狗也有三急。
他为难地与lucy对峙几秒,随后自暴自弃地叹着气, 指着前方的大石块,“去吧。”
石块下的杂草有人为的修痕迹,短而平整,萨摩耶垂着尾巴跑过去,很满意地蹲了下来。
几分钟后,狄琛抖开一张厚实的塑料袋,拿着一柄小铲屏息凝神地将草坪打扫干净。
但萨摩耶还不肯走,梗着脖子对抗狄琛拉扯狗绳的力量,空气流进龇开的犬齿,挤压出轻轻的呜咽声。
“lucy,听话。”狄琛有一只手因为勾着塑料袋使不上力。
一人一狗僵持不下,最后狄琛率先让步,无奈道:“只能在附近玩儿,不可以上山。”
他牵着萨摩耶在山脚打转,与其说是他遛lucy,不如说是lucy引着他走。
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的灰扑扑的小狗嗅了一路,经过某个地方忽地刹住车,兴奋地回头看了狄琛一眼。
平铺的石板小道蔓延到这里,再往前已没有路了,是个斜坡。
狄琛心中不明缘由地泛起一圈涟漪,仿佛一条弹跳上岸的鱼,在濒死前极力拍打着尾巴,溅起道道水渍。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青翠竹林里立着一块墓碑,碑前摆着新鲜的祭品,炉子里插着即将燃尽的香火,碑面没有一丁点灰尘,像有人定期扫墓似的。
狗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千倍,所以lucy刚才那么激动,很有可能是闻到了祭品和烟火燃烧的味道。
狄琛在这方面随狄书惠,对鬼神之类非常敬畏,一想到他不久前还纵容萨摩耶随地大小便,连忙双手合十,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有怪莫怪”。
耳畔传来竹叶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这块墓地规格不大,选址也随意得很,不清楚埋的是岑家哪个旁支的人。
狄琛无意久留,只是走的时候很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发现刻在墓碑的姓氏并不是“岑”。
那个人姓“何”。
全名何建华,死于十一年前。
碑面没有贴逝者的照片,除了姓名与逝世日期,别的都没有,光秃秃一片。
他的生平、父母、妻儿好像被刻意地抹去,与背后不知名的竹林融为一体,亲眼见证了无数个季节的更替。
狄琛最后回望一次,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陆今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在回去的路上。
“东西弄好了?”陆今知道他在岑家,电话里没明说窃听器的事。
狄琛还惦记着那座墓碑,走神地“嗯”一声。那个名叫“何建华”的人,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促使他产生出想知道这个人更具体信息的冲动。
窃听器在开启的瞬间,陆今那边已然能接收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了。
他此时此刻就在监听书房的动静,所以狄琛贴着听筒,感受到机器震动的微弱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