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菱问她发生什么事。
一滴还蕴着温度的泪,猝不及防砸到手背上, 溅成透明的水花。
可飞机上的虞宝意回想这刻时, 眼眶灼热, 却空空荡荡。
她哭不出来。
只是将自己指腹掐青见红, 薄薄的皮肤,仿佛要硬生生割出一道口子。
终于落机。
飞机触地那一下, 在她心头响起,久久难以平息。
出了机场,虞宝意失魂落魄坐上一台揽客的的士,师傅问她去边度(去哪里),她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跑马地, 养和医院。”
闻言,师傅从后车镜仔细打量了眼虞宝意。
踩下油门时, 嘴里还用开玩笑的语气打听问:“屋企人(家里人)入院?好严重吗?”
虞宝意苍白的双唇,弧度极浅地往上抬了一抬, 又很快压平。
严重就能住上养和医院吗?
香港许多老派豪门不喜露财,总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其实他们真正的“财”,准确掐中了平民百姓的命脉,让人瞧得一清二楚,何谓人有贵贱之分。
比如在世界顶尖的养和医院,一年又一年的包下icu病房,确保生命垂危时,可以第一时间接受救治。
空落落的病房,常年住着冷冰冰的仪器。
死寂得像太平间。
去的路上,虞宝意想起沈景程来南城找自己那次。
他说,他的母亲杨美桦在出租屋高烧不退,但没钱治病,走投无路才来找她。
世界上最大的病,是穷病。
当然,虞宝意心知她这样的出身,不配感叹这句话。
可得知梁思雪住的医院是养和医院时,她也顿生某种类似穷病的心态。
她不知道该谢,还是该恨。
明明这些富人霸占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八的资源,可一日,富人施舍了某点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她就该感恩戴德吗?
但她们的“穷”,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梁思雪出事,和萧家也脱不了干系。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叫醒了一路浑浑噩噩的虞宝意。
抬头看,正值一场盛大的日落。
薄薄的云雾盘踞在天空,橘黄色的夕阳给它们染上了鲜明如火烧的颜色与鳞光。不管身处何时何地,这一幕总会带些亲切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