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他愤怒眼神的是一双冷淡倦怠的眼,师夜光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他的容貌既不会改变,又不会沧桑,其实和赵渊记忆之中的模样并无什么区别,反倒是一看到他赵渊就惊觉自己满身风尘,几乎被俗世掩埋,而师夜光犹如明珠熠熠,直能光照千秋。师夜光不曾改变,赵渊却老了,他退后一步,怔怔的任由师夜光拂开自己的手,道:“没有什么敢看不敢看的,只是没有必要再看而已。殿下千里而来,想必疲惫不堪,该好好歇息,恕不奉陪。”
现在倒是可以肯定出来透气不是个好想法了,师夜光径直迈步要回宣政殿,赵渊却不大愿意就这样放他走,在他背后重复了一遍:“王妃已经过世了。”
师夜光才走出两步,根本不必大声说话也听得见,闻言顿足,回过头:“知道了。”
这算是赵朔的家事,他登基之后全家人也鸡犬升天,宁王再娶不会很迟,他这个鳏夫最多也只做几个月,说这句话有什么用?师夜光不至于真的不明白,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绝无可能和赵渊再续前缘,王妃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赵渊站在原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要追上来的样子,但却对他很失望。像他这样位高权重的男人露出一副“你辜负我”的表情,其实也不可说是不动人。师夜光生性洒脱,很少被什么事牵绊,现在却觉得有点泥足深陷的感觉,都是赵渊这个表情的错。他想了想,又补充:“这和我又没有关系。殿下要是聪明人,就知道和自己叔父的幕僚过从甚密就等于自取灭亡。况且……”
“我也没有换个人追随的意图。”
他自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赵渊却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蠢相:“你和叔父居然也……?!”
好,师夜光收回赵渊是个聪明人这句评价。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反正那阵心跳手抖的劲已经全被赵渊的愚蠢冲散了,师夜光再不怕被人察言观色发现自己不对劲,根本不愿意再说下去,扭头就走。
赵渊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犯了蠢。他不敢说赵朔是不慕美色的人,但可以肯定的是没人能逼迫师夜光做他不想做的事,即便心中仍然不懂当年师夜光在他离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投入赵朔帐下的事,但终究知道如果师夜光不想说他自己是问不出来的。
师夜光其实向来是这种人,不愿意多解释,更不愿意回头,他生来没有家,四处流浪云游,从没有想过要在什么地方安定下来,要和谁永远在一起。他不求永远,只要当下的欢愉,洒脱得令人生恨,又令人觉得恐怕此生都无法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才能把他带走,把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