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的光影》

第一章 墨迹初见(1 / 2)

民国三十七年,春寒犹浓。

江城的早晨薄雾未散,河畔柳枝还未cH0U新芽,远处蒸腾着初市的炊烟。秦如烟站在「靖文诗社」门前,手指因紧张微微颤抖。她的指节纤细却苍白,像是多雨的南方纸窗,风一吹就会破。

她不是为自己而来。

她今天的身分,是一名代笔人。

诗社每月一次诗会,邀集城中文人雅士,各自Y诗论句,旁人投票评赏。赢者可在当日的《江南晨报》文艺版刊出一首诗作,并受社长之名推荐至省文学协会。这对许多穷苦书生而言,是一线通往更高阶层的曙光。

如烟却不是为了名。她为的是钱。

每一首诗,五元。

五元,能换米、能换她母亲的药。

她提笔坐下,将一个年轻富家子递来的纸条打开,读完诗题:〈清明〉。他站在她身後,眼神飘忽。她淡淡问了一句:「你祖上有人去世吗?」

「没有啊,这题目不是节令应景嘛。」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写。笔迹稳如过桥青瓦,行行带雨。她写得快,却有一种凝重,如经年积压的心事,一字一顿都敲在心上。她写完交还,富家子赞了一句:「写得好有哀思。」她抬眼笑了一下:「谢你祖先。」

就在她离座要走之时,一道声音从诗社角落传来:

「这首诗,从不是真情之作。」

语声不大,却清晰,像雨滴落在湖面。人群转向说话者。那是一位身着灰布长衫的年轻男子,额前微有碎发垂下,眼神极冷。

「第一句Sh红豆腐香如梦,明明是二十年前杜眉山的词作改句,却拿来当开场。第二句的对仗也有破绽,若真是亲人故去,怎会在意那些小吃铺的烟火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富家子脸sE发青,如烟心中一惊。她认得那人——沈骁远,《江南晨报》文艺版主编,一向言词锋利,不近人情。没想到今天会亲至诗会。

「谁写的这首诗?」沈骁远冷声追问。

富家子支吾不语,眼看众目睽睽下就要招出她。如烟眉头微蹙,忽地笑出声。

「是我写的,怎麽了?」

全场一静。

她走上前去,站在他面前,那双眼不闪不避,语气轻得像掠过书页的一缕风:「你说我用了旧句,那是我学得不够,偷师罢了。可你怎知烟火不是哀思?我母亲病中最挂念的,便是城南豆腐铺的汤,若清明不能再嚐,也算一种失去吧。」

她说得不激不昂,却句句入骨。沈骁远微怔,望着眼前这张过分安静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十七岁时为父守丧三日,却偷偷溜出去买了一碗麻辣面,只因那是父亲生前常带他吃的。

他不再说话。只是垂眼看那张诗稿纸,字迹清丽端正,有几处笔锋甚至带了难以掩饰的懊悔与急促。这不是为了炫技,而是为了活下去才写出的诗。

那日之後,秦如烟便收到一封信。

署名简单:沈骁远。信纸短短一行——

「你写得不错。报社缺人,来不来?」

她盯着那句话良久,忽地笑了。这一封邀约,像是一支烛火,照亮她那早已晦暗无光的世界。

而她不知道,这场诗会的初遇,将是她生命里最难以预料的一场风暴的起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报社坐落在江城西边旧街的一栋砖瓦楼中,楼下是成堆旧报与发h钢版的气味,楼上则传来咔哒咔哒的打字声,像不间断的雨点,砸进人的心。

秦如烟穿着一身旧布旗袍,抱着笔记本,站在报社门外犹豫了良久。沈骁远的信还夹在她掌心,墨迹微乾,却带着奇异的温度。

她终於推门进去。

进门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年轻nV子伏在打字机前。她紮着麻花辫,穿着略宽的灰sE毛线衫,眼神专注,敲键时像在弹钢琴。

「找谁?」nV子抬眼,声音清亮如湖水碰石。

「我……我是沈主编让我来的。」如烟微微弯身递出信。

&子接过,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意外,只淡淡一笑:「你就是那天诗会上的人。」

她站起来伸出手:「我叫顾远芝,是这里的打字员,也是兼夜校的学生。沈主编叫我带你熟悉。」

这声音不急不缓,如烟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稳定,像久经尘世的柔光,不刺眼,但也不退缩。

「你也写东西?」如烟问。

远芝笑了:「偶尔。可报纸上从没我的名字。这里nV人的笔,写得再好,也多数只签三个字:佚名氏。」

那一刻,如烟忽然明白,眼前这个nV人不是沈骁远的谁——而是一种静静燃烧着的火种,在没有掌声与关注的地方,咬牙写字、撑起一点自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与她何其相似。

她们一起穿过编辑部,一边熟悉版面、一边观察记者们的吵闹与奔忙。远芝不时低声对她讲些实用规则,b如:「拿咖啡时别多说话,笔误不能退版,沈主编最讨厌用成语凑字数。」

午後,沈骁远终於现身。他穿着宽肩深灰大衣,双眼依旧锐利。看见如烟时只微微颔首,未多言。反倒是远芝将如烟拉到侧廊,轻声说:

「他虽嘴y,心不坏。他不讨厌你,才会让你来。」

「那你呢?」如烟回望她,「你会讨厌我吗?」

远芝愣了一下,笑容如霜雪下融化的水痕,温和却淡远。

「不会。但——你要记得,这里不是写诗的地方,是用笔报真话的地方。能写情诗的人太多,能用文字挡子弹的,没几个。」

这句话,如烟记了一辈子。

当晚她回家时,翻出那支老钢笔,握笔一瞬,指尖竟微微颤抖。她明白,从这一日开始,她不再只是为了五元写诗的姑娘,而是要用字句,去涉世、去碰撞,也去Ai。

但她还不知道,那些风暴与Ai,已在钢笔落下之时,静静b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城进入梅雨季,报社的旧木窗总渗水,纸张总卷角。

秦如烟搬进报社後院的小宿舍,一间无人问津的旧楼房二楼,房里只摆着一张旧木床、一张写字桌、一盏h灯与一扇朝东的窗。

她的生活从此多了一种节奏:晨起抄稿、午间校对、h昏送件,晚间练字。她不再是靠诗文餬口的寄笔人,而是一名真正进入「文字机器」之中的齿轮。

在这台机器中,逐渐现身的,是各怀心思的副角们。

「喂,小姑娘,抄稿抄这麽快,是不是在前头偷看了?」

说话的是张长风,资深记者,三十多岁,戴圆框眼镜,总披一件破风衣,话多、菸不离口。他一口北地腔,讲话风趣,Ai与nV同事开玩笑,实则笔锋凌厉,是报社少数敢写真话的人。

他身边常围着两个人:

一个是林煜森,年轻摄影记者,喜欢拍街头风景和nV人微笑,曾因拍到军警打人被拘留三天;

另一位是姚铭书,资料室助理,说话斯文、擅长归档与背诵唐诗宋词,私底下是某地下读书会的成员,总把《宣言》藏在茶水间报纸中。

三人加起来,人称「长风三人组」,是报社最吵最活跃的一角。

如烟第一天进记者室递校样时,便被张长风打量了个遍,笑说:

「这nV孩写的字一看就是读过诗书的,手这麽白,是没洗过铅字水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煜森却说:「不对,她眼神像南山晨雾,有事要说没说出口。」

姚铭书翻了个书页,淡淡说:「字如其人,宁静致远,难得。」

如烟哑然,不知是被评得太深还是太浅,只淡笑着点头,转身离开。

那日傍晚,雨还没停,宿舍窗外的屋檐滴水成串。

她靠在桌边改稿,忽见顾远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壶热水、一盅茶叶蛋。

「你整天都没吃,主编下午又让你重抄一遍稿子。胃不好,先垫点。」

如烟一怔,不知该说谢还是说羞,最後只道:「你怎麽知道我胃不好?」

远芝坐下来,把热水倒入茶壶中,动作稳定:

「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初来乍到,连肚子都不敢叫一声。」

「你那时也这样?」如烟好奇。

远芝没有立刻回答,只轻轻点头,望向窗外细雨蒙蒙。

「那时我十八岁,逃出封村,没娘家,也没夫家。报社是我唯一能躲雨的楼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眼神没有波澜,但如烟听得出那楼台背後有过雷电交加、孤身夜雨。她不追问,只默默喝了一口温水。

而此时,窗外滴水声中,有一个声音如同被风托来——

「你们在喝茶,不如也给我一杯?」

两人一惊,转身,竟是沈骁远。他倚在门边,一手cHa兜,面无表情。

远芝站起身要离开,沈骁远却开口拦住她。

「顾远芝,明天那篇关於城南学堂粮食短缺的报导,让秦如烟试着写一版初稿。」

远芝一怔,微微皱眉:「她才刚进来……」

「我知道她才刚进来,也知道她能写得出来。」

他语气一贯冷淡,说完转身便走。只留下两个nV子,在h灯之下,无声对望。

远芝终於轻笑了一声:「他让你写,那你可别丢我的脸。」

如烟点头,心跳忽快忽慢,像楼下滴水声——毫无预警,却真切地滴进了心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城的雨像是断了线的琴音,连续数日不歇。报社里的气氛也随着逐渐沉重,时事稿件堆成小山,老旧打字机轰隆作响,像时间喘息的声音。

秦如烟坐在资料室角落,手里捏着刚刚沈骁远交给她的任务:一则关於城南学堂粮食短缺的报导。她的心跳得很快,不只是因为这是她进社以来的第一篇报导,更因为──

这不只是写稿,而是要「说出事实」。

她查阅着林煜森留下的照片:教室墙壁剥落、孩童赤脚站在泥地上,饭碗里的白粥像稀水。每一张照片都像在对她说:「别只写诗了,来说真话。」

远芝从窗边走来,递上一杯薄荷茶。茶香清冷,像这个人。

「你去过城南学堂吗?」如烟问。

远芝点点头,望着那些照片,语气静得像落雪。

「我十岁的时候,也在那里读过两年。冬天没有炭,夏天没有扇。每年都会有一两个孩子,因营养不良发烧Si了,连药都没得吃。」

她说得轻描淡写,如烟却握紧了笔。

「他们现在也这样吗?」

「是。」远芝低头看了看她桌上的稿纸,忽然抬眼直视她:「你写出来,他敢登吗?」

如烟怔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远芝没有等她回答,只淡淡一笑:「他给你这个题目,不是要你写一篇漂亮的悲歌,是要你让人读完後,把茶杯放下、站起身、去做点什麽。」

那晚,她写了三遍初稿,每一遍都写得像诗,又一次次撕掉。她在心里问自己:「你写字,是为了什麽?」

直到深夜,她才提笔重写。

这次她不再使用对仗华丽的辞藻,只写所见所闻

一名七岁孩童,因连续三日只吃白水稀饭,在课堂上晕倒;

一位nV教师,用自己的工资购买红豆,想让孩子们记得甜的味道;

一间破窗教室里,二十三张椅子,其中六张是砖头搭起的。

写完,她在署名栏上停顿片刻,最後写下:秦如烟。

第二日,她将稿子送至沈骁远桌上。他低头看稿,神sE如常,偶尔皱眉,但未发一言。良久,他抬起头,望她一眼。

「你写得b我想像的快。」

如烟垂手站立,不卑不亢:「是因为不能等。那些孩子,也不能再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凝视她几秒,忽地嘴角g起一丝近乎看不见的笑,将稿纸压进一叠排版文件中。

「刊登,下期文艺版上方,留三分之二栏位。」

这意味着,她第一次写稿,不只登了,而且是主版焦点。

当她走出编辑室时,脑海里满是昨夜那一句:「让人放下茶杯去做点什麽。」她不知谁会看这篇文章,也不知它能改变什麽──但她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写得这麽真。

隔日傍晚,她在宿舍门缝中发现一封信。

无名、无章,只一句话:

「你笔下的孩子,让我记起自己七岁时吃过的第一口糖。」

字迹苍劲,却带着一种静谧的感动。她看着这封信,心口忽然一热。

隔窗,远芝静静站在对面yAn台,手里还捧着那盅薄荷茶。两人隔着细雨对望,如烟忽然明白,这座报社里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心意与沉默。

而那沉默,正在被她的笔,一笔笔划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城的初夏来得早,雨刚歇没几日,空气便闷得像掩着盖的箱子。

秦如烟的信箱里,出现了一张泛h的照片——一栋旧宅,一个男人,站在老木门前,背影斜斜,脚边站着个穿着旧裙的nV孩。nV孩侧脸模糊,却让她心头一震。

是她,六岁那年。

她翻过照片,背後写着一行钢笔字:

「秦家已空,风声未止。」

她手指一抖。这种措辞,不像玩笑,更像一种警告,或挑衅。

那晚她回到宿舍,正准备整理旧书,却在床下翻出一个密封的旧铁盒。铁盒里是一叠泛h文件、一条碎裂的红丝线、还有一枚铜章——印着「盐务局巡检」字样。

她记得这枚章,那是她父亲的职章。

十年前,秦家因「私盐案」突遭抄家,父亲失踪、财产充公,她与病重母亲流落街头,再无问津。

当年案子来得突然,据说有人「举报有据」,整个秦宅一夜间封门查抄。

她母亲从未提起过举报人是谁。只是晚年常喃喃念着:「是熟人,最熟的……」

隔日,报社里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穿黑呢大衣、拄木手杖,一脚不良。说是名为魏涛声,文艺协会新任巡查员,前朝遗族出身,专查文稿中「思想偏差」与「作者背景不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长风与他有旧怨,一见面就冷脸走人。顾远芝则低头离席,避而不谈。

唯独秦如烟,对他莫名熟悉——那张脸,那双眼。

魏涛声坐下便开口:「报社新来的nV记者,叫秦如烟?这姓倒是少见。」

沈骁远闻言,眼神微凛:「江城多的是秦姓,有问题?」

「没有问题。」魏涛声缓缓摊开手中的照片,正是那张旧宅合影,「只是觉得这位小记者,跟当年秦家千金,有点像罢了。」

空气像瞬间凝结,张长风咳了一声,沈骁远手指停在桌面,没说话。

魏涛声不再多言,只冷笑离去。

当晚,如烟收到匿名纸条:

「沈骁远是当年盐务局外勤纪录的抄写员,你信他?」

她盯着纸条,手一颤,心底生出微妙的震动。

她开始翻查报社十年前的旧档,在一份报导秦家私盐案的草稿上,她看到一串熟悉笔迹的评语──「此稿需证据支撑,不可动用私憾。」署名:沈。

她心头一痛。那日沈骁远看着她的稿子,为何神情复杂?是因为认出她?还是……

第三日夜里,她终於忍不住敲开了沈骁远的办公室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曾经见过我,是不是?」

沈骁远坐在灯下,修长手指摊开一份文稿。他抬眼看她,眼里风雨未平。

「我那年十九,是盐务局外勤,当天笔录我写的。可我也亲眼看见你父亲如何被人设局。」

如烟定住,喉头一紧。

「我无法证明清白,也无力平反。那年我写了真相稿件,被主编撕了两页,说这种东西不适合江城的空气。」

他起身,走到窗边,声音低如风:

「所以我才留在报社。哪怕一点一滴,我也要让真话出现在纸上。包括你。」

如烟的心像被什麽击中,熟悉的痛与陌生的暖交织而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支笔,竟与他那支笔——早就并肩了十年,只是不知彼此。

窗外风起,旧宅的照片飞起一角,贴在墙上,像一扇过去与现在之间的隐门。

那晚,她失眠了。

梦里是那张旧宅,是风声,是被封的门,也有他——站在纸上,笔尖为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六月初,江城风暴如期而至。

魏涛声提出报社整编名单,暗中b迫秦如烟辞职,罪名是「立场不清,笔锋过激」。上层压力日增,沈骁远终於对抗不住,被报社停职三十日。

那日,他交出职印之後,没有回家,也没有去编辑室。他去了後院小楼,敲响了秦如烟的门。

如烟刚抄完一篇远芝转来的读者信,门开的一瞬,她还没开口,他就开口了。

「跟我走吧。」

如烟一怔:「去哪?」

他只丢下一句:「海边。」

火车慢慢驶出江城,窗外是初夏的绿,浓得像将世界淹没。她一度想问,这样走了算什麽?是逃避、是抗议,还是……一场不被命名的私奔?

但她什麽都没问,只跟着他,像一纸稿件愿意交付审阅,只为相信眼前这个人会读懂她的全部。

他们抵达的是北屿村,一个贴着海崖的小渔村,人口不到两百。村口有一间海茶铺,坐落在一处旧礁岩上,风来时有盐味,也有茉莉香。

如烟住进一间木屋,沈骁远住在她隔壁。白天,他们随村民捡贝、写稿;夜里,他在灯下修旧书,她坐在窗边写诗。

第三天傍晚,如烟在海边画下一幅孩童捉鱼图稿,转头却见沈骁远正望着她,眼里藏着从未见过的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小时候,是这样过的吗?」她问。

「不。」他说。「我小时候穷得没见过海。只知道浪声像风,把一切都吹远。」

他停顿一会,又说:「你是我见过最像海的人。沉静、难测、有时温柔,有时汹涌。」

如烟没回话,只是握住画笔,轻声问:「你怕过我吗?」

他看她一眼,眼神深邃:「怕。我怕我配不上你这支笔。」

那晚风大,两人坐在礁岩上喝茶,风把海水送到嘴边,像盐糖似的。

如烟终於问出口:「你那时没有写出真相,是不是因为害怕?」

他没否认,只静静地说:「那年我十九,父亲刚病Si,母亲靠我吃饭。我以为沉默能换生存。」

如烟点头,没有责备,只是轻声道:「而我那年十岁,家破人亡,也是在沉默里长大的。」

「你恨我吗?」他低声问。

她看着他,像看进风里那座将沉的夕yAn。

「我不恨你。我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和我一起,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写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伸手轻触她的手背,那是他第一次碰她,像一笔落在纸上的停顿——短,却真实。

北屿的最後一天,他们在崖顶拍下唯一一张合照。海风强烈,把她的发吹起,他的眼神刚好落在她的侧脸上。

冲洗出来的照片有点模糊,却被他一直藏在日记本中,直到很多年後。

他们回江城时,风雨还未停。报社内部风向已转,长风三人组已替骁远四处奔走,远芝也在文协那场例会中当众质问魏涛声:「你怕她笔下有真话,还是怕有人愿意听?」

魏涛声冷冷一笑:「你这样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笔刺伤。」

远芝平静回望他,淡淡道:「但我甘愿。」

如烟回报社那日,所有人都站起来望着她。她走得很慢,像走进一场尚未完稿的战场。

她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一封无名信,只有一句诗:

「我yu乘风归去,惟恐世人不解吾心。」

她不知这诗是谁写的,也不需知道。

她只知道,有人读懂她笔下的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江城的天气像心事,总在春与夏之间徘徊不决。

如烟与沈骁远回城那日,报社刚刊出一篇名为〈白墙之下〉的社会调查,主笔人署名为「秦如烟」,内容直指官办孤儿院贪W问题。

这一篇,成为导火线。

文协震怒、上级施压,新闻处暗中开会,命令报社「内部整顿」——这是惯用语言,实则就是:开除一人,息事宁人。

而名单上,赫然是:沈骁远、秦如烟、顾远芝。

风暴来前,总有预兆。

那晚,如烟在茶馆遇见一位久未谋面的亲戚——秦舅母,亦是当初私盐案後唯一还愿意与她说话的族人。她穿着时髦黑绒旗袍,语气轻柔却字字刀锋。

「你写得很好,江城都知道有个秦如烟了。」她端起茶杯,轻啜。

「这不是坏事吧?」如烟淡淡问。

「不是坏事。但名声太高,不利於婚事。」

如烟一怔:「我不需要靠婚事过活。」

舅母放下茶杯,语气忽然变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靠婚事,那你靠什麽?靠报社那个被停职的沈骁远?他能保得住你几年?还是靠那支笔?能赚几个铜子?你别忘了,你姓秦,这姓还有用——前提是你不再搅和这些风浪。」

她掏出一封信函,递给如烟。上头写着一个名字:沈家次子?沈熙文。

「江城沈家开办印刷业、船运业,熙文是二房长子,虽不是读书人,但聪明实在。他对你有意。你若肯嫁,沈家能保你平安度日,远离这场笔下的风暴。」

如烟未回答。她只是静静坐着,彷佛心中风暴早已掀起。

那晚回到宿舍,她独自坐在灯下,将那封信撕成碎片,一字一字烧进茶炉里。

但她不知道,那场「联姻」已被有心人扩散开来,甚至传到报社、传到……沈骁远耳中。

几日後,沈骁远再度被传唤问话,这次是「协助调查」。整整三日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