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李光济。
护工看他手里捏着花,说帮他找个瓶子便走开了。
于思煜的视线始终沉在下方,视角里只能看到病床的一角。他看到李光济的手动了一下,于思煜的身子跟着抖了一下。
他略略抬起脸看去,李光济半阖着眼,眼里布满了蜘蛛网似的血丝,浑浊黯淡的瞳仁微微动了一下,滑向了于思煜所在的方位。
于思煜屏住了呼吸,硬着头皮与他对视。
“这是小李的同学,来看你的。”护工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拿来了个花瓶,递给了于思煜,然后小声对他说:“他现在已经不太清醒了。”
于思煜接过花瓶,只觉得谢天谢地,至少有点事情做他不会显得过于尴尬。他把花瓶放在桌子上,拆开花的包装,一朵一朵插了进去。
李光济的眼睛追着他,却一言不发。
于思煜插好花,努力整理得更美观一些,然后转过头对李光济说:“叔,我今天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
李光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思煜觉得他好像很轻地点了点头。
于思煜离开了医院才觉得自己喘上了气。
在病房里,死亡的阴影平等地笼罩在每个人的脑袋上,于思煜无论看什么,眼前都像蒙着一层死白的纱。
他根本无法想象李之洲这些日子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于思煜想到这时有点焦急,莫名地加快了步伐。他去买了书和纸笔,买了一大堆的食材。
然后于思煜扣响了李之洲的门,强行地挤进去,强硬地留下来,用他无法拒绝的口吻对他说:“你收留一下我呗。”
于思煜虽然给李之洲说辞是“偶尔来吃个饭”,但这里面的“偶尔”频度实在高得令人发指。
他每天都带着食材去找李之洲吃饭。
李之洲会给于思煜开门,然后任由他在自己屋子里折腾。等于思煜折腾完了,他再跟在后面默默地收拾。
除了不太说话之外,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每天呆在一块的时候。
于思煜其实能感觉到李之洲身上带着的抗拒,抗拒于思煜进入自己的生活,也抗拒他一步一步地靠近自己。
只是他性子太柔软了,将这份抗拒包裹在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里,尖锐那一端留给了自己。
所以于思煜只感觉到了李之洲的沉默,却从未遭受过被拒绝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