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君

第8部分(2 / 2)

“不明白?那再来一脚!”

时光匆匆流过,不知不觉景颜登基已经一年有余。他不但勤勉政事,还亲自训练了一支绝对忠于皇帝的亲卫队伍——影卫。

只是这永定元年却是极为坎坷的一年,二月幽殿的军队刚刚平定了并州的战乱,大军还未撤离战后大面积的疫情就蔓延开来,五月黄河泛滥成灾造成沿岸饥荒连连,金秋九月又与国富力强的西陇国在凉州开战。

累,真的是累极了!黄昏时分,景颜依然坐在武英殿,如往常一样,他就这样坐着小憩,一天中,似乎只有这么一小段的时间是属于他自己的。他每天都在等着小丸子送来膳食之前这一小段时间坐着休息一会儿。

这日小丸子抬着食盒迈着小碎步走进武英殿的时候,看见景颜支着右手睡得正是香甜。就让皇上多休息一会儿吧,让他多睡一会。小丸子呆呆地跪在宽大的案台前直到夜色深沉,景颜自己醒来大声地责备他。

“皇上,您太劳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看着喉咙哽咽,泪流满面的小丸子景颜只得叹了口气。“得了。这膳就不用了,你陪朕去一趟后陵殿,明天要祭天祈福,朕想提前告知列位先皇。”

夜色已深,但听见秋虫声声,漫天星斗犹如星星点灯。后陵殿内陈列的都是宝应国诸位先皇以及皇后的灵位。宽大的殿堂内无一闲杂人员往来,正中间供桌上青灯长明,烟雾缭绕,只有清脆的木鱼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景颜不禁屏住呼吸,神色越发的庄重起来,他跪在蒲团上给列为先帝叩了个头,口中叨念的无非是祈求先人们保佑宝应国渡过这些劫难。

“皇上忧国忧民,实乃宝应国之福啊!” 景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打坐敲着木鱼的老和尚,长眉疏髯,细长的眼睛中射出超凡脱俗的光芒,令一直心神不宁的永定皇帝顷刻间心悦诚服。

“朕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解惑。” 景颜认真地看着历代先皇的牌位问到: “朕自从登基以来,日日勤勉,不得闲暇。朕也相信天神,相信因果轮回,只是为何眼下这国家却是灾祸不断,百姓生活在疾苦之中?”

“老衲看皇上面相乃有大善根,大智慧,故而为天下之尊。目前眼下的困难应该是天神对皇上的考验吧……………”

景颜听得连连点头,心想说的也是,自己登基不过一年多,根基尚不稳定,自然困难重重,怎么能就这样泄气呢?要知道自己可是一国之君,掌管着这片江山社稷。 “敢问大师宝号?”

“老衲法号释仁。” 释仁大师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这后陵殿的书库之中记载了诸位先帝的生平事迹,皇上若细细研读一定会从中受到启发。”

《宝应国皇帝实录》,只有当朝皇帝可以读的宫闱秘书。景颜率先翻到他父皇天顺帝的那一册,试图从这堂而皇之的官书中去搜寻和描摹自己父皇的形象。书中除了记录父亲在位二十年的时间里宝应国发生的各种大事记要,更记录了天顺皇帝与众妃嫔之间的关系。

终于看到了生母贤妃的那一页,景颜有点沉不住气了。楼兰古国,萧何氏为和亲公主,册封贤妃。可就在和天顺皇帝大婚的当夜,竟被发现为不洁之身,且入宫之前已怀有身孕。这是宫闱丑闻,体面相关,天顺皇帝令知情者统统闭口,并将其打入冷宫。

初秋的夜晚,景颜却冷得直打哆嗦,震惊得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后陵宫,自己竟然不是先皇的儿子,而是母后贤妃从宫外带来的野孩子!自己的存在一直在提醒着先帝他娶了一个不贞不洁的妃子,难怪父皇这么讨厌我,这么憎恨我,可是他为什么不索性设计杀掉我们母子二人呢?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小丸子看见永定帝一脸煞白像丢了魂魄一般地走了出来,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没事,朕没事,只是乏了,扶朕回宫休息。” 这夜景颜躺在龙榻之上却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他猛然看见横眉怒目的父皇就站在自己面前。“你这个外族的野崽子,朕养了你十八年,你倒好不但夺了我儿的皇位,还逼死了朕的皇后!” 天顺帝的身后,皇后韦氏的哭声由远而近,悲悲切切,飘忽不定,令人毛骨悚然。

景颜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由得跪在地上, “父皇,您当年为何不告诉儿臣真相?儿臣一直对您尊敬有加,只是想得到您的认可!”

“你这个畜生还想狡辩?你夺了我儿景淳(幽)的皇位,今天焉能饶你!” 只见天顺皇帝举着明晃晃的宝剑一剑刺来。 “父皇!父皇!”

“皇上,皇上!” 景颜在小丸子惊惶地喊叫声中悠悠醒来,梦中的一切却是如此得真实,他只觉得头疼欲裂,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您没事吧?” 小丸子胆战心惊地问到。

“朕想出去走走!” 景颜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任性而固执地走出宫去。

无星无月,夜色浓稠如汁,景颜呆呆地走了出来,后半夜下起了细雨,整个皇城在风雨中朦朦胧胧,无数的雨水顺着衣襟流淌而下,心里很空,不是疼,而是迟钝的麻木,双脚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拱桥竹屋之前。

一片雨帘之中竟有一盏昏黄的灯火,房中的左少卿正准备收起窗户的撑木,却看见了屋外全身湿淋淋的景颜,就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的狼狈不堪。

“草民参见皇上。” 左少卿行礼见驾,景颜也默然无声。眼前天子的容颜渐渐清晰,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只是饱含了风霜和不为人知的苦痛。

“皇上,进来吧,屋里坐。” 左少卿握住了景颜冰凉的手。左少卿张开双臂拥住了景颜冰凉的身体,景颜也顺势抱住了他。将他的头紧紧地按贴在自己胸口, “少卿,朕心里很痛!” 景颜也把头埋了下去,他的气息陌生却又带着翠竹雨丝的清新,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舒畅,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松懈下来。

他们没有逾越礼数,左少卿只是用他的臂弯温暖了少年君王一生中冷冷的一个夜晚。

“少卿,你愿不愿意跟着朕?”

“辅佐皇上登基,镜风堂已经拿了该拿的报酬。”

“朕是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朕!”(宝应国有纳男妃的习俗)

一双凤目微微扬起,左少卿缓缓说道: “多谢皇上抬爱,这样的荣宠草民万万承受不起。”

“这世上朕只视你一人为知音知己,难道你也要伤朕的心吗?” 景颜眼中的光芒暗了淡了下去,像他这样高洁的文人雅士果然不愿作我身下之人。可是左少卿却是恍若未闻一言不发,小屋中静得只听见簌簌的雨声。

过了许久,景颜才说:“朕要去早朝了,朕明日来接你入宫好吗?”

左少卿只是报以淡淡一笑。

而第二日等待景颜的果然只是一栋人去楼空的竹屋。 “难道朕此生注定与幸福无缘吗?”

作者有话要说:

☆、寻觅

永定元年十月,幽收到景颜的来信。信中说为了巩固帝位,他不得不立丞相之女李清源为皇贵妃。皇贵妃吗?幽只觉得头顶上仿佛炸开一个霹雳,呆呆地看着景颜那熟悉的字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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