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断断续续地问他有没有好一些。他总是拒绝回答。我知道他肯定是没好。这次他爸病倒了,现在住在津岛大学附属医院里,他就在这附近租了个房子,方便去医院照顾。有天我去他家找他一块去探望他爸,就在他床头……看到了满满的一大把药壳子。”
沈言说到这,重而急促地吐了一口气,抬抬手问酒保加了一杯酒。
于思煜无声地一口一口酌着酒,许多片段从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在那个遥远的寒假,李之洲看起来总是很疲惫。于思煜想起他在电影院里熟睡的脸,想起他在自己家里,一个午觉睡到了下午五点。
他还想起了他在最后那些信里好几次提到过,小鱼我睡不着。
于思煜的回忆在这里急急慌慌地刹了车,他忽然意识到,在症状没有加重之前,李之洲是能睡着的。
只要他在他身边,他是能睡着的。
他曾经是他困境的出口,是他在茫茫大海里唯一的一根稻草。
然而仅仅是因为一些顾虑和胆怯。
在李之洲最需要他的时候,于思煜转身离开了。他抛弃了他,纵身一跃,跳向了他的对立面,从拯救者变成了加害者。
真相像是把寒光利刃,霎时间就将于思煜浑身骨肉都刺了个透。可这惩罚来得还是太晚了。
李之洲当年清楚如果自己的事情被于思煜知道,于思煜必然会被良心折磨得承受不住。
所以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带走了于思煜的罪状,默不作声地走向了自己的断头台。
于思煜不知不觉将酒杯里的酒喝得个精光,冰冷的酒水顺着喉咙落进了他的身体里,然后被炽热的悔恨熬煮成了滚烫的泪。
他手肘支在吧台上,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沈言……”于思煜喉结向上滚了几下,从嘶哑的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呜咽,“我特么都干了些什么啊。”
李之洲在回到出租屋关上门的那一刻,才勉强缓过心神。
他从没想过于思煜会出现在这里。
他总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离自己很远,所以在打开酒吧的门的那一瞬,李之洲第一时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个美丽的幻象。
可是这份幻象太质朴了,没有五光十色的光影,也没有旋转的花瓣和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