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你真可以下山了……”衰老的声音已经听不到多少生命的迹象:“拿上这封信去找徐大人,辅佐他……”
“师父,你就少说两句,我都听了十多年,兼济天下嘛,我得先兼济你啊,来,把这点汤药喝了,今天刚挖的好山参……”
“我跟你说,我真的巨聪明,现在挖山参是一绝,弄出来的味道……老头儿,你倒是回应一声啊……””
“师父?咦,师父?!老头子?死老头?……真的死了?!”
“长命百岁人安乐,您这也不止百岁了……算是善终吧,当受我一拜……来来来,埋了去!”
……
一个月后,卖了两棵老山参做路费才懵懂出山,有艰难辗转抵达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叠磨得边角起毛边的牛皮纸信封出现在繁华大都市的车水马龙中困惑:“人民路201号……咦,怎么过了199号就没有了?”
循着门牌号找来的年轻人,惊讶的看着面前宽阔到数十上百米的巨大台阶,几十步台阶上方同样巨大的玻璃幕墙不锈钢装饰而成的异形建筑,就跟自己一路行来看到的无数东西一样,哪里是山外方地那千百年似乎都一成不变的模样,深深的咽了口唾沫,因为饿了。
周围不时也有诧异目光扫过他身上。
白色的衬衫虽然还算整洁,但没有袖扣的款式分明就是自己做的,还把领扣一直扣到脖子上,现在谁穿衣服不开个领扣呢,一看就是土包子,下面的深蓝色裤子略短两寸似乎是符合潮流的九分裤了,可上面不可避免的皱褶和磨光亮都说明这质地差到极点,更不用说露出脚脖子的裤腿下那双破了好几个洞的发白解放胶鞋,最后搭配肩头那根黑乎乎棍子挑着的小包袱……这是猴子派来的逗逼么?
当然个别女性目光可能会在那张略显黝黑的脸上停留,高鼻大眼,方嘴厚唇,似乎应该是憨厚的农村模样却带着沉静的眼光,仔细看还有点小帅呢,就是那一头蓬乱的长发带着油腻还随意的扎在脑后挽个疙瘩,让特别在意洁净的城里人看了就不舒服,嫌弃的离远点。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第一眼的感受,就是温和,那种安静的温和。
年轻人不以为然的顺着台阶而上,自言自语的仰头观望:“现如今的官府衙门都气派成这样了?我们那山脚下的村子和县城都没这么夸张吧?有点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带着这种有点意思的表情,朝着光亮气派的大门走过去,当然就被门口的制服保安给拦住了:“衣冠不整,不得入内!”
年轻人诧异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整齐吧,扣子都扣好了!”
保安指指那破了洞的胶鞋厌恶的都不稀得说话。
年轻人却没半点被嫌弃的自卑表情,只是点头让开点别挡了别人的道儿,拱拱手:“那能不能帮我问一下,我是来见徐少连徐老先生的。”
旁边经过的两个年轻男女咕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这个人是神经病!”
保安也有点翻白眼:“这里没有什么徐少年徐儿童的!你找错地方了!”
年轻人略吃惊的后退半步看看左右:“这里不是江州市人民路201号?我看那边是199号,再过去就是203号,这中间就应该是201号,我没说错吧?这上面写着这里是人民政府啊!”
保安狂翻白眼:“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哦,这两天招牌被遮住在维修,这里是江州市自然博物馆!以前是人民政府所在地没错,但早就腾出地方来修建自然博物馆了,你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一直蛮沉静的年轻人终于有点呆滞:“啊?这信封上面……”眼前门卒倨傲恶嫌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在意,而且现在看见那用红白蓝彩条布遮起来的一个个东西,数下来真是八个,难道真是江州市自然博物馆?暗赞自己一声巨聪明的年轻人有点傻眼。
保安终于动了一下手:“给我看看……”这信封里面就是空的,外面居然是长长带红色框的那种老式信封,上面只有挺拔圆润的小楷竖行写着一长串乡间地址,中间是“梅长兄亲启”,下角果然写着“江州市人民路201号少连弟”,再翻看一下后面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1987年的邮戳!现在都多少年了!你咋不弄个古代的来呢!没准儿我们博物馆还能给你收藏了,去去去……别在这儿捣乱了,这里没有什么叫徐少年的,从来都没有!”
一看就是什么农村乡下的被骗了。
年轻人睁大眼往那深邃光彩的自然博物馆内部看了看,因为曲折回廊的关系,他自然是看不到宽大进门廊尽头的整面大理石墙上一篇金光闪闪的篆刻“自然赋”,潇洒苍劲的行楷最后落款却是个狂草的“少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每天成百上千的人从这墙面前经过,能认得这俩狂草的可真是凤毛麟角了,更何况一个漫不经心的保安?
保安已经很不耐烦的把那信封塞回去:“行了行了,别捣乱,年纪轻轻的找份工作做,别成天东游西荡游手好闲的。”
年轻人刚刚仰头笑骂一句:“死老头子,临到这会儿还坑我一手!”心中一动,转头:“那麻烦问一下,能到哪里找工作呢,你们这儿还招人么?”
保安冷哼一声,扯扯自己的灰色制服衣摆,好像那是这世上最华贵的衣裳:“你做去梦吧!你这样的,人才市场都没人要!自己去劳务市场!”
年轻人一点都不生气,把那一叠信封塞进衣兜里,笑着拱拱手:“谢谢你的指点了……”
转身挑着那乌黑发亮的木头棍子就顺着宽阔台阶朝着人来人往的街面去了!
“这还怎么兼济天下?老头子你这是骗我来入世么?”
话是这么说,年轻人还是俏皮的对着天际抱了抱拳,好像那个从小把自己抚养长大的慈祥目光依旧在无时不刻的看着自己。
那就入世呗!
有点意思……
就是肚子有点饿得咕咕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十分钟以后,挑着小包袱的年轻人就坐在了蛮多白色小隔间的人才招聘市场,不为别的,自然博物馆的街对面就有个人才招聘市场,巨聪明的年轻人随便找个大妈一问就知道了。
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个人才,那就先来看看呗。
“啪”的一声,一个厚重的文件夹摔在年轻人面前的灰白色小桌上,满脸横肉的男人穿着一件绷紧的衬衫一屁股坐到桌后,压得那白色塑料椅子嘎吱作响,打着饱嗝使劲拉开点胡乱打结的领带,几乎没抬眼看:“填表没!”
年轻人把自己刚刚学着在柜台上填的表格递过去,对方拿过去一看:“毛笔?字还不错!”
年轻人笑得沉静:“小楷、宋体、隶书和行书我……”
横肉男人已经挥手打断了他:“书法好有什么用?十九岁,姓名……哈哈哈,这是你的名字?”一边说就一边把手里的表格拿着拉旁边的同伴一起看,果然这人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再传染给旁边的另一个!
年轻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温和的笑着,看眼前前仰后翻的几个人,还有些好奇的求职者也探头去看表格,也跟着笑。
似乎他的无动于衷让横肉男人最先收起大笑,不是因为觉得没礼貌,而是好像这样笑起来没什么成就感很无趣:“这是你的真名?”
年轻人依旧点点头:“身份证上也是这个名字。”
横肉男人又哈哈笑两声,飞快的收起表情把表格扔回来:“好,你不行,下一个!”
年轻人坐在那不动:“我就这样被否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横肉男人的大笑变成冷笑:“最烦你这样装逼的,你什么都没有,在我面前装什么淡定,学历有吗?工作经验有吗?你这表格上什么都没有!你不会连小学都没上过吧,不否定你,否定谁?”
年轻人摸了摸自己脸上本本分分的沉静,有点无辜:“没错,我的确是没有上过学,但我有能力的。”
周围人都跟着横肉男人哄笑起来,有好心点的人提醒:“小伙子,没有念过书,就没有知识,这个社会就只能下苦力,那就得去劳务市场,这是人才招聘市场,起码也得大学生或者技术工种。”
横肉男扔了那轻飘飘的表格:“能力?你有什么能力,说出来吓我们一跳。”
年轻人还想了想:“我会……算术,四位乘四位都能心算……”
这下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围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个横肉男更是笑得使劲拍打桌子。
年轻人更无辜:“真的,不然你们考我啊。”一脸很期待的样子。
有人看不过去:“年轻人,可能你真的能四位乘四位心算,可又有什么用呢,现在随便找个计算器手机都能做几十位的运算,你这有什么用呢?”
年轻人只好承认:“那……我的主业是相面。”
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几乎都凑近点探听:“啥?”
年轻人端正的只面对横肉男解释:“相人啊,看面相,看人……”还拿手轻拍自己两边的脸!
哦,所有人又荡漾开的散开来,然后再次爆发出哄笑:“算命嘛!不就是算命嘛,说得这么文绉绉的!”
年轻人依旧不紧不慢:“不是算命,是相人,我这是……”
那个已经笑得喘不过气的横肉男人使劲的把那表格揉成团砸到年轻人脸上,再伸手过来:“来!给我算一卦!江湖骗子居然骗到我们这里来了!你们是不是还有算命公司啊!”
遭到点侮辱的年轻人真的够沉静,没生气,没无奈,没白眼,没叹气,捡起那纸团安静的解释:“不是算卦,不是算命,是观相,是有科学依据的……”
周围的笑声铺天盖地一般的淹没了他,那个横肉男人使劲用手背拍桌子:“来啊!给我科学的算算命啊,算不准,我让保安马上来抓你,算我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终于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那是江湖骗术或者变魔术好不好,你确定真要我给你相?”
横肉男人都嗤之以鼻了:“还有什么不确定的?”使劲伸过去的手都要戳到年轻人脸上了,周围挤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人才招聘市场本来就拥挤,听说出了这么一个算命的居然到人才市场来一本正经的求职,好多人往这边挤过来看热闹。
年轻人一动不动的依然安静:“我这不是看手相,就这么看都行,你啊,不衫不履,旁若无人,此狂态也,然狂则喧哗,此乃根其情,不由矫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真的安静了一下,然后几乎所有人面对这古韵文腔异口同声:“说人话!”
连是哪个字都联系不上,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暗语!
年轻人倒也不坚持:“也就是说,你衣着不整,不修边幅,根本不在乎周边的人,这是狂放不羁的性子,有才的话倒也无妨,可惜除此之外你喧哗取闹,这都是你自己内心的真实反映,不是人为可以改正的,所以日后你基本上就一事无成,算是个废物吧。”
看着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白色工作衬衫撑得变了形,深蓝色制式领带歪歪扭扭的挒开领口,也许刚吃过早餐的嘴还泛着油光,双眼无神平庸得要命,其实明眼人几乎一眼都能看出来他真没什么作为能力,最多也就是什么门路关系才能当个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能不能爬上主管之类的位置都难说,但要说个为什么的道理出来可能比较难,而且也不会这样当面直接说吧?
所以这个男人立刻就勃然大怒的跳起身来,年轻人还是坐在那里:“听其言观其行,稍微听到点难听的就喜怒哀乐变幻无常,更显庸俗幼稚……”这么一句话之间,他也站起来,因为对方扑过来动手了,狠狠一巴掌打过来,却被年轻人用手轻轻一拨推到旁边人堆里,而且还“恰好”就是他的同事们站的那边,当然就纷纷拉住了他:“算了,算了,不要跟这种算命先生一般见识!保安!来把这种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赶走!完全就是在这里胡说八道!恶语中伤!”
这里毕竟是工作场所,打起来很丢人的,况且就看刚才那么一下动作,人家很明显的章法有度啊。
站起来的年轻人脸上终于有点无奈:“不用忙,我自己走,恶语中伤、尖酸刻薄是很恶劣的行径,是他要我看相做评断的,我就照实说,准不准,公道自在人心。”伸手提了旁边挑着小包袱的棍子,径直朝外面去。
这人才招聘市场看来是真找不到活计了,可出得门来肚子更咕咕叫啊!
想想那山里树上的桃,地下的瓜,深深咽了一下口水这入世还真没意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摸摸兜里仅剩的一毛两分钱,年轻人还是知道这最便宜的素面也得两块钱,买个馒头还要五毛钱呢,谁叫自己以为找到那徐大人……嗨,就是死老头子逗自己玩儿!
想到这,年轻人又笑起来,拍拍肚子顺着人来人往的闹市马路,得寻个面善的人问问劳务市场在哪,可千万别太远!
到这会儿,年轻人都从未想过路边乞讨,有手有脚的肯定靠自己,不然祖师爷非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不可。
可没等他东张西望的看见哪个面相善良的人去开口,就听见一把女声:“棒棒!棒棒!”
脑子里浑然没有这个职业概念的年轻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十多米外一个穿着白色裙装的女子站在车站边正在挥手,很明确,那目光就是跟自己对上了,对方还有些奇怪:“对啊,棒棒!来啊!来啊……快点!”
如果不是裙装女子衣着娴静文雅,目光也清澈明亮,年轻人可能就要怀疑这是师傅曾经三番五次强调过的女人如祸水,没准儿还有传说的仙人跳呢,镇上赶集也见识过这样把戏的,确认了真的是在对着自己招呼,第一回来到大城市的年轻人有点谨慎的顺着那目光和声音走过去,然后穿过中间人的遮挡,就看见那女子指着地上的两个纸箱子:“喏,就是这,担上跟我走!”
年轻人还看了看自己左右,确认是对自己发号施令:“我?担这个?”
女子已经匆忙的从包里拿出五块钱递过来:“对啊,你不是棒棒?”
巨聪明的年轻人仿佛一下就看见一碗面和两个肉馒头在面前热气腾腾,咽了口口水才点头:“好!”摘下肩头棍子穿在两边箱子自带的细绳子上,然后基本就是提在两边上路。
女子把钞票塞到年轻人手指缝里,快步走的时候表情有点诧异:“你都没绳子捆绑箱子?这样很费力的。”
年轻人哦一声,多走得一段,果然看见路边有跟自己差不多打扮的挑夫,都是用一根竹杠在肩头,两边麻绳捆着走啊,还有没事做的,就把那麻绳捆在竹杠一头高挑在肩膀上,倒是一眼就能让人看见挑夫空闲着算是个活招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看起来就跟自己刚才用棍子挑小包袱的样子差不多呢。
原来这就叫棒棒?
咱山里镇上县城都没有呢!
出乎意料,两个箱子虽然提在手里有些别扭的确有点费力,但其实只有一两百米,从车站到了一处大道边的商铺门面,那女子就示意:“喏,搬进去,放在那门后就行了。”
年轻人应承一声,这五块钱赚得这么轻松,素面和馒头都在对自己招手了,就算一直讲究个宠辱不惊,这会儿还是有些高兴了,大踏步的送进去,却迎面一大片花花绿绿,几个袒胸露乳的身段简直吓了他一大跳!
红色蕾丝边的胸衣近乎透明!
黑色半透光小内裤都快分毫毕现了!
还有绿色、彩色,都是成套在……哦,一个个发光的白色塑料模特身上,没有头和脚,但那腰身胸脯和两腿之间做得是真栩栩如生!
没怎么见过这种阵仗的年轻人终于被洗去大半镇定,面红耳赤的就想转身跑。
还算气质镇定,没叫出声来,却听见一声尖叫,随着一个女声爆发出来:“神经病啊!你个色情狂!变态……!跑什么跑,你个棒棒还敢跑……”从整个店铺琳琅满目的货架后方一个柜台里突然就跳出来一个女子指着年轻人就破口大骂。
年轻人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真有点唐突,也不愿莫名其妙的抱头逃窜,就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之前面对别人羞辱嘲笑的那些镇定自若这个时候都消失无踪了,一直以来的温和中终于透露出跟他年龄相仿的稚气。
可那个年轻女孩却得理不饶人一样冲上来又拍又打:“不做声不做气,鬼鬼祟祟的进来!想干什么?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候终于能看清这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年轻女孩涨红了脸,激动全都写在了脸上,然后打人的反而娇呼:“好疼!”
这让年轻人更有些尴尬的凝固。
反而是那个跟在后面的白裙女子出声了:“好了好了!别骂了,有客人来怎么办,是我让他搬东西的,人家又没做错什么,还不赶紧帮忙把货物都拆包?”转脸对上年轻人的时候有点笑意的和颜悦色:“别往心里去,小林年纪不大不懂事,放在这里就可以,你去忙吧,钱够不够?”
有点出神的年轻人楞了一下,那个女孩已经重重的劈手从他那抢过箱子,嘟嘟囔囔的很有些怨气还差点把他的小包袱都摔到了地上,年轻人拿好自己的东西,突然有点莞尔一笑,那种温和就回来的感觉,转身走出门来想了想回头招招手里的钞票:“老板,你这个钱来看一下……”
年轻女孩又破口大骂,白裙女子皱皱眉不知道是对这个女孩,还是对外面的“棒棒”,敛了下裙子款款的走出来声音还是柔和:“小兄弟,怎么了?”
年轻人却压低了声音:“你最好回去看一下,她不知道是偷了货物还是偷了钱,总之是做了错事坏事,心惊肉跳的借着骂我在掩饰。”
白裙女子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说这个,惊讶得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你……”
年轻人摆摆手:“去看看无妨,你对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都不敢看你目光游移,声音心虚呢。”说完笑笑就转头走了。
白裙女子有些呆呆的愣在那看着绝对不应该是棒棒说话口吻的背影消失在路人中,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绪转头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叫诬善之人其辞游,算是很高深的察言术,再搭配尤为不易的以音辨才,就当是感谢这个蛮善良的临时雇主吧。
巨聪明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已经高高兴兴的拿着那五块钱去吃面了!
可高兴只持续了五十米,刚走进路边一家面馆就被里面的人很不耐烦的驱赶出来:“去去去!我们这里不接待叫花子!”
年轻人无辜展示刚刚的劳动所得:“我不是叫花子,我要给钱的,我……是棒棒!”相比自己那个很难解释的主业,还是这个新职业更靠谱一些吧,起码能很快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没想到别人依旧不松口:“对啊,棒棒的确不是叫花子,但我们这种店面你来吃,别的客人就不进来了!”
年轻人看看那面馆里面的客人真有掉头看门口,眼里充满鄙夷的。
棒棒就不是人,不用吃饭么?
换做别人可能气得怒发冲冠要吵一架。
但巨聪明的年轻人还是高高兴兴的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有智慧的人看来,跟没必要不相关的人生气发怒,是最弱智的行为,更何况自己还没饿到头昏眼花的地步,这明明就是告诫自己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五块钱拿去买麻绳不是更应该?
要是自己刚才真的逞一时之腹,把这五块钱花了,不就没钱买工具了?
嘻嘻笑着的年轻人简直有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感觉,乐淘淘的从路边一家建材杂货铺买了五块的麻绳出来,现在咱也是个正儿八经的棒棒了。
把那小包袱重新缠到腰上,勒紧点好像也没那么饿的年轻人理直气壮的扛着棍子,把麻绳吊在头上晃悠着朝车站转过去!
“哈哈,我真的很聪明哦!”和其他棒棒喜欢站在人多的地方扎堆不同,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很快选择了一处不起眼的出租汽车站,也就是刚才那个白裙女子下车的地方,因为他很快就观察到,坐出租车的人带大件的比例比较高,那些人下车似乎也比较在意身份,很喜欢棒棒替他们搬运,他只是像个发现果塔的松鼠一样在站牌边转悠了几圈,就立刻被人叫住挑两袋青菜、生肉送回家去!
没错,就是两袋其实合起来还不到十斤重的菜篮子!
绳子一挂就在木棍两边,轻松极了!
依山傍水,两江环绕的江州城,因为码头文化跟山多的历史,而产生了山城独有的职业群体,棒棒军!
在这个到处都需要爬坡上坎,机械车辆运输极不方便的城市中,这种只靠一根竹杠就能肩挑背扛偌大货物的职业从数百年前就一直流传下来,当地人就依照那外形特征,干脆喊他们棒棒了,稍微人多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小到娇气女人的一把青菜,大到搬家搬厂的家电设备,什么都得靠他们送到山城的每个角落,简直就是这座城市的一绝。
所以年轻人跟着那个肥屁股的主妇把菜篮子送回家,还新奇的跟着对方坐了回电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就听说这个大城市的东西,却还没体验过的巨聪明年轻人,用观察就知道那些数字和箭头表示楼层跟开门关门,收了五块钱以后简直都忘了去吃饭,新奇的在电梯里上上下下坐了好几回,直到突然从轿厢角落里传来一声:“棒棒!你一直在里面上上下下做什么?”
才连忙落荒而逃!
原来自己在电梯里面都能被人家看见!
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急速跳动的年轻人完全叹为观止,这大城市和自己出来那个遥远的山区县城区别太大了,以前觉得匆匆而过的县城里面已经足够花眼,现在看起来,那就简直是自己和老头子住的破庙跟旁边鸡圈的巨大差距啊!
说得上满腹经纶,原本要去跟随徐大人兼济天下的年轻人自己给自己暗暗点头,看来这入世还真是有必要。
入世有很多解释,但在年轻人祖师爷这一系,那就是全心的投入生活,毕竟所有的相人都得建立在对人情通达,世事格局的了解上,就连自己从小也是老头子带着经常蹲在那乡间集市、县里街头观看人情百态,不然光是察言术里一个观眉察目的小节,涉及到万千种眉目变化就不是在山上破庙闭门造车能练出来的,现在看到更大的天地万物自然要更加深切的去了解,至于徐大人……走着瞧吧。
相人一说的核心就是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人生更是如此了。
拿定主意的年轻人走出了高楼小区大门,也经过小区外面鳞次栉比的各种商铺小店,其实对比之前撵了自己出来的大马路边面馆,这里的小面摊食店简陋得多,肯定不会拒绝自己这样的食客,但年轻人还是只买了一个白面馒头充饥就匆匆返回了大马路上。
老头子说过人一辈子其实无时不刻都在选择,任何一个小决定可能都会影响到后来的一切。
好比现在没有饥肠辘辘的坐下来立刻吃一大碗面,年轻人就是想抓紧时间融入到棒棒这个职业中去,他可不是真要来当棒棒的,虽然在他眼里没什么职业高下之分,但毕竟劳力不是他的主业嘛。
只不过这是目前改变现状最简单的途径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路边花台里一个漏水龙头里接了一捧水,就着白面馒头吃下去,很是不习惯这种城里清水糟糕的味道,怀念破庙边那一汪清泉的年轻人很快找到之前看见的那几个棒棒。
没有贸然的去打招呼接触,只是远远的观察了一会儿,就有点失望的离开了。
这几个人明显是散人。
就算不知道这座巨大城市的格局是怎么样,这几个棒棒都是浮萍一般散漫揽活的简单职业者,这点从他们相互偶尔聊天说话,看向周围的目光都很清晰。
那是种畏畏缩缩,焦虑或者胆怯看向这座现代化都市的目光,总之就是全无底气。
而在老头子描述的社会格局中,任何行当都应该有结社团体,而且越是车、船、店、脚、牙这样底层人物就更应该抱得紧密,和擒贼先擒王一个道理,做个散人浪费时间不是他的目的,回到之前揽活儿的出租车站继续边攒点盘缠,边寻觅踪迹吧。
普通人身无分文的流落在这样的都市街头,举目无亲又投靠无门,多半都会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这年轻人却真是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定下计划,挑着那黑木棍慢悠悠的等生计。
但这一次等来的不是什么活计,一个尖嘴猴腮的偏瘦中年男人颇有些鬼鬼祟祟的走过来偷偷看他,年轻人立刻感觉到,转头过去,两人眼光对上的时候还有闪避,年轻人就笑了,站在原处看着对方目光稳定。
好像被这目光罩住了,那中年人犹豫一下过来:“我先前在人才招聘市场看见你骂那个工作人员了,觉得你有眼光。”
年轻人安静的摇摇头:“我没骂他,我也不会随便评论别人,是他要求我相他,我提醒一下周围的人而已。”行有行规,那会儿随口点评几句,其实还有点年轻气盛的话多,本来这行是要讲究最好缄默,也就是安静得不说话,有问才有答,可也许还是年轻,在山上这家伙就话多得要命,哪有半分仙风道骨沉默是金的风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中年人连忙吹捧:“对对对,你看人很准,那小子就是废物德性,你这真是铁口神算……”
年轻人嘴角抽了抽,还是忍住了没解释,清澈的目光继续看着对方等待下文。
果然对方天花乱坠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期期艾艾的开口:“你……能不能帮我算一下财运,我准备去买彩票,如果中了,一定给你重重回报!”说起这个脸上就有些发光。
年轻人一直平静的表情真的啼笑皆非:“我说了我不是算命!我这个是有根据的相人判断,这哪能算什么彩票财运!”说完就不想跟这个面青唇白的家伙多说,转身随便朝另一边走,打算躲开。
谁知那人却步步紧随:“那大师你给我看看,我这面相……面相如何,是不是发财的面相?”
年轻人笑了笑正想说你这标准一脸晦气的模样哪有什么财运,心中一动却转头指着对方的脸:“面相啊……我看不到什么财运,但却能看见你眼底青,眉端白,青如浮色,白如卧羊,如果你再沉溺于做白日梦,天上掉馅饼发大财,我看你才真是要霉字当头走一辈子霉运了……”
那人大急:“那……那怎么办?”
年轻人顺口:“勤劳致富从来都是根本,你如果继续赌钱博彩,迟早穷……”正要再说两句,突然看见这边的公共汽车站的一个人,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正在往刚到站的公交车上去。
眼睛一亮就跟过去了,那想发财的中年人听了半截自然也跟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俗话说二四八月乱穿衣,这春夏之交当然是裙子、衬衫都能行,那偏瘦中年人的邋遢西装也不奇怪,唯独就是那个随意把汗衫搭在肩头的赤膊男人还是太少见了些。
无论按照哪里的普通市民礼仪,在这样的公共场所袒胸露乳打赤膊都是很不讲文明的,可这个手里提着棒棒的粗壮男人却旁若无人的上了车,周围其他市民倒也没有多大惊小怪,就因为对方浑身大汗淋漓,分明就是刚干了重体力活,正拿肩头的汗衫随意擦拭满脸汗水,这种情况就算穿着衣裳也是浑身湿透吧。
年轻人目光紧紧锁定在对方身上,跟着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车,就因为对方这种昂首阔步的气势,浑不把周围各种目光当成鄙夷或者嫌弃,大马金刀的选了个座位坐下使劲扇风,一股子汗味熏得旁边几个市民乘客皱着眉头换了位置,这人也满不在乎。
这点和之前那些散乱的路边棒棒形成鲜明对比。
年轻人没靠近套近乎,他也不喜欢这样不合时宜的行为,历史上类似的狂士风范不少,但除了装疯卖傻,夺人眼球,大多还是不懂得人是要顺应环境这个基本道理的,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只图自己舒心快活妨碍别人,那就谈不上有礼了。
所以他走过了这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坐在车后面,那个中年男人跟着毫不客气的坐在他旁边,看他双手杵着黑色木棍目光锁定人物,轻声不屑:“肯定是码头的棒棒!蛮横得很,那里成堆的聚集起来,动不动就打架欺负人!”
年轻人忍不住心里就是一笑:“我真是巨聪明!”但脸上依旧平静。
汽车发动,女售票员开始卖票,倒是毫不客气:“衣服穿上!光胴胴很帅气么?赶紧的……”
那码头棒棒其实也没说的那么凶悍,憨笑着把手里汗衫随手罩上,还别说,这汗衫展开一刹那,那股子浓烈的汗臭味顺着车窗灌风,飘满了整个车厢!
比之前他光着膀子都还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又有几个人忍不住起身坐到后面来,估计还有人心里埋怨这售票员还不如让他光着膀子把汗衫捏在手里呢。
售票员也敏捷的打了票跳到后面一路泼辣,经过年轻人旁边时候,那个中年人不容置疑的给钱买票:“两个!”
可不贪小便宜的年轻人却慢悠悠摸出自己仅有几块钱中一张:“一个,谢谢。”
售票员过去了,中年人讪讪的收回一块钱:“大师……”
年轻人不接待这个称呼:“他们还有结社,政府不管么?”
中年男人表情呆滞:“结社?”
年轻人恍然的换个简单说法:“帮会,帮派?团伙?欺行霸市?”
中年人一脸不屑:“团伙?怎么可能,现在还有这样的东西肯定会被打击的,就是一群下力汉抱做一团!只是码头那里有几个批发市场,加上码头长途车站都集中在那,所以遍地都是棒棒,他们也到处都能找到帮手咯,就是一群臭苦力!”
声音可能略大了点,周围人都听见,那个棒棒似乎也有耳闻,却习以为常的瞥一眼没愤怒反应。
年轻人有点失望,失望这种没有结社团体的规模就完全没有自己的发挥余地,杵着木棍靠到椅背上,听着中年人还在喋喋不休的鄙夷,终于轻轻开口:“棒棒始终是在凭借自己的力气养家糊口,没有什么丢脸的,反而是你把希望寄托在博彩白日梦,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这才是应该羞耻,我言尽于此,不希望你再打扰我,谢谢。”说完就闭上眼养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轻言细语的声音如同几记耳光重重打在这个中年人脸上,原本就獐头鼠脑的脸上更加青一阵白一阵,周围的人应该也有听见,原本议论纷纷的嫌弃之语倒是少了多半,那个几米之外的棒棒似乎背脊都直了一下。
当公车停在下一个站的时候,中年人迫不及待的窜起身来下车去,只是在跳下门的时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装你妈卖x,你还不是个穷股郎当的棒棒!”
年轻人对这种相求时候甜言蜜语,被拒以后立刻翻脸恶语相向,还胆怯到只敢在关门前发作的小人行径只能报以淡淡的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
但话说回来,他这穷困潦倒的模样搭配这表情,真的很不搭,很有种强行装逼的味道。
谁知道他就是真的气定神闲呢?
其实从自然博物馆的站点到码头,只有几个站,但却是经过了江州市最为繁华的市中心区域,只是这依山而建的城市公路颇多起伏,年轻人的表情终究还是很快随着外面的繁华景致有些变化,说到底他还是个从未离开县城的土包子嘛。
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各色街景。
公交车的终点站就在码头,年轻人起身跟着那个棒棒后面下了车,迎面而来的喧闹拥挤差点让他在车门口摔下去!
前面十九年的时间,从记事起就在山里,最多到镇上赶集,县里的街头巷尾已经让他觉得热闹无比,老头子最担心的也就是他会在这花花世界里迷了眼,所以没少带着他在县城最拥挤的电影院、闹市口去见识,可跟这繁华大都市的现场相比,再次刷新了年轻人的脑海信息。
宽宽的马路能正反走四行车,马路边更是有着铁栅栏的分隔出来的人行道,可现在全都是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行道上是人,人行道两边的巷子、阶梯、店铺、商厦、停车场、路口无一不是挤满了人!
人山人海忙碌的人!
往来都是提着背着各种包袱货物的人甚至挤到了马路上,当仁不让的挤占了马路两边各一条车道,让庞大的汽车反而都只能小心翼翼的在中心狭窄的车道上行进!
而且挤占道路的基本上都是棒棒!
因为他们肩挑背扛着远超自己体型的货物,如果在人行道上跟其他人挤攘基本就寸步难行,于是全都理直气壮的在马路上穿行,甚至见缝插针的随时都在穿过马路,庞大的货物都不能阻挡他们灵巧的躲开车辆,几乎就是把货物擦着运动的汽车钻来钻去。
江州市是个到处都是阶梯的城市,一条马路跟另一条并行的马路之间可能就是落差几十步的台阶,所以车辆运输很不方便,这些人力搬运成了不可缺少的劳力,而那些商铺也基本上开在任何一个缝隙,每一级台阶的两侧都挤满了挂着各种货物的门店。
巨大的叫卖声、讨价还价、招呼棒棒、吵骂声混合成嘈杂的拳头,几乎重重的打在年轻人的头上!
从清修宁静的山上孤寂得只能听见鸟语叶落,到这样的火热喧哗,终究是年少心性的年轻人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这真是入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当然年轻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那个下车的棒棒身上。
就算没了结社团体,自己要想融入到这个环境,与其说茫然的在街头揽活儿说不定还得冒着外来人的风险,不如跟着这个同样是刚回到码头区的人,何况对方在车上比较憨厚的眼神和那轻轻直起来的背脊,让年轻人很有把握,更不用说面相了。
果然,提着木棍的年轻人刻意跟得比较近的身影,很快让那个棒棒注意到,张开胡萝卜似的粗短手指在蓬乱的头发上挠几下回头:“你……有什么事?”
年轻人依旧是拱了拱手:“我刚到这里来,想跟着你们做做活计,能行么?”
这个棒棒个头并不高大,年纪二十多岁,但上半身极为厚实,手臂更是粗壮,一看就是长年体力劳动的结果,这会儿表情却真的憨厚:“没……好啊,你……”使劲看了看年轻人也还算结实健壮的身材,却说不出来有什么跟自己不一样的地方,再使劲挠几下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轻人笑着把手伸过去,这棒棒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五指使劲张开和年轻人握了握,似乎情绪一下就热烈起来:“来!我带你去看看……”
好像在这个码头做了好几年的棒棒,似乎还从来没有人尊重的主动跟他握过手,所以这种热烈情绪让转身带路的他话语也突然增多:“我叫杨德光,已经在这里干了五年的活路,兄弟你叫什么?”一边说还一边下意识的就展开双臂扩开周围拥挤的人,想让年轻人走得更顺畅一些。
年轻人还是轻笑着:“我叫石涧仁,叫我阿仁好了。”
杨德光在嘴里咀嚼了一下:“是……贱人……?”却没半点嘲笑的口吻,只是有点难以相信会有什么父母给孩子取这样的名字,连忙不熟练的把话题岔开:“哦……阿仁,你来过这里没?我看你还是有力气的,我们只要有力气就有活路干!”
石涧仁的笑容深了一下就收敛起来跟上:“嗯,我有力气,给我介绍一下这里吧,我连江州市都是第一回来,早上坐夜班火车才到的。”任何一个坐了一两天火车的人才会这样头发都油腻腻的,在山上他可是经常打理的。
杨德光不多问为什么刚到这个城市却来当棒棒,立刻就如数家珍的挥手指:“这边是小商品批发市场,这里是针织品批发市场,那里是面料批发市场,那边是服装批发市场,整个这一片几条街,有十八个大的批发市场,其中有八个都是服装批发市场,然后还有很多小批发就边角了,很多活路的……张哥,这是阿仁,我们一起的……刘师傅,这是阿仁,我们一起的……谢老板……王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明显,杨德光确实在这里做了不短的时间,两人一路走来,都有人跟他打招呼,除了棒棒,也有路边的司机、报刊亭、工作人员、看门的,甚至铺子里忙碌的商人,倒不是他的人缘有多好,实在是人太多,稍微认得几个都感觉一路走过都能挥挥手点点头,对石涧仁也有客气的笑容。
成功利用借势进入这个码头环境的年轻人脸上没有什么得意的表情,挨着和气的回点头,虽然别人基本都不在意他的反应。
其实两人一直在往下走,也就是从有公交车的大马路,钻进旁边狭窄的石阶往下走,接着就是只有货车经过的拥挤小巷,中间还穿过市场建筑内的商铺,消防梯,过道再往下,就到了有大量大型加长货车的批发市场仓库区,到处挤满了人力搬运和叉车,之前在马路上看见的顾客商贩就随着这个过程越来越少,还要往下,就从市场建筑的最底部穿过停车场陡然一下走到似乎城市边缘的建筑外,面前突然就出现那条宽阔的大江!
见惯了十万大山的石涧仁在被马路上人潮汹涌冲击了以后,再次被眼前宽阔大江浩浩荡荡,缓慢却势不可挡流逝的感觉给冲击了一回,不过应该没有前次那么大,毕竟出来路上也看见过一些大河了,对格外讲究修身养性的师承祖宗来说,不过是第一回见的视觉冲击,心理上最多是哦一下,原来这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感觉,古人写得真好!
杨德光当然没冲击,那一直举着的手似乎就没放下过:“我们这码头正在两条江的接头,所以古时候就是码头,做买卖的都从这里方便,你看这江边一坨一坨的,就是码头,不是一条趸船就算一个码头,一坨,那一坨有好几条趸船可以停十多条驳船才叫一个码头,一共有十二个码头……”
目光从江对岸的建筑收回到宽阔江面,再到眼前的江边,石涧仁有些佩服的点头:“好大,我们县城河边就一条过河船,只能装二十个人那种。”
杨德光哈哈大笑,对石涧仁来自小地方的路数更有亲近感:“因为夏天涨水,冬天枯水,吃水线不停变,所以码头离岸边的距离是在不停的变,所以所有的码头全都得靠我们把货物一点点顺着跳板挑上来!没有我们棒棒,这些货物就没法上岸!”
口吻中终于对自己的职业有了点自豪。
看着那一条条几乎从江心趸船边连接到岸上的跳板上基本都有蚂蚁般的棒棒在搬运货物列成线,石涧仁真心感叹:“这么大一片市场,都是肩膀一点点抬出来的,长城也是一块块砖砌起来的,有种!”
杨德光反过来佩服:“啊?你去过长城?!”
石涧仁摇头:“没,书上看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再挠挠头:“我小学都没有念完就出来找活路了……”脚下其实一直都没有停,离开了城市建筑,到江边就是一条有点破败的水泥公路,一直接到江边乱石滩上,顺着石阶要到这条公路的半腰上一大片密集的破烂棚屋一直顺着城市建筑下面的死角延伸到很远,和下面江边公路上又车水马龙的气氛不同,棚屋一片杂乱的安静。
杨德光经过时候指了下:“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脚步依旧往下,石涧仁看看下面基本都是沙石货车以及客轮上下人流,以为杨德光是带自己去挖沙石或者趸船上搬货,还做了几个深呼吸算是准备迎接新工作。
没想到杨德光却带着他走到公路边一排肮脏的烂砖房,都是污水横流的餐馆和卖水果纪念品的临时商铺,然后大步走进其中一间坐了不少人的小餐馆大声唔气:“老板娘!来个烧白,两碗豆花饭!”转过头问石涧仁:“你喝酒不?干酒!”
石涧仁有点吃惊:“我……我还没干活……”他其实想说我们还不熟,而且自己已经做过两回棒棒,知道萍水相逢这样一碗饭都是用汗水装满的!
可这个时候他的肚子不客气的咕嘟一声,实在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他也就吃了个白面馒头,在山里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哦!
特别是立刻就端过来一盘热气腾腾的烧白,那盐菜烘托出恰到好处金黄色的整齐肥肉片,香味简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强烈!
这让石涧仁的喉头都忍不住响亮的吞了一口口水!
就算自己修练再多沉静如水的养气功夫,也没能随时控制口水不蔓延啊!
杨德光哈哈大笑的拍着石涧仁的臂膀:“兄弟!我一看见你就欢喜!今天搬了一上午东西,有十五块钱,我请你!这里饭管饱!”接着又对周围差不多打扮的棒棒们介绍:“阿仁!我们一起的!”
一饭之恩,一世回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碟烧白其实只有五六片肥肉,杨德光简单的一划拉,就把其中一半穿到石涧仁的碗里,重点是下面垫底的盐菜,很下饭。
然后白嫩嫩的豆花,有辣子蘸水,挟进来滚一下混到白饭里有强烈的味觉刺激,更下饭。
穷人吃饭不会讲究口感,味蕾和食材,就是下饭。
尽可能省钱的菜里吃下更多的饭,才有力气去搬运东西。
石涧仁没有热泪盈眶,没有哽咽激动,笑着点点头开始吃自己的饭,但摇头拒绝了杨德光喝白酒的好意,因为那土碗端过来的劣质白酒很显然闻着就勾兑得有些过分,甚至可能有工业酒精的味道,已经习惯了喝点自酿美酒的年轻人真的很难说服自己喝这种酒,也不劝杨德光,自己以后能让他尽早不喝这种就行了。
但看起来憨厚的杨德光也有狡黠的时候,那个水桶腰一样的肥胖老板娘把最后一碗白酒端过来,骂骂咧咧的说两个人只要了一个烧白,肯定要吃她好多白饭,转身刚走,他就挤眉弄眼的对石涧仁使劲歪嘴示意外面:“她女娃乖得很!”旁边还有人听见,也跟着偷偷笑。
石涧仁嘴里还叼着半片烧白,诧异他这种风格突然变化,都来不及张开嘴说话,就看见那听见这话的老板娘敏捷得根本和身形不符,一个后跳步啪的一下就把手里的抹布砸到杨德光头上:“乖不乖,关你龟儿逑事!”
杨德光哈哈傻笑不反抗,端起酒碗滋一口,吃片烧白,享受极了!
石涧仁就专心刨饭,当他吃到第三碗米饭的时候,杨德光才喝完白酒吃完烧白,也开始端着碗猛刨,等石涧仁忍住再吃一碗的冲动,适可而止的端起豆花碗里剩下的半碗豆花水,把这微黄带点甜味的豆花水当做这几天最美味的汤润到肚子里时候,一条伶俐的身影就跳进来,嘴里的话语又急又快:“我们的味道是最正宗的!绝对巴适的江州口味,保证你们吃了还想来!”
一口倒土不洋的椒盐普通话,石涧仁就看见应该是杨德光说的那个老板娘女儿带着几个游客进来,很抱歉,和杨德光立刻偷偷转头看年轻小姑娘翘翘的屁股和圆鼓鼓胸脯不同,石涧仁的眼光只在那应该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脸上逛了一圈,在他脑海里根本没有美丑之分,重点在眉毛和眼睛上停留了一下,正好那姑娘转过来看见他,那种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眼神很特别,怔了怔麻溜的把手里菜谱本抽打在杨德光的头上,倒是跟她妈有异曲同工的准星:“偷偷摸摸看啥子!又有老乡来嗦?”
杨德光一点没有被打的觉悟,昂头挺胸:“这是阿仁!我们一起的,以后一起的……”巴不得多说一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周围又是一片哄笑。
石涧仁点头对那姑娘笑了笑,低下眼帘继续喝豆花水,只是不要钱的豆花水,他却平端缺了好多口的破土碗,小口小口喝得好像燕窝汤一样舒坦自在,吃饭七分饱,然后慢慢润点汤这是基本的养生原则了,只要能做到,石涧仁都一定会做到,老头子活了过百岁这就是证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那小姑娘就再多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比较一下咕嘟嘟把剩下豆花水连剩菜倒进嘴里,张开五指在自己脸上一阵乱抹的杨德光,快速的回头继续招呼自己的客人去。
继续热情的用半生不熟普通话介绍:“绝对的江州风味,豆花饭、鱼香肉丝、毛血旺、爆炒小龙虾、油炸小黄鱼!味道包你们满意……码头上几十年的老字号了!“个头不高,眼光却顾盼生姿的又回头瞟了眼石涧仁,喝汤的年轻人依旧斯条慢理,和周围那些棒棒真的有种鹤立鸡群的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头发长还挽了个抓髻?
油腻腻的头发在这里就没什么稀罕了,棒棒哪个不是脏兮兮的。
那种君子温如玉的做派,就算这小姑娘再不懂,也能轻易的就跟周围的棒棒们区分开啊。
但好像得到了什么暗号,原本有些闷头吃饭的棒棒们却热闹起来,高谈阔论今天的搬运生意,猜拳行令的方言响成一片,让走进来的外地旅客觉得好像也蛮兴旺,就寻了张桌子坐下来。
小姑娘手脚麻利的抹了桌面摆上碗筷,经过杨德光他们这一桌的时候拿手指敲敲边角。
正准备跟着杨德光起身的石涧仁就被新认识同伴拉了下手,看他重新坐下来拿筷子磨蹭剩下的那一点点残羹剩菜。
石涧仁有点似笑非笑的低下头,不吭声的也玩筷子。
果然,等外地游客吃完饭,那小姑娘已经换到了巴掌大的柜台后,换成水桶腰的老板娘来算账,油腻腻的菜单拿过来一看就报价:“三位一共,328元!“
三个外地男人一下就炸开了:“啥?一盘小黄鱼也只要15块钱,明明刚才点的时候只要几十块,怎么算出来328?!“大餐厅吃个几百块不稀奇,这么个破烂路边小食店敢要这么多钱?!
这才三四盘菜而已!
老板娘气定神闲:“你看清楚,菜单上是一条小黄鱼15块,你们这一盘有十二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个身材高大的北方男人立刻就明白遇上黑店,大骂着要掀桌子,却看见周围忽然一下就站满了人,全都是身材健硕一身精壮腱子肉的年轻男人,起码有二十个!
没人说话,可那沉默凶悍的表情跟手里杯口粗的竹杠立刻就压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明摆着敲竹杠了!
给也得给,不给那就打了再给!
倒吸一口冷气的游客只能自认倒霉,从钱包里摸出四张四人头挤到小柜台边发牢骚:“你这个小姑娘不实诚……“
唯独没有站起来的石涧仁皱紧了眉头,瞥了一眼,果然看见那小姑娘把其中两张钞票,大白天的在灯下晃晃:“哟,缺了角的,两张都缺角,银行都不要,麻烦换换……“
已经心烦意乱的游客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瞬间两张钞票已经被掉了包换成假的,愤怒的接过去塞钱包里换两张,小姑娘却依旧拿着一大叠五块一块的零钱来找补,十个白嫩嫩的手指头翻飞:“喏,十块,二十块,二十五块……“
看着钞票一张张放在桌面上,可那小指头在摊开的钞票掩盖下,却放上去一张尾指就灵巧的勾开一张,掉进专门设计的小柜台缝隙里!
最后拿到手里不过二十来张一块的!
就这么在码头吃顿饭,要整整刮掉三层皮!
这是石涧仁入世第一天感受到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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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看过戏,杨德光就带着石涧仁到江边的货轮上开始搬运货物,这一忙就是到昏天黑地,纵然在山里肩挑背扛也要做农活,石涧仁还是从来没有这样爆发式的劳累过,天黑后只匆匆吃过一大碗面条就带着一身的酸痛和火辣辣昏睡过去,连睡在哪里都没有印象了。
却在第二天一早四点过,就被杨德光叫起来一起去上工。
过去睡眠的几个小时仿佛一瞬间,整个身体完全还没有从那种极度疲乏中苏醒过来,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这让石涧仁站起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山上好歹也是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成年捣鼓两个人的吃喝哪有这么大的劳动强度,一直认为自己还算强壮的石涧仁狠狠的扩了一下胸,就听见后背脖子的肌肉发出了不由自主的吱吱声,双臂和大腿好像粗了一大圈,肿胀得都在抗议这样的过度劳累。
不过石涧仁已经把眼睛看向周围,昨天晚上没有来得及打量的这个栖身处,原来就是杨德光带着下到江边半坡边的这些棚户里,灰色墙砖斑驳破落,屋顶乱七八糟的用竹杠、篾条做骨,糊上报纸竹席搭成天花板,说有多破败就有多破烂,而整个天不亮的黑沉沉中,只有一盏昏黄挂着蜘蛛网的小灯泡勉强照亮了这个长条形的空间,一长排通铺上起身的男人几乎个个都衣衫褴褛,十多二十号人咳嗽、呵欠、懒腰跟咒骂混合在一起,浓浓的汗臭味再充斥其中,社会的最底层就这样全方位冲击在面前。
过于僵直的身体,让经过的人以为他还没睡醒,砖头砌成的大通铺前过道很狭窄,经过时很不客气的撞开推攘:“发什么楞!好狗不挡道!”
使劲甩了一下头的石涧仁才把目光聚焦到面前来,想习惯性的笑笑都觉得脖子上的肉不听使唤,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的第二天!
还好杨德光已经拿着一张破得跟渔网似的毛巾进来一边匆忙的擦脸一边招呼:“老陈!阿仁第一天来,不习惯,以后我们一起的!一起的……”
经过的人还是哼哼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终于挤出个笑容来,抓起那根黑色的棍子和麻绳:“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已经好了,走吧,今天做什么?”自己的小包袱就扔在通铺里面,没有任何值钱物品,不用担心被偷走。
杨德光也拿起自己的竹杠麻绳挤着从大家伙中间带路出门去,他相对粗壮的块头挤过破烂木门的时候,门框都咯吱作响,有几个人在笑骂:“阿光,你赶着去投胎么?业务又做不完!”
旁边有人搭腔:“业务?他娃就想去看耿妹子!”
杨德光只嘿嘿笑的招呼石涧仁跟上。
出来房屋外到处一片昏暗,因为都是临时违章建筑,当然连路灯都没有,江面上倒是各种船舶灯火通明,给了点余光让这里不至于连石阶都看不清,石涧仁发现没有朝着下面的码头和餐馆去,而是往上走,几十步台阶以后,那大片仓库、车站和批发市场已经人头攒动了,现在还不到凌晨五点钟,习惯于乡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石涧仁有些惊讶:“这么多人?赶集么?”
标准的乡村见识让杨德光很有优越感:“天天都这样,江州是这里最大的城市,直辖市呢,这里也是周边最大的批发市场,各个区县的商贩都到这里来批发货物,每天的生意不能耽搁,当然就是晚上赶过来,早上买了货,再赶最早一班车或者船回去,九十点钟正好开门营业么……”
石涧仁恍然大悟,然后果然看见杨德光娴熟的从路边挤过人堆,一坡石阶下的角落里,忙碌汹涌的人流旁边,展开了一辆白铁皮做的推车,昨天在餐馆看见做手脚的那个小姑娘正手脚麻利的叫卖早餐,杨德光到了推车面前先就一阵傻笑,那模样十足好像摇尾巴的土狗:“耿妹子!要搬东西不……”
春晓乍寒,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色羽绒服,鼓鼓囊囊的却依旧遮掩不住青春的俏丽,比起昨天,头发很时髦的在前面梳了个翘起来的鸡冠式刘海儿,外面罩了白色围裙和袖套,眉飞色舞的脸上不客气:“搬什么搬!要搬早就该来帮忙了……去去去,手别来!吃什么?”最后一句却是转头问石涧仁的了,还顺手拨了拨刘海儿。
杨德光重复那句:“阿仁!我们一起的……”然后又急着表现:“早饭我请!馒头、肉包、稀饭、油条、豆浆,随便吃!”他自己就很不客气的抓了两个馒头和油条,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一张十元钱已经放在了推车上。
石涧仁看看那白铁皮自制的早餐车上挖了两个大洞,一边是大锑锅煮的粥和豆浆,中间用铁板隔开,另一边是一高叠的蒸笼,点点头也跟着拿了馒头,但另外要的豆浆,耿妹子熟练的用个塑料袋舀两勺进去还问了句要不要糖,才插了吸管递给石涧仁,手指勾着塑料袋在交错的时候有片刻接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似乎大后悔,连忙也要了豆浆,带着石涧仁走出去十多米,还在回味那不亚于摸手的触碰,石涧仁把昨天晚上新找来的十块钱递给他:“你花钱比我多,别太大手大脚了。”
杨德光有些惊讶,但憨笑着还是接受了,急着介绍早上的工作:“中午过了整个交易批发市场就冷清了,基本上关门歇市,我们才去给码头、轮船、车站下苦力,早上就是赚这些商贩进了货送到车站码头的钱,还有批发市场自己转运货物的钱,你先跟着我做几天,熟悉了周围地方,就能自己单独做了。”
巨聪明的年轻人却只用了俩小时,就基本搞清楚了周围的地形,对十多个犬牙交错的交易市场、七八个不同的公交车站、长途车站以及两个客运码头的线路就有了初步的轮廓。
这需要一种对陌生空间建立方位感的能力,他很擅长,而且这俩小时重点还不在这里。
这时候他俩已经接连揽了七八单活路,大包小包的用棒棒和麻绳把货物跟随雇主送上车,大多数都是服装,体积大重量也很沉,距离虽然都不算很远,但从商场市场里面上下,到街面梯步穿行,每趟能拿到几块钱的力资,两个人的头上已经白气腾腾的汗流浃背,天色也逐渐亮起来了。
杨德光没注意到自己今天成交的频率比以往高了不少,几乎一刻都没停过,远远的伸长脖子看耿妹子那继续忙碌的早餐摊子:“我当初可是老乡带着半个多月,才搞清楚周围的地方呢……歇口气,好累,怎么以前早上没觉得这么累?”
说到这里才醒悟似的转回头来问自己的新朋友:“你给别人挑东西的时候在说什么?”
搬运货物的力夫棒棒,几乎从来都不跟雇主说话吧?
在这个纷繁拥挤的批发市场,力夫不过就是人形搬运机,临时的雇佣关系短短十几分钟,之后相互再无交集,有必要搭腔说话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感受着汗水淋漓顺着耳后脖子往下流,石涧仁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这能挽起发髻的长头发剪了,摸摸耳朵思忖了一下还是对自己的新朋友多说两句:“阿光,未来能做什么我不多说,现在既然我们是在做棒棒,那我们就得清楚我们出卖的东西是力气,怎么又快又省力的卖出好价钱就是我们该动脑筋的。”
杨德光愣住了,有点嚅嚅:“啊?我……大家都是这么做,动什么脑筋?”
石涧仁笑了笑指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拉杨德光在这个污水横流的街角路牙子上坐下来:“你看看,棒棒们最常见的揽活方法就是站在每个市场每栋大楼的门口扎堆站着,等着雇主提着大包小包的货出来,这个时候等于每一次都是起码五六个人甚至更多去争取一个业务,就算业务一直在出现,但始终是被动的在被人选择,其实换个思路来想,为什么我们不能选雇主呢,看准了合适的雇主,跟着进去市场,直接在他拿到货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业务就是你的,不用去跟别人争,所以今天早上从第二单开始,我们都是在市场里面接的,你没注意到?”
杨德光呆滞,眼珠子还有勉强的转动:“怪……怪不得,好像每次都是你叫我一起过去,就自然而然的接到业务了,你怎么知道那是雇主?”
石涧仁理所当然:“早上四五点钟,这么辛苦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闲人,你看看那种身强力壮的男人,他自己拿货就能提出来当然就省了搬运费,还有那个大妈,身材体力也不错,而且看起来巨泼辣,就算叫人搬东西也不愿多给钱,而你记得我们后来找的两次都是年轻姑娘,对么?”
杨德光有些恍然大悟:“她们肯定不愿自己提东西,娇里娇气的,你找过去当然一看一个准了?!”
石涧仁点点头:“年轻姑娘也有愿吃苦肯下力的,所以我们就找那种穿得花枝招展又巨干净,还有高跟鞋,她们肯定不愿自己拿,而且你没觉得她们一般都会多给一两块钱?”
巨憨厚的杨德光都跳起来了,使劲拍自己的大腿:“哈呀!就是,就是……”
石涧仁安静得很:“无论做什么事,就是下力的棒棒,也值得动脑筋做好,今天早上我们也试了试,这样集中时间一点都不停两个小时,没有昨天下午晚上去货轮上搬运那么劳累,但是赚到的钱已经比昨天下午四个小时更多,这样今天下午晚上就不用去货轮上揽活了。”
杨德光有些舍不得:“不就是卖力气么,我有力气,早上赚得多,上午再赚,下午还去搬货,一天就多赚点!”
石涧仁摇了摇头:“你真打算做一辈子的棒棒?我不是觉得做这个有什么不好,但你看那个老到五六十岁还在当棒棒的,不适合了吧?”
杨德光简直有种怵然而惊的感觉:“啊?没想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平静:“现在做这个不过是为了糊口,有了基本生存的机会,就应该多看看多观察,寻找新的机会,一步步改变自己。”
杨德光只能眨巴眼睛,可能他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多:“你……懂得……好多。”
石涧仁笑笑没说自己跟那些年轻姑娘搬运的时候多问了几句什么,指指前面的批发市场又拿了棍棒麻绳起身,去验证自己的观察能力。
但天亮以后的市场却有了变化,似乎赶早的那批外地拿货商贩潮过了以后,现在很多都是零星拿货,甚至还有干脆就是来逛市场零买的,雇佣棒棒的比例大幅下滑,两个“鬼鬼祟祟”的棒棒接连跟了好几拨年轻姑娘,只成交了一次。
不过石涧仁倒是有时间跟杨德光多聊了几句:“我在人民路那边也做过两回棒棒,很明显一丁点东西,就能收五块钱,比这边轻松多了,为什么你们还是愿意一直在码头这边做呢?”
杨德光摸着后脑勺想了又想,好像这种思考的能力对他来说相当陌生:“好像……好像我们码头的都很少到市里面街边去当棒棒,听说他们有时候站一天都找不到什么活儿,码头上不管怎么说,上午在市场,下午去货场,肯定有的是活路……嗯,好像就是这样的。”
石涧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结果杨德光的熟门熟路在这个时候还是起到了用处,一个过路的中年女人叫住了他:“光娃子!给我去仓库搬几件货上来,赶紧!”
这就是码头棒棒们在上午时分最多的业务了,为市场里的商家们搬运大件货物,从那些藏身在周边各种楼宇里的仓库送到档口上来,杨德光喜笑颜开的答应了,立刻带着石涧仁往那边去,临走还不忘介绍:“潘二姐!这是阿仁……我们一起的……”
中年女人娘如同这个市场上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泼辣,声音洪亮的指挥四五个小姑娘在店堂里面带着客人挑选货品,嘴上不客气:“两个死瘟丧,费什么话,赶紧到那边库房把货搬出来!”
杨德光不以为意的出来给同伴介绍:“嘴巴凶,人蛮好……你莫往心里去。”
石涧仁温和的点头笑笑。
批发市场里摩肩接踵到处都挤满了拿货的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的争吵声、笑骂哀求声连成一片,杨德光带着石涧仁穿过楼梯、青石板街道、台阶和消防通道才在一个又脏又黑的地下室里看到货物,这一趟,就跟以前搬运的东西不一样了,拿货的人基本都是黑色塑料大口袋三五个,合计不过五六十斤,棒棒两头一挑,其实掌握好技巧并不难,而从库房里拖出来装满服装货物的编制口袋因为都是从外地货运发来的,动不动就是半人多高两三百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只有百八十米,到处都是梯步,那些一人高的巨大衣服包,绝对不是几个姑娘能挪动半分的,所以动静都不同,杨德光带头脱下了外面已经湿透的汗衫,把磨得有些单薄的衣服顺势扎在腰上,再把棒棒插在腰侧捆紧了,裸着上半身半蹲在立起来的巨大货物包前面给石涧仁做示范:“抓住两个上角,用屁股顶住货,慢慢起身,斜着这样驮在背上,就行了……你高了点,可能要吃力点,如果不想搬,就我来,很容易闪到腰,那就好多天没法干活了!”
他的个头的确也就一米六不到,大多数从少年时候就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就是这样被压矮的,比自己的新同伴低了大半个头。
石涧仁其实并不拒绝劳累,只是习惯性的动脑筋追求个怎么才是最划算的,笑着摇摇头照做,杨德光提醒:“衣服,衣服脱了,这个编织袋很磨衣服,磨坏了就没得穿……”
刚刚当棒棒的年轻人还愣了愣,怪不得杨德光背上肩头都是一片片的茧疤,在穷人眼里,宁愿自己皮肤磨穿,都舍不得衣服磨穿。
这就是入世的现实。
这就是穷人!
笑了笑,石涧仁还是脱下那件土布衬衫扎个马步靠住货物,再把双臂从头部两侧反过去拉住了编织口袋包,利用腰胯做支点嘿一声就把两三百斤的货物驮起来,立刻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重量压得浑身骨骼似乎都在嘎吱作响,旁边正在开玩笑说杨德光赶紧找个妹儿给他补衣服的仓库小妹顿了一下:“咦,你看起比阿光还……”同样也是农村来的姑娘说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两个男人就尽量只把货物包拖离地面几厘米,一步一顿的走了。
只是这庞大的货物包就很容易磕碰到别人,经验丰富的杨德光尽量舒展手臂用力,这样头就能抬得高点看着人,一边走一边给石涧仁传授心得,巨聪明的年轻人的确高了点,多那么点高度,就感觉反扣的手臂被拉得要断掉一般,所以弯腰更厉害埋着头跟在杨德光身后,盯住前面的脚后跟走就是。
结果刚钻出库房穿进消防通道,杨德光避开挤在通道侧面就迫不及待翻看各自搜罗货品的商贩,还没来得及提醒,后面的石涧仁一头撞上去,倒不是自己的块头,而是两边延展出去的货物包,蓬松的衣物被压在长途货运包里面的时候格外沉甸甸,而且巨大的重量带来的反弹力一下就把那商贩给尖叫着撞飞了!
是个女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看见踉跄着从自己旁边摔倒的商贩,一下反应过来为啥,连忙放下货物,伸手托住了对方,结果那全靠石涧仁才没有摔在水泥地上的女商贩爆发出来的尖叫声比被撞的时候更甚,厌恶的躲开石涧仁的手,好像那上面沾满了细菌,使劲拍打着被接触的衣服外面,就算不是什么敏感部位,还是恶心得要命,她那几个同伴原本已经开始尖声娇叱两个棒棒的,这会儿立刻把火力转到石涧仁这边来:“你个xx养的乱摸啥子!要脸不要?臭搬运的胆子放野了敢乱摸,是你碰得的?”
“最烦你们这种色眯眯的搬运工,就知道偷奸耍滑的流口水!”
“一身油腻腻脏兮兮的,还敢到处!报警抓坏人啊……”
无辜的棒棒看着自己的好心已经逐渐上升到需要警察介入的层面,倒也不慌张,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就叫杨德光拖着货物包转身,结果市井商贩却容不得他离开,撒泼一般大叫,更是把棒棒这营生骂得猪狗不如,贱得比烂泥还扶不上墙,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如果是第一天做这活路一定会气血冲脑,无地自容,杨德光却一副虱子多了不怕咬的表情,有些神情木然的站在那还探身把更高大点的石涧仁挡在身后,任凭怎么乱骂也不还口,反正这些女人也不可能碰这俩汗津津的搬运工。
原以为多等得几句,对方发泄完了气消了就行,却没想到招来几个男人,气冲冲的过来就是一脚飞踹:“老板的女人你都敢非礼?!”
石涧仁本来就没低头,眼明手快的拉了杨德光闪过这一下花拳绣腿,结果脚上落空的男人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下几个男人更加恼羞成怒的跳起来要动手打人了,石涧仁只能无奈的抬手挡了一下。
真心只是挡了一下手臂交错,还没什么反击,他那好歹也是在山里天天锤炼出来的身体就像钢筋铁骨,对方顿时痛得好像小臂都要折断了,惨呼之下呼叫连连:“棒棒打人了!狗*日的贼搬运,满脸蛮肉,打不死你个狗*日的,老子……”
那几个女商贩更是什么市井之间的污言秽语都用上来:“x你娘的臭搬运,毛手毛脚的就想占便宜,还敢打人……”有一个甚至还吐口水,还好石涧仁拉着杨德光敏捷的躲开了!
闹得是张牙舞爪般凶悍,却没人敢伸手,这本来就是人来人往的通道边聚集了好多人看热闹,直到维护市场秩序的保安过来,看见熟识的棒棒搬运也有高人一等的感觉,伸手驱赶:“大清早的不好好搬运做事,折腾个屁,走了走了,赶紧去忙活路!“
虽然是一片好心的帮忙,转头对商贩们说的话却更伤人:“就是两个棒棒,你们跟这种人吵闹有什么意思,要钱没钱赔,要命就一条,你们还能干嘛?“
以石涧仁很难计较的心态,也觉得自己仿佛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一滩屎,有点苦笑不得。
结果那个摔了一跤的男人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大骂,还从旁边顺手抓了个什么笤帚来打人,几个女人更是呱噪着助阵,原本呆呆的杨德光倒是立刻顺手把腰间的竹杠抽出来招架,不还手可也不能被人白打了,石涧仁看见周围那些棒棒讪讪的也把棒棒拿出来示意,但却没人开口抵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也苦笑着抽出自己腰间的棍棒来,话说自古以来英雄不问出处,关羽关云长还是个卖草鞋的呢,现在这些人怎么就把搬运的棒棒看得如此不堪?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声音突然传来:“干啥子!好大一回事嘛?还要打得乌烟瘴气么?”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个黑色包,颇有成功人士派头的从旁边那些人群中走出来,大声喝斥的阻止了拿着笤帚的那个男人。
石涧仁略显诧异,这个人的长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义薄云天的那种浩然正气吧,却看见那个被自己扶过的女人立刻声音变得有些做作的发嗲:“王总……你没看见这两个棒棒刚才吃我的豆腐!非礼我……我要……我要报警!”一边说还一边撒娇的跺脚!
瞥一眼对方脸上浓妆艳抹的脂粉,石涧仁简直有些作呕,但目光却锁定在那个“王总”的脸上,对方肥头大耳的双目这会儿有些出奇的亮!
亮闪闪的看着石涧仁!
下山入世就是为了找寻明主、兼济天下的年轻人可不会觉得这会儿对方有吹沙见玉的沧海遗珠眼力,反过来静静的看着对方眼睛。
他虽然不知道现代医学的说法其实就是瞳孔放大,极端兴奋下瞳孔甚至能放大四倍,但古话传承里这种双目含珠的最通俗说法就是见钱眼开。
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所图的?
那王总根本看都没有看女人:“好大一回事嘛!闹什么闹,小兄弟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做人要大气……”一边说就一边伸手来揽石涧仁的肩膀了。
这个剧情扭转得实在是太快,周围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女人更是好像突然被卡住脖子的母鸡一样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看着中年男人。
石涧仁往后退了半步,让开那肥腻的手:“我们搬运东西撞到人,的确是对不起,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继续做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结果王总依旧哈哈大笑着上前拉住了石涧仁的光膀子,极为热情的熟络:“撞到也是缘分嘛,小兄弟身体看起来很好,走走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
如果换做其他棒棒,这个时候多半会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起码杨德光都摸着自己后脑勺有些难以置信又好像觉得理所当然,涨红了脸居然不敢开口说话。
石涧仁却心里跟明镜似的,看看周围挤得有点水泄不通的人群,倒是笑笑先把话头扎死:“老板真的不追究了?”
那王总一叠声的大包大揽:“没事没事,小张,过来给这位小兄弟握个手,大家都是出来讨饭吃的不容易。”那个刚才还耀武扬威跳起来踢打的男人更莫名其妙的过来,但还是呐呐的跟石涧仁握手了,年轻人却把声势给那保安看,起码这个时候这是唯一穿制服的人。
保安也点点头挥手驱散周围:“好了好了,没事了……就晓得看热闹,还怎么做生意嘛……”
这会儿放松点肩头力量的石涧仁才被王总跟那个小张,又拉又拽的热情笼到消防通道的角落,虽然这里还是堆满货物,也有不少人,但起码不会谁都看着了,年轻人开门见山:“老板,我们是下力人还要做事,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那王总放光的眼睛都使劲按捺掩饰了一下,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包烟:“哎呀,没什么,没什么,遇见也是个缘分,抽根烟,好烟!”
后面有些为新朋友担心的杨德光紧紧跟着两三步外呢,闷声闷气:“市场里面抽烟抓住了罚款五百……”
那小张同行的两三个男人连忙过来拉杨德光,可别看这家伙个头不高,倔强的站在那任凭这几个人拉拽都跟磐石一样纹丝不动,专注的看着石涧仁,生怕他被别人骗,又或者错过了什么好机会。
满矛盾。
石涧仁回头的时候,就从杨德光眼里读出了这些,笑着挡开了香烟:“真的,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抽烟的,我们还要干活。”
那王老板终于把情绪调整好,很漫不经心的好像想起什么:“呃,对啊,这个月我老爷子要做寿,小张,你说我买根直点的木头给老爷子雕根拐杖怎么样?我就觉得这根黑色的木头挺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和那个小张的眼睛这个时候才终于落到石涧仁手里那根黑色的木棍上来。
是很直。
比普通棒棒手里喜欢拿的竹杠短一点点,当然也没有竹杠那么粗,准确的说更像一根一米出头的棍子,只是棍身笔直,两端一般粗,棍子头上都给磨成了半球型,黑色虽然有点少见,但上面的疙疤木纹倒是清晰,但都被磨平了,现在看起来木木的没什么出奇啊,实在是要形象点,那就是跟金箍棒差不多,只是没那么长。
石涧仁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东西,就在他目光离开王总脸上的一刹那,那中年男人使劲对同伴做了个眼色,刚才还破口大骂的小张这会儿立刻:“哦……呃……哦,对!对!拐杖!给老爷子买根木头去雕拐杖,棒棒,你开个价,王总给你买了,一两……”
那个王总的声音敏捷远超他的身材:“二十块钱,买了你这根木头?”
杨德光都不满了:“二十?!我这根竹杠在日杂市场都要三十块,我兄弟卖给你然后填钱再去买根竹杠,你当我们是傻的哦!”
王总哈哈大笑:“有道理,有道理,五十吧,怎么样……”禁不住就伸手去拉石涧仁手里的木棍。
石涧仁在这个时候突然就笑了,很斯文的那种笑,反正不会出现在棒棒脸上的笑:“五十块?千年乌木,价比黄金,品相这么好的一整根,你要我卖你五十块?你真当我们是傻的哦?”
那个满眼放光的王总,演技拙劣的小张和涨红了脸的杨德光一起,都呆滞了!
手里拿着一根黄金扁担,居然来当棒棒?!
到底谁当谁是傻子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德光也难以置信:“这根……棒棒真的值很多钱?”
石涧仁用尽全身力气还是集中在扛包上:“嗯,学名叫阴沉木,特殊情况下锤炼出来就变成这样,巨难得巨珍贵。”叫乌木就是因为这种被封闭埋在地下的木头多半都是黑色的,科学上的说法是缺氧碳化,就好像石墨碳化的最高体现是璀璨钻石一样,木头碳化的结果绝大部分是煤炭,只有极少数机缘巧合,各种条件具备了才会变成乌木,几千年的说法不过是个起步,其实品相好的乌木多半都在地下埋藏了万年,已经完全改变了分子结构根本就不能称为木头,外表古朴凝重,有铜打铁铸般的坚韧,而且自己手里这根原本就是名贵木材碳化,算是难得中的超级巨难得!
杨德光简单理解:“就像……孙悟空在炼丹炉里面炼出火眼金睛来?”
石涧仁开心的笑了:“嗯,就是这个意思。”
杨德光问最难以理解的:“可……可你为什么不卖了棒棒换钱,这么值钱,能换好多钱!”
刚才一下被戳穿,想糊弄捡漏的王总开了个两万块的价格,被石涧仁笑着拒绝了,因为前面撞人的事情早就占住了势头,和杨德光一样难以置信这个棒棒行径的王总他们就看着石涧仁回去搬了两三百斤的货物走了,那根黑色的木棍依旧插在裤腰上,毫不在意。
石涧仁被沉重货物压着的身躯还顿了一下,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很难长篇大论的讲述什么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中国文人传统道家思想,更难给杨德光解释什么叫宁可清贫自乐,不可浊富多忧,好几步之后才尽量找了个自己朋友能听懂的理由:“我不需要卖这样的东西来维持生计,玉不琢不成器,孙悟空也要在炼丹炉里锤炼才有火眼金睛,我同样需要的是磨炼而不是钱。”
说话间,两人就把货物包拖拽到了潘二姐的店铺,杨德光已经彻底不在意老板娘给的几块钱力资,还是石涧仁主动问过,说好明天这个时候,可能需要再来继续从库房搬货,两人才顺着人潮往外走,杨德光终于忍不住:“能给我看看那棍子么?”
石涧仁笑着抽出来递过去,乌黑砂亮的木棍杨德光能看出个什么花样来,只是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念叨:“想不通!想不通……要是你卖了这个,几万块钱呢,就能吃香喝辣,什么都不用做了。”
石涧仁依旧温和:“然后呢?坐吃山空,这几万块吃完了再做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楞了楞,似乎从没想过那么远:“然后……到时候再说啊,反正享受过了,大不了再来当棒棒呗。”
石涧仁轻笑:“这是一种普通人的想法,但不是深谋远虑的好眼光,而且享受过安逸的生活,再回来当棒棒,心情就不同了,那时候只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凭什么别人就能过好日子,只会怨天尤人,心境就彻底坏了……”
杨德光使劲眨巴眼,完全听不懂,双手把黑色棍子递回来充满了艳羡:“我要是有这样的棍子就好了!”
这话有点无礼,但在石涧仁的眼里,自己的新朋友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没什么贪婪的表情,就是纯粹羡慕,甚至更多的是不解,然后很快还把这种不解和羡慕传递给了别人:“耿妹子!你看,他这根棍子居然值几万块,是什么乌木……”
正在忙碌收摊的小姑娘飞快瞥一眼杨德光手里的黑色棍子,一脸鄙夷:“什么鬼神龙门阵你都要信,你有没有脑子!”在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长大的小姑娘,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欺骗的,哦,她不骗别人就算好了。
杨德光笨拙的想伸手帮忙收拾,却被耿妹子用抹布打开:“你个仙人板板!毛手毛脚的!把我东西都弄乱了,哎呀,我的葱花……他在干什么?”
杨德光顺着小姑娘手指的方向,一起有点发愣的看见石涧仁居然晃悠着到旁边的报刊亭去买了一叠报纸!
五毛钱一份的报纸,他买了好几份,折在手里一大卷过来:“快中午了,我们住的地方有没有剪刀?我想把头发剪了。”
杨德光艰难的持续今天上午的一个又一个吃惊:“陈老三有剪刀,你……买报纸,包头发?”耿妹子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听见这笑声杨德光连忙回头去看,又挨了一记抹布打,但是他坚持把灿烂俏丽的笑容看完,就这都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石涧仁不看:“报纸当然是拿来读的,了解时事动向,知道社会关注,还能学会巨多的时髦词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妹子再扑哧笑:“这个巨什么,就是前两年的时髦词了,你还在用?”
山里来的年轻人啊一声,倒也不尴尬:“我们那里县城都很少有报纸卖的,难得下山一回也看不到什么。”说到这里有点难得的喜悦。
杨德光还是一副呆鹅样:“早上你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你现在不更大手大脚?真要看报纸,垃圾堆里多得是啊!”
这下连耿妹子都忍不住拿抹布打他的头:“他都说了是时事动向,今天有什么事,你拿前天的报纸看了能知道?这是文化人,你个文盲,就晓得冒大!”
杨德光只会转头傻笑,小姑娘那张牙舞爪的生动表情都要让他醉倒了。
石涧仁有些迫不及待:“剩的工钱差不多能吃饭了,那我今天就不上工,回去看报纸,阿光你要是忙完回来帮我剪两下头发。”还在自己那挽成发髻的头顶比划:“剪掉就行,搬货出汗太多了。”
杨德光还没说话,耿妹子接上:“他会个仙人!我那有剪刀梳子,等我收了东西去帮你剪!”
石涧仁先看了眼自己的伙伴,杨德光居然使劲点头鼓动:“对的!对的,耿妹子手巧得很,保证比我剪得好……我也回去,我打下手!”一边说,还一边喜不自禁的拉了石涧仁走。
长头发的年轻人本来是要拒绝的,抬眼从杨德光的肩头看过去,正好和耿妹子的眼光对上,俏丽的泼辣小姑娘不闪不躲,骄傲的扬起点下巴,但右手还是下意识的拨了拨那翘起来的刘海儿,厚厚的嘴唇动了动就咬住了,更显唇瓣高翘,石涧仁笑了笑,点一下头没就说话。
熙熙攘攘的码头批发市场,到处都是杂乱的人群跟货物,上午的阳光透过周围茂密的道旁树叶间隙,被撕碎了洒下来,更显零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就在这一片零乱中,耿海燕的视野里应该把周围都模糊掉了,只有这个年轻人的笑容是清晰的。
小学都没念多久,就从乡下被父母带到码头混迹了好些年的十七岁少女突然有点头晕目眩!
好像被这个笑容给晃晕了!
而且那种小鹿乱撞的心情让她居然有些站不稳!
相比成天看见的市井嘴脸,这张干净阳光的脸太鹤立鸡群了!
看看倒霉的杨德光吧,石涧仁这个对比反差太强烈了。
就算他再落魄,身上的土布衬衫看着再傻气,那头发看着再油腻,也是帅气逼人!
一定是少女怀春才会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瞬间的事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跟兴高采烈的杨德光一起挤过人群回去,都走下黑摸摸的污水台阶了,看杨德光还在念叨耿妹子,他终于开口:“女人是祸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沉迷于女色。”
江州是座山城,很多建筑都是依山而建,建筑底部都是坡地台阶,所以也造就了很多地下空间,没有路灯没有人打理,脏兮兮的甚至有人随便大小便,和喧哗拥挤的街面上有巨大反差,但是在这样空荡荡的昏暗空间里,石涧仁这句话听得杨德光哈哈大笑:“阿仁!阿仁……要不是我认识你,我还以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在跟我说这话呢!老气横秋的……”
石涧仁却是认真的:“你喜欢那个耿妹子?”
杨德光又害羞,估计黑暗给了他红脸的权力:“嘿嘿,都晓得,我就是喜欢看见她,你看她好能干……”
石涧仁一语中的:“她不适合你,你也不可能和她能在一起,当然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起码她妈就绝对不会同意女儿跟个棒棒在一起。”
杨德光立刻沮丧:“对啊……你都看出来了。”
石涧仁不留情:“所以说这件事就是错误的,你不要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精力。”
杨德光马上苦恼:“可我就是喜欢看见她啊,看见就高兴……她高兴我就高兴……”不用光线,都知道他这会儿一定在时候挠后脑勺。
石涧仁真的老气横秋:“声色犬马,皆人之欲……”正好这个时候两人穿过了建筑底部,亮光重现,杨德光一脸呆滞,肯定听不懂他掉书包,只好换成简单的话:“色字头上一把刀,女人都是老虎!千万不要害了自己!”
这时候简直都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了,只是他自己都不过十九岁的年纪,说这样的话,怎么听怎么好笑,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所以杨德光根本听不进去,神叨叨的脸上只有傻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只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无奈摇头。
很明显他这种劝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一点在下午体现得更加明显。
说起来早上石涧仁有的放矢的高效率棒棒工作,让两个人各自挣得了四十来块钱,基本等同于以往杨德光全天平均值了,所以石涧仁回请了杨德光吃豆花饭以后,两人悠悠然的回棚屋,比那些下午还要去上工的棒棒,好像多了点优越感。
只是石涧仁喜滋滋的奔着那叠报纸回去,杨德光给他指匆忙回餐馆的耿妹子都没抬头:“咦,耿妹子怎么躲着我们跑了,我惹她生气了?”
石涧仁完全没脾气。
春天的阳光洒在棚屋外,就算再破落,只要自己心情好,那就是洋洋洒洒自有一派海阔天空了,何况棚屋面对着大江,心情真的开阔,石涧仁找了个木头凳子,用半截砖头压住了报纸在石栏杆上免得被风吹走,就如饥似渴的坐在那开始逐字逐句的,精细到报纸上的每个角落每个广告,甚至纸张角落里印刷厂的编号代码,他都有滋有味的研究!
只有喜欢,喜欢动脑的人,才会明白这种沉浸在文字海洋里的愉悦感,这会儿要是再有一杯茶,那就简直神仙也不换!
女人么……抱歉,深受师父灌输的十九岁年轻人,压根儿就没有过这种念头!
所以当他完全痴迷的状态中,突然眼前多了一份蓝色东西的时候,吓一跳,脸上更是充满了不悦的抬头,看见一张脸红扑扑的耿妹子就站在旁边:“啥?!干啥?”
一贯泼辣伶俐的十七岁少女简直手足无措的慌乱:“报纸!我……我给你买的报纸,码头上……他们天天卖得很好……”又似乎突然想起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剪头发,剪头发……我找他们借了推剪过来帮你剪头发……”说着就展示自己另外一边手上拿着的小袋子,果然有把亮晶晶的手推剪,上午石涧仁看见日杂市场那边也有卖的,眼前这个明显连包装袋都没拆开,这小姑娘又在撒谎。
更重要的是他接过那份蓝色印刷体的报纸,立刻就有些皱眉,《深夜的寡妇在呻*吟》、《山村书记的风*流韵事》、《奸*杀……》诸如此类的爆炸性标题已经说明了这份报纸的品味和内容:“这种污秽的东西都能看?”语气难得的严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海燕不知为什么都要哭了:“怎么……怎么嘛?我天天看他们卖好多份,好多人上船的时候都买,你不是喜欢看报纸么……怎么……我不认识字,不,我认得一点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一直靠在后面墙根上晒太阳的杨德光不知不觉都舒坦的打盹了,被自己觉得最美好的声音惊醒,带着十足的惊喜跳起来:“耿妹子?你来了?”
在他面前能保持绝对气场的耿海燕才好像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是一脚:“你仙人板……别烦我!”
杨德光无辜的笑着跳开,但是又锲而不舍的靠近:“剪头发!剪头发……快点剪头发,能不能给我也剪一下?”
石涧仁在检讨自己的态度,语气回到温和:“这是为了迎合那些低级趣味写的肮脏东西,看这种会污了眼睛,以后不要买了,多少钱,和推剪一起多少钱,我给你。”说着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仅剩的十多块钱,才略微窘迫:“如果不够,明天我再补给你。”
十七岁的少女呆呆的站在那。
在杨德光面前绝对挥洒自如的她,这一阵却感觉自己整个脑子里好像浆糊打翻了,乱七八糟的五味杂陈,又突然就全部清理干净,一片透亮,然后心儿就忽的一下全都填满,接着好像要炸开来一样蓬发的往外溢出来,现在脑瓜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他知道我是为他去买的推剪!他什么都知道!”
这就是瞬间被爱情击中的感觉吧,而且只有第一次品尝到这种突如其来感受的人,才会慌乱得好像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完全神游天外!
石涧仁把钱塞到耿海燕手里:“够不够?你说句话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还是莫名其妙:“买的?买个推剪干嘛?十好几块钱呢,耿妹子你要学剪头发么?”习惯看见少女脸庞的他跳到正面才惊讶:“咦?你怎么了,一直看什么?”
很显然杨德光的存在就是这会儿少女情怀的清醒剂,回过神的少女看都不看他,定定的直接看着石涧仁那说话时偶尔露出来的一口白牙,圆鼓鼓的胸脯剧烈起伏两下就石破惊天:“我喜欢你!我们处对象吧!”
石涧仁第一反应还是看杨德光,这倒霉家伙好像被雷电击中,身形凝固在那,但脸上表情胡乱抽动,嘴皮抖动,十足触电后遗症的模样。
耿海燕的目光基本都是跟着石涧仁的,顺着转过来看见杨德光的样子扑哧笑:“你傻啊!”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耿妹子的一颦一笑都能让杨德光惊涛骇浪,习惯性的傻笑刚堆出来,又想起刚才听见的话,杨德光错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干嚎一声跑了几步到梯坎边抱了头就蹲下去,使劲抱住头,好像钻到地里的鸵鸟一样,想逃避这个现实。
石涧仁长叹一口气直摇头:“师父说女人是祸水,真是千古名言!”
走过去蹲下揽住杨德光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
杨德光猛的跳起来,双手一把抓住了石涧仁的衣领!
扣子都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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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和杨德光乃至这片棚屋的绝大多数年轻棒棒相比,石涧仁当然气质不凡了,见多识广的小姑娘心动神摇也不算稀奇,只是如此当机立断的表白,耿妹子也非同凡响。
反正对石涧仁的反应她都是笑,听见石涧仁揽着杨德光肩膀说话更是乐不可支弯腰撑着膝盖好奇的靠近,等看见杨德光跳起来拽了石涧仁衣领摇晃,以为他要打人,才娇叱一声:“光娃子!你要干啥!”
谁知道杨德光居然是对着石涧仁艰难的挤出来一个笑:“你……你要好好对她好!”
石涧仁哭笑不得:“我说了男儿志在四方,怎么可能让男女之事徒增烦恼?”对杨德光这样的反应却有些颇为欣慰:“你拿得起放得下,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杨德光执拗:“耿妹子说了喜欢你,你就要对她好!”
石涧仁看向两三米外支着耳朵的少女,索性招招手让耿妹子过来,刚才小小炸了一下毛的小姑娘又温顺得像猫咪,但这个时候就选择站在石涧仁的身侧了,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按捺不住甜蜜羞涩的气息,也许在她看来,年轻人不过是装样子摆谱,女追男不是隔层纱么。
但她和杨德光听见的却是:“阿光,你性子憨厚纯良,以后如果跟对了东家,鞍前马后自然能衣食无忧,可耿妹子,你就复杂多了,你是个悍泼的女子面相,而且现在经常口出妄言,作伪骗人,偏又聪明脑子灵活,如果不好好修炼心性,是要走上邪路犯大错的!阿光根本就无法纠正你,如果你们在一起,那就肯定两个人都会出事。”
这番话,石涧仁已经尽量说得平和直白一点,有些难听的词都去掉了,可依旧把两男女听得呆滞住了,大家相识不过一天,居然就能说出这样攸关一生的话来?
杨德光嚅嚅:“你……你……”
反倒是耿妹子反应更敏捷一些:“光娃子!你到哪里找到阿仁的哦,怎么跟我们码头上的人都不一样……你说我会犯大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顺理成章的站在石涧仁面前,很不经意的伸手把他那抓皱的衣领展了展,像个小妻子的动作了,说起来这码头上长大的男娃女娃普遍早熟,而且爹妈都忙着干活做事疏于管理,有些对男女之事醒得早的孩子,棚户之中到处都能偷尝禁果,起码耿妹子认识的女伴有过经验的不在少数,她这样直言不讳估计也是受了这个影响,要不是她妈盯得紧,恐怕早就跟自己小姐妹差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往后退了半步认真:“你年纪还小,恶欲尚浅,及时悔悟,回头是岸。”想想说得更直接一些:“我对男女之事没有贪图,你也不是我的良配,所以以后你再也不要提起这个,免得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但如果你愿意交朋友,我希望你听我这几句建议。”
仰起头睁大眼的耿妹子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人眼睛,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让她轻轻开口:“我不好看么?”平心而论,少女时代几乎是每个女人外貌最美好的年龄,耿妹子应该属于身子有点丰盈,脸上微胖,但是却俏丽伶俐的这种,多了不说,在码头这片的小姑娘里,绝对是人见人爱的,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能把一个个游客引到店里去开宰了。
石涧仁摇摇头:“相由心生,外表不过是个皮囊,再好看的人,毒蝎心肠都是丑恶的,再破残的长相心灵善良都是美好的。”
耿妹子的眼睛里,的确没有同龄少女该有的那种干净清纯,闻言翘起嘴角露出点讥讽的笑:“说这么多,你是不是另外有相好的?”她终究不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对人间丑恶更是感受颇多。
石涧仁再摇摇头:“我说了我对男女之事很反感,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
耿妹子仿佛已经从之前那片刻的迷醉中醒过来,眼波流转:“你还真奇怪……好吧好吧,先剪头发,十几块钱,够了,就当是你买的,放在我这里了,以后帮你剪,我也看看我有没有剪头发的本事。”
既然说好了,石涧仁也不扭捏,坐在凳子上听凭耿妹子抖开一张崭新的白布围在脖子上,先拿普通剪刀咔嚓一下剪短了长发,然后咔咔咔的用推剪开始除草一样挨着推过去。
杨德光只听出来石涧仁和耿妹子没有处对象,就傻笑着蹲在旁边帮忙看,偶尔开口出主意。
这剪头发的也没个镜子,石涧仁却不关心自己剪成什么样,双手展开一份报纸斯条慢理的看。
江边的风其实蛮大的,但明媚的阳光这么照着,却不觉得冷,一些碎发好像就这么吹走了,刚开始有些慌乱的推剪逐渐找到方向,虽然还是没有章法,但是能像买剪子时候顺口问的那样,煞有其事的拿梳子先把头发扬起来,再用推子推过去了,多剪得一阵,乱草丛一样的头上真的整齐起来,所以生性活泼的姑娘就开始有心思套话:“阿仁你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好像听你有点口音,又不是这附近的,但官话有点标准。”
成天在码头上迎来送往,熟悉口音就是个基本功,这样才能判别哪些人是外地的肥羊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目光依旧在报纸上:“湘江,隔壁省山区里面的,到这里来有一千多公里,我师父从小就对我说官话,所以我没有湘江口音。”
耿海燕其实今天真的止不住笑:“师父?你吹牛的吧,跟武侠片一样!是什么门派,还有没有师妹啊?”杨德光就只会蹲在旁边使劲点头,他也好奇。
石涧仁平静:“我是孤儿,跟师父一起相依为命长大,师父在路边沟里捡到我的,所以我叫石涧仁,希望我虽然是石头缝里长大的,依旧要保持心性仁义。”
耿妹子摆弄头发的手都柔和一些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码头上不骗别人,怎么能赚到钱?我妈从小就是这么教的,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
石涧仁不说教:“公道自在人心,你知道那是错的,就比执迷不悟要好,人是活的,总能找到办法。”
杨德光终于能插上话:“真的,阿仁很聪明的,今天早上我们赚钱就蛮快……”颠三倒四的把石涧仁总结出来的那些东西迫不及待的给耿妹子描述了。
能在码头娴熟宰肥羊的少女理解力可比杨德光高太多了,听得神采飞扬:“啊……?怪不得你们下午不做事了,只来了一天,阿仁你就看出来这些东西了?”
石涧仁有点无奈:“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揽活儿做棒棒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只是撞大运,等着客人上门,还企盼别人多给点钱,不如自己掌握好规律,主动找寻好雇主,提高效率才是最关键的核心,对不对?”指着报纸上的名词,他又学会几个新词语了。
青春活力的少女忍不住举着推剪感叹:“要是你跟我一起宰肥羊,我们俩夫妻联手,大杀四方,那该多快活啊!”
唉,我好心把你当朋友,你怎么老是想把我弄上床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但不管怎么说,从千里之外来到江州市的石涧仁终于安顿下来,还有两个朋友了。
从第二天开始,石涧仁和杨德光就专注于早上的商贩搬运,然后上午给一些店家搬货,中午一过基本就收工,然后同样中午收工以后得到点喘息时间的耿海燕跟着他们俩在整个码头批发市场周围转悠。
已经在这里生活工作了好几年的耿妹子和杨德光,有些惊讶这片地方居然有很多地方是他们从来没有去过的,然后石涧仁大约在第三天就锁定了自己最喜欢混迹的区域,二手货交易市场。
这是个到处摆满了摊位的地方,各种各样手表、随身听、望远镜、相机之类新的旧的小东西都有卖,而市场后面的楼房里就是隔成一间一间的固定店面,无论空调、彩电、音响、电脑的大件都有得卖,最特别的是里面有两家做外国舶来品二手货的,样式新颖独特,石涧仁走过一次就觉得很好奇。
所以只要有空,下午都会来这边挨个儿逛逛,没钱买,但是能仔细看看,已经跟在山里有很大区别了。
但这样的时候杨德光逐渐来得比较少,因为很明显耿海燕和石涧仁有时候说点话,他都听不太明白了,更重要是对这种只看不买又不做事的行为很困惑,所以几天后潘二娘叫他下午去搬点东西,就只剩耿海燕和石涧仁一起。
春天已经明确的到来,除了早上摆早点摊抵御春寒穿得厚实,天亮以后耿妹子就露出里面灿烂亮丽的春装,本来就在服装批发市场周围讨生活,又有不少认识的小姐妹在服装店里帮工,买点自己喜欢的便宜衣服那是手到擒来的,看着格外醒目,吃饭的时候杨德光简直目不转睛,可耿妹子只过来和石涧仁对了对眼神,就知道待会儿到什么地方碰头。
聪明人之间真的打交道很轻松。
出了饭馆,杨德光就跑了,石涧仁把自己的黑棍挎在了背上,自从乌木被人认出来以后,杨德光格外防备会不会掉,所以耿妹子顺手找了卷布条给仔细的挨个包缠了一遍,看起来就很不起眼,只是别的棒棒都是把麻绳绑在棍子一头高高挑在肩头做活招牌,石涧仁却是把绳子绑在两头,好像背着一支步枪一样背在身后。
刚刚走到路面转角,靓丽的耿妹子站在对面的角落对石涧仁吹口哨勾手指,石涧仁跟过去以后,小姑娘快步在前面带路,三弯九拐的就来到一个堆满货物的仓库,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正聚在那打牌,看见石涧仁过来一起扔了纸牌欢呼:“哎哟,燕子!你真的找了个帅老公……”
“燕子,来来来,交给我们,包你老公分分钟变大帅哥!”
“要不我们换换吧,早就看见过这个帅哥了,我把我老公给你玩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一群十几岁不到的女孩肆无忌惮的老公来老公去,石涧仁就想转身走,耿海燕拉住了他的袖子大方:“你们这群贱人!别打他的主意……快点快点,我们还有事呢,把东西给我看看。”
看来她们就是这样的说话风格,嬉笑中穿着和耿妹子差不多的女孩们从周围的大编织包里拿出各种五颜六色的衣物,甚至还有鞋子,石涧仁一眼就分辨出那崭新的运动鞋是男式的,瞬间明白耿妹子的意图,皱了皱眉头忍住了没说话,耿海燕显然也有点了解他了:“买的,我找她们从各自店里买的,成本价进货价拿过来的,绝对没有问题,我又不傻!你天天穿着在码头走,要真是偷的,你被抓住了我想死的心都有。”
石涧仁的眉头才稍微展开点低声:“可我……现在存点钱是有用处的。”对于自己穿什么,石涧仁是没有外表需求的,更何况一个棒棒,穿得破破烂烂也才正常吧?看着眼前这些时髦的t恤、衬衫、牛仔裤还有崭新的运动鞋,石涧仁有点想笑。
看他眉头彻底打开,耿妹子就蛮横的自作主张:“我听光娃子说了,你们要存两百块钱,这算我借给你的好不好,你看看你脚上的鞋,都破成这样,那天光娃子都问我能不能到哪个店铺给你拣两双不要的,简直丢我的脸!”
其实没有什么跟亲友生活交流经验的年轻人是不习惯:“我是靠头脑吃饭的,哦,现在当棒棒不过是临时的,不是靠外表吧,只要穿得不破烂不失礼……”
结果耿妹子伸手就是一下!
那天石涧仁被杨德光双手抓住了衣领,他那力气多大,情急之下就崩开了扣子,衣领下也绽了线,现在耿妹子手劲也不小,滋啦一声撕开好大一块:“喏,现在破烂失礼了……这两天看你穿这个土布衬衫,还把扣子扣到领口,你知道我有多难受!”
那些女孩更是叽叽喳喳,嬉笑着围上来直接动手!
想想这些大多都是农村到城市来打工的女孩教养吧,本来就在各种店里和各种人打交道,玩世不恭是她们普遍的态度,及时行乐的放纵几乎就是她们的特征。
吓得石涧仁连忙举手招架:“非礼勿动……非礼勿动,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他这种反应让女孩们更加变本加厉,嘻嘻哈哈的更来劲,有两个都直接伸手到他腰上去拉扯裤头绳了!
最后是耿海燕伸手救了他:“好了好了,他蛮老实的,别逗他了,你赶紧自己去换了,难道真要我们去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倒也不矫情,自己这身从山里穿出来的衣服的确是太破烂了,只是目前自己最想要解决的问题还不是这个,也许男人和女人在这种问题的前后次序上有本质的区别吧,所以看看耿妹子聪明的带着小姐妹堵住了库房出口,他还是乖乖的到服装货物包堆砌起来后面通道换衣裳,尽量选了身看起来朴素简单的衣服,加上一双最不起眼的帆布运动鞋。
听着外面耿海燕跟小姐妹们笑闹,这里又没个镜子,石涧仁确认衣装整齐了才走出来。
立刻引发了一片小姑娘的尖叫声!
人要衣装,佛靠金装,衣服带来的区别是巨大的。
这些长期在档口买卖衣裳的小姑娘眼力也是毒辣的,从货物包里翻出来的型号相当合身,一件普通的浅蓝格子衬衫加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再加上白色帆布运动鞋,纵然石涧仁依旧把衬衫口子扣到了脖子上,这会儿看着却有模特一样的呆萌,特别是他走出来有点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外面这些荤素不忌的小姑娘热烈得很有调戏冲动!
耿妹子是其中的积极分子,一下就跳上旁边的服装包抱住了石涧仁的头尖叫:“看见没!我给老公剪的头!我们有没有夫妻相?”
感受着充满弹性的胸脯压在脸侧,石涧仁反而挺直了胸膛惊讶“哦……这就叫万劫不复的温柔乡吧!”
所以坚定的抓过自己的棍子:“走了!”
差点把服装包上的耿妹子摔了一跤,尖叫着跳下来给小姐妹们拜拜:“回头我老公再把钱给你们!”
后面一片哄笑!
还有女流氓吹口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耿海燕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姐妹惹恼了石涧仁:“她们就是这样,喜欢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但是我保证!绝对不敢脱你裤子,只要敢扒你裤头,我一定打得她屁股开花!”
已经走到库房外的石涧仁停住脚步,快步跟在后面的少女一下撞在他身上,惊讶的看他转过脸来,高兴的发现他没生气:“到底是怎么嘛,你们这种文化人就是酸不拉几的,一身衣服……衬衫二十块,裤子三十块,鞋子二十块,我先给了,你要还就还,不还我也乐意,多大回事嘛?”
石涧仁数了七十块钱:“这是我除了师父以外,第一次穿外面的新衣服,而且觉得很舒服很合身,你有心了,很感谢。”
耿海燕得意的皱了皱鼻子,很不见外的凑近点嗅嗅:“我听她们说你天天晚上都在棚屋洗澡刷牙,嗯,这点比光娃子他们强,他们好臭!”
石涧仁自顾自:“但是男女有别,我们……什么?我洗澡她们都知道?”山里出来的娃简直震惊了,以前在山里保持这个卫生习惯不难,破庙背后就有清泉水潭,来到那满是汗臭味的棚屋,可能最难保持的就是这事儿,他觉得自己每次已经够隐蔽了。
耿妹子得意:“哼!你们住的那棚屋,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随便勾勾手指,光娃子、陈老三、小西瓜……他们哪个不成天追在女娃后头,什么都说!”
石涧仁举起的手指都颤抖了:“礼数、规矩……你们……”真是难得看见他这样七情上脸。
耿妹子却理所当然:“哎呀,你真的哪点都好,就是有点酸,跟个老夫子一样。”说着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包烟,娴熟的弹出一根:“你要不要?”
石涧仁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谢谢,我不抽。”这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必要说教,转身继续走。
耿妹子点燃以后还吐了个烟圈,才快步追上:“我看他们有些人抽烟就是装潇洒,你手指长,抽烟一定很帅!”
石涧仁摆摆手不说话。
耿海燕加快点超过半头,观察他的表情:“你不喜欢我抽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爱好,我只能约束好自己,不会干涉别人的。”
耿妹子就怏怏的把手里剩下大半截烟扔掉:“一看你就不喜欢。”
石涧仁看看左右,虽然路上很脏乱,却过去把那个烟头捡起来,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
十七岁的少女静静站在人来人往中,看背着根棍子的年轻人做完了走回来继续走,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嫌我很没有礼貌?很粗鲁?才……才说我不是你的什么配?”
石涧仁想了想才否定:“没有,这不怪你,你的父母没有起到教育好你的责任,甚至没有教导你如何为人。”
这句话比肯定更伤人,耿妹子呆了呆:“我……就这样差?一点都看不起?就真的配不上你?”
两人已经顺着街道走到二手交易市场外,石涧仁站定了回头看着耿妹子的眼睛说话:“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起码比我好,双亲健在,然后你很聪明,做事能干又利落,但重点就在这里,聪明如果不用到正道上更容易坏事,这是古往今来的教训都证明的,所以我说过,如果……你把我还当做朋友,真的听我这一句,别做损人利己的事,别做对不起良心的事,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然你一定会犯法被官府抓去,我也绝对不认识你。”
说完就转身往市场里面去,可走了一步,又倒回来:“对了,刚才你在小姐妹面前喊老公什么的,我理解这算是在她们面前炫耀,所以没有当面否认,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事情,而且,我真的忍不住要提醒你,如果你以后有了丈夫,也不要叫他老公,因为古时候这是喊太监宦官的,很不雅。”
可这次他刚刚迈步走进市场大门,就听得背后一声响亮的干嚎,接着几乎撕心裂肺的哭声就连绵不绝跟上!
诧异的年轻人转过头,就站在路边的耿海燕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一滴滴泪水就顺着俏丽的脸蛋跟开了闸门的水龙头一样,迅速集结到下巴上变成水滴状掉下来,都快连成线了!
周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少女身上,看着那亮丽的春装,再根据姑娘面朝的方位,自然联系到石涧仁身上,就跟刀子似的目光嗖嗖飞过来,有些路边摊贩直接就开口了:“喂!小伙子,搞什么啊,把女朋友弄哭了就不管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任谁这个时候看见哭哭啼啼的少女,都会把同情心放在她这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使劲的用五指爪状梳了一下头皮,才能压住那种头皮炸开的感受,对师父的悉心传授简直五体投地:“女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比兼济天下都麻烦!”
走回到耿妹子面前低声:“怎,么,了?”一字一顿已经是他修心养性很难得的浮躁表现。
耿妹子却嗷呜一声,展开手臂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继续靠在他胸口上大哭,很明显那泪水就飞快浸透刚换上的衬衫,而且还蔓延开去,石涧仁只能无奈的双手叉腰,尽量不看周围更多的目光,等着少女的泣声变化。
哭泣爆发的过程有个峰值,算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然后才抽抽的减缓下来,最后拉着衬衫做擦拭,石涧仁看见自己有史以来最贵的一件衬衫很明显的沾上了红色黑色,而且是在他急需两百块钱的时候,多少有点心疼,但还是只有等着。
其实从路人的角度看过去,男的高大帅气,虽然背上背着一根包缠白布的棍子有点奇怪,但女孩只到他的胸口,算是情侣之间最佳身高差,颇为般配有看头呢。
好一会儿才听见少女最后闷声闷气:“从来……从来没有人给我拣烟头,从来,从来都没有人给我讲这些,我怎么知道老公就是太监!从来,从来都没有人教我要怎么做人,我也想做个有礼貌,有教养的人,可是……可是……”说到这里又有大哭的征兆。
石涧仁连忙:“只要有心,任何时候开始都来得及,来得及!”只要这姑奶奶现在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哭,什么都行。
少女这个时候还不乘胜追击就枉为码头混迹这么多年:“你要教我!”
石涧仁一个劲点头:“好的,好的!”
抬起头来的少女脸上真如雨后梨花,泪珠带笑:“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看着这个一贯在码头上嬉笑怒骂,几乎每天都要宰两回肥羊的市井少女,石涧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肥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走在二手货交易市场,石涧仁明显感觉今天受到的待遇区别很大。
之前衣衫破旧十足棒棒模样的时候,周围的人基本是隔着半米以上的距离走,个别女性甚至老远就捂住鼻子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更不用说被人搭腔了,基本全程都是稍微靠近什么摊位,别人立刻不耐烦的驱赶:“棒棒!站远一些,不要挡了我做生意。”这还算是客气的,有些直接喊滚,还随手抓了纸团或者烟头砸人!
也许是当了几天棒棒,石涧仁对这个身份有点习惯了,并不抗拒这种鄙夷,更重要的是就连以前在县城或者赶集的乡场,他跟师父永远都是一种把自己抽离于现实的角度,静静的旁观身边的世界,听师父给自己挨个讲解那些人的表情动态,所以自己穿得怎么样,被别人怎么看,师徒俩从来都是不在意的,或者说不被人注意更有助于自己冷静的观察思索。
旁观者清,是做一个顶级谋士的基本原则。
但大城市这种衣着区别还是远大于小地方山区的,起码穿着破烂发白胶鞋的情况在乡下到处都有,这里连叫花子都能穿完好的鞋,所以只有今天这个时候,石涧仁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了自己多大的提升。
浅蓝色的格子衬衫,就算被抹了点腮红、唇膏跟眼影,还是笔挺崭新的,牛仔裤更是修长整洁,加上几乎一尘不染的白色运动板鞋,随便穿在什么年轻人身上都是清爽利落的,何况石涧仁的身材还很不错,宽厚的肩膀,没有赘肉的腰腹,有力紧绷的上臂跟大腿,都被衣服衬托出来了,衬托出来一种他原本就非常独特的气质,淡淡的儒雅,加上头发变成了贴着头皮的板寸,略显削瘦的脸上轮廓分明,有点说得上英俊这个形容词,也怪不得换了衣服出来能赢得那些小姐妹热烈的叫声。
所以之前的木棒,现在背在背上更像个道具,一路走来都有摊贩招呼:“手表!看不看?真资格的海霸王、雷达表,要不要,绝对戴起泡妹儿一杀一个准!”
“随身听要不要,来个三洋的随身听嘛,肯定巴适……”
“领带!小兄弟,再来条金利来的领带!妹儿,给你男朋友买一条好领带嘛,长得这么撑投帅气……”
声音几乎就是缠在他身上的,石涧仁敏锐的感觉到这种差别,忍不住笑了,原来这种人世间的势利、市侩真的就是这样现实,师父说的,书上写的那些放浪形骸的古代狷狂名士做派,在现今社会完全行不通,这个世界并不是看你有多少实际能力跟素养,而是先看衣冠,先看脸!
还是要入世才能真的体会到这么多真实!
想到这里,他反而侧脸看了看身边一直并肩的耿妹子,要知道码头上的这些小姑娘普遍都比男人穿得光鲜好看,她们也更热衷模仿城里姑娘的打扮,可不管怎么说,自己穿得再破烂时候,这姑娘却没白眼看人。
使劲抹过眼泪的耿妹子比往日叽叽喳喳的状况安静不少,感觉到石涧仁的停顿,顺手拉住了他的袖子低声:“别信……表是假的,只走得了几天就不动,随身听是贼货,领带是日本死人子身上扒下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简直如数家珍!
这就是这几天耿妹子和石涧仁一起在二手货市场,让入世的年轻人觉得这个山外世界有多么非同寻常的感受,有时候杨德光都会上当被吸引,耿妹子却能一语道破天机!
一直在码头上跟父母以餐馆为生,十三四岁就开始偷奸耍滑的少女,和杨德光那种成天闷头搬运的棒棒,信息接收量是截然不同的,无论主动被动学习坑蒙拐骗招式,还是同龄小姐妹们相互女性间天然八卦的传播,加上心性机灵,对这些门道清楚得要命!
所以说之前耿妹子带他去看见那些衣服,他才有些怀疑会不会是那些小姑娘自己从店里偷拿的,现在他实在是有些怀疑社会上大多数人的道德底线。
但这会儿有一说一:“不是,我是感谢你这几天的另眼相待,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衣冠取人。”
耿海燕的表情应该算有点讥笑:“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的么?人吃人的社会只看钱!”其实这会儿她脸上的妆花了,不好看,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更有点扭曲。
石涧仁摇摇头,没争论,继续顺着摊位往后面的固定店面走过去,耿妹子却较真:“说啊,你不是答应了要教我么?怎么说不出道理来么?”
听这口吻颇有些叫板的意思,石涧仁想了想尽量简单直白点:“人生来就是悲苦的,这话没错,其实你这样还蛮好,已经习惯于看到阴暗面,但你现在就要学会看到积极光明的东西,生活才有希望,才不会觉得抽烟帅气,沉迷于男女之事,又或者去骗钱……”
耿妹子居然笑了:“对啊,我觉得跟你处对象就是个开心的事情,生活有希望啊,结果你不同意,我当然觉得阴暗!你告诉我,这个社会上哪里还有什么积极光明的东西?”
石涧仁看看纷乱的市场,还真让他找到个人,带着耿妹子走过去,隔着十多米指给她看:“也许我一时半会间,不知道这里谁是骗子,谁是小偷,但是这个人,就有一种我喜欢的积极光明的东西。”
耿妹子惊讶的仔细看,还好是个男人,比一般男人头发长,偏软偏稀疏的那种黄,三四十岁年纪偏瘦,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坐在一处房屋的台阶角落,身上的衣服普通整洁,重点是一直拿着个黑色大本子在写写画画,还不时抬头面带专注的看周围的人,然后又经常埋头于自己的大本子中,在这一片到处都充满铜臭功利气息的二手交易市场里是少见的干净。
如果把这个人指给杨德光就绝对看不出什么来,颇为擅长评估肥羊的耿妹子一看就回头再把石涧仁打量一下撇嘴:“嘁,不就是个文化人么?跟你一样,看着就有点酸!”
石涧仁笑笑转头走了:“就是这个意思,多读点书没错的,心中有天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为什么努力,那就不会凡事都充满戾气,什么都看得那么狭隘,觉得什么都阴暗,什么都无所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海燕还真想了想这句话,追上去嘲笑:“你了不起!你是个人才,可你还不是个棒棒!你要为什么努力?就是你们那个要两百块钱的计划?”她运气好的时候,宰一回肥羊就有这个数了。
石涧仁不觉得丢脸:“万丈高楼平地起,我踏踏实实的一点点做事,迟早会达到师父给我说的样子。”
耿妹子感兴趣了:“师父,又是师父!哈哈,你们是什么门派啊,祖师爷又是谁啊……”
石涧仁嘿嘿笑却不解释,钻进固定档口的楼里,就跑到一长排打开卷帘门的二手家电铺面前晃悠,耿妹子跟过来正要继续问,就看见石涧仁已经躬身到一家店面门口询问:“师傅,请问你们这里招临时工不?搬运、打杂我都能做,每天下午都能过来做事,我看你们这家一般都是下午才开门的。”已经观察不是一两天了。
结果别人打量一下他的穿着,有些惊讶:“啊?临时工我们是要,但不是你这种打工的价钱哦,低得很……”
的确是石涧仁这种看起来颇有点时髦的穿着和有礼貌的官话,让别人以为是期待很高的城里年轻人。
石涧仁连忙解释:“不高不高,您看着给点工钱就行,我是前面服装批发市场的棒棒,早上上午搬东西赚点钱,下午就想来这边做事。”还展示自己背上的棒棒,好像那是个多不得了的工作。
这么一说,别人立刻就释然了:“哦!那行,那行,每天来吧,肯定有事做,就五块,十块钱的说好价钱,看具体的事情,比如今天,喏,这一堆刚刚收回来的二手电冰箱,把外壳的锈都除掉,要重新打磨上漆的,做不做?”
石涧仁高兴的立刻答应下来,卷起袖子就投入这份新工作。
皱紧了眉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耿妹子实在是看不出这有什么玄机,催了几遍看石涧仁干得热火朝天,就只有自己先回去了。
不过这回出市场的时候,她特别到那个写写画画的中年人背后去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等耿妹子再看见石涧仁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
基本上是杨德光把石涧仁给架扶着到下面餐馆来吃饭的!
原本崭新的衬衫现在胸口周围已经变得污七八糟,头发眉毛都少了一些,更显眼的是一双手都用肮脏的破布条缠住,无力的端在胸口前,还在不停的抖动!
小姑娘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菜单就跳过来质问杨德光:“怎么回事!仙人板板哦,咋了!”
杨德光一脸无辜:“我还不是刚刚等到他回来吃饭就这样了!”
周围看热闹的棒棒不少,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擦黑,除了晚上还要上工的,大部分已经算是结束了一天的劳作,现在有的是心情看稀罕:“这不是新来的石娃子么,怎么了?”
“摔了?”
“看起来头上像是烧了?”
石涧仁坚持着拱手感谢关心:“没事没事……搬运东西脱力!”其他人才笑着点评两句散开,可被杨德光和耿妹子扶到桌子边坐下,分明脚下都是稳的,就是一双手在抖!
面对两个伙伴的追问,石涧仁苦笑:“要命咧,一下午都在用那个什么手持电砂轮打磨冰箱壳外面的锈……知道么,电动的,一按电钮就哒哒哒的转,抖了一下午!”不过说起这个,他脸上又挂起新奇的表情:“开始用手砂的,累死人,后来他们教我用电砂轮,好快!就是有点危险,差点把手给割掉,幸好我巨……还是很聪明的学会了,哈哈!今天一定要喝点白酒,舒活筋骨,他们最后给了我二十块钱呢!”
耿妹子难以置信:“你折腾一下午弄成这样,就赚二十块!你有什么值得得意的!还有头发呢,衣服呢?仙人板板哦!”那口吻活脱脱的小妻子恨铁不成钢,而且的确有点悍泼,还很斤斤计较在乎钱,可看上去真有种娇蛮的可爱。
可惜石涧仁只心疼新衣服,扯开点领口看:“电砂轮溅起来的火花……我也不知道,脸上都有点痛,不过还好,还好,已经掌握好了,明天就好很多。”
耿妹子真的就拿菜单抽打过去:“何必呢!这就是你的努力?去学会用电砂轮?!学个仙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看他被打,开心得很:“对啊,电砂轮有什么好学的!我还不是会……”
石涧仁双手颤抖的一起夹住免费茶水喝,都泼出来了:“在这个市场,除了去档口学怎么卖东西,我觉得能够学到最多东西的就是二手交易市场,特别是后面那些家电档口……他们修理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还有……还有传真机,最重要的是,我今天找的这家,是会修电脑的,电脑,知道么?这个年代现在最重要的机器!”
两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看看码头外面世界进化成什么样的年轻人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石涧仁理所当然的指指桌面上用来包东西垫桌子的废报纸:“读书看报啊,每天最新的报纸上面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广告里面也有很多电脑广告,还有那种电脑培训的小广告,学会电脑将是这个社会必须的技能,花一两千块钱去学电脑是很时髦的,我这样到家电档口去当学徒,不是又可以赚钱,还能学到技术么?”
杨德光想了又想,还是很难理解为什么要去学或者说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有学会这些东西的能力,只能赞叹:“你……真行!”
耿妹子却看着石涧仁满脸的乱糟糟:“人家会那么容易让你学?学这些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你要学多久?然后呢?”
石涧仁的手已经慢慢在恢复正常,指指自己的头:“我很聪明的,而且最终能学到什么不重要,重点是我不能只凭力气干活,我要学习更多的技能,以前在乡下我就对电很感兴趣,可庙里只有一个灯泡,县里也没机会学家电维修什么的,现在终于有机会学习了,有了技能,那就是个有用的人,对别人有用的人,而不是只能出卖力气……”他没说的是,有了这些能跟这个社会融合的基本技能,自己那些看起来跟现代社会脱节的能力,才有用武之地,不然现在谁还会给一个衣衫褴褛的棒棒机会当谋士军师?
同样很机灵的小姑娘沉默了,定定的看了好几眼石涧仁,才在她母亲的叫骂声中抓了餐馆菜单跑出去拉客了。
杨德光就只能按照石涧仁指点的说什么做什么,一边端饭菜一边小声汇报:“我问过潘二娘和那两家档口了,她们说只要我们先给钱,她肯定愿意给货……这样做真的能行?”
石涧仁也不打包票:“什么都得试试看咯,其实这个很简单了,先存钱,存钱,存够了两百块再说……唉,今天莫名其妙的去买了这身衣服,花了七十块……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穿这个,说不定还不能顺利的到家电铺子揽活儿呢,哈哈!”
他倒是想得开。
杨德光听不懂那什么马什么福,好奇的看石涧仁这身衣裳,觉得自己要是能多存点钱,也要去搞一身,看来以前那种赚多少花多少的习惯真的不行。
两人絮絮叨叨挺快乐的就着一碗劣质白酒把烧白豆花饭还没吃完,耿妹子已经带着一家三口走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无数次重演过一样,听着耿妹子娴熟的介绍:“我们这里是正宗的江州口味……”十多个吃晚饭的棒棒就不约而同开始把聊天声音提高点烘托气氛,果然让别人觉得这里生意不错,顺势坐下来点菜。
其实这种污水横流的小餐馆看着就卫生条件极差,完全就是因为在车站码头旁边,一些时间紧迫又或者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乘客才会随便应付一下,谁能想到这其实有不少陷阱呢。
不过好像全国各地,火车站、码头附近都差不多有这样情况,连那机场里也不过是包装得高档一些罢了。
但今天有些出奇的是,胖乎乎的老板娘刚给女儿使了眼色,所有人却听见拉客小姑娘轻描淡写:“哎呀,你们带着孩子,一人来个蛋炒饭,再炒个回锅肉,一共十八块钱,行不行?”
这个价格比普通街道上略高,但也可以接受,那一家三口点点头就答应了。
好几个棒棒有点诧异的转头看耿妹子,今天改剧本了么?
这完全没有操作空间啊!
在大多数棒棒只是习惯性配合,主要仰着头看墙角挂着的电视气氛中,石涧仁却颇有些觉得欣慰。
可他刚刚下意识的把头转过去看老板娘,却发现那板着的胖脸正恶狠狠的看着他!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这回惹火烧身了!
女人真的蛮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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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多数游客在被宰的时候,为了不错过车船耽搁时间,面对一大群苦力都会选择哑巴吃黄连,但是让这么个三五张桌子的小食店养一群打手,那完全不可能。
所以基本上就是借着街坊邻居的关系来客串恐吓一下,棒棒们一贯在这里吃饭,大家都算是熟人,顺手而为罢了,到现在也从来没动过手。
这其实就关键在于耿妹子挑人的眼光,什么样的肥羊才是合适的。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种有点色眯眯看她,两三个男人一起的,反而最容易上当,说不出来道理,纯粹是实践得出的结果。
今天这样一家三口的也不是没宰过,可到厨房里端了蛋炒饭、回锅肉出来的耿妹子一直坐在小收钱柜背后,静静的看着那母亲细心的把蛋炒饭喂给三五岁的女儿,中间还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因为孩子嚷嚷觉得饭有点硬。
最后当这一家三口吃完结账的时候,耿妹子也跳过了自己母亲,直接拿着零钱过去收账,最后把客人送走。
老板娘也许一直以为她起码最后会在钞票上动手脚,黑着脸忍到了最后才爆发:“坐啥子坐!马上又有班船到了,不到门口去拉客,坐啥子?”一边说就一边伸手揪女儿耳朵,小姑娘身姿灵巧的如同一尾游鱼躲过去,却出人意料的跑到了石涧仁的背后!
原本就把目光集中她身上的棒棒们开始笑闹起来:“耿妹子想男人了哦?想给石娃子做婆娘嗦?”
换做其他同龄少女多半会娇羞一下,这小姑娘却脖子一梗:“就是!不服嗦?老子就是喜欢他!”
石涧仁顿时觉得巨烦……不,是很烦,旁边杨德光倒是嘻嘻笑,明显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类似对白,但他跟石涧仁就算低着头,也能看见一片阴影挡住了灯光,过来站在他们面前,仰起头来,脸上阴沉得简直能刮下锅底灰的老板娘明显处在暴怒的边缘,死死的看着石涧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烦的年轻人就这么对视着,坐着的他原本应该处于气势上的下风,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三十多岁还风韵犹存,但基本上只有狡黠贪婪的肥胖女人脸。
耿妹子不说话,手脚不停的把周围两张桌子收拾了,提着抹布开始擦桌凳,却顺势就坐在石涧仁同一根条凳的旁边,看着还在擦桌子底儿凳子缝,其实就跟个猫儿收了炸开的毛,挤在人旁边一样磨磨蹭蹭。
所以老板娘先开口:“吃完了就回去休歇,莫在外面东想西想的,该吃糠就莫想吃肉!”很冷淡。
石涧仁的声音也几乎是这几天最冷漠的时候:“你在害她!你会害死耿妹子!”但语调并不高,声音也不大,就是平静的叙述,坐在他旁边的耿妹子有些惊讶,看向自己母亲的眼光还是有些畏惧。
周围的棒棒跟本就听不懂他表达的什么意思,都诧异的一起安静看着,老板娘有些肥胖的脸上抽动:“死搬运!老子女儿关你逑事,给老子滚出去!吃完了就滚!当你妈个棒棒,饭钱都找不齐!要你扎场子的时候你梭边边,这个时候给我装大!”
这个时候才有人好像回忆起来,这几天只要在这里吃饭,如果耿妹子跟她母亲有杀肥羊,这些棒棒起身哄抬气氛时候,这个年轻人是基本上都坐在那里斯条慢理吃自己的东西,从不参与,老板娘还注意到了?
但听了老板娘嘲讽棒棒的口吻,和其他棒棒脸上自嘲的笑容不同,石涧仁安静的站起来,抓了自己那根木棒声音不大:“我用劳力换饭吃,一点都不丢脸,但是你教耿妹子做坏事,会毁了她一辈子!”
老板娘唰的就是一巴掌抽过来,石涧仁轻易的伸手稳住,任凭对方使劲挣脱都动不了半分,耿妹子正一脸犹豫不知道帮哪边,老板娘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死老头,你婆娘遭别人欺负了你还躲起来么!”
烟熏火燎的厨房里立刻冲出来一个提着菜刀的中年胖子,摆足了气势的大吼一声:“吃饭不给钱……还有理……咦?”发现完全不是想象的剧情,挽个刀花嘿嘿嘿:“小兄弟,抓住干啥子!未必你还对耿妹儿她妈有想法么?”过来不解救自己老婆,却伸手把杨德光手里的香烟拿了去叼着,才转身拉老板娘:“来嘛,来嘛,我发现豆腐干炒回锅肉,肉还可以放得少些……”
一边拉还一边给石涧仁做眼色,石涧仁摇摇头松开手走出去,对后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放在心上,顺着对面路牙子边的梯坎慢吞吞的走上去,杨德光连忙跟出来,耿妹子咬着嘴皮站了几秒,也出来了。
回头看看,江上灯影瞳瞳,对岸万家灯火,再顺着梯坎走上去,就是能纵览两江交汇的码头观景台,气吞山河的开阔景色是全国各地游客来留影的好地方,可对于现在的石涧仁来说,看见的却是那些被江风冷得一个劲跺脚吹手的拉客小姑娘,还有在台阶上给游客背包敲竹杠的“荤棒棒”,以及穿梭在这些人中间贼眉鼠眼的那几个摸包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是耿妹子给他说的门道,她家这样拉客的餐馆就有二三十个,有些甚至还兼带做些皮肉生意,而棒棒也不都是杨德光这样埋头苦干的人,搬了东西狮子大开口的大有人在,只不过会被大多数棒棒瞧不起罢了。
专门做搬运货物生意的素棒棒们最多就着半斤劣质白酒一叠花生米消磨到九点钟,就要回去早点睡觉,因为四点钟就得起来揽活儿,所以街对面饭馆很快也冷清空旷下来,该热闹的是防空洞那边了,江风中耿妹子搓着手给另外两个拉客小姑娘打招呼,宰人这种事很考眼力的,晚间班船大多是客商,上当的可能性很小,关键是已经过了饭点就没什么肥羊,这些小姑娘才算是下班了。
这是个完全不属于城市界限的地方,每年洪水都会淹没的岸边一长排的临街门面都是店家自己拿砖头砌成的违章建筑,仗着就是岸边到码头再到进入城市公交车总站的必经之路找钱,现在入夜以后大多数货船都停止了作业,只有客轮跟渡船还在吞吐着一串串人流。
目光再放远点,顺着马路过去有一排防空洞,最大的招牌是后街的舞厅,一排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或坐或站的在那抽烟聊天,五块钱就能挑选一个到那黑黢黢的舞厅里面去跳两支舞,还能上下其手的乱摸一气,而那些个小门边的洗头店、发廊光是看看粉红色的灯光,就知道连头发是什么颜色都看不清,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很显然,如果没有石涧仁这样一个人出现,杨德光未来很可能是当一辈子棒棒,运气好能到乡下找个婆娘生个娃,而耿妹子的变数就太大了,看看她那些未婚先孕成天叼着烟装潇洒的小姐妹吧,那几乎就是她很难避免的宿命,能变成她母亲那样,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十七岁的少女站在台阶下方,有些迷茫的仰起头:“我想做个好人,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那浩浩荡荡的大江,黑夜中好像一潭漆黑的污水,坚决而又不可逆转的朝着既定方向流逝,偶尔的浪花根本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石涧仁却轻松的在台阶边坐下来:“既然这样,时间虽然有点紧,你加入倒是正好,听我说怎么做……”
就差手里拿把羽毛扇慢慢摇!
耿妹子又看得有些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间依旧是凌晨4点,棒棒二人组就出现在了台阶边,帮推着早餐车的耿海燕把摊子支起来,小姑娘才惊觉:“呀?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事,这个摊子谁来管?”
杨德光大口的往嘴里塞包子,狼吞虎咽的根本不操心。
石涧仁却理所当然:“我啊,卖早餐不是个多困难的事情吧,我帮你卖一下,当然如果今天能成,明天早上的早餐车就要另外想办法了。”
耿妹子吃惊:“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杨德光的包子都噎住了,含糊的艰难表达看来也是这个意思。
石涧仁轻巧的捡起早餐车边的白色围裙给自己挂上:“你们一个勤劳肯干,一个聪明机灵,是很好的搭配,之前我就不想自己干,耿妹子你来正好。”
明显精心打扮了一下的小姑娘难以理解:“这……不是你想出来的事情吗,应该你带着我们干,而且你不是需要这样的事情赚钱实现你的目标么?”
已经开始好奇的实验金属夹子如何夹包子馒头的年轻人笑了:“我什么时候要赚钱实现目标了,这是给你们量身定做的事情,关我什么事!好了好了,抓紧时间,别错过了……”
短短几天的接触,以杨德光的性子,石涧仁叫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什么犹豫,也不多问,毕竟两人找的钱比以前多,又轻松,还能成天跟耿妹子在一块,开心极了。
所以听了安排立刻就转身,耿海燕深深地看了两眼那已经在做扩胸运动似乎要大卖一场的年轻人,叮嘱了几句价格细节,才跟过去,十多步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看路灯下那个年轻人高举一只手,有点哑然的又放下去,不知怎么就想笑,转回头问杨德光:“这几天他都是带着你怎么做的?”
杨德光这个没骨气的自然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了。
而这边石涧仁实在是已经准备高喊叫卖,才突然发现有点叫不出口,嘿嘿的自嘲:“知易行难啊知易行难,老祖宗们也没几个做过叫卖商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古代文人都特别鄙视商人小贩,甚至比做下力人还反感,自己这一脉已经算是很接地气的了。
其实不需要叫,他刚摆出姿势,很快就有经过的商贩、棒棒、货主匆忙急促:“包子!来俩……”根本就不看人。
“豆浆油条……咦?耿妹子呢?”终于有抬头的。
“哟,你不是那个新来的石娃子么,听说你昨天晚上跟耿妹子她妈大吵一架,这就准备抢他们家的生意了?”这是爱八卦的婆娘些。
“嘻嘻,你是耿妹子的老公……”小姐妹们就口无遮拦。
看着熙熙攘攘的巨大人流量,就好像杨德光到处都能认识人一样,这里其实就是个浓缩的小社会,固定来去的人非常有轨迹,八卦流传得飞快,石涧仁很快就体验到什么叫人言可畏,甚至有不少周围批发市场里的小姐妹、棒棒听了吃早餐的同伴传播,好奇的专门出来观看,看看这个居然敢认识几天就连人带摊子抢走的棒棒!
变相的让石涧仁的生意变得很简单,早餐摊子周围一直都有不少人来看稀奇,顺便也就买点早餐吃。
其实一忙起来,叫卖什么的就变得非常自然,石涧仁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大声招呼,而且只要开了口,他一直有点话痨的开朗就威力巨大:“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啊,又香又甜的白面馒头啊,男人吃了精神好,女人吃了好精神……”一边叫卖还一边把那不锈钢的面点夹子在蒸笼盖子上敲敲打打的发出声音,引得不少过路的人都顺便买俩,特别是有些女性,对这个穿着时尚健硕的小伙子都会多看两眼。
等天色亮起来的时候,忙得一头大汗终于有点空闲的石涧仁才想起自己早餐还没有吃,从兜里摸出一两块零钱扔到早餐车下装钱的鞋盒子,随便拿了两个已经有点冷的馒头,就着一袋豆浆开始细嚼慢咽,这会儿再有人来买早点,他都示意别人自己动手拿,一转头却看见耿妹子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旁边几米外的路灯杆下面看着自己,有点诧异的吞下嘴里东西:“怎么了?”还利用擅长绝学观察了一下女孩的眼神,好像没读到什么喜悦才担心:“失败了?”
耿妹子摇摇头,还是呆呆的走过来:“成了。”语调很平静。
石涧仁笑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也没多热烈,好像就是一种我这么聪明的,当然能成功那种平静,伸长脖子看看后面:“杨德光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妹子踮起脚,从石涧仁的脖子上解下围裙,换到自己的身上,从早餐车下面拿出一个小马扎展开在路边,拉石涧仁坐下,拿出自己的不锈钢碗从白粥锅里重新盛了一碗粥,又拿出下面藏着的老干妈豆豉和一个盐蛋剥好放里面端给石涧仁,然后就那么蹲在年轻人面前,双手扶着石涧仁的膝头仰着头看着他:“阿仁,你究竟是什么人……”
其实耿妹子在码头年轻小姑娘中间真是挺好看的,也许家里的基因和开餐馆没饿过,让她身子丰盈,一看就是男人喜欢的圆鼓鼓,脸蛋也就比较圆润,鼻子高挺眉毛黑亮,青春洋溢着的就是活力,可这会儿表情又是那种要哭的感觉!
石涧仁顿时觉得女人真是麻烦,看看杨德光,多干净利落,从来就不会夹杂这些无聊的男女之事:“到底怎么样嘛,阿光呢?”
耿海燕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就按照你说的摊位,我们只找了六拨儿早上来拿货的年轻女商贩,我跟她们讲了这个主意,有五拨儿都答应试试看,所以我们根本就没有再找其他人问,其中有两家三天到一周拿一次货,三家是天天都要来,最后我让杨德光干脆帮她们把今天的货送到店里去,相互留了电话,明天我们就试着给这三家把货给她们收集好上午送过去,货款还是一样,我们就收点搬运费和劳务费,她们省了一大早赶车过来拿货的劳累,巴不得……我们天天都在这码头上,从来都没人想着做这个把东西主动送出码头的生意。”
说到这里,忍不住把头上那鸡冠一样的刘海拨拉一下:“真的!我问了光娃子,他说你第一天当搬运就搞清楚了找哪些人接活儿容易,抓紧时间在天亮前后就赚够一天的钱,然后却一天都悠闲,不,你是想腾出时间来去家电铺子学东西,对不对?”
石涧仁点点头:“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会儿多赚点搬运费没意义的,多个十块二十块不会改变什么。”
少女的眼光充满崇拜:“然后他还说你那时就经常跟拿货的人说几句话,打听她们的情况,就决定用这种帮她们拿货送货的办法来赚钱,对不对?”
石涧仁端着白粥摇了摇头:“对我们来说,一个是搬,两个也是搬,有些档口的货,商贩们要挑挑拣拣每天不同,但是有些档口都是固定的,小商贩每天来都是拿那些东西,我们垫钱先帮她们拿了,按照潘二娘她们的规矩,拿得多折扣就低,现在还只是赚点运费,如果以后你们能帮同一个货物送好几家,不是就能拿到一个低折扣,中间就有差价了?以后你可以让杨德光逐渐多找其他搬运来帮手,每天你都能安排他们把货送到市里面各家商贩,我现在帮你计算好送货路线,争取尽量少的车费就把东西送到,以后这个生意就有得做了。”
十七岁的市井少女的确精明:“你……不跟我们一起做?”而且马上举一反三的抱住了石涧仁的膝盖:“你要离开码头?”
声音变得突然很焦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德光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联想,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智商,或者说脑域开发真是有区别的。
石涧仁喝了口粥,斯条慢理:“嗯,当棒棒不过是我来到这个城市,一无所有需要求个温饱的立足点,而且我喜欢这个人来人往的码头,在这里每天都能看见很多以前在山里和县城里都看不到的人和事,能学到很多以前学不到的……我认为应该叫生活常识跟生活技能,这是我现在缺乏的,所以当我学好了以后,当然就会根据实际情况,换到下一个地方去看看咯。”
耿妹子紧张:“换哪里?!”
石涧仁悠闲:“不知道,知道接下来去哪里会是什么样就没意思了,而且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补充的东西,顺其自然吧。”
耿海燕急促:“我跟你一起走!”
石涧仁笑了:“你聪明伶俐,胆大泼辣,而且……实话说吧,你固然是有些悍泼,但你眼波长,眼神秀,耳贴肉,地阁丰满腮圆额厚,如果能好好修身养性,以后绝对是个富厚之相,你在这里慢慢带领杨德光他们做大规模,没准儿就变成一方富贾了,这不是你最希望的事情么?”
耿妹子终于能跟得上点节奏:“对!我就是希望有钱,但是只有跟着你一起才会变有钱,所以……我这个算是以身相许吧!”难得能说出一句电视里的成语,她还多骄傲的。
石涧仁愣了一下语重心长:“啥?两情相悦才叫以身相许,你这个……应该叫恩将仇报!”
耿妹子立刻就有些张牙舞爪:“仙人板板的,你个酸不拉几的书生!就知道欺负我这种文盲!”但脸上笑容掩盖不住。
石涧仁不跟她打情骂俏,胡乱喝完粥走人:“你回来也好,我去当棒棒了,今天的饭钱还没着落呢。”
耿海燕拉住他把那鞋盒子塞过来:“喏!你卖的早点,我们一人一半!”嘟着嘴很不满:“我的早点车,你还放钱进去,我看见了!”
女人就是这样,也许一点点小动作就能让她感动,永远要占便宜的小姑娘看见这么个满口白牙,干干净净的男人不沉沦才怪。
石涧仁不解释自己的那套古代文人原则:“你妈知道了又得大耳刮子打你,更不得准你用餐馆的电话。”小餐馆还是拉了根公用电话线的,那也是宰肥羊的道具之一,石涧仁找的这个门道,有电话就好实施很多,这也是他决定让耿妹子来操作的原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少女终于一声惊呼捂住了脸:“你看出来了?”
石涧仁乘机跑了,看脸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吧,虽然早上黑摸摸的只有路灯,小姑娘脸上厚厚的妆还是没压住那隐约的指痕。
虎毒不食子,那是气度非凡的虎,富人从来不需要坑自己的孩子,而穷疯了穷怕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扛着棒棒的石涧仁今天生意又不错,他本意是找年轻姑娘当雇主娇气点成功率高,结果今天穿得帅气干净啊,就算跟其他棒棒一起,人家女雇主随手都会选择他,所以几趟下来,那个陈老三等人就有点阴阳怪气的:“也,石娃子,你现在开始搞美男计,那不如去当鸭子嘛,直接找几个富婆床上卖力气,还赚得快些……”
其他人就哈哈大笑,棒棒能有多少文化,三言两语就说得不堪入耳,石涧仁却不生气,反正出了汗有些热,笑着就把那衬衫给脱了扎在腰间,还把脚上原本还干净的帆布鞋给脱下来翻面踩几脚,这下除了牛仔裤就没什么可拉开距离的穿着了,几个棒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给石涧仁递烟,他摇头婉拒:“真的不抽烟。”
面对这样一个棉花糖一样的温和性子,没谁能生气,所以说话亲热不少:“石娃子,看不出来,你脱了衣服还是一身板筋肉结实得很,看起来以前还是经常在干活哦?”但无论个头,还是这种身上肌肉紧扎的状况又没有他们这些长期做棒棒的苦力那么变形,特别是重体力劳动从年轻时候就压制了骨骼发育,棒棒普遍都偏矮,石涧仁这种的确少见。
年轻人不得意:“以前在山里还是每天要挑水下地,没事也要锻炼一下的。”从祖师爷开始,乱世行走江湖明哲保身,太平盛世找寻明主,都起码得有个强身健体和防身的能力,从小打熬养生的结果就是身体状况放在第一位!
可就是这样光着膀子,石涧仁被人叫去搬运东西的机会还是要大一些,这会儿就没有什么怪话了,忙活到中午,他才兴冲冲的提着木棍往二手交易市场去。
结果看见耿妹子拿着个饭盒靠在市场大门外跟两个小姑娘说话,远远的就给他招手。
石涧仁有点皱眉,要不是性格还算厚道,都想掉头跑了。
耿海燕没什么难为情的,在两个小姐妹的揶揄中落落大方的过来,从套头卫衣里面抽出一条白色的毛巾,自己动手就给石涧仁光膀子上擦汗,隔着毛巾好像在感受男人身上肌肉的变化起伏。
老实说,七八天前第一次看见杨德光的时候,他都觉得在大庭广众这样很不雅,但显然江州这个城市很有江湖气,而且码头周围更有一种草莽味,周围的棒棒几乎个个都光着膀子,自己穿着崭新的衬衫挑担,反而有点奇怪,另外有一点就是这件衬衫的面料并不怎么好,今天垫着挑担一来棍子打滑,二来也有点磨得肩颈生痛,所以才索性脱了。
可青年男女站在街头路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擦胸前背上的汗水,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的石涧仁还是很难为情,连忙自己拉过毛巾低声:“我自己来!自己来,毛巾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海燕不跟他讨论这个:“回去我妈就骂我,爸叫我出来避风头,那干脆给你弄了点饭送过来,我跟你一起去干活,好不好?”
同等年纪的城里女孩,估计还在学校念书,父母怀里撒娇,最差也会跟男朋友撒娇了,这姑娘倒是一点不扭捏。
面对这么步步紧逼的招式,石涧仁觉得祖师爷诚不欺我,女人果然是天底下最危险的敌人,愈发打起精神拉开距离:“你吃没?没吃自己吃,我去那边买个馒头就好。”
耿海燕摇摇头:“小姐妹说肯定是因为我有点胖,你才不喜欢我,所以我减肥……你不吃我就扔了!”
粒粒皆辛苦的古训让石涧仁最后还是端起了这个塑料饭盒,还别说,那种混杂了好几个荤素菜盖在白饭上面的味道,真是美味极了,稍微吃了两口,也不喜欢作伪的他就吃得不说话了,只是他细嚼慢咽的风格让耿海燕看着很着迷,就是盯着那喉结慢慢移动咽下东西,她居然轻轻拿舌头舔嘴皮!
谁说女人就不好色?
石涧仁瞥见,以为她也饿,正要说话,耿妹子脸就红了,连忙不熟练的找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妹子?”
吃饭的年轻人咽下饭才强调:“我再说一遍,我是不喜欢男女之事,我觉得很麻烦,那不是我关心的事情!”
耿妹子好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你……我听说有那种喜欢男人的。”
石涧仁忍不住呸呸呸:“龙阳之兴,断袖之癖是有违人伦的!”
虽然听不懂这俩典故,但看态度耿妹子就放心不少,但还是难解:“那为啥子?为啥子你觉得很麻烦呢?”
青春年少,哪个不是春情勃发的,看看码头上的年轻人们哪个不是喜欢看着自己圆鼓鼓的胸脯呢,小姑娘觉得很有些挫败感,更加费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换做往时,石涧仁肯定不会对一个花季少女谈这个问题,但显然这个时候说清楚来龙去脉有利于自己甩掉麻烦。
做个你等等的手势,他借着细嚼慢咽吃完最后这点饭菜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脑海里面其实可以长篇大论的东西,实在是过去十来年,这几乎是老头子除了经天纬地的祖师爷秘传外,强调得最多的东西,任何事情多说几遍都会成为真理,更何况这在耳边念叨了十多年的呢?
对文盲就得言简意赅的解释清楚:“我祖师爷是谁,跟你说了你肯定不知道,他的才华能力也就不用跟你解释了,但他却英年早逝,就是因为在男女之事上放荡放纵,所以这就成了我从小就得到的教训。”
耿妹子不屑的藐视权威:“少说这些鬼头鬼脑的传说,你看看码头上这些人……那些天一黑就去钻发廊的,大清早就跳摸摸舞的,你装什么啊装!”
这小姑娘也是,好端端的男女之情在她嘴里总是那么不堪。
石涧仁有理有据的拉出名人佐证:“诸葛亮你知道吧?”
江州就属于巴蜀之地,耿妹子再没文化也从电视和各种故事传说里面知道这位著名军师,迟疑的点点头:“那是你祖师爷?”
石涧仁摇头:“不是,但他最后为蜀国鞠躬尽瘁,活到五十有三,干了很多大事,就是因为娶了个貌丑的老婆,没有被分散耽搁精力。”古代能活到五十岁算是很难得了,何况还是那么劳苦功高的大人物。
耿妹子彻底呆住了:“你骗我吧?!”
石涧仁论述自己身边的例子:“我师父也算是一代奇人,原本可以在晚清民国兼济天下,在乱世中辅佐明主成就大事的,但偏偏就是被一个女人迷了心窍,最后完全乱了心思一事无成,只好逃到山里隐居!”
最后综上所述:“所以说一个想成就大事的人,一定不能沉迷于男女之事!”
端着饭盒的年轻人非常坚定的强调,但殊不知他前所未有认真说一件事的专注,对一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有多大的吸引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妹子出神的看着,伸手从他嘴角上抹下一颗饭粒居然就放自己嘴里了:“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了,挡都挡不住!”她可没少受各种八卦跟小姐妹讲述的故事荼毒。
石涧仁用一段古文终结了这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谈话:“我知道,传说中吕洞宾早就说过‘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催人骨髓枯!’哼哼。”转身趾高气昂的进交易市场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啊,有些东西不是满腹经纶就能够弥补的,所以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大量社会历练,这路子还是对的。
字都认不全的耿妹子能听懂个屁,但总算是搞清楚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总比想着另一个女人要好,站在那傻想了几秒,才连忙跟着追上。
二手交易市场里面照例是熙熙攘攘,光着膀子扛着棍子的石涧仁果然又没有人理睬招呼了,耿妹子站到他身边指远处:“咦,你看那个怪人又在那里!”
石涧仁瞄瞄直点头,可耿妹子大惊小怪:“嘿!他在看你也,真的,眼睛抬起来看着就挂你身上了!”
说着为了验证是不是在看自己,耿妹子还特别远离了几步,然后再次靠近肯定:“真的,那个男的一直在看你,站起来了!过来了……你说你他是不是那种人哦,看着有点娘娘腔!”
石涧仁终于细看了一下,真是那个自己觉得气质不错的中年男人,现在收起那个黑色大本子朝着这边走过来,中途经过好些个人,都一直把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他也有点莫名其妙:“这个不叫娘娘腔,这是儒雅,安静的文人风骨,娘娘腔是做作的扭捏……”
耿妹子就嘁一声不屑,她这点习惯真不太好,老是充满这种毫无娇羞气息的大大咧咧,还很喜欢冷哼不屑的破坏气氛,估计也就杨德光那种没品位的喜欢。
但她却往前一步挡在了石涧仁身前,显然下意识的竟然要保护男人。
石涧仁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莞尔一笑,所以说耿妹子的心性还是不错的,也许她那个一直喜欢躲在厨房的父亲起到了些正面的作用。
那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和石涧仁对上了眼,也笑笑,最后几步加快脚步:“你好,请问你是在这片码头市场做搬运工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啧,看看什么叫教养,石涧仁都忍不住拉了耿妹子到自己身侧,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自己来到码头这么多天了,这是第一个称呼棒棒为搬运工作者的,就算石涧仁从来都没有觉得棒棒是个下贱的工作,这一刻还是由衷的觉得平等待人真是个美德。
所以这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光着膀子有点不好意思了,竟然下意识的一手虚遮脸说是,一边拉起腰间的衬衫起来要裹住,一身汗流浃背的过来,想着又要干体力活儿,对自己第一件正经八百衬衫有点珍惜的年轻人这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几天棒棒,也真的降低了对品性的要求,要改正!
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边,耿妹子差点就要暴起动手了,却听见这个文质彬彬的中长发男人开口:“我是美术学院的老师,我觉得你的体型非常具有美感,充满力量和劳动的美感,我能邀请你到课堂上去做绘画模特么?”
什么?
模特?
目前对于新名词接受度还仅限于普通报刊上面那些内容的石涧仁有些懵:“绘画模特?”
那个男人从自己的米白色夹克兜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名片盒,从里面抽出一张灰色名片,上面的确是写着省立美术学院绘画教育系副教授的称呼,而且还有诸如什么国家级、省级美术家协会的头衔:“我叫杨泽林,这些天一直在码头采风,对这些市井景象很感兴趣,但是现在偶然看见你的上半身体型,我觉得非常有代表性,充满劳动力量美的肌肉线条……”
说着甚至有点情不自禁的伸手摸石涧仁的光膀子,耿海燕虎视眈眈的看着呢,伸手就是一巴掌打掉,然后趁机抱住了石涧仁的手臂警惕:“模特?不就是穿着衣服给人看的,都是女人吧?”
她对于这个名词的理解来自于服装批发市场那些搔首弄姿的服装模特,想到这里,突然一下就咯咯咯的笑起来。
一个大男人去做模特,怎么想怎么奇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也是这么看的。
码头上真的有模特,这几天跟着杨德光在各种批发市场里面钻进钻出,还有耿妹子这个熟悉各种内幕的补充,他也有幸见过几次模特,所以他脑海里面第一反应并没有把那个什么绘画模特跟自己看到的那些花枝招展高挑女人区别开来。
但出于对对方气质的肯定,还是点头接过了那张名片揣在兜里,转身继续自己的临时工技能学习。
从码头的棒棒中间冒出来一个人选择到市场角落帮工打杂,这已经是比较少见了,居然还带着个伶俐俏丽的小姑娘一起来打工,那就更加罕见,店里的七八个人都好奇的来观赏了一下,才开始投入工作。
别的二手市场怎么样操作,石涧仁不知道,这里的二手交易市场就是尽量去收大批的废旧家电,破点旧点坏了都不重要,基本上都能用各种配件维修,然后把外壳打磨一新重新上漆,这样极低的进价就能以一个比较好的价位卖出去,起码耿海燕一看,就知道自己家餐馆那些个冰柜冰箱是从哪里来的了:“怪不得一直都有人在卖二手家电,好多成了家单独住的棒棒、市场帮工住的家里都是买的这种冰箱洗衣机,还有空调,一两百块一个,原来都是他们翻新卖的。”她还看出来有些写满外国字的电器应该是从国外走私来的,听说这种都是国外的洋垃圾,却被国内收来如获至宝的翻新,就跟外面那些卖日本死人衣服的一样。
对,只是翻新卖个好价钱,把近乎废品的东西卖个低价货,毕竟这种成色再怎么打理也不可能冒充新品,所以石涧仁觉得也不算黑心,干得很卖力。
昨天其实是最苦的,几乎原始的几十台冰箱外壳除锈完成以后,今天开始拆开一台台维修,有几台甚至稍微弄弄就能准备重新喷漆当商品,于是今天做的事情就不那么单一枯燥,帮忙用螺丝刀配合除锈剂拆卸外壳,试着用喷漆罐涂抹,两个维修师傅多指使了几回就发现这个年轻人聪明手脚麻利,开始叫他试着一块弄,手把手的教!
对于设计者、生产厂家需要绞尽脑汁考虑的结构线路等等,在维修店里就是一堆乱麻,理清就好,懂不懂设计原理和运行规律都不重要,大体的问题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线路老化、插件生锈或者氟利昂缺乏,压缩机损毁,维修只要分拆开一段段测试,找到问题,能修就修,不能修直接换配件,找不到配件的,两三台坏的凑一台能用的,也不难,现在大多数家电都是模块化设计。
看起来纷繁复杂的电子维修,其实说穿了也就这么简单。
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物理、化学知识的石涧仁干得兴致勃勃。
耿海燕比昨天看得入神多了,只是这个眼神不知道是迷恋人呢,还是搞清楚了石涧仁的思路,就找了个巴掌大的小木头凳子坐在家电铺子门外的角落,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目光都不带离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吧,家电铺子外面卖货那边有老板娘的声音在竭力推销:“我们这种电饭煲是日本来的进口货!绝对好,贵是贵点,但是做出来的饭好吃……”
前后持续了好一阵,似乎都没有成功的把东西卖出去,而且推销的东西也从电饭煲到微波炉、榨汁机,什么都在说,顾客看起来好像三心二意的,回应有一搭没一搭,但在比较清静的楼道里很清晰。
石涧仁专注于维修学徒工的内容,两耳不闻窗外事,耿妹子好像被打搅到了,抬起身子听了一会儿,就有点诡笑站起来,绕开家电铺子绕着从另一边通道转到正面,换了张笑容非常热情的跑进店面里:“老板!昨天那种日本电饭煲还有没有,我买了个立刻就被小姐妹拿走了,再卖我一个好不好?真的太好用了!”一边说还一边掏出钱来东张西望。
老实说,没有事先排演的家电铺子老板娘还楞了一下,但是认出来这是那个跟临时工一道的小姑娘就很有商贩职业道德入戏。
五分钟不到,听闻只有最后一台日本电饭煲的顾客夫妇几乎是强行从耿妹子手里把电饭煲买走的,连价没有讲,顺便还买了个日本的二手电熨斗!
最后耿妹子是嬉笑着跟那个老板娘一起转到铺面后面来的,对石涧仁前所未有的好脸色:“小伙子!你这个女朋友很不错,脑子很灵光哦!”
石涧仁有点懵懂的听老板娘绘声绘色的表演了两人的双簧,不意外的点点头,又继续埋首修理东西,这让仰着脖子得意洋洋等着表扬的耿海燕很不满,坐回那个小板凳上:“喂!我没有做错吧?”
石涧仁茫然的抬头:“没有啊?”
耿妹子嘟嘴:“那你为什么不说好听的!”
石涧仁奇怪:“你不是天天都在做这样的事情么,察言观色做得又不错,我为什么要说好听的?”完全没有一个男朋友应有的自觉性。
耿妹子有点委屈,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老板娘倒是听出点端倪:“小妹儿你也是卖东西的?我看你蛮灵巧的,要不要来我们这里卖东西?一起上下班也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跟母亲有了争执的小姑娘立刻有点动心了,看看专心致志在一大堆电器中间做事的石涧仁,仿佛两个人一起独立在外面的小生活立刻展现在眼前,小姑娘竟然有点脸红了!
可下午跟着那老板娘真的卖出去好几样东西,乐滋滋的领了三十块工钱,和石涧仁一起回棚户那边去的时候叽叽喳喳的说了这件事,难得主动开口的年轻人建议:“你不应该来干这个,卖东西对你来说其实是没有什么挑战和前途的,你多花心思做好那个送货的生意,对你,你母亲,你的家庭关系才是正确的。”
耿海燕简直觉得满腔热情被浇了一头冰水:“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跟你一起,就是因为你在那里做工,我才愿意去跟着你卖货的,你没良心!仙人板板哦!”她终于有点忍不住自己的口头禅,但其实也证明她在石涧仁面前愈发没了遮掩。
石涧仁冷静得的确没良心:“我跟你说了,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麻烦,这也证明了,你现在盲目的放弃有前途的事情,来捣鼓这个,再怎么卖东西对你来说已经没有学习的意义,跟我需要了解社会技能完全是两码事,你不要一错再错!”
耿妹子气得把手里的空饭盒直接给石涧仁砸过去,然后怒气冲冲的跑了!
捡起饭盒的石涧仁却长出一口气,决定再也不去那个小餐馆吃饭,只是让杨德光注意去叮嘱耿妹子晚上注意接电话,记下第二天要送货的那几家客户要什么东西,第一二天是最重要的,因为只有真的做起来才知道有哪些需要弥补的细节,得尽快调整好把事情做周到。
至于自己的吃饭问题,在熟悉了周边环境以后,石涧仁还是决定自己开伙,毕竟过去十多年在山里,除了成天跟老头子了解学习天文地理的各种玄学,一手包办了农田采药打猎的少年人,十多年的做饭烧菜经验,也算是他不多的娱乐爱好之一,更不用说后来把熬药炖汤当成了每天必修的功课。
一个胸怀兼济天下的顶级谋士,总要有点个人爱好嘛。
只有生活安定下来,解决了基本问题以后才能谈爱好。
不过一个棒棒这么有追求,合适么?
其实这点也是石涧仁最适应这片棚户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整个城市基本上都使用天然气做饭,连耿妹子家那个违章建筑餐馆都是用煤气罐不同,纯粹一片烂棚搭建起来的棚户区里,全都是烧柴火,烧煤炭,山里也这样。
用一个油漆铁桶在里面敷上黄泥就能做成一个灶,甚至有人娴熟的只是用黄泥都能搭出一个泥巴灶台来,一字排开在布满青苔的防波堤水泥墙根下,码头上有大量的煤炭堆积区,每天过路拣点外面散落的煤炭轻而易举,至于木柴就更容易在江边和各种废旧材料之间得到,所以对于穷人来说,这是最便宜的伙食方式。
而基本上在那些小餐馆里面吃饭的都是杨德光这样的单身汉,只要有了婆娘,睡得早娱乐方式多半在床上的结果就是孩子很快会出生,又要单独租个栖身狗窝,又要养孩子,所以自己开伙也是最经济的。
石涧仁已经见识过还住在跟自己一间棚屋里面的夫妻,睡在同一条大通铺上,只是在尽头拉了个蚊帐,虽然晚上偶尔哼哼唧唧让其他人比较烦躁,石涧仁却心平气和得很,今天就跟别人小声商量:“你们的灶用完了能借我使一下么?我自己找木柴。”
别人爽快的同意了,还说让他先用,石涧仁笑着拒绝:“我得去买菜!”
对的,和棒棒们普遍都是随便买点路边的豆腐甚至拣点菜市场的烂帮子菜不一样,石涧仁要去最大的农贸市场精挑细选食材。
可刚刚走到棚户边的台阶那,鼓着腮帮子的耿海燕就走上来:“我妈叫你下去说话!”
准备享受自己那点小乐趣的石涧仁觉得简直牙疼!
女人太麻烦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板娘抱着手臂在胸前,显得胸部很臃肿,石涧仁就只是快速扫过对方的脸,转头看着远处防波堤墙角下那些开始炊烟袅袅的灶,寻思自己到底还要买些什么。
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老板娘真是无名火上头:“你拽什么拽!以为勾搭了耿妹子,就可以跟我摆场子了?”
石涧仁无辜的收回点目光:“有事说事,不要吵吵,吵不解决任何问题。”
老板娘猛提气:“装什么高深!老娘我在码头混饭吃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裤裆!”
面对人身攻击,石涧仁还是不生气:“耿妹子是个有能力的,如果你把她的聪明用到坑蒙拐骗上,她自己也放纵自己变成浑浑噩噩,那她就毁了,原本的福气也都散掉,你难道不想她过得好?”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谈判就没有在店面里,但从石涧仁这边能看见耿妹子探头探脑小心的在餐馆边角观望,显然很在乎这边会说什么。
老板娘的冷笑和女儿如出一辙:“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老子的女儿关你逑事,骗吃骗喝,还想抢老子的铺子,日妈……”口吻越说越骂,激动起来甚至要动手。
石涧仁毫不在意的餐馆或者早餐车,又或者那个十七岁的少女,在对方眼里显然是至关重要的,他想了想直插中军:“我不知道耿妹子有回去跟你说她现在做的事情没,我初步估计,如果你支持她,跟着一起弄,去除搬运费用,以后每天赚个百八十块是没有问题,等到……”
结果他的话被打断:“我不晓得你那些神叨叨的事情!一天百八十块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我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你这种下力汉给老子滚远点,想勾搭耿妹子绝对想都莫想!再这样搞,谨防我让你断手断脚!”
大骂一通转身的老板娘吓得耿妹子兔子似的躲回去,石涧仁无奈的耸耸肩,转身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拾阶而上,等到把台阶走完,略微郁闷的心情就消失一空了
作为一个谋士,最常见的郁闷情况是自己动脑筋想了什么主意,却被人无视不相信。
咒骂什么的倒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跟目光短浅的愚蠢家伙较什么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瑜就是看不穿这个,动不动郁结在心,才会被气死呢。
所以不多一会儿,年轻人就悠哉游哉的出现在农贸市场,对这种规模巨大的农副产品买卖地方充满好奇,照例先走一圈,熟悉整体分布,知道摊位分布是按照蔬菜瓜果、肉禽水产和干货特产之类的区别以后,才精挑细选了一块五花肉,巴掌那么大吧,蛮好笑的用一根绳子系着勾在手指上,然后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干货特产一带,啰里啰嗦的三奈、八角等调味香料等等买了好多种,全都是以两计算的最小分量,合起来也不过就巴掌大一包,笑眯眯的摇回棚户去。
哦,还买了一斤米,八毛钱。
炊具都是现成的破锅烂碗到处都是,石涧仁算盘打得很精细的省略了,回来随便洗了洗就把这四方的肉块放在一口小锑锅里,加上点水,用一把人家的小刀把肉皮上轻轻划开横竖几条线,看着跟网格一样,就点燃了炭火慢慢的煮,一边煮才一边把那些香料清理出来隔一会儿撒一点,专注程度很像在搞化学实验。
碾碎的姜丝认真嗅了嗅,比山里农家的味道差点,所以要多放点去腥,八角看来是好货色,香得要命,那就要少放点,桂皮得尽量撕碎了,筷子头试探肉块的程度,时不时还要翻个面,个别地方压一压,类似在锅底上煎一下。
总之就是丁点大的一块肉,他当成珍宝一样来烹调,时间拖得极长,天都黑完了,旁边几户都胡乱煮熟饭食吃了,他还蹲在那斯条慢理的黑摸摸捣鼓,甚至旁边的灶空出来他才开始用个破搪瓷缸子洗点米,放在一锅水里蒸饭。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木炭燃起来的火苗带着红光,映射在了石涧仁的脸上,也许只有这个时候,看着那些跳跃火苗,才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无数个山里安静的夜晚里,同样的火塘边,老头子拖长声音讲述那些波澜壮阔的乱世英杰,追涨杀跌的天才谋略,只有这时候,他才清楚自己心里不是那么洒脱得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许只有这超出身体的劳累,才能让自己不想念那个死老头子。
说到底,他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啊,相依为命的就只有那个老人。
有点沉默的拿木柴去拨弄火焰。
还好有过路的棒棒以及家属好奇:“也!石娃子,你在炼丹嗦!煮的啥子嘛,嫂子看看呢?”很不见外的还直接揭开锅盖看。
及时的把石涧仁从略微黯淡的情绪中拖出来,笑着回应:“红烧肉……”
哦……没什么出奇嘛,只有个别心细的会问一问没看见酱油老抽之类的必备调料,石涧仁已经彻底摆脱出负面情绪,很和气:“就是山里面的土做法,不需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的,住在山里哪有什么色拉油、老抽之类的东西,只能就着手边能找到的各种香料调味,他就爱这个,一点点试着把味道调整出来,有种蛮有趣的感觉,哪里在乎什么菜应该是按照什么菜谱做了,从祖师爷开始,师父给自己说的就是别相信什么权威,身为布衣就是要藐视一切。
等到到餐馆去吃了豆花饭回来的杨德光也溜过来,一直蹲在旁边聚精会神的看:“耿妹子遭她妈打了两巴掌,还是犟在座位上不去拉客,看着就痛。”
石涧仁没什么惜香怜玉:“要想做出改变,当然得付出代价,所以要让她的事情做成,你明天就要多用点心,联系好的雇主,准确按时的把货物给别人店里送过去,收钱回来交给她,如果她明天早上又招揽到了几个雇主,你就要去找……老冯,还有大张来帮你,这两个人比较老实。”一边关注小锅子里面的肉,一边顺手拿筷子的另一头在地上画:“市区里面拿货的,其实无非就是这四五个大的精品街商业区,现在刚开始,宁愿累点什么地方都接,但是等以后多了,就集中在这四五个精品街上的店铺送货,四五个搬运跟你一起就够了,钱会越来越多的。”
杨德光听得热血沸腾:“别的没有,我就是有一把子力气,一定要把事情做好!”看来耿妹子的遭遇让他格外受到激发,有种拼死力也要效命的态度。
石涧仁不多说了,文火慢煮的香味已经开始蔓延,火光之下,能看见开始白水煮肉的颜色已经变深,好些个香料熬制的汤料已经变成酱汁,酥烂挂酱的肉块喷香扑鼻,杨德光都忘了要为自己女神奋斗的事情,使劲吸着口水靠近点:“好香,好香哦……”但还是使劲拍自己的肚皮:“还好我已经吃饱了!”
石涧仁笑着看自己的伙伴,转身把旁边蒸的米饭给端出来,就是最普通的白米饭,却拿唯一一个破瓷碗直接从里面挖了小半碗饭和筷子一起递过去:“尝尝嘛,就是配着这样的米饭吃,味道才好。”
杨德光不会装模作样客气,嘿嘿笑着不好意思的接过去,连忙就拿筷子到红烧肉里面掏,之前石涧仁没有把整块肉给划成小块,现在只是肉皮上给分成小块,所以筷子下去立刻就散了,慌手慌脚的杨德光挟碎了好几块都没得手,石涧仁另外拿了筷子,就端着那个搪瓷缸子:“都炖烂的了,要从下面往上轻轻抬,别着急。”
熟烂的肉块被他挟起来的时候,已经像肉丝缕一样,上面肥肉颤颤的放在米饭上还凉了一下才和着饭放进嘴里,外观可能乱糟糟,色泽更是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金黄饱满,但是味道却浑然天成,浓密醇厚,舌尖上似乎每个味蕾都感觉到能拧出余香满口的肉汁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就是直奔俩字:好吃!
明确自己的目标,抛开不重要的那些细枝末节,只要最终的结果。
这就是优秀谋士习惯的思维模式。
最后杨德光差点没把锅子给端起来全都倒自己嘴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没说错,早餐车的确得找个人来代替耿妹子,因为第二天杨德光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三家市里面店铺的货给送过去,要的东西是前一晚打电话给耿妹子记录下来的。
每家店收了十二块钱的搬运费和两块钱车费。
相比自己一早四五点就辛苦的跑到码头批发市场拿货,中间的车费、时间、同样也要叫棒棒搬运,而且上车下车估计还得叫两次以上的搬运,这个搬运费几乎没多花,最重要是完全省去了耽误早上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谁愿意大清早就离开被窝艰辛的坐在公交车上打盹?
而对于杨德光来说,两个小时时间其中大部还是坐在车上,就找三十多块钱,这也是个很大的跨步。
确认了这个方式能行的耿妹子立刻就找了个小姐妹代替自己卖早餐,自己到批发市场里面游说拿货的商贩,要不是凑起来垫付货款的资金有限,这一天就能招揽二三十个年轻女商贩的业务!
到第三天就能送十四家的货,第四天更多点。
也真像石涧仁建议的那样,杨德光找来两个比较老实的棒棒一起干,一人负责一条线要带好几家的货,其实就是坐公交车顺着一个方向把货挨个送过去,耿妹子帮他们仨办了公交月票,进一步压缩了成本,每天收回来的除了货款,搬运费耿妹子收在一起发工钱,开始两天钱还少点,多过得几天,不算很劳累的忙碌一上午,杨德光他们每个人就能拿六十块左右了,三个棒棒有些惊讶,以前拼死拼活还不一定每天都能保障得到这个数呢,重点是这个数目好像是固定的,这就非常难得了。
所以耿妹子跟他们拿一样的钱,杨德光还担心她拿少了,一个劲的给另外俩解释:“耿妹子要联系雇主,要去找雇主,应该多拿点……”
那两个同伴也使劲点头同意。
耿海燕笑而不语。
以她的脑瓜子,搞懂了石涧仁清理的这个思路,就开始整理客户,也就是尽量都在三条线上,而不是天远地远的独立一家耽搁时间,这种宁愿被放弃,然后尽量选择集中在一两家档口拿货的商贩,这样她每天在同一家拿的货就数量可观,再让杨德光他们熟门熟路的直接去库房拿货,又省了人家档口搬来搬去的麻烦,有了讲价压价的资本,这种谈下来的折扣虽然不大,但是随着数量的增多,非常可观的全都落到她腰包去了!
最重要的是这种业务纯粹是不需要成本的,耿妹子后面每天除了打电话安排货物路线,就是在精挑细选合适的客户。
不过就十来天左右的时间,耿妹子就趾高气扬的把一千块钱啪嗒一下砸在了石涧仁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春天的脚步已经越发清晰,耿妹子身上只穿着一件淡绿色的春衫加上苗条的牛仔裤,从小腿到腰间都绷得紧紧的,看着就青翠欲滴的模样,脸蛋上更是充满了喜色和骄傲,鸡冠刘海又梳得高高的,好像还抹了什么东西,香喷喷的。
就算心里有谋算,石涧仁还是惊了一下:“这么快?这么多?”看起来现在不多,每天也就一百来块的净收入,但是只要摸清了经验,多找客户跟多几个搬运,这收入只会成倍的上升,重点在于耿妹子付出的劳动还是那么点,回报却会越发的大!
而且相比较一个普通保安才六七百块钱的工资水平,这份收入已经很可观了!
也许过来显摆就是为了看石涧仁惊讶的,耿海燕快乐的掰手指如数家珍:“现在一共联络了32家送货的店铺,其中一半都是我一个小姐妹打工的档口,我让她把客户电话本偷偷给我,分别给那些人打电话,又不要他们冒风险,送货上门才收钱,傻子都会干,她又知道自己档口老板的进价,我比着这个价格去谈折扣,赚的都是自己的……”说着从自己斜挎的红色包包里面又拿出一叠钱!
更厚!
石涧仁这么淡薄金钱的人都忍不住左右看了看低声:“这又是什么钱?”
耿妹子更得意的把钱展开:“我们垫货款的本钱只有两百块,到现在也就最多能加上这一千块,但是我故意给有几家送货慢点,说要是先给一半的货款,就能优先送,送了两天尝到甜头,别人就愿意先给货款了,喏,这四千块,都是店铺先给的货款,一家也就一两百块而已,对他们也不算什么。”
如果说石涧仁敏锐的发现了搬运方式转换赚钱的商机,耿妹子才是能最大化实施的那个人,就算石涧仁自己做,可能都不会把她手里的那点关系和对市场的熟悉用到极致,其中获取客户资料、引诱客户缴纳货款的方式甚至隐隐有点不太对劲!
而具体哪里不对劲,以石涧仁并非专攻商业经济的兼济天下来说,他也说不清。
一直在山里和县城长大的年轻人还是要调整一下自己对大城市的看法,数以百万计的巨大城市人口,找准了赚钱的路子,那种聚沙成塔的威力让石涧仁有些咂舌。
但也就是咂舌,思忖着点点头示意耿妹子把钱收好注意安全,他又蹲回去继续捣鼓面前的机器,因为手脚麻利,脑子灵光,现在他已经能独立维修些冰箱门、空调外壳之类的浅显活,今天主要就是坐在后面的库房里挨个擦洗一堆黑色传真机。
耿妹子这些天基本上没有出现在石涧仁面前,就是憋着一股劲要做出点成绩来显摆,现在却还没有达到想象的热烈反应高度,楞了一下,看看周围没人把那一叠钱又重新递到石涧仁眼前:“五千块钱啊!我们有五千块钱了,你不高兴?”
石涧仁用抹布把手擦了擦才回应:“你只有一千块钱,其他是别人的货款,你不要搞错了,然后这钱是你赚的,跟我无关……”想想再补充:“这个时候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盲目扩大,而是把这个事情做顺畅,判断其中哪些地方可能会出问题,毕竟现在出什么麻烦,你还能弥补,要是贸然扩大,万一有人骗了你的货款或者哪里出问题,就损失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妹子又是冷哼一声:“骗我?骗我的人还没出生!”
石涧仁安静:“这么点钱,这么点甜头,你已经飘飘然了?”
耿海燕顿时哑口无言,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好一会儿嚅嚅:“我……就是这样……看见点钱就……真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这种情况,反正就一会儿欢乐一会儿忧愁的。
石涧仁平静:“委之以财而观其仁,知道么?要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有品性,就是把钱给他保管,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试探出那个人的贪婪,你如果能控制住自己的贪欲,其实才能赚更多的钱。”
耿海燕有些烦躁的跺脚:“观什么仁,我只知道阿仁你!你又要我控制贪欲,又要我不能跟你处对象,这不许那不行!仙人板板的这日子过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她是随口说,石涧仁却是认真想,一两秒后就笑着拍自己的脑袋错事:“对对对,是我的错,不是人人都有宏图大志,我不能把自己的标准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就当我只是提醒你,赚到这点不算什么,这个时候不能盲目乐观,细心的把这个做得细致扎实,才能保证赚到更多的钱,因为一旦贪欲起来,很容易做错事。”
耿妹子才破涕而笑:“就是嘛,我辛苦这些天,赚了这些钱,开心得第一个就来找你,你又是一阵啰里啰嗦的说教!”
石涧仁也在检讨自己这种高标准到处摆的误会,要知道一个高明的谋士肯定是要找寻值得跟随的明主,自然是希望看见那种高瞻远瞩,对蝇头小利不屑一顾的大人物,但这种人肯定是凤毛麟角,怎么可能到处都能遇到,还是犯了教条主义错误:“嗯嗯嗯,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耿妹子却柔和下来:“不……你还是要说,我想你一直给我说,我知道,这是你琢磨出来的生意,却给了我,这钱也是我们俩的。”
石涧仁嘿嘿一笑:“我拿这钱来干什么?我就是专门给人出主意的,你能把杨德光带好就行,其实真叫我来做,我还没你做得好,恭喜你了。”
耿妹子彻底高兴起来,飞扬的神采又展现在脸上:“那我们就去花钱!我们去看电影,去市中心吃馆子,我给你买衣服!”
这事儿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当然会拒绝耿妹子的这个提议。
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放纵玩乐,他可是很有原则的家伙,其实从山里出来的十九岁年轻人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玩乐。
已经有点了解他的耿海燕没有争论,而是抱着装了钱的小皮包坐在旁边看,看着石涧仁有些高兴的给她展示了自己已经学会发传真,能检查传真机复印文字,虽然这些二手传真机的效果真说不上很好,可对于石涧仁这山里来的娃,已经很神奇了。
耿妹子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能比找几千块钱快乐么?
以她的生活阅历,当然很难理解石涧仁那种传统中国古代文人的所谓风骨了。
而且收摊下班的时候,耿妹子才东张西望的说那个什么美院的文化人不见了:“怪头怪脑的,男子八叉的去做啥子模特嘛,那边大生商场楼上有几个模特,你晓得不,她们晚上在做那个……”手上还做了几个蛮形象的流氓动作表示鄙夷。
石涧仁不点评不参与的埋头回去,他认为只要帮助耿妹子和杨德光改善了赚钱的方式,改善了经济条件,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助了,自己也不至于陷入麻烦的男女关系之中。
可他没估计到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兜里有了钱会变成什么样。
想当年老头子肯定也没给他教这个。
自从吃过了石涧仁弄的红烧肉,杨德光就再也没有去小餐馆吃过饭,厚着脸皮嘿嘿嘿的要跟石涧仁一起搭伙。
其实有了杨德光参加也蛮方便,他每天要到市里面去送货,石涧仁就要他买菜回来,自己只负责弄,倒是轻松不少,今天做肉末豆腐,豆腐只是在滚水里烫一烫,重点是弄着油锅炒肉末,又是他那种比较独特的方式,很喜欢放好多种香料调料慢慢文火煎炸的弄,最后才把烫过的豆腐倒进肉末里滚三滚,白嫩中带着鲜香,气味浓香得要命,好些个周围弄饭菜的棒棒都围过来打听。
因为棒棒们做菜基本上是千家万户一成不变的,难得有点荤菜就是回锅肉,有什么素菜搭配就跟着扔进去炒,豆瓣酱的味道千篇一律,也就石涧仁这种长年在山上修身养性一般的慢火做法风味独特。
杨德光很紧张,端着白饭保护住自己的菜肴,生怕一人一筷子就分了去,石涧仁笑着正要动筷子,却听见梯坎下的岸边路传来一声女子尖叫,杨德光比他反应还快,浑身一哆嗦:“耿妹子的声音!”就已经无比敏捷的跳到石栏杆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下面一连串的叫骂声,石涧仁还老神在在的给自己碗里拨了不少菜肴,才端着起身过去看,下面果然是耿海燕跟她母亲在对仗!
按照石涧仁这些天和耿妹子不多的交流,他还是奉劝小姑娘尽量用自己的成绩保持家庭关系,毕竟在他这个孤儿看来,双亲健在已经是多大的幸福了,那就应该尽孝和睦,老板娘这人虽然奸诈恶劣,但耿老头还算忠厚,只要有足够的经济收入,应该能挡住当妈的嘴,不用再去坑蒙拐骗。
这是他的思路。
可没经历过家庭生活的石涧仁,也根本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女有多叛逆,耿海燕这种一贯被她母亲打骂扭曲长大的孩子,爆发起来更是充满戾气。
事情的爆发点很简单,今天交电话费,老板娘发现一贯很少有自家费用的那部公用电话居然突然多了不少,一查时间段全都是晚饭前后,今天就抓住了女儿正在挨个联络客户。
三十多个客户,还有几个档口店家,每个都要说几分钟,另外每天都在寻觅增加新的客户,可想而知电话费会暴增多少。
棒棒们是没有钱安装电话的,但是下面的小餐馆、特产店都会装个电话,主要是用作公用电话赚游客的钱,也是耿妹子们娴熟更换假钞或者剥皮抽芯的常见道具,从来都是生钱的工具,什么时候还要赔钱了,耿妹子是偷偷把细长的电话线拉着到餐馆边的墙角躲着用,所以现在老板娘抓了女儿就是呼呼两巴掌!
换做以前,也许耿海燕就忍受了,已经自认为能找到经济来源,心态上翅膀硬了的耿妹子这回终于爆发了,抓着电话就给自己母亲砸过去!
母女俩立刻就在下面厮打起来!
激烈程度让石涧仁都怀疑她俩是不是亲生的!
当然从他一边看一边还能呼啦啦的刨饭吃,就能看出来他对耿妹子的确没有半点情愫,反而是杨德光急得跟热锅蚂蚁似的团团转,放下碗就跑下去,石涧仁就因为贪恋嘴里的一丝好吃的肉末,细嚼慢咽的来不及叫他清官难断家务事,杨德光已经和好几个年轻人开始伸手试图拉开打架的母女了。
是真的打,耿妹子抓了电话机就砸自己母亲的脸,老板娘也毫不客气的抽耳光,她力气比女儿大得多,很快占了上风夺下电话机,耿妹子就只能有点徒劳的抓挠当妈的那张肥脸。
还好没撕衣服,估计都舍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劝架的人不少,码头上这种生活环境,其实还蛮有人情味的,可狂躁的俩母女披头散发的哪里拉得开,石涧仁第一反应就该去叫厨房里的耿老板,下面乱糟糟的好一阵才有人想起去把厨房里的中年胖子拉出来,结果这当老子也习以为常,在旁边叫骂几句居然点了支烟,后来听杨德光说,这母女俩最近经常在家上演全武行,早就不稀罕了。
事情的**是当妈的破口大骂女儿是狗*日的,以后生娃儿没屁眼,引发大片笑声后,恼羞成怒的接着在人群中目光巡视找了一圈,艰难的从高处看热闹的人群中发现了石涧仁,远远的指着他就开涮,一口咬定是他勾引了自己女儿,才会让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鬼迷日眼乱了心窍!
从老板娘昂头厉声喝骂开始,石涧仁就有点后悔自己好奇看什么热闹,这会儿真是被全场所有的目光锁定在那里,进退维谷。
想想吧,这里本来就是个到码头的要道,往来乘客游客极多,然后防波堤的半坡上棚户区里少说也有数百号棒棒、婆娘聚居在这里,然后下面路边一长排几十家都是各种餐馆店铺,再加上远处闻讯过来看稀罕的发廊女、舞女,又是晚饭吃饭时间,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这会儿顺着老板娘肥胖的手指,都华丽丽的看着高处端着个破搪瓷碗的石涧仁,那骂得狗血淋头的腔调,好像他已经干下什么不共戴天见不得人的肮脏龌龊事情被胖子妈在床上抓了奸一样!
一贯安静从容,还算低调做人的石涧仁觉得自己在码头上一定成了个被万人唾骂的道德败类!
自古文人的那点傲气还是让他有些懊恼,这惹上了女人的事情真是太麻烦,看来码头真是待不下去了!
然后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耿妹子却发起了绝地反击,挣脱了猛跳起来就往台阶上跑,口中尖声叫骂,用还带着哭腔的年轻声音硬是把她妈的喝骂压下去:“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当他的婆娘!老子就是要跟他一起……你个仙人板板的牙尖舌怪!”
周围起哄的声音分明是把半坡上那个恨不得拿碗遮住脸的年轻人当成人生赢家嘛!
可在石涧仁的眼里这是什么?
太有辱斯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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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石涧仁这个时候的切实感受。
因为很显然所有人都觉得,码头上出了名俏丽伶俐的耿妹子能看上他这个有点温吞傻闷的新来棒棒,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这码头上的棒棒一辈子找不到媳妇的大有人在,基本上都得是在城里辛苦存了好些年钱,回乡下找个能生养的婆娘就不错了,这可不是十几年前,现在稍微有点门路的女子都有出门打工经历了,哪里瞧得上社会最底层的棒棒?
而且说句阴暗揣测人性的话,看见耿妹子找个棒棒,比她找个有钱有势的城里人,更让大家喜闻乐见,嫉妒是人类的天性,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比大家差是能得到祝福和怜悯甚至帮助的,要是超出这个阶层那就等着一连串红眼病吧。
所以这样的气氛下,居然有不少大婶大妈过去劝胖子妈,女儿大了根本就没法拉得住,儿孙自有儿孙福……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其实隐隐都透出一股原来你女儿最终还不是找了个棒棒的优越感,拖住了胖子妈气得满脸通红在餐馆里。
然后大量的年轻人就簇拥着耿妹子上来俏生生的站在了石涧仁的面前,少女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甚至有点指痕红印,但坚定的目光锁定在了石涧仁脸上,抿紧了嘴皮紧张的看着他,衣服上有点灰,但还是高高的挺着胸脯,提得跟她的心一样高。
拂袖而去不是石涧仁的风格,谦谦君子应该是随时都让人如沐春风,所以石涧仁无奈的放下破搪瓷碗走过来站在耿妹子面前:“好了,事情既然已经闹成这样,你跟你妈都要冷静一下,先休息吧,找个小姐妹住的地方休息两天,明天我们再商量。”
这话已经说得算是四平八稳了,没想到后面挤出来的杨德光居然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这才叫恩将仇报!
不过面对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只想喜欢的姑娘过得开心的家伙,石涧仁没法生气,反而是耿妹子破涕为笑的转头就是一脚踹:“滚!”
其他人也使劲起哄啊,石涧仁不慌张,拿目光看耿妹子,好像几天的相处,的确还是有点默契,小姑娘看了那平静得完全不受周围影响的眼神,就似乎知道自己再鼓动也不会改变什么,笑着转头挥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说耿海燕在年轻人中间还是有号召力,几个她的小姐妹跳出来招呼:“哎呀……别人小两口害羞,好了好了,到我们那边去住!”
耿妹子已经拉住了石涧仁的手小声:“去看看,去看看呗,不然我可没面子透了。”
可等石涧仁还算平和的在一大群人围观下到了棚户另一边的房子时候,杨德光那家伙居然回去把他的木棍、小包袱还有大叠最近收集的书报杂志给挑过来了!
这是有血海深仇么?!
小伙伴小姐妹们简直有闹洞房的趋势,还有几个杂货店的年轻人竟然说他们住的那边有店里的双喜门贴,马上过去拿来!
以石涧仁那讲究心静如水的平和养气功夫,都有些脑门发涨,要炸开的感觉了。
好在耿妹子察言观色真的跟他有一比,掐准了临界点,笑着就让自己的小姐妹一起把人全都撵出去,巴掌大的棚屋里就只剩她和石涧仁了!
好歹是两三个女孩子住的地方,虽然也在棚屋里,比那边大通铺的房间也生活气息浓重不少,就算乱糟糟的扔着外套内衣,凹凸不平的三合土地上更是烟头袜子卫生巾什么都有,但好歹比那个只有汗臭味的大通铺好多了,耿妹子机灵的把门反锁,拔下里面的钥匙揣兜里跳回来给石涧仁解释:“嘿嘿,他们人多闹腾,锁住了不让他们进来!”
石涧仁真的忍不住想翻白眼,但他脾气也真的好,用木棍挑着拨开一个凳上的衣服坐下来,指指旁边的床铺示意:“那就现在商量吧,你母亲这种情况,打算怎么办?”
耿妹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未来:“仙人板板哦……那个臭婆娘……”然后突然发现这个时候气氛还是不应该这样高涨,连忙收敛点:“给她说了又不听,********就晓得钱钱钱,命相连!”
石涧仁强调:“我没有资格来说你的家事,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妹子果然聪慧:“你想走了?”
石涧仁摊开手:“你看看这种情况,我在这里还待得下去么?”
耿海燕呆滞:“因为……我?”
石涧仁摆摆手:“不讨论这个,你想独立做事也没问题,现在……嗯,明天你去买个大哥大。”
耿妹子还在翻天覆地的忐忑中:“为啥子嘛,你就呆在这里不好?你喜欢看书看报纸,我养你,你啥子都不用做,我去赚钱……啊?买大哥大?”后面才反应过来惊呆了。
四五年前才开始进入市场的移动电话现在绝对还是个稀罕物,因为在电视录像上都是黑*社会的老大拿在手里,所以现在俗称大哥大,虽然比三五年前动不动一台就一两万降价许多,现在还是好几千块钱吧?
起码整个码头上能拿大哥大的都得是批发市场里面那些赚了钱的商铺老板,棒棒……或者说小餐馆的这些阶层怎么都没有可能。
石涧仁却完全无视这种阶层概念:“我觉得这是个好东西,你可以去买一个,二楼那个宋哥的二手铺子有卖的,九百块。”
耿妹子还在惊骇中:“九,九百块?”如果加上还要买电话卡之类,这等于是把她赚来的第一笔钱一下就全花光了,一直以为石涧仁是节约或者小气,谁知道他花起钱来比谁都厉害!
石涧仁理所当然:“既然你接下来是要做生意,那就要摆出做生意的样子,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见过世面,能说会道,所以跟那些商贩交流的时候需要摆出有经济实力的样子,我下午做工的时候就想过,虽然我认为你收货款的做法有待商榷,但显然这能帮你快速扩大规模,拿个大哥大也能让人觉得你可信……”
耿海燕的眼里已经开始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还在按照自己的思路:“结果你跟你妈彻底闹翻,没有电话是不行的,马上去买一个大哥大,就算是投资,对你很有用的投资,很快就能赚……”话还没说完,耿妹子已经欢呼着跳过来,似乎用尽全力的要把石涧仁扑到旁边的床上去!
“你一直在帮我想主意!原来你一直在为我想事情!我太开心了……”
开心就开心嘛,一边说,耿妹子就一边扯石涧仁的衣服干嘛?!
吓得石涧仁的谋略思路顿时飞到九霄云外,能当棒棒的力气不是白来的,使劲一掀还带点借力卸力的技巧就把耿妹子扔到床上去,小姑娘腾云驾雾的尖叫一声给摔进乱糟糟被窝里,但还是忍不住咯咯咯的银铃般娇笑!
结果外面原本还算安静的窗户,突然就推开,一大群年轻男女兴奋的探头看热闹!
“开始了!开始了……”
“给我留个缝……我也要看……”
“谁在上面?!”
石涧仁觉得自己真是没法在码头呆下去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年轻人第一次遇到爱情,最常见的其实是不会爱。
拥有慧眼识珠,敏锐观察能力的码头小姑娘很确认自己的眼光,更想牢牢的把这个年轻人抓在手里,可惜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者说她周围那些小姐妹都不明白石涧仁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态发展进一步证明了耿妹子是自己亲手把石涧仁挤走的。
难得有个闹腾事情的年轻人们堵住了门窗不许石涧仁回去大通铺,杨德光是哄闹的主力,最后石涧仁是坐在门边打盹睡的,耿妹子自己蜷在床上,也是脸蛋红扑扑的看着那个安静的男人,东想西想好不容易才入睡。
整整一晚腰酸背疼的石涧仁听见外面凌晨上工的动静,就连忙提着木棍跑了,耿妹子睡眼惺忪的也足够勤劳,没有城里姑娘那些化妆的啰嗦,很快跟上来,结果被石涧仁抓住天没亮的复杂棚户环境跑了。
小姑娘跺跺脚先跑去延续自己的生意,既然要投资买大哥大,那就更得招揽多多的客户,不惜多找几个搬运来送货都要把业务扩大,耿海燕是这么想的,很甜蜜。
而另一边的石涧仁本来去吃点早餐,结果立刻被摆摊的中年大妈认出来:“哟,昨天晚上听说你跟耿妹子闹腾得很……”
换一家是小姑娘:“石哥,要对我们燕子好哦……”
很明显经过昨天晚上那一幕,石涧仁已经在码头讨生活的人中间出名了!
连续在批发市场里面遭遇好些个揶揄之后,有点不堪其扰的石涧仁只好换不常去的批发市场做业务。
服装市场是他以往去得最多的,改到纺织品被单市场,刚转了一圈找雇主,就有人嘻嘻哈哈的招呼他是不是要来买一床新的床单被套回去,这个鸳鸯戏水拿回去耿妹子保证喜欢,半价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杂品市场刚刚试探一下,又有人好奇他是不是要跟耿妹子买全套生活用品,锅碗瓢盆的都得置齐过小日子了!
甚至连他转到童装市场,都有人惊讶难道耿妹子已经怀上孩子,他在开始看孩子的衣服了?!
石涧仁简直觉得要疯!
原本可能他和耿妹子都还说不上这么出名,但是在这个八卦传递比光速还要快的巨大交易批发市场里面,昨晚那种母女互撕,女儿干脆跟男人跑了的戏码还是太有爆炸性!
从祖师爷就开始强调的气定神闲在这个早上真让石涧仁有些气急败坏。
所以最后一路逃避的转到一处五彩斑斓的市场,石涧仁都没专心看招牌跟里面档口店铺卖的什么,只是快速的转悠试探有没有人认识自己。
结果这么一转,先有人喊他做业务:“棒棒,这边搬货……”
转悠了一早上都没有找到业务的石涧仁简直如释重负,可过去刚刚喜笑颜开的摘下背上的乌木棍,对方又把他认出来:“啊?是你……”
一早上都被认出来的石涧仁一哆嗦,抬头才松了一口气:“哦,是您……”
面前这个颇有些文雅的女子轻笑着把长发拨到耳后别住,正是那个第一回叫石涧仁做棒棒,把他带上这条解决吃睡道路的女子:“我后来还去找了你的,结果问了好几个在那一片做事的棒棒,都说不认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这时抬头一看周围,这周围正是跟他第一回去那个五颜六色的店铺一样,整个市场全都是卖内衣的,各种男女内衣和大幅的广告画贴满了档口巷道,光溜溜的露出面积和那些搔首弄姿的表情动作大胆得让山里年轻人连忙要闭眼,还是赶紧低头整理地上的两个纸箱子。
原来这个开内衣店的女子也是在这里拿货的。
那女子显然是看到了他有些面红耳赤的表情,笑得更亲切:“我是想跟你说谢谢……你看得真准,那回我店里那个小姑娘真的做了坏事。”
石涧仁尽量不看周围,但是对自己的观相还是很有信心:“她慌乱得不正常嘛,反应漏洞太大了。”
那女子嗯嗯的点头:“走这边,我还有几家的货要拿,我听了你说的,回去就将信将疑的观察她,结果我越是看着她,她就越紧张,手脚都不利索了,等我叫她站到柜台外面去,准备打开收银台下面检查现金账目的时候,她立刻就吓得承认是偷偷拿了柜台里面的现金,结果我一对帐,她到我那店里上班两三个月,居然已经悄悄抽了七百多块钱了,我平时可从来没有少给她过工钱的!”
石涧仁很想说一句大姐你两三个月都不查账的,只是习惯性说话看人眼,一抬头看见周围的环境连忙低头下去。
那女子就笑:“你还真是个老实人,肯定没有女朋友吧,这么本分……不过看起来比那个时候穿着打扮时髦多了哦,还剪了头发,精神很多,对,就是这个精神气质,其他棒棒都没有你这个感觉,所以我一眼就不会认错人。”
石涧仁只是点头笑。
这个当时就给石涧仁印象蛮好的女人可能也是遇见认识的人了,兴致很高,一边顺着内衣市场里面的档口拿货一边跟石涧仁说话:“真的,我觉得太神奇了,当时那么慌乱,你竟然还注意到小林的表情不对,太厉害了。”
石涧仁依旧是安静的点头,不然能说什么,察言术的观察入微已经对自己是个条件反射的事情,也许平时看什么都差不多,一旦面对什么表情中有什么撒谎、惊慌失措的隐瞒之类,就好像眼里揉了沙子一样不舒服,下意识的就能分辨出来,就是反复磨练熟悉表情动作的训练罢了,老头子这些年教得好,可惜现在在码头上真没什么用武之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也不错,虽然说不上很聪明,但是有蛮积极的生活态度,特别有点文雅的气质这基本上是自己来到码头以后很难看见的,所以偶尔也笑笑回应。
因为有些货品是那个女人自己到档口里面挑选的,时间就耽搁得有点久,偶尔还拿起一套套小布片在模特甚至自己身上比划,可能换做别的男人多少会带点有色眼光,石涧仁的目光却一直清澈,甚至到了后来也有点习惯了,既然自己没有带着淫*秽的思想,又何必忌惮看这一切呢,慢慢的也没那么拘束了,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看周围,其实也没那么难受,所以那女子居然笑着有时候拿起来问他有什么意见!
估计就是想看他红脸,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下就从批发市场大门那边,风风火火的几条身影,耿妹子相当面色不善的带着几个小姐妹过来了!
这时候石涧仁才看见内衣市场里有个年轻姑娘主动迎过去,叽叽喳喳的汇报情况!
天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感觉现在整个码头批发市场到处都有耿妹子的眼线,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被看见!
而且看看这几个小姑娘颇有些恶狠狠的表情对着那个文雅女子冲过来,而且以耿妹子为首还在左右看能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
就算再没有恋爱经验,石涧仁也能猜测出这是什么狗血事情,连忙放下担子挡住:“干什么?干什么?”
码头上的少女在小姐妹簇拥下,充满桀骜不驯的骄横:“干什么?就是过来看是什么贱人,个仙人板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街头小太妹那种自己的东西绝对不容别人染指的疯狂劲,简直让人愕然!
这样的小姑奶奶能经营好爱情才怪了!
要不是脾气好,石涧仁都想一巴掌给这几个小姑娘扇过去了,但很显然……那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甚至还会让事情更糟。
转头看见那个文雅女子有些茫然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这边气势汹汹的小姑娘,石涧仁真心觉得有些抱歉,难得主动的伸手一把抱住了耿海燕肩膀就往外拖,还指挥另一个面相稍微柔和点的小姐妹:“麻烦帮忙把那根棍子拿过来……”
说起来也是好笑,其实石涧仁这么一抱,耿妹子就软了,声音变成有点撒娇的绵软无力:“怎么嘛……怎么嘛……”回头也给自己小姐妹招呼:“拿起,拿起,他的高级棒棒……”
气势一下就不见了,还带笑。
石涧仁已经下定决心,所以现在也没了解释的情绪:“走吧,去把大哥大买了,我听家电铺子的维修师傅点评过那些大哥大的,你这个脾气啊,真的要改……”
光是听着着温和的说教,耿妹子已经就没半点怒气了,嗔怪的让小姐妹们别跟着。
母猴子再厉害暴躁,也听不得和尚念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热衷到二手交易市场真是有原因的,起码他敏锐的把握到了二手市场和普通交易市场之间的价格差距,特别是当他了解批发市场的东西原本就比城里面商店还要便宜的时候,二手市场的东西性价比就很高了。
而且他不迂腐,虽然耿妹子说那个宋哥铺子里卖的手机可能来路不明,这就跟战争中谋士惯用兵不厌诈一样,墨守成规并不是什么优良品质,既然人家能在这里公开买卖做生意,那就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折腾了一早上,杨德光已经跟另外两个棒棒带着货物上路,耿妹子抱怨:“刚刚谈成了两个新的客户,就突然有小姐妹接到电话说你在跟别的女人勾搭!”
石涧仁无奈的摇摇头,不说话,转过楼梯就来到二楼这家专门贩卖二手大哥大、传呼机和随身听的档口,红色的金丝绒上面整齐的排放了几十部各种款式的移动电话,一个戴着蛤蟆墨镜的中年人看见两人过来略微吃惊:“你……是家电铺子那个……”
耿海燕已经处于女人购物的那种热身状态的兴奋,在石涧仁旁边蹦蹦跳跳:“买个大哥大!嘿嘿……”
石涧仁真是做了功课的:“诺基亚3810,我听说你这里有一部诺基亚3810,我就要那个。”
宋哥诧异:“啊?你这都知道,难得的好货色。”说着从金丝绒下面又抽出一部细长的移动电话来,其实石涧仁自己还不是从没用过,他连普通电话座机都是看别人打过,但还是很有好奇精神的保持镇定从对方手里接过来。
耿海燕不跟他抢,但两眼闪亮的看着那玩意儿,好像这就是绝世珍宝一般。
宋哥从石涧仁双手拿着的姿势感到怀疑:“你们有没有钱哦。”还好两人身上穿着还不至于最底层。
耿妹子这个时候保持一贯的持家有道,从兜里摸出钞票娴熟的用手指一捻就变成扇形:“宋哥对吧,您给个好价格,我们现在就给钱……”
没了疑虑,宋哥才笑着开始教怎么使用这种现代科技,他还装上一张电话卡给另一部打通了测试,石涧仁有些叹为观止,在山里看再多的书,都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可以有这样小巧玲珑的全天候通话器,古时候那些仙人一般的顺风耳也不过如此吧。
但他这点心性真的好,不会沉迷在什么东西上玩物丧志,在手里颠颠就交给了耿妹子,看激动不已的小姑娘不停的把玩:“阿仁!你听,这个按起来有声音呢,你看这个灯要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都温和的站在旁边笑。
耿妹子才是牙尖舌利,硬是拉关系撒娇说好话,把这电话讲价到八百块买了,石涧仁专注的目光下,确认这小姑奶奶没有习惯性的抽芯变少两张,完成了交易。
姑娘喜笑颜开的挽着石涧仁的手臂从市场里出来,左手一直很新鲜的抓住了似乎象征财富地位的移动电话:“拿在手里好合适!”又小声:“你看好多人在看我……”
石涧仁也注意到这点,街头拿移动电话的其实不算少数了,但能拿的一定就是经济条件还不错,肯定会被人高看一等,起码不会的当成最穷的棒棒和餐馆小妹来看待,轻轻摘下耿妹子的手:“我跟你说,我决定……”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年轻人,我过来等了好一会了,终于看见你了。”
耿妹子有点娇蛮,但的确拥有女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石涧仁把她的手拉下来时候,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好像是逃避现实似的连忙跳开:“我不听,我不知道……我,我,还要去营业厅办电话卡,我先走了,晚上我先回去做饭。”然后哧溜一声就跑了。
站在石涧仁面前的是那个很有文人气息的,哦,是美术学院的副教授,石涧仁已经了解过教授这种职务了,是很有文化的人,这几乎是石涧仁入世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化人,而且对方彬彬有礼的态度也让他很有好感:“您,有什么事情,哦,还是那个绘画模特的事情?”
杨泽林的温和跟石涧仁略有区别,他是说话都细声细气的那种斯文:“对,我的课程已经开始了,接连换了两个模特都不太合适,我想来想去还是请你过去做这个是最好的,工资收入我想应该不会低于你在这边做搬运工作?”看来石涧仁每天到二手交易市场做事的规律也被对方看出来。
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码头区的石涧仁其实还没有完全想好到什么地方去,如果不是那位文雅女子的店面是卖内衣的,没准儿他还想去那里打工呢,现在仿佛瞌睡遇枕头,光是看面前这个人的气质,他就打算去看看了,鬼晓得什么绘画模特,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这个码头上被女人搞得麻烦不断吧。
杨泽林显然还准备劝说他一下的,结果出乎意料的石涧仁一口答应下来,还愣了愣才点着头叫石涧仁跟他马上就一起走,现在不过上午九点过,还来得及赶到学校去上课。
当然,这种情况下,石涧仁也第一次坐上了出租汽车。
从报纸上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但还是很专注的看杨泽林招手拦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杨泽林居然顺手先帮他打开后面的车门:“我们抓紧点时间,有什么情况在路上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汽车开动起来以后,坐在副驾驶的杨泽林才半转身给石涧仁解释:“作为绘画模特,我们的课时费还是蛮不错的,一个小时十块钱,一天都有六个课时,基本上都是坐在那里不用动,保持一个动作就好。”
能做四位数乘法运算的年轻人脑海里只是飞快的闪出六十块这样一个每天收入的概念,就听见出租车司机很自来熟的搭腔:“哟!不错哦,一个月就一千八了!”
杨泽林拨了拨自己那有些发黄的飘逸中长发,显然见惯了出租车司机的喜好,没回应:“你有什么不清楚需要询问的么?”
同样是第一次做小轿车的石涧仁其实在观察司机更多一些,有点漫不经心:“嗯,为什么找我呢?码头上我们搬运的棒棒到处都有啊,为什么非要找我呢?”
说到这个,杨泽林滔滔不绝:“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力量美,你的肌肉线条是我看见最好的,没错,这些日子我在码头上到处采风,看见不少的搬运,他们肌肉状况很僵硬,你好像不是长期做这个的,他们的大多数都是上肢肌肉发达,而且有些变形,这就没有美感了,特别是肱二头肌、三角肌、背阔肌的关系……”
石涧仁发现自己难得有些听不懂这位副教授说的什么,还是礼貌的坚持听完,才好奇的询问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你的驾驶座周围要焊接这样的不锈钢围栏呢?”
好像憋了好一阵的司机简直兴高采烈:“小兄弟!这个你都不知道?防止抢劫啊,你看看,假如说你们两个是打算来抢劫的……哦,这位老师,我不是说你们抢劫,我只是打个比方,小兄弟你在后面要拿刀拿枪来威胁我,我是不是就可以突然打开车门跳下去,不至于一下就被后面锁住脖子控制住?”看他手舞足蹈讲解车厢内不锈钢网的设置时,真有作势要打开车门跳下去的动作,还把手离开了方向盘,杨泽林连忙咳几声提醒司机的本职工作。
石涧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真的出过这种事情?”
司机就开始破口大骂的激愤:“谁说不是呢?出租司机有几个钱?全都是找的辛苦钱,居然还有些死瘟丧两三个一起上车,故意指引到偏僻的地方去抢钱,抢劫又是重罪,怕被抓住有时候还杀人灭口!”
每个城市对市井之间八卦故事知晓得最多的,恐怕就是出租车司机了。
听了一路的石涧仁对大城市的治安生活状况,有了新认识,但很明显,离开码头的他,似乎态度也有所变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在山里面、小县城和基本都是底层抱成团的码头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局面。
山里面是路不拾遗,也没人来偷抢,码头是大家都穷得没什么可偷的,而这大城市里……
就好像窗外的高楼大厦繁荣一般,背后的角落也阴暗得多。
出租车开得非常快,经过了高架桥、火车站,带着让石涧仁有些目不暇接的城市景色扑面而来,才抵达了一片看起来有些陈旧的街区。
码头说起来混乱拥挤,棚户区又杂乱落后,其实那里就在市中心的江边,稍微坐公交车一两个站就到了最繁华的商业区,只是因为码头批发市场区域太过老旧,又太过拥挤,显得有点嘈杂,而这里的陈旧就纯粹是偏僻。
而且随着偏僻的城市街区突然一下所有的建筑上面都画得乱七八糟,一种石涧仁还不知道叫涂鸦的艺术氛围中,出租车就停在了用废旧钢管齿轮等工业元素组成的美术学院大门边。
杨泽林一路上听了这个棒棒和出租车司机聊天内容,可能觉得这个棒棒也有点不一样的活泼,但还是催促动作快点,尽量赶得上给学生们多讲讲。
从后排座下车的石涧仁给自己鼓足了劲,握紧了手中缠满布条的乌木棍,才站在这种叫做艺术装置的大门口,看着自己以前只是在书报上知道的,大学。
现代社会学习知识的最高级地方。
从来没有到正规学堂上过课的年轻人其实是蛮想有这种经历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没上过学,他所接受的教育全都是师徒传承,虽然老头子已经尽量结合现代知识,用报纸上了解的各种信息来传授分析思考的模式,完成一个真正布衣谋士的蜕变。
但这其实不是石涧仁入世所能倚仗的。
这就好比一个会高能物理、量子力学、天体学的高材生,突然扔到乱世原始社会谋生,能说那些高等知识有用么?
对石涧仁来说,兼济天下甚至相面的那些功夫在码头上都没啥用,成天给棒棒商贩们看相有意思么。
如果说他真能够按照老头子留下的信笺找到那位什么徐大人,也许就能够尽展师门所学,辅佐那位大人发挥自己的所长,可现在什么都用不上,连观相都没多少机会。
因为这样的人需要的是平台,一个恰好适合他的平台,离开了平台其实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样鬼使神差自己有点懵懂的开始入世,什么都不是老头子为他准备好的那样,一切都要从头学起。
那么这时他倚仗的其实是自己的内心,一颗顶级谋士应该具备的强大内心。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处在什么环境,现在能做什么,现阶段需要达到什么目标,如何才能找到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平台。
说起来简单,其实世人绝大多数都做不到。
但显然这一刻,石涧仁只是跟着杨泽林往大学校园里面走了十多步,他就肯定,这是自己需要寻找的下一个台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这里是什么大学无关,看看周边经过的那些学生和老师吧,就连收发室的大妈手里都能拿本杂志翻看,这在码头批发市场是绝对不可能的。
孟母三迁,讲究的就是环境对人的影响,当自己具备了基本的谋生技能以后,的确是应该到这样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台阶上来看世界了。
石涧仁的脚步轻快和肯定了不少,顺带他还注意到门外有几个棒棒,就好像他第一次在那个自然博物馆外面看见的零散棒棒一样,同行看来是随处都有,这也证明自己起码能靠背上的这根乌木棍找到饭吃。
杨泽林走得有些快,还不时转头催促,两个男人的步伐和校园里绝大多数慢悠悠的节奏略微不同步。
老师还很客气的介绍:“一般八点过就上课,现在因为模特不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有点耽搁课程,这边……”
和石涧仁想象中大学学府都是宽敞透亮的高大建筑不同,杨泽林带着他抵达的地方居然是红色砖墙黑色屋檐的两层楼旧建筑,这样的外观在码头那边基本都看不到了,等走进去更惊讶,上楼的楼梯都是木板的,好老的建筑连县城都不多见。
当然一走上二楼,好像放羊一样在外面散乱的年轻人们应声看过来,纷纷熄灭烟头,招呼老师,杨泽林匆忙:“好的好了,大家开始了,抓紧时间我们进入课程,这个你把东西放在边上,进教室来吧。”
面对未知的环境,石涧仁还是深吸一口气,镇定一下把乌木棍靠在门边,带着有点抖的手走向教室门,装着没看见无数双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光。
实在是教室这个渴望已久的地方,没想到居然以这样的形式到来,新奇中多少还是有点忐忑的,按照师徒模式教育出来的石布衣,对学堂有种发自内心的敬重。
正要进门却看见三四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年轻身影飘过来,青春飞扬的脸蛋刺得他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脚步也下意识的往门边让了两步,等那带着隐约香气的身影旁若无人的从面前飘进去,才跟着走进去。
第一反应就是温度高了许多,怪不得这春寒料峭的时节这些女学生就穿得这么飞扬了,进了教室就脱掉外面的风衣,露出里面漂亮的春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石涧仁的目光不会停留在女学生身上,尽量打量着从未见过的教室。
又宽又大还很高,连窗户都高,起码要踩着板凳才能去开关的窗户上挂满了厚厚的黑色毯子,看着就暖和,更不用说这教室里除了几盏雪亮的大灯还点了个电烤火器,一大群学生的画板画架就把发红的电器围在中间,然后再把目光全都围在他身上,怎么不热?
以石涧仁格外强调修炼的举重若轻,都觉得后背上有点冒汗,手指不由自主的把衬衫稍微拉了拉。
可是杨泽林却拍了几下手算是把注意力带走后安排:“好了,今天的课程现在开始……那位小同志,你可以过来脱衣服了……”
就算知道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上半身肌**型,石涧仁脑子里终究还是嗡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上,感觉整个脑袋里都晕乎乎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晃,双手攥紧的衣服边似乎都能出水了,但还是坚持着顺着墙边走过去,走到那好几盏明晃晃的大灯下面去,腿肚子就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了!
好像那一双双眼睛就跟一个个电炉一样,高温之下再加温,让石涧仁的脸红得都要沁出血来,特别是几声清脆的女声咯咯笑,更是让他无地自容得想要钻到地下去!
心情慌乱中就算是顺着墙边,还是撞到了什么金属架子上,伴随一声尖叫,一个女学生慌不迭的跳开,蓝色的铁管画架跟上面的木头画板重重的拍在地面,腾起一大片灰尘,教室这个角落里一片混乱!
原本就脑子里像烧开了锅嘟嘟直叫的石涧仁好像只看见一双辫子和水灵灵的眸子,笨手笨脚的想伸手去扶地上的东西,就被好几个声音叫住了:“算了!你还是过去当好你的模特……”
“小同志,你还是过来……说过你们多少回,画架排列讲点顺序,别乱得跟地道战似的!”
石涧仁觉得自己肯定整张脸都是猪肝色了,使劲低着头又小心的避开那些七零八落的画架走到杨泽林旁边。
老师倒是见怪不怪:“来……就站在这里,把上半身的衣服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最近每天都要脱好几次衣服的石涧仁第一次这么难为情,但还是能娴熟的交叉双手一股脑就脱下了衬衫,干脆的光着上身站在了那里!
一片小小的杂乱动静中……
终于所有的目光真的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石涧仁快速的把目光掠过所有人头上,不敢对视的锁定在天花板的一个交汇点上,因为杨泽林顺手把他的下巴抬了抬:“对,下巴抬高点,大家可以清楚的看到胸锁乳突肌的走向……前面几周大家画的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松弛的皮肤和肌肉让骨骼清晰的显露出来,便于大家了解形体的骨骼走向,但现实中绝大部分人的骨骼都隐藏在肌肉中,画皮难画骨,从今天开始大家就要学会如何把表面的肌肉线条和骨骼架联系起来……这位模特很难得具有清晰的肌肉群组,却又不是那种大力士一样发泡得不正常的肌腱组织,大家抓住这个机会了,来,小同志,你转一下身坐在这边沿,抬起双手到头上互握住。”
石涧仁照做了,背对这些天之骄子一般的大学生,他好像也感觉好一点,却听见背后传来一片惊叹声!
也许在码头不怎么特殊,相比豆芽菜一样的年轻大学生们,这个年轻人背上拥有一种天然雕琢一般的力量美感!
一块块跳动隆起的肌肉就好像小耗子一样灵活又结实!
杨泽林比石涧仁得意:“看见没,斜方肌、背阔肌的肌肉走向是不是很清楚?来,小同志,你稍微弯一下腰……”
石涧仁撅屁股,引来后面一片笑声,老师也笑:“不是前后弯,是侧面,这边肩膀低点,低点……不是这样……”说着就上手掰石涧仁的手臂,结果吃一惊:“呀,这么硬,跟石头一样!你是不是没放松?”
石涧仁都紧张成什么了,怎么可能放松,扭得跟个机器人一样生硬,再次引发后面的学生们笑声连连,听着那银铃般的女声,石涧仁再次想把面前的水泥地面凿开个坑把自己埋下去!
朝着兼济天下这么宏伟目标进发的年轻布衣,在不熟悉的场景里面,终究还是有些慌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泽林尝试了两下无奈,他根本没法掰动石涧仁,只好让教具转过来:“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按照今天的课程走,主要是正面,坐下吧。”
一把普通的木头椅子,石涧仁觉得自己坐下的膝盖都僵硬得要命,继续仰着下巴不敢看学生们的脸,却感觉胸口突然一下冰凉,吓得嗷呜一声:“干啥!”
双手抱胸低头一看,原来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一根金属天线拉长了当教鞭,指在自己胸口上被自己抓住了!
面前那些学生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个别女学生都站不住腰,使劲捂着嘴快坐到地上去了!
杨泽林使劲拨自己那飘逸的头发控制课堂秩序:“不要笑!不要闹……你这个小同志,模特是不能动的!知道不?!”重重的揉一下太阳穴平抑语气:“你是第一次担任人体模特,不要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石涧仁比他还想揉太阳穴呢,气鼓鼓的松开手重新仰脖子要举手,老师却改要求了:“双手握拳,跟大猩猩一样……”
大猩猩?
听说过没看见过,石涧仁莫名其妙的低下头,看见杨泽林摆了个双手呈环状在腰间的动作,抽抽着脸勉强跟着学了,刚把拳头在小腹碰到,感觉自己胸肌立刻隆起来,咦,什么时候看着也跟码头上的小姑娘一样了?
石涧仁又不好意思的连忙抬头,这回对那有点冰凉的教鞭在胸口上移动就能忍耐了,没想到老师却说:“看看这胸肌……手再握紧点,翻腕!”
这次的惊叹声更大声一些,而且夹杂了很多不怀好意的窃笑!
石涧仁的脸又腾的一下跟火烧般发烫!
因为被火烧得格外灵敏的耳朵似乎听见嘈杂声中有女声:“赵倩……你,那还没他大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呸的那声娇叱简直充满了悲愤!
其他笑声跟议论声就更甚嚣尘上了!
杨泽林大声控制课堂秩序:“安静!上课呢!你们第一天上人体绘画?!不准议论模特!不准损坏教具的道理不明白!”您说归说,那教鞭头啪啪的打在石涧仁胸肌上算什么事儿啊?!
石涧仁忍不住右大肌就抖了两下,教室里面更是哄笑一片!
老师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教具还莫名其妙!
好不容易才稍微安静下来,老师刚把教鞭顺着胸肌移到下方,结实有块儿的肌肉在这里居然跟腹肌有个明显的厚度,好些个女学生都偷偷挺了一下胸,感受自己的落差,那老师就把教鞭头挑在肌肉下方:“看见没?完美的胸大肌、前锯肌和腹直肌在这个地方形成了直角,要注意跟女性胸大肌外形区分……”
几乎所有学生都使劲的点头,终于开始认真了。
石涧仁却一点都不完美!
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布衣、观相,只有羞愤欲死!
他简直后悔得要命!
感觉坐在这里,被人用个天线头指来指去,那不就跟集市上被人卖的猪羊,后街防空洞那边那些黑摸摸舞厅门口站着让人挑选的舞女一样么?!
像个货物一样拨来拨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跟女人比!
耻辱得要命!
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十块一个钟头的价钱就跟着来了!
来当这个什么美术学院的人体模特!
老头子和祖师爷们听说了一定会从祖坟里面爬出来把自己打到十八层地狱!
情绪激动下的身体,自然胸腔就有很大的起伏,杨泽林还很高兴:“看见没!呼吸下的腹直肌,腹外斜肌变化,呼……吸……看见没!”
石涧仁没听见这些,只感觉对方去掉了教鞭,用还算温润的手指在自己腹部顺着摸下去,立刻就痒得要命,刚才的悲愤或者无地自容都不见了,又乐不可支的抱了自己肚子,把双脚都收到椅子上来躲开对方的手掌!
好不容易正经起来的课堂又笑成一片。
老师也无奈的摇头:“唉……你还很敏感……”
大学生们都笑疯了!
轻松的气氛让石涧仁终于缓解了不少,不就是一动不动么,这有什么难的,早就习惯了忽略周围眼睛的年轻人坚持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两个小时以后终于能站起来走走的他,好奇的转到那些画板边探头,看着上面那些跟自己似是而非的画面时,却听见几声嘲讽的声音:“哦,看那个模特!居然在看你的画!”
“看都看不懂还在那装模作样!喂,不要碰我的东西!”
“你把那sony的随身听收一下啊,这些下力人要是眼红给你顺走了你都不知道,那么贵!”
“就是!穷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其实在家电铺子和二手用品店里已经见识过不少这样随身听,石涧仁听着这些以为天之骄子的学生,似乎态度跟码头上那些人也没多大区别,心里有些惊讶和失望,这就是大学生?
低头看见一张应该是被废弃的自己半身像被扔在地上,大部分地方还是雪白的画纸已经有了几个鞋印,其中一个正踩在半身像脸上。
好像自己的尊严也这样被扔在地上被踩来踩去。
这教室里的地上非常脏,也许是因为大量使用炭笔铅笔在白纸上涂抹,每个学生手边都是十多支不停在削尖的绘图铅笔,那种铅笔屑堆积起来的灰尘很厚,感觉把画像上的自己打入了乱世红尘一般落魄!
应该很多人都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头脑里面热血沸腾得要爆炸开来,特别是年轻人这种时候脑子一热就肯定会问自己到底在干嘛啊!
就算是做棒棒,在码头上跟着自己那些同伴一起逍遥自在的做棒棒不好么?
非要跑到这里来受这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再想得泛滥一些,大家都是人,一个嘴巴两只眼睛,而且都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凭什么你们就能这样高高在上的嘲讽讥笑,难道穷就是被瞧不起的根本原因?
极端一些钻牛角尖的话,没准儿都能仇恨社会了。
想到这里,石涧仁却突然就笑了。
因为前些天自己不是还在纳闷杨德光他们为什么就不喜欢到码头以外的地方揽活儿么,原来根子上的原因就在这里啊。
码头上的搬运、力夫、棒棒从古至今已经是个大量存在的行当,相比在外面,比如现在自己这样单独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高高在上的大学生,躲在码头上,周围有很多自己的同伴,有很多跟自己处于同样境遇的人,是不是内心就会安稳一些,不至于那么自卑呢?
自卑,不过是自己的内心不够强大吧?
逃避这样的磨难羞辱,只是因为不敢面对吧?
只有迎难而上的体会所有的情绪,才算是入世,韩信当年都有胯下之辱,这不正是一个绝好的体验过程么?
弯腰捡起那张废弃半身像的年轻人,再抬头的时候,就只有淡淡的笑容了。
嗯,从码头走上这个新的台阶,短短的不适应以后,起码现在从心态上,石涧仁已经站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有多强大,从石涧仁这上午的心态调整就可见一斑。
之前还很有些悲愤的,到中午下课铃响的时候,他已经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非常平静放松了。
学生们动作比他快,急急忙忙的跳起来就离开教室,石涧仁慢条斯理的罩好衬衫,提了乌木棍出门的时候,没忘了把那个踩了几脚的废画纸带上,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个警示,起码这个阶段是。
还留下的几个学生看见了就觉得蛮奇怪的。
可颇有些悠闲的思考着自己上午的心有所得到了美术学院校门外,咕咕叫的肚子才突然提醒了他:“哎呀!一上午的工钱都没有拿!”
忙不迭的又跑回去,可这个时候到处一片片的都是下课学生,简直逆流而上的石涧仁找到那藏在一片树林中的长排教室时候,早就人去楼空锁上教室门了!
已经说服自己准备把这个更有挑战性活路干下去的石涧仁站在空荡荡的教室走廊上,啥人都没有了。
走廊尽头一扇大窗,外面绿树成荫,几乎完全挡住了阳光,让走廊里颇为清凉,因为好像学生们都去吃饭了,窗外一片宁静,一阵阵鸟叫的声音从树冠中传来,仿佛回到了山上的时光。
相比永远都处在嘈杂中的码头,石涧仁更习惯这个地方,虽然这里对自己的接受度更差,但是他有信心看看自己在这个地方能学到什么东西。
默默的站了几秒钟,打定主意的他脚步更坚定,不过刚走到校园门口,就听见背后有声音:“棒棒!搬东西!”
石涧仁就是一激灵,职业性的转头一看,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大学门房外招手。
话音刚落,散坐在校门外路牙子上的四五个抱着竹杠的男人就弹起身来,石涧仁也不慢,三步并作两步,娴熟的把脸上堆满热情笑容挺直了胸膛站在其中,还别出心裁的抬起下巴展开眉毛紧盯对方的眼睛,就是那种看见熟人远远用下巴打招呼的招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那中年妇女拖长了声音:“只要一个!哪这么多,挤什么挤……”目光原本是随意的转一圈,手指都指向一个可能熟悉的男人了,却跟石涧仁对上眼神,就略显疑惑的笑了笑,把手指改到石涧仁这边来:“就你吧!”
石涧仁没什么趾高气扬,一叠声的笑着答应,绕开点距离,绝不破众而出的从这几个看起来长期在校门口做业务的男人外侧跑过去,殷勤的跟在临时雇主的身侧一步半距离上,点头哈腰:“大姐……搬啥子哦?”
中年妇女重新打量他一下,看一眼这个比较干净的年轻人,衣着跟笑容都干净,也有点笑:“图书馆去搬书!”
于是当了一上午教具的石涧仁就去搬教材了。
一叠叠发黄的旧书捆扎起来从阅览室搬运到一两百米外的库房,随便一挑就是上百斤,石涧仁娴熟的脱了上衣,把衬衫绑在腰间,光着膀子就拿乌木棍挑着走了,这一挑就整整一个多小时!
挥汗如雨的最后也不过一共收到八块钱的力资费,石涧仁却一点都不争议,那中年妇女可能都觉得有些低廉得过分,指着阅览室门口挑选出来的一堆破损杂志:“我们这个都是要报账的,要不……你把这些杂志搬去废品收购站卖了,钱就算你的,本来我们都是打电话喊收购站自己来收的。”
石涧仁喜笑颜开的点头应承:“那我自己慢慢收拾,您去忙!”
相比那八块钱力资,面前这堆破损的书记更让他欣喜。
所以别人转身刚走,他就蹲到一堆破书杂志里面先挑选,翻出里面看起来感兴趣的几本杂志和品相好的三四本书放到一起用废报纸包了,才把其他剩下的叠起来用自己的麻绳捆扎,最后挑起来就比较轻松,正走出去几步觉得肚子咕咕叫,醒起中午还没吃饭,刚想出校门去却听见旁边两个匆匆而过的学生一边掩着鼻子躲避他可能的汗臭味,一边相互催促:“赶紧!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今天点名的老师铁面无私!”
石涧仁才猛的想起自己还在给那什么系的什么班级当教具呢,也脚下生风挑着三五十斤的小担子过去,不过跑进那栋木楼板的老教学楼以前,石涧仁只能凑到楼梯口下的水龙头边使劲洗了把脸,再把光着上半身的汗水给冲刷了一遍,既然没吃午饭,就咕嘟嘟的先喝水灌个饱,从养生的角度来说这很不可取,但生活哪有天天如意的,可不就得靠喝水来骗肚皮?
不过这时心情就好多了,感觉自己有心仪的礼物了,在码头上哪里可能遇见这样的事情,就连在山上除了那些古书兵法,真的没多少书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刚挑着担子走进那个热烘烘的教室,看起来还算文雅的杨泽林就给了石涧仁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中午下课忘了把课时表给你,我们这个是学校财务科结账,上完一节老师签个字,整个课时上完了以后,你才能结账的,喏,这表上我已经把今天上午的三节课签字了,10块一节,以后每节课完了记得找我签字,我不在找班长先代签,这是规章制度不能错了,不能迟到和缺席。”
石涧仁看着那印得密密麻麻的一张大卡片就有点诧异:“整个……课时?老师,是多久?”
已经准备转头去检查学生画板上成果的老师闻言还问了问:“班长,你们这个班的人体素描课程是多久?”
一个态度恭敬的男学生站起来:“十二周,前面画老年已经过去三周了。”
老师才给瞠目结舌的石涧仁答案:“嗯,我估计后面九周都是画青年人体,去脱……坐过去吧!”光着膀子进来的石涧仁还真不用脱衣服了。
九个星期?!
石涧仁有点挠头了,那可是两个多月!有点难以置信:“画……画这个要画九个星期?”放眼望去,这满地灰蒙蒙的教室里,画板上洁白的画纸上好多已经画得满满当当了,这么个玩意儿要画九个星期?
杨泽林有些好笑:“学生画什么还要你操心,你坐过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只要坐满了时间,不会少你一分钱。”
石涧仁使劲咽一口口水:“可……可您当时没给我说要干这么久,我是在码头市场当棒棒的,九个星期没有工钱,我还得……算了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老师赞许:“其他模特可是排着队想来上课,你去看看校门外那些棒棒都想进来当模特,我可是独具慧眼觉得你体型不错才找你来工作的……这钱都是财务科给的,不上完课一分钱都拿不到,这不由我做主……”看看其他学生已经在东张西望看那空荡荡的台子跟座椅,就伸手推石涧仁:“去吧去吧,上课了,课程可不光是画这个,有些课程课时费还高点呢!”
而这会儿石涧仁脑子里飞快转悠的是每天六十块,每周七天,乘以九周,那么最后就是3780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娴熟四位数运算的年轻人一下就得出数据,
两个月出头的时间,这可是一大笔钱!
码头市场那边早上天不亮就得拼死拼活,一天下来忙到天黑累得半死,吃得又多,能有二三十块的活钱就不错了,这里可不是一般的轻松!
尽坐着呢,好歹还是把自己定位在谋士的石涧仁觉得这个还是更适合自己一些。
“同志,你能不能稍微把下巴抬高点,上午你都抬得很高的……”
原本石涧仁的眼睛一直看另一边的,下意识的转头先看向招呼自己的人,好像就是早上自己撞翻那个画架尖叫的女大学生,一件白色毛衣和牛仔布的长裙子搭配长辫子,虽然没有另外几个女学生那么靓丽刺眼,但石涧仁还是觉得跟画上的女明星一样好看!
特别是小巧玲珑的耳朵,纤细的眉毛,高挺尖尖的鼻子,真的好看。
起码这说话温温柔柔的女大学生,跟码头市场那些个动不动只会日妈老娘的商贩小妹们相比,以耿妹子为首的小姐妹们的彪悍风格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对方含笑客气的眼神,转回来把下巴抬高的石涧仁暗暗点了点头。
就算不近女色,这安安静静的姑娘看着也舒心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身体放轻松,下午的时间就过得很快,甚至还有闲暇心情听老师指导学生,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嘛,于是中间休息的时候,石涧仁依旧会抱着手臂站到后面的墙边,观察那些画板上水平参差不齐的画像。
原来这就是西洋画,跟自己涉猎过的琴棋书画完全是两回事。
既然拿定了主意,明天还要来继续,石涧仁就没有把那一叠书带走,只是收了麻绳捆在乌木棍上空手回去,这时候他心里转悠的已经是从码头那边到这美术学院的路途,中间应该要换两次车,每次五毛钱,一天往来就得三块钱,一个月四十五,路上单边就几乎要花一个半小时,按照自己在美术学院周围好像还很能抢生意的劲头,那又是多少钱,自己看来肯定是要搬到这边来住了?
码头那边晚上有时候都要上工,这里才下午五点不到就收工了,自己还有一个晚上可以去揽活儿呢。
这么一想,十九岁的棒棒简直觉得两个月三千多块都是白来的,心花怒放的心情之下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太过高兴,没注意到面前风驰电掣一般冲过几条身影,其中一个闪躲不及撞在了他身上,石涧仁还没什么反应,下盘极稳的他只感觉被风吹了一下似的,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哎哟哟的摔到地上了!
石涧仁很抱歉的想伸手去拉,结果对方看清了他肩头的木棍麻绳和一身略显脏旧的衬衫,同样也一脸晦气的避开他的手,揉着屁股站起来:“狗*日的棒棒,没长眼睛么?走在路当中找死啊!不晓得滚到路边上?”
遭遇到跟码头上差不多的羞辱,原来大学生学问人……对体力劳动者的藐视依旧,石涧仁更失望:“对不起……”
只是与码头上那些斤斤计较的张狂商贩不同,对方根本当他是空气,骂骂咧咧的就跑着追自己的同伴去了。
手还凝固在一半的石涧仁看着对方的背影,有点苦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棒棒就是这个社会最底层了吧?
甚至连走在路中间的资格都没有?
看看人家身上光鲜的运动球服,前面同伴笑闹传递的足球,人家大学生瞧不起自己这最底层,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在石涧仁没觉得有多屈辱,在码头被呼来唤去乱骂的时候更多,而且动不动还上手打骂,现在大学生的态度已经很平和,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想通了,可以正视这个自己站在社会最底层的现实。
选择有很多种,意气用事的用自己强壮肌肉招呼回去,但这种爆发又有什么意义呢?
征服不是用这种手段。
换取别人尊重最简单的就是让自己的经济地位提升,但获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这样一种肤浅的尊重,赚一身高档衣服,手里拿个大哥大,就真的了不起了?
原本下山的目标是兼济天下,难道眼前的这点挫折就让自己迅速把目标堕落到这样的地步?
心怀志向远大的年轻布衣有些自嘲的笑了。
那种经济地位转变对自己来说,其实是唾手可得的,就算是盯准了和耿妹子一起做那送货生意,就能不停扩大规模,拉起几十个搬运来给自己赚钱,好像就能变得有钱了,可那是自己想要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样完全失去了自己用平静心态观察这个社会的入世心态,只能纠结在每天算计赚钱的事情上了吧。
入世不光是要在这个社会获得认可成功,最重要是得体验生活的每一滴。
新的一滴浪花立刻就来到了。
刚顺着校园走到大门口,又有几条身影立刻围过来:“就是这个生毛贼!哪里来的生人,敢在这里抢生意!“
正是中午被石涧仁抢了业务的那几个棒棒。
棒棒手里都拿着竹杠,看起来就是天然自带武器,那围上来的气势汹汹顿时显得很有杀气!
石涧仁只楞了一下,却不太惊慌,看了一眼对方有五个人,再环视一下周围没有同行了,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行人学生都吝于把目光投向这些底层人,所以石涧仁又自嘲的笑了笑。
当然这种嘲讽的表情也是送给对方的,用绳索吊在背上的白布乌木棍都没有拉到手中,指着周围:“大家都是棒棒,就是路边的几条野狗,未必你们还要狗咬狗?”
这个态度非常出人意料,衣衫褴褛又面色枯黄的几个当地棒棒愣了一下,勉力提升士气:“你说什么!你敢骂人?!”又相互鼓劲的拿着竹杠挤得更紧一些,也许这种肩并肩围拢来的感觉让他们多了点底气。
打一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撒下背后的乌木棍,把这几个棒棒打一顿?
石涧仁有些哂然,那才是真的狗咬狗,徒增笑话,何况哪个谋士是习惯自己打打杀杀解决问题的,双手一拱,用个最简单的方式:“兄弟我是朝天门码头水上走,千百弟兄抖三抖!几位朋友未必不晓得我们的名号么?”
充满江湖味的两句话,虽然是他临时随口杜撰的,却顿时就吓住了刚才还唾沫横飞要收拾不识相小子的街头棒棒,立刻有人缩肩缩头退开去,而且接二连三都退开!
石涧仁看看勉力还站在那的一个最壮实棒棒左顾右盼发愣,笑笑不说了,拱拱手转身去搭公共汽车,再不回头看。
果然,直到他登上公交车,那几个棒棒依旧小家子气的又蹲回到路边去,连追着骂两句的勇气都没有,只是远远的飘来几句若隐若现的冷言冷语:“你还不是个穷眉日眼的棒棒,惊风扯火的嘿了不起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狼吃肉,狗吃屎,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
这种情绪在石涧仁回到码头以后的这个夜晚,体现得更加明显。
而且事实比他预料的更糟,上午坐出租车过来一路畅通大概二十分钟,现在下午五点多,正是下班高峰,公交车、中巴车、出租车堵得到处都是,直到两个多小时以后天都快黑了,石涧仁才一身风尘仆仆的回到码头。
他习惯性的走到棚屋这边,每个月十五块钱的大通铺的确是身无分文的棒棒最适合栖身的地方,但也仅仅就是个栖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刚迈进棚屋里打算到大通铺边收拾自己那不多的一点行李,几个年轻棒棒诧异的反应却让他想起昨天已经“搬家”了:“咦?石娃子?你不是跟耿妹子搬出去住了么?”
杨德光这个笨蛋!
石涧仁才醒起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被杨德光给搬到耿海燕的小姐妹那边去了,挠挠头笑着打算退出来,结果别人全都热情的围上来:“不得了哦,你真是大方哦,才一晚上,你就给耿妹儿买了个大哥大?”
“看不出来哦,石娃子,你还真是有钱,舍得花钱哦!”
“你为啥子不自己用呢?”
“啧啧……”
一片的惊叹赞美声中,石涧仁又才想起早上还跟耿妹子一起花了大价钱呢,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同行,才提着乌木棍到棚屋另一边去,结果铁将军把守,石涧仁只好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等着,不时被过路的人看见。
所以最多十五分钟,耿海燕就拿着大哥大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
八卦的威力真是强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观人术真不是封建迷信,从察言观色和言谈举止中了解看穿一个人,细枝末节的小动作都能透露出很多信息,古今中外都有类似的东西,中国更是千百年来有无数的前人沉淀积淀,只是这样的东西纷繁复杂,流传千古已经分成了无数的派别,其中为了吹嘘放大自己的门派绝技,更有为了迎合上层阶级的统治地位,还加入了很多玄之又玄的神骨天命之类迷惑人的东西,所以才让算命界的迷信大师们风生水起。
其实所有算命行为稍有水准的都是建立在观人术基础之上。
年纪不大,却有丰富骗人宰羊经验的小姑娘,其实就具备点这样察言观色的能力,只是她还没人领进门,未到能总结提炼的地步,双手撑着膝盖,略微夸张的喘气,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却悄悄在石涧仁脸上打旋,观察他的表情态度!
石涧仁不是坐在石阶上么,几乎跟她平目,对看的时候比她还细致,就笑起来:“看出来什么?”
耿海燕收起了急促呼吸,轻轻摇头的蹲下来:“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就是喜欢看你的眼睛,和我看见的其他人不一样。”
石涧仁循循善诱:“哪点不一样呢?”
耿海燕想了想:“刚……开始拉客的时候,只会傻乎乎的招呼拉人,扮小孩子可爱,但是多干了一两年,就发现那些人是好是坏能猜出来了,看看他们表情反应,我去招呼的时候眼睛里的那种眼光,慢慢就知道哪些人是贪便宜,哪些是好色的,再加上听他们说话,爱吹牛的多半急躁,哎呀,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只是看看就大概知道是不是能找过来敲两敲,也不是次次都准,两三天能找准一次就不错了,但我敢说,这码头上拉客的小姑娘,还没我眼力好的!”说到这里又有点小心翼翼:“可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石涧仁还是那句话:“哪点不一样?”
耿妹子有点撇嘴:“哎呀,这些男人嘛,反正就是那种鬼眉日眼的心思,吃不到摸两下也行,看看那眼睛里的……你没有!所以我喜欢!”
石涧仁轻言细语:“你只是凭借自己的聪明,在待人接物中慢慢摸索出来一点观人的皮毛,以后记得看人眼……”
敏感的耿妹子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是真的急促:“你要走了?!”
石涧仁难得想指点一下的,给梗住:“呃……嗯,我决定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人意料,耿妹子没有立刻仙人板板的骂着跳起来,而是双目可见,泪水快速积聚在眼底,就算她抿紧了嘴唇,晶莹的液体还是立刻从眼角涌出来,她使劲的用指肚抹了一把,尽量清晰的看着石涧仁:“为什么!”
石涧仁安静:“我说过了,我现在已经基本知道在这样的城市应该怎么独立生活了,我就要去看看码头以外的世界。”
耿妹子使劲摇了摇头,甩飞的显然有泪水:“我是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到点盼头,又要离开,我怎么办?”说到后面已经有哭腔了:“怎么办?我以为……以为我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打滚骗人,瞎混一辈子……我就……”这时候已经开始明显的抽抽。
石涧仁还是坐在那:“我不否认,我影响了你的生活,但我希望这种影响是好的,其实这些天已经证明了,只要你敢想敢做,完全有能力给自己做主,是能够改变你自己的。”
耿海燕有嚎啕大哭的征兆:“可我……要跟你在一起……”
石涧仁摇摇头:“古时候你已经可以成年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谁能依靠,只能靠你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真是够冷漠,这时候他仿佛也想起了老头子说类似话时脸上的冷漠,对成天嘻嘻哈哈的自己灌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残酷,那时觉得师父是个老古板,现在却好像能理解老头子的苦心了。
可他不知道这种严肃冷峻却又悉心教导的态度,对一个没有接受过正常人生引导的青春少女有多大的吸引力,耿妹子都不哭了,怔怔的看着他,眼里只有无限的爱恋……
准确的说是有点发花痴!
石涧仁当然能分辨对方眼底里走神的状态,拿起手边的乌木棍,轻轻在少女头顶敲一下:“喂!认真听我说!”
耿海燕元神归位,又想哭,石涧仁没移走乌木棍,正要继续说,显然晚一点得到消息的杨德光从拐角冲出来:“啊呀……你把耿妹子打哭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好像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急急忙忙的准备猛然刹车掉头跑回去,所以石涧仁几乎能看见他的脚在地上打滑冒烟了,叫住他:“阿光,你来得正好,我也跟你说个事……”
杨德光才好奇的弯腰伸头:“你今天一天都不见,跑去哪里了,晚上我们吃什么,耿妹子怎么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连串的问号中,耿海燕终于在杨德光面前恢复了原来的气质,气鼓鼓的跳起来:“来!你来评理,阿仁说他要走了,要扔下我们走了,去别的地方,今天……你是不是去了那个什么美院做模特?!”显然早上石涧仁跟谁走了,她都看在眼里呢。
石涧仁才站起来:“嗯,我决定去省立美术学院那边做工,在这里的时间,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以后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助,都可以来找我。”
杨德光对自己新朋友的决定匪夷所思:“做什么?你那边去做什么?”
石涧仁老老实实:“就这样坐着给人画,一天六十块钱。”
杨德光以己度人:“怎么可能有这种活路!你拿到钱没有?”
石涧仁承认:“没有,得两个月以后才能一起结,所以这两个月我肯定都会在那里。”
粗壮的棒棒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膝盖一叠声:“你看你看!我说什么了,这些外面的人就是坑我们下力人!我说外面的骗子多得很,那些有文化的都不是好东西,就晓得骗人……”
石涧仁笑着揽杨德光的肩膀,他高大一些,虽然年龄小点,却有兄长的感觉,想了想,另一条胳膊也对耿海燕伸开,耿妹子使劲嘟着嘴抱着手臂,但还是皱紧眉头过来,真正意义上石涧仁第一次主动抱了她,把三个人连在一起:“我走了,你们要花点时间想清楚你最想做什么,你一辈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就朝这个去努力,不管做什么,你使劲努力了,就把自己放进正确的路上了,你才能对未来充满热情。”
肯定是想到了一辈子就想要个婆娘,杨德光飞快的偷偷瞥了一眼耿妹子,耿海燕虽然在强烈情绪中还是敏锐的把握到了,没好气的就是一脚,正好踢在杨德光的小腿迎面骨上,疼的嗷呜一声就蹲下去,耿妹子却索性顺势靠进石涧仁的怀里,原本看着友情满满的局面,顿时又变成小鸟依人的恋人状!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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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我早就说刘老四这个技术还敢去场子里面压金花,别个发牌的都是从缅甸赌场请回来!遭得惨!“说完就想继续关心自己朋友:“你也是!我也说你鬼迷心窍的到外面……“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这回轰隆隆的一大群各种大妈大婶搬运工都挤过来看八卦,看一个家伙被死狗一样拖出来拳打脚踢,虽然几乎三天两头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不是谁偷了谁的婆娘就是搞大了谁家女儿的肚子,再不就是偷钱欠债!
看热闹的人也乐此不疲,杨德光都好奇的站在旁边的台阶上伸长脖子。
石涧仁不在乎被看做类似的不靠谱,也不看这样的热闹,转头让耿妹子开门自己拿东西,耿妹子皱紧了眉头跟在他后面看石涧仁把那件被自己撕破的土布衬衫、土布裤子还有砚台毛笔用小布囊装好,还是只有巴掌大的包袱,和来时没什么区别,反而是最近每天购买的报纸有好大一叠了,石涧仁早已看得很细致就不带走,放在旁边:“有空可以叫阿光拿去当废纸卖了。”
耿海燕撇嘴:“几十块钱买来的东西,几毛钱就卖了,还不如我拿去包瓜子来卖值钱!”
石涧仁听出来怨念,更听出来这小姑娘的心思灵活,转头提了包袱笑:“看吧,我就说你聪明,一大袋瓜子十块钱,拿报纸分装了卖二三十块钱都不止。”
耿妹子骄傲的把鸡冠子扬了扬,又有些泄气:“那你个仙人板……你又不留下来!”
石涧仁最后告诫一次:“再善良点,聪明是一种天赋,你生来就有,而善良是一种选择,因为你本来可以选择不善良,有一天你会明白,善良比聪明更难……”
耿妹子不耐烦的打断:“你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你才比我大好点嘛,你看看别人都……”
其实在山里一直都活蹦乱跳的十九岁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样,却听见外面又一片嘈杂,杨德光被一大群年轻男女裹带着挤进来,就跟刚才那帮抓赌债一样气势汹汹,几个耿海燕的小姐妹更是鞋都不脱直接跳上床铺过来问罪:“光娃子说你要搬走?怎么对得起我们燕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义愤填膺的甚至要动手:“吃干抹净,裤子一提就想跑么?”
其实男性这边更七嘴八舌一些:“找到啥子发财门路了?“
杨德光一脸不屑:“发个屁的财,还不是当棒棒,他鬼头鬼脑的想去外面……喂,你是不是遭那些女学生迷花了眼哦!“
他真的跟石涧仁有仇!
这下连耿海燕都充满怀疑的眼神了。
显然所有人都很难理解,既然已经在码头上摸索到了赚钱的路子,又有俏丽好看的妹子喜欢,为什么非要到完全未知的地盘上去冒险呢?
夏虫不可以语冰,这个时候再说自己的理想或者抱负,无疑是在炫耀自己知识和精神上的优越感,所以石涧仁就不解释为什么了,把自己那点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告别出发,本来他是打算回来再睡一宿明早过去的,但显然看起来这种思维上的差异会困扰他一晚上,好些看完抓赌账的棒棒以及家属都闻讯过来看这个有些特立独行的同行,幸灾乐祸又或者怀疑不看好的腔调开始蔓延。
他不想成为这种谈论的中心,显然也没法睡好。
还是耿海燕有些出人意料的抓过那个小包袱,说自己送石涧仁走,杨德光才闷头闷脑在前面开路,留下一大片摸不着头脑的街坊邻居。
然后三个人就顺着没有路灯的台阶,慢慢走上游人如织的码头广场,和杨德光还在试图劝说朋友留下来不同,耿妹子一声不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眺望气势恢宏江景和立体璀璨夜景城市的码头观景台上,尽是外地人在拍照留念,因为周围没什么住宅,本地人很少,而藏在下面缝隙中的棒棒们又没有这个闲情雅致来游荡,所以两个棒棒走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就穿过广场到了另一头的公交车站,石涧仁尽量不让自己纠缠在这种小情绪中,接过包袱拍拍两人的肩膀:“阿光你多照顾耿妹子的安全,耿妹子你照顾阿光的生意,你们就是好搭档了,走了……又不是什么告别,以后随时都能见的。”
杨德光只能无奈的强调:“真的!我给你说,不要去信外面那些人!他们总是瞧不起我们……”
耿海燕突然把一直攥着的移动电话塞到石涧仁手里:“你拿去!我们才能随时找到你!这是充电器……”
石涧仁温柔而坚决的推回去:“这只是个工具,对你有用,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工具。”说着转身一下就跳上背后大声叫喊揽客的中巴车,在耿妹子颇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中,随着车屁股冒出来的大团黑烟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耿妹子一直呆立在那里,看着车尾灯远去。
杨德光伸长了脖子看,然后才突然醒觉一样拍了大腿:“哎呀!阿仁肯定还没有吃饭!饿着肚子走的……”
耿海燕满腔情思被激活,转过身来又踹:“你个马后炮!就不知道把他抱住捆起来不许跑?”
杨德光不躲避的嘿嘿笑:“阿仁是……”他又说不出来该怎么形容:“反正我都是听他的咧,他又不会害我。”
耿海燕却哎呀呀的大骂:“你个仙人板板,就不晓得躲一下!把老子的脚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德光连忙后悔的要去扶,又被耿海燕打了一巴掌撵开不许碰。
吵吵闹闹的回去了。
而石涧仁呢?
和坐着公交车来到码头时候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如果说那时的石涧仁对整座巨大的城市还有些略微茫然的不知道从哪里着手,现在的他好像已经走出了新手村,知晓了起码的城市生存技能,对未来充满了探索和期待。
所以这没良心的家伙,这会儿的心里居然觉得轻松多了!
没有女人麻烦的时光简直太自由了。
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大都市,不期然的哼哼着唱小曲儿,好像之前在码头上那个有些沉默寡言,跟周围人基本没法交流的老夫子都不见了,他毕竟还是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啊,入夜以后的交通也畅通很多,一个多点小时,肚子的确有点咕咕响的石涧仁终于重新站在了美术学院外的街道上。
和想象中大学校园外面应该高雅宁静不同,入夜以后的校园大门外街道反而更加喧哗热闹,摆地摊、夜宵烧烤、商铺水吧都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得跟白天有巨大的差别,还好在码头已经经历过那种成百上千人到处拥挤的批发市场,石涧仁不至于觉得昏头转向,稍微判断一下方位,就顺着校园大门的反方向开始溜达,找寻吃饭和今天晚上睡觉的地方。
他现在兜里可没几个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事实证明,自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完全独立面对的区域,对石涧仁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地图展开。
码头区是以巨大的车船码头和批发市场为中心,游客跟商贩们都是白天才会集中到这个区域,到了晚间除了兴致独特的少量游人,棒棒们生活的区域单调贫乏,毕竟棒棒们的消费能力很有限,防空洞的舞厅和发廊都不完全是为棒棒们提供服务的,所以入夜以后很是冷清。
但是这里就是围绕精力旺盛的大学生来存在,顺着路边这么走走看看,非常明显那些贩卖年轻人玩意儿、服装鞋帽之类东西的地摊前面多少有人停留,而一些卖塑料玩具、婴幼儿用品的地摊基本无人问津,可惜那些摊主还想不到自己是为什么生意不好,冷清的自顾自织毛衣或者两三个挤在一起打牌玩儿。
当然这里的热闹街面也很狭小,从学院大门口左右,沿着公路大概四五百米到另一个菜市口结束,两端之外又都是没有什么人流商铺的环境,更确定了这里接近郊外的地理位置。
就这样随便走了走熟悉地形,差不多九点过,大多开始陆陆续续收摊,石涧仁才在一家路边摊吃了碗素面,住店或者租房子现在肯定没钱,但转了一圈原本瞄上路边一家餐馆外的炉火灶膛边,一眨眼却已经有个流浪汉靠在那里抓虱子了,要是再过俩月,天气可能热起来就不用担心受寒,但现在这样的天气,就算不下雨,夜间寒露对身体伤害也是很大的。
深谙养生调息的年轻人细心的把最后一根面条吞下去,还喝完了热乎乎的面汤,跟路边摊的老板闲聊两句,就知道路边的饭馆什么早就在七八点后关门,没有什么帮工的机会,只有这种路边摊才会守到12点过收拾回家。
思忖自己难道来这里第一晚就得在什么屋檐下躲避风头的石涧仁扛着乌木棍,庆幸自己好歹也是吃饱了肚子的,顺着慢慢开始回归安静的街道踱步,目光左右扫视那些当街建筑背后的巷道,游戏室、网吧、美术培训学校、绘画用品为主的商铺这些在码头周围很难看见的行当,以后都值得了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个栖身之……这时年轻人的耳朵里似乎隐约听见点声音,依依呀呀的声音?
前后走了两三个巷子口,确认其中一个之后钻进去,顺着依稀的路灯和高低不平的石阶,转过两三栋完全不规则的建筑以后,那声音果然更加清晰了。
说实话,要不是石涧仁来自于山里,熟悉山路的曲折蜿蜒,可能那些北方习惯于平坦方正东南西北的人,来到江州这样一个爬坡上坎的山城,一定会很不适应,歪歪扭扭的还扶了扶墙,才在一个黑黢黢的转角后面看见一道昏黄的光,顺着光线再转一次角,破旧的堂屋中,里面几盏白炽灯吊在陈旧的房梁上,尽头俨然是一个半人高的小舞台,上面正有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旦角在上面唱戏!
现在的乡村镇上电视什么的都不稀罕了,可要说到石涧仁真正了解点的娱乐形式,还得是唱戏,谁叫老头子那一代人,热衷于痴迷唱戏呢,更不用说老头子半世疯癫也跟当初那几位唱戏名家有点关系,所以这十来年在山上,师徒之间能娱乐一下的除了下下棋,就是听老头子哼哼唧唧的唱戏。
只是和石涧仁熟悉的昆曲京剧有点不同,这明显是本地的川剧,唱腔中颇多本地口音,所以有多半石涧仁都不能完全听懂,但是他刚才还略微焦躁的心情一下就平和放松,摘下肩头的乌木棍杵在地上,肩头靠在旁边的墙角,津津有味的听着那悠长的高腔起承转合。
当然这藏在破屋旧巷中的戏台班子也没多深厚的功力,身上的行头都应该是几十年的老东西,背后的布景也陈旧不堪,多听得一会儿习惯了黑暗,石涧仁的目光顺着舞台往前面一看,两三排木条长椅的观众席上稀稀拉拉的不过五六个老人,反而是堂屋后面摆了七八张八仙桌,坐了不少打牌抽烟的人,俨然是个茶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的人不认真,唱的也不怎么专心,后面玩牌的是一种石涧仁没见过的瘦长纸牌,除了边角坐了几个看起来和杨泽林差不多写写画画动作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老人。
原来应该是个什么会议室的破旧建筑两边有不少门,所以没人注意到这个靠在最后昏暗角落的年轻人,大半个小时以后,颇有些绵长的戏曲唱完,那舞台上的灯光关掉,看戏的颤颤巍巍起来走人,后面喝茶打牌吃瓜子的也说笑着散去,从戏台后面出来一个老者摸摸索索的开始收拾桌椅茶杯时,石涧仁才看准时间参与进去。
不做声不做气的拿起墙角的笤帚开始清扫地面的瓜子壳烟蒂,顺手把条凳都叠到墙边一起,他年轻力气又大,做起来自然麻利,动作熟练以后又看见一张抹布,先把桌面上的残渣烟盒全抹到地上,再另只手的笤帚侍候,总之一气呵成,飞快的清扫整理,如同机器一样推进过去,身后都是干净整齐的场面了,那个老者开始被阴暗处突然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但不一会儿就站在长椅边撑着椅背看,最后索性坐下了,看年轻人动作。
石涧仁最后才清扫到这边来,抹布搭在手臂上,张开修长的五指都能勾住五个搪瓷茶缸了:“大爷,放哪?”其实他早瞥见了墙角一排暖水瓶放着的桌上放了好几排的茶缸。
但这句搭腔的话,果然让老者顺畅回应:“喏,那边……年轻就是好啊……”充满了垂垂暮年对朝气的缅怀。
石涧仁把茶缸放过去,提着笤帚和抹布回身:“我是在美术学院里面做工的棒棒,今晚能让我就在这长椅上睡一宿么?”
言简意赅的表达清楚了意图,老者笑着点头起身:“先做事,再做人,懂规矩的年轻人不多了,这就是个破屋子,睡吧睡吧……穿堂风有点大,你自己拉椅子到墙边去睡。”
石涧仁拱手回谢。
头上有遮天的瓦,身侧有挡风的墙就不错了。
这一夜拿旧衣服包裹着盖盖,长条木椅虽然很硌人,但石涧仁还是睡得很香。
大清早又是在依依呀呀中醒来的,破旧的茶馆窗外,一个身材还没走样的中年女子正在吊嗓子,使劲甩甩头起身的石涧仁看了看微亮天色,应该六七点钟了,一翻身就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桌椅,还帮忙把几个烧水的大锅跟茶壶都装满了水,才提了乌木棍出去,那中年女子看见他还有点惊讶:“黄老头说有人借宿,没想到是个干净利落的棒棒哦,晚点还回来不?”
石涧仁笑得也客气:“如果我还能帮把手,能在这里借宿几天是最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女子点点头,用点唱腔又自顾自的拉长声音,石涧仁完全听不懂说什么,转身几步出了巷道,这时候的街面上还一片清净。
昨晚在街面上转悠了一大圈的优势就体现出来,稍微辨明一下天色时间,石涧仁就朝着昨晚最热闹的一个菜市口过去,按照在码头上积累的习惯,清晨总有些菜市店铺要搬东西,可以赚点力资。
可短短几分钟之后,石涧仁的小算盘就告以落空,对于这个已经接近于郊区的地方,菜市场里面多半都是自己挑担背筐过来卖菜的农户,少数几个肉食店的大块猪肉之类人家有车直接开到市场边,屠夫用小推车就送进摊位里了。
码头上的棒棒长期不爱到城市里面来揽活儿,也是有道理的。
相比遍地都是力气活的码头,这城里面可很没有保障。
整整两个月呢,没有力资钱支撑,如何才能把这份临时工做完?
换做别的人或许有点后悔这个冒失的决定了。
但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赚这点模特费用的石涧仁肯定不这么想,在菜市场买了个白面馒头细嚼慢咽的蹲在路边琢磨怎么办,直到突然发现好多学生打扮的年轻人从周围的房屋、巷道里出来,几乎不约而同的汇流向学院大门,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要上课了,赶紧跳起身来跟上。
虽然衣着还算整洁干净,可肩头的白布乌木棍上挑着的小包袱,让他在一片学生人群中,显得颇有些突兀。
还好那张课时卡让本来要喝斥棒棒想鱼目混珠的保安悻悻的放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如果说早上去揽活儿却完全出乎意料算是坏消息,等石涧仁坐在教室里面开始新一天模特工作的时候,从学生们画画的闲聊中又听见一个更灰暗的信息!
他好像忘记了每周有个周末休息,而且学生们更是要休息两天,自己的模特工作时间就只有五天,然后更残酷的事情就是这些大学生每周除了学习画画,还要学习别的课程,得上两天的文化课程,也就说实际上的九周课时只有三九二十七天!
之前快速计算出来的三千多块巨款立刻就缩水成了一千六百二十块了!
年轻的布衣再怎么不在乎钱,这会儿也有点牙疼!
山上的时候哪里有这样周末休息的概念?
码头上也从来没有过啊!
这些大学生还真是过得自在!
没想到这会儿还得为吃饭这个基本问题挠头了。
整整一俩小时的课程石涧仁坐在画板中间一动不动,脑子里全都是转悠的这个。
直到杨泽林喊下课休息,憋了泡尿的石涧仁才跳起来,随手抓了衬衫罩在身上跑楼道尽头的厕所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学里面这样的专业课是没有上下课铃声的,时间都是班长或者老师掌握,大概四五十分钟一堂课,剩十来分钟算休息,而且石涧仁昨天就发现这老师学生的时间观念都不怎么严谨,老师快十点才把自己找来上课,还没到中午12点,学生老师都有早退的。
所以走出门来,隔壁还在上课的声音传入耳朵:“书至初唐而极盛……”
从走下山来,这几乎是石涧仁第一次听见自己熟悉的老派腔调,心里就是一热,连厕所都忘记去了,就那么靠在隔壁教室略微打开点的后门边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
这一幕让后面接着出来的学生都很诧异。
学生们除了上厕所,这会儿一般都是出来抽烟,专业老师下课都是到办公室休息,个别负责任的会继续在教室里给学生讲评,画画这个事情也有点类似师徒传承,只是老师是一对二三十个的轮番手把手教,所以这会儿蛮认真的杨泽林还在教室里面转悠,学生们就不好在教室里抽。
石涧仁双手叠在屁股后面靠在两间教室中连接的柱头上,专注的眯着点眼睛,说到心痒痒的地方,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摇头晃脑!
谋士、军师说到底在古时候都是文人,古代文人那种有点酸不拉几的味道几乎原封不动的都让老头子悉心传授给了石涧仁,这会儿沉浸在熟悉喜欢东西里面的年轻人有些忘我的流露出来,旁边人看着就格外恬不知耻,特别是脸上难以形容的那种表情变化,就跟个傻子似的!
有学生发现,连忙笑着指给旁边的人看,美术学院女生抽烟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外面站着一排几乎瞬间就传遍了,没谁愿意跟棒棒站在同一边,全都挤到对面去指指点点,含蓄点的捂着嘴嗤笑,瞧不起的就蛮脸的鄙夷。
如果光是这样看笑话也就罢了,男性荷尔蒙在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在异性面前表达,有个声音好像就是之前轻蔑提醒过同伴收拾好随身听不要被顺手牵羊的那个男生:“装!我最烦就是这种恶心的装,装得更真的似的,一个棒棒能听得懂这些?”
石涧仁睁开的眼睛撇过去时候,真心是有些不悦的,就好像他从书报海洋中被耿妹子用蓝色*色*情小报给惊扰出来一样,现在这种兴趣爱好被打搅的感觉也很不舒服,所以没有收敛什么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种充满厌恶的眼神,其实长期的师门传承,让石涧仁已经习惯于掩盖自己的情绪,总是用温吞吞的态度面对周围一切,可这一刻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打扰。
周围几乎所有学生,都能读出他眼神中的情绪,应该说也有点诧异,好像一直以来只是木木的坐在画板前面的那个模特居然有自己的情绪流露,有好几个男生都哈了一声。
那个之前开口的男生立刻有些挂不住,手里的烟头直接砸过来:“咋啦?!说的就是你,你就是个棒棒!别以为坐在美术学院的教室里面就可以装文化人!你就是个逑都不懂的下力汉,别跟老子装!”
石涧仁有些皱眉了,因为他已经听见旁边教室里面老师讲话的声音停顿下来,显然这个男生过于高亢的叫骂声让老师都听见了。
所有的学生几乎都站在自己同学那边,只有两个女生开口劝说:“算了算了,王凯,你跟个棒棒叫什么劲,待会儿老杨又批评你!”
女声有时候对男性荷尔蒙只会起到刺激的作用,叫做王凯的男生声音更高亢:“一直都看他不顺眼!棒棒就是棒棒,装什么深沉!”说着更是作势要扑过来打人,旁边几个男生连忙伸手拉住了,这王凯倒也乘机借坡下驴的骂骂咧咧不用力挣扎。
一直冷眼看着的石涧仁把这些小心机当猴戏看,这时才想起自己要去撒泡尿,双手在背后墙上一撑,正转身,那男生却挑衅:“当缩头乌龟了么!有种说两句啊,偷偷摸摸的把赵倩的画折起来揣走,你是要扮情圣么?看不出来你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棒棒还有这些鬼名堂嘛……”
周围这下突然就很安静了,然后男生女生一下爆发出巨大的笑声,那种充满难以置信的嘲讽和讥讽,充斥了整个走廊。
石涧仁闻言还楞了一下,看见身边的后门打开,旁边教室前门也闻声出来不少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通道,自己再挪脚,那些隔壁教室的学生也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场面好像就僵持在那里了,所有学生不会有任何人站在石涧仁这边,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另一个阶层,不管认识不认识,学生们终究相互是心理上站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好像是看见有张画被人踩了几脚,感觉就是踩在自己脸上,才把这张画捡起来当做一个纪念,鼓励鞭策自己要有强大的心灵吧?
这也能扯上什么男女之间的事情?
石涧仁真心觉得好笑,但眼前的局面应该如何处理呢?
十九岁的年轻人笑了笑,却非常出人意料的拿起楼道边的一个笤帚!
大家到楼道上来抽烟,就是因为这里有个小垃圾箱,旁边靠着一个带把手的铁撮箕和一个笤帚。
那种用高粱杆扎成大半手臂长把柄,前面是个三角形高粱穗的笤帚。
那叫王凯的年轻人就是一惊,然后怒极而笑,好像立刻站到了道德制高点:“哈哈!打人!说不过你就要打人么!”
两边教室里的老师也皱着眉头走到门口来,学生们更有些有恃无恐了。
不过在石涧仁这边,如果有个画外音,一定会响亮的说:“快闪开!装逼模式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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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码头上,这样的文化的确换不到什么钱。
大学生比社会上的人还是要纯良一些,一些男生已经开始掏钱了,石涧仁就眼巴巴的看着那两位班长,这会儿一点都没有那种在码头上的清高了,实在是兜里没钱吃饭睡觉都成问题啊。
杨泽林招呼学生们进去继续上课,还示意石涧仁这个模特也是不是该回到工作岗位了。
可那位白发老教授却急不可耐的拉着石涧仁往自己的教室去:“来来来,到这边来,我带了支狼毫,你看看合适写几个字不?你师从何人的……我看你的笔法有点汉隶之风,很少见,很少见!”
石涧仁知道轻重:“我在上班,下课了再跟您交流一下?赶紧的,我现在得去上个厕所……”
好笑的是,那位老教授真的回头去自己正在上书法课的教室里面抓了支毛笔跟到厕所来了:“你看这个狼毫合适不,就随手写两个,喏,蘸点水,蘸点这个水,写在地上我看看!”
这才是老头子给石涧仁讲述的那种文人,有风骨,有痴念的文人,石涧仁略微窘迫的背身抖两抖,收拾好了转身笑:“写在地上一会儿就干了,我以前也是为了节约纸才在地上用水写的,抓紧点我去您那边给您写几个。”
白发老人高兴得跟孩子一样:“真好!好!”
石涧仁给了老人出人意料的好,匆忙的到那间摆满了国画画具的教室讲台上,石涧仁拿起这支有点硬的狼毫,飞快的用正楷、魏碑、隶书和瘦金体写了四个“永”字。
因为这个字包含了几乎所有的书法笔画,算是书法的用笔法则,然后抓过旁边另一支大头的羊毫,更快的在旁边一张铺开的大报纸上用写了首宋代的《卜算子.答施》。
相思似海深,旧事如天远。泪滴千千万万行,更使人愁肠断。
要见无因见,了拼终难拼。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竖着每一句一行,让人惊讶的是,他每一列都用了不同的字体,从行书开始,章草、小草、狂草跟在后面,一气呵成的完成,恭恭敬敬的放了羊毫,说声抱歉抬起身就要跑,却惊讶的发现讲台背后已经站满了学生,那位白发老教授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石涧仁的手部动作,最后急不可耐的想凑近点观察报纸。
石涧仁不知道自己当模特的教室是什么专业,起码这里国画专业的大学生们,对传统文化的喜好理解更深刻一点,如果说之前地上用笤帚写出来的四个字他们还看不出个中端倪,现在人家顷刻间就用八种字体写出来的书法,那就是真有本事了,而且他们对石涧仁身为棒棒或者模特的身份没有那么直接的先入为主,现在居然一起热烈的鼓掌。
石涧仁目光却找到了那个扎马尾辫的女班长,眼神刚触碰上,对方就笑了:“一定,一定给你收齐了,待会儿给你拿过去。”
石涧仁才很没有文人风骨的放下心拱手借过的穿过学生们,跑回隔壁教室,脱了外面的衬衫,继续当自己那个半*裸的绘画模特。
但很显然,再坐在那,大学生们看模特的眼光就有些变化了。
不再是之前那个光露出一身腱子肉的棒棒,而是一个似乎满腹经纶,还能写点书法的……知识分子型棒棒?
如果说之前看模特脸上那种淡淡的安静是装逼,现在只觉得人家是真有这个底气,文化底蕴的气质就摆在这里的。
人的主观意识真能产生截然不同的结论,这是科学研究早就证明了事情。
好比同一件便宜衣裳穿在穷人身上是寒酸,穿在富人身上就是时尚。
这世界就这么现实。
连杨泽林中午下课时候跟石涧仁说话都客气不少:“看不出来你还认真练过书法?你叫什么名字?”
石涧仁懒得解释自己这个名字了:“您叫我阿仁就好……”心花怒放但表情沉稳的接过了那位班长收来的三百七十块钱,这时候怎么都得绷住,免得人家觉得自己在炫耀就不好了,好处要默默的揣到兜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王凯也气冲冲的交了钱,跟几个要好的男生头也不抬的出去了,十块钱对大学生都不算个事儿。
石涧仁不在意,去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袱,还有昨天帮图书馆搬运得到的书籍杂志捆扎在乌木棍的两头,挑着出门去,刚到门口,那隔壁班的女班长果然跟白发老教授一起在楼道上遇见他了,女班长笑嘻嘻当面点钱:“我觉得这个应该算是学费,你有空应该过来给我们讲讲,王老师您说呢?”
那老教授一点都不在乎,还点头:“可以可以,我的课时费给你都行,大家都是年轻人,你给他们讲讲估计效果还好点,现在有空了吧,来跟我坐坐,你到底是师从何人的,我看你的笔法很特殊,很少见,特别是那个手指手型!”拉着石涧仁就到了隔壁教室,那四个“永”字已经贴在了讲台背后的黑板上,旁边还用箭头分别在几个起承转合处做了重点标注,看来刚才的课程中,这位王老师已经非常细致的把四个字给学生们做了分析论述,特别是那个正楷,周围简直全都是箭头,几乎都插不进去了,然后比较奇特的是那张报纸铺开在讲台上,几个女生笑嘻嘻的围在那看,反倒是其他学生好像都抢着去食堂买饭了。
石涧仁还挑着担子呢,放下来简单:“我是跟师父学的,师从何人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根子在东汉……”随手抓了桌面上一支毛笔,有点眼花缭乱的在铺桌子的报纸上胡乱揉写,果然他那手中的毛笔笔杆,有些特殊的在转动,也就是一边写,一边把笔杆子捻着转,和大多数人写书法都死死的握紧毛笔区别很大。
写过毛笔的人也都知道,无论毛笔好坏,写两笔那毛尖就会分岔,常见的做法是到砚台里面再蘸墨舔两下修饰笔锋,但这样的做法写写书法作品还行,如果跟古人那样长篇大论的写书写公文,那就很破坏效率了,所以古时候就有人发明了把毛笔边写边轻轻转动的捻笔法,等于说让笔尖在写字的过程中就不停的在修饰笔锋,这种字体大多见于那些竹简之上,在那细细的竹条上写出精美的小楷,笔力可见一斑。
现在会用捻转笔杆的基本已经初窥书法艺术门槛了,而石涧仁这手法明显有点特别,三根指头握笔捻,看得那白发老教授是心痒难耐:“慢点……慢点……”又好像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看看,只看看。”
石涧仁就笑起来:“没事的,我教您,如果您把这技巧教给更多学生,那才是发扬光大做好事……”
他口气真大,可白发老教授喜不自禁!
旁边那几个女学生就小声叽叽喳喳:“哇……好帅啊!”
嗯,如果光是个棒棒,肯定不会得到这样的赞誉。
主观意识比ps修图的功能还强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女学生们留在这里就是好奇那副字的文字内容。
女人有时候的关注点永远都是男人想象不到的角度:“这位……同志,你为什么会选这首词呢?”
马尾辫的班长代表了:“问了王老师,才能认出其中一些字,我们把这首词誊抄下来了,你看看对不对?”递上一张白纸,上面用娟秀的钢笔字写好。
石涧仁对女学生充满警惕性,匆匆看两眼:“没错……我能去吃饭了吧?”心里就纳闷,学生们中午吃饭不都跟牛羊出圈一样抢着冲去食堂么?这几个女生怎么不紧不慢的还在这磨蹭。
马尾辫真的聪慧,只是这么对看一下就解释:“我们减肥……”又把话题拉回到词上:“咋一看,这首词真的很感人,生死不渝的爱情写得很凄美,可王老师解释这还不是关键,你这用了行书和草书一气呵成的写完这首词,才让全词犹如长江之水,一流而去永不回头,意境蕴含还有回旋呢,你有真实感受?”
旁边几个女生脸上也充满了八卦,好奇的一起点头:“没想到传统诗词有这么美好的句子,以后的确是要多看看!”
石涧仁哭笑不得:“我有什么感受,练字的时候,师父最喜欢写这种酸不拉几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练得最多的……好了好了,吃饭去了!”
面对一群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他还很不耐烦。
白发王老师在旁边体会一下笔形手感,顺口:“你就给她们写几句嘛,你看看,我给学生们说了无数遍,书法艺术是门综合艺术,需要有古诗词、汉字、美学、修养甚至胸怀意志都融合起来的沉淀,可以体现像音乐一样的节奏感,可以展现一个人的情感,可以了解一个人的性格跟脾性,可以契合文字内容的神采,可以带来激励!力量和愉悦,这种魅力是一种境界!可是现在练习书法的,动不动一开始就草书,好像用这样的鬼画桃符才能掩盖基本功的缺失,而文字之美,诗词之美,这都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瑰宝!根本就没人听!可是你看看现在这几句词不是还能打动人?”
说到后面,老人家简直有些痛心疾首。
石涧仁停下了脚步,认真的听了这几句话:“嗯,先生受教了。”
老人家苦笑:“我说的是他们,现在这些学生……”几个女生挤在一起挤眉弄眼的,显然对老师这种态度还是觉得有些迂腐。
石涧仁想了想,拿起旁边的狼毫,马尾辫班长立刻眼明手快的抓过一张宣纸铺平在他面前,还是工工整整的楷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苏轼的,他觉得很能表达古代诗词的意境,没想到老人家伸手一把就抽了去:“你看看她们,得写那种情啊爱的,这个我收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看那表情,多半是他喜欢这幅字。
石涧仁诧异的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女生,果然都是鸡啄米的使劲点头,有个女生还说:“国破山河在那种气势就不用给我们说了,真的不感兴趣,谢谢!”
这是不是也应该叫做市场需求?最近看了报纸,学了不少经济名词的年轻人有点哂然,不过难不倒他,谁叫老头子情痴后半生,念叨了不少词呢,信手拈来,还是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女生们看得就直鼓掌,还小声讨论:“好有意境哦!我都想哭了呢!”
“对哦,对哦!”
有个女生还真的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分发,看起来好像是要做准备!
对比日*妈老子仙人板板挂在嘴边的耿妹子,这些姑娘又太娇滴滴的林妹妹了吧。
看个诗词都能流眼泪,女人真是难以理喻。
所以写的人翻白眼,但那班长敏捷的又换上一张洒了金粉的宣纸,石涧仁还没用过这么好的纸呢,也来了点精神,接下来就快了,文廷式的《蝶恋花》,况周颐的《浣溪沙》,晏几道的《临江仙》,柳七的《雨霖铃》,鱼玄机的《江陵愁望有寄》,那真是源源不绝,俩姑娘配合挺默契的,一个铺一个抽,写一出换一张,惊叹声连连,老教授更是看得摇头晃脑,颇有聊发轻狂的风范。
有一个多月没有舒坦写字的年轻布衣完全沉浸在畅快淋漓的书法挥洒中,笔好,纸好,还有红袖添香一般的感觉更好,开始还为了照顾“半文盲”大学生们的识别能力,尽量用楷体,到得后来正如那位老教授所说,投入感情的书法是随着自己情绪在选择字体的,手下越来越快的变成了行草。
虽然完全没有情**爱经验,但是书写着那些无比熟悉的诗词,仿佛又看见那个孤寂的老者在昏黄的夜灯下,有些神叨叨的诉说对依稀遥远身影的思恋,慢慢却又转化为自己对那个陪伴了十多年,把自己悉心抚养成人的老头子缅怀,可以说从看见老人油尽灯枯闭上眼的那一刻起……
故作镇定的年轻人,终于明白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了,就算早有心理准备,自己终究还是得独自面对这个世界,老人描绘得无比绚烂恢弘的世界,却又充满步步陷阱凶险万千的世界,终究要独自走过,而自己的生命和一切,都是老头子给的,这种思念何尝比爱情又少得几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一句“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之后,突然鼻子一酸,从老头子入土为安都没有洒下的泪水突然就迸流而出,那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汹涌的情绪就完全释放,把手里的毛笔一扔,蹲在讲台边,抱住了头嚎啕大哭!
其实还真有个女生本来红了眼圈,却没想到这位写字的居然这样真情流露,反应这么剧烈,一下就给带动也哭起来!
其他几个女生虽然看得认真仔细,还没到这份儿上,很诧异却能理解。
老教授更激赏有加:“看见没!这就是情绪,艺术永远是情绪的体现,只有真情实意的表现形式,才能称之为真正的艺术……这幅字……是最好的!”
这就是区别,如果石涧仁在码头上来这么一出写字大哭,多半会被当成神经病,没准儿耿妹子还会去给他请神婆呢,可在这里,这片艺术天地里面,却是习以为常的文人雅士风范,恣肆无忌的豪放潇洒!
艺术从来就不是修身养性的,而是表达自我,这也许跟石涧仁师门一脉讲究的谦谦君子、修德养气有点区别,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石涧仁才真正的得到释放。
为什么说他在码头的一段日子里面有点闷,除了在那片没有什么文化因子的苦力生涯中没有能正常交流的人,更在于这个年轻人从下山伊始,一直都把自己紧紧的包裹着,无论失去唯一亲人的内心感受,还是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忐忑,他都只能独自承担。
如果能够跟随明主兼济天下,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吃穿用度的闲杂事情啊,谁能想到踌躇满志下山的石涧仁需要一切从头开始呢?
外表镇定自若的气度下面,终究还是一个十九岁涉世未深的大龄少年啊。
难得这样一个契机,算是让他彻底放松下来,痛痛快快的哭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方叠得整齐的香喷喷手帕和柔声:“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谁给的手帕并不重要,石涧仁不是为了爱情悲伤,更不需要这种怜悯,他其实是快乐的。
起码当石涧仁挑着那个乌木棍的小担子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兜里已经有了六百二十块钱,以他这样低消费的生活方式,就算不再去干活,也能轻松支撑一两个月。
正在乐淘淘的思忖到哪里去花钱,却听见旁边有人叫住了他:“站住!棒棒……站住了!别动……”
口气非常不善。
原以为是那个什么王凯还不死心要找自己放学后聊聊,转过头来的石涧仁却看见是大门门卫室里出来的保安,气势汹汹的提着警棍就过来:“挑的什么东西!放下来!”
石涧仁莫名其妙的摘下肩头担子:“我自己的东西啊。”
那个保安一把抓住了担子上的绳索,立刻就翻到那一叠发黄的书籍杂志声色俱厉:“哈!这上面有图书馆的印章,看来举报真是有人在偷图书馆的东西!”转头大声对着门卫室呼叫同伴:“老张!把队长叫回来,给刘科长打电话,准备给派出所报警,这里抓到个盗窃犯!”
这会儿正是学生进出校门吃饭的高峰期,往来人数极多,好多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换作往日,石涧仁可能淡淡的真懒得理会,这会儿表情灵动多了,啼笑皆非的解释:“这是我给图书馆搬运书籍到仓库,然后废弃的书本杂志扔在外面让我自己搬运了去废品收购站卖的,有位三十岁左右出头,中长发微胖的女老师给我亲自办理的这件事,再说你觉得有哪个棒棒到图书馆里面去偷东西,还放着别的东西不拿,来拿这些发黄破碎的书本,每一本都是破旧有残页的,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挑拨。”一边说,一边左右眺目,没有看见那几个一贯在校门口揽活的棒棒,也没有看见王凯等人。
保安的目光顿时有些游移,心里肯定在打鼓,但还是坚持:“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还是要检查!老张,来帮忙……”
石涧仁更哭笑不得:“我既没跑,又没跟你对抗,帮什么忙,慢慢查,我不着急。”
两个保安不客气的打开了石涧仁那个小小的布包袱,除了几个信封几张纸,两件破衣裳,就是一方砚台跟一支毛笔而已,俩保安正要随手把东西扔下去翻看书籍,周围围观的学生中间却有人开口:“咦,那砚台看着可不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好像一个码头的商人也许能看出乌木棍的品相独特,这遍地都是艺术家的美术学院里,可能没几个人能把论语背得滚瓜烂熟,但对于这些文玩藏品却能欣赏的大有人在。
俩保安立刻如获至宝的把砚台捧起来问周围:“是么,是值钱的东西么?”
其实看上去,这方砚台更像是石头,一块圆乎乎的黑色鹅卵石,一边磨平了能放在桌面上,另一边好像用球体碾磨了一下方便下墨而已,朴素得要命,真要说看着不一般,就是黑如墨色一般的质地上却有些宛若星辰的金色细斑和纹路。
石涧仁无奈:“是值钱的东西就能证明我是盗贼?”
保安理直气壮:“你一个棒棒凭什么有这样的东西,这就不符合情理!”
对于这样的强词夺理,石涧仁只能摇头:“不就是一方普普通通的歙砚,有必要这样先入为主的把我当成一个盗贼,然后来反推找证据?”
歙砚?
周围人里终于有几个听清这词,有点激动:“真的是歙砚,看看,看看嘿!”
中国历史上有四大名砚中,除了最有名其实也是最常见的端砚,皇家气派的洮砚以外,就数歙砚是最有文人范儿了,主要就是这种黑色中带点纹路的气质好,实在是历代谋士军师,居家必备的面子货啊,虽然石涧仁长时间住在山上,可老头子毕竟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又从师门传承点东西,动不动就能好几代的几件家伙事,自己是看了觉得稀松平常,却也基本都是好几百年前的“文物”了吧,这就跟有些老户人家把宣德炉拿来装烟灰,明朝的瓷盆用作装汤一样的,天天见着,就不觉得有多珍贵了,他在码头出去揽活儿的时候,都扔在大通铺的破席子边懒得拿。
保安终归是觉得发现了不正常的东西,一边激动的用步话机呼叫队长,还用门卫室的电话找保安科长,一边更加细致的翻找“证据”,连那几张纸也翻开,自然也就找到那张折起来带着脚印的画像了。
相比还在越来越多人手里传看的砚台,素描画像在美术学院是最稀松平常的,有些个伸头一看:“哦,不就是这棒棒么,做模特的吧……”
然后就有一把有点犹豫,又一些怯怯的女声:“对……是我们班做模特的,保安同志,他不是坏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大片嘈杂声中,这几乎是今天石涧仁第一次听见逆流而上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在自己玩了“愚不可及”那个把戏以后改变态度的说顺风话的那些学生不算。
面对大量随时站在同一角度阶层的同学,还能在这种时候帮忙说话尤为难得。
所以闻声转头一看,正是那个画画的时候坐在边上有些安静的长辫子女生,石涧仁对别人脸上就多看了两眼。
保安坚持己见:“我们这是对工作负责,请不要打搅我们的工作。”煞有其事得好像他们真的多负责一样。
那女生再勉力开口:“真……真的,杨泽林老师和国画系的王教授都认识他的……”主要是那种周围很多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的那种感受,让她说完这句基本上脸也红得差不多透了,最后的勇气也用完,一下躲到人群后面。
保安总算停顿了一下相互看看,这个时候传看砚台的学生中间终于传来一个声音:“王教授,王教授,您看看这是不是好砚台,那个棒棒说是普通的歙砚,歙砚还有普通的么?”
果然,随着外面围着的学生中让开一条道,那个满头白发的老教授竟然端着个饭盒子走出来,腋下夹着一卷毛毡,颇有些不修边幅的模样,一眼就看见了无奈站在两个气势汹汹保安中间的石涧仁,再看看他周围散落一地的毛笔、衣裳、包袱和书本杂志,还有奉到眼前的砚台,一下就明白了,相当痛心的摇头:“斯文扫地!斯文扫地!你们简直就是……”一边说,一边接过那方砚台叠在自己饭盒上,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毛笔,颇有些吃力的再拿起几本书,一起端到石涧仁面前:“年轻人,虽然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还是代表这些人,给你道歉!”
学院里出了名水课,一贯嘻嘻哈哈从来不认真点名的国画系老爷爷教授王汝南居然当着几十上百号学生和保安的面,给一个棒棒认真的道歉。
这个消息和绘画教育系一个当绘画的棒棒用论语教育了整整一班的学生。
荣登本周省立美术学院最佳八卦消息。
下午有无数的学生挤到绘画教育系的人体素描教室去观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谓通情达理,听起来是个稀松平常的词,其实是个很难做到的高标准。
这意味着承认生活是有游戏准则的,懂得并且愿意遵守,有所坚持,也有所畏惧。
石涧仁淡淡笑着接过王汝南递过的东西,没有傲慢,就是清淡的笑:“看来想要独善其身的做个棒棒,在这个社会,还的确是个有点不太合适的工作,我会努力改变自己,不至于总是被这样看不起,也挺无趣的不是?”
王汝南满头银发仿佛都笑起来,点点头拍石涧仁的肩膀:“你师父教出来个好徒弟,走吧,一起去吃饭。”
石涧仁弯腰把其他东西收拾到包袱里,俩保安和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保安队长有些发愣的站在旁边,不管怎么说,这位老教授算是给棒棒做了担保,有什么事这么多人可以作证是他带走了人呢,他们也就乐得就坡下驴躲到一边,不然下不来台的很可能是他们。
但石涧仁却没有乘胜追击的去羞辱对方再看看自己的东西,那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于一个习惯于全盘考虑的谋士来说,忽略对方,才是最大的藐视,因为对方实在是太不具威胁力。
不过他在经过人群的时候,却对那个已经躲到后面的纤细身影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那好不容易才褪去的红晕又在周围注视的目光下涌上来,连忙低头使劲摇摆:“没有,没有……”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石涧仁已经挑着小担跟王汝南顺着大门出去了。
做棒棒的年轻人也没对老教授多拘束,出门有些奇怪的指指饭盒:“您这,怎么还跟学生一样吃食堂?”
王汝南点点头:“一个人,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要不是去食堂端饭菜,也不会遇见这么个事,你肯定不会放在心上,但顺应这个社会做出一些改变是必要的,对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却笑着反攻:“您呢,您不是甘于平淡,一直专注在书法上么,上午听见您讲的课,可是对魏晋之风相当推崇呢。”
王汝南说起这个就来精神:“对,你那来自于东汉的笔法,的确有失传的说法,到我的书房好好揣摩……”
对于下山后算是第一个能以知音口吻沟通的人,石涧仁却没在王教授的家停留多久。
美术学院的教工宿舍也和艺术学院一样有点特别,没有在校园内,而是在大街对面另外一个院子,作为教授级别的老人,分配了一间有小院子的平房,面积不大就是客厅里面一进卧室,却把院子整个用玻璃做成通透的书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靠墙基本都是书柜,然后一张大大的台子上铺着毛毡,也摆满了各种文笔书法,还有水墨画。
石涧仁能欣赏点画,却不擅长:“师父不会,我就不会,也没人教,但他好歹也有几张画给讲解看过……”这时候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那些书籍上了,老实说,这么多书,很多压得三合板书架都变形了,也铺满灰尘,他细心的伸手去拂开灰尘,颇有些惊讶的顺着书脊慢慢看过去,几乎都是枯涩难懂的诸子词赋研究文献,如果王汝南都钻研到这个地步了,不应该论语还只是记个大概,当然,在现代社会,那已经很不错了。
王汝南把饭盒放在旁边,却先摊开腋下的毛毡,正是石涧仁上午写的几张字被保护其中:“我老伴是研究古文学的,偶尔我也看看,她去世以后我就基本不看这些书了,你喜欢就拿去……”目光一直锁定在字上的他,还伸手去揭开饭盒盖才想起:“对啊,你现在是做棒棒,住在哪里?要不你干脆搬来我这里住好了,不嫌弃的话在我家当个客厅厅长。”
昨天晚上还在艰难寻觅落脚点的石涧仁想了想,还是坚持不多会儿之前自己的打算:“我有去处,如果在您这里,我只能看见文人的生活,我就还只能是个文人,我想体会更多的东西。”
王汝南的手拿着盖子停顿一下哈哈笑:“对对对,也许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我老了,没有那么强烈去探索整个世界的**了,但你还年轻,应该到处去看看,但我这里的大门是一直为你打开的,备用钥匙就压在门前的花盆下,你随时都能来,下午我给宿舍区的保安说一声,不,下午上班我给保卫科的小刘知会一下,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了。”
石涧仁不推辞:“嗯,您能让我经常来看看书就好……”说着却卷起袖子开始帮颇有些脏乱的老人房间里开始做清洁。
他还是习惯于无功不受禄的态度,王汝南也很欣赏的坐在藤椅上边吃跟他闲聊。
这就是大家思维水平能在一条线上的好处,有些东西不用相互过多解释怎么回事。
原来老教授有过好几年在日本文化交流教书法的经历,所以子女也顺理成章的出国了,结果老伴前两年去世以后,就突然变成孤寡老人了,好在身体还算硬朗,退休了再去上上课写书法,也算是颐养天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当然也不会谈及自己那些兼济天下的师门夙愿,手脚麻利的收拾了一大堆垃圾,又把好几套床单沙发套给弄到后面一台洗衣机里面洗了,说下午下课再来帮老人家晾上,自己就先空着手出去了。
这时候他就颇为有些庆幸自己在二手家电铺子打过工,对那台好像还是进口的全自动洗衣机,也能摸索着找到使用方法,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溜达出去。
鉴于他是跟老教授一同进来的,更鉴于离开了手中那根棍子,他看着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年轻人,家属区的保安也能给他送上点头致意了。
难道自己那价值不菲的乌木棍从此就走到了历史尽头?
自嘲笑着的年轻人先随便找了家小食店吃过午饭,然后却颇有些娴熟的在菜市场那边找到一家副食品批发门市,买了两瓶看着蛮喜庆的曲酒,然后再买点瓜果礼饼之类的,总计不到八十块钱,提着就返回早上那处寄宿过的剧团茶馆了。
和昨天晚上处在一片黑暗,只能摸索行进找寻光线跟声音不同,正午时分石涧仁终于看清了这路边建筑的状况,离开热闹喧哗的街面,还算光鲜的路边商铺背后,有些惊讶这里的建筑也乱糟糟的有些接近码头棚屋,只是和棚屋基本上都是陈旧的破败低矮单层违章建筑不同,这里全都是新修的,乱七八糟到处自行发展的红砖灰砖房屋,个别离谱的看着歪歪扭扭能叠上四五层!
所以中间的小路才是昨晚走来那么曲折,不停的避开那些建筑,找到那个难得没有在上面叠加几层的老旧会议室茶馆,那个昨晚收留他的黄老头正蹲在一座炉灶边烧水,一大堆温水瓶等着灌,然后茶馆里又稀稀拉拉的坐了不少老者在玩牌。
石涧仁径直走到黄老头身边蹲下:“感谢您昨晚的收留,这些日子能让我来给茶馆做清洁,换取晚上就在长椅上住宿么?”
好端端的教授平房不去住,偏要来这四面漏风的破茶馆里栖身。
你说这家伙是不是有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不算送礼行贿,而是秉承古时候的知书达理,很有礼节的做派,果然很得这种老人家的喜欢,笑着没口子的答应下来,说是周围的学生娃子没事儿就来茶馆里偷茶缸暖水瓶,正好给帮忙看着。
到这时候,石涧仁也才知道为什么早上自己去学校的时候,大量的学生也从外面朝着大门去,原来这美术学院的传统就是学生动不动都在外面租房子,虽然都是打着画室画画的幌子,却大多都是青年男女在外面同居!
周围这些不问青红皂白一个劲往上叠的建筑都是房东们自己修来租给学生的,又没谁来管理,所以泛滥成灾一样。
原来是这样,石涧仁顿时觉得这些大学生为什么不咋样,说不定就是被这男女之事给耽搁了,自己家的祖训是完全正确的。
帮着把开水瓶接二连三的拎过去,也算了解了这个茶馆的结构,其实这里原本是个小川剧团,算是文化馆下面的产业,现在市场经济早就没了出路了,就剩下原来单位几个人靠这房子开茶馆算是养老金,至于那唱戏也就是剧团剩下的最后几个人,只能是自己消遣娱乐罢了,年轻人就算学戏也是往着大剧团大城市找表演的机会去。
现在整个茶馆就四个人,两对老夫妻,早上吊嗓子的中年女子就是黄老头的老婆姓肖,笑眯眯的坐在旁边嗑瓜子看着石涧仁勤快:“你这么年轻,不出去打工,为什么要当棒棒?好没有前途的。”
石涧仁还想了想:“谁知道呢,也许会出去打工吧,现在也算是在打工。”
所以确定了基本有片遮雨的瓦,石涧仁才兴冲冲的回头继续去当模特,果然这次再进大学校门,保安连他的课时卡都没有查看了,但目光不接触的挥手让他进去。
之后走过几栋教学楼,确认一直都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作为一个棒棒,一个绘画模特,居然在校园里有点走红了。
各个系别的大学生找各种理由过来看看这个有些独特的棒棒,但没人开口跟石涧仁谈经论道,美院的学生很少有钻研这个的,稍有涉猎的也没必要来鸡蛋碰石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兜里有了几百块钱,还是要从容很多,连续第三天的课程依旧在络绎不绝的围观学生中结束了,第四天休息,原本计划当棒棒赚取生活费的石涧仁选择坐上公交车,到周围去看看。
结果这一走,从早上七点过,一直在外面的街道上转悠到天色昏暗才回到茶馆,要不是承诺了每天晚上都会帮忙收拾清洁,他甚至想在外面露宿看看大城市的光怪陆离。
嘈杂纷乱又神奇井然有序的码头是一个社会,有点另类的美术学院是另一种社会,但是这时候放平静了心态的石涧仁,眼中看见的大都市和他刚刚踏上自然博物馆台阶时候,只有惊讶跟无助的心情下,结构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他有更细致的眼光观察这个城市,连一家人潮汹涌的青年休闲服饰品牌店,他都好奇的蹲在街边看了俩小时。
当然也能比较宏观的看待这座城市,知道这座直辖市在全国的地位,知道了码头市场的意义,也知道了美术学院不过是在城市边角一条街上,这个地区还是全市都比较穷的地方,而两三个车站外的区府所在地,都比美术学院这条街繁华多少倍,当然码头附近的市中心才是最繁华。
整个不需要当模特的两天加上周末,石涧仁都在外面游荡了整整四天,甚至还到江州市最主要的大学教育区都去看了看,这才明白美术学院真有多另类,不过就凭书法艺术这个自己唯一有点沾边的地方,他还是决定选择继续留在美院周围,不然其他学校他能有什么更接近的地方?尽是兵法谋略的中文系还是四位数运算的数学系?
更何况他的布衣专业还属于比较少见的那部分,现在根本无从发挥。
重新回到美术学院当模特的第二周,第一天早上,石涧仁相当出人意料的居然等在教室门口,等第一批学生到来开门以后,他就拎着自己带来的水桶和拖把进去,脱了衬衫,只穿一件新买的背心,洒上水,从自己坐的周围开始,认真的把地面厚厚的粉尘给清扫开来,露出下面黑黝黝的水泥地板来。
等到上课时间,学生们都到齐了,全都有些面面相觑的看这个棒棒自顾自的精心把地面尘土清理成好大一堆,倒进外面也是他自己带来的用报纸粘的大纸口袋里!
全程都是大学生们呆呆的看着,最多看见拖把扫到附近的时候,抬起脚或者挪开自己的画架椅子,目光里应该是非常复杂的。
羞愧?难以理解,又或者看神经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是那个收过钱的班长忍不住看汗流浃背的石涧仁拿干毛巾给自己擦拭:“嗯……杨老师给你钱,让你做清洁的?”
石涧仁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如果你愿意每天给我钱,我每天都能给教室做清洁。”
戴眼镜的小个儿男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班费没有这个支出!”
石涧仁却笑着点点头:“对嘛,那就算是我给我自己的工作环境收拾一下,看着太脏乱,难受。”
吓!
这下所有这个班的大学生只能说是看见奇人奇事了。
导致午饭过后,又一拨其他系别的学生过来围观。
从来还没有哪个模特会把教室当成自己的工作环境,居然主动做清洁只是为了看起来不难受!
这能算是职业道德还是真的缺心眼?
真真叫做反客为主了都!
杨泽林倒是笑着批评那个班长:“你看看,我说过你们好多次,每周起码做一次彻底的清洁扫除,现在居然是阿仁比你们先觉得受不了,你们还是大学生,我都为你们害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下午下课的时候,石涧仁在教室外遇见王汝南一起下楼,老教授却哈哈大笑拍他肩膀:“你不是故意要教导这些小家伙吧!”俨然已经把石涧仁当成忘年交一般的老朋友口气,这几天的课程中石涧仁的确也抽空过去写过几笔字做示范,跟那边的学生还更熟悉了。
石涧仁挤眉弄眼的阻挡:“别这么说,我是真受不了太脏了!前两天我去别的大学都看了,对比下来,美术学院的学生是最脏的!”
王汝南更响亮的哈哈大笑,石涧仁打量他鄙视:“您这老师就没起好带头作用!”
王汝南的笑声戛然而止,低头看看自己发窘,穿着灰色的衬衫外面罩了米色羊绒背心,下面的深灰西裤和皮鞋,的确到处都能看见墨痕!
再看看周围,男生身上有油墨的多半是油画系版画系,双手指缝沾满泥巴的是雕塑系,学广告和设计可能稍微好点,但是做工业模型或者画图纸之类都容易脏兮兮,就连花枝招展的女生,都尽量选择大红大绿的衣服,这样就算弄脏了也没那么显眼,于是个别穿得跟朵小白花似的姑娘,就特别显眼。
于是以石涧仁这样很少关注女性的目光,都多看了几眼那个一贯都穿着白色宽松毛衣和牛仔长裙的长辫子女生,根据这几天上课听见的称呼,应该就是那个被三番五次提到的赵倩。
石涧仁不禁仰头思量,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安静的脸蛋,是个什么面相呢?
这时候一个披肩长发,上身黑色丝光夹克,下面却大红大绿喇叭裤的女子,踩着一双高帮大头皮鞋,迎面走到一老一少面前来。
话说这美术学院的穿着打扮,在石涧仁看来,真是妖魔鬼怪!
可能也正因为这样妖怪的地方才会接纳他这个也有点不太正常的家伙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服装怎么样,除了面料还不错,石涧仁现在还看不出来端倪,这也是他为什么前两天会在服装店外面蹲守看人流的原因,观相总是要建立在无数的比较样本之上的,他得了解这个现代社会的服装趋势。
但是对面容,他就很清晰了。
三十多岁的年纪吧,就算保养得不错,肌肤很光滑,但眼袋或者局部的皮肤细纹是很难掩饰的,鹅蛋脸很圆润,搭配顺直光亮的发丝都能说明生活条件很好,而最为突出的当然就是整张脸上的气色就是一个字“傲”!
不是傲慢的傲,而是骄傲的傲气,有才之人独有的傲气,换做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在某个行业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充满自信的那种傲气,而且从石涧仁这么短短一瞥看来,这种脸上洋溢的傲气还会持续很长时间。
不过最吸引他的却是对方眼长眉厚的长相,作为女子来说,很有可能是比较强势的性格,而等到对方一开口,那略显沙哑的腔调更接近男声,就证明了他的判断正确一半。
所以说在观相师面前,很多人就是这么匆匆一瞥,就好像完全袒露了性格脾气,真真是国家栋梁们身边需要的肱股之臣啊,分辨个忠臣奸臣的多容易?
当然在码头时,无论棒棒还是商贩,基本都是一眼望到底的简单脾性,或憨厚或奸诈,连点掩饰或者复合性都没有,石涧仁实在是很难提起观察的兴致来,自古还得是文化人的花花肠子多。
其实从王汝南的眼里真看不到什么傲气,还有和煦的笑容呢:“王老好……听说您最近又在给学生们义务上课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
王汝南的确比较修身养性,呵呵笑着点头:“老了,就当活动筋骨,难道我非得去打麻将来保持思维能力,谢谢洪老师关心了。”
姓洪的女子略微笑笑就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石涧仁:“你学生?气质不错啊……”
王汝南介绍:“小石,我的忘年交,写得一手好字,深得个中精髓,现在在替绘画教育专业的课程做模特……年轻身体好,体型可不像我这样臃肿走样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对王汝南颇有抬高的介绍,石涧仁没什么可得意的,点头致意一下,但眯了眯眼遮盖自己观察的目光,因为对方的眼神其实还是停留在自己身上,也就是说寒暄两句都是虚招,其实走过来的目的都是对着自己的。
普通人中的聪明之辈,又或者心思敏捷,擅长待人接物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感应敏觉,只是能像石涧仁这样游刃有余的主动把控,那就得是专业人士了。
果然对方接下来的声音加入了一点略微做作的惊讶:“哦……哦,我听说了,老杨那个班上,对吧,有个能用《论语》将大学生军的模特,对不对?我听说了,听说了。”
王汝南这才笑着反过来介绍:“你那么忙,还能关注到这个事情,小石,这位洪巧云老师是著名的青年画家,多次在全国获奖,专攻油画、水彩,水平很高的。”
这就是为什么石涧仁跟王汝南谈得来而不是最早认识的杨泽林,见识广阔又涉猎传统国学较深的王汝南的确在通情达理这个环节跟他赶得上趟,之前只介绍石涧仁,就是免得反过来人家万一傲慢得不理睬这个小棒棒,何必自讨没趣,现在确认了真是奔着石涧仁来,才把信息完整描述。
虽然比起石涧仁在没说话的时候就把情势能先在心里有了个底儿还差得不少,但老人家这种情商已经算很不错了。
石涧仁的反应中规中矩,有礼貌的略弯腰敬礼:“洪老师好。”这会儿就坦然的把目光对上对方的眼睛。
脱谷为糠,其髓斯存。
把谷子外面的糠壳去掉了,内在的米粒才是精髓露出来。
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把外在皮肉的掩盖都剥除掉,才能看清内在的精神实质。
而眼睛就是最容易直接穿过外在掩藏,直达内心的便捷途径,基本上人的喜、怒、哀、乐、爱、恶、欲、痛都会从双眼透露出来,这就是为什么耿妹子仅凭码头上讨生活的历练,就能逐渐领会到看看眼睛就大概能判断对方是好是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鉴仁这会儿能看见的就更清晰复杂得多,热烈、干净和欣赏,总之都是很正面的情绪,所以他也就松弛下来,面带微笑的等对方开口。
结果这个目光对视持续了好一会儿,洪巧云就突然一笑:“好!之前听了我的学生回来说这个模特气质不错,我还不太相信,专门过来看看,现在觉得是真的很不错,没有那种市井气,很难得居然还有点书生气质……你有兴趣做我的模特么?”
石涧仁似乎不经意的用余光看王汝南反应,老教授正在下意识的抬手把白发向后抹,这在短短接触的几天中,并不是个多常见的习惯动作。
石涧仁就颇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绝:“谢谢洪老师的厚爱,我这边做模特的课程还没完,而且课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最近的确是没法为您做模特了。”
洪巧云讶异的转头看了看王汝南,从刚才短短几句话的交流中,很明显石涧仁是肯定不认识她的,王汝南更是以温和儒雅著称,应该不会背后漫无边际的嚼舌头提到自己,怎么会这个年轻人如此干净利落的就拒绝了自己,所以她还是认为条件没有讲清楚:“我知道公开课程的模特费用很低,我这个是私人模特,价钱不受学院的规定影响,你完全可以自己开价,一百块一个小时怎么样?”
哇塞,杨德光要是听说可以或坐或站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每个小时一百块的工资,肯定会觉得整个世界都疯掉了。
王汝南都展了展眉毛,因为很明显这个价位有点砸人,颇有种没钱砸不到的气势。
石涧仁还是温和的笑着摇摇头:“谢谢您了,再考虑其他人吧。”说着稍微半侧身就给王汝南示意一下,施施然的走了!
王汝南也惊讶,但还是帮忙解释了一句:“小石是杨泽林从码头那边找来的,小伙子有自己的抱负和想法,做模特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更多还是守信用完成对小杨的承诺,自己并不是很想做这个。”一边说一边还指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年轻人对模特这个行业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就笑着跟石涧仁走了。
留下洪巧云有些纳闷的站在那,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汝南转过弯才看见放慢脚步等他的石涧仁,也纳闷:“我还以为你毫不犹豫的就会答应呢。”
石涧仁做个惋惜的表情:“要不是怕你难堪,我肯定去了!”
王汝南啊:“我难堪?”
石涧仁笑:“你那会儿是不是有点犹豫想给我点什么提示?”
老人家惊奇了:“你看出来了?”
石涧仁点头:“以您的品行,如果该提醒没提醒,肯定会于心不安,但当面说似乎又太不给对方面子,所以略微犹豫,本能的就会摸摸头发或者别的什么不常见动作,就算看错了,我也宁可信其有啊,您又不会害我,要是让您那会儿纠结万分,我才是罪莫大焉。”
王汝南哈哈大笑,欢畅得很。
一老一少就顺着校园大道慢慢走出去,有学生教职工看见,难免会咕哝:“那是王老先生的私生子么,关系这么好!”
被吹捧得这么舒服,换谁都会高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直回到王汝南的书房,石涧仁帮老人把院子里的杂草除了,顺口闲聊说自己准备这周开始周末到最近的那个区府所在的主要商圈去揽活儿,坐在大书画台旁边悠然喝茶的王汝南才开口:“洪巧云非常有才华,但是在男女问题上口碑不好,所以我想提醒你,其实以你的心态,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石涧仁嘿嘿着埋怨:“您早说啊!不知道这会儿再找过去会不会掉价。”
王汝南还是哈哈笑,两人绝口不再说别人的是非了。
鉴于老人家书柜的书太多,商量着准备慢慢开始清理规整书架上的书,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拿了饭盒溜达着去食堂,石涧仁还借了本《幽默是怎么练成的》准备一本正经的看看,了解现代社会的幽默是怎么回事,王汝南却笑话是某些书呆子自以为是总结的废话书,当年估计是有点呆板的儿子买来看的,因为石涧仁还发现了一本《恋爱对话手册一百句》,都是旧得有些发黄的那种,他当然是不感兴趣的,但两人都觉得很好笑。
石涧仁更多还是好奇,沾王汝南的光,他能比较平顺的体会到这个大学校园的生活,所以也能跟普通大学生一样坐在宽敞明亮的学生食堂里吃饭,王教授一贯在食堂吃伙食并不稀罕,除了极少数青年教师,这样的情况也很少见,所以周围自动形成气场,也没有什么学生来打搅。
关于是谁跟保安举报自己偷图书馆的书,石涧仁根本就懒得去追究,但是经常和王汝南同进同出的结果就是,偶尔遇见那个很不待见自己的王凯男生,也没什么机会来挑衅自己。
所以他就乐得清静:“这菜味道不怎么样,红烧茄子不入味,鱼香肉丝基本都是肉块,勾芡太不均匀了点,而且米饭的水分也不均匀。”
王汝南一贯都哈哈笑:“我以为你是个很随和的小家伙,结果这么挑剔!这是食堂的大锅饭,能做成这样就不错了。”
石涧仁理所当然:“人生一世,还是要对自己稍微好点,条件所限只能吃饱充饥那就罢了,如果稍微能改进一下,吃得更可口和对身体有好处,那还是值得改进,您这吃饭就最好慢点,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已经习惯于端着饭盒心不在焉的老教授啊:“你怎么比我还老气,跟个老干部一样!”
石涧仁真的去端了两碗蛋花汤来,看他从教授身边站起,掌勺的服务员已经尽量想粘稠点了,可碗里还是没多少实际货色,王汝南看了也跟年轻人一样挑剔:“这都是洗锅水沾了点油星,不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好像在山上劝老头子喝药一样:“来嘛,吃完了饭,慢慢的喝两口汤,对消化有好处,真的,我师父活了过百岁,就是靠懂得养生。”
王汝南好笑的看着十九岁少年劝个六七十的老头子养生:“活那么长,如果没有人陪伴,又有什么意思呢?”
石涧仁愣了愣:“好像也有点道理!如果不是我陪着他,也蛮孤独的……”自己就坐下慢慢边想边喝。
王汝南难得教导两句:“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但适合他的未见得适合你,他曾经遭遇过的挫折在你这里又未必就是天堑,对不对?时代都不同了嘛。”
石涧仁深以为然的点头,拿装汤的碗敬老人家。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王汝南照例会到食堂背后的运动场边顺着人工塑胶跑道慢走,石涧仁难得悠闲的坐在运动场边的看台上读书。
运动场通常都开阔有风,坐在这里感受徐徐清风,翻看有点生硬的所谓幽默小品,那也真是神仙都不换的舒坦。
只是大学校园的运动场这会儿也是最热闹的,中心足球场上好几拨学生在打横场小对抗,篮球场上更是生龙活虎,偶尔还有女生跟着尖叫,然后运动场边的草坪、长椅乃至看台上都尽是年轻的情侣,甜蜜说话的,相互亲昵甚至毫不避讳的喂饭的,让石涧仁拿着书,很快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些更具可看性的地方。
对他来说看书是消遣,看人才是正经修炼学习。
了解一下年轻人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谈恋爱和肢体交流,再比较一下跟码头上年轻男女的亲热有什么不同,还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然后东张西望的他就看见在阶梯状的台阶尽头,一个高处的角落上,穿着白色宽松毛衣和牛仔长裙的那个长辫子,把手肘放在膝盖上再托住了下巴,单独一个人非常安静的看着整个球场的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石涧仁这里看过去就是个侧影,年轻的姑娘翘着二郎腿还轻轻摇,因为长裙的遮掩并不显得粗鲁,反而有些俏皮的意思。
这样好看的场景,让石涧仁多停留了一下目光,好像是感应到有人一直在注视,姑娘收起了二郎腿仰起头,小小的撑了个懒腰,石涧仁却知道对方是在借着这个动作的掩饰观察左右。
正在这时候,王汝南正好甩着手走到这边看台下面来:“小石……你也下来运动一下嘛,看你才多大点岁数,比我还温吞!”
然后也许就是顺着这样的动态和叫喊,叫做赵倩的女学生也发现了这边的石涧仁,略微有些出人意料是,那姑娘居然连忙跳起来,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顺着看台下去然后朝最近的运动场出口一溜烟就跑了。
女孩的心思还真的有些难猜,觉得再一次认证了老头子说法的石涧仁摆手拒绝了下去走走的提议,等到书都翻了好几页,王汝南终于觉得运动量适合有点出汗,招呼年轻人一同离开的时候,石涧仁才解释了下师门一脉的养生理念:“不运动不出汗是不可能的,但是尽可能减少剧烈运动,减少生命力的无谓流失,这就好像人一辈子其实能做的体力支撑动作就那么一万个,现在集中做得多,老了寿命就短,反正就类似乌龟那样慢吞吞的长寿。”一边说,还一边认真的指了指运动场上那些生龙活虎运动消耗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们。
王汝南还是只能哈哈大笑,开始给小年轻介绍这种极为落后的思路在欧洲十八世纪曾经流行过,哲学家康德就是其中一员,但现在证明这已经是无稽之谈,生命在于运动才是现在的舆论主流。
石涧仁不争论不说服,但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行事,斯条慢理的在校门口跟老教授道别,暮色中看见有些路边摊已经摆出来了,他准备去给自己买块电子表来比较精确的掌握时间,几块钱的那种,纯粹的自学文科生表示很难理解这样一块凝聚了高科技技术的电子表,居然只卖几块钱,就相当于自己挑着担子走那么几步?
已经在这校门外夜市买了张毯子晚上御寒的他,现在熟门熟路,很快就有些新鲜的感受着手腕上戴了表的轻微不适感,转进路边小巷,却在刚刚看见茶馆的时候,一条大红大绿的喇叭裤出现在他低头的视野里。
一抬头果然是那个著名的青年女画家,双手抱着,颇有些威势的看着年轻棒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画家这个行当现如今没什么全民皆知的著名大画家了,最顶尖的也无法达到徐悲鸿、张大千那样所有老百姓都知道的名声地位,但是在业内还是有很多层级之分。
能举办什么档次的个展,拿过什么级别的奖项,这些都决定了画家的名声地位和画幅的价位。
洪巧云的气势就说明了她的作品价位肯定很不错,开口更是成功人士应该有的开门见山:“我这是第二次来找你,希望邀请你做我的模特了,怎么样?如果对价格不满意,还可以再讨论。”
结果就好像面对杨泽林第二次就干净利落的答应下来,石涧仁现在也不拖泥带水:“好!只要不影响这边每周三天正常课程,时间您安排都行。”
同样也跟杨泽林一样可能准备了些劝说词汇的洪巧云反应就强势得多,只愣了愣就眉毛展展:“那行!现在就去画室看看吧。”
没想到石涧仁还提条件:“晚上十点我要回来帮茶馆做清洁的。”
洪巧云简直不屑:“做清洁能到一小时一百元?”
石涧仁摇头:“说好就要做到。”
洪巧云笑笑直接走到前面带路,昂首阔步的样子真的不像个女人。
但走上七八点钟天色刚黑的街道,时不时遇见的学生对老师招呼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洪巧云的人气地位也绝对比人畜无害的王教授高很多,洪巧云一直都抱着手臂点点头,石涧仁面无表情的保持一两米距离跟在后面穿过好像忽然拥挤了一些的路面人流,连蹲着在选个发卡的学生都会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喊洪老师好,然后多看一眼背后的年轻人。
还真够区别对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离开教室以后,石涧仁就几乎没见过谁主动招呼王汝南。
进入校园区域反而安静不少,宽阔的车行道到了晚间变成林荫道,茂密的树枝在春夏交季虽然没有多少落叶,却也把路灯光线撕碎不少,两个人走起来沙沙的脚步就愈发静谧了。
眼看前面要到一个丁字路口,洪巧云忽然开口:“怎么又有时间可以做这份工作了?”口气很平淡而且没回头,要不是周围没第三个人,就好像在问别人似的。
石涧仁在昏暗中自己做了个鬼脸:“那么明显的借口还需要详细问?”
洪巧云就真不问了。
相比王汝南的书房工作台在自己的家里,洪巧云有一个宽大的画室,仓库一样巨大,大门都是开了挂锁往旁边推开的轨道门那种,所以刚打开的时候,整个空间都有轨道轮滚动的回声,可见有多空旷了。
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浓郁的颜料气味,但更引人注意的是整个大空间里面一张巨大的白布绷在画框上画幅,一直没有关闭的清白灯光下很清晰,七八米长,三四米高的画面上已经涂画了一些波澜壮阔的天色云彩,但下面比较重点的人物部分,很多还是空白的勾勒着草图,特别是处在视觉中心位置的地方一个几乎比真人高的空白就是完全空着的。
石涧仁也不是第一天当模特了,以他巨聪明的脑子和俩小时就能搞清码头区域分布的思考能力,现在很懂行的走过去,顺着高空悬吊的几盏不同灯具,自动的找到一个位置试着站站:“这里?白天也是这里?”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当模特那间教室的窗户特别高,当初设置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这些窗户模仿太阳自然光的角度,每个模特站在那,自然光投射下来在面部或者身体形成的阴影才是最符合审美角度的,但白天太阳会移动,有时候造成阴影变化扰乱了模特的光影效果,所以有些课程格外讲究精确的就用人造聚光灯来代替太阳。
这都是坐在那听学生们偶尔说起,石涧仁自己思考贯通的一些细节。
现在洪巧云就难得的抽抽脸颊,算是勉强笑了,点头:“半转,这边,对,抬头回首,仿佛在向后看,想象一下,你应该是站在一处悬崖,后面围满了追兵,回望祖国,悲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实话,到了能全国拿奖地步的画家,基本上不再需要静态模特来捕捉动作或者面部表情了,能到这个级别的画家都是对人体结构、面部肌肉变化了然于胸的大拿,凭空也能画出千军万马的,可显然洪巧云属于认真的那种。
起码石涧仁这么回望一下,就发现进来时没注意到的背后墙面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手稿,全都是一位文人器宇轩昂的造型,有很多种,光是动态就有或握拳愤怒,或怒目圆睁,或捶胸顿足等不同造型,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洪巧云找模特更多是为了寻求灵感,看哪种更适合整幅画的风格主题,这种模特可能就不需要一站几个小时画太久,只要找到那种感觉就对了。
新晋模特当然不知道这点,老老实实的照做,结果没想到的是洪巧云极为啰嗦,不停的让他转来转去,基本就是按照那二三十张手稿的动作比划,一点点下巴高度,肩膀扭曲度都要调整好久,累死了!
这一百块真不轻松。
而且洪巧云还不知道哪里找了根细长的棍子,在石涧仁身上敲:“这里,低点……高点,再高点……”
以石涧仁的好脾气都忍不住:“我只有这么高!脚尖都踮起来了!”
洪巧云不笑:“那你不知道旁边搬块砖来垫着?!”
石涧仁低头一看,周围砖头、木方甚至古时候的袍子,都丢在地上,对这个新工作有了新认识,刚搬了两块砖还是忍不住聪明的脑子转动:“能不能问一下,您这画的是谁?我也好有的放矢……”主要是这么折腾下去看着完全没边啊。
洪巧云脸上真的很讽刺的笑了下:“对哦,你连《论语》都熟悉,喏,这是文天祥,知道么?”
哦……熟人嘛,石涧仁一边搬砖头让自己站上去,一边扭脖子看那半成品的画幅:“那您这不对,文天祥不是在山顶被抓住的,他躲在半山腰的草丛里,被几个兵卒用长枪搜出来的,狼狈得很,一点气质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巧云的脸上有个巨大的懵字:“你!!?”
石涧仁认真:“宋史有云,当时皆顿首伏草莽,这就说得很清楚了,蒙着脸乘乱躲在草丛里,还有野史的宋……”
洪巧云一声怒吼:“你住嘴!”她声音本来就有点男性化,吼起来更吓人。
所以石涧仁吓一跳,立刻噤声,但那表情明显是不以为然,估计还有很多想说的。
洪巧云喝斥:“你是模特!配合做好动作就行了,多什么嘴!艺术加工你懂不懂!躲在草丛里怎么显得英雄气概!这幅画是要体现英雄气概的……站好了!”
啪的就是一棍子抽在石涧仁的屁股上!
喂,当模特不兴动不动打人啊!
不过这场景换个旁人来看,是不是有点奇特?
反正只看旁边墙上的影子,就是挥鞭的女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也就打了一鞭,不,一棍吧。
和石涧仁这些天熟悉的那些学生拿着铅笔摸摸索索在画纸上磨蹭不一样,洪巧云是抓着一支扁头画笔,蘸着颜料直接在旁边画架上的一张白纸上画,而且也是悬笔抓着长长笔杆尾部飞快抹涂的那种,石涧仁偶尔余光瞥见,由己度人的对方专业素养感到敬仰。
专业的人在做事的时候格外有独特魅力,石涧仁发现了,可稍微多观察,洪巧云就是冷哼:“目光在什么地方!怒气,你就不能给我来点怒气么……”
说真,石涧仁好像还没跟谁红过脸吵过架,一来君子讲究温润无方,二来吵吵闹闹伤肝,那是万万不划算的事情,所以他尽量模仿扭曲狰狞点的表情,在洪巧云看起来却像是在做鬼脸:“别把你哄女孩子那套在我面前显摆!认真点!再跟我嬉皮笑脸的马上收拾你!”
石涧仁多委屈的,只能再臆想着凶狠点,结果马上又挨了一棍子!
这就好像叫个温吞吞的山羊摆出老虎的凶悍,对石涧仁这号儿的来说,没什么事情能愤怒到扭曲吧?起码前面十九年还没遇见过,现在不是强人所难么?
洪巧云也真是在专注的思索,无奈转换方向:“这样,悲愤点,想想难过的事情,目光带点文人的那种清高,这种气质你总是擅长的吧……”
鉴于前些天回想老头子有哭过,石涧仁避免再重蹈覆辙,扮清高倒是驾轻就熟,淡淡的把目光放得悠远一些,也就是目光焦点散开,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洪巧云顿时敏感:“好!加点不屑!不屑一顾的感觉,对周围这些兵卒不屑一顾!”
这个好像也不难,石涧仁回想一下那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情怀,一直都被教导要兼济天下的他,脸上猛然一下就变得凝重而深邃!
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布衣情怀,早就在石涧仁的血液里根深蒂固了,从下山伊始一直在掩盖,好像一直被视为毫无用处的这种情怀,这时候猛然翻腾到了年轻人的胸口,有点滚烫发热!
洪巧云都被吓了一跳,但那双之前一直温温和和的眼睛,仿佛突然变成了星眸!
闪闪发光的那种眸子,充满智慧和情感,把满腔热血都寄托在情绪之中的双眼,这一刻竟然有些璀璨夺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什么人,双眼死死盯住了石涧仁的脸,立刻捕捉到了这种也许稍瞬即逝的感觉,手上的画笔根本就不会停,只听得笔触刷刷的在画纸上抹过,整个偌大的画室里面几乎听不到半点杂音!
得益于最近当模特的经验,石涧仁对于保持动作凝固不动已经有了自己的体会,只要让情绪放空,不过分拘泥在肌肉掌控这个层面,其实一点都不累,不过现在要保持这种情绪,那就有点难了,他得在心里一直默念背诵,从《过零丁洋》、《岳阳楼记》、《出师表》到欧阳修的很多作品,用这些旷古烁今的篇章来鼓舞自己的情绪。
嗯,一百块的模特费用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时间一直持续了快大半个小时,伴随洪巧云一声有些疲惫的放松:“好……好了……休,休息一下了!”这时候嗓音才有点女人味。
说完就自己扔了手里的画笔,勉强站起来,带了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到背后墙边一张铺了蓝色扎染花布的宽大沙发边,把自己的身体扔进去,疲惫的倒在其中立刻陷在靠垫里,可精神又是亢奋的,一直盯着那张画纸,偶尔瞥开看一眼旁边松弛下来的石涧仁。
石涧仁其实不算很累,原地跳两跳舒活一下筋骨,只是有点惊讶自己连衣服都没脱,退了几步过来还是忍不住习惯性的看看画面。
这一眼,他终于明白王汝南都要在洪巧云的名字前面加上著名二字,这位当时也大喇喇的承受了。
石涧仁不会画画,但能欣赏画,作为一个布衣或者文人,理解琴棋书画是基本要求,但这一刻他也更明白为什么照相机这种神奇的现代科技产物,永远都无法替代绘画。
这是张草稿,在上大画布之前的草稿,所以洪巧云只用了一种颜色来画,至于为什么只用蓝色,石涧仁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但是蓝色的颜料几乎以没有任何改变的笔触刻画出了一个似乎充满灵魂的男人,双目圆睁又富有全身力量的绷紧身体,巨大的情感仿佛要冲破整个身体,却又无可奈何的拥挤在一起!
照片永远都无法提炼刻画出灵魂来。
而绘画可以。
身上残破的衣衫,头上松散耷拉的官帽,甚至连下颌的胡须都充满了灵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中画龙点睛的眼部,更是用笔触精巧的仿佛随手抹上一般,却完全把握住了刚才石涧仁表现出的情绪。
不过这张脸显然不是石涧仁的样子,身体动态就更不用说了,这让年轻的模特稍微纳闷一下才转头问:“这个……模特是因为找我来只是要寻找神韵,而不是形?”
洪巧云终于脸上露出点笑,艰难的抬手树了个大拇指:“这个感觉找了好久,今天上午有个研究生给我说,觉得你气质不错,有点契合这个感觉,才叫你来的,你居然能懂这个,不错。”
石涧仁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个业务其实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还以为真的跟杨泽林那个似的,动不动就几十个课时呢,点点头回看那张草稿,人家这成名成腕的大家,画出来的东西和自己在教室里看的,根本就是云泥之别,那些学生不过是刚刚萌芽的新手,而这都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不过洪巧云累归累,目光却锁定在石涧仁脸上,看了他的表情微动:“怎么?又有什么废话?”
石涧仁还先看了看那根木棍远离洪巧云的手,才又小心的远离两步开口:“两点不吐不快……第一,这种宋朝官员戴的帽子叫长翅帽,两边耷拉着很长,这个没错,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面中,因为这种帽子两边这么长,是为了防止官员们在朝堂上相互交头接耳的……”一边说,石涧仁还一边把双手在自己耳边认真的比划转头:“看见没,戴着转头很不方便的,只能面对面讲话,所以除了正式场合,宋朝官员都不会戴这个,更何况他在作战跟逃命,所以这时候挽个抓髻是最合适的。”
洪巧云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年轻人郑重其事的絮絮叨叨,动作在头上比划更是滑稽,扑哧一笑。
还别说,王汝南说她在男女问题上口碑不好,的确很有那个资本。
年龄是比青春女学生大了不少,但真正懂得欣赏女人的才知道,这个年纪才是女人最有风华的时候。
这发自内心的嫣然一笑,不说一笑倾城,起码这整个画室都觉得色彩荡漾起来。
也就石涧仁这呆子,看人的时候都完全越过了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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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巧云更是被他这惴惴的模样逗笑,抬手捂住了嘴还翘指头:“说……”有慈禧太后的气势。
石涧仁还提醒了一句:“你手上有颜料……嗯,第二个就是相貌,文宋瑞官拜右丞相,在明宋时期很强调仪表堂堂,能做官到省部大员以上的,那相貌都绝对的得符合清、古、奇、秀中的一个,而古书有记载,文宋瑞……”
洪巧云打断了一下:“文宋瑞是谁,文天祥他爹?”
石涧仁惊讶:“文天祥字宋瑞,你不知道?”
洪巧云摇摇头:“只是跟我说了大概是个什么事,多大尺寸要挂在什么样的环境。”
石涧仁点点头不纠缠这个不专业的地方:“文宋瑞是有记载长得皮肤白美如玉,眉清目秀的,那么他就应该属于秀这种类型,你这稍微长得深沉了点,属于古相。”
洪巧云有气无力的换个姿势,扭身趴在了靠垫上,进画室就脱掉了黑色丝光夹克,里面是件橄榄绿的丝光衬衫,顺滑柔腻的贴身,特别是身体有这样舒展动作的时候,完美勾勒出来成熟的体态,加上洪巧云顺便蹬掉脚上的靴子,把弯曲的双腿也收到沙发上,玉体横陈应该就是形容这个动作的,单手撑住了下巴:“这都是废话,没人关心文天祥字什么,也没人关心他被抓的时候在山顶还是草丛,至于他长什么样,也没人会来指责我,他们要的就是我这名气,画这幅画挂在那里,领导开会讲话的时候有个背景,那就足够了。”说是这么说,目光却锁定在石涧仁的脸上,好像要从年轻人表情中看出花来。
石涧仁飞快的顺着沙发把整个人瞥了一下,最终也落到对方眼睛上,停顿而专注的看着这位有名女画家的眼睛,有那么几秒吧,才开口:“既然这么不重要,那你为什么仅仅为抓住这个神采就纠结了这么久,不惜低声下气都要找人来找到这个感觉?而且还很有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但你还是不愿随便糊弄过去。”
话还没说完,沙发上的女人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声音陡然高亢:“谁低声下气了!”身子也蹦跶起来,可只是上半身动动,跳起来就无力的倒下去,马上变成勉强的抱怨:“我这是高标准要求自己,从我手里出去的画,就不能糊弄!”
石涧仁不看她了,转头对着画:“对嘛,如果我们不说相貌的问题,我倒是可以给您一个建议,就是这个眼神,你找得这么辛苦,其实蛮简单的。”
手指就在那蓝色的草稿画上比划:“这叫动若水发,也就是在剧烈心理波动下,眼神精光闪射,有如水波荡漾的刚开始那几下,充满犀利的力量和纯正干净,这是个大智大才的眼神,是文臣谋士的目光……”
洪巧云其实从年轻人的目光移开后,就好像松开了偌大的压力,有些静静的趴在了靠垫上,目光闪烁的看着这边,这会儿更是嘟哝:“这是画你的眼神!你口气还真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模特的职务,笑着转回头看画家,只一眼就很想拿那木棍打一下:“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你专心点听好不好?”
洪巧云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在拨弄头发,而且真的有些三心二意,使劲甩甩头坐起来收腿正靠在沙发上:“好,你说……”但又觉得自己双腿间这样立着很不雅,就变成一顺的侧坐,很优雅的那种。
石涧仁进入状态了:“其实目光就分两种类型,动和静,好比你现在这样坐着,目光静静的看着画,那么和你今天下午在教学楼面前走过来跟我们接触时候的目光肯定就是不同的……”他是真的只看目光,而没有关心那腿有什么变化。
所以洪巧云也专心:“有什么不同?”
石涧仁分析:“事物的真相往往是在运动过程中表现出来,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是这个道理,现在你静静的坐着,目光其实可以有很多变化甚至伪装,爱恋、气愤、漠然这都是很容易装出来的,但是运动中呢,假的情绪很难一直保持,所以观察一个人的情绪,应该是在动起来的时候持续观察。”
洪巧云基本已经惊呆了,这是个棒棒么?
使劲的咽了一口口水,紧闭两下眼睛睁开平和的送出目光,脖子还不经意的扭动了一下柔声:“那你觉得我现在表现出的是什么目光……”
正在分析画面上眼神的石涧仁不耐烦回头看一眼又回到画面上:“嗯,有点风骚,这个演得不错……重点在于你看……”
洪巧云差点气得脑溢血,顺手抓了旁边的抱枕就砸过来:“放屁!你在放屁!含情脉脉,你懂不懂!这是含情脉脉!”她还觉得十拿九稳呢!
石涧仁躲开了无奈:“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就算静态的目光在有心人眼里也能看出来分别,你是伪装的眼神,那么就不像真的那样力量十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电力不足,假的就是假的,那么光彩就闪烁不定,人有性而无定力,这样的目光好像夏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微弱,叫做静若萤光,往往别有心思。”
洪巧云睁大了眼睛,呆呆的坐在那,双腿侧在旁边,怀里抱着个靠垫,脸上终于脱下了所有的伪装,估计也忘了伪装。
石涧仁还点评:“对嘛,这个时候你眼睛里的神采才是真实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巧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连那男性化的沙哑都淡了几分:“是什么样?”
石涧仁不为难:“虽然你面相不太好,但眼神是清澈的,叫做静若含珠,说明心底清明,对自己专注的事业是很有追求的,这就是形容好像一颗夜明珠熠熠生辉却含而不露,大多数时候都是遮掩起来的,光华内敛,静而炫然,只有在自己的天地时候才会爆发光彩。”
洪巧云彻底软弱的靠在沙发上轻声:“你说……我面相不好?”其实从小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吧,但她也明白这个面相和容貌应该不是一回事,但女人不就最关心这个么。
石涧仁侃侃而谈:“你额如鸡卵,眉厚,眼长,平时的目光其实相当强硬,仰面偏颧,声音偏男,鼻有沟纹,泪堂枯陷,看起来外表强硬,背着却有经常皱眉抬鼻的哭泣,简单点说就是一脸孤相,孤独之相。”
话说布衣谋士这一脉,很多时候的话都是对明主讲解某个人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对简洁明了不会拖泥带水,含含糊糊模凌两可是大忌,当初石涧仁面对那人才市场的工作人员就直言不讳,对杨德光和耿妹子说得简单但也不遮掩,现在更是难得有机会侃侃而谈,浑不当做对方是个女人。
洪巧云随着他的话慢慢张嘴,整个嘴都变成o型了,等石涧仁说完彻底爆发,完全不顾刚才画完画累成什么样,跳起来就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砸石涧仁:“滚!你才孤独一生!滚!滚……”然后疯狂的大哭,和耿妹子的哭绝对不同,撕心裂肺的那种痛哭,冲近了泪眼婆娑的挥手又抓又打!
还好石涧仁有过耿妹子的经验,对女人更是防范得很,眼疾手快的捡起地上细木棍就跑:“滚就滚,是你让我说的!”
看见洪巧云已经不管不顾的抓起颜料盘、颜料甚至好像什么油画的油瓶砸过来,更是身手敏捷的推开大门跳出去,刚刚关上门,听见背后铁门上叮叮咚咚的玻璃瓶破碎炸裂声音,吓得心里扑通扑通跳:“疯子!女人都是疯子!神经病!”
里面洪巧云看看连刚刚画出来的草稿都被砸颜料破坏了,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呆呆的看着偌大一个画室,到处都挂满了画幅,画幅上有无数的人,好像都在看着自己!
可也就是看着自己!
看起来成功,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但最终却还是只有自己!
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个巨大的画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清楚,刚才那个年轻人说的话好像一柄大锤,几乎每一个字就是一锤,重重的砸在自己心头!
孤独之相!
撕心裂肺的痛哭不会持续多久,她抽泣着有些无力的一下坐倒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一切,一切都不重要!
整个脑海仿佛都空了。
只有无数的怨念,造成这一切的怨念!
甚至于可以变成怨毒!
按照现代心理学的说法,这就是负面情绪占了上风,整个心理状态都不管不顾的放弃,让情绪彻底转向负面,诸如自杀,报复,疯癫都是这样来的。
却偏偏这个时候,那沉重的铁门又悄悄推开,引起点声音,引得还在流泪和抽泣的洪巧云凶狠的转头看过去。
刚刚逃出去的年轻人小心的探个头为难:“那个……工钱还没结……”
完全沉浸在人生悲苦中的洪巧云好气又好笑!
讲真,懵懂的撩妹,比刻意的更有杀伤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最后坐在地上的洪巧云拿自己厚厚的钱包砸石涧仁,还是尖叫着让他滚。
年轻人认真的看了看自己新买的电子表,算算时间一小时四十分钟,自己吃点亏算一百五,从那厚厚的一叠钱里面数出来两张还自己找零了,正在解释,洪巧云又是扬手一记什么颜料瓶砸过来,他赶紧放了钱包就跑,临走还匆匆提醒:“这铁门轨道找个人来上点油,就不会这么难听了!还费力……”
让抓着颜料瓶坐在一片混乱中的洪巧云愣了半秒,实在是绷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而且一笑就忍不住,放声大笑,好像拿了全国金奖那次都没有这样开怀放声大笑,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打着嗝儿还在大笑!
远远跑出去的石涧仁听见了,只一个劲摇头:“女人太吓人了,又哭又笑,黄狗撒尿!完全就是神经病!以后再也不跟这个女人打交道了。”
说得轻松,哪有这么容易。
第二天上午正在上课,一个戴着眼镜的姑娘就过来教室门边喊杨老师好,杨泽林惊讶:“戴……你是……”
那姑娘轻松:“我是洪老师的研究生,戴望舒,洪老师让我来跟她这位模特说时间的,下课了赶紧过去,那边任务紧。”
后来回头想想,事情就是从这一刻石涧仁的反应开始发酵的。
坐在模特台上的年轻人听见了,动作不变,干净利落的拒绝:“不去,昨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不去了。”
那样的疯婆子,再去都要折寿了!
学生们的眼神可八卦了,一个个闪亮的眼睛都在那研究生和石涧仁的身上转来转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戴望舒倒是笑笑没争论就走了。
姓洪的老师没第二个,带研究生的都是高级教授了,所以洪巧云的名声在学生中间那是如雷贯耳的顶级存在,至于其他的小道消息连王汝南都能轻描淡写的提醒一句,学生中那肯定是连篇累牍了。
这个颇为特别的棒棒模特现在居然跟洪巧云拉上联系了?
年轻健壮的小伙子跟风姿怒放的著名熟女画家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任谁来想都会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去吧。
更何况还是裸模这样颇具突破口的关系。
中午的传播流传后,估计连美术学院最后一拨没来看过走红模特的学生都来偷偷围观了,甚至有几位老师都借着跟杨泽林说点什么来转了一圈!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下午四点过吧,洪巧云就自己过来了,还换了身跟以往风格迥异的衣裳!
藏青色九分裤,用服装设计系的话来说是烟管裤,也就是那种细细烟管的样式,搭配浅咖啡色尖头高跟鞋,看着就犀利的女人味,上身一件白色衬衫,外面黑色长摆外套!
对于整个美术学院穿衣服都走艺术风格乱糟糟的气氛来说,这如同一把清冽的青霞宝剑出鞘一般夺目!
很有电视里面看见成功女性,商务金领的ol穿着风格,据熟悉洪巧云的几个学生和老师私底下说,也就去首都或者香港拿奖拍卖的时候,她会偶尔这么穿着,但大多数场合还是很艺术,毕竟穿得异类点才是艺术家的名片,可现在这么穿,在美术学院就是异类。
最特别的当然就是头发,之前石涧仁看见的长发顺直黑亮,但是是在头顶束在一起,有点朝天髻的感觉,特点是让所有头发都往上紧紧的收拢,发际线什么的都拉得很紧,一丝不苟的让头发没有半点凌乱,很干练,但也有点强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却整个散开披散下来。
反而中和了之前职业装强硬,变得很有女人味,有种视觉上无限拉长身体比例的感觉,女人一旦看上去苗条了,就显得柔弱。
所以走进这间一年级绘画教室的时候,石涧仁都忍不住眼睛一亮,原来外观还能这么调整,学到了。
洪巧云还是习惯性的把手抱着,但白色衬衫的袖口翻出了外套拉到手肘部分,精神抖擞之余显得很忙,露出一块白色的二指多宽装饰手表,就像陶瓷的一样闪亮,大学生们只看了眼就有点咂舌,好像就是传说中几万块起步的那种奢侈名表。
高跟鞋自然就是可可可的走进来,气势不凡但也不至于嚣张:“杨老师好,还有一会儿下课吧!”
老实如杨泽林,也知道不是来找自己的:“哟,稀客稀客……还有一会儿,要不洪老师坐一会儿?正好,老高也过来转转,今天都有空嘛,指导一下?”适逢其会的另一个年轻男老师嘿嘿笑着示意,看来是得意自己时间运气不错,正好看戏。
学生们更是激动,有把自己画板调整一下方便看热闹的,也有连忙展示自己画作的,极少数不熟悉洪巧云的这会儿听了旁边小声描述,急得直伸头,双眼冒星星。
学美术的,走到最高层次,就是这样吧?
洪巧云不在乎围观,抱着手臂在高高的画板后面走几步:“素描课程,嗯,一切的基础,不错,不错……这个同学画得有点意思,颧骨,他颧骨没这么高的……”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站到一幅画得不错的画板后,似笑非笑的打量石涧仁光膀子模样,几秒钟时间吧,几乎整个教室的学生都呼啦啦的站起来,涌到这边,连那个小白花儿似的赵倩都连忙压着长裙跳起来跟在几个女同学中间挤到旁边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实说,就凭石涧仁这么个美术外行,都觉得杨泽林不过是个资质中等,只能说还算勤勉和认真的老师,作为艺术家,杨泽林在专业气质上比王汝南都差不少,再跟洪巧云比就差得分档次了。
这会儿本来只是顺口客气的,没想到洪巧云居然就真的开始指导了:“素描的作用是什么?提炼艺术能力,是训练你的能力,对光影的能力,所以画得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通过这种训练,找到对于结构关系的能力,然后人体素描就强调对人体肌肉的熟悉,你看看,这里……”
说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可可可的高跟鞋上前几步,走过来伸手摸石涧仁的胸!
还拿手掌这么盖在他胸口上平展往上的抚摸:“看见没!想象我的手掌就是这块胸肌,这是个面,有厚度的面,从下往上这么是有变化的,理解到没有?”
她站在石涧仁的侧面,手指冰凉,而手掌却有点热度,压在胸口很平静也很贴服,但石涧仁明显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掌心在自己的小绿豆上摩擦过去,还有轻微停留反复!
学生们有点大哗,可能有部分真的醍醐灌顶一般理解了杨老师啰里啰嗦说好久都没搞清楚的专业难点,但两个年轻男老师和部分学生的表情是难以掩饰的诧异,这……
如果是个女模特,男老师也这样摸?
马上就是纪律处分!
开除出教师队伍,马上扭送派出所都可以!
但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她真的没教错啊,谁也挑不出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女老师摸摸男模特,好像也没那么敏感。
更何况是她……
有什么处分能威胁她?
所以洪巧云还是不在乎惊叹,转身回去前,有那么一瞬是面朝石涧仁的,借着拨拨长发遮住脸,带着发丝散开的浓郁馨香气息低声威胁:“差不多就行了,再拿乔,我天天来非礼你!”
年轻的小布衣,在男女关系玩手腕上,比起著名女画家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就好像他俩手腕上的表,差距那么大!
所以下了课就乖乖的跟着出去了。
洪巧云趾高气扬走在前面的气势更助长了流言的传播!
谁的脑海里都是著名女画家高举皮鞭,打在娇柔年轻模特身上的场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其实如果听了两人出来的对话,就会发现气氛是反过来的。
石涧仁开始很有些不耐烦:“你说你是不是神经病!明明知道自己口碑不好,还故意这样丢人现眼,简直是在作践自己的名声!”
洪巧云手臂还抱着走路,却哄小孩一样:“哎呀,骗这些傻子嘛,你不觉得这样他们就真以为我水性杨花,浪荡成性,在我面前就没有遮掩了,而且我做什么都可以,没道德底线,别人也没法对我说三道四,都人尽可夫了,还能说什么?我多自在?”
石涧仁摇头:“不好,偏激了点,人应该表里如一,心中光明,外表就应该是端正的,堂堂正正。”
如果别人能看见听见,一定会眼珠子都掉地上,因为洪巧云居然嘻嘻笑的凑上去柔声:“你大英雄嘛,当然能堂堂正正,我弱小女子,只能剑走偏锋了。”那口吻哪有高举皮鞭的女王范儿,跟个初中女生还差不多。
两人已经走上校园大道了,石涧仁却发现洪巧云往外走:“干嘛,你不是要去画室么?”
路面上的人多一些,目光就更多,洪巧云脸上就恢复了冷漠,不动嘴唇的鼻音发声:“你不是说了要去买点油?那门推着好重哦……我一个弱女子……”刻意的傲慢外表和估计只有石涧仁能听见的发嗲声音,有巨大的反差。
让石涧仁诧异的停步转头认真看看洪巧云:“真的,我觉得你有点精神病,是不是精神分裂!”
洪巧云终究没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很豪迈的那种:“不疯魔……不成活!”有点打嗝儿,但艰难的表达了,引得周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石涧仁反而认真的想了想:“也……有点道理,好吧,我去买,待会儿过去找你。”
洪巧云诧异他的态度转变,竟然说:“一起嘛,一起走走,蛮好的。”口吻终于没有了戏谑或者调侃,就是正常的安静。
石涧仁点点头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会在乎周围人的眼睛么?
恐怕他是最不在乎的吧,况且藐视棒棒的眼光都习惯了,还能更糟糕到什么地方去?
何况这周围目光还真不一定是藐视的。
毕竟洪巧云这样的女人,跟他并肩走在一起的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膨胀的虚荣心。
起码石涧仁自己细细体会,这条街上洪巧云还是著名的,不时有学生老师打招呼,顺带都会看他一眼,知道他是模特或者棒棒的点头笑笑,不知道的还有喊老师好的,他也点头笑笑。
洪巧云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怎么?”
石涧仁说了自己的感受:“蛮有趣的,就因为你,我一直以来被鄙夷脚踩的地位就提升了。”
洪巧云也兴致勃勃:“要不我们现在去市里面,没人认识我,但我看着还不差吧,那些路人看你的眼光肯定又不同,起码都应该觉得你是个老板,最差家里也有点钱,保证你心里舒服得跟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
石涧仁解释:“我在意的是这种改变,而且观察别人的心态反应,哪里在乎自己舒服……咦,酸梅汤真的有这样舒坦?”早就听说过这谚语了,在山上没得喝啊。
洪巧云真是巧笑嫣然:“没喝过?那干脆我们现在打个车去市里面找家茶室咖啡厅?”
石涧仁奇怪:“你不画画了?昨天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对了,你不是解决了,又找我做什么?”
洪巧云啊呀:“发神经把画弄脏了,得重画,而且你不是那个什么眼神的事情没讲完,要有始有终,我就不敢说什么教课费,厚着脸皮按照模特费给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点头:“好吧,也没多复杂。”
洪巧云反对:“复杂点啊,多讲讲,我喜欢听,因为我知道你给我讲这些没什么杂念,就是欣赏我那画的几笔,才乐意讲讲的,对不?”
石涧仁终于笑了,树个大拇指:“好嘛,你都这样说话该多好,这才是你。”
洪巧云皱皱鼻子:“平时跟其他人习惯了装疯卖傻的,你也得让我慢慢适应不是?”
看看,这就是文化人,谈话的技巧比耿妹子那舞着菜刀的风格斯文多了,最关键石涧仁说什么,洪巧云能懂啊。
两人几乎是说说笑笑的找了家建材店,买了瓶润滑油和黄油,石涧仁拎着又慢悠悠的说笑走回去。
浑然不把周围诧异的目光当做一回事。
下午接近傍晚,正是所有人都下课的时段,著名女画家跟年轻棒棒近乎于公开的一起并肩走在马路边,穿过校门,踏过满是林荫的校园大道,到处都是人潮汹涌的眼睛,洪巧云早已放下抱着的手臂,双手时而小姑娘一样背在身后摇晃,时而老气横秋的插在衣兜里,再不然就兴奋的比比划划,反倒是那接二连三成为八卦焦点的棒棒模特老神在在的提着个瓶子和铁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这一幕落在了很多人眼里,甚至绝大部分都是从食堂、运动场、宿舍、教室得到消息赶过来看见的,最后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是洪巧云竟然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画室大铁门边,笑眯眯的看那年轻模特蹲着给铁门轨道刷油!
这得是多有情趣的事情!
还有人用长焦镜头拍照,拍艺术照!
铁轮、轨道都刷上,再抹满了黄油,洪巧云有些雀跃的过来自己推拉两下:“真的,轻松好多!也没声音了,嗯,有点滋滋的油腻声,蛮低沉,我喜欢!谢谢你!”她那低沉的声音才是变轻松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抓旁边的破布擦手:“你买的东西,谢我做什么,我按时间收钱,比在码头当棒棒轻松多了。”
洪巧云拿了张崭新的毛巾给他:“其实作为朋友,我不知道这样问恰不恰当,你需要钱么,我是指生活方面的开支,我不缺钱,所以希望你也不需要为了这个操心,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了。”说的时候,还小心的看石涧仁眼睛。
石涧仁笑了:“我住在茶馆,每晚帮忙做清洁换来的免费住宿,我很心安理得,杨泽林那里做模特虽然一千多块要两个月才能拿到,我也拿得心安理得,王汝南就从来不问我这个问题,因为他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道理,现在我有饭吃有地方睡觉,还有什么需要呢。”
洪巧云眼睛明亮的瘪了瘪嘴,之前真的很难看见她这样女人气息浓重的小动作:“唉,如果我也是老王,该多好。”
石涧仁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往里走:“这说明你还是在乎别人的眼光。”
洪巧云在他背后做了个翻白眼念念叨叨的鬼脸,跳着转身把铁门关上,也隔绝了好多偷偷看见她做鬼脸的目光!
天啊,让一贯气势逼人的洪巧云做出这样热恋中的表情,哪还有什么可争议的!
现在关上门指不定里面在干什么翻云覆雨的事情呢!
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连王汝南第二天中午叫住石涧仁一同去食堂吃饭,都这么提醒他:“虽然我知道你心怀坦荡,但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人总是要在这个社会规则里面生活的,对不对?”
过于惊世骇俗的标新立异,那就是挑衅整个社会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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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的课程结束,石涧仁虽然没有拿到杨泽林那边的工资,好歹兜里又多了三四百块钱,洪巧云还不敢多给,不过她倒是测试出来这年轻人确实是没什么自卑心理,或者说自尊心都没多少,该拿的拿了那就行了,根本就不怎么在意,所以呆在她那都按时计费。
然后接下来四天,石涧仁又欢天喜地的跑到市里面逛街,这一周他还专门去了动物园,整整七八个小时的开园时间里,挨着把所有笼子围栏里的动物都瞻仰了一遍。
大城市这点就是不同,连狗熊河马这些传说中的动物都能看见,更不用说生来就是为了卖萌的熊猫,石涧仁结结实实的开了眼界,这一天难得没有跟人接触,只是在儿童乐园外面捡到一个跟父母暂时走丢的孩子,他就蹲在那逗小孩子玩了大半小时,直到惊慌的父母找过来,别人也没多感谢他,还带着怀疑的目光告诫孩子别随便理睬陌生人。
反而是孩子临走笑眯眯的跟他说大哥哥再见。
然后从动物园到美术学院的五六公里距离吧,石涧仁悠哉哉的自己走回去,就好像小学生放学在路上到处磨蹭游荡一般,两个多小时抵达茶馆的时候,天色都黑透了。
那些戴着有色眼镜揣测的人,可能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现在依旧睡在这间破败的茶馆长椅上,全靠一张地摊上买来的毛巾被御寒,黄老头和肖阿姨依旧把他当成普通的棒棒,只是这天看他做清洁的时候,有点纳闷的说怎么晚上到茶馆来画速写的大学生越来越多了。
石涧仁只是笑笑。
庸人自扰罢了。
他依旧平静的到教室上课。
这一周开始,很明显班长已经安排了人做清洁,周一早上的教室里面地上干干净净,每个学生的画板上也干干净净,换上了新的白色画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泽林给石涧仁示意:“这周我们的新课程是画全身裸模,没有问题吧?”
石涧仁愣了一下:“要脱裤子?”
杨泽林点头:“全身裸模的价格会高一些,每个课时十八块。”
石涧仁干脆的拒绝了:“那不可能,我没法接受脱得光溜溜的站在这里被人看着画。”
对话是在教室里的,学生都在各自整理自己的画具跟削铅笔,不少学生都关注着这边呢。
杨泽林劝说:“这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做模特。”
石涧仁比他能说:“人是有羞耻底线的,遮羞也是有底线的,老实说要不是做棒棒为了减少对衣服的磨损,我连上半身光着都觉得很不礼貌。”
杨泽林想吓唬他:“那你这个就不好完成整个课时,没法拿到报酬,还耽误了教学安排。”
石涧仁不紧不慢:“来的时候,你可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要脱光了做模特,这是其一,你也从来没告诉我要做满九周才能结账,这是其二,但我并没有计较这些你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行为,如果你觉得现在这样蒙我心安理得,那行,我就当被骗了走人,前面两周白帮忙,你继续安排你的教学吧。”
他看得可真够准的,杨泽林立刻不好意思的拉住了作势离开的年轻人:“不是这个意思,你实在要结账,我待会儿就去财务科帮你先把前两周结了,主要是全身裸模的心理关很难过,所以一般我们都不说,等习惯点了再提。”
石涧仁似笑非笑:“嗯,我就是过不了这心理关,受老夫子荼毒太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俩的对话并没过多掩饰音量,学生们都听着的,那个王凯终于忍不住了:“你过不了这关口?在别的地方裤子脱得麻溜着吧。”面对这样的俏皮话,学生们还是没忍住有闷笑的声音。
石涧仁会去解释自己在洪巧云那里连上衣都没脱过?
他才懒得说呢,只对杨泽林做个听听看的表情:“喏,心理压力很大吧,这还没做呢,讽刺、嫉妒就恶毒的冒出来了,脱了那还不得成天被说得羞愤致死啊?”
杨泽林正颇有些为难的劝说,这会儿听了帮倒忙的话,真是老实人也有发飙的时候,转头就一句:“这位同学!我的课,你可以不用来上了,这门课程我一定给你个不及格!因为你从思想上就根本没有一个艺术家的道德!”
石涧仁都吓了一跳,平时杨泽林真是个温吞的人,学生迟到早退从来不计较,上课听个音乐抽个烟啥的,他也很少点评,就连学生的作业点评基本上都是好好好,这里能不能稍微改一下,从来都不恶语相向的,谁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来句重的,就重到这种地步!
他是本能的按照一个谋士的处理方式,把矛盾甩给对方处理,真的想不到兔子急了咬人才叫狠。
这是专业课程,一个美术学院的学生如果不是天怒人怨,就算从来不去某门课程,只要能最后交上作业,甚至随便拿谁的作业来糊弄,老师都会酌情给个分数,从来不会打不及格,因为一门专业课程的不及格就意味着这个学生绝对拿不到大学毕业证!
文化课程不及格拿不到的是学位证书,而专业课程不及格意味着以后出去找工作连证都没有,跟当初的石涧仁一样。
所有学生更是吓住了,这等于一个刚刚进了大学的学生就被告知你后面几年念了也白念,因为你注定拿不到毕业证书的,专业课程可没有补考一说。
那个还算高高大大的男生站在那彻底傻了:“我……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泽林转身:“你说了什么?在暗示什么,在嘲笑什么?你在捕风捉影的侮辱别人,也在侮辱我的课程,因为我作为一个教师,教出来这样的学生,是不是在侮辱我?”语气不重,但却很坚实。
石涧仁看着那男生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翻滚,最后更是把目光闪躲的移到自己这里来,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着对方的双眼,这时候对方的眼神真是他后来给洪巧云描述的那种“动若流水”,飘忽不定的目光闪烁,标准的小智小奸之辈,属于想做点大坏事都没可能的家伙。
整个教室都鸦雀无声,多安静一阵,看杨泽林都不说话好像低头在看手上的课程表,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在等着王凯给石涧仁道歉,也许道了歉,事情就会软化改变性质,也就不了了之。
杨泽林其实还是有丰富的教学经验,用这么一句就重重的压在了肆无忌惮的刺头身上,更是杀鸡儆猴一样给其他学生看,更重要的是……也许是利用这个男生的受挫来让石涧仁觉得愉悦,没准儿就同意了呢,成年人的思想总会复杂很多。
所以接连好几个学生和班长都开口:“王凯,给模特道歉,赔个礼就算了。”
王凯脸上抽动几下,尽量做着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对不起……”话说得极快,目光更是游离的看着别处。
所有人都好像松了一大口气,杨泽林都抬起头来准备说话了。
没曾想石涧仁的确有点贱:“不诚恳,我不接受。”
哄的一下,大学生们又有点炸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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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养小狗小猫也是一样的道理,喜欢小动物有爱心甚至同吃同睡,并不等于就把宠物看成跟自己完全一样平等,宠物是依托自己饲养的,这种主从关系是不可逆转的。
眼前这个局面就好像一直可以怜悯俯视的宠物突然对主人呲牙,街上的清洁工突然对你黑脸,心里面是不是格外的愤慨?
你居然敢翻天!
连杨泽林都皱起了眉头,这个年轻人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石涧仁却轻轻松松:“脸红屈辱么?你现在感受到的一切负面情绪的确很难受,但你是不会检讨自己的,你只会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认定是我让你这样的,所以这件事之后你会更加憎恨我,我一点好处都没有,那我为什么要接受?”
王凯开始失去理智的咆哮:“你这个妈x的……”
石涧仁还是安静的挑逗:“我做错了什么你这么骂我?这份工作是这位杨老师两次到码头邀请我来做的,我没有多拿一分钱,甚至没多跟你们说什么废话,叫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其实论学识才干跟聪明智慧你们都远不如我,却高高在上的俯视我,不好笑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骂我?”
大多数学生都安静了,对方这话说得可真够不客气的,可没谁有底气反抗!
王凯猛然掀开面前的画架,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挥拳,杨泽林就站在石涧仁旁边,伸手想拦,但显然行动不是他的强项,手忙脚乱的没拉到,女生尖叫,男生都有些发愣,还是有几个身形移动的,只是不知道是想阻止还是一起动手。
石涧仁的反应却跟所有人想象的不太一样,没闪躲也没迎上打拳,只是轻描淡写的勾过了旁边最近的一个画架来阻挡,上面还有张画板呢,个头还算高大的男大学生连人带拳头嘭的一声撞在上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洪巧云那种大画家通常用几十上百斤的重型实木画架不同,学生们一般都是这种三五根细铁管焊接的金属三角架子,拇指粗的薄铁管娇娇柔柔的小女生都能扛着走,反而是上面厚厚的绘图板比较重,所以画架普遍头重脚轻,石涧仁第一次进来才会稍微碰到就翻落,现在自然是随着重击倒下,好死不死的杨泽林就站在石涧仁旁边探身伸手呢,放在画架上就一人多高的画板重重砸在他脸上!
斯斯文文的大学老师戴着眼镜立刻来了个满脸开花,无框眼镜一下就飞掉。
石涧仁还能游刃有余的把地上已经翻覆的画架再挑起来点,王凯的脚就勾在上面,完全暴怒或者冲动的年轻人视野里哪里能注意到这种细节,刚跳起来再整个人一下扑翻在地面。
之前不是说过画架都很密么,三十多个人围着一个模特呈大概九十度的扇形,那得是好几层,这样扑翻一个人,画架简直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的翻倒,之前还有人跟在王凯周围的,现在都只能连忙顾着自己左右,别摔倒别被画板画架砸到。
女生的尖叫更是穿透楼板!
看着石涧仁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从他跟杨泽林站着说话的模特台旁边开始,周围几乎放射状的所有画架画板东倒西歪的乱作一团,中间还夹杂了四五个倒霉的学生摔在地上,王凯现在已经彻底的失去理智,还在挣扎着要起身动手,周围的男生纷纷上去拉住了他,这回是真的拉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课没法上,事情也闹大了。
因为杨泽林捂住了脸,谁都能看见有血迹从鼻子还是眼角流出来,恼怒的使劲摆手示意着什么……
起码在学生看来这就是大事了,石涧仁还是若无其事的站在那很无辜。
最后是那个班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安排学生先送老师去医务室,然后把事情汇报给这个班的班主任,同时得通知系里面的办公室,当然这个时候他汇报的说法还是王凯和模特打架。
学生终究跟学生是一个阶层的,不管有意无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听了还是笑笑不说话,他没什么愤慨或者需要计较的:“那我是留在这里,还是可以自己走?要我呆在这里就按照课时计费哦。”
哦哦,都什么时候了,他这种态度让学生们很难接受,可那位班长还算有点头脑:“好!你留在这里按照课时计费就行。”
石涧仁点点头,拿出随身带着的那本《幽默是怎么炼成的》,心平气和的坐在模特椅子上翻看:“记得,如果超过中午还不让我走,午饭送过来,不然我就走了。”
连那班长都觉得自己肺要气炸了吧!
可总有些脾性安静或者冷静的学生多看这人几眼,回想王凯动手前他说那番话,就有些思量了。
对啊,这人做错了什么?
面对羞辱讥讽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反唇相讥,甚至被饱以老拳的时候,也没有扭打成一团,看看人家身上结实的肌肉块,真打起来……好像他也说过他很擅长这种事?
于是很快教室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部分学生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七嘴八舌的讨论这件事情,整个教室里就只有石涧仁一个人安静的看书了。
如果不看那乱得跟战场一样的教室,他的气定神闲给偶尔探头进来的学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让闻讯从隔壁过来的王汝南有些苦笑:“这算不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点头:“谢谢你哦。”
王汝南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笑得乐观了:“嗯,你并不迂腐或者一根筋,这点我很喜欢,这书看了这么几天都没看完?”
石涧仁摇头:“每天要学习要看的东西太多了,还真挤不出来多少时间看这种消遣的书。”
王汝南好奇的跟石涧仁询问他到底看见学习到什么。
石涧仁也随便在旁边乱糟糟的地上捡了支铅笔,写在手里陈旧的书页上:初为闻道,次为知道,再为见道,终为得道。
王汝南认真的看了又看,居然说:“这个道字写得不错!”
对于在乎精神世界的人来说,眼前的事情都是小事。
而王汝南坐在这里,不过是以自己的老脸保证事情尽量在正常可控的范围内。
石涧仁只是谢谢这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因为按照任何国内习惯的事态处理程序,不问事情缘由都得先把临时工、外来人员给踢出去,无事也先打板子,然后才强调接下来要严格管理这些外来务工人员。
学生不管做什么那都是内部矛盾,而外来人员自然就是外部问题咯。
所以当几名保安在那个保安队长的带领下走进教室的时候,如果不是王汝南坐在那里,石涧仁多半会被架出去,如果他想反抗的话,那就是派出所介入的治安事件了,学校不会有任何理由为一个临时合同都没有的棒棒模特说话。
坐在那里的一老一少显然都明白这叫做现实。
通情达理的做法就是王汝南开口:“我保证这个小同志会一直等着事情处理结果,并且他要求得到一个正面道歉回应,需要找他的时候可以随时来问我,需不需要我直接给刘科长或者院办打电话?”
王汝南虽然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干部,好歹也白头发一把,总不能当着他用暴力吧,加上再倚老卖老的摆资格,给出了足够的挡箭牌。
所以保安就客客气气的走了,好像没看见那乱糟糟一地的画具,王汝南还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事情就应该这样心平气和处理的,对不对?”
石涧仁笑:“心平气和就不会乱成这样了……哦,那这个事情处理完,我可能也就不会呆在这里了,那位杨老师让我全部脱光了做模特,我还是做不到,然后……其他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就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王汝南不惊讶:“这算是游历么?”
石涧仁点点那书页上的字:“从小启蒙,学到如今,现在就应该到处去看见论证,才算是理解透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汝南却摇头:“始终走马观花的游历,还不如沉下来深刻的感受领会,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认为你就完全做得正确了么?”
石涧仁想了想笑:“受教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做出的决定似乎也经常都在调整。
结果这一上午,保卫科的来了趟,系上办公室来了趟,院办和医务室都有人来,石涧仁居然在隔壁教室站在讲台上写大字,其中两拨“调查人员”目睹了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场景。
而一直都在走廊上的学生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说了很多,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更是把这场面消息都传遍了食堂和宿舍。
石涧仁下午索性就在隔壁班待着了,结果搞得国画系的系主任听说了消息,溜达着过来看看,王汝南若无其事:“我自费请的助教,书法写得好,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学生们进步也很大,这不违反规定吧。”
其实同样也是国画家的系主任看了看那几幅字,笑笑拿了一张就走了。
相比其他复杂的综合性大学,美术学院终究还是一个比较简单的地方,就连江湖也小得多。
可能更适合石涧仁这样刚出新手村的家伙吧。
而且下午快下课前洪巧云又来了,而且又是那种唯恐别人不知道的风格,穿裙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件造型复杂的红色褶皱吊带上衣,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团揉乱的鲜红色纸包住了看不到身材的上半身,下面白色衬裙在膝上起码十五公分!外面还罩着粉红色的小圆点半透明纱裙,一直到高腰抬住上面的吊带。
加上嚣张得过分的金色高跟鞋,这基本上就是服装设计系敢设计,但市面上几乎没女人敢穿的设计款!
一改绝大多数时间的暗黑系艺术风格范儿,更不是之前偶现峥嵘的商务礼仪,有点肆无忌惮的展现女人味,而且也是略微有点不合时宜的青春女性气息,这还没到夏天呢!
而且这种款式二十上下的小姑娘穿更合适吧?
可看看那露出红色吊带的浑圆白皙肩头,被高跟鞋垫高了的紧绷长腿,再加上充满自信和傲气的脸蛋,成熟得有点刺眼的性*感让面对面看见的人不好直面,大多都是从背后偷偷回头看。
根据几个眼界较宽广的服装系年轻老师说,应该是去年巴黎时装周的大牌款,可能是春节洪巧云到欧洲举办画展时候的收获,但从来也没看她公开这么穿过,今天就招摇过市的可可可走上楼来,冷笑着去看了看那还一片狼藉的“现场”。
然后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走进隔壁教室,话说美术学院专业教室一般都是随便进出的,因为老师都跟师父一样在学生中间讲解,很少有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但外人进来多半会被赶出去,王汝南在所有学生都惊讶抬头,女生更是炽热目光以后才迟钝的发现。
用艳光照亮了教室的洪巧云就不跟他废话了:“我叫阿仁过去帮忙,行不行?”
王汝南竟然笑起来,像个老父亲那种慈祥的笑:“好吧好吧,他也写了一天的字了。”
石涧仁反而是皱着眉看洪巧云打扮出来的:“你这个心态很难捉摸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巧云趁着没出教学楼轻笑:“女人不都是多变么?”
石涧仁是真的在思考:“为什么呢?这种服装的变化意味着什么呢?老王还挺支持你。”
洪巧云抓紧时间俏皮:“你猜!”
等走到外面,又是一副冷艳的模样,石涧仁一直专注观察,这就是他的专业啊。
然后在大量的目光中走到洪巧云的画室,大大开着的门里面有激昂的音乐回荡,五六个学生正在忙碌,石涧仁才惊讶的发现,那张十多二十个平方的巨大画幅居然是这些学生在画,其中也有那个去过教室喊自己的戴望舒。
不过都是女生,转头笑嘻嘻的看石涧仁进来还有招手示意的,洪巧云昂首阔步的越过她们走到最里面,砖头砌成的墙面刷白,充满残旧工业气息的仓库味道,这个用几盆高大绿色植物稍微遮掩的角落里有张铺了桌布的木头桌子,旁边有几张椅子,加上电水壶、古朴的茶具,显得很素雅,洪巧云看石涧仁一直在回头看那些女学生画画,就顺手抓桌上的饰品砸他:“喜欢谁?我帮你做媒!”
声音不小,那边的女生立刻就哈哈哈的笑成一片。
石涧仁还转身去把在地上骨溜溜滚的藤条小球捡回来放在饰品盘上:“原来这么大一张画,是学生帮你画完的?”
洪巧云拨拨自己的长发,优雅的坐下来,但立刻就很有挑逗性的翘个二郎腿,和那天那个小白花的二郎腿绝对风格迥异:“我一天这么忙,每年要画几十张商业作品,还得参展画有深刻艺术品位的作品,忙得过来么?过经过脉的地方我来,局部填充她们做,这有什么稀罕的,不然你以为那些大学教授出书出学术报告,后面为什么那么多联名的学生?一个道理。”
石涧仁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准备坐下,洪巧云却直接拿高跟鞋尖踢他脚:“泡茶啊,我手艺不好,她们现在画画手上也有味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实说油画的味道真的很大,石涧仁鼻子抽了抽去接水烧水,按女人手指的方向到架子上找了两盒茶叶又分别嗅嗅,判断其中一盒已经变质,另一盒应该是很好的极品,就拿过来按照老方式冲泡。
除了没小炉子,其他茶具都是现成了,所以石涧仁到外面画画的空间里面找了块画框上掉下来的破木头,又把画架前面的美工刀拿了一把回来,坐在洪巧云对面削铅笔一样把木屑削进一个土陶茶杯里。
洪巧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年轻男人斯条慢理的做派。
装了大半杯子的木屑,石涧仁才拿过桌上香烟边的打火机,点燃了木屑,再把茶叶装在原本茶壶滤茶的金属网兜里,慢慢在火上熏烤。
极品茶叶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开来,压住了有点刺鼻的松节油味道,洪巧云禁不住兔子一样不停抽鼻子闻,动作很放松,然后很快那边的女生们也叽叽喳喳:“什么香味?真好闻!”
“饿了!”
看得出来女学生们也很放松。
然后差不多时间的水也开了,石涧仁把烤得香气四溢的茶叶倒在壶里淋上沸水,那种久旱逢甘露的干透状态,让茶叶甚至发出了哧的一声冒起白气来!
贪婪的端着茶杯深呼吸,其实从不在乎怎么泡茶的洪巧云好像感觉润湿的不光是茶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女学生们也闻着味儿过来讨杯茶喝,然后竟然端着茶杯出去继续画画也没说走,而且还不知道谁出去把那摇滚乐为主的音乐给关了。
洪巧云一直把茶杯凑在鼻子下,双手肘就放在桌面上,透过袅绕的茶水雾气看石涧仁。
之前耿妹子剪得有些凌乱的短发现在稍微长点,还是跟狗啃了一样,但是看着还算精神,身上的衬衫几乎是每天睡前都会简单洗洗晾干,所以虽然褪色得有些厉害,但干净整洁。
所以石涧仁不怕看,眯着眼品鉴茶叶清香,和常见的那些品茶大家动不动讲究谈论茶叶名头不同,他不钻研名气,只会把那沁入心脾的香味深呼吸进去,再慢慢试着让滚烫的茶水把心肺都熨烫开来,体会那种每个毛孔都张开来欢畅吸纳的神奇感受。
类似于气功里面的自观,也就是想象这琼浆玉液一般在自己五脏六腑里面的运动。
所以好一阵,看他茶杯里的水冷了放下,洪巧云才开口:“我还以为你从来都不会跟人发生矛盾呢,结果还是会出这样的事情,抱歉是我的做派牵连了你。”声音好像被热茶润得很柔和。
瞥一眼妖冶的裙子,那你还穿得这么招摇干嘛?石涧仁摆摆手:“老前辈说过,天下断无易处之境遇,第一贵在忍辱耐烦,用现在常说的话也就是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爆发反击才是最容易的,因为不计较后果,随性而为就行,我今天其实做得不够好,老王已经点评过我了,以后会注意。”
接着洪巧云就看十九岁的年轻人老气横秋评价自己:“所以说我觉得你有时候自污的态度也是正确的,古时候的名臣,自污者众多,坑杀40万人的白起、当朝那位郭大学士都是忍辱负重,自污以自保的名人,相比他们的唾面自干,那些自杀的,不顾后果暴起的其实更容易得多,对不对?”
成熟女子的脸上突然就急剧变化,似乎释然又好像悸动,但听着外面安静的绘画笔触声,使劲咬住了嘴皮,好一会儿才把有点哽咽的情绪压下去,勉强能笑着说话:“我再年轻十几岁,肯定不顾一切都会追你!”略微嘶哑的口音和之前的男性化是有区别的。
石涧仁刚才还有点世外高人的脸上立刻就闪过有点窘迫的表情:“能不能正经说话!男女之情是最浪费时间精力的。”
洪巧云终于掌握到主动,咯咯咯的娇笑起来:“原来你真的是个雏儿!”
石涧仁不愿跟她**,自顾自重新倒上茶品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巧云突然身体后仰,稍微把脸露在绿色植物间:“喂,你们几个难道就没有主动撤退的自觉性吗?难道真的打算偷听我跟他谈情说爱?”
外面的女学生顿时嘻嘻哈哈的扔了东西就跑,有人还胆大包天的顺手换了张英文cd,石涧仁虽然听不懂这首名为《昨日重现》的歌词,却对旋律有感觉,眯着眼酸不拉几的轻轻摇头晃脑。
洪巧云看那大门真的轻松就被拉上,笑笑开口:“我不是自污,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想不想听?”
石涧仁摇摇头指对面这漂亮的时装:“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觉得是你牵连了我,还穿这么花哨把我喊过来给人看就行。”
洪巧云估计酝酿了一下的情绪给截住,有点不满:“你就不能好奇的听一下?”
石涧仁无情:“你觉得是你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对别人也就是个耳旁风,我要不是想收集完整的样板,都不会打听。”
洪巧云简直有点牙痒痒:“谁跟你谈恋爱一定会被气得要死!”又好奇:“你到底是学什么的?”
石涧仁固执己见:“我有很多理想抱负,谁会为了那种男女私情分散精力!”
洪巧云不惜打击:“你这是纸上谈兵,好高骛远!”
石涧仁不争辩:“嗯,对很多人来说,的确容易陷入这个问题,我也在尽量避免,尽可能的脚踏实地。”
洪巧云发现自己真说不过这小年轻,静默了一会儿,趁着歌曲完结的空隙简短:“我曾经没有任何希望出头,抢了闺蜜勾搭的著名画家在一起才逐渐得到了机会,离婚后反过来又提携了一个年轻男教师,结果他成名以后又找女学生去了,后来尝试了两回都差不多,现在看上去就好像是个不断因果报应的笑话。”
短短一句的信息量极大,浓缩的更是十多年以上的折腾,石涧仁其实还是在认真听这种人生变化:“这就不是我关心的东西了,你有成功的底蕴,至于能不能成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手段因人而异,现在你成名了,当然会开始追求新的东西,新的**,很正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洪巧云看着石涧仁:“你说我是一脸孤相。”还有些赌气的口吻,外面关上大铁门后,似乎安静的空间里她更没有掩饰。
石涧仁点头:“如果你按照提携的心情去找另一个男人,你觉得是不是一脸孤相呢?就好像你问我需不需要钱的时候,你认为后来应该是什么样的延续呢?”说起来有点好笑,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的他居然还去指导别人。
好在久经情场的熟女对这样的谈话很有兴趣,仰起头认真的想:“其实有过……确实有人接受过,我心里就好像一下失去感觉了,就感觉是花钱养了个小白脸,大家就是买卖关系了……”说着还嘿嘿笑:“所以你当时的答复我觉得棒极了!”又连忙解释:“但我那么问是绝对真心的,毕竟钱对我来说的确已经不是什么追求的动力……”指指外面那张巨大的画:“二十万,给南方一个县级市画的,中间人和学生分走50%,剩下都是我的,我说过话是一直有效的,你花我的钱,我开心!”
石涧仁难得惊讶了一下:“真是一笔千金啊!我以为我写几个字六百多块就够值钱了呢。”
洪巧云自我剖析:“对啊,成功和钱给了我心理支撑,面对别人的时候动不动就把这拿来说事儿,别人也就奔着钱来,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是一脸的孤相,对不对?”说到后面终于有些恹恹的。
石涧仁笑:“知道了根源,如果选择试着去改变调整,那么待人处事的时候也许你就会有些变化,心态不一样,可能就会少了些暗自一个人的哭鼻子,泪堂相应肯定有变化,多笑笑,用欣喜的眼光去看周围,相由心生,一脸孤相可能就不见了,我的确说的是一脸孤相,但那是看你那张脸的时候一脸孤相,没说一辈子都那样啊。”
从这句话是不是多少都看见点算命先生诡辩的影子呢?
反正洪巧云愣了愣,然后一弯笑意就真的从嘴角升起来,慢慢蜿蜒上眉角,最后整张脸都荡漾着笑意,而且一边轻笑,一边拿握住的拳头轻轻敲自己的嘴,似乎没有这个动作,自己就会忍不住开怀大笑,又或者会失态,总之就好像第一晚两人相处时候有些乱七八糟的肆意反应,是因为根本就看不起对方,现在却很在意了,好一会儿才用张开的芊芊手指捂着嘴眉开眼笑:“要是我有个女儿,一定死活都要做主嫁给你!”
没想到石涧仁简单干净:“又说假话!用手遮着嘴说话的目光游离,十有**是假话。”
洪巧云刚笑开的表情就凝固在那,真的忍不住娇嗔着随手抓了旁边的烟盒就砸过去。
还能不能好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洪巧云关于石涧仁最关心的问题就是这么解释的:“我的前夫现在是院领导之一,所以如果我跟你的关系比较明朗密切,不管真假,其他所有人都得避免沾上边,因为无论你遭遇到了什么对待,都会有意无意的跟他或者我后来的男朋友们拉上关系,于是这个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淡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懂了没?”
石涧仁恍然大悟:“怪不得老王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好,嗯嗯,真是人情练达即文章啊,受教了受教了。”
洪巧云看着他一副学究样真的忍不住娇笑:“那你觉得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尝试一下突破另外一重关系呢?我有很多这样的文章教你呢。”那口吻简直像是大灰狼在骗小绵羊,不过在艺术学院这样的事儿还真比比皆是,无论美术类还是戏剧、音乐类院校,艺术家都习惯于寻找自我,享受人性,不然怎么有艺术灵感呢,所以各种老少配也不出奇。
石涧仁连忙划清界限:“不可能,不可能,你再这样说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洪巧云一身高级时装的长叹一声:“老了啊……诱惑力不够咯,想当年还是一勾一个准的……”又反过来好奇:“难道你喜欢小姑娘?那种看着蛮清纯的?”
石涧仁真的不擅长讨论这个,跳起来去观察那幅画,果然是洪巧云已经把主角跟周围兵卒的面部用单色勾勒出来,寥寥几笔都神采俱现,学生们只需要按照这个单色结构填充颜色就好,至于衣服上、盔甲上的变化之类,那就更不用大画家动手了。
关键是文天祥头上真的也变成了抓髻,有些散乱,跟衣服上的残破有呼应,效果加强了,石涧仁有点与荣有焉的得意,笑着给洪巧云示意:“嘿嘿,我建议的。”
洪巧云理解的戏谑:“我第一次有画作公诸于世的时候,也有种兴奋感,等来过好多次以后就习以为常了,要不要也在这张画上给你署个名,艺术顾问?”
石涧仁不上当,可顺着画面多看几眼哈哈笑:“这个真得我来帮你们!”
原来画面一角自然是要把文天祥那首脍炙人口的《过零丁洋》书写在上面,结果这些艺术家们居然是用铅笔先描好了字形,然后一点点用颜料描的!
这叫什么书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那些字也不知道是去什么地方找来的字帖拼凑的草书,完全没有书法连贯的气势。
石涧仁难得有些嗤之以鼻,抓起旁边的颜料笔就在草稿画板上随手按照那格局写下来:“不比你们这个漂亮多了?”
洪巧云还是能欣赏书法的,稍微一比较就埋怨:“让她们找个稍微好点的书法,结果搞这个,来吧,我把原来的抹了,你来写……”画画她可能上心,边的几个字平时真没注意,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流水化的作品,能专注到她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
总算是找了个事儿不用讨论男女问题。
而就在这同时,外面真是风起云涌,先是学生们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有人义愤填膺的说是那棒棒动手打人,也有人不昧着良心说人家什么都没做,而其实杨泽林只是出了鼻血,却被撞得脸上青淤一块看起来颇为严重,干脆去了市里面的医院做ct检查,看头部有没有受到创伤,等他晚饭前刚从市里面回来,就被叫到了院领导办公室去。
其实时间主要是洪巧云耽搁,盖掉那些字迹的颜料以后,石涧仁蘸着黑色颜料一气呵成的就写完了,虽然是扁头的画笔,石涧仁还觉得挺新鲜有状态呢,女老师正抱着手臂颇为欣赏的观察他那单手挥洒的文人范儿,电话就响了,石涧仁认得她摸出来那移动电话可是最贵那种翻盖外带闪光的,二手都得好几千,小巧玲珑的拿在手里简直跟身上的时装绝配,不过脸色一下就冷若冰霜了,淡淡的在耳边听了几句,简单回应几个字:“知道了!”
合上电话,瞬间把表情变成轻松:“已经解决好了,学生殴打模特以及老师,破坏课堂纪律,开除留校察看,老师课堂管理不严,写检查和接受课时费罚款,要不要给你换个老师?听说是要你当全身裸模才引发事件的。”这时候又挂上调笑的眼神了。
还问了问这个开除留校察看是什么样的惩罚,石涧仁有些皱眉的瞄瞄已经写好诗词,放下笔泡在油料里:“本来我应该讲究个杀伐果断,根本不用在乎那些失败者会怎么样的,但我终究不是那种要成为大人物的人,可以允许我有各种各样的情绪,那个学生才是受到影响最大的……老实说,我自己心里清楚还可以有其他的处理方式,这种说话刺耳,言语粗鲁的家伙是很容易配合理顺的,但我还是年轻气盛把他带到沟里,希望他这次能汲取教训吧。”说完有点意兴阑珊:“走了,我还会为这种小事情在意,心态还要修练啊,接下来我不会做课堂模特了,老王建议我还是留在这里揽活,走着瞧吧。”
反正自己都打算到附近商圈去做棒棒还是干什么的,不为难。
洪巧云略微手足无措的把那小巧移动电话在手里翻开又合上:“我都不敢问你学的什么了,我要是需要你帮忙还能找你吧……”又想改善气氛的笑起来:“但不管怎么说,对我全都是好事情,顺利解决了这单业务,别人都认为我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其实对我来说也真是一段新的感情,能让我找到以后快乐幸福的感情,一起出去喝一杯?我请客。”
石涧仁也有点饿了,点点头一同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非常引人注目的这双“狗男女”招摇过市的在八卦旋涡中穿过校园,刚刚走到美术学院的门口,石涧仁就惊讶的看见近黄昏的天色下,一个不高的身影提着个背包,探头探脑的在那门外张望。
那穿着一件红色毛领夹克的小姑娘,不是耿妹子还有谁?
这个时候他真的忍不住侧头看了一下身边的洪巧云,这位是尽可能的穿得青春靓丽,几乎露肩的裙装了,那位还孜孜不倦的希望穿得成熟和富贵点!
女人的心态还真是复杂!
洪巧云多敏感,从这么一瞥就惊觉:“那……是你的小女朋友?”说着也忍不住的捂自己嘴。
她是惊讶,面前这已经表情大变的小姑娘是挺水灵飞扬的,可那人造革的假皮衣服毛毛领,再加上蹩脚的蓬蓬裙和打底裤搭配,都透露出浓郁的城乡结合部非主流风格,更不用说落后十来年的鸡冠子发型,而且衣服发型其实都在其次,这些东西稍微花点钱就能改变,难以改变的是那种素质啊。
不等石涧仁回答,耿海燕已经猛的扔下手里的背包,带着哭腔冲过来:“阿……仁……”
嗯,这会儿她眼里真没有其他人,特别是冲到近处才随意的看了一眼旁边好像也红色一团的女子,目光在洪巧云脸上飞快的逛了一圈,就把这位阿姨忽略了!
这也算是奇葩了。
两个女人相互之间都觉得对方跟自己差得太远!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石涧仁眼明手快,一把就摁住了耿妹子的头,伸直了胳膊让小姑娘没法抱住他:“有事说事,男女授受不亲!”
洪巧云看了这反应笑,耿海燕手里抓着移动电话哇的一声干脆哭出来!
石涧仁竟然不为所动:“你这哭声没什么悲切,走了去吃饭,难得你过来玩,怎么没有带上阿光?”
耿妹子噎了一下,嘟着嘴脸上果然没多少泪花:“人家看见你当然心情高兴,就不悲,但是真的有事!”
石涧仁介绍人:“这位是美术学院的洪老师,这是我在码头上的朋友耿海燕。”
洪巧云斯斯文文真的压住了点嗓音没那么男性化:“你好,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边吃边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耿妹子抬眼看看周围,有点诧异那么多人驻足观看,但她从来不怕人多,只顺手抓了石涧仁的手就拉到怀里,动作有擒拿手的风范,仰头继续嘟嘴:“阿仁……我不回码头了!”
石涧仁难得惊讶:“啊?那你的生意怎么办……走吧走吧,你熟悉你带路……”尝试了一下要把小姑娘的手扯开很不雅观,就还是赶紧走,洪巧云笑着走前面,但经过那包的时候就当没看见,石涧仁弯腰提起来了,还挺沉。
没了那什么老师在旁的打扰,耿海燕开始恢复到码头上惯常的叽叽喳喳。
等三人走到附近一家还算不错的风味餐厅包间坐下的时候,石涧仁已经听了个大概,自己走了这半个月,耿妹子的生意基本上就被颠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因很简单,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贸然知晓了这样一条看起来没有啥限制的生财之路,最关键这姑娘还是个招摇得意的性子,成天拿着移动电话到处显摆,自然有人问她怎么赚钱的,不用说她那在商家拿折扣的窍门,光是杨德光等人送货的路子,稍微得意的一透露,码头上聪明的商贩还少了?
据说是一家运输公司的经理马上就搞懂了这路子的前后关键,举一反三的立刻在车船码头上注册了一个服务社,专门为码头周边那些区县的商贩服务,只要说明了要什么货,这边帮忙拿了委托每天的班船班车给带过去,五块钱的带货交通费给司机或者水手当私人外快,然后拿货的每一小包收二十块劳务费,相比提前一天住到码头周边,早上四五点起来拿货然后赶班车班船回区县把货物上架,这二十五块钱的费用简直千值万值,司机水手每天带个十来家的货,收入也很可观,生意一下就铺开了。
这是有能力有资金的做外地,本地立刻被几个强悍的棒棒大哥给主动垄断,之前石涧仁给耿妹子悄悄指的那几个帮工棒棒都是比较老实的,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拦住别人抢生意?
分别到几个商圈的路线被这几个人头面都很熟的老棒棒给瓜分了以后,不允许耿妹子和杨德光他们再染指抢生意,别人每天固定各安排一辆小货车从码头到商圈,比人力棒棒单独送又要好多了,客户直接到停车边拿就是了。
于是耿妹子得意洋洋的后果就是,现在只剩了个移动电话!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在洪巧云快速点过菜,听得似笑非笑的略惊讶表情中,耿海燕抓着石涧仁的手发飙:“个仙人板板的!那个死婆娘居然给老子做了个媒,要老子去嫁给那个三码头管事儿的儿子,那个死瘟丧我还不晓得?吃喝嫖赌抽样样来,据说还在吸粉……就因为那边说可以帮她开个正经八百的饭馆,她就把老子卖了!”
再对人性有比较阴暗的揣测,石涧仁对这母女俩的关系也直抽抽脸:“真的?”
耿海燕咬牙切齿:“今天下午就要拖老子过去上床,不是杨德光那个憨包死死挡住了,老子说不定就遭了毒手!她仙人板板的全家死绝哦!”
所以以耿妹子这样的态度跟表述内容,随便点了菜专心旁听的洪巧云难免有点吃不准:“谁?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强拉强卖的事情?地主恶霸么,难道就没有王法,你不知道报给派出所?谁这么能够强行控制你的自由?告诉你的父母啊!”
石涧仁啼笑皆非:“就是她妈……咦?耿妹子,你这样不对吧,把阿光扔了在后面给你拖住人,你倒是跑了,他万一挨整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耿妹子才有杀伐果断的气质:“他?活该!我看他就心甘情愿……”
洪巧云又听出来:“你的追求者?”
耿海燕很烦这老是打岔的阿姨,却正好有跑堂的把菜端上来了,美术学院周围没有什么高雅的西餐厅之类,大多都是江湖菜,耿妹子立刻就鼻子一皱:“好香的尖椒鸡!”抓石涧仁的手都松开了,她其实也就是个吃遍码头违章建筑破饭馆的档次。
看着桌面上开始陆续增加丰盛的菜肴,耿海燕先美美的挨个下筷子品尝一下,尖椒鸡本来就是一种需要在各色辣椒里面找鸡丁的香辣菜肴,这里的麻婆豆腐更是讲究火候,做得鲜嫩非常,再有东坡肉的晶莹肥腻她都不忌口,所以只看见她的筷子在里面到处翻飞,石涧仁拿着筷子有些无奈:“耿妹子,起码的礼貌要有,不能每个菜都翻来翻去。”
只少少吃两片蓝莓山药的洪巧云轻笑文雅:“没什么没什么,小孩子嘛,喜欢吃随便吃。”
耿妹子可不是小孩子,比同龄那些还在学校厮混的小姑娘油滑多了,又爱冷笑:“哟,阿姨你说话还很会肠子里面打结,弯弯绕绕的多嘛。”说着就起身把椅子拉过来跟石涧仁挨着,丝毫不因为对方是请客的就客气半点。
石涧仁忍不住:“吃饭的时候,左手不要藏在桌面下,喝汤不要吸溜,还有上了菜坐好了就不要换地方,这都是规矩!”
耿妹子这会儿敏感:“怎么?以前在码头你可从来没说过我!”
石涧仁苦口婆心:“不同的环境当然要遵循不同的礼仪,好了好了,吃过饭我陪你回码头去。”
耿海燕啪的一下就把筷子拍在了桌面上,还好是在包房里,只有门口传菜的服务员给吓一跳,就听见小姑娘大马金刀的差点踩在餐椅上大骂:“你有没有良心!我出了事,第一个就想的只有来找你,你二话不说现在又要把我推回那炭火坑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不忍心当面戳穿:“你说的都是真的?”
耿海燕对上这平静又干净的眼神,立刻有点怵,言不由衷的坐回去:“怎么真不真的,半个多月了,你从来都没说回去看我!”手里拿着筷子,游移的找了几个菜,飞快的挟给石涧仁,
石涧仁摇摇头:“我跟你说过……”
耿海燕又不耐烦:“哎呀,我就想跟你在一起过日子,你婆婆妈妈干什么嘛!反正我不回去了!”
洪巧云开始是讪笑的,当看戏一样,可是看着那有些任性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少女,就想想开口:“你这样,他越发不会喜欢你,他只会越看你越烦,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换做别人来说,可能温柔点还有劝说的意思,可洪巧云的嗓音本来就低沉,这会儿表情玩味,耿海燕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儿,颇有些敌意的对看一眼,正要厮骂,洪巧云却起身:“阿仁你明天有空去一趟我的画室,我还有事找你,回头再跟你喝酒,这里是我接待画商的定点,还有点股份,吃完全都是记账月结的,以后你俩要吃直接来挂账也行,我继续回去把那点收尾的活儿做了。”
说完就对耿海燕要了那移动电话号码,摇摇手先走了,这会儿看她的背影,那是绝对的窈窕身姿。
耿海燕低头看一眼自认为最好的这身衣服,总算意识到点差距狐疑:“你就是跟这不要脸的勾搭上了?”
以石涧仁的好脾气,都需要深呼吸平心静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就像耿海燕噼里啪啦说了自从石涧仁走后的变化一般,石涧仁慢慢吃饭菜,也把自己来到这座美术学院的经历讲述了一遍,连认识这位洪老师的过程,现在在做什么都讲了,当然涉及到别人私事的肯定不提,最后才说到今天早上打架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位王教授和这位洪老师帮忙,我可能就选择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耿妹子听到别人的侮辱倒没有多愤怒,只是习惯性的嘲笑:“看吧看吧,在码头好好的你肯定能够拉着杨德光他们抱成团,哪里会受这种气?”
石涧仁抓住她说话的漏洞:“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没这么危急吧?我们现在不回去找阿光?”这时候他回想起自己走的那天,耿妹子的反应就不正常,多半那会儿就有琢磨这些东西了!
耿海燕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那样,他皮厚没事的!”
石涧仁说自己最终的意思:“喏,你来这里看也看了,情况就是这样,还是回去吧。”
耿海燕一下就警惕:“不!休想让我回去!哎呀,总之不能回去了,就想把我卖个好价钱,你也不想我万一被他们下了药搞出什么名堂来吧?那些仙人板板的什么烂污事情做不出来?有两个小姐妹都被他们弄得现在都到防空洞舞厅里面去卖人了!”
表情坚决得好像马上就要变成失足妇女一样。
但她这么一说,石涧仁的确觉得把耿妹子硬塞回去似乎真有推回火坑的嫌疑,斯条慢理的吃菜琢磨。
耿海燕还有看不出脸色的?顿时知道有门,小心翼翼的坐近点:“你看,我下定了决心出来,才这么会儿就傻兮兮的回去,肯定被人笑死了!我们两个一起做事嘛,我还可以给你做饭!”
石涧仁脸皮抽抽,拿筷子指面前的佳肴:“你能做这些菜?”
耿妹子嘿嘿嘿:“我爸那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弄个烧白,炒个假豆腐干回锅肉还行,反正就那三五个****菜,哪有这些大馆子的手艺哦。”
石涧仁心态已经调整好了,笑笑:“其实这些天我一直都是寄宿在人家茶馆的长椅子上睡觉,今天那位王教授给我说了倒是的确应该静下心来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自己做饭也是应该的,走吧,过去看看,我也想想办法,现在我还有四五百块钱,租一个月的房钱是没问题的。”
耿妹子拿着那个移动电话不好意思:“我真的没什么钱了,要不我们把这个拿去卖了吧?”码头上的小姑娘这点好,对住的用的肯定不会有什么挑剔,棚屋的环境已经差到那样的地步了,现在她脸上洋溢着的只有期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石涧仁有点好奇:“这些天每天都能收点钱,你多少还是能存点吧,以前呢?你就没偷偷存点钱?”
耿妹子更不好意思:“我……交电话费了!”原来细说起来这移动电话费可不便宜,这些天耿妹子的确有点得意忘形,给不少小姐妹显摆,别人要借去打两个电话自然也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石涧仁听了哈哈笑,一点没有穷困潦倒的紧迫感,耿海燕开始还有点发窘,可看着那张开朗的笑容,自己脸上很快也只有笑,但起身的时候很持家有道的找店家拿了塑料袋,把没吃完的菜肴装上,结果两人拎了五六袋!
石涧仁不会迂腐得计较这么一顿饭谁给钱,但还是顺便看了下账单,有点咂舌两百多块钱,自己的确是比较淡薄金钱,但显然这个社会和在山里的隐居是两回事,要获得别人尊重,要让生活条件过得舒适一点,还是要有适当的经济支撑。
了解了一下这种消费的价值,两人顺着已经亮灯的街道经过美术学院大门,慢慢朝茶馆那边走过去。
果然晚上亮起灯,热闹非凡的夜市街道给了耿妹子和码头完全不同的感受,和她偶尔跟小姐妹到市中心去看的富丽堂皇、灯火辉煌也不同,面前这种更具有生活气息的街道更接地气:“好像真是……出来看看不一样。”然后就只嘿嘿笑。
石涧仁不解释这种差别,顺着七弯八拐的昏暗巷道回到茶馆时间还尚早,跟耿海燕坐在茶馆烧水炉的角落里看台上依依呀呀唱戏,耿妹子完全处在新奇的亢奋中,东张西望:“晚上我们睡哪里呢?”
她就关心这个。
石涧仁指指戏台:“等收摊了睡长椅。”
耿妹子不惊讶:“你不是说了要租房子么?”
石涧仁点头:“晚上肯定租不到了,明天早上问问这里的大叔阿姨,给你租一间小屋住吧,现在我也想通了,既然你也愿意出来,那就抓住这个机会,在外面学习做事,用好你的聪明。”
聪明的小姑娘现在********:“我们一起住吧!”
年轻布衣鄙视这种耍流氓的行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显然这个社会现在都有点耍流氓。
等到看戏的,打牌的,喝茶画速写的陆续离场以后,石涧仁习惯的起身拿着笤帚跟抹布出来收拾桌椅,耿妹子当然也驾轻就熟的开始跟上,已经基本不用做事的黄老头慢悠悠的踱出来惊讶:“阿仁!你有女朋友了?带过来一起同居么?”
刚刚到后台卸妆的肖姨等人咋咋呼呼的被叫出来,原本要回家的几个鼓吹手老人家也好奇的来观看,似乎这个年代青年男女到了发春的年龄就该往一起滚床单一样!
竟然问要不要在戏台前面用幕布给他们遮个帐子!
听石涧仁啼笑皆非的解释了一下之后,老人家们都认为他面对这样水灵的小姑娘肯定是在假装正神,但都说回头帮忙问问周围谁有出租房,这时候大学都开学俩月了,能出租的都住满了,不太好找呢。
好不容易把所有人送走,石涧仁把一张长椅拉到墙根最避风的地方,铺上唯一的那条毛巾毯留给耿妹子,自己搬了另一条长椅到尽量远的破门边,今天晚上又要冷一下了。
耿妹子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每次任性都让石涧仁在吃苦头,安静的坐在硬邦邦木头长椅边打开自己的背包收拾东西,直到石涧仁漱洗完裹紧身上的衣服回到那边椅子上,才咬着嘴唇过来,把手里的一叠衣服递过去小声:“这些天我给你买的。”
依旧还是批发市场那些大路货,但是衬衫、夹克、牛仔裤跟内衣啥都不缺的两套,再加上两双崭新的皮鞋和运动鞋,结结实实的塞了一包,离家出走寻找新生活的小姑娘自己却啥都没带。
以年轻布衣那貌似强大的内心世界,也许在这个角落其实就是唯一软弱的吧。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大城市里,这间空旷的茶馆里,真心实意的那一点点关怀温暖,让他想了想笑着接过来。
也许就好像杨德光那份肝胆相照的一碗饭,耿海燕这有些痴缠的一叠衣服,才是他愿意继续帮助这个不太懂事小姑娘的原因。
每个善待自己的人都应该得到最好的回报,无关乎爱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夜无话,也许是初来乍到,裹在毯子里的耿妹子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宽旷的大屋里调戏石涧仁,兴奋之余还是很精神疲惫的入睡了。
只是一大早习惯的四五点就醒来睁开眼,天都没亮却迷迷糊糊的瞥见石涧仁起身,连忙自己也爬起来,麻利的往身上罩衣服:“早上也要去干活儿么?”
石涧仁轻脚轻手的还愣了一下挠挠头:“本来不用的,这里早上没什么活儿,但是我想去看看,你再睡会儿。”
耿妹子打着呵欠理所当然的跟着起来洗漱了,有些依恋的伸手拉住了年轻人的手臂嘿嘿笑:“怎么听你说叫我睡会儿,我就耳根发热呢?”
石涧仁开始翻白眼,轻轻推开破木门出去,耿海燕才惊讶的发现:“棍子呢?杨德光说你那根很值钱的棍子呢?”
石涧仁摇摇头:“没想到可能会做棒棒,待会儿天亮了去那位王教授家拿。”
不规则的巷道里面还很黑,两人牵着走上街道站在路灯下,同样的时间码头已经人声鼎沸汗流浃背,这里却一片死一般寂静,除了几盏昏黄的路灯,什么人都没有,春天的早上还是有点冷,耿妹子索性把自己完全抱在石涧仁的腰上,还锲而不舍的试图解开他的衬衫扣子把自己藏进去,石涧仁抗争拒绝了以后,她就拉开自己的人造革红皮衣去裹他!
反正街面上也没人,寂静得简直无聊,年轻男女在这里力争我夺的很有趣味,倒也不觉得时间难过。
随着大概半个多小时以后,洒水车边清洁工才有些莫名其妙看这俩傻子,边扫边冲水经过,接着再过二十多分钟终于有第一辆早间公交车经过,这个街区才慢慢的苏醒过来,一边喊着冷一边如愿以偿把自己和石涧仁面对面抱在一起的耿妹子都开始舒服的打盹了。
也许是因为营养成分问题,就算吃饱了,码头的女孩子也普遍不高,耿妹子比石涧仁低了一个头还多,现在几乎挂在他胸口眯着眼浑然不顾周围的环境。
为了不让呼吸逐渐匀净的小姑娘滑到地上,石涧仁也拉住了她的腰,虽然敞开的夹克让浑圆的胸口软绵绵压在他的胸腹上,年轻人却没有半点邪念,就当是两条瑟瑟发抖的流浪小狗相互取暖吧,因为他那有些专注思索的目光一直在街面上,看经过的人,经过的车,然后是陆续开门的店铺,这些东西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才让小姑娘得逞了。
一直到六点过,才有两家餐馆开门生火,卖的是麻辣小面和包子馒头稀饭粥,但一直到七点以前,都只有零星的几个上班者在上车前消费经过,然后七点左右,如同爆发一样,整条街道突然就从每个巷子、楼房、梯坎冒出来一串串呵欠连天满是倦色的大学生,其中有些女生甚至蓬头乱发根本就没有化妆或者收拾,匆匆忙忙的组成人流涌上街道,有顺手买早点的,但更多都是一掠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密密麻麻的全部面色晦暗挤进大学校园里,一点没有天之骄子早上七八点钟太阳的朝气。
但石涧仁知道上课的早时间是八点正,而且大多数大学生上课都并不准时甚至缺席当做家常便饭呢,现在却看起来有些人急得都在跑了。
周围的喧闹似乎让耿妹子惊扰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周围,感受一下两人之间的温暖,露出一副娇憨的笑容哼唧两下继续靠在宽阔的胸口享受:“怎么……了?”
石涧仁有些纳闷,如果没有耿妹子挂在身上没准儿他就跟着进校园去看了。
其实小姑娘是醒着的,也许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亲昵的温暖,有些沉醉的呢喃:“怎么……嘛……”拖长的腻声放到码头上去绝对能骗人加成。
石涧仁在思索:“既然你来了,我们尝试着做个……”还没说完,背后就有几个学生大跨步的跑过,还看了看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哟,这谁啊,恋奸情热的早操都不去做?这么腻歪舍不得分开?”
耿妹子估计只听见恋啊情的,反正是好话,猫儿一样嘿嘿笑着蜷紧点。
做早操?
石涧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一所艺术院校,上课都松松垮垮没人管,什么早操还这积极准时?
不过大概十多分钟以后,几乎就是反向蜂拥而出的学生从大学校门里面稠密的出现,就是另外一幅模样了,除了少数整个过程处在梦游状态的赶紧回去继续睡觉,大部分都无可奈何的一脸清醒开始在早餐店吃早餐或者说着话溜达回校外的住处去。
原本只是想把顾客群体锁定在上班族,看看早班公交车到底有多少人的石涧仁有些意外惊喜,这上千人的大学生很多租住在外面的情形,对卖早餐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利好消息!
接下来从七点到上课的八点之间,一直都是早餐店的销售黄金期,连偶尔睁开眼的耿妹子都发现了:“这些……大学生好像蛮能花钱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码头上棒棒们吃早餐只在乎吃饱尽量少花钱不同,这些大学生阔绰多了,馒头基本不吃,包子是主力,吃面都喜欢贵一些的牛肉面杂酱面,石涧仁越看越认真:“这个你能做吧?酱肉包,杂酱面……好像之前我都看见你有做哦?”
耿妹子终于完全睁开眼抬头看石涧仁的脸:“你……真的要做早餐?我是说跟我以前在市场边的那个早餐车一样的?”
石涧仁看出表情来:“不妥当?”
完全清醒的小姑娘笑起来:“要想味道保持得不错,先不说煮面,光是卖包子馒头,最好是蒸笼持续保持热度,没有门面就不可能现做现卖,那么一叠起码五个蒸笼、炉子都得买,还有不可能只卖包子,没人来吃的,粥、咸菜,这也是要继续加热,七七八八钱可不少,然后做白案面粉之类一般我爸都是两三点起来打理,五笼以上的包子馒头,豆浆馒头这些东西一口气做出来铺开有很大的地盘,而且酱肉包我们这样单独做起来很麻烦的,我们在……那个茶馆里面有地方做?你那几百块钱多半就不够用吧?”
自己瞎算计了一晚上的石涧仁顿时有些傻眼!
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学再多东西,不能理论联系实际,那都是白瞎啊。
昨天晚上盘算的都是开饭馆没钱没技术,好歹也能做个早餐,两个人都是熟门熟路的,结果论到实际操作哪有那么轻松?
布衣书生顿时有点挠头,看着眼前吃早餐的大学生们都不顺眼了,撇着嘴往路边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