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吃瓜看戏

89进步青年的报道(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就是样样都要吃个新鲜的杨玉燕,还有就是大功臣,代教授了,毕竟是借他的面子拿来的鱼,做出来没人家的份不合适。

杨玉蝉吃什么都行,不挑食也不提要求,施无为更不会提了,所以他们俩和张妈都是吃最简单的肉丝面,里脊肉切成丝用猪油炒香,放在面条上,香得很。

代教授每天能吃完一碗黄鱼面,再加一碗肉丝面。

吃完早饭,还不忙下桌,张妈又将水果点心等的端上来,让大家继续坐着闲聊,现在这屋子里的人共同话题太多了,每天都聊不够。

杨玉燕跟着姐姐去帮忙端了一盘瓜子,坐下后就咔咔的嗑起来,还给施无为、代教授和张妈都抓了一把。

杨玉蝉用小刀削苹果皮,瞪了她一眼。

杨玉燕马上找话题出来,问祝颜舒:“妈,我看你对那篇文章也不怎么喜欢啊。”

祝颜舒笑道:“小机灵鬼,那人给我架梯子呢,小心上去了就下不来。”

杨玉燕把报纸又拿过来,逐字逐句挑刺,好像文章中的每一句都惹着她了,桌上的人被惹笑了,都看着她。

张妈笑道:“小东西,又胡扯了,你管他们说的是正理还是歪理?能帮咱们说话的就行。”她虽然听不懂,但觉得杨玉燕说的肯定比这作者更好更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觉得杨玉燕这是在卖弄口舌,耍小聪明,可祝颜舒和代教授都指责,她就不好开口,只能在旁边悄悄瞪杨玉燕,让她警惕。

祝颜舒也把报纸拿过来,指着杨玉蝉看:“大姐看看这一句,你们啊,都给我记住了,这个词才是最坑人的。”

杨玉蝉被阻了视线,不能再发射电波,只好低头看报纸,见祝颜舒指的是“名媛”二字,不解道:“这个词怎么了?”

文章中称祝颜舒为“名媛”,并无不妥啊,论起家世、学识、人品修养,祝颜舒样样配得上。

祝颜舒笑道:“你也瞧瞧什么人才能做名媛呢?”她扳着手指数,“头一条,家世要好,父母有名气,家中为官做宰,还要富贵至极。”她说,“第二条,嫁的丈夫要好,必要有名望,单有钱可不行,那叫暴发户,名媛怎么能嫁暴发户呢?穷学生更不行了,穷教书的也不行,小买卖人提都不必提,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都不能算数!”

代教授在一旁笑。

祝颜舒笑着说:“嫁了人,还要孝顺公婆,和睦妯娌,生儿育女,顶好儿女双全!”她冷笑道,“最后,还要热心事业,关心公益、穷人,还要貌美如花、礼仪周全,再通几门外语。”她两手一摊,“这哪里是名媛?这是全人呢!”

代教授笑不可抑,忙掩住嘴,小咳了两声。

祝颜舒睇了他一眼,对两姐妹说:“你们瞧瞧,这样的人,是凡人能做得到的吗?”她挥一挥手:“外面有些小姑娘,专盯着有名望的男人,不管人家是不是有妻有子就往上扑,还不是因为这些名媛带了个坏头?”她对两姐妹说,“你们俩可不要跟着这样的人学,要是有人叫你们做名媛,可不许听,那都是要累死你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祝颜舒在少女时代,也曾被加入到名媛圈里。

毕竟名媛看起来还是很风光的,也没什么大毛病。

那时的祝小姐涉世未深,还未得道,不免跃跃欲试,与名媛圈里的几位名媛勾肩搭背,互相试探。

但名媛之所以能成为名媛,乃是因为她们的爆光率高。

你总躲在家里,名字都不让人知道,谁知道你是名媛啊。

所以名媛们行动就要有报道,或是亲密的朋友暴料,或是亲热的友人、外八路的亲戚之类的人站出来说一说名媛们都干了什么,交了什么朋友,参加了什么活动,出席上什么场合,等等。

不然让名媛们自己站台子上吆喝吗?

不过名媛们也不是不站台子的,不站台,她们的钱从哪里赚呢?

祝小姐以为名媛们当真全都是当世女豪杰,热心公益,一人能长八只手的全人,满心崇拜着跟名媛们交际。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名字跟在名媛后面出现在报纸上,或是某某人说“……宴会上某小姐与某小姐与某先生与祝小姐坐在一张沙发上……”,或是某个文章说“……某小姐、某太太、祝小姐都极为喜爱使用这只雪花膏……”。

祝小姐并不傻,一眼就看出不对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当时她仍是不相信自己新交的朋友,那些名媛真会在背后搞这些小手段,便隐忍不发。

但祝小姐并不是一个惯于忍气吞声之人。

而且名媛圈里有一个顶顶重要的事,就是“婚姻”。

能令名媛们修炼成精的最重要一条路不是家世,而是丈夫,哪怕家世不够能提得起来,只要能嫁给一个有名望的丈夫,那便能立刻位列仙班!

至于这个丈夫年纪多大,前面有没有妻子,有几个妻子,有没有孩子,有几个孩子……等等,并不重要。

哪怕他现在仍有妻子,名媛们也可以先以“红颜知已”这样美丽的名份跟随在这位男士身边,并赶紧将自己的名字与这位先生联系到一起。

也就是说,连名分,其实也并不是必须品。真正的爱情,怎么能被世俗打倒呢!真正的名媛,要勇于追求爱情!

这里的爱情,它的成分包括名望、势力、钱。三者可互换位置,重要性因人而异。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利益圈。

祝小姐就被介绍“男朋友”了。当然,她是不是能与这位“男朋友”发生爱情,看她自己的意思,或者看利益有没有到位。

祝小姐彼时满心都是纯洁的爱情,再加上被名媛们的真实面目伤害了感情,与诸位小名媛们发生了一场粉红色的争吵后,割袍断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因为她找了一个穷书生,也被彻底开除出了名媛圈。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被打击报复,那当然是——“我还不知道她们?”

祝颜舒起了谈兴,稍稍聊了聊几位名媛的底细,不过其中两位已然香销玉殒,退出的比她还彻底,现在都没人知道她们的名字了,想当年也是天天上报纸的人物呢。

名媛,其实也是季节性商品。

杨玉燕听得津津有味,而杨玉蝉却大受打击。

杨玉蝉脸色都有点不好了。

因为名媛们看起来确实是很不错的。她们不是旧时代的女性,她们拥有知识与智慧,积极走出家门,完成自己的抱负,她们给了许多女性勇气。

祝颜舒说:“她们并不是做的全都是坏事。比如在她们的影响下,许多女性愿意读书识字,追求知识,进入学校学习,毕业后愿意去工作,在结婚有了孩子以后也会追求事业带来的满足感。我认为这是她们对这个社会积极的影响。假如她们真的一件好事也不做,那她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她对杨玉蝉说:“比如,她们就无法影响像你这样会思考有学问的女性了。”

最高等级的名媛甚至追求在政治上也有影响力,这绝对可以称为伟大了。

女性,想在政坛上发声,想参与到国家治理上去,从古至今,也只有一个武则天啊。英国倒是有女王,可有多少女议员女大臣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说不定从今而后,政治已经无法对女性说不。

祝颜舒说:“但是,不能迷信她们,盲目的认为她们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干脆我今天就给学生们讲这个吧。”她举着报纸笑着说,“正好送来这一篇文章,我也给她们说一说这个东西,叫她们不要好高骛远。我看现在的女学生受名媛影响可真不少呢。”

代教授马上说:“那好,我今天刚好想借用大教室,我去数学楼上课,你在这里上吧。”

祝颜舒笑眯眯的说:“会不会不方便呀?”

代教授站起来,说:“方便,方便。我这就走了。”

自从祝颜舒在小红楼上过第一堂课以后,代教授就打定主意把这里让出去了。

一来,祝小姐是头一次当教授,她的学生并不多,每回来上课的也只有二十几个,多的四十来个。

这里面有大家对她不熟悉的原因,也有不相信女教授的因素。

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让祝小姐在熟悉的地方上课更好,她更不容易紧张。

不过祝小姐并不觉得学生少,每天上课都兴致勃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觉得祝小姐的课应该叫社会讨论或人生指导。祝小姐惯用自己的人生智慧去教导学生,特别是女学生,她对处在迷茫中的女学生的帮助是最大的。

能够看到的是,现在学校里的女学生不再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了,还有一些已经回家的女学生又回来了。

校长高兴坏了,直说应该早点请女教授来上课,他已经准备再请更多女教授来了,正在四处打听人选。

可叫代教授说,祝小姐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德操,这样的人生阅历,才是最适合现在的女学生们的教授。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人生的起起落落,才打造出了如今的祝小姐,让她像宝石一样绽放光华。

二来,他是一个绅士,应该照顾女性。

代教授自我建设完毕,让出小红楼,去别的地方抢教室了。

他走到校长楼的附近,刚好看到一个日本人,身后带着两个日本兵,被校长送出来。

代教授一转念,去别处逛了一圈就回去找校长了。

虽然现在校长跟日本人说说笑笑的,学校里很多人都看不惯,但是他很清楚,校长也很清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本人宣传的那个大东亚共荣圈,一看就是一个坑。

日本人的野心很明显,他们想当第二个英国,以一个岛国,来压制大陆国家。英国压制了法国,日本就想压制中国,而且它的野心更大,它想让中国成为他们的殖民地,将中国的血液,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日本,帮助日本变得更强大。

中国的机会在于美国、英国、法国等国家并不乐于见到日本强大,他们也不想要第二个英国。

因为隔着大洋,美、英、法等其他强国无法真的君临中国。他们的目的就是将中国搞烂,让它永远处在疲弱和混乱中,这样他们才可以尽情的掠夺中国。

几只老虎争肉吃,才有中国如今的喘息之机。

校长与日本人,就是在与虎谋皮。

不管日后如何,他已经将自己牺牲了。

代玉书走进校长室的时候,听到校长在哼小曲,什么哥啊妹的,本来沉重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不少。

他敲敲门,推门进去,笑着说:“校长,你这里有茶叶吗?我的茶喝完了,嘿嘿。”

校长转过身,笑嘻嘻的冲他招手:“行了,过来吧。你刚才是不是看到我送山本了?没事,他们啊,想在我们学校里盖一个楼,还想把一些日本学生送进来。”

代玉书的眉毛挑高:“您答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叹着气坐下来:“我能不答应吗?我还答应得特别高兴呢,唉。”他摸了一下脑袋,“又要挨骂了。我都担心什么时候我回家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现在学校里正是反日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学生们都想冲到街上去打日本人了,要是校园里突然出现日本人,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校长意味深长的感叹:“我就是那小媳妇啊,两面受夹板气,还没人领我的情。”

代玉书:“校长……”

校长笑道:“你别说,我都明白。唉,我学问不行,不能教书育人,但我也是想救国的,也是一心一意想奉献自己的。没人领情不要紧,我自己明白就行。”

这次的事其实不复杂,哪怕不是身在其中的人,只要是对政治敏感一点,都能发现政府与日本人之间艰难的博弈。

学生们太年轻了,他们还没有自己成熟的思想,极容易被片面的消息煽动。他们虽然认出了真正的敌人,却在错误的时机发动了攻击,反而带给了对手更多机会。

这不是他们的错。只要给他们机会,等他们成长起来,这就是对中国最热血最真诚的一群人。

校长和代教授他们一点都不生学生的气,更不会怨恨学生。他们只是发愁,只是不明白该怎么去引导学生,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正确的道路在哪里,又该怎么指点学生们呢?

祝颜舒的课堂上,杨玉燕和杨玉蝉这两姐妹就如同哼哈二将,替祝教授保驾护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好说到中国目前的出路在哪里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宏大了,很多人都有说的头头是道,但很多人也不知道该听谁的,目前是谁的声音大听谁的。

杨玉燕趁机拿出了《宣言》,她仿佛在述说一个真理一样的说:“我觉得目前中国走的路都不对,美帝国主义怎么可能会允许我们走和他们一样的路成功呢?就算在他们的帮助下成功了,那他们什么时候想打败我们,就可以什么时候动手,因为他们什么都知道,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总会比我们快一步。”

假如这是开头,那她已经说服了教室里所有的人,包括祝颜舒。

……因为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杨玉燕把《宣言》推出去:“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走一条跟帝国主义完全不同的路才行!”

德文版的《宣言》对着大家打了一个羞涩的招呼,八成的人在翻开以后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杨玉燕开始拉壮丁了:“我想把它翻译出来给更多的人看,大家一起来吧!”

做为一个五语全才,她开朗的把这个伟大的任务交给了更多的人,深藏功与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宣言》这个书太小众了,虽然也是老马的心血之作,甚至是他渴望建功立业的最大一块基石,但真的太小众了,完全没有他的另一部著作出名。

杨玉燕拍出这部惊世奇书之后,收获的是众人迷茫不解的眼神。但作者的大名还是引起了注意,很快有人想起了《资本论》这部大作。

《资本论》就像是对准资本主义的一个重拳,很早就有英译版了。在这座大学中也有不少人读过,一看老马的名字,立刻就有人说起了《资本论》。

作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荼毒的杨玉燕,意味深长的背诵出了那段响彻千古的名言:“……当资本来到世间,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

由于背诵的记忆太深刻,杨玉燕当堂背诵出来时,那真叫掷地有声。

而这段话之所以能被小学生们一代代的去背诵,因为它确实揭露了资本的真理。

资本没有国家、法律、民族,没有人性、尊严、羞耻,不信奉任何一个神明。

它唯一的真理就是钱。钱就是他的皇帝,他的主宰,他的信仰,金钱所指的方向,就是他前进的目标,他必永往直前,永不退缩。

杨玉燕的表演震住了学生,连祝颜舒都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脱胎换骨,要位列仙班,得道成仙了。

毕竟再多人去读《资本论》,也没有当年政治课本上的总结一针见血,那毕竟是凝结了无数学者心血与智慧的结论。她把这结论拿出来哪怕一点点——只要她记得住——都令人忍不住拍案叫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资本论》在,老马的《宣言》也成了学生手里的无价之宝。何况这玩意整个城市也未必有十本,祝家这一本还是当年祝老爷子跑德国去听沙龙演奏时拿回来的呢,物以稀为贵。

祝颜舒不记得这本书,但记得祝老爷子当年的事,她就坐着对同学们讲故事。

在科技革命兴起的时候,西方各国的国力都大辐增长,人民向城市聚集,工厂越开越多。当肚子不饿了以后,思想与艺术的花就开始开放了,像遇到了春天的雨水,蓬勃发展。

沙龙,就是聚会。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加沙龙,为了让沙龙更有人气,沙龙里一定不会缺少年轻的女人与小姐。哪怕是只接受绅士们参加的纯男性的沙龙,也会邀请歌唱家前来演唱,或弹奏钢琴来助兴。

当然,烟与酒肯定是不会少的。

祝老爷子坐着轮船走遍整个西方大国,他一边看着这些国家换上了钢铁的心脏,一边参加他们的沙龙,品味他们的生活。

祝颜舒讲了两件祝老爷子在英国和法国的沙龙中的小趣事,还有他在德国的见闻之后,就看到代教授坐在教室后面在偷听。

她马上不说了,笑着招呼学生们:“代教授来了,让他给大家讲一讲。”

学生们扭头看到代教授,马上纷纷提问题。

“代教授,你也去过英国,祝教授说的是真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你读过《资本论》这本书,你给我们再讲讲吧!”

“代教授,这本书你看过吗?”一个学生立刻举起《宣言》。

代玉书接过《宣言》,拿在手上,走到祝颜舒身边站着,对教室里压一压手,等教室里安静下来了,他才笑着说:“这本书是祝老爷子的珍藏,我没有读过。不过前几日我在小杨同学那里看到过,是一本非常有启发性的书。”

祝颜舒讲的外国见闻与他的经历不同。因为他与祝老爷子根本是两个阶层的人。虽然两人当时都是留学生,但祝老爷子是带着仆人,以官家名义去上学的,他们注定看到的是不一样的世界。

他见过的西方世界充满着中国没有的知识,他想把这些全都学会,全都带回来教给自己的国人。

而祝老爷子见到的是港口巨大的轮船,昼夜不停的运输着;浑身都被煤染成黑色的工人一刻不停的工作,直到死为止都不能停下来;无数的工厂在夜晚也继续开工,巨大的烟囱不停的向天空喷吐着烟雾,空气中都是落下的灰雾。

不止英国,不止法国,不止德国。他乘坐轮船走到的每一个地方,都已经换上了钢铁的心脏与钢铁的骨骼,城市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发展着,人民被钢铁的心脏输送到了整个国家,甚至外国,他们正在越来越强大。

所以,祝老爷子回国以后,不求官,不求富,不开工厂,只收学生,资助他们读书,不管他们是想在国内读还是想出国读,他都愿意帮助他们完成心愿。

隔着数十年,代玉书像是与祝老爷子隔空握了一下手。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国家已经落后了,而他们都把希望放在了下一代身上,更多的下一代,永远的下一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救国已非单人支臂能做到的事,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人与更多的力量。在这之前,他们愿把一切都花在培养下一代身上。

一个男学生问:“代教授,外国真的有那么多工厂吗?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我国办工厂?”

前面这个问题,杨玉燕不知道,但后面这个她可以答!

于是她抢答道:“因为我们这里的工人只需要很少的工钱。”

她周围的学生立刻看向她,在这段时间里,她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小孩子,虽然比他们小几岁。

“工钱越少,他们的成本就越少,赚的就越多。”她说,“就像包身工,连钱都不必给,那工厂老板要掏的就只要原料费和电费水费这些钱了。”

代教授说:“因为我国现在还有卖身为奴的事。”他暗叹一口气,走过去把教室关起来,压低声说:“因为我国是奴隶制社会,我国是可以公然蓄奴的。”

学生们也都配合的压低声。

一个男生问:“可是外国不是也有奴隶吗?他们有黑奴。”

一个女生反驳他:“因为他们自己国家的人民没办法当奴隶才要从外面劫黑奴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真的很沉重。所有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他们的国家没有反对蓄奴,这就给了外国人可乘之机。

一个男生站起来大叫:“我们应该废除现在所有的奴隶制!让所有的人都不能再用家仆、下人!这样……”

杨玉燕很敏-感,马上反驳他:“你知道美国林肯废奴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她不反对废除奴隶制,但她反对一刀切!要是强迫张妈离开祝家,那她肯定没办法活下去了。

美国的黑奴历史很漫长,所以他们也有着漫长的废奴历史。

林肯废奴的历史课这些学生都上过,杨玉燕也不是第一次在课堂上反驳这个问题了,她都不用再多说,跟她一起上过课的小伙伴们就七嘴八舌的替她反驳了那个男生。

杨玉燕只需要在最后说:“如果你没有办法创造那么多的工作岗位,那就是在送他们去死。”

这里其实有一个活例子,就是马天保一家。

但杨玉燕犹豫了一下没有说。

杨玉蝉沉默片刻,说:“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的父母都在做下人。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的朋友们没有一个歧视他或看不起他的。但后来出了事,他的父母被赶了出来。他们没有房子,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很快就变得穷困潦倒。”

在座的学生中有的人家里没有下人,有的人家里是有下人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家里下人的事,有鸡犬升天的,也有全家出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或许各家的情况不同,但一样的是所有被赶出去的下人,只要是青壮年,都会很快再次卖-身为奴。

不是他们想做奴仆,而是这是他们唯一熟悉的工作,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找工作,可以养家活口。

祝颜舒是这里面最有发言权的,因为祝家曾经家大业大。

她说:“祝家曾经有许多下人,在江南有许多纺织工厂,在山西有晒盐厂,这些工厂多的有几百年历史,少的也有几十年。当祝家没落以后,这些工厂都必须卖出去。工厂里的许多工人都是当地的百姓,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做着同一种营生。当然,他们都是雇奴。工厂给他们发工钱,但他们也签了卖身契。所以当我们祝家卖掉工厂的时候,是连工人也一起卖掉的。”她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但是当时,在江南有几个纺织厂卖的时候,买主不要那么多纺织女工,他们打算在工厂使用美国的纺织机,只需要一些年轻的会操作机器的女工,年纪大的女工就都不要了。”

教室里有的感情丰富的女同学已经在哭了。

杨玉燕和杨玉蝉都没听过这些事,她们很惊讶,但以前也不会在家中聊这个。

也只是现在,祝颜舒当了教授,她才会在课堂上讲起这些事。这些事,她不必告诉两姐妹,因为这对她们没有用。但她却可以告诉这些学生,让他们对世界有更多的体会。

那个男同学受到了震动,他说:“祝教授,那后来呢?”

祝颜舒摇了摇头:“剩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还没有出生呢。听家里人说,每个被辞掉的女工,祝家都给了二十两银子让她们安家,但这是比不上一份工作的。这些女工只能再去其他的纺织厂找工作。假如所有的纺织厂都要用美国机器呢?他们都不要这些年纪大的纺织女工呢?”

男同学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说:“废除奴隶制是一件看似简单,实则一点也不简单的事。它需要很多的准备工作,才能避免更大的伤害。”她对所有的同学说,“我们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份工作,不止是男人,还有女人,还有街上千千万万的人。工作才能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才能吃饱穿暖。”

一个女学生说:“那就是还是要办工厂吗?实业救国才是对的吗?”

另一个学生反驳她:“工厂现在也不要不识字的工人了,年纪大的,肢体残缺的都不要,不能操作机器是没有工作的。现在哪家工厂都是机器操作的。”

第三个学生马上说:“政府办过扫盲班!我们学校也办过,要扫盲,要让大家都学习知识才行!”

更多的议论加入了进去。

“学习要学到猴年马月?外面街上那些人,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你告诉他们找工作先要上一年学,那这一年他吃什么喝什么?他家里人吃什么喝什么?要养老婆孩子的。办过的扫盲班好多都失败了,不行不行,这是空中楼阁,是不切实际的。”

杨玉燕也加入进去,热情的说:“可以有针对性的。比如想当剃头匠的,就教他剃头,想当工人的,就教他怎么操作机器,想学什么就教什么。”

“你这个说的倒是有道理!”

“法不轻传,艺不轻授,哪有那么多师傅愿意将自己压箱底的技术白教给别人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祝教授的课堂上离开,傅佩仙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在这之前,她虽然一直想要为国家为人民做一些事,但却一直都没有什么方向,好像眼前全是迷雾,让她不知道到底哪一条路最需要她,她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她每周都去教会医院当义工,也会去教堂当义工,她还去中医药馆舍药,去尽力帮助更多的穷苦人。

但是不管是教会医院还是教堂,她当义工时都只是去负责迎接一些衣着不凡的外国人,因为她是大学生,擅长英文,可以跟那些外国人侃侃而谈。她根本没有帮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也是她最想帮助的人。

而去中药馆舍药时,每回都要家里人派长随跟随保护,她去那些贫苦人聚集的地方舍衣舍食舍药,时常遇上打劫的和尾随的,幸亏有家人保护,她才能安然无恙。

她也曾写文章,想要唤醒沉睡的大众,但她的文章投到报社总是失败,报社编辑说她的文章“不值一文”,还奇怪她这种小姐怎么不写一写衣裳首饰,明星八卦趣闻,或是风花雪月,这类文章才更好登。

她的父母也不可能出钱开个报社帮她印报纸啊,傅家还没有这么阔气。

她向家人争取的时候,表哥与父母都在问她“你的事业到底是什么呢?”

她说:“我想帮助外面的人!我想为国家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父母就笑着说:“哦,你是想做善事啊,家里还算有些钱,你想做善事就去做吧,每年拿出几百个钱,买些吃的穿的送给穷人,这也是在做善事。”

表哥也对她说:“我就在报国,以我的血肉之躯。你是我的妻子,自当分享我的一切。当我端着枪冲向敌人时,每一颗子-弹上都有你的一分功劳。”

家人慈爱,表哥也深情,可这并不是傅佩仙想要的事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他们已经失去了很多战友了,这座学校里,每一天都有人放弃,可能青春的热血只能燃烧一时,并不能燃烧一世,她也恐惧着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变得冰冷。

直到今天,她仿佛终于找到了她可以发挥力量的地方了!

祝教授说的每个人都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小杨同学认真学习,积极国外的著作,用心体会,再将这些珍贵的思想都介绍给大家。

她也可以和小杨同学一样,将这些国外的思想翻译出来啊!

她不会德语,但她决定从今天开始学习!

还有,小杨同学提出的那个教大家学习技能的提议很有价值!

她一直想帮助穷苦的人,但除了给他们送钱送东西以外,她别的什么也没做。古人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竟然忘了这么浅显的道理!现在外国正在迅猛发展,国中落后良久,要想赶上外国,需要全中国人一起努力。开工厂,办实业确实是一条出路,可进工厂当工人需要更多的知识和技术,很多人根本没有机会去学习。

她可以想办法帮一帮这些人啊!

傅佩仙回到了家,傅太太看到她跑进来连忙说:“仙仙,你看看谁来了?”

一个清秀高大的青年站了起来,他穿着军装,笑着说:“仙仙,我妈喊我来给你送些新鲜的荔枝。”

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大篮带着叶子的荔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太太笑着说:“看你姑母多掂记你。一会儿我准备一些东西,你跟志武去看看你姑母,陪她吃个晚饭再回来吧。”说着,傅太太站起来,道:“你们坐着说说话吧。”

王志武就是傅佩仙的表哥。王家与傅家以前住在一条街上,傅家是诗书传家,王家也是诗书传家,两家门当户对,远亲不如近邻,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王家搬走后,本来两家该断了联系的,但凑巧的是傅家公子与王家公子竟然都要去北京考举人,同乡,又曾是近邻,便一起上路,而且很巧合的是,两位公子都中举了,衣锦荣归。

不过没过几年,大清国破,傅、王两家见朝廷不行了,也就当那一次考中的举人不算数。本来还想活动活动去当个县官老爷什么的,这回也不必提了,都留在家乡了。

不过虽然朝廷不行了,但傅、王两个公子还是挺认那一次的同年之谊的,于是就趁势结了个亲家,这便是傅佩仙的姑姑与姑父了。

在傅佩仙与王志武出生后的这短短十几年里,中华大地上风云变幻,时代变化太快,傅王两家的长辈也都很开明,并没有固守陈规,所以王志武就去当了军人,傅佩仙上了大学。

本来王志武当的这个军人,并不代表王家想让他当战场,而是图着当军官的便宜,好日后照抚家里的。所以王志武已经是一个小伍长了,这不止是他的努力,更多的还是托了孔方兄的福。

本来这一打算是很靠谱的,毕竟大清国多少掏钱当官的啊,正经去打仗的除了底下的小兵,领兵的全都是正正经经的军官,那种都是世袭的,轮不到掏钱的郎外官上场。

王家本来打算的挺好的,不料,这这这现在这官他不讲道理!你要开拔就开拔,打仗就打仗,为什么会选王家儿子去呢!他这个伍长是掏钱买的啊,王家不是武官世家啊!

这事一出,王家父母哭天喊地,求诉无门,最后只想出一个给儿子娶媳妇的主意来,叫人哭笑不得。

王志武自己倒是不惧上战场,还真想试一试自己的刀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与表妹并无男女之情,却很担心现在这社会气氛,特别是大学校园,学生天天喊什么爱情自由,婚姻自由,他害怕傅佩仙受影响,再惹出什么丑事来,所以现在天天上门,各种礼物不断,唉,想到日后他一去千里,生死难料,正常夫妻还要担心妻子琵琶别抱,何况他们原本就没有感情。只能寄希望于表妹的操守与傅家的家教了。

他心怀不安,对傅佩仙就百依百顺,仿佛一个知情识趣的好情郎,真心人。

傅佩仙与他本就有亲戚之谊,幼时两人还时常见面,现在成了未婚夫妻,以后要相伴一生的,她也愿意与他更加亲密无间。

这样两相之下,傅佩仙便很乐意与王志武说一说学校的事,以及她的事业。

傅、王两家都乐于见到他们年轻人培养感情,总替他们找机会。

傅太太走了以后,傅佩仙就与王志武坐在沙发上,她迫不及待的将课堂上的事讲给王志武听。

王志武听在耳中,对这祝教授与小杨同学就不那么喜欢了。这两个女人,不思相夫教子,竟然如此不安于室,真是世风日下。

但他并没有立刻反驳傅佩仙,而是问她:“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傅佩仙说:“我想先自学德语。小杨同学那么厉害,我不敢与她比,只学一门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王志武倒是很高兴傅佩仙自学德语,学习嘛,那不就闷在家里了?不头悬梁锥刺骨,怎么能学得好呢?这样一来,傅佩仙就不能往外跑了。

他马上赞成:“好,我支持你。这样,我回去就去找一些德语的书籍给你送来,你好好学,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我是很赞成你学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感动的笑了。就连她的父母都认为她结婚以后就要做一个好媳妇,要孝顺公婆,尽快替王家生一个孙子,以后当然不应该再像当未婚姑娘时那样天天去学校抛头露面,跟男同学一起上课,这肯定不合适呀。

只有王志武站在她这边,帮她说服了双方的父母。

他是一个开明又拥有先进思想的人,这是这段婚姻中最让她欣慰的事。

傅佩仙说:“还有,小杨同学提议可以有针对性的教百姓一些技术,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找工作,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想在家里先试一试。”

王志武就笑了,摇头说:“仙仙,你这样做可不行,家里会乱套的。你把下人们都教会了,他们不肯在咱们家干活了怎么办?要是人都跑了,家里没人做饭,没人打扫,就没人侍候了。”

傅佩仙愣了一下,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她的心里像是梗了一块,说:“要是人家不想在咱们家干,那就该让他们走。我们可以再请人。”

王志武还是摇头:“你太天真了,仙仙。可靠的人不是那么好请的。再说,再请来的下人,你再继续教他们,那不是还是要跑的吗?下人不必学技术,他们只要侍候人就行了。”

傅佩仙第一次发现她与王志武的不同之处,这不同如此的突然,让她根本想不到。

“可这是不对的。”她说。

王志武说:“仙仙,我支持你学习,可你不能伤害自己家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佩仙没有继续争论,她安静的跟着王志武去王家,用过晚饭后,再被他送回来。傅太太与傅老爷看到她回来以后才安心,傅太太热心的问:“去你姑母家,你姑母有没有说什么?”

傅佩仙坐在沙发上说:“姑母问您好,还说要请您去听戏,说是北边来了一个名角,过两日要开唱。”

傅太太摇摇头:“你姑母就爱这些新闻玩意,我可不爱听。以后你也要记住了,女人成亲后,不能总往外跑,抛头露面的不像样子。”

傅佩仙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她早就学会了,不要与父母争执,但也不要顺从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答应下来。

幸好小弟弟那屋突然传来哭声,傅太太赶紧起身,大声喊保姆:“春秀,春秀!少爷哭了,你在哪儿呢!”

春秀赶紧从厨房跑过来,抢在傅太太前面跑进小弟弟的卧室,将小弟弟抱起来哄。这时隔壁的小妹妹也哭起来了,傅太太一人难分两身,被吵得头疼,大叫:“哎哟,我的耳朵都要被吵聋了!”她吓唬小弟弟,“你再哭,明天就送你去先生那里,叫先生拿板子狠狠打你!”

傅佩仙跑去哄小妹妹,在厨房帮佣的吴妈已经在屋里了,抱着小妹妹正哄着她说:“三小姐别哭了,明天早上我给你扎个小辫子,戴个花儿好不好呀?”

看到傅佩仙进来,小妹妹还带着泪珠的脸蛋扭过来,抽噎着说:“姐姐,是外面又有人来抓人的吗?”

傅佩仙的心就绞疼起来。

傅家有些钱,但也只是有些田产和屋舍而已,家中虽然用着几个下人,却都是老仆,外人看着家大业大,实则都是死钱,动弹不得。

大概一年前,宪兵队登门借钱,傅老爷给了,结果他们第二日又来借,傅老爷略略推搪了两句,说昨天给过了,那几个宪兵就大闹起来,立时就要把傅老爷抓走。

傅太太赶紧开了钱箱,将箱中的钱都倒给他们,才求他们放了傅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小弟弟和小妹妹都被藏在了柴房的煤垛后面,大人让他们不要出声,他们就连哭都不敢哭。

她回来后,小弟弟和小妹妹都吓病了,请了大夫喝了一个月的药才好。从那以后,他们俩就总是会做恶梦,夜里一惊醒就要哭上很久。

傅佩仙抱住小妹妹把她哄睡才出来。

傅太太靠在沙发上,喝热水吞药片。

傅佩仙走过去抱着妈妈说:“妈,我们不能再忍受下去了!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到几时呢?”

这混乱的世界需要有人来终结它!

傅太太刚才被闹得头疼,现在就没精神。她拍着傅佩仙的胳膊说:“仙仙,你们这些学生都不懂。我们是小民,这天下的大事,要由大人们去做。小民们再多,比不过大人们的一根手指头有劲。唉,等日后你就懂了。”

傅太太喊春秀来扶她进屋休息去了。

傅佩仙坐在沙发上沉思。

这样的对话,她与父母进行过不下百次。有时,她仿佛能明白父母的话,只是不想认命!

而有时,她又会有一拳打在绵花上的感觉。就像今天与王志武聊天,她就有这种感觉。

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两人都不想理解对方,于是就僵持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再一次犹豫起来。

嫁给表哥真的对吗……

第二天,傅佩仙坐着黄包车去学校,路上看到宪兵队,黄包车的车夫都吓得加快速度。那些宪兵不怀好意的盯着黄包车上的女学生看,那目光之中的淫邪之意让傅佩仙浑身发毛。

外国人是坏人,可他们自己国家的宪兵队也不是好人。

黄包车停在学校大门口,傅佩仙下了车往学校里面走,看到在校长办公室的那幢楼围着许多学生在看布告栏,大家似乎都很激动。

傅佩仙加快脚步过去,没走到就听到有人在大喊:“学校在搞什么!请日本教师、让日本人来上学、还要盖个日本楼!”

“我们也有学生去日本留学,这是正常的学术交流。”

“师夷长技以制夷,我们在学别人,别人也在学我们。”

傅佩仙赶紧挤进去,告示板上新张贴了一张公告,上面说学校决定盖一个三层楼,共十六间教室,会聘请四名日本籍的老师来上课,还会接收大概六十名日本青年学生,希望大家团结友爱,共同学习。

傅佩仙皱着眉从人群中挤出来,往小红楼走,在走到小河边时,看到了河两旁才种下去的新树,据说这些树就是日本的樱花树。

她心情复杂的加快脚步,觉得真是一个问题没解决,又添了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跟日本人关系好,学生们中早有流言,但学校的老师和教授们都很信赖校长,学生们虽然有不满,但也没有人觉得校长是汉-奸。

傅佩仙以前觉得校长只是长袖善舞,哪一边都不得罪人,日本人势力大,他也是无可奈何。

但不管怎么样,盖一个日本楼,请日本教师,接收日本学生,这都比种樱花树还要过分。

傅佩仙心情烦躁,不知该怎么面对校长在心目中的形象。她迫不及待的赶到小红楼,想跟同学们说一说,讲一讲,看看有什么办法阻止此事。

小红楼里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傅佩仙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就马上推开门想加入进去,但推开门以后,里面的情形却跟她想像的不同。

小杨同学站在一张凳子上,举着一张纸说:“现在已经确定下来的方式有,一,煎饼果子;二,修轮胎;三,吹汽球;四,做冰糖水果串子!大家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傅佩仙目瞪口呆,一个晚上没来,她却好像是缺课了一星期。她马上过去,问小杨同学:“小杨同学,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杨玉燕从凳子上跳下来,看到她惊喜的说:“傅同学,你终于来了!我们正在集思广益,想一想轻松好学好教的小手艺,准备开识字班呢。你快帮我们一起想呀!”

傅佩仙看一看时间,这才早上八点半,没想到同学们已经想了这么多了!她佩服的说:“小杨同学,你真让我惭愧啊!你是不是一晚上没睡?这就想了这么多办法了!”

杨玉燕现在就住在学校,下一层楼就可以上课了,这就显得人勤奋多了。她毫不脸红的接受了傅佩仙同学的夸奖,客气的说:“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旁边几个女同学马上说:“小杨同学可不要太谦虚了,她出了两个主意呢,煎饼果子和冰糖葫芦都是她的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得意的谦虚:“没有没有,啊呀,你们说的我都要脸红了。大家继续想啊,多想几个,我们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来上识字班了!”

识字班这个东西虽然说是对大家好,但事实上推出以后,频频遇冷。贫苦穷人都要挣钱养家,哪有闲功夫去识字?

哪怕识字班的标准一降再降,已经降到了只教五十个字,学会十以内加减法就算扫清了文盲,还有政府颁发的奖章呢。

就算是这样,都没人肯来学。

大学的学生们也不止一次推广识字班,每回都是费力不讨好,久而久之,识字班就成了一件苦差,学生们不得不去做,又收不回太大的成果。

以前也有学生提出,可以送些东西给来学习的人,比如送一块布头,或送半斗粮食,送五个鸡蛋,等等。

这样确实可以吸收很多“学生”,仿佛有效果。

但哪一个组织都不能这么白往里扔钱啊。

杨玉燕的这个办法却是最好的!

首先,技能是可以重复教的,这一批学生学会了,毕业了,下一批学生来了还能继续学这个。

其次,这些技能都很简单便宜,或是工具,或是材料,都不必花费太多。补轮胎是最需要技术的,但工具只需要置办一次就可以永远使用,还能传给子孙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既能开识字班,又能教人活口的技术,这是一箭双雕啊。

傅佩仙被热烈的气氛转移了注意力,忙活了一天都没想起日本学生和日本教师之事。

到了晚上,夜色已经降临,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走了。她在小红楼帮着收拾被大家弄乱的客厅,突然听到小杨同学惊喜的声音:“你来了!”

她回头一看,见是一个油头粉面的西装青年,手中提着许多礼物提袋,满面放光,双眼发亮的立定站在门前,张开双手接住扑过去的小杨同学,两人热烈的拥抱在一起,深情不必言表。

傅佩仙突然就感到有些害羞了。

杨玉蝉拉着傅佩仙走开,小声对她解释:“那是苏先生,是我妹妹的未婚夫。”

傅佩仙说:“我听说过。他们感情真好呀。”

杨玉蝉:“他们是自由恋爱,取得了我母亲的同意后给他们二人订了婚。”

自由恋爱。

傅佩仙突然知道自己放弃了什么。

她永远也没有自由恋爱获得爱情的机会了,等她嫁给表哥以后,就永远失去了爱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走到学校门口,却看到了等在学校门口的王志武,他穿着军装,宪兵都不敢来找麻烦。

“表哥。”她赶紧走过去,有些惊喜,刚才失望的心情好像消失了一点。“你来接我吗?”

王志武笑着说:“我借到了德文的学习书,去你家送给你的时候听舅母说你还没有回来就来接你了,怎么今天这么晚?我们快回家吧,舅舅和舅母都很担心你呢。”

傅佩仙很想跟他说今天在学校大家都做了什么,小杨同学出了一个多么好的主意。

王志武却不想听,打断她的话说:“回家再说吧,快走快走。”

黄包车摇摇晃晃的走着,她火热的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他们并排坐在车上,手还牵在一起。

他们也是未婚夫妻,感情深厚,家人也很支持。

但对比刚才见到的小杨同学与她的未婚夫,傅佩仙发现她与表哥从来没有那么热烈的表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踩着夜色来到了杨二小姐的身边,只有在这里他才像一个活着的人。

他喜欢杨二小姐悦耳的声音不停的在他身边说话,他喜欢听她的生活是多么的有意义又积极,他喜欢她的一切,就像是他也在跟她一起过着这么有意义的生活一样。

在他到小红楼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看到这里的其他人。不是他们不在这间屋子里,而是他不去在意他们。

直到张妈端来了给他做的一大碗馄饨面,热腾腾的放在他面前,慈爱的把小菜和筷子摆在桌上,笑着催他:“快吃吧,瞧瞧我们二姑爷,都瘦了。一个人在家,肯定没好好吃饭。”张妈啧啧道,“我看我该去跟那马大妈说说,一个月给她开不少钱呢,家里又没别人,不必她做事,几顿饭都不会做了?金公馆怎么□□的人!”

苏纯钧破颜一笑,说道:“张妈,不怪他们,马大妈每天都做饭的,一早一晚,都给我准备的有。我是这段时间太忙了,这才累瘦了点。”

他确实瘦了些,脸上的肉都挂不住了。

杨玉燕离得近,早就看出他只怕这段日子不好过,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市长不好侍候?”

那个砸了何处长鼻梁才有苏纯钧高升的市长在她的心目中自然像个恶龙一样凶恶不讲道理,苏纯钧的职位再受重用,也是去侍候人,低声下气。她要不是担心影响他的事业,都要劝他不干这种受气的活了。

苏纯钧对她笑一笑,温柔似水:“没事,市长最近病得不轻,没空找我的麻烦。”

代教授此时也过来坐下,好奇的问:“市长病了?怎么病的?”

苏纯钧看代教授有些发福了,笑着说:“看来张妈的饭做的是好吃,您这衣裳都紧了。”

代教授赶紧夸张妈:“哎哟,我现在吃的比以前在家里住的时候还胖呢。张妈这手艺真是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笼着手站在旁边,又是高兴又要谦虚:“我那都是家常菜,教授您不嫌弃就行。快让我们二姑爷先吃吧,吃完再说话。”她轻轻推了一下苏纯钧,朝桌上的馄饨使眼色,仿佛是叫他别那么傻,先吃饱。

苏纯钧深感自己已是张妈的自家人了,排在杨二小姐后面的就是他了,这地位不得了。

感动之下,不能辜负张妈的好意,便风卷残云般将一大碗馄饨面吃得干干净净,连香油拌的小咸菜都没剩下。

吃完之后,肚中有食,浑身也升起热气来,也有力气了。

苏纯钧再手捧一杯杨二小姐亲手端来的甜水,将这段时间市长那边的乱相一一道出。

日本人伸手之后,各方也都起了反应。但对市长来说并不算好消息,反而更加焦头烂额。

上面指示不能答应日本人,但也不能惹怒日本人。

这样的命令,就是让市长变成一只橡皮球,任日本人踢打而反抗不得。

市长抓了许多“犯人”关在宪兵队,却并不肯将“犯人”交给日本人,即不提审,也不放人。

日本人逼问“犯人”,宪兵队就拿几个人送去充数,或是已刑求至死,或是已屈打成招。

但日本人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真的要抓什么犯人,而是逼市长允许日本兵进城“维持治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冷笑:“我国无人了吗?要日本兵来维持治安!”

苏纯钧道:“日本人说中国人抓不到犯人,是要包庇,他们为了保护日本人,一定要抓到犯人,他们不用中国人抓,自己来抓。”

日本人从三天来一次,到一天来三次。市长受逼不过,终于生病了。

代教授一下子就笑了:“市长这也是没办法了。”

苏纯钧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亲眼看着中国的执政首脑,一地父母,对着外国人的耀武扬威屈膝伏就,毫无办法。他一面同情市长,一面也更加痛恨他们让中国沦落到如此田地。

直到现在,上面仍然要求市长“交好日本人”。

杨玉燕说:“学校要盖一座日本楼,有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要来。”这是昨天代教授晚上就告诉他们的事,今天告示板上也贴出了通知。

小红楼里大家都忙着办新的识字班和学习班,没什么空去反对。但学校里面反对的声音可不小。

代教授说:“这正是日本人的阴谋啊。他们对百姓好,盖医院,盖学校,像一个友好善良的民族,但这只是为了消除我们百姓的戒心,让百姓们更容易接受他们,在浅移默化之下,让日本能更顺利的统治中国。”

苏纯钧说:“是的。在日本的触角更深的东三省,那里的日本学校更多,从小学到大学,没有中国老师,就用日本老师,这样教出来的学生会日语,与日本人根本没有分别。”

而在对待上层的时候,日本人绝不会手下留情,他们威逼利诱,目的就是想要统治中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着说:“所以啊,等日本学生和日本老师来以后,你会发现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说不定全都即友好又大方,还会说中国话,对中国充满赞美和向往。”他问杨玉燕,“对这样友善的人,你能一直恶言相向吗?”

杨玉燕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不止她做不到,这座学校里九成的人都做不到。

因为大家也都是善良的人,都愿意相信对面的人是好人,只是其中有一些很坏的,大部分的人都是好人。

要是来的日本学生和老师真的像代教授说的那样善良友好,那学校的人抵制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接受他们了。

杨玉燕思考过后说:“可是,要求大家去抵制所有的日本人也不现实。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仇恨的,而我们肯定也不希望我们的人民充满仇恨,毫无道理的仇恨别人。”

就像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清醒的看出现在上层的博弈到了哪一个阶段,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变成战争机器。

代教授拍了拍苏纯钧,平静的说:“所以只有一部分人负重前行。他们替所有人去做这些让人不快的事。”

屋里的人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看向苏纯钧。

在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重新认识了解了苏纯钧,他们发现他还是那个在学校里的青年,并没有变成一个恶棍。但有什么力量促使他深陷泥潭却不肯挣扎,仍在一步步的往下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必定是有一个伟大的目标,一份令人敬佩的事业。

他们不必明言,只在心底如此猜测。

一个字都不能说。

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苏纯钧发现众人的目光,突然笑起来:“看我干什么?”他抓住杨玉燕的手,轻声说:“我可能要做一件伤害你的朋友的事。”

杨玉燕马上紧张起来,轻声问:“谁?”

苏纯钧的声音也放轻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说:“金小姐。”

杨玉燕没反应过来:“金小姐?她现在在日本人那里,你要怎么伤害她?”

苏纯钧摇摇头说:“因为财政局没钱,我必须搞一些钱才能让宪兵队继续干活。要去找几个大商人借钱。其中……就有金公馆。”

所谓借钱,就是将金老爷请到宪兵队的大牢里,再跟他说借钱的事。

不借是不可能出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出去,不脱几层皮是不可能的。

这种事肯定是要昧着良心去做的,因为要威胁金老爷,必定要拿他的妻子儿女来当人质。这等于是要将金家一网打尽。

除了被送给日本人的金小姐,金公馆里的人都逃不掉。

苏纯钧知道杨玉燕与金小姐通信,两人虽然交往不久,按说感情并不算深,但杨玉燕对金小姐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与关心。

他现在要对金公馆下手,实在是感到对不起杨玉燕,生怕她对他生了看法,两人离心。

杨玉燕听完前后原委,沉思片刻,握着他的手说:“我不是想安慰你,其实我不太在乎你怎么对待金老爷和金太太的。”

苏纯钧自然不能相信,在他心目中的杨二小姐,那是无比的善良的。

杨玉燕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信,她再一次说:“对杨虚鹤,他有什么下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对金老爷与金太太也一样。”她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说:“我并不盼着他们过得好。”

她在他们身上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善良,再多一分也没有了。

她对苏纯钧说:“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理由的,假如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那我愿意承担一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代教授笑着说:“天晚了,你今晚就住下吧。”

小红楼的晚上也染上了祝家楼一样的味道,像是变了样。

苏纯钧觉得这里跟他以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虽然摆设家具还在老地方,但空气不一样了。

代教授也跟以前不同了,他热情的招呼苏纯钧留下,跟着就说:“不过你要洗个头才行。”他笑嘻嘻的指着他的脑袋说,“你这一头的油可不能用我的枕头。”

杨二小姐才发现苏老师换了一身打扮!发型衣服都不同了。

她刚才竟然没发现!

只见本来干净清爽的短发全都向后梳起,用发油涂得光亮,还是三七分!

他穿着普通的西装,但口袋里插着金笔,大拇指上还戴着一只玉板指,另一只手上戴着一枚极为醒目的金戒指,上面好大的宝石戒面!

杨二小姐凑近再一闻,还闻到了一股香水的气味。

她盯着苏先生打量片刻,见他浑身僵硬,一脸不自在,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落他的面子,就强作精神夸道:“挺时髦的。”

周围的代教授、施无为、杨玉蝉、祝颜舒,还有张妈,都盯着他们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将自家未婚夫从沙发上拉起来,推向后面,再喊上施无为,说:“你帮施大哥多劈一些柴,多烧一些水呀。一会儿洗漱要用热水可多了。”

苏纯钧这身打扮乃是为了从众,只是在市长府里合适,到小红楼里就不合适了。他以前要过来都会提前洗澡换衣服修面理发,今天是突发奇想,因为思念难耐才临时跑过来,没来得及换衣服。

现在见众人目光奇怪,赶紧拉着施无为躲到后面去,真的去劈柴了。

等他走了,杨玉燕仍然强行夸他:“苏先生这个样子,倒像画报里的电影明星呢。”

祝颜舒见她嘴硬,故意说:“我瞧着像卖房子的做会计的。”

杨玉燕哪能落了面子?马上翻出一本画报来,找出里面梳油头的男明星照片指着说:“人人都这样打扮,这才时尚。”

杨玉蝉以为杨玉燕是真心这么想的,几乎以为这个妹妹脑袋坏掉了,审美大倒退。

她说:“唉,这种时尚不适合我们普通人。我觉得苏先生以前的样子就很好,干干净净的。讲这种时尚没意思。”

祝颜舒拍着杨玉蝉的肩,笑着说:“你不要怪燕燕,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杨玉蝉这才找到原因,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不是妹妹脑袋坏掉了,只是因为爱情暂时迷了她的眼。

杨玉蝉放了心,真心劝说:“燕燕,苏先生这样真的不好看的。”

代教授笑嘻嘻的在一旁帮腔:“我也觉得没有以前好。”

张妈也觉得不好看,可见人人都不跟杨二小姐站在一边,怕她难过生气,就说:“哎哟,我觉得都好嘛。时尚就是人人都这么打扮。苏先生这么一打扮,倒是比以前新鲜得多。”

杨玉燕不肯抛弃未婚夫,誓要与他站在一边,被置疑审美,被认为是昏了头,都不改口。

他们几人在这边闲话,那边苏纯钧与施无为劈好了柴,又烧了两大锅的水,再辛辛苦苦的灌到暖瓶里,供人一会儿提走洗漱。

一番辛苦之后,两个年轻人仿佛卖炭烧煤的包身工,一身臭汗,灰头土脸。

代教授找过来,见此就道:“你们再烧两锅水,洗个澡吧,不然这样我可不让你们上床睡,跟燕燕她们一样睡地板好了。”

苏纯钧早将西装脱了,借施无为放在这里的破背心破裤子穿着,赤脚站在地上,说:“燕燕怎么睡地板?是睡不惯床吗?那我买张床送来。”

施无为:“你不知道,睡地板很舒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道:“你记得不要让张妈知道是你哄着那两个小姐睡地板的。”

施无为马上噤声往外瞧,不见张妈踪影才松了口气。

苏纯钧叹气:“我早该想到这里的床她们睡不惯。”

施无为这才明白过来:“哦,原来你也睡不惯。”

苏纯钧:“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搬出学校?”

施无为:“不是为了赚钱吗?大家都这么说啊。”

人人都知道苏纯钧很穷,也很扣。

人人还都道苏剑又穷又扣又爱装。

老装有钱人。其实是个穷光蛋。

哪怕以前家里有钱,现在肯定也已经落魄了,还装公子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里的穷人很多,又穷又扣的人也不少,像苏纯钧这样又穷,又扣,又爱装模作样的人也是很多的。

只是众人都不爱与之为伍。

所以苏同学在学校时,着实没有几个知心好友。与施无为等人也只是因为有同窗之谊才比学校中的其他人更熟悉一些。

代教授感慨,没想到苏纯钧这样孤冷的人竟然能遇上真诚的爱情,人的运气真是不好说。

苏纯钧深恨自己没早一点想到,竟叫杨二小姐睡了几天地板,打定主意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床。

代教授使唤着他们烧了三次水,最后一次才轮到这两个苦力用。两人就坐在院子里,顶着朗月星空,在蚊虫相伴之下,快速的用热水擦了个澡。

张妈还特意送来了肥皂,嘱二人“搓搓脸”“搓搓脖子”“搓搓脚”。

两人一边洗一边啪啪声不绝于耳。

杨玉燕在屋里燃着蚊香擦洗,听到这声音都觉得痒意难忍,洗完就赶紧找出风油精,准备一会儿给可怜的未婚夫送过去。

她穿着睡衣睡裤拿着风油精出门,看到杨玉蝉也走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拿着一瓶风油精。

不待她问,杨玉蝉就说:“我去送给施同学用,听他们好像被蚊子咬得很惨。晚上还是不应该在外面洗澡的。”

杨玉燕与她一同下楼,说:“那也没地方让他们洗啊。放心,施同学皮厚,没事。”

杨玉蝉生气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杨玉燕话一出口就知亲姐要责难,立刻赔礼道歉:“我说错了。一会儿我见到施同学就道歉。”

两姐妹穿着拖鞋走下楼,见代教授的房间里已经铺好了地铺,施无为和苏纯钧正盘腿坐着:打扑克。

杨玉燕敲敲门,进去说:“还有牌吗?我也玩!”

杨玉蝉一把抓住妹妹,严肃的说:“你不能玩!”她狠狠使眼色让杨玉燕赶紧看看自己的穿戴,哪有穿睡衣与两名青年男子一共玩牌的!还是在晚上!

她匆匆将风油精放在桌上,再将杨玉燕的也夺过来一并放下,说:“你们也不要玩了,涂了药就赶紧睡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洗尽铅华,脸上多了三个硕大鲜红的蚊子包,周身上下共数出来三十余处蚊子将军留下的战绩。

幸而有未婚妻特意送来的风油精。

他捧起风油精涂遍全身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再喊师兄来帮他涂看不到的后背。

施无为替他涂了。

苏纯钧浑身上下弥漫着风油精的香气,眼睛都有点刺得要睁不开了。

他呼扇了两下扇子,哎哟,那叫一个凉快!

冻得人都有点哆嗦。

他拿起风精油对施无为说:“转过来,我也给你涂点。”

施无为说:“我没被咬。”

苏纯钧:“……”

施无为没办法,说实话:“我们乡下人皮厚,蚊子咬不动。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才容易招蚊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气煞,说:“那明天你把我家大姐送你的风油精还回去啊!别白饶我家的东西!”

施无为将风油精的小瓶子抓在手心里,说:“你这二姑爷还没进门呢,别管得太宽了。”

苏纯钧:“嘿,你还不想还?”

两人正斗着嘴,代教授也洗完了,穿着背心裤叉子,摇着一柄大蒲扇进来了。越过两个同室操足的同窗师兄弟,代教授坐在唯一一张床上,往上一盘,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书来,翻开,做睡前。

苏纯钧在下面说:“教授,你别看了,一看就放不下来,又该看到天亮了。”

施无为也这么说,在小红楼待过的学生都知道代教授的这个毛病。

代教授没办法,只好放下书,无事可做,就问:“我进来前你们吵什么呢?”

苏纯钧说:“施无为骗人东西不还!”

施无为:“苏剑嫉妒我不招蚊子。”

代教授盘问一番,对施无为刮目相看。

哟,铁树开花。这小子开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学校园中,青春的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很容易发生爱情。施无为虽然没钱,但有才,并非没有少女对他投注目光,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并非施无为不解神女之意,而是他说自己没钱没房出不起彩礼,又不愿意入赘改了祖宗姓名,所以遇上女孩子对他有意,他就直言:我没钱出彩礼,我不入赘。

学校中的女学生大多只想谈爱情,并不想这么快就进行到婚姻的地步,见施无为毫无风情,不够浪漫,都纷纷离他而去。

他也没有丝毫流连后悔。

跟苏纯钧这类人不同,施无为很害怕占别人便宜,别人给一分,他必要还一分,还不起就干脆不要。

可现在他却不想把他用不着的风油精还给杨玉蝉。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代教授思前想后,觉得杨玉蝉与施无为是很合适的一对男女。

杨玉蝉这个女同学是很单纯的。她的心思直来直去,从来不会转弯,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很少多想什么。换句话就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跟她妹妹不同,杨玉燕是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信。

这一对姐妹竟然养出完全相反的脾气性格来,真是有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杨玉蝉是很容易被人骗的。在感情上,在生活上,她要摔很多次跤,才能记住教训,学会避开危险。

他是如此爱这些学生,却对他们天生的性格束手无策。万幸杨玉蝉身边还有家人在,能帮助她警惕危险与陷阱。

而施无为天生就不会骗人,性格又软弱胆小,还有点一根筋,除了在做学问上有一些才华之外,其余一无是处。他就像一头羊,需要有人圈着他,他才能安稳生活。

祝家这个圈就很合适嘛。

这两人是天生一对。

但是——

代教授仔细打量施无为,叹气:“无为,你……唉……”

从祝家楼搬回来以后,施无为大变样了。头发整齐了,胡子也能刮干净了,衬衣也不再是一穿一学期不换了,袜子也能找到了。

让人刮目相看。

但回来以后就又慢慢变回原样了。

代教授虽然有心化身月老牵线,但也不能当那不识趣的人。他觉得以施无为现在的打扮来说,是无法打动少女的芳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呀你,唉,唉,唉。”代教授连叹三声,躺下翻身不管了。

施无为变成了丈二和尚,不明白代教授怎么看着他叹起了气。

苏纯钧有几分领会到了意思,却自觉他是祝家的人,应该先去探一探杨玉燕的口风,看看杨玉蝉那边有没有意思。要是没意思,那就是施无为有意思,他都要帮着棒打鸳鸯。

所以苏纯钧也打了个大哈欠,说了声:“晚了,睡吧。”也躺下了,不一会儿就扯起了呼噜。

施无为去拉灭电灯回来,三人就都睡下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施无为就爬起来去厨房帮忙做早饭了。

代教授和苏纯钧也醒了,但两人都装睡不起来,都不想一大早去厨房做饭干活,热一身的汗。

听着厨房那边的动静,代教授翻了个身,对地上装睡的苏纯钧说:“无为每天早上都去帮张妈做早饭。等他把灶烧起来了,把面揉好了,把水烧热了,把野菜给洗干净了,张妈才起来,一进去稍一料理,早饭就做得了!”

苏纯钧感叹:“那以后施无为不教书也可以去外面支个摊卖早点了,多个手艺啊。”

代教授笑眯眯的说:“你不去帮忙?”

苏纯钧干脆的说:“我就会吃,不会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点点头:“个人有个人会做的事,我也不劝你去干无为的活,无为也干不了你的活。”

苏纯钧看着代教授:“您别拿话哄我,我不会去干活的。再说了,您不是书童出身吗?应该从小会干活啊,您怎么不去帮忙呢?”

以情动人是没有用的,说不干活就不干活。

代教授笑了,苏纯钧也笑了。

两只狼狈坐起来,开始商量。

代教授说:“无为的船票已经买好了,坐日本人的船先去日本,再从日本转航去美国旧金山,再从旧金山坐船去英国。”

苏纯钧倒抽一口冷气:“您也不怕施无为丢在半路了,这一通绕,把地球都绕了半圈了吧?”

代教授叹气:“怕啊,可没办法。英国船不来了,现在港口只有日本船停,我花大价钱才买到船票,你知道花了我多少年的积蓄吗?我还要给他准备生活费和学费,我还担心他会不会把钱包丢了,换成支票不知道他会不会用,唉……”

他当年出国比这容易的多。少东家在他们镇上找了一家商行就把他给送出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商行还真是信人,没把他随便丢在哪里,真把他送到英国去了。

现在在大城市了,出去反倒没有以前简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也没说话了,他当年出去更简单,他是坐清政府的船出去的,当年官船出去一趟,既贩货,也送人,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家送子弟出去都搭官船。

苏纯钧说:“不然,给他找个向导?”

代教授摇头:“向导都是只导一段路,从中国到日本可以找向导,从日本去美国也可以找向导,但没有向导能跟着他坐三条船跑大半年的。”就是真有这样的向导,他也请不起!

为了送施无为出去,他已经把钱花光了。除了买船票,剩下的钱全都留给他做生活费了。

本来他还想找校长要钱的,可是最近学校也有许多花钱的地方,近来学校的经营也不太好,校长能弄来那些官凭文书就已经帮了大忙了,他实在没脸再去找校长要钱了。

他要是去,校长只会自掏腰包送钱给施无为。唉,那又何必呢?

何况,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不放心施无为一个人出去。

可是不让他出去又十分可惜人才。

两难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走下楼时,看到苏纯钧站在餐厅里,心里无比的高兴。她必须承认,她已经习惯爱人就在离她一壁之隔的地方,触手可及,朝夕相闻,不管是开心还是忧愁,他们总能彼此分享。

现在他们不得不分隔在城市的两端,虽然身边有母亲姐妹与同学陪伴,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也并不无聊,可她还是觉得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有很多事想跟他聊。许多时候,她想第一个交谈的人是他,想第一个分享她的奇思妙想的人也是他。

在祝家楼的时候,她就与他分享了很多不能与母亲与姐姐述说的心事。在他仍是她的家庭教师的时候,她就占着身份上的便宜对他做过许多她不该做的事。

她或许在家人面前可以做一个懂事的女孩子,姐姐与母亲已经觉得她时常不讲道理,但她第一个肆意耍赖,不讲道理的人是他。

现在想起来,真是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她当时仗着他是祝家楼的租户,又囊中羞涩,需要仰祝家鼻息,又因为是她的家庭教师,脾气温和顺从,性格开朗大方,不会记她的仇……等等诸多倚仗,诸多试探之后,对他真是使尽了脾气。

她敢于阳奉阴违,敢于对他说一些稍稍不客气的话,敢于跟他开玩笑,聊一聊她在书中报纸上看到的故事,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

她对他做了太多不敢在母亲与姐姐面前做的事。

仗着年纪小,仗着姿容不俗,她以前真是好好的“欺负”了他一回。

等到两人从师生变成了男女朋友,又成了未婚夫妻,定下名分后,她更加不知“悔改”,欺负人更厉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自认在这段感情上是占上风的,也就从来没有患得患失过。

直到这次意料之外的分别后,她才感受到她对他的思念和依赖,也回忆了很多以前两人相处时的事。

她现在没办法见到他,反而让她的脑子时全是他了。

但察觉到这一点后,她为了女孩子的矜持与自尊,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在见到他之后,不管她心里多开心,多雀跃,她都要保持和跟以前一样的态度。

她轻快的跳着走下楼,来到他身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一会儿就要走了?”

苏纯钧想到他离开这里以后就要去跟宪兵队设计抓金老爷了,就心情不好。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他不去宪兵队,那张队长只怕就要找过来了。

他点点头,“我吃过早饭就走。”他不想把不开心的事告诉她,就笑着牵起她的手说:“今天早上的面条是大头揉的,他的面揉的越来越好了。他还会包馄饨,我可是才知道。”

施无为揉面的技术在张妈的调-教下已经可以出师了,他力气大,也有耐心,揉的面团要软就软,要硬就硬。张妈现在早上可省事了,大部分的工作都有人代劳了,只有切面条不敢让施无为代做,怕他不小心切着手了。

杨玉燕说:“他包的馄饨不好吃,面太厚了。不过他团的馅不错,调料放的很准。”

大概这也是施无为的天分。张妈做饭调味全凭直觉和经验,施无为跟着看了一段时间以后,竟然能青出于蓝了,他还能将“稍许”、“放一点”、“拿手指捻一搓”这些量词简化为一克、三克等更容易让人理解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饭了。

祝颜舒、代教授和杨玉燕全是黄鱼面,其余人面前的就是肉丝面,和施无为亲手做的菜肉大馄饨。个个都有小包子那么大,皮厚馅大。

杨玉燕看到大馄饨就说:“唉,要是张妈包的就好了。皮这么厚,肯定是施同学包的。”她爱吃施同学调的馅,却不爱吃他包的皮。

杨玉蝉替施无为不平道:“人家好心做出来了,你不要挑三捡四的!再说这皮咬着很筋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她面前就是一碗菜肉大馄饨,六个就装了一碗。

这是施无为亲手端上来,摆在杨大小姐面前的。

代教授看到叹了口气,与苏纯钧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晚上只是发现了一个线头,今天就看到一截绳子,说不定过两天就能牵出一头牛来了。

苏纯钧观察了一下施无为,发现这小子很可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杨玉燕实在是眼馋大馄饨的馅,对杨玉蝉说:“姐,给我吃一口吧,你不是说皮好吃吗?那我吃馅,你吃皮。”

杨玉蝉瞪她:“我看起来像傻子吗?”言罢推开赖皮妹妹,推到苏纯钧那边去:“你要吃,找你姑爷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当然不介意与杨二小姐分吃馄饨,当下就要去厨房再盛一碗。不想,扮猪吃虎的施无为不好意思的说:“锅里没了,要不我分你两个?”

苏纯钧哪能让杨二小姐吃别的男人碗里的东西?立刻坐下说:“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杨玉蝉心疼妹妹,就让出自己的碗:“那我分你两个吧。”

施无为马上站起来说:“我还包了中午的,放在笼布下头,我现在再去下一碗,你们先吃着。”说着就去厨房了。

苏纯钧在旁边看着,心中暗叹老实人也有耍滑头的时候。

杨玉蝉见又有新的了,就问杨玉燕:“那你一会儿吃新下的吧,我这就不给你了。”

杨玉燕依稀仿佛发觉了什么,与苏纯钧对视。

苏纯钧点点头,杨玉燕顿时秀目圆瞪,如猛虎下山,欲择人而噬。

她姐是她的!

苏纯钧拉了她一下,先示意她去看杨玉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大小姐吃馄饨吃得正香,什么也没发觉。

杨玉燕立刻偃旗息鼓,避免打草惊蛇。

不多时,施无为端着下好的馄饨过来了,放在杨玉燕面前,被杨二小姐用火眼金睛上下打量,打量的他都发毛了。

施无为小心翼翼的说:“你吃,你吃,汤淡了就放点盐。”

杨玉燕铁面无私:“谢谢。”

施无为战战兢兢的坐下吃馄饨,看杨玉燕与苏纯钧头碰头窃窃私语,还不时的朝他看过来,吓得他连咬了好几下舌头,紧张得不行。

吃过早饭,杨玉燕送苏纯钧出去,两人路过厨房,看到杨玉蝉在帮施无为洗碗,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的。

未婚夫妻轻手轻脚的出去。

杨玉燕深沉道:“我姐常帮他干活。”

张妈手把手把施无为教会以后就轻松多了,施无为爬高上低,抹桌子擦地,无有不会,无有不包,连灶上的活都学得差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是老觉得自家人使唤施无为,她感到心虚,就总帮着他干,两人时常在客厅或餐厅上演“我来干”、“不,还是我来干吧”这样的大战,每日乐此不疲。

杨玉燕往日只顾看戏,今日才发现自家的白菜被人掂记上了。

唉,失策!

苏纯钧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动心了。”

以往的女同学要跟施无为讲浪漫,多是一起读书,一起散步,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与人生哲学。

施无为就像个绝缘体。

现在杨玉蝉陪他一起干家务活,他就动心了。

干完家务活,两人还可以一起读书,一起散步,一起讨论诗词歌赋与人生哲学。

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杨玉燕听了他的分析,十分奇怪:“以前就没有女同学跟他一起刷碗干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的小红楼不是常常学生们一起干活吗?

为什么以前施无为就没动心呢?

苏纯钧思考片刻,说:“可能以前大家都是一起干,像义务劳动。现在只有他俩干,就容易滋生爱情。”

换句话说,以前人人都很勤劳,这劳动就不值钱了。

现在小红楼里人人都是懒蛋,千方百计逃脱家务劳动——包括代教授。只剩下施无为和杨玉蝉两人仍积极主动的干活,勤劳奋进,这爱情之花就开放了。

杨玉燕想起以前杨玉蝉计划要跟马天保搞小家庭时也是在家里学习做家务,而施无为到祝家时为了报答祝家,融入祝家,选择的也是干家务。

天生一对啊。

她看向苏纯钧,他以前讨好家里时是买礼物,她如果想要讨好什么人,估计也是选择送礼而不是亲手干家务。

她牵上他的手,从心底感到他们是如此的相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从小红楼走到校门口的这段路,苏纯钧只跟他亲爱的人聊杨大小姐与施大头的故事,他们做出许多设想,其中有一些需要他们这些热心的好人帮上一把,有些他们却要化身仲夏夜的妖怪与仙女,替这对爱人设计一些障碍,让这对有情人别那么快就找到彼此。

他们时而坏心,时而好心,虽然他们只能在一旁旁观,但也未必不能从别人的爱情中得到快乐。

他不愿意去想他一会儿要去做的事。

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好人。他玩弄人心,谋取权势,他见过的恶事或亲手操持的恶事早就多得数不清了。

但这是他第一次走到伤人害命的地步。

他不能假装金老爷一家被抓进宪兵队后不会有人丧命。

他不能假装金老爷是唯一的一个受害者,可能日后他还要奉命去找银老爷、宝老爷。城里的有钱人就像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他无比的理解为什么祝老爷子没有再经商,宁可做一个散尽家财的书生秀才。只有太平盛世才有小民的活路,商人再有钱,也只是小民而已,到了乱世,钱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祝女士一家母女三人可以在这场风波中逃出一条命来,因为已经没有人把她们看成是祝半城的后人了。

杨二小姐细白的胳膊挽着他的,边走边跳,像一只小鹿。这样美好的人,一定要长命百岁,一生无忧无怖。

杨玉燕正为她想出了一个可以稍解相思的好主意而高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我可以给你写信!我们在同一座城里,寄信一定很快就能收到。”

苏纯钧笑一笑,没有告诉她并不会很快,邮局把信收走以后,只是区分就要花两三天时间,这还是快的,她写一封信,至少要过四天他才会收到。

不过,他一点也不想拒绝。

他就盼着能收到她的信呢。

想一想,当他回到空荡荡的祝家楼时,夜已经深了,他的肚子很饿却什么也不想吃,却可以打开台灯,坐在床上读一封杨二小姐写给他的信。

那会是多么好的享受!

“好,你写给我,我也写给你。我们还没有通过信呢,写信是最浪漫的事了。”他热情的说。

杨玉燕也觉得这样确实很浪漫。最主要的是这样她就可以在见不到他的时候也能得到他的消息了。

两人手挽手走出学校大门,决定再往前走一点,到邮局去买一板邮票,两人各分一半,这样就会收到对方的信,信上贴着同一版的邮票,等两人再见面时,双方信上的邮票就又会变成同一版了。

这样不是更浪漫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会收藏对方的每一封信,到老了也可以拿来一起。

杨玉燕是头一次进邮局,这里倒是跟她见过的邮局没什么不同,或者说,没有太多的不同。

高高的木制大柜台,后面坐着穿长衫的先生,只有两人。后面还有几个小工,好像在搬货。

在他们前面排着一条队伍,都是来寄信的。还有人拿出了钱,一张张点给柜后的先生看。那个先生就接过来,先用手点一遍,再用算盘点一遍,然后才放入信封中,说:“付两块钱就可以保证送到,你真的要装在信封里寄送?很容易丢钱的,现在各处都查信查得厉害,到时搜走你的信,你的钱也保不住,信也寄不到啊。”

寄钱那人犹豫了很久,还是舍不得掏这两块钱,说:“劳驾,帮我就这么寄了吧。丢了就当运气不好。”

柜后的先生叹了口气:“唉,那好吧,那我就给你寄了。”

杨玉燕看这一幕有不解,就问苏纯钧:“这是怎么回事?”

苏纯钧小声给她解释:“这人要寄钱,邮局可以先把钱收下,给他出一张票,将这个票据寄过去,收票的人凭票去那边的邮局或钱柜兑钱。这样更安全,但钱这样过一手,就要收手续费。”

杨玉燕举起两根细白的手指:“两块钱吗?”

苏纯钧笑着说:“不止呢,这里的局子收两块钱,到了那边兑钱时还要再收一回,说不定还要两块,三五块也有可能,扣的更多的也有,有的寄一回钱,寄到了连一分也不剩了,说不定还要欠点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吓了一跳:“这么过分吗?”

苏纯钧摇摇头,挽着她走到柜台前,掏出自己的工作证,说:“劳驾,请给我一版邮票。”

柜后的先生看到他的工作证,连忙把邮票取出来,取了一整版给他,笑着说:“要不是有先生您的证件,我可是不敢给您这么多邮票的。”

杨玉燕又不懂了,问:“为什么?”

先生对她点点头,热情的说:“小姐不知道,这普通人哪有那么多信要写?就是写家书,一年一封也就够了。只有那些不安分的人才有那么多信要写呢。”

还有这回事?

杨玉燕目瞪口呆。

她以为街上都是宪兵,学校里要有日本学生,街上的店铺都差不多要关门就已经很可怕了,但现在居然连邮票这么小的事都有监查,真是叫她意想不到。

苏纯钧又买了信封,将信封与邮票平分,一半给她,一半留下。

两人站在邮局门口,他说:“这下,我就等你的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抱着信封与邮票,情绪低落。

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现在单独一个女学生走在街上并不安全。

他挽着她的胳膊又将她送回大学。

走进去时,两辆汽车呜呜叫着飞快的从他们身边开过去,车头挂着日本国旗,沿途学生纷纷避让,在车过去后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是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又来了。”

“日本楼不知盖好了没。”

杨玉燕小声告诉苏纯钧:“日本楼快盖好了呢。”她还去看过呢,好多人都去围观了。

苏纯钧说:“是不是盖的木头楼?那个盖起来确实很快。”

日本的租界就是盖的木头楼,一排排的全连在一起。法国和英国的租界盖的就是砖石房子了。说起来这租界还真是有意思,走进去就像到了外国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嘀咕:“真是穷人小国没见识。”

她偷偷跟施无为和杨玉蝉跑去看日本人盖楼时就觉得很奇特,日本现在都快牛上天了,结果盖楼还盖木头楼。

代教授说日本人习惯木制建筑是因为日本多地震,木头房子倒了不容易压死人,而且木头便宜。

杨玉燕就说日本地震,这里又不地震,到这里还盖木头房子是脑子进水。

苏纯钧顿生知已之感,马上说:“我当年去日本人的租界看时也不习惯,那边的侨民住的几乎都是木头房子,只有几个地方盖的是大院子。”一看就知道是日本大使的官邸。

要分辨日本人哪些有权有势太容易了,找砖石房子,大房子就行,往里扔炸-弹一炸一个准。

至于平民房子要消灭也很容易,放火就行了,保证一烧一大片。

他都想把这两条建议写下来往哪里投一投,日后说不定就能给中国的有志之士提供一点帮助。

他伏耳将这两点心得一说,果然立刻获得了杨二小姐的盛赞。

杨二小姐当即改口,夸日本人的木头房子好,古朴,有自然之美,可以亲近大自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你侬我侬半天,苏纯钧看都九点了,这才不得不告别,转而去上班。

杨玉燕见时间来不及了,赶紧跑着赶回小红楼。

本以为她到晚了,大家已经开始上课了,不料小红楼里只有施无为和杨玉蝉在等她。

见到她回来,赶紧拉着她往外跑。

杨玉燕匆匆放下手中的信封与邮票,喊张妈:“张妈!你帮我放到我的房间里!”

再跟着姐姐与施无为往外跑。

她问:“有什么事?大家都去哪儿了?”

杨玉蝉说:“日本学生来了,日本老师也来了,校长把代教授请过去当翻译,妈也会日语就也过去帮忙了,大家都去了。”

老师和学生都去看热闹了,就没人上课了。

施无为说:“听说这些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都不会中国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一句都不会?那他们来这里只上日本老师的课?”

杨玉蝉冷笑:“哪会那么好?校长说让我们帮助日本学生呢。”

不会中国话,当然是要中国学生去教了。这样日本学生学会了中国话,中国学生学会了日本话,多么美好的互帮互助,刚好可以增进双方友谊嘛。

杨玉燕马上说:“我不会日语。”她才不要去当日本学生的翻译器呢。

杨玉蝉:“想得美!你这个五语天才是代教授说的,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你。”

杨玉燕脑子多灵了,立刻咳嗽起来:“我嗓子不舒服,病了。”

她能立刻病得说不出一句话!

杨玉蝉看她做怪,骂道:“别耍小机灵了,这不是闹着玩的。再说妈都去了,你也去!”

施无为赶紧说:“其实也算是好事,我们以前都不了解日本人,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他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日本汽车送来的日本学生都是日本侨民的孩子,他们中的男学生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扣子扣到领口,与学校里的男学生打扮差不多。女学生则穿着上衫下裙裤的打扮,白袜子穿黑皮鞋或木屐鞋,在现在这个天气也很适宜。

他们站在校长楼前的广场上,一下车就整齐的排成了两队,怀中抱着书包,看起来十分的有规矩。

“日本人看起来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嘛。”

“都是黄种人,区别不大。”

“他们的个子真的有点低吧?我看怎么没有超过一米七的?”

“你看那个站在最后面的日本男学生,他怎么那么低?一米四?一米三?”

围观的学生们快把校长楼给围起来了,他们站在行道树旁,对着日本学生那边张望。

“没有看到日本教师。”

“应该是在里面跟校长谈话吧?”

“你们说日本有女教师吗?”

“好像有,我刚才见一个穿和服的日本老妇人也进去了,不知她是教什么的。”

杨玉燕他们来的不算晚,还有很多学生得到消息后向这里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楼里的人很快发现了这里的问题,老师们连忙出来驱赶学生,让他们回去上课。

两个戴着圆眼镜的男老师出来,温和的对学生们说:“大家都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围观客人,不礼貌。”

一个学生问:“老师,他们会跟我们一起上课吗?”

老师说:“他们应该是在新盖好的那幢楼里上课。假如他们选择了跟你们一样的课,就会跟你们一起上了。不过一开始应该是不会的,他们都不会中国话。”

学生好奇的问:“不会中国话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上课?”

老师笑着说:“他们就是为了学习中国话才来的啊。”

校长室里,山本先生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看起来温和又可亲,假如没有守在他身边的日本士兵,他一点也不像一个大权在握的日本人。

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着的是这次一起送到学校来的五位日本老师。

山本先生一个个介绍:“这位是小林先生,他负责数学的教育工作。这是大桥先生……这是中井先生……这是松井先生……这是酒井女士,她负责女学生的教育工作,在我国,女学生因为需要照顾家庭,是家族中非常重要的一位成员,所以女学生在学校里就需要学习烹饪、纺织等一些专业知识,为了让她们可以陶冶性情,培养对美的意识,也会教导和服、插花、茶道等专门的技艺。在我国,男人要保家卫国,女人则要为了家庭而奉献自己。这是我们非常自豪的国家传统!希望以后可以与中国的教育家们一起探讨、进步,培养出更优秀的孩子们。”他双手按膝,低头鞠躬。

校长手忙脚乱的:“哎哟,山本先生真是多礼啊。那我这……”他还了一个抱拳,“我这边也有礼了,呵呵。”

代教授心道,校长这个滑头,不想给日本人行礼就来这一手。

山本先生呵呵笑,转向校长身边的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只叫了代教授过来,不想祝女士自从当了教授以后,胆量变大了,也生出了几分勇壮之气,也跟来了。

代教授礼让,请祝女士坐在了首位。

祝颜舒自小就是被人这么礼让过来了,也不觉得就需要对眼前的日本人畏畏缩缩,就坐了首位。

校长便介绍:“这是祝教授,她家学渊源,在学校里并不只负责女学生的教育工作,我们一向是有教无类,男女同学都是受一样的教育。这是代教授,他也是一样。”

代教授负责翻译过去。

山本先生说:“那以后我们的老师可以多多交流。”

这是本来就说好的条件,校长当然就答应了。

山本先生说:“为了保护我们学生和老师的安全,我会派一队士兵来学校负责守卫工作。”

这一点,校长也料到了。虽然之前日本人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他们除了老师和学生之外还要送士兵过来。

校长马上就拒绝了:“这是不行的,山本先生。这是学校,不是军队或监狱。这里不需要士兵!”

山本先生的姿态放得很低,“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我国人民的安全,现在街上有许多流氓在攻击日本人,我国的学生每一个都是国家的瑰宝,他们每一个都十分的珍贵,不容有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显然,假如“有失”,那山本先生是肯定要大动干戈的了。

祝颜舒突然用日语说:“山本先生,我想您无需担忧。日本的男学生应该每一个都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不是吗?他们应该都是预备军人吧?”

山本先生马上看向祝颜舒,欣赏的说:“美丽的夫人,您的日语说的真好,仿佛是京都那边的口音。您有一位日本京都的家庭教师吗?”

祝颜舒笑着说:“在我少女时期,我的父亲为我请了许多家庭教师,他们负责教我英语、法语、日语等各国语言。我的日语老师是一个来自日本京都的男士,他姓藤原。”

山本先生笑道:“藤原是我国非常著名的世家。你的老师有没有为你取一个日本女子的名字?”

祝颜舒在少女时当然取过,她各国的名字都有呢,法语的叫苏菲,英国名字就叫伊丽莎白,日本名字叫樱子。

不过她现在就答:“没有。不过我的日本老师倒是起了一个中国名字叫王大河。”

代教授和校长都端着一脸的笑,肚子里快要笑破天了。

哎哟,祝女士真是聪慧。

山本先生呵呵笑一笑。

他的态度真的很好,假如他不是那个逼金公馆不得不送上金小姐的山本,那祝颜舒搞不好真会把他当成一个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在这里态度这么好,只能说明这个人城府很深,他有很多张面孔。

山本先生顺着祝颜舒的话往下讲:“祝女士对我国十分的了解。她说的没有错,在我国,每一个男人从降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天皇的士兵。他们在入学时就发誓,假如有必要,他们将会毫不犹豫的立刻入伍,为天皇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样直白的威胁,校长就像没听见一样,他只听见他想听见的,立刻拍手笑道:“这样就好嘛!山本先生,您的学生都很勇敢,他们不需要士兵的保护。请不要派士兵来学校了,这里应该是和平的,充满希望的,您将士兵送过来,这里就会变成另一个战场了。”

山本先生思考了一下,决定暂时先退一步,但他说:“校长先生,我相信你的承诺,你能保证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日本人吗?”

校长含糊道:“学生中总会发生一些冲突,而且我们也有课程需要,体育课是会打拳的……”

山本先生现在又变得很好说话了,他点点头说:“课堂上的争斗是良性的,是学习的一部分。我不会干涉学习,这一点请您放心。就算是在学校里发生的小口角,一些小打斗也不要紧,我相信日本人的勇武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我要避免的是恶意的伤害。”

校长没有退路,只能说:“那我会保证在学校里不会有恶意针对日本学生与日本老师。”

山本说:“我完全相信您的话。”

然后他站起来,校长也反射性的站起来。他对校长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我将我的老师和我的学生都交给您了,请您保护他们的安全,教育他们,让他们增长智慧,不再愚昧。您将会是我们日本人永远的朋友。”

校长没有办法,应承下来才送走了山本。

他一路将山本送到了外面,见学校里的学生中已经有调皮鬼跑去找日本学生说话了,跟他自己的学生相比,日本学生站着整齐的方队,对这些骚扰都尽量不去理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气得头疼,可山本却很高兴,他笑着对校长说:“这正是我想看到的。我希望我们的下一代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你们终有一天会明白,我们来到中国,是带着善意与友好而来的。请不要限制学生们之间自由的交往。”

校长干笑,一路将山本送到了车上。

当山本的汽车开完了,校长再看这些闲而无事的学生们,阴森森的叫来老师:“去,罚他们跑步,五千米。”

老师应声而去。

围观的学生中立刻暴发出哀叫声,然后就被老师们驱赶着去跑步了。

杨玉燕拖着杨玉蝉和施无为蹲得低低的躲在花坛后,没有被老师发现,也没有被校长看到。

等校长进去后,他们三人才松了口气。

刚准备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日本学生方队中,一个女学生看到了他们,她抿着嘴唇偷笑,对他们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会保守秘密。

杨玉蝉看到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代教授前几天所说的话。

最糟糕的是这些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有了山本先生,接下来的交流就顺利多了。

主要是校长也不想跟这群日本鬼子多说,仗着自己不会日语,直接将人交给了代教授。

校长笑着说:“代教授啊,您受累,把他们领到那日本楼去吧,对了,还有外面的那些学生也都一起带过去。山本先生说了,这些日本人就住在那幢楼里,除了上课的时候会出来,他们连吃饭都在那幢楼里自己做。”

别看那幢日本楼只盖了两层,但麻雀虽小,五脏具全。外面的学生少说就有五十个,再加上这四个老师,也不知怎么在那楼里又上课又住宿的。

不过,校长可不打算管。日本人想在那幢楼里干什么都行,不出来更好。

代教授就知道校长要撒手不管了,他可要问清楚,不能白受累。

“校长,那外面的日本学生要是想跟着我们的学生一起上课怎么办?”代教授问。

校长很爽快:“让他们上。”

代教授:“他们不是都不会中国话吗?”

校长笑着说:“哎哟,学语言不就是要在环境中才能学得快嘛。这里人人都说中国话,而且日本话里有不少中国字呢,他们一定能很快学会的。”

他说的轻松极了,代教授与祝颜舒交换一个眼神,都明白校长的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思就是:管他们呢。

这跟代教授的人生观可不太相符,有心再说两句,祝颜舒挡住他的话头,先站起来说:“那校长,我们就先出去了。”

校长笑眯眯的:“去吧去吧,忙你们的去吧。”

就把人都给赶出去了。

一行人走出去,代教授悄悄问祝颜舒:“祝教授,这样不合适,我们还是要校长拿个主意才行。”

祝颜舒轻轻白了他一眼,这一眼就把代教授给搞成哑巴了,开始深思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没做对。

祝颜舒不管这些日本人跟没跟上,一径到了门外。

门外是日本学生站好的两个队伍,男女分开。送他们来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他们的行李现在都在他们的脚边放着。

祝颜舒用日语说:“大家好,我是祝教授,你们以后要这么称呼我。”

眼前的日本学生就齐声说“祝教授好”,并鞠躬。

日本老师们听到声音赶紧加快脚步出来,看到这个中国女人已经开始说话了,而那个中国男人却站在一旁不发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日本男人要上前制止她,被另一个日本男人拦住。

“中井桑,怎么能让支那女人对我们的学生说话!”

“小林桑,刚才那个中国校长对这位女士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的家庭能令藤原来做家庭教师,你不要对她太过失礼。”

另一个日本人也小声劝道:“是啊,小林桑,你要记住山本先生对我们的期望!”

代教授看了这些窃窃私语的日本老师一眼,没有管他们。

他很清楚日本男人对女人的轻视。但这里是中国的大学,他们自己的地盘!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在这里他们休想看不起任何一个中国人!

祝颜舒的架子端得也很足,她的日本家庭教师具体说来只教了她两周就回日本了——因为水土不服,拉肚子拉得太厉害。

那个姓藤原的日本男人肯接受委托来当她的家庭老师,教她日语,应该是打着想借祝家余荫的主意的。彼时祝家威势未消,祝老爷子又交游广阔,当时有很多日本人与各个家族交朋友,不管是什么社会地位,是商人也好,名伶也罢,只要有名望有钱有地位,日本人都很主动。

她跟这个日本家庭教师交流的时间不多,只有短短两周,而且他大多数时间都病着。

他当时就住在祝家,带了许多日本文学的书送给祝颜舒。在他回日本后,还与祝颜舒通信足足一年,远程指导祝颜舒的日语学习,也算尽了为师之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与这位老师的交往中,祝颜舒对日本人的了解是浸润在言行举止和思考方式上的。

她说不出多少道理,但她知道该怎么对待日本人,并赢得他们的尊重。

所以,祝颜舒根本没用对待自家学生那样循循善诱的温和态度,她一开始就很冷漠。

她说:“你们将会在这里跟其他学生一起上课。由于山本先生对你们的关怀和期望,你们将得到允许可以加入我们这里所有的课堂。但我必须要说的是,你们不能上我和代教授的课。我的课堂,你们是无法进入的。”

日本学生中立刻响起一阵骚动。

祝颜舒眉头一皱,严厉的说:“等你们安静下来,我再继续。”

日本学生不安静下来,她就不讲话。

于是在两方的对峙中,日本学生发现了这个中国的女人并不是在开玩笑,很快的安静了下来。

祝颜舒说:“你们不会中国话,就算进入了我的课堂也听不懂,那你们又何必进来呢?你们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假如三年后你们还在这里,并且一直用功学习,那你们或许就可以进入我的课堂了。”

给了这么一个下马威之后,日本学生们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他们一开始根本没有将眼前这个中国女人放在眼里,现在却想知道她有什么底气才会这样说,她是不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教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蹲在花坛后,看得叹为观止。

“妈好厉害啊!”她拉着杨玉蝉兴奋的说。

杨玉蝉有点担心:“妈这么说没事吧?日本人不会伤害她吧?”

施无为说:“有代教授在呢,你看,代教授一直站在祝教授身边保护呢。”

祝颜舒扮的是黑脸,代玉书就去扮白脸了,他笑着用日语说:“大家好,我是代教授。你们要像尊敬祝教授一样尊敬我和这所学校里的教授们。现在,我带你们去你们未来要学习和生活的地方。你们都不会中国话,而且这座校园非常的大,你们要排好列队,不要迷路,不要走失。”

他让开跟后面四个日本老师点头示意,就不让他们跟自己的学生说话了,直接带路往日本楼去。

杨玉燕几人早知道日本楼在哪里,见此立刻绕近路先赶过去,接着看下半场热闹。

像他们一样有先见之明的学生还不少,他们赶到时,日本楼前又是围了一群学生,还有一伙人最有创意,竟然搬来桌子,站在桌子上开始发表演讲,内容就是将侵略者退出,中国人会自己统治自己的国家,中国人的事由中国人自己办,外国人不管说的多好听,都是侵略者,你们都是不受欢迎的!

显然,这是说给日本人听的。

由于演讲的男学生与女学生实在是太卖力,声情并茂,又很有激情,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学生围观,纷纷叫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看到就哈哈笑,跟着就说:“校长要气死了。”

杨玉蝉受杨玉燕影响多时,已经不再觉得这样的行为会有用,而且很显然这可能会给校长制造麻烦。固然校长也不愿意接受日本学生和日本老师,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这就说明两边已经谈好了条件。校长和学校并不是任人宰割,也不是对着日本人摇尾乞怜——这里面是有利益交换的,学校是拿到了好处的,师生都是受益的。

虽然这就像是与虎谋皮。

但既然谋了,我们就最好不要吃亏,最好不要给对方送把柄,因为对面真的是一只大老虎,它是真的会吃人。

施无为担忧的说:“苏剑说日本人一直想往外派兵,想让他们的兵进市里来。”

杨玉燕说:“对。我们不能给他们借口。”

施无为说:“那我去把他们拉下来!”他撸着袖子就准备去把桌上站着演讲的两人拉下来。

暴力阻止演进进行下去。

杨玉燕怕他挨打,连忙拉住他说:“不用不用,我们试试别的办法。”她左右看一看,说:“那辆车是干什么的?”

她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板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说:“拉猪草的。”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代教授和祝颜舒带着日本人走过来,看到路边一辆板车翻倒在地,洒了一地的草料。几个男学生正在用草叉把草都推在路旁,其中一人正是施无为。

代教授心中怀疑——因为现在不是运猪草的时候,运草要在没有太阳的时候,现在太阳正大呢。

再往前走,又看到杨玉燕和一群学生抱着扛着桌子和椅子的腿和板和其他零件。

代教授:“……”

他思考良久,忍不住问祝颜舒:“燕燕闯过的最大的祸有多大?”

祝颜舒:“在医院里躺了半年。”

代教授叹气:“小看她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日本人住进了日本楼,当天晚上,小红楼里的茶话会就以日本人做主题了。

杨玉燕等人是实实在在围观了一天的,有很多话要说。

杨玉燕道:“他们挺有意思的。进去以后先上课,上完课就出来打扫卫生,女学生去做饭,然后他们就在教室里把饭吃了,下午继续上课。还有,他们男生上体育课的时候竟然是不穿衣服的!”就穿一条兜裆布。

祝颜舒瞠大双目。

张妈悄悄拍了一下不留神说漏嘴的杨玉燕,哎哟道:“哟,日本人真是不讲究。”

杨玉燕谈兴未过,继续说:“他们的内裤其实是一条布,特别有意思!”

杨玉蝉当时没能捂住她的眼睛,也没来得及把她拉走,但也没料到自家妹妹傻得自己讲出来了!在一旁沉痛捂脸。

施无为补救:“我把她们拉走了,后面的我们都没看到。”

代教授笑呵呵,也帮着说好话,对祝颜舒讲:“画报上都刊登女士的泳装照片了,男士穿一条内裤的样子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这也是最近最热门的话题。

在这个月新出的画报上,登出了一张美国金发女青年穿比基尼的沙滩照!一时引起大哗,风头盖过了市长与日本人的博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报纸和各路文人,包括电台,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纷纷唾骂美国人不讲究,美国女人淫-邪至极,简直就是西游路上的女妖精。

哪怕是最时尚最前沿的那票女明星和名伶们都没有在此时站出来表示自己也要尝试一下这美国的泳装,往常画报上有什么美国的时兴东西,她们是很愿意模仿学习的,以前的女式裤子、短发、香烟,都是画报上一刊登,立刻就能引起一大票效仿。

这一回,没有一个人替这件泳装唱赞歌。

不过这一期的画报倒是近乎人手一份了,不知杂志社加印了多少,但人人都想要。

学校里也有了一股这样的风潮。老师们倒是都很敏锐,知道学生们求新求变之心迫切,说不定就有脑子进水的想跟着学。

而且,还真抓到了。

有一伙学生躲在屋里,借着画素描的理由,让一个女学生穿上了自制的泳装,然后十几个学生围着她画画,有男的有女的。

老师们冲进去制止的时候,还有人喊着“我们要自由”这样的口号。

然后这群要自由的家伙全都被赶去运猪粪了。

祝颜舒嘻嘻笑,她在自己的课上也谈到了这个话题,但她没有直接说这样对还是不对,她说的是她自己的事。

在她的少女时期,当时西方思潮刚冲进来,大清皇帝还在紫禁城,老佛爷的花园还没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说:“老师,你们那时是什么样?”

祝颜舒说:“比你们现在更疯呢。”

女同学们都不信啊!她们以为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才是最疯狂最开明的,祝教授那时是将近二十年前了,应该更封闭才对啊。

祝颜舒笑着说:“不会啊,因为那时社会上并没有那么多人反对洋人的东西啊。”

在八国联军叩门以前,清政府的导向其实是乐于对西方世界开放的。

各种洋务大臣、洋务衙门就不说了,洋人做大臣也是很普通的。爱新觉罗的公主都学英语了,有上面人的支持,底下的人才会追捧洋人。

从祝老爷子留学,到祝颜舒拥有那么多的外语家教,都是在这个流行下才产生的东西。

祝颜舒说:“并不是我们祝家有多么明智开明,拥有比大众更先进的思想。而是因为当时留学和学外语是一种流行。”你不会说英语、法语,不能读两句拉丁文,不能辨认几幅西方名画,不会弹钢琴,你出门做客都不好意思。

傅佩仙和其他女同学听了这个话,心里五味杂陈。

她们都很喜欢祝教授,不由得将她看成了是一个明智、智慧的女子,对她的一切都罩上了光环。

可祝教授自己说她当时学那么多外语只是因为赶流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太让她们失望了。

可回过神来,她们仍是喜欢祝教授的。虽然盲目崇拜的光环不见了,但祝教授仍是那么美好,令她们憧憬的人。

穿自制泳装当模特算什么啊,祝颜舒小声告诉女同学,她当时也参观过人体素描呢。

模特就像刚落地的婴儿一样。

傅佩仙等人就又吓了一跳。

反倒是现在,由于侵略者们撕掉了伪善的面具,大众们陡然发现这些人面目丑陋,社会风气反倒比以前更保守了一些。

因为有人骂了。

有人站在相反的方向提出思考,提出反对了。

这引起了更多的思考。

祝颜舒没有直言女学生们要怎么去看待这些事,她只是从自己身上讲起。她当时因为好奇做过许多事,参加过名媛会,看过素描现场,通霄跳舞,畅饮一夜,等等。它们确实很有意思,但现在她一样都不会去做了。

她从少女时代到现在一直在做的事只有与思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对它们失去兴趣了,找不到做这些事的意义了,我就不再去做了。”她说,“你们现在觉得有意义的事,以后可能觉得没有意义了,也可能一直认为它很有意义。这个要你们自己去判断去选择了。”

不过,虽然对女学生,祝教授是一个公正又开明的人。但对杨玉燕,她就是一个□□的人了。

祝颜舒神威之下,杨玉燕也是十分机灵的,马上说:“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再去偷看了!我保证!”

祝颜舒冷笑:“你的保证也只能听一听了。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杨玉燕低头做沉痛状。

祝颜舒故意不理她,继续问杨玉蝉:“后面呢?那些日本人还做了什么?”

杨玉蝉就很简洁了,她说:“晚上,他们把桌子和椅子都挪开,在教室里擦地,然后铺上席子与床垫。”

施无为说:“他们的男生直接就在院子里洗澡。走廊里有一排水管,他们在那里洗漱刷牙洗菜洗碗。”

祝颜舒惊讶:“没想到,他们把那幢小楼利用的还真不错。”

当时房子一盖起来,她就觉得这地方太小,而且只有教室没有寝室,难道那些日本学生每天通勤上学吗?日本人的汽车每天都要开进来一回?这就很讨厌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将教室当成寝室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做饭这样的事就只凭着两眼灶就完成了,走廊里的水管竟然可以承担那么多工作。

这里的人都没有去过日本,都不知道日本人平时是怎么生活的,今日一见,确实令人新奇。

祝颜舒觉得这跟她当年听说英国人都在街上和房间里大小便差不多,都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相比之下,日本人好歹比英国人讲究一点。

代玉书:“看来,校长让日本人搬过来,真的是一件好事。”会日语,读日本人的书,并不代表就能了解日本了。

身边有一群日本人,就是了解他们的最好的办法。

杨玉燕被迫闭嘴,为了装乖装反省,她一直安静着,十分的难熬,很想参与讨论。但她数次看向祝颜舒,都没能得到亲娘的一个眼波,只好继续忍耐。

大家也正讨论到兴头上,没什么人关心她被禁言。

施无为说:“我看大家都对日本人很好奇。教授,日本学生什么时候会跟我们一起上课?”

代玉书和祝颜舒都发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不是他们能阻拦日本人跟学生接触了,而是学生也开始对日本人好奇了,他们会主动去找日本人的。

与其让学生们跟日本人随便接触,只能由他们这些老师来控制是最好的办法。

代玉书没有迟疑,立刻站起来说:“我去找其他老师商量一下,看是不是开放一两个课程让学生们可以跟日本学生一起上。”

祝颜舒说:“有道理。堵不如疏,学生们是管不住的,越管越叛逆。”她瞪了一眼杨玉燕,“我们还是要想别的办法。”

代玉书说:“你说的对。我去去就回。”

祝颜舒想了想,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她回头交待杨玉蝉,“你带着妹妹,不要让她乱跑,好好写作业,最晚十一点睡觉。懂不懂?”

杨玉蝉连忙答应下来,担心道:“妈,这已经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祝颜舒说:“就在大学里头,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你代教授在,我们俩一起呢。你跟施同学好好带着妹妹学习。施同学,我也交待你一遍,看好门窗,照顾好她们姐妹俩,行不行?”

施无为马上说:“行,行!祝教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她们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被杨玉蝉带着认真学习一直到上床睡觉前一分钟,由于她最近实在有太多琐事缠身,关于法语、德语、俄语的许多功课都丢下很久了,记忆逐渐褪色,唯有只剩下被苏老师打下基础的英、日两语仍能熟练掌握,不由得让她感慨爱情真是学习的良方。

杨玉蝉气到爆炸。做为一个负责任的严师,当她看到学生不认真学习时,那这个学生马上荣登她的十世仇人之宝座。

“明天你早上起来就跟我一起背单词!背完才许吃早饭!”杨大严师咆哮。

杨玉燕据理力争:“妈只让你管我今天一个晚上!”

杨玉蝉:“要是让妈知道了,妈也不会轻饶了你!”

两姐妹险些就要反目成仇。

施无为站在一旁,特别的无助,想上前去劝,被张妈给拦住。

张妈说:“你不要过去,这两姐妹都不是好对付的,你出去哪还能有命在?”

张妈还是很心疼施无为的,把他赶去厨房烧热水,她对这两姐妹说:“这都多晚了?你们还闹什么?都去准备准备该睡觉了。燕燕,你明早起来跟你姐一起背功课,不然我要找你妈告状的!”说罢先推走一个。

杨玉燕逃出生天,一甩辫子,跑得比什么都快。

这个走了,张妈再拦住要追的杨玉蝉,苦口婆心的劝她:“大姐,别去管她。她现在乐得欢,日后有人收拾她!你说得多了,妨碍你们姐妹感情。我跟你讲,你啊,不要自己管,找那能管得住她的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用力叹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张妈,你说燕燕这么聪明,她怎么能不用功呢!”

让她不管,她忍不住。

张妈呵呵笑:“哟,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二小姐爱用功啊?她什么时候也没用功过。”

杨玉蝉更生气了:“她怎么能不用功呢?她怎么能不用功呢!”气得砰砰拍桌子。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们这些青年人,正是需要担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的时候!她们不上战场,好歹要肩负起学习先进文化知识,替国家添砖加瓦这样的责任啊。

杨玉蝉思考一阵,更加生气,站起来说:“不行,我要去劝劝燕燕,她现在不能懒惰!代教授都说她很聪明,她怎么能浪费自己的精力呢!”

张妈赶紧拉住人,不然今天晚上两姐妹开战,大家都不要睡觉了!她都这么年纪了,睡不好是要短命的。

幸好施无为走过来说:“我烧热了一锅水。”

张妈马上说:“看看,看看!这都快十一点了!大姐,快去洗洗睡吧。大头啊,你留一壶热水出来,一会儿我给送到楼上去。”

施无为答应着,对杨玉蝉说:“我把你的毛巾泡在热水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这天气,毛巾每天放在热水里滚一滚才没有异味。

杨玉蝉承他的好意,只好先放过亲妹妹,去洗漱了。

张妈赶紧把客厅的灯给关了,只留下走廊的灯,整个小红楼立刻像是进入了睡觉时间。

施无为看到要发笑,说:“我看杨同学很温柔的,张妈,你不用这么紧张。”

张妈瞠大双目,盯着他说:“温柔?大头,我可算是看出来了。你竟然有了这个心思!不得了!”她上下打量施无为,把他都给看毛了。

施无为手足无措,往后退了半步,几乎要贴到墙壁上:“张妈,你说什么,我没有。”

张妈看他摇头又摆手,更加确信了!

这都是在她眼皮底下的人,她哪个不了解?

张妈想一想,想说两句心里话给他。

她把他拉到一边,叹了口气,说:“大头,我说这个话,不是不向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的心就沉沉的掉下去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有抱希望。

他点点头,消沉的说:“张妈,我知道,我配不上。”

张妈有点尴尬,说:“也没有那么配不上。”

她是很了解祝家母女三人的,说实在话,三个人都是好人,但都不是过日子的材料。杨玉蝉已经是里面最会过日子的了,但跟一般的女人比,还是不行。

张妈是很喜欢施无为的,她知道这个孩子是穷苦人家出身,一个人逃出来的,父母家乡亲人应该是都不在了。他独自在这里求学,人品性格都没有问题。

只从这上面看,他其实是非常适合杨玉蝉的,比马天保要更合适。

但他有一个大问题。

他不会赚钱。

他有才不假,但他没本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是代教授托着他,他才看起来有前程。但日后要是没有代教授了,他就不行了。

张妈以前看他好是因为不够了解,现在了解了看他就没那么好了。

一个男人能不能赚钱养家,这决定着他能不能成亲。

只要他有赚钱的本事,能养得起妻儿,哪怕他此时没钱,都有人肯把女儿嫁给他,图他日后飞皇腾达。

苏先生就是这样。

而一个男人,哪怕他表面再光鲜亮丽,没有赚钱的本事,没有一个正经的营生,再好,女人也不会嫁他。

这里,马天保是一个,曾经老往祝家楼跑的那个于英达,也是一个。

别看是人模狗样的,挺像那么回事。把外面的皮一扒,里面全是空心的!不顶事!

张妈活了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来,施无为不是个会赚钱、能赚钱的料子。

巧了,杨玉蝉更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换成杨玉燕,凭她那点小聪明还能换来点钱。她就是自己不会赚,她还能指挥别人赚。

要是她来配施无为,那就算他不会赚钱,杨玉燕能指挥他去,这边找点活啊,那边找点活啊,把人指挥得团团转,她只坐在那里张嘴就行了。他脾气又好,也不会说个不字,这样一家大小也饿不死。

换成杨玉蝉就不行了。施无为不会赚,她只会跟他一起吃苦受罪,还觉得日子过得挺美。

人是不错,就是跟杨玉蝉不合适。这两个是一模一样的笨蛋。

张妈想一想,仿佛都能看到杨玉蝉以后背着一个孩子,再抱着一个孩子,坐在井边乐呵呵洗衣服的穷样了,心都搅起来了。

她抓住施无为的手更紧了两分,仿佛是在向着他说话:“大头啊,我侍候她们母女一辈子,看着这两个姑娘长起来的,没有比我更知道她们的了!要是让我说,二小姐倒是还会撒个娇,有点女人的样子,大小姐,那是天生的硬心肠,她这辈子都不会说一句软乎话。你别看她对着外人客客气气的,就以为这就是她了。那都是对外人的,你看她跟她妹妹,动不动就吵起来,而且回回都是二小姐先低头赔不是。”

施无为眼里出西施,要为杨玉蝉鸣不平,说:“我看杨同学挺好的,您这是偏心了。”

张妈:“哎哟,你是不知道,这家母女三个,全都是暴脾气。指望她们温柔似水,那就是白日做梦!”说到此,她把施无为拉到一个更僻静的地方,小声说:“你瞧瞧苏先生,在我们二小姐面前,敢吱一声不敢?我们二小姐都不用出声,瞪他一眼,他就敢跪下!”

施无为瞬间笑了,赶紧捂住嘴。

张妈这话,他信。他是亲眼见过苏纯钧大包小包的来看杨二小姐,他捧着礼物来,也不是来当大爷的,倒像是来上贡的。他送那么多东西,杨二小姐笑一笑,道一声谢,他就心满意足了,跟喝了蜜似的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常两人坐在一起说话,也是苏纯钧千般伏就,杨二小姐说什么他都爱听,讲什么他都叫好,但凡杨二小姐对他有那么一句半句的温言软语,贴心抚慰的话,他就跟吃仙药了一样,感动的五体投地。

他以前认识的苏纯钧,鼻孔仰而朝天,说话冷嘲热讽,天下间没有他能看得上的人物。

万万想不到,一遇上爱情,竟然是这么一副嘴脸。

叫他看了还想看。

当然,他也在心中暗暗佩服杨二小姐。

他读过那么多书,中国的外国的都有,其中描写爱情时,女子的手段总是显得神乎其技,男人的爱情也来得如暴风骤雨。

他原以为那都是文学夸张,直到见到苏纯钧与杨二小姐这一对,方才明白原来爱情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令人叹为观止。

张妈又道:“两位小姐的妈,那是另一种道行了。我把话放在这里……”她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

施无为仿佛意会到了什么,伏耳过去,屏住呼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低声道:“你们代教授,日后要是跟我们祝小姐成了,也是一样,腰板别想直起来。”

代教授近来围着祝教授转,施无为隐隐约约有一点发觉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开了窍,还是因为今年的春光格外好,总之,人人都有点不对了。

施无为回忆代教授与祝教授相处的点滴,不得不承认,张妈说的对。

代教授只怕也是一个惧内之人。

张妈说:“祝家这三个,全都没修过三从四德。饭不会做,水不会烧,成了亲也不会带孩子。叫我说,你这么好的孩子,就该找一个贤妻良母,会疼你,会体贴你,会替你烧饭做菜,洗衣养孩子的,才是好女人。”

施无为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说:“饭我会做,水我也会烧,衣服我来洗,孩子我带。我什么都会干。脾气不好也没事,我同学都说我不会生气,我天生就不会生气。”

张妈听的都有点心疼他了,“唉,你这孩子……”

施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我不会告诉她的。”

他对张妈鞠了一个躬,转身走了几步,大步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早上五点,杨玉蝉准时把杨玉燕给叫起来晨读了,两姐妹站在阳台上,一人一边练习短语。

杨玉燕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机械的用俄语念叨“你完美,他完美,她完美”。练习完俄语,还要练习法语。

杨玉蝉在旁边练习日语。考虑到学校里马上就要有一群日本学生,大家可能就要成为同学,杨玉蝉深感自己日语不够扎实,恐怕到时听不懂日本同学说的话,影响交流,所以现在就开始给自己加课了。

两姐妹练了一个小时,被张妈喊下来洗脸刷牙。

张妈笑眯眯的说:“快下来吧,今天早上大头煮了好些馄饨呢。”

施无为的菜肉大馄饨是一绝,已经可以出师了。虽然皮还是有点厚,但从揉面到剁馅到包到下到调味,都不用张妈插手了。所以只要他做馄饨,张妈就可以偷个懒,享轻闲。

杨玉燕听了说:“皮是张妈擀的还是他擀的?”

杨玉蝉说:“有的吃还堵不住嘴。快回去换衣服。”

杨玉燕起来太早,腹鸣如鼓,也就顾不上计较馄饨皮的厚薄,匆匆洗漱后就跑下去吃早饭了。

此时才早上七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看到时间,就说:“这起来也太早了。姐,你下回能别这么早来叫我吗?”

杨玉蝉没理她,看施无为没过来吃,就说:“我去喊喊施同学,你不许先吃!”

杨玉燕就放下勺子,望眼欲穿:“那你快去吧。”

一会儿,杨玉蝉回来了,问张妈:“施同学去哪儿了?怎么没在厨房?”

张妈说:“他怎么不在?不是在那里吗?”

杨玉蝉:“没人啊。”

张妈一转念就明白施无为可能是害臊了。被人说破心事,不好意思了。

她也有点愧疚,就替施无为掩饰,说:“大概是出去拿柴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你妈和代教授了,昨天晚上两人开会回来的晚。吃吧,一会儿我再下一锅给他们仨。”

杨玉燕和杨玉蝉就先吃了。两人吃完,仍不得闲。杨玉蝉拉着她继续在客厅背单词,这回背的是法语,杨大牢头体贴的说:“给你换换脑子,只背俄语太单调了,脑子会发木的。”

杨玉燕死气沉沉:“要我说谢谢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又认认真真的学了一个小时,代教授和祝颜舒都起来了,两人先后下楼来,一见楼下书声朗朗,代教授就笑道:“早上看到这一幕,真叫人提气啊。燕燕真用功。”

杨玉燕被夸奖就很开心,早起背书的怨气一扫而空,还更有精神了,热情道:“教授,我的读音准不准?”

多日未练,那当然是不太准的。

不过代教授不会当面打击她,怕她失去学习动力,转而问:“无为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学习?”

杨玉燕说:“早上是他做的早饭,我们都吃过了,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妈说施无为是去背柴了,背了一个小时都没回来,这是现去山上砍柴了吧?

人在学校里也不会丢,代教授问一句就先放下了,转而去洗漱。

张妈赶紧去下馄饨。

馄饨下好,祝颜舒也起来了,打着哈欠往楼下走,看到张妈就说:“张妈,给我冲一杯咖啡。”

代教授过来说:“张妈忙吧,我来冲。我也需要喝一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早上没什么精神,不喝咖啡大概是顶不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去烧水挑豆子,不一会儿,咖啡香味就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祝颜舒去洗漱回来,一杯香浓的咖啡和一壶牛奶已经摆在桌上了,还有杨玉燕的饼干——苏纯钧送的。

祝颜舒坐下来喝咖啡吃饼干。

杨玉燕光明正大的放下书本,跑过来问:“妈,你和教授昨天晚上都去找了谁?聊得怎么样?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祝颜舒放下咖啡杯,笑着说:“找了几个教授,又去看望了一下新的日本同事,在那里喝了他们的茶,这才回来晚了。唉,日本人说话真够累的,绕得很。”

杨玉燕上的教会女中里只有修女,她对日本人的了解都是浮于表面的,现在身边有了活生生的日本人,也难忍好奇之心。

她催祝颜舒:“妈,你多讲讲,日本人什么样?”

祝颜舒:“就那样吧。过一段时间你们就知道了,那些日本老师心眼多着呢。他们要先给你们上课,才会让日本学生来上我们的课。”

山本先生说的好像日本人很希望跟中国人交朋友,但日本老师的态度却表示他们其实对中国人也有很强的戒备心。

祝颜舒和代教授两人找上校长,又叫来了几个教授,讨论了以后,他们都认为与其放任学生去试探日本学生,不如索性开放这个口子,把他们放在一个课堂里上课。这样有老师们看着才不容易出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然,像昨天发生在日本楼前的事就很容易再一次发生。

说到这里,祝颜舒笑眯眯的摸了一下杨玉燕的小脑袋:“听说你昨天办了一件大事啊。”

杨玉燕一脸真诚:“妈,你说什么?”

祝颜舒看杨玉蝉。结果大女儿这一回也避开了她的目光,假装要上楼,抱着课本先跑了。

单纯的大女儿也学坏了。

祝颜舒笑眯眯的说:“是你们代教授看穿你的。”

杨玉燕瞬间扭头看代教授。

代教授坐在桌对面,一直在喝咖啡看报纸,仿佛一个局外人。见话题烧到他身上了,才放下报纸,温和的对杨玉燕说:“燕燕,你知道昨天你的破绽在哪里吗?”

杨玉燕仍认真的装傻:“什么破绽?代教授,你们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代教授微笑的说:“你是不会主动干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怔住了。

祝颜舒:“懂了吧?你姐和施无为都没你主意多,他们最多上前劝人,把人拉开,要么赶走。而你竟然会破天荒的跑去帮忙把被板车撞坏的桌子收拾起来,这就很不像你。你说,你是这么勤劳的人吗?这么热爱劳动吗?教室卫生你打扫过几次?”

杨玉燕忖度亲妈与代教授的语气和神色,先谨慎的保持了沉默。

张妈在旁边听了半天,听懂了,笑话道:“燕燕,你长这么大,就只有出院后帮我抹过两回桌子。”

可见,杨玉燕同学劳动的次数是多么的稀少,才能令大家记忆犹新。

杨玉燕思考片刻,义正严辞的说:“我这也是考虑到影响。当时那种情况,不能让他们继续在那里演讲啊,姐和施无为上去劝的话,未必能把人劝下来。我才说要不然就吓吓他们。”

推着运猪草的板车,假装车失控撞过去,演讲的人和围观的人都及时散开了。后来撞散了桌子椅子,也没人再演讲了。

多好啊,一场风波就这么被消灭了。

祝颜舒笑着说:“所以,妈不是在批评你啊。你当时的判断很对,做的也很及时。”她指着代教授说,“你代教授也只是在教你下回怎么装的更像那么回事而已。”

代教授也笑着说:“下回要记得更符合自己的一贯做法,这样破绽就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深思片刻,不敢相信:“……难道你们是在夸我?”

不可能吧?

代教授说:“就是在夸你。做事不拘小节,这是你的优点,要发扬啊。”

杨玉燕仍然不敢相信。

祝颜舒:“不骗你。日本老师马上就要给你们上课了,上课的时候状况更多。到时你要见机行事。”

杨玉燕十分惶恐:“靠我?我行吗?”

代教授安慰她:“不会有大问题。等你上了日本老师的课就明白了,课上是不会有冲突的,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的交给日本老师们。问题是在课下。”

杨玉燕似懂非懂。

一直到她去上了日本老师的课,才明白代教授和祝颜舒是什么意思。

一个日本老师站在讲台上,一上去就先立正站好,对着满堂的学生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拐着不太通顺的中国话说:“大家好,我是小林正德,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小林老师,我负责日本历史的课程教育。请大家多多指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课堂上的学生本来有一些是抱着敌意来的,但这个小林太客气了,讲课尽量用中国话讲,还时不时的道歉“对不起,我的中国话不太好,给大家添麻烦了”。学生要是提问,或打断他的话,他都会立刻停下讲课,无比认真的聆听学生的问题,不管那个问题是多么的奇怪或不合时宜,他都听得很认真,也会很认真的回答。

包括有的学生问他天皇的问题,他的回答也很认真,认真的分裂。

他一边回答“是的,天皇是个伟大的人”,一边又回答“是的,幕府将军一直拥有比天皇更大的权力”。

他一直在说“我是为了告诉大家一个真实的日本才来到中国的,请你们相信我”。

由于他看起来确实不像个滑头的人,也确实认真回答了所有人的问题,这让学生们都不得不收敛了自己的敌意,哪怕是一开始故意捣乱的人,也在这样的气氛中沉默了下来。

最后十五分钟,大家都很安静的听这个小林上课。

等下课时,这个小林竟然再一次感动的对所有人说“谢谢你们的配合,我非常感谢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给你们上课,谢谢!”

然后,又是一次深深的鞠躬。

杨玉燕看到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假如日本老师都是这种态度的话,那距离大家接受他们真的不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日本人的课大受欢迎!

学生们都在争先恐后的去上日本人的课。

这让代教授和校长都大摇其头。

校长室里烟雾弥漫,校长坐在沙发上吞烟吐雾,像个烟囱。

代教授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他会吸烟,但没有烟瘾。倒不是因为烟不好吸,而是困于钱包,他没能养成一两个奢侈的爱好。

校长吸烟好酒,则是因为这是学校财务部特批给校长的“交际费”。

校长常感叹他是交际花,头牌!

“还是大意了啊。”校长叹气,“千思万想,没想到学生们会对日本人这么感兴趣。”

代教授:“他们没什么机会见到外国人。而且日本人的态度很好,比英国人商店前面的印度人的态度都要好。”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印度人是英国人的殖民,他们在英国人眼里就是奴隶,但他们却十分看不起中国人,哪怕他们在中国的土地上给英国人看大门,他们都看不起中国人。

那副嘴脸,跟他们的主人学得像极了。

外国人大多数都看不起中国人,跟那些白皮肤黄毛蓝眼睛的外国人相比,日本人居然是最讲“礼貌”的一群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说日本人是好人的意思。用燕燕的话说,这叫“全靠同行衬托”。

代玉书想起就笑了。

这孩子这张嘴,真是青出于蓝。偶有妙句蹦出,都入肌入骨,份外喜人。

他打开所有的窗户通风,再给校长倒了一杯热茶。

他说:“学生们都知道外国人是敌人,可他们事实上从来没有见过敌人。”

校长叹气。

是啊。外国人都在租界生活,哪怕来到街上,不是坐汽车,就是在百货公司与歌舞厅里。这些地方的台阶都是金子做的,学生们都去不了。

所以他们的仇恨才会投注到同为中国人的宪兵队与政府头上。

现在学校里有现成的日本人,学生们的好奇心就抑制不住了。

校长苦笑:“这座城池已经沦陷了哇!”

去听日本人上课的不止是学生,还有老师和教授。

代玉书说:“那倒没有。校长,有一些学生和教授并未沦陷。他们早对外国人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日本人有多稀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大喜:“哦!对了!我忘了,祝教授!”

代玉书:“还有从教会女中考进来的女学生,以及施无为和他的一些同学。”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日本人很好奇。

以施无为做例子,他的思路是单线程的。他认为外国人都是敌人。日本人是外国人,就等于日本人是敌人。所以哪怕他去听了日本人的课,日本老师很温柔很客气,他也一点都没有动摇。

像他一样思想单纯的学生都没有丝毫动摇。

像杨玉蝉一样从小上学读书的女同学,因为能接受她们上学的学校本来就很少,大多数都是由外国人办的,所以她们早就习惯了外国人做老师。

她们也不觉得日本人有什么,去上课单纯是为了了解日本。

当然,除了这两种之外,剩下的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外国人,以前只是顺从大家,将外国人定义为“敌人”和“坏人”,结果见到日本老师是如此的和蔼可亲,难免发生动摇。

这其中就需要杨玉燕出手了。她这段时间逢到上日本人的课就去,因为擅长日语,很多时候她都会“帮”日本老师翻译课堂内容,或主动提问。

当然,其问题极为刁钻古怪。

这会儿的课堂上,日本老师讲日本天皇是万世一系,杨玉燕提问日本天皇向明朝皇帝求封号自认为子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这是史实,杨玉燕完全不虚的,哪怕日本老师不回答,她相信同学们下课就可以去找自家老师查资料。

所以别扯什么万世一系的了,万世一系听起来很牛x,但以前你家天皇继位算不算数,还要问我家皇帝许不许呢。

果然日本老师不回答——他沉默的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杨玉燕也没跟着罚站,说一句“我的问题提问完了,谢谢老师”,就坐下来了。

课后自然有不少学生去翻明史了。明在清前,史料相当的充分,有许多人家家中藏书较多的,都不用在学校找,回去问一问自家的亲长,或家中养着的先生,就能尽知了。

课下,杨玉燕纠集一堆同学去食堂吃饭,一边一起讨论日本老师的事。

捧着狮子头配米饭,她问:“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很喜欢讲天皇的事啊。这个小林桑,已经讲了六节课天皇的历史了。他什么意思?想让我们认天皇当皇帝?”

她只是习惯性的杠一下,毕竟杠嘛,就是要立意深远,无限拔高。最好能一杠就把对家杠到西天去,务必让对方想回杠都找不着回来的路。

但这一杠,却替同学们打开了新的思路!

一男同学当即道:“为什么要认日本皇帝?我们自己有皇帝!”

这是属于脑袋不太清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就有人反驳他:“可拉倒吧。咱们的皇帝现在还能叫皇帝?他自己就在日本人手里呢。不是已经娶了日本女人当皇后吗?”

对了,这也是最近刚发生的一件事。

皇后,没了。

整个故事的流传是以一篇像是奇闻的方式在街上冒出来的,跟上一回报纸上信誓旦旦说皇帝被日本人毒死了不一样,皇后死了这件事,更像是什么人编的瞎话,某个三流文人写的奇情。

共有三个传闻流传。

传闻一,皇后跟人私奔了。据说是她的旧情人,还是她哥哥,国舅爷给牵的线。据说国舅爷亲自驾马车送皇后出的宫。

传闻二,皇后是跟人私通,被皇帝打入冷宫了。

至于为什么皇后跟人私通呢?据说是皇帝吸烟吸得没办法人道。

也有说皇帝是天阉,根本就不行!因为他跟珍妃也没孩子,跟离婚的皇妃也没孩子,跟皇后也没有。总不能三个女人都不会生吧?所以那篇奇文的笔者就用这种反向证明法,证明出大清国的皇帝——有难言之隐。

传闻三,皇后死了。

这三个传闻虽然说的不一样,但结果都是一回事。就是皇帝没皇后了,不管是私奔了还是进冷宫了还是死了,皇帝没皇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皇后了怎么办呢?

放心,日本人是十分友好的,十分关心皇帝的,一心一意为皇帝操劳。

他们给皇帝娶了一个日本皇后。

虽然那篇奇情上说的作者似乎是在讽刺,而为了讽刺,他才写了这样一篇文章登出来。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看起来就不像是真的!

于是,这个男同学才说完,就有人笑话他:“行了,这种谎话也有人信?小报上写来骗稿费的东西,看完一乐就行了,不能当真。”

跳过大清皇帝的话题,大家开始集中讨论为什么日本老师一直在讲日本天皇,而且一直在夸。

假设是日本人真的都非常崇拜天皇好了,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在大清皇帝没从紫禁城跑掉之前,他们还要梳辫子呢。这也没过几年。

但为什么要对着他们夸呢?他们又不是日本人,并不崇拜天皇啊。

假设天皇真的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人就算了。

但现在这个天皇……他好像是个傻子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日本老师的做法就让人难以理解。

老夸一个傻子天皇,图什么呢?

杨玉燕那天外飞来的一杠就被当真了。

杨玉燕目瞪口呆的看着同学们认认真真的讨论:

“日本人难道真的想让我们崇拜天皇?”

“他们是不是觉得都是皇帝,我们可以接受爱新觉罗家皇帝的统治,也能接受日本天皇的?”

“我听说日本人一直想让东北那个皇帝向日本天皇献国,让中国成为日本的属国。”

“日本人真的想让我们认日本人当皇帝?”

得出这个结论,同学们也目瞪口呆了。

杨玉燕,不敢说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小看了流言传播的速度!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微博、没有朋友圈的时代里,只凭一个食堂就完成了流言的几何级数传播。

每一个来食堂吃饭的人都知道了。

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来食堂吃饭。

于是,当校长忙完之后来到食堂打了一份饭之后,就听到了“日本老师在课堂上鼓吹学生一起向天皇效忠!”这种大逆不道的故事!

校长长立而起!饭都不吃了,脸色发青,颤抖着说:“欺人太甚!”

然后,跑回办公室,急催数位学校里的知名笔杆子到场,将小日本的狼子野心和大逆之举一并讲述之后,引起众怒。

校长冰冷的说:“各位,我们不能任由学生被这些糖衣炮弹击中!我们必须让他们醒悟过来。这是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学生!”校长重重拍在桌上,“你们意下如何?”

众位教授:“义不容辞!”

“不能放过他们!”

“小小蛮夷,胆敢犯上!”

誓师之后,众位笔杆子教授们退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下午,学校里许多课堂都临时改了课程,学生们一走进教室,老师们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同学们,今天我们不讲数学/几何/物理/文学,我们来讲一讲日本。”

同学们都很不解啊,纷纷坐下,听各位老师从各种角度解析日本这个岛国的前世今生。

比如日本人是什么时候有姓氏的啊。

日本将军的发家史啊。

日本天皇的几次断代传承啊。

从唐到宋到明,日本是怎么跪中国的啊。

当然也不会少了现在日本发展军国主义的一些私人见解。

总之,今天,日本实红。

刚好学生们都处在对日本十分好奇的时间段里,老师们也一改遮遮掩掩的态度,学生们仿佛参加了一场觞宴,格外酣畅淋漓。

等到下课后回到寝室,仍在不停的议论。

小红楼里自然也不能免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在晚餐后的喝茶时间里说起了校长的这一次勇武之举,赞他热血未凉,仍有少年之心。

祝颜舒也感慨以前是小看校长了,原来他还有这么热血的一面,叫人敬佩。

两个大人戏言许久,总觉得少了一两个捧哏的不太爽快,两人停下一思量,发现是通常话最多的杨玉燕没吭声,而杨玉蝉与施无为也很安静。

两个大人交换了一个恍然了悟的眼神,齐齐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头看这沙发上三只鹌鹑。

张妈在一旁勾花兜,最近不用做家务,她闲了许多,开始捡起以前的兴趣来了,钩了好几条花边了,开始准备向大件进发,等小提兜也钩过以后,或许就可以钩一钩餐巾、沙发巾这种大东西了。

她看了一眼认真写信的杨玉燕,稀奇道:“燕燕,今天你怎么这么主动学习啊?”

杨玉燕认真的心无旁鹜。

她在给苏先生写信呢。他们这又是几天没见,不写信怎么说话啊。

杨玉蝉捧着书读不进去,心啊砰砰直跳,从听说校长也在食堂听说了那件事以后就心跳个不停。

她悄悄看施无为,见他倒是很镇定的在翻书,然后在纸上写几句。

唉,她还不如施无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也努力镇定了下来。

这一冷静,就发现客厅里好安静。

她转头说:“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祝颜舒笑一笑,抱臂说:“是你们自己说,还是让我问?”

杨玉蝉和假装认真写信的杨玉燕的心顿时都提起来了。

别看祝颜舒宠孩子,她也是会体罚的!

平时小错就是唐僧念经。

稍错的多一点,就要罚抄写,写大字。

再厉害一点就是罚站。

更厉害就是扣零花钱和不许吃点心!

杨玉燕是被扣过零花钱和点心的,想起来没了的零花钱就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被罚过抄写,想起来就脸皮发烫,十分的丢人。

而且,亲妈认为你有错,是不会听你的狡辩的,她认为你有错就是有错。

现在祝女士已经认为她们有错了,区别就在于是早一点认错好让妈妈心情好不要罚太重,还是顽抗到底惹得亲妈大发雷霆被扣光零用钱。

杨玉燕二话不说,扔下钢笔站起来痛快道:“妈,我知道错了!”

这火箭般的速度让代教授叹为观止,由衷的佩服祝女士管教孩子的手段,要知道少东家被发现犯错时可是死也不会认错的。

祝颜舒冷笑:“我就知道是你。说说吧,你干什么了?”

杨玉燕心里挺委屈的,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讲述了一遍,再三说:“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

她真的就是说了一句,没想到大家能这么发散啊。

祝颜舒已经站起来了,“原来是你说的?你胡说的啊!”祝女士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一场盛大的反击,竟然是缘于一句戏言,是一场闹剧!

她条件反射的看代教授,果断道:“这不能让校长知道!”

代玉书也果断的赶紧起身看一看窗外,看一看门外,然后将窗户和门都关上,确保小红楼里只有自己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肯定的说:“不说,这不能说。现在这样是最好的,不能让校长知道。”

施无为的良心还是在的,此时,他说:“真不说啊?其实可以说是我说的……”他本来就打算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他顶上去,肯定不能把杨玉燕推出去啊。

杨玉蝉一听,也主动说:“是我说的!就说是我说的!”

祝颜舒瞪了一眼这两人:“别捣乱!”

代玉书对这三个孩子笑着摇头,拍了拍杨玉燕的脑袋:“燕燕这番话也算错有错着,是恰到好处的。”

他分析道:“你们也感觉到了吧?同学们中间因为日本老师是不是对日本人的观感改变了?”

杨玉蝉与施无为都点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

四个日本老师,小林桑教日本历史,他算是被学生攻击最多的,可他每一回的态度都很好,在课堂上也时常鞠躬。

另外两个男性日本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物理,教学水平都不错,除了中国话不太好之外,课堂上大家对他们的反抗之心是最少的。

唯一一个日本女老师虽说是只教女生,但她也不排斥男学生去旁听。她总是穿着和服,梳发髻,化妆涂红唇,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正因为她年纪大,做这些打扮时才更特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现在学校里的风气是女人不该打扮,要去掉自己身上女性化的特征,这包括长发、梳辫子、化妆、戴耳环等首饰、穿裙子等等。以傅佩仙为首的女学生就剪了短发,不戴任何首饰,更不会化妆,并时常穿男学生的校服裤子在校园里行动。

祝颜舒总是打扮着上课,在女学生中间并不全都是赞同的声音,连男同学中也有人认为祝教授有沽名钓誉之嫌,她任教授并没有真材实学,而是校长用来展示的千金马骨。

而日本女老师看起来都五六十了还化妆打扮,每天穿的和服都很好看,在她的课上甚至要求女学生必须要修炼身为女人的美丽之处,从身到心都要有美的追求,化妆和发型是身为女子的功课,一刻也不能放松。

不是说外国的月亮就比较圆,而是孤例难证,一个祝颜舒或许不够,再加一个女教授就好像有道理了,而一个异国的女老师更胜本国的女教授十倍。

不管起因如何,结果就是这样。

同学们以前对日本人的敌对情绪本来就是对着一个空靶子练拳,根本没有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日本人让他们去当面敌视。

如今,活生生的日本人出现了,又跟他们想像中的侵略者完全不一样,仇恨就动摇了。

它不得不动摇啊,它无法不动摇啊。

谁也不知道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但显然情况不乐观。

结果,杨玉燕的神来一笔将局势扭转过来了!

日本人是好人,跟日本人这么友好是想让我们认天皇当皇帝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后者就足以推翻前者的一切努力!

代玉书笑着说:“所以,你们不必代燕燕认错,因为她根本就没错。”

杨玉燕挺起小胸脯。

代玉书:“不过,也不必去外面宣扬。你们装不知道就行。”

杨玉蝉与施无为只得答应下来,虽然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既然代教授都这么说了……

祝颜舒没放过杨玉燕,把她拉到一边警告:“以后给我老实点!”

杨玉燕马上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敢了!”

祝颜舒冷笑:“哼,我才不信呢。先扣你一个月的零花钱!”

杨玉燕:“……”

不要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晚上七点,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上就空无一人了。

平时在路边推个车支摊卖面的摊子已经很久没出摊了,街道两旁的商店大多都关了门,只有卖药的和当铺还开着。

几只野鸟落在空荡荡的街上,围着垃圾桶转来转去捡垃圾吃。

地上的垃圾有很多,一堆堆的藏在街边或墙边。

收垃圾的也很久没来了,扫大街的也不见了。

祝家楼大门紧紧关上,大门上方的灯被砸坏了灯泡,已经不亮了。

这时,街尽头传来一连串的汽车鸣笛声,一辆汽车飞快的开过来,一边开一边嚣张的鸣叫着。

祝家楼的大门被马天保打开了,他往外探了探头,看到那辆汽车果然就在祝家楼前面停下了。

他这才打开门,往下走两阶,站在大门边。

汽车停下,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个穿短衫的男人赶紧跳下车,绕了半个圈跑来开车门。

他将车门小心翼翼的打开,矮了半个身,鞠躬哈腰的对走下车的苏纯钧说:“苏大人慢走,慢走,哎哟,小心脚下!”

他张着两只手臂,像是那只跟小孩子玩老鹰抓小鸡的老鹰,小心翼翼,一路护着苏纯钧走到大门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也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说:“苏先生,你回来了。”

苏纯钧对马天保笑一笑,转头先对这个男人说:“我到家了,您也可以放心回去了,多谢您送我回来,这一路可是多亏了有您保护,我才能安安全全的到家啊。”

那个男人笑成一朵菊花,眉毛眼睛全都挤在一起,身子弯得越发的低了。

“哎哟,您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的!应该的!那我还是明天早上九点来接您?”

苏纯钧:“好,多谢,明天早上见!”

他站在这里目送这个男人跑回车上,车子鸣着笛开走了,他才叹了口气,转身拍一拍马天保,拉着他一起回去。

“行了,关大门。”苏纯钧说。

马天保:“好。”

他跟在苏纯钧身后进去,回身将祝家楼的大门关上,从里面上了三重锁才能放心。

门厅里头顶上有一盏昏黄的灯还亮着。

苏纯钧一看就高兴:“哟,电线终于修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月以前,这条街上的电线杆子不知被哪个傻瓜给烧了,电线也被剪了。

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找得着电工呢?

一直拖到现在电线才修好,这才又通了电。

可气的是哪怕电线断了,这个月的电费还是没少交。

苏纯钧现在不是现管了,再为这点小事去寻电业局的人有些犯不着,就让马天保照单交电费。

马天保现在不能出去找工作了,全家等于都是祝家养着了。这对马天保的父母来说倒是很好适应,但他们都不希望马天保当下人,一直求苏纯钧给马天保介绍一个工作,两个人私底下也总是对着马天保痛哭。

不过,马天保倒是适应得很好。他的心里也没什么不满和不平。

他劝父母现在外面世道不一样了,工作没那么好找。他虽然读了大学,但现在一条腿不好用,任何体面的工作都做不了,他也不是没去找过,碰了许多次壁才认清了现实。

他以前体面、富足的生活都是托金家这个大伞。

他以为只有父母是金家的下人,其实他也是金家的下人啊。

心中那些梦想,现在早就破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他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

马天保说:“苏先生,灶上有热水,还有蒸的包子,煮好的粥,你先上去洗漱,我一会儿就把饭给你端上去。”

祝家楼原来是洋楼,一楼后面就是大厨房,有灶有水管,做全家人的饭菜,还有一排佣人房呢。

但后来改成公寓后,本可以把这间大厨房改成公用厨房,但祝颜舒觉得这样很脏,不想让租户在大厨房做饭,就把灶头封了,只留下了水管。

不过后来租户们在走廊和自己屋子里瞎改瞎建的,她也没办法一一去管,只好算了。

苏纯钧现在就把这给重新改回来了。大厨房的灶已经都通过了,已经可以用了。马家这段时间就是在这里做饭烧菜的。

苏纯钧笑道:“哪用那么麻烦?我顺手端上去就行了,你早点休息吧。”

马天保也没强争,反正苏纯钧两只手也拿不完。他帮着他把锅和碗都端上去,等苏纯钧吃完了,明天才把锅碗带下来就行。

马天保站在门口说了声:“苏先生,我先下去了,晚安。”

苏纯钧笑着说:“晚安。别看太久的书,灯光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借了不少书给马天保让他看,省得他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消磨了志气。

饭是马大妈做的,她在金家做下人多年,一些家常菜和小点心的手艺都可以,煮茶煮咖啡也都很擅长,不过在这里都用不上。

苏纯钧在祝家楼屯了一些粮食,但现在菜和肉都不足,街上买不到。他偶尔能从市长那里拿到一些,也有像今天那个男人一样的人特意将菜肉送到祝家楼来,不过因为不是天天都有,所以饭菜就不那么尽如人意。

苏纯钧也不挑嘴,就着包子喝粥,还吃了两碟小菜。

他刚吃完,马天保就去而复返,敲门进来说:“苏先生,今天邮局送来一封信。”

收信的是马大妈,马大妈把信放在了门厅的花瓶底下,交待马天保拿给苏纯钧。他刚才忘了,回去经马大妈提醒才想起来,赶紧来送。

苏纯钧一听就高兴起来,连忙接过来,果然是杨二小姐寄来的!她娟秀的字迹写在信封上,上书“苏氏纯钧先生亲启”“小女杨氏二姐拜上”。

他拿到信就爱不释手,头也不舍得抬,对马天保说:“多谢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回了信就睡觉。”

马天保看到信就知道这是杨二小姐寄的,她与苏先生乃是一对未婚夫妻,二人情投意合,感情丰沛。

这让他想起自己与杨大小姐的那段爱情,心底升起一股倾羡之意。

那段美好的爱情已经定格在了他的大学中,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现在想起来,大学就像是一场美梦。梦醒以后,他才见到了真实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好,我先下去了。”马天保第二次下楼,短短两条楼梯就想了许多,思绪混乱,不能言表。

不过他推开自家门的时候,已经振作了起来,轻声安慰着询问他的妈妈:“已经把信给苏先生了。”

“苏先生没有别的吩咐,说他回了信就要睡了。妈,我们也睡吧。”

当下人的不能比主人先休息。马大妈有这样的习惯,马天保就发现苏先生每次回来都是赶紧回屋,不会出来多麻烦他们。这一点体贴让马天保心中在感动之余又不免想起自己,想他有没有这样的体贴?

大概是没有的。

他在现在才发现,当时他借钱请祝家母女吃饭是多么不合适的一件事。

在他看来那只是二十块钱。等他工作以后,第一个月就可以把钱还上了。所以当时的他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他错了。

他为什么要借钱呢?

为什么要争这一点风光呢?

因为他觉得羞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觉得父母是下人是羞耻的事!

所以,他在借金家少爷小姐的钱的时候其实是想证明“我跟他们是朋友”这件事!

就连他带少爷和小姐去饭店时也是这么想的!

他想向祝家母女证实他与金家的少爷和小姐并不是主人与下人的关系!

他们是平等的,是朋友!

假如没有发生后面的事,他不知还要这么骗自己多久。

马天保听到父亲的咳嗽声,就过去给父亲喂了一点水。

父亲现在已经无法翻身,也很少说话了。他每天只是昏睡。

他很清楚,父亲可能……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他和妈妈都假装不知道。

屋里很昏暗。他们已经从门厅的那间小房间里搬了出来,搬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这里原来是设计的佣人房,后来租出去了。现在租户都跑光了以后,房间就都收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房间原本是并排摆两张床的设计,地方并不算小。现在摆了三张床,住他们家三个人。

幸好他们家没什么行李,用不着衣柜和桌子,所以也能摆得下。行李包袱放在墙角,水瓶水壶放在门边,尿盆尿壶放在床底。

房间里还有一个小灯。虽然没有窗户,但比以前宽敞多了。

马天保躺下睡不着,还是拿着书出去,在门厅里开着小灯读了十几页书,又给父亲接了两次尿才回去睡觉。

他睡下没多久就听到了街上粪车走过时,马脖子上的大铃铛响,在街上回荡着,一下又一下,缓慢又沉闷。

祝家楼一楼是有专给下人们用的厕所的。不过后来也被祝女士给堵了,不肯给租户们用变成公共厕所,逼得租户们每天都要早起去门口等粪车。现在当然也都复通了,马家以前需要去早起倒尿,现在不用了。

他听到妈妈惊醒的声音,连忙拍一拍身边的马大妈,小声提醒:“不用起,我们在祝家。”

马大妈以前就在房间里侍候,年纪大了,就从贴身侍候退了下来,专管房间里的杂事。早起倒夜壶就是她的工作。

一直到现在,马大妈都改不掉这时起来干活的习惯。

她听到儿子的声音,唔了一声,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先生晚上没有睡好,枕着杨二小姐的信难以成眠,最后忍不住又爬起来,轻轻的打开床头台灯,把枕下的信又拿出来,将每一个字又品了一遍。

杨二小姐这笔字,乃是祝女士从小打出来的。但住了一回医院,就多了几分潇洒帅气,虽然还留着旧日的影子,但也不怎么像样子。

苏先生当老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盯着杨二小姐每天写五页大字。

于是,杨二小姐的字又染上了苏先生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味道,勾勾划划之间,总像在照镜子。

信怎么写,苏先生也是手把手教过的。教杨二小姐写信时,也曾想像过日后师生二人天隔一方,杨二小姐嫁人生子以后手书一封信,千里迢迢的寄过来,苏先生彼时白毛苍苍,不知道是贫穷、落魄还是风光逼人,有老婆没有,回家没有……等等。许多想像纷纷叠叠,一闪而过。现在回忆起来,才发现想像与现实真是完全不同,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倒未必是想像真就比现实更美丽。

杨二小姐的信写得十分的规矩,第一页抬头便写“亲亲吾师,见字如面”。

苏先生看第一行就笑起来了,嘴角从翘起就一直没放下去。

想必是祝女士认为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所以杨二小姐这封信就没有经过盘查,这才能原原本本的寄出来。

不然,只这第一行就能替杨二小姐换来一顿打。

杨二小姐前一页大约是读了许多情诗才写出来的,翻来覆去的述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能相见,心似油煎”。

“今日我推开了窗户,却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枕霄香畔,少一个人儿;指尖唇边,忘一个名儿”。

苏先生读信读热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三圈,喝一杯隔夜的冷茶,平静平静。

他打定主意,等再见到杨二小姐,一定要问一问她最近都读了哪些书,明清就不必再读了,外国的罗曼史也不必再读了,她读得够多了。

杨二小姐将这些香词暖句堆了一页信,想必是费了大功夫的,到了第二页,就开始说起心事了。

于是,苏先生就知道了施大头在躲杨大小姐,杨大小姐太迟钝了,竟然没发现!

他替施大头叹一声。

这对姐妹都不好追。

苏先生还知道了学校来了二十多个日本学生,还有四个日本老师,全都住在日本楼里,他们白天在教室上课,晚上把桌椅一堆,就睡在教室里,非常省地方。

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都自己做饭,他们就吃米饭配酱萝卜,只吃这个,洒在米饭上的调料就只有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日本老师上课,她也去上了,因为日语很好,还被安排在前排,不过她因为提问太多好像被老师讨厌了呢,唉,她真的好难过好着急哦。

以苏先生对杨二小姐的了解,就知道她此时是得意不得了。

杨二小姐还问他报纸上说的皇帝迎娶了日本皇后的事是真的吗?日本皇后漂不漂亮?

苏先生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市长他们对皇帝迎娶了日本皇后一事非常紧张,虽然市长的消息来源也是报纸。

很奇特。

但苏先生自从替市长干活以来就发现市长这里其实有很多事也真的是很糊涂的。比如市长已经管不到财政局了,因为财政局现在的账目一团乱,许多钱都找不到去向,市长已经突发奇想,准备撤掉财政局!

既然说这里的账说不清,钱找不到,那就干脆关了它!

虽然还没有真的下发什么文件说要撤掉财政局,但风声一传出去,财政局的正副局长都跑来交病例了,说他们从入局起就一直在生病,一直在医院,对财政局的情况实在是不了解。

为表真诚,财政局的正副局长们都提议市长赶紧把财政局里的小兵们都抓起来!这样才能查清钱款到底都去哪里了!

幸亏苏先生已经调出来了,不然现在他也要被抓进大牢去。财政局一楼算账的账房先生们,还有二楼接电话的秘书和办事员们,一个不拉,都被抓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当然也大名在列。但按名单抓人的宪兵队队长一见是苏先生的大名就给划了,说苏先生早就调入了市长府,不算财政局的人,而且他进财政局也才半年,什么机要都不可能知道。

金老爷现在还被关在秘密的大牢里呢,宪兵队的队长跟苏先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肯定不能让人把苏先生给抓进去。

他可是带着自己的心腹悄悄把金老爷抓起来的,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金公馆的人早就报警了,各种关说的条子递到宪兵队,求宪兵队救人,哪里知道就是宪兵队抓的人呢?都以为金老爷是被仇家抓了,要不然就是绑票。

金公馆的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宪兵队的队长已经收了不少厚礼了。金老爷这条大鱼,可要多养几日才行。

他也不敢轻易就害了金老爷的性命,全靠苏先生替他撑保护伞。他现在看苏先生比亲爹都亲呢。

那辆车和跟车的司机并随从,就是宪兵队的队长赠送的。

苏先生知道这张队长不会让他跑掉,说是赠送,写作监视也无不可。

苏先生本以为皇帝远在东北,又在日本人手里,国民政府都建立了,这皇帝的事也与市长等人无关了。

结果报纸上说皇后死了,日本人替皇帝娶了一个日本皇后,市长就受惊了,连夜电召多个心腹前来商议,还亲自前往某地见要人取经。

为这个事,连财政局的事都靠后了,军队要钱的事也都暂时放在一旁了,市长他们日日发愁的都是这个日本皇后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万一是真的要怎么办?

苏先生一直以为自已在官场中已经修炼得道了,结果却发现他还远远够不到大人们的层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少他就不知道日本皇后有什么问题,还有那个皇帝又有什么问题——管他干嘛呢!他有吃有喝有日本人侍候,外面多少人都吃不饱呢。他换个日本老婆又有什么?这局子里有日本小妾的多了去了。

听大人们说的多了,他才知道大人们担心皇帝会跟日本皇后生下一个儿子,然后日本人就会害死皇帝,让这个有日本血统的皇子当太子,甚至登基——回紫禁城登基!

虽然现在紫禁城不在日本人手里,但日本人随时可能打过去!

等日本人带着日本太子打到紫禁城登了基,那问题就麻烦了!

国民政府现在还在讨论要不要皇帝,是跟法国学还是跟英国学,这真的是个问题。假如他们要跟法国学,不要皇帝,那就需要法国的支持。

可惜法国一直态度暧昧,对帮助中国毫无兴趣。

要是跟英国学,那就是君主立宪,不但要保留下来皇帝,同样也需要英国的支持。

但英国一样很暧昧,朝令夕改,一会儿一副面孔,让人不敢相信。

没有大国的支持,国民政府不敢轻易决定要如何对待皇帝。

因为皇帝不止是一个人,重要的是他代表着制度的确立。

这也是国民政府一直没把皇帝抢回来的原因:抢回来要怎么安排他啊,太为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好暂时先放在日本人手里。

至于皇帝到底是死是活,也不怎么重要。他要是死了,爱新觉罗家的祖谱还是很完整的,随时都可以选出备用的。

大人们倒是也有考虑过皇帝会不会有一两个日本宠妃。

但鉴于皇帝一直没生过孩子,所以大家也都很放心——他生不出来嘛。

但现在皇后突然据说没了,皇帝换了一个日本皇后!

这就难办了。

说句不避人的话——你知道皇后生出来的是什么?

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千古流传,人人都听过。这还是换的,万一种子下的就不对呢?难道还要等日本皇后生出来了再去考查一下皇后的贞洁?滴血认亲?

谁又敢得罪日本人呢!

大人们已经想到了要认日本野种为皇帝又束手无策的地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这才跟上大人们的思路。

皇帝不是皇帝,皇后也不是皇后。他们代表着两个国家势力的碰撞,代表着侵-略,代表着疲弱与无能,代表着挣扎。

大人们现在连问一问皇帝有没有娶日本皇后都不敢。

在纠结了数周之后,终于向日本方面发了一封询问皇帝与皇后身体是否安康的公函。

当然,这个皇后指的是自家皇后。

大人们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你说皇后死了?

那我们要给皇后办葬礼啊!

国葬啊!

举国哀悼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说皇后死了,那你就办国葬给我们看,周知全国国民,一起来哀悼皇后。

送完先后,才能迎娶继后。

你要是不办葬礼,就不能说你给皇帝娶了一个新皇后!

不管新皇后是哪一国的人,她就不是皇后!

她既然不是皇后了,那她生什么出来都暂时不必考虑。只要不是皇后亲生的,跟宗室过继哪个继承权更硬还是可以算一算的。

公函发出以后,大人们见日本方面久无回应,松了一口气。

这表示日本方面暂时还没有打算图穷匕现。

他们还可以再残喘一阵子。

屠刀仍未落下,那就还可以歌舞升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万川开着汽车驶进金公馆的大门,车速不减。

看大门的两个人看到他的车开上车道就赶紧跑过来推开大门,等车进去后再将门重新合上。

王万川沿着车道一直开到主馆门口,两个丫头跑下来迎接。

他把车停下,提上给金太太买的燕窝,问丫头:“我姨妈在哪里?”

金小姐已经嫁给了日本人,孙绍本来就是下人之子,现在更因为金老爷失踪,他父亲失势,早就不能出现在金公馆了。

王万川做为金太太的娘家侄子,近日来越发有金家未来主人的气势了。

公馆里的下人也都会看眼色。两个丫头,一个抢先说:“大少爷,太太在小客厅里。”

另一个就说:“大少爷,我去给您倒茶。”

两个丫头跟着王万川走进去,屋里遇上的下人不管要去办什么事,都连忙停下来喊一声“大少爷”。

浑然忘了王万川是王家大少爷,跟金家没有一点关系。

王万川走到楼梯处,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惨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二楼拐角处,一个年轻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着,三五个丫头和老妈子正把她往外拖,她不肯应从,整个人被拖在地上。

王万川脚下一顿,恍若未觉,继续向前走。

两个丫头听到这样的惨叫,脸上却也不是同情或悲痛,反而是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三人走到小厅前,金太太坐在沙发上饮茶,身边两个老妈子并几个丫头侍候。看到王万川走进来,一个老妈子伏耳给金太太提醒了一句就让开了。

王万川充满感情的唤道:“姨妈!”

金太太这几日许是因为金老爷失踪的事瘦了一些,身上也没有戴多少首饰,但为了掩饰憔悴的神色,还是郑重的化了妆,一张唇涂得鲜红欲滴,衬得皮肤白的像面,倒不像跟金老爷同年的人了。

“你过来了,唉,现在我身边也只有你了。快坐吧。”金太太话说的动情,神色倒是寻常。

王万川挨着金太太坐下,将燕窝递给老妈子,说:“我看姨妈这段时间休息不好,特意找来的,姨妈补补身体吧。”

金太太:“你有心了。”

这时门外那被拖行的女人被拖下了楼,她挣扎出来,冲到小厅这里,扑到门口就被丫头拦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惊觉这是金老爷从歌舞厅收回来的一个姨娘,还不到二十岁,美得惊人。金老爷为了求得她下嫁,聘礼中还给了她一颗二十几克拉的金钢石项链。

现在这个舞女姨娘仍旧美得惊人,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涕泪横流,杏核般大的眼睛张惶恐惧,像受惊的猫儿。

她的皮肤像玉一样,被几个丫头和老妈子抓着拧着,胳膊脸上全是伤痕。

她一边哭一边向金太太磕头:“太太!太太!您饶了我吧!别把我送人!!别把我送人!!”

金太太听着这样的惨叫,不动如山。

屋里侍候的丫头和老妈子也都没有人动容。

就是王万川听了,不免怜惜美人。

不过他也不敢开口求情。

金老爷为了求子,各种姨娘娶了不知多少,外面的小公馆多不胜数。金太太一直隐忍,委曲求全,连亲生女儿都送给了日本人,早就是铁石心肠了。

现在金老爷失踪了,金太太陡然夺了这些姨娘们的生杀大权,片刻也忍不得!她不舍得送出金银,就将金老爷的姨娘送人,四处求人救金老爷,打听金老爷的下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王万川对金老爷的了解,就是他日后回来了,也不可能生金太太的气,只怕在他这个姨父的眼中,确实送金银不如送女人来得划算。毕竟金银都是自己的,女人没了还可以再娶。

所以,虽然这小姨娘哭得惨烈,说不定在金太太的耳中胜过苏州小调动听。

金太太叹了口气,严厉的说:“好了!不要再吵了!老爷平时多疼你啊,现在你却不愿意去救一救老爷吗?那也不是外人,也是你以前的恩客,现在他开了口,说是有办法打听老爷的下落,我能怎么说?只能将你送过去了。你也不要难过,今天出去了,以后老爷回来,照样会把你接回来的。”

这话只能去骗傻子。

小姨娘在歌舞厅迎来送往,怎么会不了解男人?

她花了多少功夫才能打动金老爷的心,让他把她娶回来。可新娘进门就掉价,她进门已经半年了,在金老爷眼中早就不值钱了。

这次一旦被送出去,别说金老爷会不会来接她,就是那个把她要去的人也不会把她当一回事!

以前在歌舞厅,要请她跳舞就要出两百块,还要开酒才行。现在一文钱不用花就能白玩,那人怎么会珍惜她?

她的下场,不会比路边的流莺更好。

小姨娘情知以前得罪狠了金太太,但现在除了磕头求情,她也无计可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太!太太!饶了我呀!饶了我呀!!”

王万川亲眼看着小姨娘把头都磕破了,仍是被抓了回去绑起来,塞进了汽车,送走了。

汽车声远去,金太太才开口问他:“打听出什么消息了没有?”

王万川说:“我买通了青帮的人,他们一个堂主说,这次不是青帮下的手。”

金太太拧起眉毛:“也不是他们吗?”

王万川摇摇头:“姨妈,这回……可能麻烦了。”

金太太叹了口气,她也算是经过世面的,自然明白。

这段时间里,他们想尽办法,打通各种门路,都找不到金老爷的下落。不管是市面上的小流氓,还是像青帮这样已经成名的大帮派。不管是越南人那边,还是日本浪人,都没有消息。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金老爷,是被官面上的人抓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能性就更多了。

市里各路军阀的人都有,现在人人都缺钱,金老爷又很有钱,说不定就是哪一路过江龙把他绑了。

金家再厉害,手里没有枪啊。

王万川小声说:“要不要去求一求表妹?找找日本人?”

金小姐已经正式成了日本人山本的中国妻子,山本还给她改了一个日本名字,叫山本贵子,似乎是很受宠爱的。

但是……

金太太摇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茱丽恨我这个当娘的,恨得咬牙切齿。她嫁进去以后,我前几次还能去看她,后来她得了山本先生的宠爱,有了权力,就不许我去了,我都吃了好几回闭门羹了。指望她求山本先生帮忙是不可能的,搞不好她听说了这件事还会高兴呢。”

王万川哑口无言了,心里说这也怪你们当初做得太不近人情了,就是真想让茱丽嫁过去,那也是图多一个助力,不是要结仇啊,茱丽是女孩子,天生心肠软,你们做父母的多哄哄,她未必不会答应。结果先是逼得茱丽跳楼梯摔断腿,然后趁着茱丽腿伤行动不便将她送到日本人那里,一分钱也不给她,一个丫头也不让她带。

古代送妾入府还要给嫁妆呢,茱丽这一遭连小妾都不如了,怪不得她这么恨金老爷与金太太。

金太太想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只好决定去撞一撞亲生女儿的南门。她命人收拾了一些茱丽往日爱用的东西和书,再叫来了茱丽在家里用的两个丫头,让她们收拾一下,一会儿一起去山本先生府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丫头听说要让她们去日本人那里,马上就吓哭了,站在那里哆嗦个不停。

金太太没好气道:“你们以前就侍候小姐,现在送你们去侍候小姐而已,哭什么!真是没规矩!”骂过之后又许下重金,“你们只要乖乖的去了,等小姐心意回转,我一定重重的奖赏你们!”

两个丫头没有办法,委委屈屈的跟着上了车。

王万川亲自开车跟着一起去,路上在心里盘算着见到金小姐要怎么勾起她的兄妹之情。

不过一切全都白搭。

汽车到了山本先生的府邸,日本兵把着门呢。

王万川会讲日本话,掏了钱才求动日本兵进去传一句话,就是告诉金小姐,他们来看她了,请她放他们进去。

日本兵看在美金的份上愿意进去传话,不过出来后就气得拿着□□使劲砸王万川,其他的日本兵也跟过来对着王万川又踢又打,王万川鼻青脸肿的跑回车上,飞快发动汽车才跑了。

金太太吓得瑟瑟发抖,一直趴在座位下。

汽车一直开出日本租界才敢慢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抬袖擦掉鼻血,吐掉口中的血丝。

金太太抖着声音问:“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打人?”

王万川复杂的说:“那个日本兵说,太太说我们是骗子,是来骗钱的,让他把我们赶走。”

金太太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茱丽竟然能指挥得动日本兵!而且她对金家的仇恨竟然这么深刻!

“她这是在报复!她这是在报复我!”金太太气得发抖,也吓得发抖,她这辈子害过不少人,一直平安无事,因为她一直都知道金老爷才是她的靠山,只要讨好了金老爷,就什么也不必怕。

就算她以前知道亲生的女儿恨她,但以为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在日本人那边势单力孤,成不了什么气候,金老爷才是跟日本人合作的人,她不必惧怕金茱丽这个小丫头。

但现在金老爷突然消失了,金茱丽丝毫不念母女之情,一心一意的仇恨金家。今天她能命令日本兵打王万川,明天说不定就能让日本兵送她一颗子弹!

孩子怎么能怨恨父母!这是大逆不道啊!

金太太恨得咬牙,气得发疯,泪流满面的诅咒:“她要不得好死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万川被打得不轻,日本兵拿枪-托砸人也不分鼻子脸,他到家就进医院,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出来,却不敢耽误时间,马上又跑到金公馆去了。

金家最值钱的不是钱,虽然浮财可观,但最值钱的却是金老爷的汽车队和轮船。金老爷的生意多数都是在外国做,从印度运茶到英国,从日本运矿石到美国,他的船队究竟有几条船,这是连金太太都不知道的秘密。

王万川的野心当然不是金太太随手漏出的三瓜两枣,他真正想要的是金老爷手里的汽车队和船队。

他生怕金太太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想救金老爷了,连一天都不敢躺着,继续去给金太太出主意怎么救金老爷。

他认识金太太半辈子,所料分毫不差。

金太太确实起了心思。他赶到的时候,金太太的闺中密友——也就是牌友,正陪她搓麻将,一边七嘴八舌的给金太太出主意,让金太太带着钱回老家过日子去。

“外面的世道乱哦!”一个圆胖脸,挺慈眉善目的太太说:“你到苏州乡下买几块地,盖个大院子,买几个小丫头老妈子,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服!你在城里挺着,什么钱花光了都不晓得!”

金太太叹气:“没了老爷,我什么也不懂,最近花钱像流水一样!”

另一个太太也真心实意的劝她:“你把人救回来,他又买一堆小老婆回来耍乐!你现在连女儿都没有了,日后要是别的女人生了儿子,他还能记得你?早把你赶出去了!”

王万川止住要叫人的丫头,把丫头赶走,自己站在门边偷听。

他发觉金太太可能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怪不得她不肯掏钱,把姨娘都送光了也没有送出去几千块。原来她并不想救金老爷回来!

她只生了一个茱丽,这把年纪也不可能再生出儿子来了。金老爷的小姨娘不停的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生出儿子来。一旦金老爷有了儿子,她这个太太肯定要退位让贤的。

现在金老爷不见了,只要人回不来,她就永远是金太太。

他早猜到金太太不会想去经营车队与船队,现在又猜到她连金老爷都不想救。王万川心中打定主意,这才进去,乖乖的喊姨妈,再与各位太太问好。

太太们常来常往,都喜欢王万川这样斯文俊秀的公子哥,爱他知情识趣。见他脸上头上包着纱布绑带,纷纷花容失色,连忙问他这是在哪里挨了打?有没有报警抓人?

这自然不能说是被日本人打的,更不能说是金小姐故意报复。

王万川只好说是路上遇到了劫道的,挨了打,送了钱才放他走了。

太太们哎哟起来,这个说:“现在这街上真是乱极了。我早就不让我家孩子去上学了,哪怕是坐汽车出去都不安全!”

“到处都是打劫的。我们那边有一对小夫妻,家里还有男人在呢,结果半夜被破了门,男人被砍死了,女人被抢走了,家里翻箱倒柜,被洗劫一空!警察第二天才来,看一看就走了,管都不管!”

太太们七嘴八舌议论一通,见金太太不搭腔,就各自找理由走了。

客人们一走,金太太也站起来说:“我头痛得厉害,你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连忙说:“姨妈头疼?请医生来过没有?”一边赶紧叫老妈子去挂电话请医生到家里来,一边小心翼翼走过去扶着金太太,说:“姨妈,我想到一个人,可能能打听出消息来。”

金太太虽然不想救金老爷,可也不能真就什么也不做,总要装装样子的。王万川说了,她就问:“谁?现在谁还有办法?哪里的门路都走过了,哪里还有办法呢?”

王万川说:“咱们家之前赶出去的马贵一家,姨妈还记不记得?”

金太太坐上来,拧眉想一想,想起来了,没好气道:“怎么不记得?不就是那背主的一家子吗?提他们干什么?难道他们会有门路?”

王万川说:“之前马贵一家被赶了出去,我掏钱把他们送到了医院。后来他们从医院出去不知去向,我也一直没找到他们。”

金太太叹气:“你这孩子,实在是太善良了些。人善被人欺啊。那样的人,管他们做什么!”

王万川笑道:“我也是怕他们出去说咱们家的坏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姨妈,当时孙炤请了祝家的杨二小姐过来,陪着杨二小姐一起来的那个家庭教师,后来进了财政局。前几日我才打听出来,财政局的人被抓了,但这个苏先生,却早早的攀到了市长身边,现在是市长身边最年轻的秘书,极受重用!”

金太太顿时瞠大双目,来了兴致,忙道:“就是那个祝小姐的二女儿的家庭教师啊!我记得祝小姐还特意办了好风光的订婚仪式呢!”

王万川笑道:“是,当时您接了帖子,特意让我去贺喜。”

他有些遗憾的说,“只是虽然那时我与苏先生有过交往,但之后苏先生贵人事忙,我就一直没能把他约出来再详细谈一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是他的份量不够。苏先生从财政局一飞冲天之后,日夜要在市长身边听吩咐,来往的都是一时政要,他一个过气商人的跟班自然排不上号。

但王万川也一直没死心,那时他就打听到祝家好心,大概是听说马家的事以后,把马家请回去做了下人。

金太太这就有些尴尬了,她才骂过的人,转眼就被别人家请去做了下人。不过她很快就忘掉尴尬,继续与王万川说:“祝小姐请了马贵一家过去,真是善良!”

祝女士的“善良”、“天真”一直也是众所周知。被丈夫登报离婚,被租户逃租,等等……

听说祝女士带着女儿逃回乡下去了,唉,实在是可怜,不过这也是明智之举。现在这个光景,乡下比城里安全得多。到乡下盖个大房子,起个高围墙,多请一些护院把式,宪兵来了也不必怕的。

王万川说:“现在祝家的房子就是苏先生住着,祝小姐母女一家听说是回乡了。马贵的儿子马天保就在替苏先生看门,他母亲做家事,他父亲倒是一直卧病在床。”

金太太思考一番,指点王万川:“你对马家有恩,上门求事想必是可行的。也不必他们家做什么,只要替你引见苏先生就行。苏先生总是回家吃饭睡觉的。”

王万川点点头:“姨妈说的是,我这就去做。”

金太太又说:“杨二小姐跟着母亲一起回了家乡,苏先生身边有没有人服侍?你家里姐姐妹妹也多,不妨牵个线。”

跟金老爷不同,王家称得上是枝繁叶茂。王万川的父亲只是仰金家鼻息而活,一家人全住在一个院子里,房舍浅窄都不妨碍他娶小老婆,反正外面的乡下丫头二十块钱就能买一个,到村里去买说不定更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的亲妈管不住丈夫,只好跟小老婆比着生孩子。王万川二十多的人了,他一母同胞的六弟刚满周岁。

王万川自己是早就搬出来了,一个人住小公馆,除了过年很少回家看望父母,对那些像老鼠下崽子一样冒出来的弟妹,他都没有兴趣。

所以听了金太太的话,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担心自家那些没读过书的妹妹比不上读书识字精灵古怪的杨二小姐,苏先生看不上啊。

金太太笑话他:“你自己也是个男人,怎么还糊涂起来了?你爸娶小老婆是跟她一起读书的吗?你姨父娶小老婆是当掌柜用的吗?杨二小姐是好,但苏先生不是摸不着嘛。你现在给他送一个,只要不是丑八怪,他就算不收,也不会记恨你。”说完忍不住笑起来,“你不是去做媒啊!”

王万川得计,虽然在心中腹诽他是男人,可男人挑女人也是有追求的,金太太说的并不对。但静下心里一想,也不得不承认金太太的话虽然直接,却是真话。以他自己为例,有人将姐妹送给他,纵使他不收,心里也是感念对方的好意的。

而他在小公馆里养的女人,也并不追求她的家世或学识,只要长得漂亮,性情温驯就可以。

男人选妻子,那是终身大事,从岳父母的身份家世开始计算起,还要看女方是不是青春美丽,是不是性情贤淑,是不是温柔纯洁。

妻子与情人,虽然都是女人,但并不一样。

苏先生现在房中寂寞,给他送一朵解语花,也有成人之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还没亮,马天保就起来准备出门买菜了。

早上宪兵队的大爷们都还没起来呢,这时出门买菜最安全。

马天保上学时从来不害怕被宪兵队的人拦路,现在一条腿不好了,他就是穿得再好,小流氓和宪兵队的也会来找麻烦,除非他坐汽车。

黄鼠狼总咬病鸭子。

人要是倒霉了,人人都会落井下石的。

马天保早起出门,穿戴整齐。马大妈送他出门:“萝卜多买点,玉米也可以,葱也没了,姜还有,但这个能放,碰到也多买点吧。”

现在出门要是不差钱,遇上什么都要多买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顿了,买不到了。

马天保答应着,说:“苏先生就在家吃两顿,昨天包的菜馄饨都给苏先生下了吧。”包的菜馄饨里放了一半的鲜菜,剩下一半放的是腌菜。没办法,新鲜的菜买不到啊。肉也不够,放腌肉又味道太重了。

马大妈很担心苏先生吃不惯。苏先生现在不是一般人了,她很怕得罪他。

听儿子这么说,就道:“那我再给苏先生煮一锅粥,煎几个蛋。”

两人小声说话,怕吵了楼上苏先生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的马大爷咳了起来,有气无力的。

马大妈赶紧进去,帮马大爷翻身侧躺,免得他被痰塞了喉咙喘不上气。

马大爷现在好像哪里没有大病,但各种小病都一起找上来了。吃不下去,尿不出来;喘不上气,说不出话。

马天保和马大妈只能尽力照顾,现在这个时候大夫都不好找,背到药馆看一看,也只能开一些清火的药让他吃,大夫叹气说:“准备后事吧,差不多了。”

马天保带着钱,把钱塞给大夫:“您再想想办法。”

大夫把钱推回来:“唉,我治病,不治命啊。这钱留着办事吧,过不了年了,我说句冒犯的话,能挺过九十月都是老天保佑了,过了夏也过不了冬。您回去预备着吧。”

这是个好大夫,周围邻居都夸的。他开了一些麻沸散,说用少少的药煮给老先生喝,让他睡一睡,他现在这样,醒着反而折磨人,睡着了会舒服点。

马天保把人背回来,把事情给马大妈说了。

马大妈当即就哭了,跟着就担心要是苏先生知道了会把他们赶出去。

马天保不懂,马大妈说:“唉,人死在房子里晦气啊!人都讲究这个。要不然,我带着你爸先去乡下住,把他送走了我再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照顾苏先生。”

不知不觉间,马大妈也接受了马天保当下人这件事。虽然偶尔还念叨着他读了大学该找个好工作出人头地,但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梦想,梦想都是做梦时说的梦话,起来就知道实现不了。当下人好歹有主人发钱,不愁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拦着马大妈搬家,而是先把事情告诉了苏纯钧。他想,苏先生平时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冷漠的人,要是苏先生并不介意,马大爷就少受一遍罪,到死还要颠沛流离。要是苏先生介意,他们再想办法也不迟。

苏纯钧听说以后,就说要再找洋人医生看一看,后来拿回来一种药,让马大爷吃,吃了以后倒是能尿出来了,痰也没那么多了。洋人大夫说以后不要让马大爷吃那么多东西,少吃一点,别放太多盐。

之前为了省钱,马大妈给自家人做饭配菜都是咸菜,马大爷吃的也是这个。现在洋人大夫不让吃了,马大爷就只能喝稀汤了,连面条都咽不下去了。

马天保要是能多买回点新鲜的菜和肉,马大爷也能多吃点饭,也就能多撑几天。

马天保出门了。

一大早的,路上却有许多人,全都跟马天保似的,行色匆匆。大家都不跟人搭腔,也不抬头看别人,全都低头只走自己的路,要是对面过来几个人,远远的就绕开了。

马天保也是溜着墙根走,做贼一样往小巷里钻,找那卖菜的扳车或背菜进城的农民。

就算现在世道不好,人人都要吃饭。农民收菜,送到城里来卖,多少都能赚一点,越是市中心的地方越是赚得多,这里的人都不怎么讲价的,比在城市外面卖要好。

马天保穿着半褂长裤,虽然打扮得很普通,但是他的衣服没补丁,人看着气色也好,不像没饭吃的样子。

他看到一个背麻袋的人没穿鞋,猜是农民,连忙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隔着几步小声问:“有菜吗?”

那农民看到他也停下,上下打量,然后才小声说:“有萝卜、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连忙说:“我要我要!”一边从兜里掏钱。

农民说:“不要钱,要银元!给我一块银元,这一袋都给你!”

马天保当然也带着银元呢,他现在也学精明了,让农民把麻袋里的萝卜葱都倒出来,再捡回去——因为他以前买回去过一袋里装着三块湿木头块。

就是因为没有当场打开看,回家才发现,吃了个哑巴亏。

这个农民不是骗人的,但他也害怕被抢,提着麻袋转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将麻袋里的萝卜都倒出来,还有一大把葱。

农民:“都是真的,没骗你!”

马天保:“你装起来。”然后拿出一个银元让农民看到。

农民把萝卜和葱都装回去,还打了个结才递给马天保,接过银元放在牙里咬了一下才藏在怀里,问:“还要别的不要?你要是要,我给你送过来。”

马天保问:“你还有什么?”

农民:“还有二十几个鸡蛋,我们家里不吃这个。还有一些青菜,我再给你装一麻袋,你再给我一个银元就行!”

马天保:“我要!你明天来,比今天再早一点,咱俩在前面那个巷子口见,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农民:“行!说定了,你可不能不来!”

马天保:“说定了。”

马天保背着一麻袋沉甸甸的萝卜回去,路上歇了四五回,累得腰都快断了。

他走到祝家楼门口时,却看到一辆熟悉的汽车。

汽车里的人看到他就赶紧下来了,亲热的喊他:“天保!”

马天保却嘴巴干涩,舌头像冻住了一样,干巴巴的喊:“王大少。”

王万川头上的绷带已经除了,他为了好看,连纱布也不要,当时挨打幸好护住了头脸,虽然额角嘴唇有一些伤痕,过了几天也不太看出来了。

他一点都不见外,也不端架子,见到马天保背麻袋就上前帮忙,硬是帮着他把这一麻袋萝卜抬进了祝家楼。

马大妈开门时都吓呆了,话都不会说了。

王万川连忙说:“马姐,我来看看天保和你们。”说着就从胸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马大妈手里,厚厚的。

马天保连忙说:“妈,我们不能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他肯接王万川的钱,是因为当时马大爷和马大妈生死不知,他需要医药费。后来马大妈醒过来了,又觉得说不定还有可能再回金公馆当下人——他们是不愿意被赶出来的。

马天保就算反对也不敢当着当时的马大妈和马大爷的面说,当时他已经体会到了钱就是命,没有钱就没有命。

为了活下去,似乎志气与自尊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敢拒绝,则是因为他们现在捧的是祝家的饭碗。

说句不要脸的话,就是做下人,也是要做祝家的下人,而不是金家的。

马大妈也没多犹豫就把钱双手递还给王万川,声如蚊呐:“王大少,我们现在是别人家的下人,不好再收你的钱了,不好意思。”

王万川今天就是来送钱的,今天送了钱,明天才好来请马天保引见,后天才好来送人啊!

王万川语重心长的对马天保说:“天保,你不是老思想的人,我也不是!我来,不是金家的意思,是看在我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唉,可能你是怪我这段时间没管你,不过我不是不想来,而是抽不出空,你还不知道吧?金家出事了,唉!”

听到金家出事了,马家人自然心情复杂。

说替旧主人担心那就太神经病了。

但要说兴灾乐祸,又好像有点不太道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马天保和马大妈都愿意听一听王万川接下来的话了。

王万川也并不介意金家家丑外露。

首先就是马家走了以后,金老爷要把金小姐送给日本人,金小姐不愿意,摔断了腿,可金老爷仍是不肯改主意,到底把金小姐送给日本人当小妾了。

马大妈沉重的叹了口气,马天保的感受更不一般,要说他不恨金小姐不可能,可见她落到这样的下场,又止不住同情。

王万川这个表哥也表现得很同情金小姐:“唉,姨父真是狠心,茱丽被送走时我都不知道!等我回来才听说人已经送过去了。后来姨妈去看茱丽,说茱丽在学日文,过得还可以,那个日本人还是挺尊重茱丽的。”

马大妈双手合什:“老天保佑!”

王万川苦笑:“可是茱丽现在一心一意恨上了姨父和姨妈。姨父就不说了,姨妈几次去看她,她都不见。姨妈天天在家里哭。”

金太太是水做的人儿,时常落泪的。当着亲密友人是如此,当着女儿是如此,当着下人是如此,当着金老爷更要哭得梨花带雨。

马大妈是见过金太太哭惨的,以前也很同情她被姨娘欺负,被金老爷欺负。不过那一日,也是金太太一边哭着一边让人把她给压在台阶上,命她罚跪的,跪不好就要摔下去,她再怎么求饶,金太太就是能哭得比她更惨更可怜。

现在马大妈再听金太太在家里哭,不免就少了几分同情。

王万川说:“半个月前,姨父坐汽车出去就再也没回来,汽车也没找着,司机和保镖都不见了。唉,现在家里实在是一团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真像是来找朋友述苦的,说了一通金家的乱相,又说他现在不得不去公司看着,还要找金老爷,还要安抚金太太,忙得又辛苦又风光,甚至暗示想请马天保去帮忙。

“我现在就是少可信的人。天保你要是能帮帮我就好了,我在外面跑的时候,你在办公室帮我接接电话,这样就行!”王万川说得十分真诚,连马大妈都心动了,热切的看着他。

马天保倒是多生了一个心眼,说:“我现在在帮苏先生做事,只能说抱歉了。”

他心想祝家母女三人都是女人,身上没钱也没势,与任何大事都不相干。但苏先生现在风光的很,王万川找上门来究竟真是为了旧友,还是为了苏先生,一试便知。

果然,他一提苏先生,王万川马上就改了口,也不见失望,他说:“啊呀,原来如此!那我倒不好强人所难了!唉,你是一个俊才,现在能投身良枝也算是学有所用。”

马天保这就明白了。

王万川来,是为了找苏先生。

最后王万川留下那一叠美金走了。

马天保收起美金,等晚上苏纯钧回来,他跟上楼,敲开门,将美金放在桌上,说:“苏先生,今天金公馆的王万川来找我,送了这些钱。”

苏纯钧转过身,皱眉说:“……是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金老爷被关的地方是宪兵队张队长的小公馆。

张队长一朝得势,家里养着一对姐妹花,外面也光明正大的置起了小公馆。这间小公馆就是一个十分识趣的商人进献的,随之送上的还有商人的继妻,一个千娇百媚的华侨。

苏纯钧做为张队长的知已好友,当然不止一次被请到小公馆里来喝茶,也见过“小嫂子”。

来之前他以为这个女人也是一个可怜人,来了以后他才知道这世上的人实在是多种多样。

只怕这小嫂子是“自投罗网”来的。

张队长见多了不情不愿的良家妇女,突然遇上一个知情识趣的“良家女子”,虽然也是被逼从了他,却很快就“认命”,转而对他一心一意起来,不由得老心火热,对这小公馆的外室越来越看重,对正经八抬大轿娶进门且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大小老婆姐妹花冷落了下来。

这个小嫂子也不是一般人。她出身马来西亚,亲娘老子都是走船的海盗出身,赚够了钱在马来西亚开起了种植园,用黑奴种橡胶种菠萝。

不过,虽然亲娘亲爹都有钱,种坏了,树就长不好。她在马来西亚遇上了那个商人,跟他私奔回来,商人的原配巧之又巧的在商人回来以后不到三个月就住进了医院,一命呜乎,商人就将她扶正,她替商人生了一子一女,十分的恩爱。

然后商人就受张队长胁迫,她就“自愿”献身,转投了张队长。商人带子女远走逃命,生怕性命不保。

这小嫂子将孩子都交给商人带走,带着商人留下的大笔财产成了张队长的外室,只怕不久之后就会再扶正一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对她的佩服之处在于正是她出主意将金老爷关在这里的。

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能忍受自己家里一墙之隔的地方天天惨叫呼号呢?

可见此女一点都不普通。

苏纯钧也懒得去管张队长的死活,他亲自引虎入室,日后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金老爷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因为他要是听话呢,不但有高床软枕可躺,酒肉都尽着他吃喝,就是想要一两个小娘耍乐,也没有一点问题。

当然,他要是不听话,那苦头就有的吃了。

跟金老爷一起被抓进来的司机和保镖已经打死一个了。为的就是吓金老爷,让他乖乖就范。

张队长亲自操刀,既要能从金老爷口中问出东西,又不能把人真的给折磨死,那就只能在他面前打人给他看了。

等剩下那一个也打死了,那就该去抓金家其他的人了。

不过,因为金老爷格外的听话,事情倒是进展的很顺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走进小公馆,看到张队长正挽着袖子从地下室出来,见到他就招呼:“来了?阿娣,快倒茶!”

苏纯钧赶紧推辞:“不用忙,不用忙,嫂子别忙!”

一个皮肤极白,穿一件暗红色贴身旗袍的女人端着茶盘软腰细步的走过来,将茶放在桌上,笑着说:“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你们说,我进去瞧一瞧。”

阿娣据说姓陈,教名叫维多利亚。不过她说她是女孩子,没有入祖谱,所以爸爸没有给她取名,小名是照顾她的阿妈取的,教名是老师取的。严格说起来,她其实也不姓陈,因为陈家并没有认她。

每次张队长打完金老爷,都是陈阿娣进去裹伤,给他治疗,平时也是陈阿娣给他送饭,还会特意做他的家乡菜给金老爷吃,她劝金老爷听话,金老爷才能这么配合。

张队长觉得这才是他的好帮手,好妻子!

苏纯钧坐下,等陈阿娣下地下室去了,他才说话:“金家可能是发现了什么。金老爷的娘家侄子昨天找到我家去了。”

张队长见苏纯钧到现在都防着陈阿娣,一方面嫌他过于谨慎,一方面也觉得他不够亲热。

不过对于他带来的消息还是很认真的。

张队长说:“不应该啊!他们怎么会找到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自始至终都没出过面,动手的都是他的人,金老爷也关在他的小公馆里。张队长想不通,金家是长了狗鼻子吗?怎么会跳过他跑去找苏纯钧的?

苏纯钧:“也有可能他们没发现什么,只是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我家的下人以前是金公馆的人,后来犯了错被金公馆给赶了出来。”

张队长不善的盯着他:“不会是你那边漏了消息吧?你那边的下人……”

苏纯钧摇头:“那下人是一家三口,父亲是金公馆的司机,却在送金小姐回家时让小姐跑了,当时金家正要把金小姐送给日本人,跑了人自然不是小事。那一家三口被打得不轻,儿子腿坏了,爹成了瘫子。再说,我收他们进家也是过了好几个月以后的事了,跟咱们绑金老爷那又隔了几个月。金家就是藏着一个诸葛亮,他也不能算到一年以后的事吧?”

张队长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疑心尽去。

“可能就是去找你打探消息。你现在可是市长面前的红人呢!”张队长难掩佩服之色。他觉得自己是个厉害人物,可要是跟苏纯钧比,那就比不上了。有人就是天生的当官种子。

苏纯钧今天来就是为了去他的疑心,因为他之后肯定要跟金家打交道,不能后院失火。

苏纯钧问:“他现在交待几条线了?”

张队长说:“船队死活不肯说,但车队倒是都交待完了。我把名单给你。”

他起身去把金老爷亲笔写下来的车队司机和队长的名单都拿来,递给苏纯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数页纸上写着几百个名字。

苏纯钧一张张仔细看过后就收了起来。

张队长好奇的说:“你打算怎么用?照着名单把人都抓来挨个威胁让他们听话?”

不是不行,但名单上的人不在一个城市,各地都有,在本地的只有车队的正副队长共八人。要是苏纯钧让他抓人,他也只能把这八个人和他们的家眷抓过来,剩下的就无能为力了。

苏纯钧笑着摇头:“我哪有这个本事?自然是送给上头,看上头怎么用了。”

拿到名单,他就起身告辞。

张队长将苏纯钧送走,转回来陈阿娣也已经从地下室上来了。她温柔的问:“他把名单拿走了?你真的就都给他了?要是卖给别人,可是值不少钱呢!”

张队长搂住香软的娇躯,笑着说:“你不懂,钱多是好事,可权势更好。我现在只是一个队长,要是日后成了排长、团长,手里的兵就更多了。”他张扬的说,“男儿志在天下啊!”

苏纯钧没有去管金老爷的死活,他顾不上管。

从那间小公馆出来,他就觉得那里萦绕着的脂粉香中的血腥味到现在还裹在他身上,徘徊不去。张队长身上的血腥味,他挽起的袖子上和裤角上溅上的血迹仍在他的眼前闪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坐在汽车上,对司机说:“去大学。”

司机就调转车头,向大学开去。

苏先生是常常去大学看未婚妻的,在市长府邸人人都知道。市长夫人还曾经想给苏先生介绍女朋友,打听出他未婚妻乃是祝家后人,祝家还曾对苏先生雪中送炭,在他微薄之时就允许了这件亲事,市长夫人就打消了念头。要不是杨二小姐现在仍在上学,市长夫人早就要请她来作客,跟大家认识认识的。

汽车开进大学,一进校门,就看到不远处的草坪上,两个莘莘学子正慷慨激昂的倡导大家向日本学生学习!

苏纯钧让司机放慢速度,打开车窗,想听一听这又是哪个神经病被放出来了。

两个男生在喊:“同学们!同学们!日本学生每天只吃咸菜配米饭!我们却每天都大鱼大网!这象话吗!他们是强国,却比我们更加艰苦!这合适吗!这样下去我们永远也不能追赶上他们的脚步了!同学们!我们节省下来的每一口粮食,每一块布料,都可以用来帮助更需要的人!我倡议大家从今天起也只吃米饭配咸菜!!”

日本学生入校以来,规律而刻板的生活早就成了广大学生最热门的话题。

司机叹气:“这些学生啊,真让人没办法。”

苏纯钧摇起车窗,让司机继续走,但他紧接着喊:“停下停下!”

司机赶紧停车,跟着也看到了:“那是不是杨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见杨玉燕带着一群人挤进去,大声的应和台上演讲的两个男学生。

杨玉燕:“说的对!说的对!”

众学生:“说的对!说的对!”

杨玉燕:“日本男学生穿兜裆布来节省布料,我们的男学生也要穿兜裆布节省布料!”

众学生:“我们也穿!我们也穿!”

人群中的女学生似乎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男学生却仍然激动热烈。

杨玉燕的带领下,施无为似乎也突破了自己。

杨玉燕喊:“男学生不穿内裤了!”

施无为:“我们不穿内裤了!”

然后勇敢的跳上去,开始脱-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演讲的正在兴头上的男同学立刻被这热烈的气氛给带歪了,也开始脱-衣-服!

台下的男同学们也都热血上头,开始脱-衣-服。

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脱-内-裤了。

女同学们终于发现不对了!纷纷花容失色的跑掉了。

老师们匆匆赶来,制止这些热血上头的男同学,逼他们把衣服穿回去。

校园里到处都是奔跑着的雪白的男同学和追在后面的老师。

在这个时候,苏先生已经把他的未婚妻从人群中抓进汽车,逃走了。

司机在前面开车,头都不敢回,心中惊涛骇浪。

苏先生的未婚妻竟然是个热血青年!还是非常激进的那一种!真是不可貌相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这段时间已经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连日本老师也对她又爱又恨。

一方面,她擅长日语,对日本似乎也有一定的了解,甚至并不完全是敌意的,她在日本女老师的插花课和和服课上一直是最积极配合的学生。

而她在日本历史课上的表现也很矛盾。说她故意捣乱,但她有时的发问又恰到好处;说她不是捣乱,可她有时的问题太过尖锐,让老师很难完美的回答出来。

比如日本历史课的小林桑讲日本天皇时,她说天皇是傻子,天皇被将军欺压。

这曾让小林桑十分的不满,并在回去后立刻将这个学生和这堂课记录在教学日志中,供其他老师。

但他下一堂课讲明治维新,讲真选组时,她又能对那些著名的武士如数家珍,还多有赞扬之语。

这又让小林桑对她改观。

等到发现她对和服和插花也都很有兴趣之后,日本老师们综合意见认为杨玉燕这个女同学,其实对日本是充满好感的,但由于她接触了太多对日本不友好的信息,这才让她对日本有一些反感,但这并不是不能补救的。她比起大多数的中国人,是更容易接受日本统治的那一群人。

而且,四个日本老师中,只有一个人是支持天皇的,连女老师酒井女士都对天皇十分的不满。

傻子天皇确实是一项耻辱,三个日本老师都认为既然是傻子,那就最好不要出来丢人,不要让人看到,要是当时不让天皇出来,就不会那么丢脸了,还让中国人都知道了,更加是不能容忍的错误!

杨玉燕这个中国女学生在课堂上对天皇不尊敬确实有错,但更加错误的是天皇不该将自己暴露出来!相比而言,天皇暴露自己更加糟糕。而杨玉燕的错误,却是可以指导并让她改正过来的。只要让她多多接受日本优秀的教育,她最终会认识到日本是伟大的国家,会愿意投身到这个伟大的国家中来的。

关于日本的强大与伟大,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深信不疑的。强大的日本最终将征服中国,征服太平洋,征服世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必将为此献出一切。

杨玉燕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女学生,她连问题都算不上。

所以日本老师们在经过商量之后,都对杨玉燕更加宽容和蔼,就是小林桑在课堂上再被她捣乱,最多就是让她出去罚站,也不会多加惩罚,课后还要再三劝慰。

而他们改变风格之后,课堂更加奇怪了。

最主要的是当杨玉燕说日本兵残杀中国人的时候,小林这个日本老师中最顽固的家伙竟然道歉了!

跟以前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处理方式不同,他郑重道歉,严厉谴责日本兵的残-酷和杀-人行径。

其他日本老师也都是一样的说辞。他们说战争是无可避免的,但战争与普通人应该是无关的。战争应该消灭敌人,也就是拿着枪在战场上出现的敌人,而不应该伤及平民。

不止是日本兵,所有的外国士兵都不应该伤害中国平民。

不得不说,日本老师们的这番言辞消除了学校里大半的仇恨,这让许多本来就无法选择要怎么对待日本人的学生再也不用被夹裹着向日本人输出仇恨了。

毕竟要对着一群看似无害的人喊打喊杀太困难了。

之后,学校里对日本人的评价开始渐渐转向正面。

虽然仍然没有人说要跟日本人当朋友,或者愿意跪天皇,但更多人开始想要跟日本人交流学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由于日本老师只有四个,许多学生没办法进入教室。

这就造成了日本楼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日本学生被关在日本楼里学习生活,除了每天早上会组成方队在学校里跑步之外,他们几乎不跟中国学生接触。

连话都不说的。

中国学生也从一开始大部分人都带人敌意,或漠视,转变成了现在的好奇,这种好奇里没有多少恶意,更多的是想与日本学生交往发生的。

日本老师们见学校里的气氛渐渐好转,认为时机已到,就开始组织日本学生与中国学生一起上课,并请学校里会日语的老师和学生帮助日本学生学习中国话。

杨玉燕当然是第一个入选的。除她之外还有其他擅长日语的学生报名,其中大多数竟然都是女学生,尤其是以傅佩仙为首的女学生。

男学生中反而不是以施无为为首,而是另一个在课堂上更积极的男学生成为了学习小组的组长。

互相学习中,互相交流也增加了。

不可避免的,日本学生的许多事就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特别是那个日本女人将内衣捐给军队制成绷带的故事,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节衣奉军和节食奉军已经成了日本人艰苦朴素的美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快中国学生中热血又敢于奉献的那一群全都被带歪了!

纵使以代玉书为首的教授在课堂上又讲了一遍日本的军国主义,日本现在正在倡导全民皆兵,入伍光荣,因为军队扩张剧烈,民间失去劳动力,这才造成了资源短缺,造成了民间的这种风气——但是没有人听!

中国现在各种军阀林立,各自为政,没有统一的军队也没有全面开战,资源也无法做到统一调配。

虽然这个愿望很朴素也很可爱,“我少吃一口,士兵们就可以多吃一口”“我少穿一件衣服,士兵们就多一件军服”,但渠道根本没有形成,这种做法只能是无用功,除了自我满足,或者给民间的诈骗集团多添一个由头之外,根本没有用。

代玉书和祝颜舒等人费了很多功夫都没有效果。

杨玉燕与施无为商量了一下,就草草制定了计划,然后不知施无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就听了。

现在两人跑散了,只有杨玉燕被苏纯钧提前一步带了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乖乖的交待了行凶做案的全部动机和全部过程。

杨玉燕:“我就想把他们那个集会搞散啊!”

“喊口号谁都会呀,但要是当众脱-裤-子,肯定没几个人敢!”

“我还想再用下一次口号,宣传为国节省,不穿内裤,这样听他们的人就更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杠精杠条中的法宝之一:放大对方论点中的一个条件,制造极端条件,然后盯着这个极端条件进行死杠!对方要是反驳就会不由自主的推翻自己,反而会束手束脚,杠精由此获得胜利。

杨玉燕将“节衣缩食”转换成“不穿内裤”,然后以“不穿内裤”代替了“节衣缩食”,今天只是小试牛刀,日后还将以此进行宣传,只要有人再提日本人的“节衣缩食”,她就把“不穿内裤”拿出来,这样一来,日后大家想学日本人“节衣奉军”,就只能先“不穿内裤”。

她说完,站着的三个法官都愣了。

苏纯钧、代玉书、祝颜舒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都不是见识短浅之人,杨玉燕此计可称一声智。

就是歪了点。

她这个年纪,从哪学的这些歪点子?

代玉书看一看祝颜舒,先开口:“燕燕的话,还算是有道理。”

祝女士冷哼:“你还夸她?”

代玉书下一句就改口:“不过方法欠妥。你这是在走钢丝啊,太危险了。”

杨玉燕替自己辩解:“我只是在人群中喊口号,上台脱衣服的是施无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已经很注意安全了啊。

祝颜舒骂道:“你还有理了?陷害同门,罪大恶疾!给我站起来!”

杨玉燕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祝颜舒的巴掌已经挥过来了,杨玉燕闭目等死,不料代玉书和苏纯钧一起拦。

代玉书马上挡住祝颜舒的手,并把她往后拉:“不至于,不至于,我们要文明教育。”

苏纯钧是直接站在杨玉燕面前等着扛巴掌。

张妈从后面一个箭步上来,拉着杨玉燕就下按:“快!给你妈跪下!”

杨玉燕被张妈按跪下。

张妈这才冲过去抱住祝颜舒说:“小姐,小姐,不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好呢?孩子要是走错路,教就是了!”转头骂杨玉燕,“瞧你把你妈气的!不许起来!”

祝颜舒被这么一群人拦着,想当严母是不可能了,只好当慈母,悲痛落泪:“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坏啊!你看她惹出天大的事来还满嘴歪理!不打是不行了!”

杨玉燕心想我都跪下了,不能再趴下吧?不然给我妈磕一个?

苏纯钧一看这样,跟着一起跪,跪在杨玉燕身边,杨玉燕没有磕头的习惯,苏纯钧从小教育中给长辈磕头那是标配,于是他磕了一个,对祝颜舒喊:“妈,是我的错,燕燕做错了事,胆子太大,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她,怪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见他这么向着杨玉燕,气早就消了。她也是害怕杨玉燕太能惹祸,二来这次的事牵扯上施无为,她怕代教授因为施无为生杨玉燕的气,就先自己扬旗鼓瑟的骂起来,声势越大,越能让代教授消气,十分怒火中,七分都是装的。

“当然要怪你!我好好一个姑娘,以前养在家里时就吃吃零食,看看闲书,从来不做坏事的!订给你以后你看看!太能惹祸了!这样的妻子你娶回去干什么?图她给你惹祸吗?干脆我不嫁女儿了!婚约作废!”祝颜舒叉腰骂道,一边盯着杨玉燕看。

这小东西现在无法无天,越来越不怕她了。家里人人都宠着她,惯得她胆子越来越大。

她非要找出窍门制住她不可!

果然女生外向。

杨玉燕刚才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听未婚夫可能作废,立刻面现惊惶之色,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看她,又看看苏纯钧,小手伸到苏纯钧身后去拉他的手。

祝颜舒叹气,叹气之中又有一丝得意。

瞧,这就是她养的聪明孩子!恨的时候恨不能打死她,爱的时候又爱到了心坎里。

苏纯钧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对祝颜舒说:“我不在乎。我娶燕燕本来也不是为了找一个贤妻良母,而是要娶一个我爱的女人。”

哪怕这个女人是个惹祸精,他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施无为这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就是从家乡逃走。

当时他父母都饿死了。

爷爷和奶奶是最早饿死的。奶奶饿死在河滩边,他们都说奶奶是想投水,但河早干了。

爷爷饿死在柴房,不知是不是想去最后再看一眼米缸。

剩下的弟妹跟着都饿死了。

那时父母天天带着他们这些孩子走上几十里路去县城的路边,等着过往的队伍,不管是什么车队经过,父母都会上去推着他们说:“买孩子吗?有男孩有女孩。”

但直到弟妹都饿死,也没有人买他们。

小妹妹是死在妈妈的背上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年轻,扛饿,他竟然没饿死,还等到了县里来人。

县里来人说是要征兵,给粮,给钱,给衣服。

见他是一个大小伙子,家里人都死光了,就立刻按住他按了手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当时是施大头,浑身上下瘦得皮包骨头。

他吃了一顿饭以后,有了力气,脑子里突发奇想:以前爷爷和村里的老人都说,最有出息的是读书人,读书人考秀才,考状元,家里在全村、全县都风光!

他想,去当兵肯定很快就死了,他要是这么死了,那不是太亏了吗?

既然要死,他想实现爷爷说的那个愿望,那个最大、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他想考秀才!

想了一晚上,施无为在天亮前从营地里跑出去了,顺利得不可思议。

他凭借着以前跟着父母去县城那条路的经验,一直走,走走跑跑,竟然后面没有人来追!

后来听说是会抓逃兵的,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抓他,可能是人手不够,要么就是没有追上他,跟他走岔了路。

总之,凭着祖坟冒青烟的好运气,他成功逃了出来。

他沿着路走,路上人多、车多,他就跟着走。他还沿着铁路走了一段。

他想考秀才,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考秀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知道大城市里肯定有人知道,有办法。他就往城里钻。

比起乡下来,城里的粮食多得很。

虽然这里没人种地,但却不缺粮。

他发现在城里官府竟然是不收粮的!

要知道在村里,官府会把每家的粮食都收走,一粒米都不会给你留。

他们家每年要种地时都只能去地主家赊种子,然后一年里除了要种地,还要纺线、织布、种菜养鸡,多找点钱,好还上地主家的利息。也会提前偷偷收粮,再把粮卖掉换钱,还给地主家。

不过最后肯定还是会欠钱的。但都是一个村的人,地主家也不会把他们逼死,他们会让爹再按个手印,再写个欠条。

要是哪一家欠得多了,就要卖儿卖女还钱。

施无为在到大学后发现城里人的生活真的不一样,很多人的想法都很“天真”。

像杨玉蝉这样的好姑娘,她就认为父母也不能买卖子女。

可在施无为的想法里,子女就像牛羊一样,父母生了养大,就是为了活下去啊,不然干嘛生那么多呢?又为什么要养呢?就是为了活下去,卖儿女也是为了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爱啊之类的,普通人不讲究这个。

代教授见过他写的文章,特意找他谈过。

代教授自己也是被父母所卖,他也并不记恨父母,但他说,这并不代表父母买卖子女是对的。

施无为知道这一点,他说:“我知道什么是对的。”杨玉蝉说的才是对的。

只是就像菩萨说的,人世皆苦。人生来就是受苦的。

杨玉蝉这样的好姑娘也吃过许多的苦,他们家也有许多的苦日子。这世上就没有人过好日子。

代教授说这么解释只是为了安慰自己。

他说:“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过得像畜生一样。我们未来的事业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可以像人一样活着,不必像你我一样过畜生的日子。”

他在大城市很容易就能填饱肚子。不做工,当乞丐,翻垃圾桶,都能找到吃的。

然后他就知道了大学,大学是教书的,进大学肯定就能考秀才了。他找到了大学,遇到了代教授。

他觉得代教授说话特别对。虽然有些听起来吓人,有些他听不懂,等能听懂了就觉得更吓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代教授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耳目一新之感。

代教授对他好,对他有很高的期望。

他爹已经死了,事师如事父,他听代教授的话就像听爹的话一样。代教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代教授喜欢在课堂上说一句话“你们要有自己的想法”。

什么是自己的想法呢?

施无为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代教授的想法就很好,自己什么也不懂,听代教授的就行了。

直到他遇上了杨家姐妹。

他突然想知道杨玉蝉的想法。

她是个好姐姐,对妹妹好,对妈妈好,对同学好。

她很认真。不管是对学习还是对管教妹妹,都一板一眼,会写计划书,然后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可杨玉蝉说:“燕燕的想法很多,时常让我有醍醐灌顶之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好奇之下,就时常去问杨玉燕有什么想法,想知道被杨玉蝉夸的是哪一些想法,他也想体会体会。

然后今天,他做了人生中第二次最大胆的事!

他竟然骗人了!

他从没骗过人!

但杨玉燕说的,他觉得有道理!

他是为了帮助这些人醒悟过来,为了帮助他们不要被日本人迷惑,也是为了解决代教授他们的难题。

杨玉燕说:“有时候有些事,教授他们不能做。但我们是学生,学生就可以做。我们就算是做错了也不要紧,这就给了教授们改进的机会。到时要是日本人生气,我们学生去赔罪,代教授他们处罚我们,也不必自己出手了。你不用担心,到时全都算我的,我宁可退学也会一肩全扛下来的!”

怎么能让杨玉燕退学呢?她一退学,杨玉蝉恐怕也要回家去看妹妹,不会回来上学了,她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陪妹妹上学啊,妹妹在哪里,她肯定在哪里。

施无为就想,到时宁可是他退学,都不能让杨玉燕退学!

所以,施无为就跳上了讲台,站在了那两个男同学中间,一边大声喊:“我为国家奉献!”一边脱-衣-服,最后还想脱-内-裤,但老师们来得太快了,他赶紧挤出人群跑了。

他在校园里躲了大半天,穿好衣服才回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从厨房后门钻进来,一进来就遇上了杨玉蝉。

杨玉蝉穿着围裙在做饭。她知道前面大家都在审问燕燕,她想去听,张妈把她拦住说:“我去,我能劝,你不能劝,你把面和了,把水烧上,一会儿吃饭。”

杨玉蝉就在厨房里和面、洗菜、切菜、揉面、擀皮、包馄饨、烧水,准备做晚饭。

她做一会儿,就忍不住去走廊尽头往客厅看一眼,然后回来继续做。

来来回回,她也偷听到了不少。

开始她自然是生气的,后来听着听着……好像代教授说燕燕做的对???

杨玉蝉回来一边包馄饨一边思考:燕燕又做对了??她哪里对?

这时后门一响,她探头一看,见施无为悄悄探身进来。

她猛得站起来!冲出去把他拉进厨房!

小声问他:“你跑回来了?没被抓住?”她往外伸头,又缩回来说:“别过去,他们还在骂燕燕呢,你过去就要跟着一起挨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可是听说了!施无为也去了!

“你们去做什么了?你怎么能听她的呢?怎么不告诉我呢?”杨玉蝉生气了,她认为她跟施无为是很好的朋友,而杨玉燕又不靠谱,施无为不但听了杨玉燕的,还瞒着她,背叛了他们的友情!

施无为实在是尴尬,又十分的愧疚。当时杨玉燕将计划合盘托出,就让他不要告诉杨玉蝉。

杨玉燕:“她肯定会阻拦的!不能让她知道!”

施无为却觉得杨玉蝉的思想也是很开明的,说不定她知道后不会反对,会跟着一起去。

但这样一来,杨玉蝉不就会看到他脱-裤-子了吗?

这当然不行了。

而且她还有可能看到其他男同学脱-裤-子。

那就更不行了。

施无为现在只好对她解释,并不是不相信她,而是现场情况会很混乱,有很多男同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我怎么会怕男同学!”

施无为见杨玉蝉还不知道刚才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出现了骚动,老师又去演-讲的地方赶人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给她说了杨玉燕的计划。

杨玉蝉的嘴巴越张越大。

“你们、你们……”她站起来原地转圈,跺脚,几乎要跳起来,“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杨玉蝉陡然提高调门,又压抑下来,小声发火:“那燕燕、燕燕也在现场?她也看到男同学脱-裤-子?”

施无为尴尬的点头,连忙解释:“燕燕说这就跟画报上穿泳装的男明星差不多,没关系。”

其实在他阻止杨玉燕去现场时,她还说了一句“男同学的身材还没有男明星好看呢,你放心我看到后不会心生邪念的。”

如此比较,施无为也觉得有道理。

杨玉蝉气得叉腰在他面前叫:“有道理?有道理?!你被她骗了知不知道!下回再有这种事,你要立刻过来告诉我!”

施无为连连答应:“好好好,以后我都告诉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二小姐的处罚很快决定下来了。

祝颜舒到底下不了手打女儿,扣零花钱又不见成效,写大字又罚得轻了,决定让她义务劳动!

祝颜舒:“以后你要帮家里干活!扫地拖地抹桌子擦窗户洗衣服……”话没说完,张妈道:“省省事吧,省省事吧,就让她干一样就行,我看就扫地吧,扫地就可以了。”

祝颜舒也是漫天要价,替闺女落地还钱,不然也不能说出这么一长串来。

都知道杨二小姐干不了哇。

代教授也劝:“学生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家务劳动适当就行。”

祝颜舒就从善如流的改口:“那你就扫地,不许让人帮你!不许使唤你姐和你师兄!”

苏纯钧想想觉得这罚的也算适当,就没有再求情。

杨玉燕的脑袋想的更与众不同一点,发问:“那楼梯也要扫吗?”

小红楼是有楼梯的啊。平时她在家里帮忙干家务,可是只打扫客厅与餐厅的。

祝颜舒:“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皱眉:“那厨房的地呢?”

小红楼的厨房可比家里的厨房大多了!

祝颜舒懒得跟她讨价还价,说:“都算!就是厕所的地也算。别抱幻想了。”

杨玉燕垂头丧气。

众人皆大欢喜。

苏纯钧将她扶起来,握手扶肩轻声细语慢慢安慰:“一会儿我帮你干。”

杨玉燕自觉是有些委屈与不平的,靠着他的肩轻轻点头:“嗯。”

再看时间,张妈惊道:“天哪!我还没煮饭呢!”

这都六点了!

代教授赶紧拿钱包:“不要紧,不要紧,去食堂买一点。”他对祝颜舒说,“食堂的小炒做的煎小黄鱼味道也不坏,我现在去让人烧三尾?”

祝颜舒从来不吃大厨房的东西,吃的都是小厨房,就是精致馆子也要师傅精工细作。但代教授一片好意,她就说:“不用麻烦了,我晚上不吃也行的。”她捏着胳膊上的肉说,“天都热了,我还这么胖,穿衣服都不好看了。”拒绝的婉转又动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就一点都不觉得被拒绝了,瞧着那细白的手指和细白的胳膊,头一回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半天才找出一句:“哪有,环肥燕瘦都是美人。何况我瞧您正合适。”

祝颜舒笑眯眯的:“您说的话可真动听,我可就当真了。”

两人这么聊,自然就把香煎小黄鱼给忘到西天了。

另一边,张妈奔到厨房,就见施无为和杨玉蝉两人在厨房里包了差不多三盖帘的馄饨,足有一二百个!

张妈不见喜,张口就骂:“我的祖宗啊!这种天气你们包这么多怎么放啊!”

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就包了这么多!周围全是馄饨。

张妈纳闷:“你哪来那么多肉馅?”

厨房里有多少肉、菜,她是一清二楚的。

施无为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解释:“肉不够,我们后面就是用青菜包的。”

纯素馅。

张妈当即皱眉,赶紧过去看盆里的馅,端起来一闻,用筷子挑起一点尝尝,沉下脸问这二人:“放炒鸡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和杨玉蝉看彼此一眼,摇头。

怎么会放鸡蛋呢?

施无为不舍得,杨玉蝉也觉得应该节省,你看日本学生都只吃咸菜。

张妈:“放虾米了吗?”

两人再摇头。

笑话!鸡蛋都不放,还放虾米?

张妈:“放豆腐了吗?”

那当然也没放。

接下来张妈又问放香油了吗?放腐乳了吗?放豆豉了吗?哦,什么提味的都没放,就放了盐啊?

张妈冷笑,舍不得骂杨玉蝉,转头骂施无为:“大头啊,你等着,婆婆把这些馄饨都下给你吃!你今天吃,明天吃,直到吃完都是你的!”

杨玉蝉在后面拉住张妈:“张妈,我们包的是大家一起吃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甩开她:“你妈能吃这个?你妹妹能吃这个?你能吃这个?”

杨玉蝉:“怎么不能?日本人都吃咸菜配米饭。”

张妈:“你又不是日本人,这也不是日本啊。你怎么不跟好的学啊?那美国人还天天吃牛排呢,你以前还天天喝咖啡呢。大姐,你怎么越学越回去了?以前跟美国人学喝咖啡,现在跟日本人学吃咸菜,那是美国好啊还是日本好啊?”

杨玉蝉还要讲一讲日本人艰苦的美德,被张妈给赶出去了。

“别给我添乱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妈还没吃饭呢!”

但时间上还是有点来不及了,张妈只来得及给祝颜舒单独做了一碗面,剩下的人吃的就是这青菜馄饨。

虽说只放了盐,但现在这个季节青菜自带鲜味,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杨玉燕吃了四只馄饨,剩下的三个男士贡献了足够多的力量,每个人都至少吃了四十个。杨玉蝉也吃了十八个,可能是自己的劳动果实更美味吧,也有可能是受了日本同学们艰苦生活的感召。张妈吃了二十八个,可见家务劳动是多么的辛苦。

三盖帘的馄饨竟然消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早上就能解决。

晚饭过后,杨玉燕去扫地。

看到她去拿扫帚,杨玉蝉和施无为都条件反射的上前帮忙,被祝颜舒给喊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端着果汁说:“都回来坐,让她自己扫。”

两人这才知道杨玉燕受罚了。

苏纯钧想了想,解掉领带,挽起袖子,去帮杨玉燕拿垃圾桶和搓斗。这样既帮了忙,又没有打扰杨二小姐受罚。

未婚夫妻在那里辛勤劳动,施无为在这里严肃解释杨玉燕不该受罚,要罚连他一起罚!

代教授看一看祝颜舒,说:“无为,我们这不是在罚燕燕做错了。她其实做得很好,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做的对。”

施无为不明白:“那为什么要处罚燕燕?”

杨玉蝉也不明白,为什么说杨玉燕做得对,她对为什么还要罚?

代教授:“燕燕思想敏锐,她始终对日本人怀抱警惕,从来没有一刻放松,这在现在这个校园是很难得的,因为日本人的态度太好,很多人都已经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他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比起拿着刀枪的日本军人,这些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确实是太无害了。

但他们同样在传播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在影响着周围中国人对日本人和日本这个国家的观感。

而且,最让代教授担忧的是日本这个国家是完整的,它蒸蒸日上,它朝气蓬勃,现在我们自己的国家却是破碎的,它四分五裂,到处是战火与危难,人民朝不保夕。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让所有人都继续保持对祖国的热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想谴责那些人,因为他知道愿意留下来的人更多!

他只是担心会有更多的人被日本人的谎言欺骗,那个什么东亚共荣的东西,它无非就是想把中国变成日本人的殖民地而已!

日本人是不会帮助中国的。任何一个外国都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助中国。因为一个分裂的中国对他们更有利。

中国人只能自己救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日本人宣传他们自己,而燕燕破坏的正是对方的一次宣传!

她的动作迅速,根本没有留给日本人太多的宣传时间!在更多的学生听到“节衣奉军”的故事以前,剑走偏锋把这整件事给打偏了!

这种事,最重要的就是时机。绝对不能浪费时间,要在一开始就及时反应。

燕燕的做法真的是太合适了。因为时机太恰当,她的手段如何倒不怎么重要了,哪怕过于儿戏,也成了一招妙棋!

代教授忍不住拍膝道:“这就是天才了,神来一笔!”

经过代教授的解释,杨玉蝉和施无为才明白杨玉燕到底做了什么。就像司马光砸缸,看似儿戏的举动后,却有着重大的意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沉默下来,施无为也开始体会到她为什么说燕燕的思想十分的奇妙。

杨玉蝉:“但这样对燕燕会不会有危险?日本人发现后,会不会针对她?”

代教授点点头:“这也正是我们担心的地方。所以,燕燕,可能你需要做一些牺牲,做一些伪装。”

杨玉燕拿着扫把:“啊?什么?”

代教授笑眯眯的:“你可能需要假装你其实是很喜欢日本的。”

杨玉燕想了想,痛快答应:“我确实还是挺喜欢日本的。”

比如日本游戏,日本动画,日本漫画。

要是能把日本打下来当中国的殖民地,让游戏公司天天做新游戏,让动画公司精心制作动画,让漫画家天天画漫画不拖更。

那就太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有许多新鲜事要说给苏纯钧听。

因为其他人都在学校里,都知道了,只有苏纯钧不知道啊,他是一个绝佳的听众。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人扫个地扫到了九点,还是张妈实在看不下去她总拿着个扫把在眼前晃,上去把扫把夺了才终止了她在今晚的劳动。

张妈举着扫把说:“我给你放门口,你明天早上一起来就能看到,到时你再扫。”亲切又体贴,周到得很。

祝颜舒在一边跟代教授说话,听了转头过来嘲笑杨玉燕:“瞧瞧,张妈多疼你啊。”

杨玉燕:“……”

她挂着一张脸,拖着这个家里唯一的她的人:苏未婚夫,拖到了书房,两人在那里写作业,继续聊天。

杨玉燕的作业有许多日本作业,因为她最近至少每天都要上一节日本课,日本的老师好像都挺喜欢布置作业的,她明明记得以前看心灵鸡汤说过日本小学生都不写作业啊!果然心灵鸡汤都是假的。

苏·未婚夫·前家庭教师拿起她的作业本,见上面布置了用日语写日记,说:“我帮你写一篇吧。”

杨玉燕大喜过望!连忙去门口看一看,见祝颜舒在客厅,杨玉蝉在厨房,情况很安全!于是将书房的门轻轻掩上,回来把日记本推过去:“好好好,快写快写!写三篇!今天明天后天!”

看她多聪明,一口气解决三天的作业。

苏纯钧丝毫没有纵容学生的觉悟,翻开日记本后先前面写的内容,以求内容上的高度统一,很有代笔的职业道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记这东西,杨玉燕是常写的。以前祝颜舒就喜欢给她布置日记,她在病床上装自闭的时候,祝颜舒就给她带日记本和钢笔,要求她写日记来抒发心情。

杨玉燕以前在学校时,学校的心理医生也要求她写日记记录心情,好针对她的情况进行干预。

在一个人人都有抑郁症的社会里,她觉得以她的家庭环境来说,不得个病真是太不合群了,她绝对比其他同学更有理由得病!

但学校的心理医生说她只是“有点想不通”,俗话说就是钻牛角尖。

这真让她不服气啊!老子这么复杂的家庭环境,只是没想通吗!

不过,暂且不论学校的心理医生到底管不管用,但写日记治心病这个招数她是熟的,所以当时祝颜舒让她写日记——她当然没有写啊。

写了万一露馅怎么办?

虽然她自我感觉她跟原来的“杨玉燕”好像是融合到一起了,但融合过来的好像只有感情,却没有知识。“杨玉燕”上过的学,读过的书,学的东西,她想起来全都是模糊一片。而且对于“祝颜舒”、“杨玉蝉”、“张妈”这三个人的感情,她从心底感觉到对她们的亲近,但要亲近时却总能冷不丁的想起来她不是“杨玉燕”。

唯有在想起“杨虚鹤”时,她才能感到那火一般熟悉的仇恨与愤怒。

她无比的怨恨她的父亲,“杨玉燕”也同样怨恨自己的父亲,两人相似的处境让她能在身体里感受到“杨玉燕”的绝望,感同身受。

她们都是被父亲逼到了绝路。她们的不幸,都源自父亲。

而社会教育和常识中却又将父亲定义成家庭的保护者。与常识背离的环境让她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敌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拒绝写日记。

祝颜舒等了几天后见日记本上空空如也,就拿出“杨玉燕”以前写的日记,在她的病床前读给她听。

杨玉燕:“……”

虽然不是自己写的,但总是有种莫明其妙的代入感!

里面的东西好像跟她特别像,就像是她自己写的一样。

她讨厌大姐总是高高在上爱读书,讨厌张妈总是管着她,想日后就跟祝颜舒似的天天打牌没人管。

她讨厌学校里的女同学互相炫耀,讨厌天气总是那么湿热,讨厌去学校只能穿校服,只能梳辫子还不能戴太多发夹子。

她想要更多的洋装裙子,像画报里电影明星穿的那样。

她讨厌租户们,因为没有租户家里就会是一幢别墅,那她就可以请同学来家里玩了,也可以办舞会了!

杨玉燕自己也曾设想过假如她和妈妈能搬回爸爸的大别墅里,她可以坐爸爸的豪车去学校!也可以请同学到家里的别墅来玩了。

她也可以买很多名牌,可以喜欢什么都买。

不过那都是在她小学时的梦想了。六年级时她就很清楚爸爸有多讨厌妈妈和她,并且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复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的日记也慢慢变了。

她讨厌父亲总是跟女学生在一起。少女细腻的心思隐秘的察觉到了父亲总是与女学生待在楼上的书房里不正常,可能父亲与女学生在家里的其他地方也曾流露过什么。他们在厨房中煮咖啡,他们在客厅中热烈的读一本书。等等。

哪怕没有牵手,没有亲吻,没有甜言蜜语。但父亲与他的女学生之间的亲密感却胜过了父亲与她,与其他的家人。

爱情无法隐藏。

虽然看不到,但人总会知道你在对方心目中是什么地位,假如有另一个人在,你就可以明白你跟他,哪一个更重要?

“杨玉燕”开始在日记中诅咒女学生,诅咒父亲。她几乎每天都要诅咒女学生一次,带着恶意,欢乐的诅咒她。偶尔会带上父亲一起诅咒。

杨玉燕就是从这些日记中,渐渐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共鸣。她开始与“杨玉燕”不分彼此,成了一个人。

当然,这种私密的日记肯定不会是写给大家看的。杨玉燕自从被祝颜舒当面念日记以后,再写日记都分成两本,一本是用来交差的,一本是用来自己读的。

用来交差的都是有学习任务的。

祝颜舒要求她每天写日记。后来苏纯钧教她上课,也要求她每天写日记,学英语就用英语写,学日语就用日语写。

交差的日记自然毫无感情可言,全都是应付差事,凑足字数就可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翻她前面写的日记,全都是流水账。

因为是日本老师的要求,所以是用日语写的。

周一:晴,有些热,我穿了一件单衣,担心有风,又带了一条披肩。

早饭的咸菜太咸了。

周二:晴,还是有些热。我换了一件单衣,看看外面没有风,就没有带披肩。

午饭的汤太咸了。

周三:阴,不太热,我担心有风,在单衣外加了一件薄羊毛衫。

晚饭吃包子。

苏纯钧读了半本,都是这种风格就明白怎么写了。

他写:周四,晴,天气更热了,蝉开始叫了。今天的晚饭是馄饨,姐姐包的,不太好吃,但我不会告诉她。

写完读了一遍,自我感觉还不错,就接着写明天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不知道明天的天气,只好省了天气的描写。

周五,路上的花开了,不知是什么花,很美好。早饭还是那个很咸的咸菜,我不太喜欢它的味道,但还可以吃。

周六,想到明天就是周末休息,我就高兴!希望明天早上不用再喝粥吃咸菜了,我还可以在上午悠闲的读一会儿书呢。

苏纯钧一字一句慢慢斟酌着写,竟然比写数学题的杨玉燕还慢。

两人完成作业,代教授刚好要去厨房取夜宵,特意进来看一看他们。他翻开日记本,读了新出炉的三篇,对发生在未来的日记完全不惊讶。

他笑着说:“今天、明天和后天的三篇文字更优美一点,继续努力。”

然后放下日记本,问他们要不要喝甜汤。

苏纯钧与杨玉燕这两个不知脸红的家伙齐声说:“要喝!”

代教授笑嘻嘻的出去端甜汤了,听到身后杨玉燕对苏纯钧说:“你是不是写得太好了?”

苏纯钧严肃的说:“没有吧?我还特意控制了字数,你看,都没有写太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在小红楼消磨一天一夜,撞见了未婚妻的惊天大戏,又代写了半本作业,第二天坐上汽车离开时仍意犹未尽。虽然好像什么也没做,但心里却满当当的。

汽车驶出学校,街上又是一片萧瑟之景,让人的心情也开始变坏。

苏纯钧很想再退回学校,再回到那片暖意之中。

可是汽车仍是继续向前开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他的脸色说:“秘书长,市长说让您今天去一趟情报部。”

苏纯钧:“嗯。”

他现在是市长身边的机要秘书,自从他升职以后,就必须每天去情报部报个道,让情报部的人审查一番,时不时的还需要写一写报告,报告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是否合规。

虽然略显繁琐,但也无可奈何。

他答应一声,司机就把汽车往情报部开了。

情报部的楼没挂牌,挂牌那个是个假的。这个楼在郊区,周围的村民早就都迁走了,全是空的。不远处就一个监狱,犯人也早就腾空了。

汽车驶进情报部大门,门口的警卫验明正身就放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当上秘书长以后就常来了,下车以后对司机说:“我去了,你要是出来的早就进车里等我。”

他要审查,司机也要审查,两人去的地方还不一样。司机也要将他每天的行为都写下来,要是两人写的有对不上的地方就有问题了。

不过苏纯钧倒是不担心这个,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这个司机什么也写不出来。

司机下车看着苏纯钧进去,自己也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进去后穿过后门,绕了个圈,从后面的消防梯上去,进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房间门口没挂牌。

司机推门进去,说:“二队长,我来了。”

房间里烟雾缭绕,坐着四五个人,都在抽烟。

二队长坐在桌子后,桌子上堆满文件夹。

二队长指着面前的座位说:“坐吧。你这回去见到人了,说说看,这个杨二小姐是个什么人?”

苏纯钧是市长身边新进的红人,社会关系和家庭关系都很简单,情报部早就查清了。

关于苏纯钧的父母和老家已经查实,其母去世,苏纯钧与其父绝裂,愤而离家,离家后再也没有跟家人联系过,他有一兄一姐,现在兄姐倒是都还在打听他的消息,只是他改了姓名,又来了这里,与家乡相隔千里,家人才一直没找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有留学背景,但并没有发现他与外国人交往过密的情况。

情报部基本已经排除了他是外国间-谍。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需要审查的人了,就是他的未婚妻,杨二小姐。

杨二小姐家世简单,从母生活。她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接受西方教育,因家事而辍学,辍学后就没有再与旧友联络。

她有过几个家庭教师,但经过审查也都是来历清楚的人,没有哪个是间-谍或特-务。

祝家租户与祝颜舒的牌友也都经过审查,也都没有问题。

情报部在进行审查的时候重点要关注两个问题。

苏纯钧是否对杨二小姐有爱情。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与杨二小姐订婚的。

因为市长夫人曾流露出要给苏纯钧介绍女朋友的意思,不管是哪家的千金,都远胜杨二小姐这个破落户家的小姐。

苏纯钧升官速度犹如坐火箭,这在市长府里无人不知,都知道这小子是个官迷,浑身上下的聪明劲都用在怎么拍上官的马屁,怎么令上官满意上了。重点是他这样做还不显得下作,透着那么一股忠臣良将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他娘的是个人才。

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长满心眼的势力人,一心一意守着个破落户的小姐,这里头的问题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了。

要么,苏纯钧是个情种。

要么,杨二小姐是个画皮精。

二队长问司机:“说吧。”

司机长得很普通平常,厚厚的眼皮盖着眼睛,努力睁也只能睁开一条缝,谁都不会把他看在眼里。

他自从进来后就站军姿,行动举止都有板有眼。

他干脆利落的说:“是。杨二小姐,学名杨玉燕,家人与同学呢称燕燕。家中有一母一姐,还有一个在祝家侍候二十余年的保姆张妈。祝家楼另有马姓一家三口,原是商人金家的下人,受责打被赶出金家后,被祝家所救,马家子马天保与杨玉燕的姐姐杨玉蝉曾谈过恋爱,后被家人反对而分手。杨玉燕就曾反对过杨玉蝉与马天保的恋爱,认为他虚伪,与家人一起哄骗杨玉蝉,力图吃祝家的软饭。”

“杨玉燕进入大学后,成为代玉书教授的弟子,吃住都在代教授的家里。其母祝颜舒与代教授似乎有暧昧。”

“杨玉燕在课堂上积极活跃,十分喜欢反驳别人的观点,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共反驳过四位同学,其中一位是女生,三位是男同学。女学生认为爱情应该不在乎家世身份,支持爱情自由……”

司机一一将杨玉燕在学校里的表现说出来,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似的。

最后,他说到了昨天杨玉燕在学校里参加学生聚会演讲的事,包括最后苏纯钧冲下车去将未婚妻抓上车。

二队长面无表情的听完,问:“今天早上你去接他,杨二小姐是什么状态?他们之间生气了吗?”

司机摇头:“没有。杨二小姐一路送到了门口,苏先生又差点要再把人送回去,两人不像是吵过架的样子。”

二队长:“昨天他看到那样的事,那他打杨二小姐没有?”

司机回忆了一下:“应该没有。杨二小姐的脸上没有伤,她穿一件五分袖的上衣,胳膊上也没有伤。”

二队长:“你跟在苏纯钧身边很长时间了,你觉得他对杨二小姐是什么样的?”

司机这下就笑了,说:“大约就跟侍候祖宗差不多吧。”

屋里的男人们都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来对苏纯钧的审查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而杨二小姐出问题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的,目前看来并没有问题,大家早就已经放松了。

二队长笑道:“看来我们的苏秘书还真是一个情种啊。”

司机说:“昨天那样,我看苏先生别说打杨二小姐了,让他教训两句,他都要想半天怎么说话才不会惹太座生气。”

另一个男人说:“你见过那杨二小姐,是不是挺漂亮的?”

司机笑道:“要论姿色,艳如玫瑰,性格也像玫瑰一样爱刺人,只是风情不足。”

二队长说:“苏先生是娶老婆,又不是纳妾。老婆要能配得上他。他能跟杨二小姐跪一块拜天地祖宗,可不会跟妾坐一块吃饭。这种公子哥,眼光高着呢,你以为是去舞厅挑小姐跳舞啊。”

他拿起桌上的信,说:“这是杨二小姐写给苏先生的信,一会儿你拿过去放在他桌上,就说是邮局新送来的。”

司机接过信,看一看封口,已经是重新封好了的。

二队长说:“信已经查过了,不过是些学校琐事。”

司机说:“那杨二小姐身边还要不要继续留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队长想了想,说:“留一个人,但不必再重点审查杨二小姐了。学校那边的情况我们也需要掌握,让他多注意一下学校里的其他人。”

司机:“是。”

他从屋里出去,没有走原路,而是直接从楼里下去。到了一楼,苏纯钧还没有出来,他就站在汽车旁等着。

苏纯钧出来后,他连忙上前开车门,将他送回市长府。

苏纯钧一回来就先去见市长了。

司机把信放在了苏纯钧的办公桌上,然后才关上门出去了。

苏纯钧回来后看到了信,开心的打开,手指轻轻在信封的封口处摸了一下,有点硬。

司机替他倒茶,说:“邮局刚送来的。”

苏纯钧已经打开信读了,笑着说:“我休息一会儿,你也出去休息休息吧,我下午要用车再叫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的扫地惩罚,竟然坚持了下去。

除了早上起不来没办法扫之外,午饭和晚饭后的地,都是她扫的!

这叫代教授大为吃惊。

他本以为惩罚会不了了之,不想祝颜舒竟然每天都记着,就是张妈也没再干涉,两人都盯着杨玉燕乖乖受罚。

而杨玉燕也没有耍赖,受了罚就乖乖认罚。

代教授对施无为说:“祝小姐家教严格,怪不得孩子教得这么好。”

施无为赞同道:“小蝉确实很好。”

代教授看了他一眼,转而问起最近的事。

“你最近是不是常与小蝉一起读书?”

施无为点点头:“对。”

杨玉蝉担心杨玉燕又偷偷做坏事,每天恨不能问施无为八百回,千叮万嘱施无为,免得他又被杨玉燕使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状似无意的问:“前段时间我见你总躲着人家,是不是有什么矛盾?现在误会解开了吗?”

施无为脸一红,低下头含糊道:“没有什么误会。是我自己的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都好了。”

他已经想通了。他的爱情并不可耻,也并不丢人,他的爱慕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他绝不会流露出一星半点,叫杨玉蝉为难。他会把他的爱情默默藏在心底的。

早上的地,当然是施无为扫的。

等他做完早饭,扫了地,杨家姐妹才下楼。之后才是祝教授下楼。

代教授早早的就结束了晨跑,换好衣服,站在阳光下的小窗前晨读。见小姐们都下楼了,就催施无为去换衣服过来吃早饭。

自从祝家母女住进来之后,他们师徒二人都变得干净多了。

施无为去洗脸洗手,还用肥皂搓了耳朵后面才被张妈放过。然后换了衣服,穿了干净袜子干净鞋,这才出来。

餐厅的落地窗都打开了,阳光斜斜的洒进来,外面的树荫映在地板上,带来夏季的凉意。

早饭是饼、馒头和包子。最近天气热了,祝家母女都不乐意再吃汤汤水水的东西,吃完又要出一身汗。所以面条、粥、汤馄饨都不吃了。

张妈记得杨二小姐吃包子,就开始教施无为包包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配的汤是牛奶和豆浆。

学校有养奶牛,还有磨豆腐的作坊,这两样都不必出学校,食堂就有卖。

祝教授吃得更精细点,她早上要喝茶,往里兑牛奶的那种,其它的一律不吃,最多吃两块杨二小姐的牛奶饼干,一个水煮蛋。

施无为每回早上看祝教授这么吃都觉得她肯定吃不饱,以为祝教授是受日本学生的影响,要节食奉军。

他早上要吃五个大馒头或五张饼,不然就没力气。

祝教授这么吃,他都不敢伸手了。

代教授在旁边吃煎饼配豆浆,见施无为吃完两张饼就光喝豆浆不敢伸手再拿,就替他拿了两张。

祝颜舒吃完自己的就没事做了,桌上的人还都在埋头苦吃之中,她也不好下桌,就转头与两个女儿说话,打发时间。

她对杨玉燕说:“燕燕,一会儿吃过饭别忘了扫地。”

杨玉燕嘴上带着一圈牛奶胡子说:“我没时间啊,上课要迟到了。”

祝颜舒看着她盘子里的三个包子,没好气的说:“那你就不要吃了嘛。女孩子要少吃一点,以前你只吃两个,现在越吃越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这才恍然惊觉她的食量变大了。

以前在家里每天早饭两只包子就够了,现在到了小红楼,要吃三个包子才刚好。

难道她现在才开始发育期?

张妈听到了就插嘴说:“你让她吃嘛,她现在多忙啊,天天上课,还要写作业。”

祝颜舒不快道:“我是为她好。”

张妈劝杨玉燕:“你妈是怕你吃胖了穿裙子不好看,没事,吃吧,我看你没胖。”

张妈这么一说,桌上的三个女人都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收腹。

胖了吗?

杨玉燕还悄悄伸手摸了一下腰。

再看盘子里剩下的包子,那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代教授装没听见,见施无为好奇的瞠大眼,就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他的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饭过后,大家都要去上课,四人出了小红楼就分开走了。施无为与代教授一路,在路上他忍不住问:“为什么胖了就不吃了?”

代教授笑着说:“你不了解女人。女人对自己的身材是非常紧张的,她们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追求纤秾合度的身材,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施无为还是理解不了。太瘦了不好看这他知道,瘦得皮包骨头了,那怎么会美呢?可祝教授母女三人看起来也并不胖啊。

代教授往日还真从来没有跟自己的学生讲过女人,见他终于对另一个性别的世界感到好奇,不免好为人师,详细解释道:“你理解的胖是胖成个球,但女人眼里的胖,是指裙子穿不上去,衬衣扣不上扣子。”

他手里还拿着课本呢,当场站住教学,两手在腰侧做虚空扣扣子状,向施无为演示什么叫“穿不上去”。

施无为摸摸自己的裤腰,那是要用布带或皮带捆紧才行的,女人裙子腰做的那么拮据吗?

“是为了省布料吗?”他条件反射的想。

代教授叹气。

这节衣奉军这事算是真的在学生们的心目中扎下根了,多亏燕燕才没有扩大影响。

艰苦朴素本身是件好事,但这不能跟日本人联系起来。这就像是日本人说自己是来拯救中国人一样,全都是骗局,是在美化日本侵略者的形象。一旦人们相信了,那他们就丢失了民心这块阵地。

就算有杨玉燕的努力,但节衣奉军与节食奉军还是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学校里开始有学生组织起来,有组织有计划的将旧衣或布料或粮食收集起来,以图捐献。当然,往哪里捐是另一个问题。就算捐献的渠道还没有公布,学生们仍然很快就响应起来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渴望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了,他们的热血令人动容,也难免被人利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积极响应捐旧衣。

女学生们都很积极的捐出了自己的衣物。

但杨玉燕说这远远不行哦。

“我们应该把它们制成绷带再送出去。不然只捐衣服,难道要那些士兵们自己在战场上再改制成绷带吗?”杨玉燕说。

她现在在学校里也算是个小红人,因为时常站在喊话的最前线,不管事实如何,听起来都是挺有道理的。

她这么一讲,女同学们立刻就有了更多的用伍之地,她们甚至还去联系男同学,将他们捐出的旧衣也都收过来,全都制成绷带。

这时的绷带都没办法做到一次性,都是重复利用的。将棉布裁成条,两侧封口,这就是最简单的绷带了。

女学生们将收集来的衣物全都按一样的标准裁剪成条状,再拼接后封口,然后久煮消毒,烫平后卷起,这就做成了一卷绷带。

其中有洞有补丁的就不能用了。

女同学们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做手工,但效率实在是很感人,哪怕她们不眠不休去做,也没办法一口气做成很多。

像杨玉蝉这样认真的人,连大家坐在客厅聊天时,她手里都在缝绷带,真称的上是片刻都不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像杨玉燕,目前为止还没有缝成过一条。

祝颜舒也饶有兴趣的跟着一起缝过一条,缝完就放在了杨玉燕的包里,“你拿去交差吧,也算是劳动过了。”

施无为见杨玉蝉没有人帮,就主动帮她一起缝绷带,两人一起坐在桌前,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其乐融融。

然后学校里缝绷带的男同学也越来越多了。毕竟全校女生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个,全靠她们那绷带要做到明年去了。工作不分贵贱,男女都一样。男同学也可以拿针线做绷带。

施无为喊出了这个口号,身体历行带领男同学们一起做绷带。

学校里从人人搞演讲,到人人做绷带,只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连校长都吃惊,问代教授:“真是那个女同学带头的?”

代教授笑着点头:“就是燕燕。她大概也是无心之举,无心插柳柳成荫。”

校长摇头,忍不住笑了:“不得了,不得了!小人儿办大事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条绷带两米长,答:杨玉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缝完呢?

杨玉燕:一周……

没有苏未婚夫在身旁,小红楼里竟然没有了杨二小姐的容身之地!

杨玉蝉天天跟施无为在一起缝绷带,代教授天天与祝颜舒一起讨论书,张妈天天去学校的天主教堂里跟食堂帮工的阿姨大妈们一起聊八卦。

枯寂无聊的杨二小姐只好自己找事做,竟然发奋图强,自己缝完了一条绷带。

唉,人生寂寞如雪。

学校里的学生们已经发现只凭手工缝绷带效率太低,他们马上将学校里的两台用于教学的缝纫机利用起来了。以前上缝纫课的只有女同学,现在男学生们也踩着缝纫机一摇一摇的格外熟练。两台可怜的缝纫机从此没有了休息时间,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被人这么摇啊摇啊。

手工绷带很快退出历史舞台。

杨玉燕一卷绷带缝完就发现大家正在争相点亮新技能:踩缝纫机。

杨玉燕去围观过几回,发现所有人都跟不怕手指被针扎到一样,每一个上机的人都踩得飞快,一问几乎都是刚会没两天,或者只用过一两回。

就是被针扎了也不要紧,医务室里的女学生们都迫不及待的想在人身上练缝合和包扎了!如果能贡献出胳膊或屁股让她们扎两针就更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默默围观过后,觉得还是慢吞吞纯手工缝制更显心意。

学校里的日本老师们倒是没再急着再带领什么新潮流。可能也因为他们毕竟不是明星,不需要一天一个热点。

学校生活开始变得规律而平静。

日本学生仍然没有融入整个学校的大环境中,他们仍是每天缩在日本楼里。男学生每天早晨体育锻炼时喊的声音更大了,于是学校里许多流氓混子学生开始阴阳怪气的模仿日本学生说话,板哉板哉天天喊,遇到日本学生就喊得更大声了。

日本的女学生们每天的功课很多,她们连体育运动的时间都没有,只在日本楼前做活动。

杨玉燕怀疑日本老师是担心日本女学生出问题才给她们安排那么多工作。

因为日本女学生竟然要负责打扫、做饭、洗衣等所有的工作。

然后她们还必须保持优雅与美丽。她们每一个出现在人前时都必须衣着整洁,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走路时要保持低头,还不能走到男人前面去,等等。

这都是一起上课时,杨玉燕听日本女学生讲的。

一个日本女学生笑起来,满口的龋齿。不知道为什么,日本学生中龌龊特别多,女生比男生多。

代教授说这是因为日本缺少物资,那里的人多数都吃不饱,钙制不足又习惯使用盐来刷牙就容易龋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吗?

居然还有这种事。

大概是因为知道龋齿不好看,日本女学生笑起来时都会捂嘴。

那个日本女老师,酒井女士就特意在课堂上教导过女学生要怎么笑。

“要这样把身体偏过来,捂住嘴,微微低头,笑得声音不应该太大!要比小鸟鸣叫的声音更小,这样才动听。”

这个酒井老师上课总是讲一些这种东西。关于女人在街上走路时应该低着头就是她说的。

“女人走路时应该低着头,不应该四处张望,不应该走在路中间,要走在一侧。假如遇到男士同行,那你就不应该走到他前面去,可以停下来等一等,等男士过去之后你再走。”

杨玉燕听到这里真是叹为观止。

当然接下来还有更令她吃惊的。

因为这个日本女老师公然在课堂上直接就说男人比女人更高贵。

“身为女子应当明白,男人对这个国家,对你们的家庭来说都是更宝贵的。他们付出劳动,付出力量,赚来金钱养家,保护国家与人民,同样也保护着你们的安全。所以在任何时候都应该对男人心怀敬意,要尊敬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目瞪口呆。可能因为眼睛瞪得太大,酒井老师看了她好几回。

等下课后,杨玉蝉才松了口气,跟她说刚才她一直害怕杨玉燕会蹦起来去反驳酒井老师。

杨玉燕茫然道:“反驳?为什么我要反驳?”

杨玉蝉更奇怪了,问她:“你竟然能听得下去?”

杨玉燕说:“我以前一直奇怪为什么日本女人会是那个样子。现在听这个老师上课我才明白,原来她们从小就是受这种教育长大的啊。”

傅佩仙听到她们的对话,也走过来说:“我家以前请过日本女仆,不过当时我跟她语言不通,没说过话。没想到日本女人竟然在现代社会仍然接受这种落后的教育。”

这一点,傅佩仙倒是觉得中国走在了日本的前面。现在在中国的社会上已经很少听到三从四德的教育了,女性正在逐渐觉醒,整个社会都在为女性的觉醒创造条件。

杨玉蝉说:“因为比起日本,我们受美国的影响更大。”

的确是这样。这也是杨玉燕以前不知道的,现在这个世界上,中国跟美国的联系更紧密,所以美国那边的时尚新闻总是最早传到中国来,比法国、英国、日本,甚至是其他省市的新闻都要更快的传过来。美国的轮船在以前几乎每天都要到港,哪怕是现在,日本人已经接管了港口,其他国家的轮船很难进来了,美国的轮船还是能进来。

她一直以为这时应该是所有的外国都是敌人,没料到美国竟然也披了一层友好国家的皮呢。不过美国只跟中国做生意,不像日本一样把军队都开进来了。美国的药品和武-器是现在最紧销的商品,这是连杨玉燕都知道的新闻。

报纸上天天报道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最近全校都要努力做手工,酒井老师也在课堂上讲了要大家做手工。

她要教大家做日本国旗。

“让我们将这面旗献给伟大的大日本帝国吧。”酒井老师满是皱纹但涂满了粉的脸笑着说。

杨玉蝉和傅佩仙等女同学都看杨玉燕。

而杨玉燕,当然是一动不动。

酒井老师转头对杨玉燕微笑着说:“杨同学,你为什么不动?”

杨玉燕微笑着说:“对不起,老师,但在我家,这是下人做的活,我不会做呢。假如让我来做,这就太过分了,会被嘲笑呢。假如老师需要日本国旗,那很简单哦,我可以出钱请人来做,这样可以吗?”

酒井老师:“这是为了献给天皇陛下的,杨同学,你应该亲手做才能代表你对天皇的敬意。”

杨玉燕:“老师,可能你不明白。哪怕是我国的皇帝,也没有权力要求他的妃子替他做衣服。我国皇帝有一个专门做衣服的部门,由宫女和太监来做衣服。”

酒井老师:“那假如是你国的皇帝要求你去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眨眨眼,说:“恐怕不行。假如我国皇帝现在要选拔宫女入宫服侍,我也不在入选之列,有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姓氏和家族。皇帝也要按照规矩办事。”

酒井老师沉默下来,看向其他中国女学生。

“在你们的家庭里,也是由下人来裁衣的吗?”她问。

杨玉蝉就不必答了,傅佩仙等人自不必说,家中都有下人。何况又有杨玉燕在前面替她们做好了榜样。

傅佩仙说:“很抱歉,老师,虽然女红是女工的一部分,在过去的时代里每一个女性都被要求要学习,但现在早就不这么讲究了。在我家,我妈妈从小就替我准备好了女红丫头,专门替我做针线活呢。”

“我也是呢,我奶娘什么都会做。”

“我家是请的裁缝。”

“现在谁还自己做啊,不都是去百货公司买吗?”

人均大小姐的女学生团队就在这里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虽然坚持不做日本旗,但也没办法阻拦日本旗被挂在了学校里。学校大门前、学校广场上,都有日本旗飘扬。

距离日本老师和日本学生进学校已经有一个月了,那个山本又来了,还带来了好几个记者。

他和校长一起在日本楼前合影,日本学生和日本老师,还有一些中国的学生和教授都不得不出席,被迫一起拍照。

照片拍好后,肯定会登在报纸上。

杨玉燕身为擅长日语的学生,还站在了前排,拍照时一脸苦大仇深。

代教授和祝颜舒也在,就在校长身边,与日本学生站在一起。

合照过后,校长笑得春光灿烂,对大家说:“一会儿有一个宴会,专为欢迎山本先生!大家不要错过,一定要来啊!”

杨玉燕皮笑肉不笑,被代教授和祝颜舒挡在身后。

学生们散去,被迫前来的教授们也都离开了。

山本携日本老师们回到日本楼,在窄小的和室内,他一改在中国人面前的笑脸,对日本老师们说:“你们让我很失望!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取得了什么成果?为什么我没有看到这间学校里有日本人的气质!”

四个日本老师全都正座道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本对酒井老师说:“酒井女士,我对你寄于厚望。你的学识与温柔没能征服中国的女学生吗?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不听你的话吗?我看到今天被你放在身边的那个中国女学生,她看起来可一点都不高兴。”

酒井说:“山本先生,你误会了,假如你看到的是那个站在第三个位子上的中国女学生的话,我要告诉你,她是非常喜欢日本的。”

山本:“哦?那她为什么不笑?”

酒井:“山本先生,我觉得这是你的调查团在调查时的失职造成的。我来了以后才发现,在中国的学校里,女学生全都出身世家。她们的身份比男学生高出许多,家庭也远远胜过学校里的男同学。”

山本大为惊讶:“这可真奇怪。我的调查团调查了中国大大小小的许多城市,在中国,男性才是家族中最重要的,哪怕是皇帝的女儿,也没有她们的兄弟重要,甚至比不上重臣家的男孩子。”

酒井:“正因为如此,能够进入学校就读的女学生的家庭才更加优秀!”

山本摸着下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是这样,如果家族不优秀,那她们就不会获得跟男性一样的条件来上学。”

酒井:“正是如此。这些女学生都为自己的身份和家庭而骄傲自满,在她们的生活中,哪怕是老师,也并不值得尊敬。”

山本:“原来是这样。老师就像下人。没有身份的人是不会获得他们的尊重的。”

酒井点点头:“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林老师说:“假如山本先生您指的是扎着两条辫子的杨玉燕女同学的话,我要告诉你,她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狡猾的女学生。她在课堂上以找我的麻烦为乐,我被她捉弄过许多次。”

山本马上问:“她对日本有敌意吗?”

小林老师中肯的说:“她对天皇毫无敬意。但我要说这很正常。不过她对日本的武士很感兴趣,特别是明治维新中的武士们,她还画过几张武士画,虽然画风奇特,但不失为赞美。”

山本在听到前面时皱眉,但听到后面就高兴了,“还有画吗?请一定要让我看看。”

小林老师就去拿杨玉燕在课堂上不听课,在课本和作业本上画的涂鸦漫画。

山本看到是课本和作业本就笑了,“这真是一个调皮的学生。你没有惩罚她吗?”

小林老师说:“我跟其他老师商量过了,尽量不惩罚她,而是给予她更多宽容和仁慈。她现在在课堂上已经很少捣乱了,我们最近在讲《源氏物语》,她可能听过这个故事,对源氏与紫之上的爱情非常感动。”

山本明白了这些老师们的意思:“这是一个对日本有些了解的学生,我们应该争取她。”

酒井说:“她在学生中也很受欢迎,是个惹麻烦的好手,但男女同学都很喜欢她。”

山本嗯了一声,翻看课本和作业本上的图画,指着问:“这个是谁?这个是谁?嗯?他们在干什么?”他看到了一个好像脖子断掉的两个人把嘴巴靠在一起的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林老师解释:“这个学生替这些武士编写了许多爱情故事,这个是高杉晋助,这个是冲田总悟。她认为他们之间发生了爱情,冲田是个帅哥,他玩弄了高杉的感情,但高杉是个腹黑……”小林老师艰难的复述着当时从杨玉燕那里听来的复杂又纠结的感情路线。

山本安静的听着,听完以后,他说:“她觉得真选组和攘夷党之间有真情?”

小林老师叹了口气:“她给所有人都编了一段爱情。全部都是武士之间的。”

山本:“武士之间是会有真诚的感情的。你觉得她在编写这些爱情故事时是出于侮辱的目的吗?”

小林老师摇摇头,说:“不。恰恰相反,山本先生,正是因为她编写了这些故事,我才相信她是真心爱着日本的。她是十分喜欢这些人物才想让他们拥有爱情的,虽然这全都是她编造的故事,但其中绝没有一丝一毫的侮辱之意。”

山本思考片刻,说:“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酒井老师,你似乎也十分喜爱这个学生?”

酒井说:“我喜欢聪明的女人。这位杨玉燕同学,虽然是中国女人,却十分大胆。她也是在我的课堂上对穿戴和服,梳日本发式没有丝毫犹豫的一个女学生。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和服。”她想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日本国旗的事。

山本先生已经很生气了,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在课堂上一个学生都没有获得。假如他觉得她无能,那他就会反过来惩罚她了。

山本相信了这些老师的话:“看来这是一个极受学生喜欢,也对日本有好感的学生。那就尽快把她争取过来吧。只要学生中有越来越多的人向往日本,我们日本才能最终占领这个国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山本参加完庆祝酒会,又特意到日本楼来见了见所有的日本学生后就离开了。

酒井老师等送走山本后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每一个人从家乡到中国来都是有原因的,每一个人来的时候都写了誓师书,不成功,便成仁。

也就是说,他们是没有退路的。假如不能在中国获得成功,那他们也不能回家乡去了,宁可死在中国,也绝不带着败绩回去!

小林老师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今晚要再把教学计划仔细的检查一遍,明天起他必须要更加努力才行!

酒井老师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中国以后,见到这么多年轻的女学生,让她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她是一个失去家族的女人。娘家已经败落,丈夫也破产自杀,她被小叔从婆家赶了出来,没有儿女,空有一身无用的技艺,年纪老迈,最后不得不在艺伎街教导艺伎们插花、书法、茶道等高级技艺来维持生活。

要知道,不管世道如何变幻,唯有两个行业永远不会破产。一个是殡葬业,一个就是花街。

她不敢使用娘家与夫家的姓氏,以酒井为姓,勉强度日。

所以,当听说要征求愿意前往中国,教导中国学生的教师时,她就冲过去报名了。

在她的想像中,中国是一个满地黄金的地方,她将会在这里赚到足够多的钱,风光而富有的回到家乡,重新获得娘家与夫家的接纳。

但当她来到中国后发现,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这里是遍地黄金,但普通人根本赚不到钱。她来这里也不是来赚钱的,山本先生只希望他们能利用自己脑海中的知识来征服中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本先生说:“要把大学抢过来!要把他们的学校,他们的学生,他们的老师统统抢过来!”

可这太难了。

酒井老师来了以后才发现,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拥有着非常强烈的自信心和自豪感。他们有着辉煌的历史,他们中的人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国家会永远衰落下去。他们不会被征服。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女学生,她在看他们这些日本老师时,眼中都充满嘲讽。

他们四个人都知道,那个叫杨玉燕的女同学一点都不想当日本人。她的聪明与智慧让她明白日本在对中国做什么,而她的家世让她比普通的中国人更早的接触到日本的文化。

酒井老师打听过,杨玉燕在家中一直请着家庭教师。什么样的人家才会一直请家庭教师,去教一个女孩子学习文化知识,而不是教她怎么嫁人呢?

酒井老师自己都无法想像。因为她的娘家在日本也是一个拥有许多土地的大地主,家中一直有侍女服务,她也从小就接受教育。但她也没有家庭教师,她一直是前往老师家中学习。但她要学习四五门课程,这在她的小姐妹中间已经是非常富有的了,这表示她的娘家对她寄于厚望才会给她这么多的教育。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在嫁人以后能成为可以取悦丈夫的女人,不会给娘家丢人。

她一直以为像她的娘家这么有钱的人家在中国是非常少见的,只有在大城市中才会有这么富有的家族,而且那一定是属于可以出入官邸,相当有名望的姓氏。

但上一回她才知道以杨玉燕为首的中国女学生竟然都很有钱,她们接受的教育也不止是为了嫁人。

杨玉燕说:“我不可能不学习的,我的母亲不会允许我不学习。”

傅佩仙说:“当然是为了学习进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女学生说:“因为大家都来上学了,假如我不来,那我家就落伍了。”

“我觉得在大学里结识的同学会更有价值,可以认识更多的人。”

“我认为在这里可以找到更开明的未来丈夫,我不想嫁一个要我三从四德的传统男人。”

在日本,女人也上学。但女学生们要上的是女中,她们不会上大学。从女中毕业之后,她们就要嫁人了。所以她们在女中里会学习做饭、缝衣、烤制精致的西式点心等技艺,这就是为了结婚做准备。

普通的女人不会在女中学到插花、茶道这种更高深的技艺,因为在她们未来的家庭生活中,她们用不到这些本事。

酒井老师以前一直以拥有插花、茶道这些本领自豪,因为正是这些本领才让她得已在夫家获得丈夫的喜爱,这证明她是一个高雅的女人。

但是以杨玉燕为首的中国女学生却一直没有把这些本领当一回事,她们只是觉得新奇,却并不会觉得它们很了不起,很高雅。

她们会的不是这些。

她们几乎都能写一手相当不错的毛笔字,甚至各自学习的毛笔字还有不同的流派。

她们中至少一半的人会画出相当美妙的水墨画,另一半的人则擅长围棋,极少的人两种都擅长,极少数并不擅长的人也会品评与欣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中国接受西方文化的时间并不比日本短,所以这些女学生几乎都会跳交谊舞,多数还会弹钢琴,一些人喜欢听歌剧,甚至时常去欣赏歌剧。哪怕是从来没听过歌剧的人,也能轻松的谈起歌剧与西方文化艺术,比如杨玉燕,她说她从没听过一场歌剧,而她并非是没有机会或没有钱,而是嫌歌剧枯燥无聊,但她读过莎士比亚。

酒井老师却是没有机会去尝试这些东西的。她的娘家反对西化,她的丈夫更是讨厌西化。而等她一个人生活以后,又因为没有钱,而从来没有去尝试过这些。

这让她时常的想:她真的可以征服这些中国女学生吗?

假如她们发现了她的无知,那要怎么办?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但每一次杨玉燕在课堂上挑刺的时候,她都无比的恐惧。她害怕这个女学生!

但比起这些中国女学生,她更害怕山本先生!

她更不敢让山本先生知道她是多么的心虚。

假如山本先生知道了,那她的死期就到了。

她知道,其他三个老师跟她一样。

他们都害怕山本先生发现他们的无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本先生会愤怒的杀掉他们。

然后再从日本找来其他人,继续他的计划。

假如他的计划无法起作用,那他就会露出真面目。

他会杀掉这里所有的中国人。

不过在那之间,死在他的刀下的会先是他们这些让他失望的日本人。

小林老师一夜没睡,早上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去上课了。

他思考了一整晚,决定继续讲武士的故事。

因为杨玉燕这个女学生似乎很喜欢武士的故事,她还知道宫本武藏。

假如他讲别的,很可能又会被她在课堂上捣乱。完不成教学计划就糟了。而继续讲武士的故事的话,教学计划就有可能完成。

打定主意后,小林老师站在教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的门,走进去,看到以杨玉燕为首的学生已经坐在了前三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在讲:“其实日本的大名啊,将军啊,都有小男孩当情人!你们知道很著名的丰臣秀吉吗?据说他在本能寺死掉的时候身边就是他最宠爱的情人陪着的。”

其他同学都不相信,当然,大部分人不知道丰臣秀吉是谁。

“这个人是谁?”

“他很有名吗?”

“你瞎说的吧?就算有,怎么可能所有的将军都有?”

“大名是什么?日本的官职吗?”

“日本的将军跟中国的将军一样吗?”

小林老师:“……”

他思考片刻,走上讲台,微笑着对大家鞠躬:“同学们,早上好!今天,我来为大家讲一讲日本战国名将,丰臣秀吉和他的属下,以及关于他的一些传说和故事,谢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日本老师都想带给中国学生一个“真实的日本”,把他们骄傲的文化全都告诉这些中国学生,他们认为只要讲得多了,讲得足够动听,这些中国学生是一定会为日本感动的。

他们不是不知道杨玉燕这个女同学对日本的敌意,但她对日本的关注也同样提升了中国学生对日本的关注。

由他们去讲述的日本,不论真假,中国学生都会怀着提防之心,不会轻易相信。

但从自己的同胞口中得到的东西,中国学生会更容易相信的。

只要他们相信了,那日本老师们要进行的就是下一步:如何让他们喜欢上日本。

所以,哪怕是错误的信息也不要紧!

他们抱着这样的想法,不管杨玉燕跟中国学生说了什么,他们都顺着她的话去挑选话题,向中国学生们介绍日本。

让他们高兴的是,现在中国学生中讨论日本的人变多了。日本在他们的口中不再只是一个单调片面的敌人形象,它的形象开始更加的丰满。

中国学生们认识了武士,认识了将军,认识了大名,还认识了日本的食物,这些都是杨玉燕的“功劳”。

“日本的东西很难吃。”杨玉燕在小红楼的午饭桌上说。

最近她俨然变成了日本通,对日本的一切大加评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饭桌上人人都在捧场,不过仔细听她讲什么的只有杨玉蝉和施无为,代教授和祝颜舒只是在一旁发笑。

张妈不想拆杨二小姐的台,说话的声音很小。

张妈小声嘀咕:“你什么时候吃过?”

祝颜舒冷笑:“让她吹。”

代教授轻声说:“燕燕说的很好嘛。不管真假,她说的都对。你看,小蝉和无为听得多认真啊。”

三个大人都不阻止,杨玉燕同学的演讲癖算是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杨玉燕:“我以前以为他们那里的丸子很好吃,其实就是面团子,做得五颜六色的,就是普通的面团子,糯米的吧?软是挺软的,没滋没味,浇上汁就卖了。唉,吃起来很让人失望啊。”漫画、动画里演的多让人流口水啊,真吃到嘴里真是……名不符实!

“寿司米饭是酸甜的,好吃是好吃,但有点太硬了。反正我吃寿司吃两个就饱,剩下什么都吃不下了。”

“拉面普普通通啊,没有很惊艳,我还是喜欢咱们这边的面。”

“别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那边海产多,鱼、虾、贝都多,吃个鲜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一顿饭碗盘巨多!他们甚至能切三片黄瓜装一碟子,假装这是一道菜。”

还有,拍照好看。路边任何一个自助大头照机都能把人拍成漫画版美少女。她去日本别的没觉得多舍不得,拍照是一定要拍过瘾的,拍出来就假装自己就长这样,多美啊。

这个就不能说了。杨玉燕把最后一句咽回去,结束了她对日本的全部印象。

哦,对了,花街就真的只是一条街而已,全是游客,全是游客,全是游客!

读贵族学校的好处就是每年两次出国旅行,全假借修学旅行、增长见闻的理由从家长兜里掏钱,给学校增收。

杨玉蝉听得入神,很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去日本饭店吃的饭?”因为印象中,自从杨虚鹤离开之后,她们家就没出去吃过饭店了。但在杨虚鹤走之前,家里还时常出去下馆子的时候,常去的都是法国餐厅,日本餐厅真的没去过啊……

但寿司、拉面这些东西听起来又很真实,不像瞎说的。那会不会是苏先生带杨玉燕去过?

杨玉蝉考虑到这个,就没有开口反驳,只专注问题:“为什么寿司米是酸甜的?我看日本学生吃米饭也不放醋啊。”日本学生吃饭真的是只放酱油配咸菜的,配菜倒是有黄瓜,但就像杨玉燕讲的,一个人就分几片,看起来可怜的很,不少学生以为日本学生是太穷了,还有爱心过剩的说要不要给日本学生捐点饭菜什么的。

杨玉燕说:“因为寿司以前是日本渔民的食物,他们带饭上船,捕来了鱼就直接切了肉跟米饭一起吃,船上也不开火什么的,就带个盐或酱油或咸菜。米饭是酸那是坏了。后来就成了寿司的风味了,专吃酸饭。”

杨玉蝉瞠大眼睛,很想问“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在瞎说?”,但又不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之前杨玉燕说日本的将军、大名都养小男孩当情人,人人都以为她是在瞎说的,但小林老师讲课的时候说这是真的,说这是非常真诚的爱情,还有将军写给情人男的情书呢,小林老师还当堂背了一小段,非常之感动!

全班学生都愣了。

男同学们更甚。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

太刺激了。

杨玉蝉看施无为,有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施无为听了一顿饭日本人吃什么,后面杨玉燕还说日本天皇会吃腌臭了的鱼,因为这鱼太珍贵,所以只有天皇能吃云云,他也保持着高专注力一直听着,结果他自己的饭都没吃多少。

午饭过后,祝家母女三人去午睡了。

代教授和施无为都没有这么奢侈的习惯,坐在小阳台上读书。

代教授发现施无为把他读过的关于外国的著作又翻出来重新看了,笑着问他:“重温旧书,有没有新的感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合上手中这本日本作者的书,叹了口气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啊。”

他在学习外语时,读过海量的外文著作,自以为已经十分了解那些外国人了。但他近来才发现,他所谓的了解太浅了,燕燕虽然不像他读过这么多书,但她对日本的了解却远远胜过他。

代教授笑道:“你不要被燕燕吓住了。她也没有去过日本,对日本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她只是敢说,敢于发言,所以显得好像知道很多。”

施无为说:“这我知道。我非常羡慕燕燕的胆子。但我也确实觉得自己学的远远不够。”

代教授欣喜不已:“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了。”

要知道,以前他最发愁的就是施无为自觉自己已经“学够了”!

施无为以前常说,他家的人以前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他现在能在大学读书,能学会这么多国家的语言,能读几百本书,自觉已经满足了,已经够了。

他会继续留在大学,只是因为他不知道离开大学以后该去哪里。他已经把大学当成了家,当然不想离开家啊。

他会继续学习,也是因为代教授让他学。他是为了报答代教授恩情,就像孩子听父母的话一样。

他并没有自主向上求学的愿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是代玉书一直不放心把施无为送出去的原因之一。

他自己没有主动求学的意识,把他送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没有旁人的督促,他真的会一个保持学习的劲头吗?

直到现在,施无为终于说出“我学得还不够”了。

代玉书简直是死而无憾了!

他恨不能马上就把施无为送出去!

现在国内情景也不好了,学校里也未必就一直安全,外面也是一日三变,真现在还走得掉,最好还是尽快起程。

代玉书在心里盘算片刻,又犹豫起来。

他想起施无为对杨玉蝉的感情。

虽然那感情刚刚才萌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长大,但这毕竟是这个少年人第一次萌发的爱情,假如初恋意外夭折,那对施无为来说一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要不要建议杨玉蝉也跟着一起出去留学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玉书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杨玉蝉肯定是不愿意的。这个女孩子责任心非常强烈,对家庭,对母亲,对妹妹,对同学,她都有着强烈的责任心。

让她现在抛弃家庭、姐妹、妈妈,自己出去留学。她肯定不能答应。

那要不要说服杨玉燕和杨玉蝉一起出去呢?

代玉书已经思考过很多次了。

要想让杨玉燕出去,只怕要说服两个人。首先就是对女儿爱如珍宝的祝颜舒女士,她会不会愿意放手,让两个女儿出去留学呢?

祝颜舒女士肯定是不会阻拦两个女儿求学的,但问题是……她很有可能跟着一起出去。

母女三个都出去了,那还会回来吗?

世事瞬息万变,什么都无法保证。

代玉书心中对祝女士那一点微小的感情,如同风中之烛,固然他心坚定,但他是不会抛弃这所学校,追随祝女士一起出去的。他要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就在这里,就在国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一旦祝家母女成行,他要面对的可能就是永别。

还有,就是苏纯钧。

这个孩子心中有一团火,随时可能把他燃烧殆尽。

代玉书看得很清楚,苏纯钧在走一条钢丝路。

他心中唯一的生机就是杨玉燕。

杨玉燕不是三头六臂,并不能救他。但她只要活着,只要在苏纯钧身边,就替他留了一条生路。

苏纯钧只要想着她,就会愿意往活路上走。

他若是送走杨玉燕……要是杨玉燕不再回来……

那就是断绝了苏纯钧的生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走出市长家的门,快步来到汽车旁。司机早就开好车门等着他了,等他坐上去,才用力将车门关上,再小跑着绕到前面驾驶位,开门上车,发动,驶出市长家。

苏纯钧松开领结,好像想放松绑在喉咙上的绳子。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苏先生,我们回家吗?”

苏纯钧摇摇头,说:“去张队长家。”

寂静的街道上已经几乎看不到行人了,连车辆都变少了。路两旁的店已经差不多全关了,但不少店铺被流氓趁夜破了门,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但现在警察们都要在各个政府官员家门口维持治安,这种流氓抢劫的案子无暇去管。

路上没有车,司机开的就很快,经过路口时不停的狂按喇叭。

大概是因为声音太大了,到张队长的小公馆时,张队长的小情人竟然就站在门口迎接。

苏纯钧一看,车都不下,也不让司机下车,对那个女人说:“嫂子,大哥不在吗?”

那个女人一脸温婉善良,头发整齐的梳向一边,烫出一层层的波浪卷,一只指甲盖大的水滴型金钢石耳坠挂在她的耳朵上,只是这一对耳坠,少说也要十几万美金。

以张队长的身家是买不起的,买得起他也没有门路去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能是地下室的金老爷“送”的了。

苏纯钧把金老爷留在这里,张队长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他在她的脸上扫了几眼就移开视线。

“他出去了,也快回来了。纯钧进来喝杯茶吧。”女人说。

苏纯钧摆摆手,“大哥不在,我就不进去了。改日再来陪大嫂喝茶。开车。”最后一句是对司机说的。

司机看了一眼双目脉脉含情的女人,答应道:“是。”一脚油门踩上,车呜叫着跑了,喷出尾气,扫了这女人一脸一身。

车开远了,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苏纯钧,笑着说:“苏先生要是进去喝茶,只怕还有好事呢。”

这个司机虽然是市长给他的,他与这司机也不可能交心,但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同事”情谊。

苏纯钧知道这司机是监视他的,所以不管去哪里都让他开车,以示心底无私。

他笑道:“我敬谢不敏。这样的美人恩可不好消受呢。”

司机说:“我看这女人是想找下家了。”从商人身边跳到了宪兵队大队长身边仍不满足,现在又想巴上苏纯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这个女人的选择也没错。在这个世道,商人没有手里有枪有兵的宪兵队大队长管用,而一个区区的大队长,更加比不上如日中天的苏先生。

苏纯钧不说话。

司机仿佛不经意,又好像是在劝他,说:“我看那个金老爷被这个女人哄去不少好东西,这个女人估计能从金老爷那里挖出更多事来。苏先生要是能略施小计,金老爷那边的事就进行的更顺利了。”

金老爷身上的钱已经快被榨干了,现在大家想要的是他嘴里的情报。

要知道,金老爷是从大清还在的时候就专跟外国人做生意,从英国人到日本人,金老爷大半辈子的财富都是依靠外国人赚的,他的生意也不止是那些合法的,肯定还有非法的。

不把金老爷榨干,所有人都不会罢休。

苏纯钧笑着说:“你这是想让我施美男计啊。”

司机陪笑两声,说:“苏先生这么年轻有为,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张队长这种人物现在小公馆都置了两三个了,听说还包了一个百乐门的舞小姐,前两天才把兵都开过去抢女人呢。他这日子过的才是真痛快!”

张队长不是个深沉人,他现在手里掌握着整座城里三分之一的宪兵,背后还有苏纯钧这个大红人做靠山,已经不知自己姓什么了,他前半辈子都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朝得志,怎会不猖狂?

苏纯钧听司机羡慕发言,笑道:“那就是一把枪,等他打不出子弹时就该没用了。何必去理会这种人呢?”

司机的背上无端起了一层冷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亲眼见到苏纯钧与张队长亲密无间,两人就像是极好的朋友。苏纯钧把绑架金老爷,关押、审问这种密事都交给张队长,对其从不多加约束,任他对金老爷索要钱物,俨然视为心腹。没想到心里竟然只当他为一把好用的枪。

只怕张队长也不知道苏纯钧是这么看他的。

就算想到了,也不会认为苏纯钧这么轻视他。

简直像是随手可扔的一件东西。

司机从后视镜看苏纯钧,倒是不敢再多发言了。

其实这也是苏先生最让人忌惮的地方。

他看起来年纪轻轻,脸嫩的还像个学生,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穿着西装帅气得很,笑起来更是透着一股天真的味道。

可他在官场上的手段实在是老道狠辣,仿佛从出生就会做官一样。

苏先生是对市长交待过家事的。市长府里虽然不是人人都知道,但多少也能猜得出来苏先生出身大家。

司机身负监视之责,了解的更清楚。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先生的祖辈从乾隆时期就在做官,几代人都称得上是宦海沉浮。苏先生身上流着祖宗的血,所以才这么厉害?

司机想起自己的父袓不是打铁的就是当兵的,所以他现在也只会卖卖力气,跟苏先生这样的人玩心眼,真是关公面前耍刀啊。

司机又看了一眼后视镜,见镜中的苏先生跟他对了一个眼神,露出个笑来。

司机背上就又起了一层冷汗,马上说:“苏先生,您别怪我,其实我是听蔡先生讲。蔡先生那边可能是有点急了。”

苏纯钧再厉害,也不过是才进市长府不到一年的新丁。真正的大事,市长是不会让他参与的,最多使唤他跑跑腿。

他从金老爷嘴里把情报挖出来,交上去后就与他无关了,他既不知道这些人打算做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计划。

但就这个跑腿的活,不是一般二般的人也做不了。

司机可是知道,被苏先生挤下去的那个鼻梁被砸断的家伙,现在鼻梁快养好了,却再也爬不上来了,以后也就跟着端端茶,倒倒水,开开车。

司机看苏先生听到蔡先生的大名,终于不太高兴了点。

苏纯钧冷笑:“你就这么对蔡文华讲,要是我真收了这个女人,头一件事就是把她带到蔡府去,去个三五回的,让这个女人见识见识蔡府的威风劲。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去喝蔡文华纳妾的喜酒了。”

司机没忍住,哧的一声就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仍嫌不足,转念一想,又说:“对了,蔡文华的儿子多大了?十八还是十九?老子不上当,儿子未必有那份定力,如此佳人,怎可错过?蔡文华还有个女儿,他那个女婿是不是就住在他家里?”

司机哈哈笑道:“苏先生,你这么搞,蔡先生要气死的!”

苏纯钧:“没事,你就这么对他讲。我把金老爷这件大功送给他,他高兴不高兴?”

司机可不敢说,不过回去是要写到报答里的,等蔡先生看到报告,只怕真要气死。

汽车在祝家楼前停下,司机鸣了两声喇叭,大门就急忙打开了,那个瘸腿的下人一路小跑,立在车前:“苏先生,您回来了。”

司机过来开车门,请苏纯钧下车,见苏纯钧没有别的吩咐就开车走了。

汽车开走以后,马天保才对苏纯钧说:“王先生又来了,还带来了他妹妹。”

苏纯钧挑眉:“还真敢来?”

马天保一脸的复杂,心情更复杂。

自从他离开金家之后,人、事、物的变化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他都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瞎子,要不然就是个傻子。

金公馆的真面目已经令他触目惊心,而以前的好友,他一直很佩服的王万川现在也像一个陌生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王万川来过几回,但苏先生都不在。他一开始只是给马家送钱送物,后来就开始给苏先生送钱送东西。

马大妈也发觉王万川不是真心想帮他们家,而是想借他们家的便利攀上苏先生。既端一家碗,就服一家的管。马大妈自认自己现在是祝家的下人,更兼有祝家的恩情在,对王万川就没那么顺从了。

王万川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带着妹妹来试探。

马天保一开始是暗中的劝王万川不要这么做,不要这么对待他自己的妹妹,后来更是直白的告诉他这一手不管用,苏先生就是再好色,也没有在岳家的房子里纳妾的道理!

不料王万川仍是不信这个邪,非要以身试法。

马天保对这个旧友是劝无可劝,就连对着苏纯钧都感到有些无地自荣。

苏纯钧拍拍马天保的肩,对这个天真的男人终有一天无法再天真下去感到同情,因为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苏纯钧:“走吧,请王先生到小书房等我。我换个衣服就下来。王小姐先让你母亲陪着,不要让她乱走。”

马天保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前面领路:“我知道了,苏先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之娥穿着家中姨娘新做的贴身缎子旗袍,坐在大哥王万川身边的沙发上,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在她身后站着一位沉默的老妈妈,虽然看起来很慈和,但从她进来以后,一次也没有对她笑过。可这个老妈妈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对大哥和她也很恭敬,但无端端的——王之娥就是觉得在这个老妈妈的眼睛底下坐着浑身发毛,好像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被人盯着,让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今年十七岁,没有上过学。

王家以前有秀才,是书香门第。但随着秀才老太爷抽大烟死在妓-女床上之后,王家就一日不如一日。

当年她的姑姑嫁到商人之户是下嫁,是为了还老太爷欠烟馆的钱。但现在姑姑竟然成了王家嫁的最好的一个了。

现在王家的姑娘可没有金家这么好的亲事了。

她不是太太生的,是姨娘生的。在王家就做着丫头的活,要侍候太太和小姐、少爷。虽然口里叫着大哥,但大哥在家的衣服、鞋和帐子都是她和几个姐妹一起做的。

大哥平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以前还怀疑过大哥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昨天她知道了,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唉。

王之娥感到背上热乎乎,毛燥燥的,很想换个姿势坐,但又不敢,只好硬挨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她跟姨娘突然被叫到太太屋里,大哥跟老爷都在。

大哥看了她一眼,就说:“那就定下来了,就是她吧。”

大哥和老爷都认真的看了她两眼,看得她发毛。她莫明其妙的想,这大概是大哥和父亲第一次认清她是谁。

家里姐妹六个,除了最小的,其他姐妹个头都长得差不多,平时穿戴也差不多,说话都低着头,在太太屋里侍候时,她们连头都不敢抬。

大哥和老爷一定从来没有看清过她们长什么样,反正都是家里的女孩子。

家里几个姨娘常常坐在一起做针线说话,指着她们姐妹中几个大的说:“不知什么时候会把你们嫁出去?”

“不知太太会把你嫁到哪一家去”

“不知你以后的夫家是做什么的呢?”

王之娥以前想过能嫁得最好的人家就是巷子口卖包子的,要是开布店的那一家就更好了,万一要是能嫁到开满店铺的街上的人家,那就能离家远一点了!

如果嫁得不好,那就是嫁给穷人了。

王之娥倒没想过自己要做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妾的是姨娘这样卖身的人家。王家又没有穷到那个地步,不会卖女儿的。再不济,还有王万川呢。这个大哥虽然跟她们不亲近,但她们都知道大哥在金家很能说得上话,有大哥在,王家不会倒,不会变穷。只要王家没事,她们就不会有事。

可是昨天晚上姨娘从太太屋里回来后就抱着她哭,哭都不敢大声。哭完,眼泪都没有抹净就对她说,大哥要结交一个有本事的人,要送她去给这个人做妾。

姨娘安慰她:“我问过太太了,那个人年轻着呢,也就二十多岁,相貌堂堂,为人很厉害,连金家都比不上,是个一等一的能人。虽然是做妾,也不算是委屈你的。”

王之娥在心里想,是吗?年纪不大确实是不错,姨娘被卖给老爷时才十四,老爷都四十了,姨娘以前对她说,老爷年纪大是大了点,但会疼人,年纪大的都会疼人。

她那时就想,这么说,年纪大的比年轻的好。

现在姨娘又换了一种说法,她心里又想,年轻的人长得好看,也是个优点。

姨娘还跟她说,这个人是有未婚妻的,所以她是妾,让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她想,那不就是跟在家里过的日子一样吗?在家侍候太太,到了那边就侍候未来太太。

她想了又想,让自己不要怕。

可她走进这幢房子以后,就忍不住害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姨娘说,家里的太太年纪大了,又有儿子,虽然不喜欢姨娘,但也没有使劲折腾人,遇上那心狠的大妇,是会把人给整死的!

她不知道这家未来的太太是不是心狠的人,万一她是个心狠的人,那她要怎么办?

她拿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大哥,盼着他能说两句安慰她的话,叫她别再这么害怕。

可大哥只是交待她乖一点,然后就只跟这家的下人说话。

原来这家的下人以前是金家的下人。

可大哥对着以前金家的下人,却比在家里对着家人更亲热和气。

面对这样陌生的大哥,王之娥什么也不敢说。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响起汽车声。

然后那个腿脚不方便的下人就快步走出去开门。

她听到楼下大门的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是一个脚步声上楼的声音。

跟着,那个腿脚不方便的下人走进来,对微笑的大哥说:“苏先生回来了,请您先去小书房等他,他换过衣服就下来。王小姐就请留在这里,有人陪着。”

她身后站着的那个老妈妈点点头,答应道:“我在这里服侍王小姐。”

王万川站起来说:“那我就去小书房了。小娥,在这里坐一坐,一会儿大哥来找你。”

王之娥赶紧站起来答应:“好,大哥。”

大哥跟着那个人出去了。

王之娥悄悄松了口气。

身后那个老妈妈走过来,给她换了一杯热茶,站在她侧面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一举一动都特别的好看。

王之娥赶紧说:“谢谢。”

老妈妈轻声说:“我姓马,您叫我马婶就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之娥碰了一下茶杯,不敢喝水,怕一会儿想小便。

她见马婶说话,赶紧趁机搭话询问:“马婶,苏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婶摇摇头,说:“主人家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好讲。”

王之娥连忙道歉:“对不起。”

马婶:“没关系,王小姐,您喝茶。”

王之娥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沾了沾就又放下,忍不住又问:“马婶,您见过苏先生的未婚妻吗?”

马婶:“那是我们家二小姐。我是祝家的下人。苏先生是我们二姑爷,这是我们祝家。”

王之娥顿时如坐针毡!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说了句对不起。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苏先生竟然就住在岳家!他是个倒插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唉,倒插门的女婿本就低人一等,她给这样的人做妾,就更抬不起头了。

这日子比王家的姨娘要难过一百倍。

接下来,王之娥就什么也不敢说了,战战兢兢的等着,只恨自己没有顺风耳,不能亲耳听一听王万川是怎么跟苏先生聊的。

大概等了一百年,她听到脚步声!跟着就看到王万川眉头微皱,与另一个青年一起走进来。

那个青年看到屋里坐着她就在门前止步,握住王万川的手,拍着他的肩,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只见她的大哥王万川的腰不由自主就弯下来了。

这个青年大约就是苏先生。

王之娥的眼睛上下的打量他。

他确实十分的年轻,比大哥王万川要小好几岁的样子,个子却比他高半头。面白似玉,微微有些清瘦。他的头发三七分,梳得很整齐。一双浓眉乌黑,一双眼睛清清凌凌的,黑得能照见人的影子。他没有什么笑容,似乎并不好亲近。他与大哥说话时,像是在与下属说话。

王之娥最遗憾的就是他一直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看她。

她是家里姐妹中个头最高的一个,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她没有盘头,梳着一条辫子,脸上涂了粉和胭脂,眉是剃过重新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里的姨娘们都说她这么一打扮,什么男人见了都逃不过。

她以为她是挺好看的。

可这个苏先生为什么不动心呢?

王万川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耳际隆隆作响,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万万没想到,苏先生竟然说金老爷是间谍!

苏纯钧:“我们已经抓到了证据,他曾经多次卖情报给英国人和日本人,还替外国人充当中间人来买卖情报。“

这样的事,王万川相信金老爷是一定做得出来的。

只要是生意,金老爷都敢做。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卖。

所以倒卖情报,做中间人,哪怕不赚钱,只是为了讨好外国人,金老爷肯定都没少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金老爷就在特勤部手里,他不肯交待,特勤部认为金家其他人也可能涉案。

苏纯钧拍着他的肩说:“你好好想想,多保重吧。“

王万川一阵腿软,握住苏纯钧的手:“苏先生,我那妹妹一直仰慕您……”

苏纯钧冰冷的笑了,说:“一个女人救不了你的,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你总不见得也要到特勤部去走一趟才肯说吧。”

这种要命的大事,王万川当然不认为自己送一个妹妹就能了结。

他昏昏沉沉的走出祝家,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王之娥跟他一起被赶出来了。

王之娥怯怯的喊他:“大哥……”

他现在心乱如麻,没有功夫管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扔给她说:“你坐车回家去。我有事。”

王之娥拿着两块钱站在街上,看他叫了一辆黄包车,火急火燎的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之娥在空寂的大街上僵立片刻,左右张望,不得其法。

她从小待在王家,有限的几回出门不是跟着太太,就是跟着姨娘。现在突然把她扔在大街上,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别说自己找到回家的路了。

不多时,王之娥的额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她强作镇定,自己装作若无其事慢慢沿着街溜墙根往一边走,想找到个人问问方向。

但这路上哪里有人呢?

黄包车看她一个小姐独行,有意招揽生意,可王之娥头都不抬,眼睛不看人,黄包车车夫路过时放慢脚步不见她招手就以为人家不需要,看王之娥穿着打扮是个小姐,也不敢讨人嫌,就这么走了。

王之娥走到街口,看到十字路口四个方向,更添踌躇。

她只好继续装做若无其事再调头转回来往回走,一路又走到祝家门前,站住脚,不动了。

怎么办呢?

她要怎么回家呢?

王之娥急得鼻尖冒汗,要不是从小被训不能哭,眼泪早就掉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在门里看到了,猜到这位王小姐恐怕是迷路了。他倒不觉得这么大个人不会迷路,毕竟他是从小在金公馆长大的,见过的少爷小姐车载斗量,对这些娇养大的富贵人儿的智商有充足的认识,他们其中聪明的是真聪明,但蠢的也是真的蠢。

他去问他妈:“这怎么办?要不要把人请进来?”

他妈比他更懂这里面的道理,摇头说:“你不能自己想帮人就请人进来,哪怕是王先生的妹妹,现在他们家正算计苏先生呢,请进来就是引虎入室。”

马天保:“那也不能不管啊。”

他妈说:“你去问问苏先生吧。要是可以,你就跑一趟,把人给送回去。”

马天保就上楼敲苏纯钧的房门了。

苏纯钧真没那么多善心,听到王万川的妹妹仍在门前流连不去,直觉就是“有阴谋”。

但马天保禀性善良,他想了想,答应道:“那你就走一趟吧,把王小姐送回去,要切实把人交到他父母手中。”

马天保得令,赶紧下楼出门。

王之娥怕自己挡路,还特意站在了祝家大门旁边,一副壁花的样子。

她的脑子是早就乱成一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家大门一响,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赶紧离开,避免让人叫住责问。

“王小姐。”马天保在她身后喊。

王之娥被叫住,转身轻轻答应了一声。

马天保:“王小姐,苏先生让我送您回家去。”

王之娥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找到了主心骨,都不再多问一句的,连忙走到马天保跟前:“好。”

马天保看这傻小姐的样子心中暗叹,唉,这也太容易被拐了。

他看到空的黄包车就招手叫了两辆,先请王之娥上车,他再上另一辆,问清王之娥家的地址后就省事了,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王家住的地方是以前的老宅区,左邻右舍全是一样的房子。王家以前出过秀才,大门都比别家大一点。

马天保敲门,不多时,一个老汉就出来开门,见马天保和身后的王之娥,十分的惊讶。

马天保说:“我奉主人之命,送贵府小姐回来。还请通传一二。”

王家虽然早就落魄了,但规矩却不小。老汉请王之娥进去,搬条板凳请马天保坐门口,他跑进去通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一会儿人再跑出来,气喘吁吁的塞给马天保两块钱“赏钱”,摆摆手说:“这是我家老爷赏你的,走吧。”

马天保哪怕在金公馆也没收过“赏钱”,哭笑不得。

他见王之娥这是确实回了家了,就走了。

王之娥回去却没好果子吃。

太太把她和她姨娘都叫过去,好一通责骂。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人都给当面退回来了,这显然是看不上啊。

就是她姨娘也说她做得不好,抱怨她没开个好头,会带累家中剩下的姐妹的。

王之娥叫太太和姨娘这么一教训才明白,她是家里头一个出门的小姐,结果做妾人家都不要,这不是说王家小姐都不好吗?那姐妹们说亲的时候肯定也要被人挑理的。

家中其他的姨娘也说三道四,就是平时很好的姐妹们也有零星的怨怪之语。

王之娥闷在屋里哭了好几场,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好。虽然她也没做什么,但要是她更好一点,能留在那里,也不会害了家里人。

如此几日后,一直熬王万川回家拿钱才算解救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老爷和王太太平生没有大本事,一家前程都要靠大儿子王万川。见他回来,王太太连忙问是不是王之娥事情没办好,连累了他?

王万川一怔,说了句公道话:“不怪她。她能做什么呢?”

王老爷松了口气,说:“既不是姑娘不好,那是不是怪我们礼数太轻了?”

他一听说苏纯钧是市长面前的红人,那当然是要一心一意的巴结上的。说是做妾,他却愿意像嫁女儿一样给厚厚的陪嫁!

王万川一听就笑了:“爹,您就不必折腾了。苏先生出身不凡,我才打听出来的,他祖上世代都是做官的,眼界高多了。我们家的女孩子一无家世,二无绝色,怎么叫人家动心呢?”

王老爷:“纳妾又不用多讲究。”

王万川:“就是妾,只怕人家也看不上。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你先把家里的钱抽一万给我。”

王万川张嘴就是一万块!这可比嫁女儿贵多了。就是刚才王老爷决心用钱砸死苏纯钧,内心的计算也只肯出一千块。

王老爷吓得脸色都变了,与王太太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

儿子是重要,可儿子跟钱哪一个更亲,这可真是个难题。

王太太抿了一下嘴,问:“怎么要这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一看就知道父母这是舍不得,其中细处也不能与他们表露,只能吓唬道:“这话我只在这里跟你们说——金家恐怕了得罪人了!要吃官司!”

金老爷失踪多时也不是新闻。

王老爷和王太太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很惊讶,都等着王万川往下说。

王万川深知要怎么说服父母。讲王家要倒霉,或是他要倒霉都没用,他父母对子女的爱就如同对货物,眼见货物要赚不着钱了,那肯定就更不肯多花钱了。

王万川说:“金家的生意有几处我早看在眼中,现在只需要买通一个人,这生意就能落在我手里了。”

王老爷和王太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有便宜可占,那这一万块就可以掏了。

王老爷亲自去里屋取出了一箱袁大头,王万川查点清楚,带着这一箱钱来去匆匆,饭都没在家吃就走了。

王万川也不是骗人,他是真想占金家的生意。大的吞不下,小的可以暂时吞一口。

但是,金老爷虽然看似将他当子侄一样看待,实际上却根本不让他接触生意。他从苏纯钧那里得知消息以后,立刻就去找孙炤父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孙炤父子才是金老爷真正的心腹人。

结果孙炤因为金小姐的事失了宠,金老爷一出事,金太太把孙炤的爹也赶走了。孙家父子跟着金老爷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但说到底他们还是金家的掌柜,跟马天保一家并无不同。

王万川这次去就是去送钱的。

他要用钱买到孙家手中掌握的金老爷的私账。

然后用这本私账,去向苏纯钧要好处。

王万川之前几天功夫全下在孙家。孙炤父子虽然也薄有见识,但金老爷卖-国的事也确实是没少干,王万川说金老爷失踪月余,恐怕就是在特勤局手里,现在那边正在找证据,只怕跟金老爷有关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王万川声泪俱下,哭得特别动情,“我来求孙叔救命!不管如何,钱都是金家赚的,事也是金家犯的,与我等何干呢?”

这话简直太有道理了!

孙家父子也觉得送死的只要金老爷一个就行,他们这些下人就不必跟主家一起去死了。

孙家唯独担心王万川藏私,这其中有没有告诉他们的事,让他们被蒙在鼓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万川知道孙家肯定嫌私账烫手,但他们也明白这里头是有利可图的,让他们白白把私账交出来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用钱来买。

王万川把一万块钱抬到孙家,离开孙家时就拿到了私账。

他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刻就赶去了祝家楼,等到半夜,等来了苏纯钧。

苏纯钧拿到账本,客客气气的送王万川离开。

王万川试探着问:“不知我姨父……”

苏纯钧与他互为狼狈,都知对方底细,纵使没有成为朋友,也知道王万川这不是在关心金老爷的死活。

苏纯钧笑着说:“放心吧。”

王万川走出祝家楼,坐在车上,细品苏纯钧的话,手在膝上轻轻拍了两下,心情忍不住雀跃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拿到私账后并没有立刻交上去,而是先抄录了一份复本,然后将复本藏起来,再将私账中的其中两页抄下来,拿着这两页去找张队长了。

张队长近来从金老爷嘴里挖出不少小金库,口袋肥了不少,夜夜笙歌。

苏纯钧找上门时,他正拥着两个歌女大被同眠,听到苏纯钧来了,用冷水洗了把脸就出来了。

苏纯钧正坐在客厅,见到他一身酒气的出来也不以为然,笑着说:“张大哥看起来快活得很,是我来得不巧了。”

张队长本来心中忐忑,见苏纯钧半句指责没有,立刻就坦然下来了。

“苏老弟贵人登门,是不是有什么指示?”他问。

苏纯钧将那两页私账递过去,小声说:“这是从金公馆的下人嘴里问出来的,不知真假,张大哥拿去试探一下看看。”

张队长接过来看一看,指着说:“第一个数字应该是日期,第二个数字是车号或船号或码头泊位,第三个数字是钱数吧?”

两页纸上写的全是一排排三个数字,隐隐有所关联。

苏纯钧:“这都只是猜测,是不是只有金老爷知道。也有可能是银行账号、经纬度。”

张队长摸着下巴:“也对。也有可能是暗号。”他把这两页纸塞进胸口的口袋里,说:“交给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日,天气越来越热了。

代教授带着一群学生在化学试验室用硝石制冰,制出来的冰块解救了在酷暑中的师生们。

张妈和施无为煮出热热的凉茶,每天都催着大家喝,防着暑瘟。

但杨玉燕快要来红了,被限制吃凉物,连凉茶都不能喝,气得她恨不能一天冲上三回澡。

苏纯钧来得正是时候!

杨玉燕一见到未婚夫就高兴,拉着他要去逛街逛百货商店,要去饭店里吃冰淇淋。

祝颜舒穿着新制的棉布旗袍,也不再烫头了,略长的头发在脑后用发网网成一个扁发髻,打扮的都有点不像她了。

她摇着蒲扇走过来,对苏纯钧摆摆手:“你带她出去也行,她在家里闹得人更热了。但不许她吃冰的,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杨玉燕当着未婚夫不好说女儿家的私事,对祝颜舒求情:“妈,这都还有一个星期呢!还早呢。”

祝颜舒:“你昨天晚上不是肚子疼了吗?”她斜眼睛瞪她,“乱吃瞎吃,吃坏了你自己就给我喝药去!”

杨玉燕可不想喝药,只好踢踢踏踏的拖着苏纯钧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听了半晌也听懂了,他记得很清楚,以前杨玉燕就因为贪吃冰棍,到了那个时候疼得都直不起腰,足足一个星期没上课,天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窝在沙发上哎哟。那时他对着这个会作死的小女学生就颇多怜惜,现在小女学生变成了未婚妻,那更要怜惜了。

他想了想,要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就说:“我们先去逛百货公司,给你买条新裙子,然后再去看电影好不好?”

杨玉燕在学校为了理想主义而努力了几个月,无暇玩乐,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现在能好好玩一天,当然要答应。

“好啊。”她挽着苏纯钧说,“刚好,我还想再做一条棉布裙子。”

两人坐上了汽车,她就给苏纯钧讲最近学校里新时兴的运动就叫棉布运动。

什么叫棉布运动呢?这要从美国人在中国开的棉布工厂说起。

中国现在有不少工厂。一开始是外国人开的,后来中国人也在开工厂。

但这些工人中有很多都是包身工。就是工厂的奴隶主买下他们,让他们不停的工作,然后一分钱也不给他们。

这些工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小孩子,他们不知是从哪里拐来的,也有父母卖进来的。没日没夜的工作,在深夜里,工厂的机器也不会停。工厂的主人只需要给他们一点点微薄的食物,他们生病了也不会给他们治,而是把他们赶出去。

这当然非常的悲惨,可他们这些学生又能做什么呢?

杨玉燕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搞的要教大家一起技术,让他们好找工作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记得。”

杨玉燕叹气:“可是我们找来的人根本不想学技术,他们只想到工厂去干活。”

他们这些学生每天都想方设法的去劝人来学习,到街上去拦人,到贫民区去号召,送粮食送布拉人来上课,完全是在倒贴钱。

但去的学生最后都失望而回了。

因为那些穷人根本不想学知识,不想学认字,也不想学技术:他们只想让学生们介绍工作,最好能把他们介绍到工厂去。

学生很不忿:工厂在剥削你们啊!

穷人也很不满:工厂给钱啊!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杨玉燕叹气。

她扳着手指说:“最受欢迎的是纺织厂、牙膏厂、肥皂厂、奶粉厂和罐头厂。”

全是外国人开的工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人开的工厂也不是不招工。

但是——

杨玉燕:“外国工厂给的钱多。”

这是一个很黑色幽默的现实。

使用包身工的工厂,大多数是中国人开的,全是江南那边的商人,豪商。

外国人开的工厂呢,有工会,按件计酬或按月发钱,少归少啊,但赚得更多一点。

就是外国人开的工厂未必全在中国,也有的需要坐船去外国工作,但每个月都可以寄钱回来,邮船可以把钱和信都给工人的家人带回来。

一些人不愿意离开家乡亲人,就想到中国人的工厂做事。一些人想赚更多的钱,就愿意签合同去外国的工厂做事。

学生们主动要求帮他们的忙,他们就说要帮忙就把他们介绍到工厂去干活吧。

可学生哪里有门路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家中有产业的,也都只用自己家用熟的工人,不会随便从外面雇人。

于是,学生们提出了一个曲线救国式的帮助穷人的办法,那就是他们通过多多购买商品,来帮助工厂的商品多销,工厂的商品卖得多了,肯定就需要扩大生产,就需要更多工人了!

只要工厂在中国的土地上开厂,就肯定要雇中国人干活,那他们帮助穷人的目标就可以实现了!

哦耶!多么完美的逻辑链!通顺且毫无问题!

杨玉燕听到这个运动之后,沉默的举了手,沉默的加入到了这个运动之中。

所以,她的做法就是——多买一条棉布裙子。

苏纯钧和前面开车的司机都扑哧扑哧的笑起来。

杨玉燕:“……别笑了!”

就算可笑也不许笑!明明他们很认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百货公司位于一条岔路口,占据了两条街道所有的门面,它高大的就像一面旗帜,在这座城市不管哪里都能看到它,因为在这里很少有比它更高的大楼了。

跟其他街道不同,这里依旧车水马龙,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整个城市的汽车和黄包车好像都汇集到了这里,喇叭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在所难免,很多小摊贩也聚集到了这里。

苏纯钧的车挂着市长府的牌子,车前窗上还贴着特勤局的通行证,这让他在这座城市里通行无阻,哪里都能去,最近又因为中日友好,日本人势力大涨,市长也不得不退让,所以汽车前还插了一面日本旗。

这么牛x的汽车,理所当然的驶到了大门前,停下不走了。

司机跑下去开车门,苏纯钧和杨玉燕一下车,抱着香烟盒子的小贩和提着花篮的女孩子就跑过来了,四五个人都在高声喊。

“先生,要不要香烟?美国的!还有口香糖!”

“小姐,要不要买花?先生,给小姐买朵花戴吧!”

司机粗鲁的把人都推搡开:“都让开!都让开!穷疯了吧!”

苏纯钧拉着杨玉燕快步从司机身后跑了过去,进了百货公司的大门,杨玉燕回头看那些人才散开,刚才一窝蜂的拥上来真的很吓人,万一里面有小偷或强盗就坏了。

现在这个世道可不保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搂着她的肩安慰她:“不要紧,我和小陈都带着枪。”

杨玉燕顿时瞠大双目:“你会开枪了?”

苏纯钧点点头,“最近每天都要练两三百发子弹。”

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棕色的大理石拼出美丽的花纹。摆放在商场里的大花坛、小花篮里全是鲜花,可以看到有几对年轻的男女将这里当成了拍照片的好地方,他们站在花前,就着商场的灯光,拍出美好的照片,记录下自己的青春时光。

杨玉燕这才发现街上消失的年轻人原来都到了这里。可能他们还会在大剧院、电影院、歌舞厅这样的地方出现。

街上不安全以后,她还以为年轻人都躲到了家里,要不然就在学校里。

结果他们还是找到了又安全又能消磨时间的好地方。

跟他们相比,最近一直在学校的杨玉燕看起来就寒酸多了。

她没有戴首饰,穿着一件棉布裙子,头发只是简单的扎成两条辫子,鞋也是很普通的布鞋。

在学校里天天跑来跑去的,布鞋真比皮鞋舒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而还有青春做她的妆点,又有气势不凡的苏先生挽臂相陪,这才没有被人比下去。

百货公司也是常来逛的,棉布裙子在三楼。但好不容易能出来逛一逛,百货公司里的每一寸都不容错过。

杨玉燕挽着苏先生就走向第一个柜台,誓要将所有的柜台都看一遍。

头一个柜台是卖护肤品的,杨玉燕以前最爱小巧精致的东西,在学校住了几个月,眼光有了很大的改观,她捧着足有一千克的凡士林爱不释手。

杨玉燕:“好大的容量啊,这个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啊!”不但可以擦手擦脸擦脚,还可以保养皮具,还可以给一些机器零件做润滑,真是居家旅行必备!

苏纯钧掏出钱包。

柜员将这罐凡士林油装进纸袋中,还特意附送了一个可以分装的小瓷瓶和一柄小银刀,做为在百货公司的专柜购买凡士林油的赠品。

杨玉燕提着这包装精美的凡士林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可能是当了冤大头。

苏纯钧不等她仔细思量,一日三省,就将纸袋提过来,挽着她说:“走吧,看看那边有什么。”

第二个柜台是卖烟草的,杨玉燕十分内行的帮苏纯钧挑了一盒美国产的烟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柜叔很热情的问要不要看一看烟斗呢?他们这里有新来的非洲象牙烟斗,整个中国只有这里有。

杨玉燕最近在学校受到不少熏陶,连上辈子的环保理念都想起来了,拉着苏纯钧深沉的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为什么要伤害可爱的大象呢?不买象牙,拒绝动物制品,从我做起。

苏纯钧自然称好。

柜叔马上改口:“我们这里还有翡翠的烟斗,紫禁城里都没有呢。”

苏纯钧笑着说:“你怎么知道紫禁城没有呢?难道皇帝不抽烟?”

柜叔笑道:“紫禁城现在没皇帝,除了皇帝,谁用得起这翡翠的烟斗呢?您要是用了,那过的就是皇帝般的日子!”

柜叔这推销技术很高明啊,保不准就有哪个土大款愿意掏钱了。

苏纯钧先是笑,后来突然想到了张队长,笑眯眯的对柜叔说:“你先把这翡翠的烟斗给我留起来,过两日我带个朋友过来,他必定喜欢。”

柜叔依言将柜中的翡翠烟斗拿出来,放进了保险柜里,还对苏纯钧道谢。

不一会儿,苏纯钧手里就提满了提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黑皮肤的印度小男孩穿着金红相间的衣服,戴着一顶帽子走过来,对苏纯钧行了一个礼,用有些蹩脚的英语说:“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一英镑。”

苏纯钧笑着摇头,“二十便士。”

小男孩嘀咕了句:“您可真是一个小气的绅士。”

苏纯钧:“它足够你吃一天的饭了,不是吗?”

他还是伸手接过了苏纯钧手里所有的提袋,跟在了他们身后。

杨玉燕看到有很多人身后都跟着一个这样的印度仆人,他们都提着客人买的提袋等物。大部分是小孩,但也有将近十□□岁的青年人。

不过,还是没有女人。

虽然这些印度仆人看起来像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奴隶,但杨玉燕还是不免想起留在印度的女人怎么样了呢……

她很想问一问那个印度小男孩,又担心这会刺中他的痛处,只好忍住这一点好奇心。

走到了卖表的柜台时,杨玉燕惊讶的发现不是以前那个柜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由得问这个柜叔,以前的那个人去哪里了?

这个柜叔见她问起就知道是熟客,叹了口气,说:“老杨被宪兵打断了腿,就不能来了,现在只能在家躺着,他老婆只好出来做事,唉,他儿子还小呢。”

至于为什么被宪兵打断腿?

那是因为老杨因为在百货公司做事,穿着看起来比较有钱。宪兵拦住他要钱,可他要养一大家子,每个月的薪水还会被百货公司扣住一部分不发,身上根本没多少钱。宪兵发现他原来是个穷鬼,一气之下就打了他一顿,他的腿就这么断了。腿断以后,当然不能再在百货公司站柜台了,百货公司就辞退了他,连扣下来的钱也不还他了。

柜叔说:“老杨还是个留学生呢,以前家里也挺有钱的,后来法国兵把他们家的铺子砸了,他爸因为这个去世了,家里的房子被债主收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百货公司这里的活的。”

能在百货公司工作,还能站柜台,首先外表一定要出众,头脑还要够机灵,还要会一两门外语好接待外国客人。

所以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工作,需要的还是现在中国最精英的那一批人才才能干得了。

看在是老客的份上,柜叔跟他们多聊了两句,又尽职尽责的推销了一番,他们才离开。

但离开之后,杨玉燕的心情就变得低落了。

在这个时代里,好像每多一分快乐,就会多一分愧疚。世上的人都这么痛苦,我有什么资格过得快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挽着她笑话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是圣人之言,咱们这样的小百姓就要比肩圣人了吗?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这么一想,好像是过于自大了点。

杨玉燕叹气:“但心里还是不好受啊。”

苏纯钧安慰她:“你现在不是已经做了很多了吗?”

杨玉燕:“还是不够啊。”

偷得浮生半日闲,但回学校以后,还是要加倍努力啊。

苏纯钧笑道:“这就够了。那边就是卖棉布裙子的,去挑挑看,多买几条吧。”

杨玉燕振作精神:“好吧。我一条、妈一条、姐姐一条,再给张妈买一条。”

买四条!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饭是在法国餐厅吃的。

杨玉燕曾发下宏愿!要学会法语在法国餐厅点菜。

同样的愿望也在学俄语时发过,要学会俄语到俄国餐厅点菜。

现在进俄国餐厅还能点一盘猪肉吃,但在法国餐厅这里,她只会说“谢谢”

、“不用”了。

法国餐厅的侍者都是会讲英语和中文的,给他们点餐的侍者就是说着一口变味的北京话。

苏纯钧听他说中国话实在是太费劲,就用法语点了。

杨玉燕赶紧问他:“你以前不是不会法语吗?”

苏纯钧笑着凑近她说:“我见你学了就也想学。”

就因为杨二小姐用法语向他打过一声招呼,让他觉得法语还是需要学的,不然以后想跟杨二小姐唱和都没办法,显得他这个“苏老师”太没用了。

不过杨二小姐也是三分钟热度,现在每天在学校里忙忙碌碌,连正经学习都快忘了。

苏老师还是有些威力的,杨玉燕当着苏老师的面生出几分心虚,辩解道:“我上周才背过单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老师笑一笑,没有揭她的短。两人难得出来玩,开开心心的多好,不说扫兴的事。

要是真挨了骂,她反倒能理直气壮。苏纯钧一句不提,她心里就愧疚起来。学校里的事是忙,可她也有故意逃学的意思才不肯好好学习背书。唉,今天回去再把书拿出来看一看吧,单词还是要背的。

吃在法国餐厅吃法餐,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这让杨玉燕想起她以前上的贵族学校还教餐桌礼仪,学那个有什么用呢?就跟他们还真有机会参加王室宴会似的。

不过面对着盘子两边列队似的叉子和勺子,她倒是要感激当时的老师了。

老师再三重申过的:从外往里用,顺序就不会错。

杨玉燕本想依言行事,不料餐厅特别人性化,每次都重新上一套餐具,用什么勺子叉子都给你摆出来,撤菜就重新再摆一套,让客人完全不用担心会用错餐具呢。

她从头吃到尾,喝了两杯餐酒,一杯粉红的,一杯淡黄色,看着度数都不高,喝起来也是果味更浓,何况杯子也很小。等到上甜点时又有一道酒浸樱桃布丁,吃得她两颊红红的,眼睛水润润的,望着苏先生一脸痴痴的笑。

把苏先生笑得差点把盘子里用来装饰的鲜花都吞了,多亏旁边服务两人用餐的侍者适时的清了清喉咙,就是这个侍者一直在帮两人换餐具,站在桌后从后服务到尾。

他看出这位中国女士喝醉了,小声提醒苏纯钧:“先生,要不要再上一杯冰淇淋呢?”

吃点冰的解解酒意。

苏纯钧就轻轻握住杨玉燕的手问她:“要不要尝尝这里的冰淇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笑嘻嘻的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好呀。”

苏纯钧心猿意马,尽情展开了想像的翅膀。

幸而侍者是真的精明,他端来了两份冰淇淋:还淋了薄荷糖浆。

苏纯钧看都不看就吃了一大口,冰的脑门疼,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赶紧提醒杨玉燕吃小口一点:“这个挺凉的。”

杨玉燕望了他一眼,听话的拿勺子一点点舔着吃。

侍者看这位先生的眼睛又直了,对另一个拿水壶的侍者做了个鬼脸,转身去倒了一杯加满冰块的水放在苏纯钧手边。

杨玉燕这一份冰淇淋吃完,苏纯钧喝了三杯冰水。

两人起身出去时,苏纯钧给了这个侍者三倍的小费。

侍者将小费塞进胸前的口袋,“能令您满意就是我的荣幸。”

侍者特意领他们从桌子少的一条路离开,想让那位喝醉的中国女士少走一点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料走到门前,恰好遇到了另一边的侍者带路。那边人比较多,这个侍者就领苏纯钧和杨玉燕先走,那边的侍者也请客人们稍待片刻。

“苏先生,苏先生。”一个年轻的摩登女郎突然看到了苏纯钧,笑着招手,还转头对身后的青年男女说:“瞧瞧我看到谁了。”

苏纯钧看到这个女郎和她身后的人,心中暗道晦气,但也只能过去问好。他对杨玉燕低声道:“是市长家的姨太太和表小姐与表少爷,你跟我过去,问好就行,别的不必与他们多说。”

杨玉燕只是微醉,走路说话都很正常,不过是脑子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兴奋状态,表现出来就是她觉得很开心,世界很美好,眼前的苏老师真叫她喜欢!

她挽着他的一只手,乖巧无比的点头:“好。”

苏纯钧就牵着她走过去,客客气气的问好:“邵太太,吕小姐,吕先生。”

这个邵太太是个奇人。她的丈夫原来是一名护国军人,两人十八岁成亲,邵先生却在十九岁就上了战场,同年去世。邵太太就成了一个寡妇。她也算是现代女性,读书留学做事业,很是热心公益与政治。夫家与她的关系很好,许她再嫁。结果她没有再嫁,反倒成了市长家的“朋友”。对外虽然还称“邵太太”,但事实上却是市长的姨太太。

她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经历已经比许多年过百半的人还要丰富了。

吕家是市长的亲戚,拐了几道弯的那种,相当于市长夫人的妹妹的夫家的小姑子的弟妹。

但由于住得近,拐着弯的亲戚也成了亲戚。

吕小姐与吕少爷都是从小常在市长家来往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其他几个青年都是凑数的了,苏先生现在眼高于顶,除了这三个人,其他人根本不看在眼里。

他指引杨玉燕问好:“这位是邵夫人,你也问一声好吧。”

杨玉燕就乖乖点头问好:“邵夫人你好。”

邵夫人眼中异彩连连,盯着杨玉燕上上下下的打量,连声啧啧:“怪不得!怪不得!”

苏纯钧再指着吕家两人说:“这是吕小姐,这是吕少爷。”

吕少爷连忙说:“苏先生太客气了,不要叫什么少爷,听着怪吓人的。你叫我小五就行。”

吕少爷在家排行第五。

杨玉燕这时就发现苏纯钧笑得特别皮笑肉不笑,就是嘴角明明翘起来了,眼睛却很冷淡,就差没在脸上写字“滚远点”。

苏纯钧笑着说:“吕少爷平易近人,我们做事却不能不讲规矩。”

吕少爷的脸就有点笑僵了,不敢再开口套近乎的样子,还退了半步。

杨玉燕就再问这二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余人等自然就不需要在意了。

邵太太像是半点没有看到吕少爷吃亏,她挽着吕小姐的胳膊,笑着说:“果然生得好。”这是在指杨玉燕。

杨玉燕今日出来虽说是布衣布鞋,但姿态从容,落落大方,她喝醉了酒,在法国餐厅,当着一群外国人和本国人的面,挽着未婚夫的手,没有一点躲躲藏藏的意思。

普通女孩子这时都要不好意思的,她倒好,站在那里还要打量人,反把他们一个个都给看了一遍。

而且由面观人。邵太太一眼就看得出来,杨玉燕这个小姑娘只怕不是个软弱的性子,眉眼锋利,犹带锐角。

她心中暗叹,市长府里人人都认识苏纯钧,本以为他这种冷淡的性子要配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才合适,不料他竟然自己挑了一朵带刺的玫瑰,可见品味不俗。

邵太太笑着说:“苏先生把人藏了这么久,今日可叫我遇上了!回头我告诉太太知道,叫她罚你。”

市长夫人几次要给苏纯钧说媒,都被苏纯钧半真半假的挡回来了。虽说只是平时闲聊时提一提的女孩子,也不算正经做媒,但能被市长夫人记住并念出的名字,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貌,肯定都是苏纯钧高攀的。

他这边拒绝了,市长夫人也没有强求,只是不免与亲近的人说一说,这苏先生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把他的心栓得这么紧?富易友,贵易妻,男人发达了抛妻弃子是寻常事,怎么苏先生成了例外?

邵太太闻弦知音,曾想过要办几个宴会,将各家女眷都请来,也可以让大家一解好奇之心,认识认识苏先生的未婚妻。

不想苏纯钧说她在读书,住在学校,平时两人极难见面。课业繁重,他自然不能引导未婚妻放弃学习出来玩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只能作罢,心中也是越来越好奇了。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了杨玉燕,只觉得不像想像中的那么风情万种,可这样一朵富贵花,也难怪苏先生记在心里念念不忘。

苏纯钧不欲与这些人多说,问过好就带着杨玉燕先走了。他还要先把人带回祝家楼醒醒酒,可不敢这么醉醺醺的送回去。

上汽车时,邵太太拉住吕小姐与吕少爷,“咱们坐一起,说说话。”

其他人就上了别的车。

邵太太坐在汽车上,问吕小姐与吕少爷:“你们看这苏先生的未婚妻怎么样?小五,你是男人,你先说。”

吕小姐就看吕少爷。

吕少爷说:“年纪小了些,风情自然就不足,脸倒是长得好,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莫非苏纯钧喜欢年纪小的?”

邵太太再看吕小姐:“莺芳,你说呢?”

市长夫人要做媒,最后提的人选就是吕小姐。吕小姐是市长自家亲戚,就仿佛古时的公主,非大将不可轻许。要不是前面几个人都被苏先生拒绝了,市长夫人也不会提吕小姐。

吕小姐二十二岁,英国留学归国,身材高挑,气质优雅。她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当然希望找一个最好的丈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这个人,她原本是看不上的。她天天到市长府去,盼着要嫁的丈夫至少也要跟市长这个地位的人差不多,可不是想嫁一个小兵卒子的。

结果苏纯钧说了齐大非偶,不敢高攀,把她给甩了,叫她丢尽了脸。

吕小姐唯有一个短板,就是容貌不够美,刚才见到苏纯钧身边的未婚妻那艳如玫瑰的脸蛋就心里不舒服。所以她从上车起就很沉默,邵太太说话也不想搭理。

吕小姐撑着额说:“我刚才喝了酒,这会儿有点晕乎了。”

邵太太的脸皮大概只有城墙才比得了,推了吕小姐一下,说:“莺芳,你就说说那杨二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嘛。”

吕小姐被闹得烦,又不想当着邵太太的面露出马脚叫她看笑话,只好强自压抑着自己的脾气,淡淡的说:“就是个小丫头,衣服也不会穿,头也不会梳,有什么好说的?”

邵太太与吕少爷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吕少爷故意说:“我倒觉得这杨二小姐还不错,皮肤又白,眼睛又大,小嘴红艳艳的像一颗樱桃,衣服虽然只是一条普通的棉布裙子,却更趁她的年纪,显得天真烂漫。”

吕小姐怒道:“你们男人只会看脸!哼!”

邵太太连忙打圆场,拍一拍吕小姐,骂吕少爷:“快不要再说了,再说就打起来了。老陈,开快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回到市长府邸,吕小姐下了车,一马当先就先进了门,邵太太挽着吕少爷的胳膊走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吕小姐穿着小高跟皮鞋一路哒哒哒的跑上楼。

楼上有吕小姐的房间,她常来这边看望市长夫人,偶尔借宿,索性就给她留了一间房。

邵太太和吕少爷一起笑起来。

吕少爷一手插着西裤兜,说:“这下我姐可要恨死我了。”

邵太太说:“没事,我帮你说好话。”

吕少爷:“可不敢劳您大驾。”吕小姐更看不上邵太太,要是邵太太去劝,吕小姐这火更要下不来了。

一个老妈子过来迎两人。

邵太太问:“夫人在哪里呢?家里都有谁在?”

老妈子说:“夫人在大少爷那个屋呢,家里现在只有大姨妈在陪着夫人,别人都不在。”

吕少爷就说:“那我就不过去了。”

邵太太说:“别跑,跟我一起过去跟夫人问声好。放心,夫人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年轻男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市长夫人娘家姓马,夫家姓冯,是个可怜苦命的人。

她是清朝官家小姐,嫁给冯市长时,冯市长是个生员,还在捧大清的饭碗。后来大清没了,冯市长才像是突然打通了仁督二脉,通了做官的窍穴,一路做到了市长。

本来夫婿高升是件好事,冯市长虽然也有几个姨娘,但并没有宠妾灭妻,他是个做官的人,对女色就像是品酒,家里要有,自己要会品,但并不沉迷于此。

夫人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健康长大,结婚成家。但大女儿出生早,在北京出嫁,嫁给了旗人。听说八国联军破门时,这个女儿被外国兵给奸-杀了,全家都死了。

因为这个大姐姐的事,两个儿子都一心报国,早早就参了军,结果都战死了。

小女儿倒是嫁在身边,嫁得也不错,夫婿也温柔,但生孩子时难产,送到洋人医院都没救回来,一尸两命。

总共生了四个孩子,到最后一个都没留住,夫人这颗心就这么灰了。

邵太太敢一边做夫人的朋友一边对冯市长自荐枕席也是看出夫人早已心灰意冷,她怀疑就是夫人真看到冯市长跟别的女人在床上,说不定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不过夫人并没有自怨自艾,平时也很关心冯市长,唯一的变化就是对家里的姨娘小妾不管了,对冯市长在外面的花花草草也不放在心上了。

冯市长这一颗心啊,是既高兴欣慰,又从这高兴欣慰中分出一两分同情怜惜还给了夫人,他抱着邵太太时就常感叹夫人对他的好处,说邵太太年轻,让她多带夫人玩乐,也叫夫人平日多些欢乐。

邵太太对冯市长这一片怜妻之心真是感动不已,在这个家里,除了晚上冯市长到她屋里的时候之外,她在白天还是陪在夫人身边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挽着吕少爷走进去,就见夫人与大姨妈坐在一起听收音机。

这个大姨妈其实也是夫人的表姐,曾经在夫人艰难的时候帮忙带孩子做家务,可能也在床上侍候过冯市长,大约也是打着进门的主意,但她有丈夫,冯市长可以接受像邵太太这样的寡妇,却不能真收一个有夫之妇在家里。

但这个大姨妈就一直跟着冯市长一家,他们去哪里,她一家就跟着搬到哪里,跟屁虫似的。

后来她年纪大了,跟冯市长不能续缘,就一心一意巴着夫人过日子。夫人以前待她什么样邵太太没见过,现在夫人都快立地成佛了,对这个大姨妈就还有那么一点点亲戚面子不撕破。

不过邵太太可不喜欢这个老女人。

她与吕少爷走进来,大姨妈就笑着说:“瞧瞧这一对,金童玉女似的!”

邵太太与吕少爷年纪相当,两人之间也确实有一点暧昧在,邵太太存心勾搭,吕少爷也愿意占占便宜。

不过事能做,话不能这么说呀。

吕少爷立刻就把手甩开,不跟邵太太挽了,快步走到夫人跟前:“我来看夫人。”

夫人看起来有点老相,头发染得黑,但脸上皱纹很多,她穿一件酱色的罩袍,下面穿一双丝袜,一双黑色的小皮鞋,脖子上挂一串珍珠、翡翠、珊瑚的长串子,有些像朝珠,不过是仿的,专给像夫人这样年纪的太太们用的装饰品,配上旗袍一类的衣服很添彩。

夫人见到吕少爷果然高兴,笑着叫他坐下,再喊邵太太:“你带他们去哪里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天上午吕小姐和吕少爷一起登门,明显就是想在这里消磨一天,可能还想住几天。可这几天天热,夫人晚上没睡好,就不想应酬客人,邵太太就把人给拖出去了。夫人睡了个午觉,这会儿精神好些了,也有心情聊天了。

邵太太白了大姨妈一眼,把她那个用珍珠串成的小手就放在大姨妈面前的桌上,扭着小细腰走到夫人对面坐下,一下子就把大姨妈的风头给抢了,她笑嘻嘻的说:“就是去看了个电影又去吃个饭。夫人,你猜我们今天遇上谁了?”邵太太美目一转,将露脸的机会送给吕少爷,“叫小五给你说。”

夫人当然也更愿意听跟她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吕少爷说话。

吕少爷跟过来就是想讨夫人喜欢,很承邵太太的情,两人一起挤兑大姨妈。

他往前探身,对夫人热情的说:“碰到了苏先生和他未婚妻。我们去法国餐厅吃饭,出去时不想碰了个对脸,要是早些遇上还能坐一起呢。”

夫人一听就来了兴趣,忙问:“是苏先生的未婚妻吗?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苏纯钧年轻有为,气质出众,夫人是一见就喜欢。冯市长身边都是松皮老肉的老头子,出现一个年轻人,那就如鹤立鸡群。冯市长又很重用他,夫人自然就跟着喜欢上了。

特别是苏纯钧多次拒绝做媒,仿佛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德。

夫人见多了世间男人的嘴脸,冯市长这样只有几个姨娘小妾的人已经是不好美色的了,衬得苏纯钧更是美好的不似凡人。

夫人心里是非常爱他的,爱他的人品与才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哪怕苏纯钧多次拒绝,她也没有生他的气。

吕少爷笑道:“我的眼光不好,匆匆一面也没有深谈,只是看着年纪要比苏先生小一些,生得模样不错。”

夫人听了在心中品一品,仍有不足,再问邵太太:“你看呢?”

邵太太笑着说:“我瞧着是个厉害的,跟咱们想的不一样。”

夫人笑道:“是,我想着他该是喜欢温柔传统的女孩子。”

苏纯钧的脾气看着就硬,眼光还高,她们就觉得他这种男人,应该会喜欢那种不会反驳他意见的女人,太有主见的肯定是不行的。

这也是夫人之前跟邵太太猜苏纯钧为什么拒绝吕小姐。吕小姐别的缺点都没有,就是一颗炭火一样的心向着权势,太明显直白,人人都看在眼里,知道她有青云之志。苏纯钧倒是看起来是日后能发达的,吕小姐配他也不算委屈,就是没料到苏纯钧不乐意。

夫人这才想起吕小姐,问邵太太:“莺芳呢?不是一起出去的吗?”

邵太太笑嘻嘻的说:“哟,这叫我怎么说?在餐厅里见了苏先生的未婚妻一眼,回来路上就没个好声气,还把小五骂了呢,一进门就上楼了,我都不敢拉她。”

夫人惊讶道:“苏先生的未婚妻这么漂亮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邵太太:“比一般人是出色些,但也称不上绝色,难得的是苏先生那股子深情劲,从头到尾护得严严的,跟我们说句话就走了,像是怕我们把他未婚妻那小姑娘给叨跑了。”

夫人就笑了,笑完叹了一句:“唉,莺芳这孩子心气太高啊,一点挫折都受不了,日后恐怕无福。”

邵太太跟吕少爷又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笑着不说话,也不替吕小姐辩解。

大姨妈从刚才就被挤得没功夫插嘴,此时连忙附和了一句:“我一向觉得吕小姐太傲气了,不就是从英国读了书回来嘛,也不见得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看了一眼吕少爷,说:“当初还不如让小五去英国留学呢。让个女孩出去留学,回来还不是要嫁人?”

吕少爷听到这个就有些生气。当年他要去留学时,英国政府突然跟大清政府有了什么问题,家里就不敢放他出去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没什么向学之心,出去留学也只是盼着能离开父母好好玩耍。结果吕小姐学成归国,毕业证上还有英国皇室盖的章,据说还是一个英国伯爵什么的人替他们举行的毕业仪式,吕小姐就一下子成了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了,成了压在吕少爷等吕家孩子头顶上一座搬不去的大山。

吕少爷冷哼一声:“我们吕家的事也不是谁都能说的。”

他看大姨妈这个人就是个佣人,最多高级点。

夫人一看要吵起来就有些烦,邵太太最有眼色,对大姨妈说:“姨妈受累,去厨房帮忙瞧瞧夫人的燕窝炖上了没吧。”

大姨妈见夫人也不帮她说话就知道自己招人烦了,只好忿忿的走了,一路暗骂:“小娼妇,小瘪三,早晚让人捉奸在床就好了!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司机看到杨二小姐步态飘浮,颊带洒晕,整个人都倚在苏先生臂中,便对苏先生高看了一眼,上车后特意问:“苏先生,去哪里?”

苏纯钧一心全在杨二小姐身上,扶她靠在自己肩头,说:“去祝家楼,开慢点,开稳点。”

司机心领神会,车开得又慢又稳。

杨玉燕在餐厅时仍不觉得酒意侵脑,坐车上摇晃了一路,到祝家楼时已经有些醉了,但头脑还清醒,说话也很有条理。她拉住苏纯钧的手说:“我现在要醒醒酒才回去,你这里有没有醒酒的东西?”

苏纯钧:“有的,我让马婶去煮。”

杨玉燕认认真真的点头,慢吞吞的下车,两脚下地,觉得地在走,她知道自己这是醉晕了头,就坐着不动,想等不晕了再起来。

苏纯钧看她点完头就一脸出神的样子发呆,也不下车。

司机小声说:“苏先生,我看杨二小姐是醉了。”

苏纯钧叹气:“怪我,没想到餐厅的餐酒这么厉害。”

司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苏纯钧蹲下把杨玉燕脚上的布鞋脱下来,拎在手里,再一手捞起她两条小细腿,一边拉着她的胳膊搭到他脖子后,说:“来,你搂紧了,别撒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只觉欢乐兴奋,也不害羞,两只手都伸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还把脸凑到他脸上去说话:“你要抱我进去啊?你抱得动吗?别把我摔了。”

苏纯钧只觉兰香呵面,脸竟然也红了一点,他的两只手臂都尽量伸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稳稳抱起,搂在心口上,说:“不会摔了你。”

司机在后面发笑,苏纯钧这才想起他来,说:“你回去吧,我今天不用车了。”

司机就问:“那我明天再来送杨二小姐回学校吧。”

苏纯钧想了一下,到底不敢把杨玉燕留一晚上,真留一夜,那明天他就可以午门问斩了。

他说:“你把汽车留下来,等她酒醒,我开车送她回去。”

司机不放心,说:“不然我还是留下来等吧。”

苏纯钧:“不知道她这一醉要醉到什么时候,不能让你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啊。”

司机只好把钥匙给他,自己坐黄包车走了。

马天保早就打开了大门,本想跟苏纯钧说件事,结果就看到了喝醉了的杨玉燕,他连忙喊他妈妈,“妈,你快来,二小姐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婶听到就赶紧跑出来,看到苏纯钧大白天就抱着杨玉燕,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走近看才发现是喝醉了,她一个捧祝家饭碗的老妈子,就算心里害怕苏纯钧,也不得不说两句:“苏先生,你怎么能叫二小姐喝醉呢。”

苏纯钧:“是我的错。马婶,你把楼上的房间打开,把我房里的被褥抱一床干净的铺到左边第二个屋子去。”

马婶连忙往上跑,一边说:“能行吗?屋子虽然每天都开门通气,但也好久没打扫了,恐怕还有霉味。”

杨玉燕坐在未婚夫的怀里十分的舒适,借酒意装疯,仗着亲妈亲姐张妈都不在没人管她,索性就不下来了,让苏纯钧抱着她上楼。

楼梯陡了些,踩一下就吱哑做响。苏纯钧浑身肌肉绷紧,一步步都走得稳当极了。

杨玉燕靠在他脖子根,娇声道:“我怕,你抱紧些。”

苏纯钧的手就抱得更紧了,不一会儿,杨玉燕就看到一滴黄豆大的汗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淌,她伸手抹了去,他的喉节动了一下。

“燕燕。”苏纯钧沙哑道,“别闹。”

马天保在后面护着,看着杨二小姐作弄苏先生,将苏先生搞得方寸大乱。难以置信,苏先生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竟然甘作杨二小姐的绕指柔。

杨二小姐天真烂漫,所作所为带着最纯真的邪恶。她或许是故意做恶,但你就是不忍心责怪她,还要替她辩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看到她,想起杨玉蝉,不由得将两姐妹在心中比较。可他怎么想,都觉得杨玉蝉与杨二小姐完全不同。杨二小姐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居然会是杨玉蝉的妹妹。

想起杨玉蝉,他现在心中还有一点难过与不舍。但他已经不奢望去拥有像她那么美好的女孩子了。

就像马婶预料的,房间里已经有了霉味。每天只是开门通风是不够的。

杨玉燕都不肯下去,一扭头就把鼻子埋在苏纯钧的怀里了:“难闻,我想吐。”

苏纯钧见状也无可奈何,只好去了他的房间。

他从以前的房间搬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但屋里的东西仍然不太多,只是添了一张大书桌,又添了两个书柜和一个衣柜。

窗前还有一面全身镜。

苏纯钧喊马婶从衣柜里拿一床新的床单出来铺上,这才把杨玉燕放下。

马婶说:“二小姐,我打水来,你洗个脸吧。”

杨玉燕两辈子头一次坐在男人的床上,用旧的床单散发着肥皂的香气,枕头上还有一个坑,好像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两只手在床单上摸来摸去,探索够了才抬头看向原主人。

原主人·苏纯钧·未婚夫站在她面前正在喘气,一双眼睛有点吓人。

杨玉燕好奇:“这么累吗?”

她有那么重吗?

这么一想就不太开心了。

苏纯钧胸中积着一团火,无处可放,再看她这副无辜的样子,不知设想了多少场景,却只能作罢。

他冷笑一声,扯了一下她的辫子,听她娇滴滴的哎哟一声算是解了气。

“我出去换衣服,你在这里换,换了就躺下休息,等你酒醒了我再送你回去。”他说。

杨玉燕:“好呀。”

他心中有多少想法,都在她干脆利落的答应声中完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由得在心底失笑,她果然没这个意思。以她的年纪,肯定也不会想到现在就要与未婚夫做什么的地步。可笑的是他一个成年男人,被一个小女孩给撩拨的不知所措,实在可恨。

苏纯钧把自己的一口牙咬得咔咔响,走出去后就在走廊里脱了西装外套,痛快的解下了领带。

马天保一直没走,就跟在他身后,虽然他相信苏先生的人品,但男人这种东西是说不准的。就算不看在祝家面上,只看杨玉蝉的情份,他都不能让别人欺负杨二小姐。

他赶紧接过苏纯钧脱下的衣服,说:“苏先生,我打水给你擦擦吧,你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衬衣全贴在身上,隐隐透出底下的肌肉。

苏纯钧随便挑了一间房间换衣服,马天保面露踌躇之色,他就问:“你今天是不是有事要说?什么事?说吧。”

马天保赶紧说:“就是上回来过的王小姐,她回家可能是挨了骂,今天又找了来,说是愿意在这里做丫头侍候,只求您能收下她。”

苏纯钧仍带着火气,说话就有几分不客气:“做祝家的丫头还是做我的丫头?我不用王家的丫头侍候。祝家现在留你们一家看个空屋子,再白养个丫头侍候谁?”

马天保脸上有点发烧,说:“我已经把她送回去了,只是怕她还要再来。”

苏纯钧:“再来就给王万川打电话。他们王家的人,自己看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今天见到王小姐,实在是同情她。她上回来看起来仍是个少女的样子,这才短短半个月没见,整个人瘦得快脱了形,完全像变了个人,见到他就跪着求进门做丫头,他要把她送回去简直像是要杀了她。

听她说,她是家里的姐妹中第一个出门的,没想到做妾都不行,被人送回去,现在姐妹们和姨娘们都在怪她,她也怕自己连累了姐妹,害她们日后也找不到好婆家,所以她才一定要求苏先生收下她,不做妾,做丫头就行,这样人家就不会以为王家的女儿没人要了。

马天保给她说不应该做妾,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只要努力奋斗就会有好结果等等。可这对现在的王小姐来讲就是空中楼阁,她理解不了,也缺乏行动的勇气与能力。

种子需要土壤。

他把种子给了王小姐,却不给她土壤,那她捧着种子也只能饿死。

他想着要是能先收留王小姐,然后再慢慢教她一两样本事,帮她找份工作可以养活自己,那就可以真正的帮助他了。

可是苏先生一句话就回绝了。

马天保也觉得自己太天真。他自己都要靠人帮助才能有栖身之地,怎么能慷他人之慨去帮助人呢?

屋里安静下来。

苏纯钧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有些不客气,想了想,说:“可以给她一些钱。对了,你知道吗?你以前的同学们正在想办法帮助一些穷人,帮他们学技术找工作,你要是想帮这个王小姐,不如把她送到那边去,只是要小心王家会告咱们诱拐。何况,她就是找到了工作,也不是万无一失。她一个闺阁女流,从未出过门,你怎么能相信她可以独自一人生活而不发生危险呢?对她而言,外面到处都是危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哑口无言。这个社会有多残酷,他从金家出来以后已经是体会颇深了。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是托庇在祝家门下才算是有了几天安生日子过。他要是真把王小姐领出家门,才真是害了她,她就是有工作,能赚到钱,一个人生活还是太危险了。

苏纯钧:“你再想想吧。要想帮人是可以,但要量力而行。”

马天保低下头说:“是,我明白了,苏先生。”

这时,杨玉燕从门外伸头进来,显然她已经偷听好一会儿了。

杨玉燕:“你们说的王小姐,是谁?”

马天保条件反射的看向苏先生。

苏先生停了几秒,才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杨玉燕转着眼珠子:“哦。那你想要丫头侍候吗?”

苏先生一秒都没有迟疑:“不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男人到底好不好色呢?

有亲爹和杨虚鹤两个父亲的例子在,杨玉燕可以肯定的说:男人都好色。

如果有人要说,我就知道某人、某人、某某人不好色,人家跟女朋友/老婆可好了。

但这事要辩证着来看,对男人好色这个议题,杨玉燕是深入的思考过的。

她认为,男人好色,要分阶段性的。

世上有如贾宝玉一样天生就有好色的条件与欣赏美的眼光的男人,也有更多的普通人。

普通人并不具备从小就身边一堆备选小老婆的条件,也就无从好色起,他普通平常的长大,普通平常的上学,身边都是普通平常的女同学,暂且不论这些女同学的姿色能不能都被称为一声美女,哪怕就是个路人颜的女同学,人家就愿意让他好色一把了吗?

贾宝玉好色,那是因为身边全是丫头。

你能把女同学当丫头吗?

所以,好色,是有条件限制的。

首先,身边要有足够多的美女,也就是符合主体要求的客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次,硬件达标。

最后,客体愿意让主体好色。

客体不愿意,主体不敢动手,那叫意淫,也叫白日梦。

客体不愿意,主体动手,那叫犯罪。

但是,普通人也有好色的需求和欲望,不能杜绝了普通人向贾宝玉看齐的希望。

普通人在一生之中,除了少年时期是受制于人的,到了青年时期开始掌握生产资料,那就有了获取想要的东西的能力。

换句话说,有钱了,有权了,就可以想方设法为所欲为了。

资本的积累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不等,但大多数在男人青中年时会达到他们心理上的预期值。个别人到了老年才有钱包自由权,这是另一回事。

达到这个值之后,他们就可以向自己向往中的美好生活跨上一步了。

她亲爹,还有杨虚鹤,都是在这个时期暴露出来的。

所以她认为,男人确实都是好色的,只看什么时候量变达到质变,在这之前,他们没有暴露,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这个标准去套苏纯钧,就会发现他已经达到了必要条件,拥有了可以花心的资格。

而且现在这个社会也非常适合花心,社会秩序正在崩坏,缺乏道德指引。

杨玉燕此时的脑袋无比的清醒,又无比的冷静,还无比的快!

她都觉得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

她并不想放弃苏纯钧!

哦,这跟她以前设想的不同。她以前想像过假如她的男人花心了,她会立刻抛弃他,并且绝不再回头。

但现在她想的却是她要把苏纯钧管得更严一点,要管得他没有功夫没有时间去外面花心!她要严防死守,斩断他伸向外界的手,也斩断一切伸向他的手。

因为她要这个男人啊!

既然要,就不能让。

杨玉燕倚在门边,心念电转间就想了这么多事。她噙着笑,歪着脑袋,晃晃悠悠的慢慢走过去,声音柔柔的:“你真的不想要丫头?”

苏纯钧已经换好了衬衣和裤子,还没穿袜子,赤着脚站在地板上,走过来扶她,一边重申:“不想要,我要丫头干什么?天保,去问一下阿姨,醒酒汤做好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把马天保给支出去了,省得他再说出什么来。

马天保如芒在背,闻言立刻出去了,还体贴的合上了门。

毕竟里面的情形……不太好说。

马婶已经快手煮好了醒酒汤,端上来找不到了杨二小姐,见马天保忙问:“你看到二小姐了吗?”

马天保立刻把汤接过来,扶着她下楼,一边小声说:“别去,二小姐在跟苏先生说话呢。”

马婶神经一紧,立刻说:“那不行,那我要去门外守着。他们这孤男寡女的。”

马天保到底力气大,又是亲妈,硬是把马婶给拉了下去,走到一楼才说:“别去,别去,我刚才把王小姐的事告诉苏先生,不想让二小姐听到了,现在他们正说着呢,别去!”

马婶一听就急了,打了他一下说:“二小姐都回来了,你还说这个人干什么!就是要说,不能等没人时再跟苏先生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缺心眼!要是苏先生因为这个怪你怎么办!”

马天保也觉得这事是他不对,他说:“怪我,怪我。唉。”

马婶还是想上楼,她说:“不行,我还是要过去看着,万一两人吵起来,二小姐吃了亏就不好了!”她拿祝家的薪水,自然向着杨二小姐,哪怕与苏先生日日相处,也当他是寄居祝家的客人。

马天保说:“我觉得你不用上去。二小姐吃不了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毕竟是个男人,刚才看二小姐都背上发毛,深觉苏先生逃不出去了。只怕现在屋里吃亏的不是二小姐,是苏先生呢。

苏纯钧又领着杨玉燕回到了他的房间,哄她上床躺着,他坐在床边,轻声说:“那是王万川的妹妹。王万川不是个东西,有事求我,就把他妹妹送过来给我当丫头。你说,那我能收吗?肯定不能啊,我当时就叫马天保给送回去了,王万川也被我赶走了。”

杨玉燕靠在床头,拥着他的毛毯,一双脱了丝袜的小脚丫在他的大腿上踩啊踩,踩得他脑子转得都慢半拍。

“那王小姐挺可怜的呀。”杨玉燕同情的说。

苏纯钧在市长面前脑子都没有转这么快过,他说:“可怜的人多了,我要是可怜人,就去可怜那街上的人了。王小姐住在深宅大院,父母在堂,又有个能人大哥王万川,用不着别人可怜。”

杨玉燕好奇的问:“那个王小姐长什么样啊?”

苏纯钧摇头:“我没见过她,说不上来。她来的时候我不在家,我回来以后就跟王万川说话,之后就让他们兄妹走了,从头到尾没看到人。”

杨玉燕歪着脑袋,故意的问:“万一是个绝色美女呢?你就不可惜?”

苏纯钧理智的分析:“要真是个绝色的,就送到市长那里去了。冯市长可比我会怜香惜玉。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今天遇见的那个年轻太太,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苏纯钧舌绽莲花,说了一通冯市长家里的八卦,力求让杨玉燕沉迷冯市长家,赶快忘掉那个王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津津有味的听完八卦,一转头又提起王小姐:“王小姐多大年纪?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苏纯钧哪会上当?

“刚才都说了我没见过她,怎么会知道她什么年纪?”苏纯钧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困了吧?要不要躺平睡一会儿?”

杨玉燕只好躺平,身上再被好好的盖上毯子。

“闭上眼睛。”苏纯钧生平头一次哄孩子睡觉将从今日拉开序幕。

杨玉燕闭上眼睛,又乖又可爱。

她眼睛一闭上就像个乖宝宝,特别惹人怜爱,嫩生生的脸蛋诱人的很。

苏纯钧没忍住想凑上去香一口。

杨玉燕又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毛骨碌的大眼睛精神无比,像灵巧的猫儿。

她呵气如兰:“我给你做丫头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立刻起立致敬,脑子在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都暂时停止,一切归零。

“好不好?”杨二小姐用纤纤玉指按在苏纯钧凑近意图不轨的大脸上。

苏纯钧的舌头自己就说话了:“好。”

杨二小姐还待再来下一招,苏纯钧柔声说:“我就要你,不要别人。你给我做丫头,我给你做小厮。小姐,要小的给你打扇子吗?”

一边说,一边真去找了一把折扇过来,一下下给杨玉燕扇。

柔柔的凉风拂面,杨玉燕就真被酒意和这温柔给催得睡着了。

听她的呼吸声是真睡熟了,苏纯钧才敢停下来,蹑手蹑脚的出去。

站在门口,摸摸额头,一头的汗。

他唰的打开扇子对着自己狂扇一通,越扇,嘴咧得越大,多少心事,多少烦忧,全敌不过杨二小姐,被她这么似真似假的审讯一番,倒比吃人参还醒神管用。

他现在百病全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摇着扇子,脚步轻快的下楼,见楼下马婶和马天保全都紧张的等着他。

“怎么了?”苏纯钧笑着说,“对了,马婶,那醒酒汤等燕燕醒了再热一下。她换下来的裙子应该被汗浸得潮了,你拿香炉烘一烘。天保,王小姐那边你不用担心,她要再来,你就说王万川的事已经办完了,让她安心回家去。”

马天保见苏先生好像吃了仙丹的样子,与马婶交换了一下眼神,马婶就忍不住说:“苏先生,我上去侍候二小姐。”然后不等苏纯钧说话就抢上楼去了。

马天保在心里算时间,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够苏先生真做什么,最多偷了一回香,而且他们在楼下也没听到二小姐喊,所以应该是没事的。

他问:“苏先生,要不要喝茶?”

苏纯钧知道现在楼上有马婶守着,他最好是待在楼下以示清白,就点点头:“行,我去小客厅,泡壶咖啡过来吧。”

马天保也跟时下的年轻人一样,茶未必会泡,咖啡一定会煮。

苏纯钧喝着咖啡,又想起一会儿杨二小姐起来可能也会肚子饿,但现在家里什么也没有,就又让马天保跑去菜市场附近的法国面包店买些蛋糕饼干回来。

有酒催着睡意,杨玉燕一觉睡到下午六点。起来一抬头,外面已经是黄昏了,她顿时神色大惊:“完了!晚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婶搬了个凳子就坐在门口,听到屋里的动静就轻轻敲门,问:“二小姐?你醒了吗?我是马婶,你要什么,我来侍候。”

杨玉燕连声:“不用不用!啊,马婶,你帮我把我今天新买的裙子拿进来吧。”

大夏天的,她出门一天,衣服早就汗湿了,正好有新买的裙子,她想换一身,穿干净的回去。

不一会儿,马婶敲门进来,犹豫的拿着一条裙子说:“二小姐,这是你今天穿的,我用香炉烘过了,不湿了,也没有气味。你还是穿这一条好些,不然……出门一趟换了衣服,不大好。”

杨玉燕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呼庆幸:“对对对,好好好,我穿这一条。马婶,你帮我绑两条辫子。”

马婶早就准备好了洗漱的东西,此时拿进来摆在苏先生的大书桌了,立起妆镜,杨玉燕洗脸擦油拍粉,马婶替她把头发也梳回原样。

整齐的收拾好了,杨玉燕才赶紧往楼下跑。

听到她咚咚咚的脚步声,苏纯钧从小客厅出来,站在楼梯下迎接她,笑着说:“不着急,我开车送你回去,就说我们去逛了街吃了饭又去看了电影,出来时才知道时间晚了。”

杨玉燕伸头看外面的天色,仍是白的,但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说:“那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苏纯钧拉住她:“你才起来,喝口茶吃两块点心。放心,回去了我一定挡在你前头,我来挨骂,不叫你受罚。”

听到这话,杨玉燕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她深知祝颜舒是不好意思骂苏纯钧这个能干的未来女婿的,叫他牵着坐到沙发上,就着半温的茶尝了几块曲奇饼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味道像是汤姆蛋糕店的,他们还开着呢。”她惊讶的说。

苏纯钧替她倒茶:“开着呢,生意还不错。”

普通百姓是没活路了,可醉生梦死的人依然不少。马天保去买点心的时候,店里不少客人,除了带着女朋友过来的绅士,还有妈妈或保姆带着小孩子过来,小绅士们和小淑女们一个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面上半点不见愁苦。

世间的人事就如同海上的潮汐,有被波浪推上海滩等死的鱼虾,也有顺着潮水而来的海鸟与渔人。

近来新贵可是层出不穷呢。

比如苏先生,就是鼎鼎大名的一个新贵。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马天保去开门,一看,竟然又是王小姐。

王之娥最近瘦了很多,细细的脖子支着脑袋,肩膀上的骨头尖锐的仿佛可以刺破衣服。她的手腕也细得吓人,抱着一只包袱,穿的竟然是一件普通的、没有花纹的棉布衣服,还不是裙子,而是上袄下裤的下人衣服打扮。

马天保连忙关上门,自己出来跟她说:“王小姐,你不能再来了,苏先生听我说过以后很生气。而且,你不知道,你大哥的事已经办成了,你回去告诉你家里人,他们就不会怪你了。”

王之娥第一次听说王万川的事已经办成了,这让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太好了,太好了。马大哥,我知道我给你添麻烦了,但我是真心要做丫头的,求你再帮我求求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抓住马天保的胳膊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看她比上一回来的时候要瘦得多,问她:“你家里人打你了?”

王之娥摇摇头,抱紧怀里的包袱:“没有,老爷和太太都没有打我。”她的眼睛里滚出眼泪,整个人都有些怔怔的,“是我四妹,我四妹听到太太说,要把我给放贷的人抵债。”

马天保听到也怔住了。并非是他没有听过卖儿卖女的事,但是他以为王家是个有钱人家。

“抵债?你家欠钱了?”他不由得问。

王之娥仍是摇头:“我家放过印子钱,后来钱收不回来,我家就把债条都抵给了放贷的换钱,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四妹听到说,太太不想给放贷的钱,就想把我嫁过去。”

街上行人稀少。

马天保看看天色,对王之娥说:“现在苏先生和二小姐都在,你不要作声,我悄悄领你进去,等苏先生走了,我再送你回家。”

王之娥吓得发抖:“马大哥,你别送我回去。”

马婶看马天保一直不回来,出来看看,见到王之娥在这里拉住马天保的手不放,气得骂马天保:“叫你做事总是慢吞吞的!关个门这么大半天,快进去。”

王之娥赶紧放开马天保,对马婶她就不敢求了,因为马婶对她一向不假辞色。

马婶说:“王小姐,我给你叫一辆黄包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之娥:“马婶,我想……”

马婶:“王小姐,替自己存些体面吧。这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没有硬要赖上人家的道理。你就算要自甘下践,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成全你。”

马婶的话说的很重,王之娥闺阁女流,根本没听过这么重的话,立刻就羞得无地自容。

马婶到底是在金公馆历练过的,怎么赶恶客也是得心应手。她一心向着自家二小姐,自然不愿意引狼入室。

马天保拉住马婶,小声把王之娥的事讲给她听。

马婶一听就骂他:“你糊涂了!她都要嫁人了,你敢留下她就等着被人告拐骗吧!”马婶再对王之娥说:“王小姐,你父母给你寻的婚事,不论好坏,都没有外人说话的余地。我们实在是帮不了你,还请见谅。”

王之娥没有多少智慧与见识,她只知道因为她没能当上苏先生的妾,就得罪了大哥、老爷、太太和全家。她想补救这个错误,就只能一再的来求苏先生收下她,不做妾,做丫头。如果连丫头都做不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她被马婶驱赶,又得不到马天保的帮助,只好慢慢的走远,站在街角往这边期望的张望着。

马天保实在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快天黑的时候就在外边流连,马婶很清楚他的脾气,硬是把他给拖了回去。

马婶:“我知道你是好心想帮她。可你帮不了她!别管了。”说完,马婶甩手走了,把马天保一个人放在那里,让他自己想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喝了两杯茶,吃了四五块饼干就快饱了,不敢再吃,看到马婶进来,就问:“刚才谁敲门?”

马婶说:“是个乞丐,拿了两个馒头给他,已经走了。”

苏纯钧问她还吃不吃,不吃就准备走吧。

杨玉燕:“不吃了,再吃回去要吃不下了。”

苏纯钧:“那就不要吃了。马婶,你把点心打包给她带上。”

马婶赶紧把桌上的点心盒子盖好,装在提袋里。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的出去,上了路边的汽车。马天保帮忙把车门都用力关上,站在街边送,“苏先生,路上小心。二小姐,再见。”

杨玉燕怀里抱着点心提袋,身边放着今天逛街买的东西,对马天保和马婶招手说再见,然后就看到这二人眼神都向一边看,还神色紧张,她跟着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神色凄惶,从街那边跑过来就扑到苏纯钧那边的车窗前,哀婉道:“苏先生,苏先生,求你收下我,我可以做丫头,求求你。”

杨玉燕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婶和马天保立刻过去把那个女孩子从汽车前拉开了,苏纯钧一点反应都不给,一脚油门,车就开走了。

杨玉燕“哎哎哎”的叫着回头看,只见那三个人越来越远,她再转回来,看苏纯钧的脸色——嗯,不是很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平静的像一块铁板,面无表情从今日起有了新的解释。

他是怎么把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变得这么杀气腾腾的?

杨玉燕头一次从苏纯钧身上看到新的面孔,大觉新奇,又有几分陌生与不喜,连刚才要生的气都不想生了,只想让他把脸上的表情换一换。

她伸出一只手,慢慢的伸过去,戳到苏纯钧的酒窝上。

把苏纯钧戳的一怔,表情就变了。

刚才他是苏处长,现在他是苏老师,身边坐着的是他捣乱的前学生·未婚妻。

“解释一下。”杨玉燕笑盈盈的歪着头,不像生气,倒像是在开玩笑。

苏纯钧:“解释什么?”

杨玉燕:“你好好看着前面,专心开车。”

苏纯钧就不转头看她,只看前面,脸上那只手继续做怪,从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耳朵上,摸得他半边身子都泛麻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不是就是王小姐?”杨玉燕是真的好奇了,王小姐看起来不像是她想像中的那么光鲜,怎么那么可怜呢?王家是这么送礼的?

苏纯钧:“大概是吧。”

杨玉燕:“大概?”

两只手指拧着他的耳朵,轻轻转了一下。苏纯钧很捧场的大声惨叫:“哎哟哎哟,痛!”

杨玉燕赶紧放手,拢着他的耳朵揉了揉,反思:“我没使劲啊。”

苏纯钧就忍住笑,说:“真的疼,乖乖,饶了我吧。那个王小姐,真的跟我没关系。应该是王家自己的问题,他们家卖女儿也不是第一回,谁知道这是又把王小姐怎么了,叫王小姐要来抓我这根救命稻草。”

杨玉燕想起金小姐,叹气。

“那你让不让她抓?”

苏纯钧:“我的善良太少了,没办法再分给她了。”

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想了一下,“那我来帮她好了,要是她真的需要人帮助的话。反正我现在就是在干这个。”

这真的很有意思。她也是想不到,现在她每天在学校干的事业竟然是救国救民。假如王小姐真的需要帮助,学校里无数的学子都迫切的想伸出援助之手,到时说不定还要抢呢。

苏纯钧说:“你先别管,我先打听打听。”

他可不放心杨玉燕去帮助什么不相干的人。

杨玉燕的警觉性也是一等一的高,马上说:“你那么多事,不必你打听,让别人去。就马天保吧,我看刚才他们好像还算熟悉。”

苏纯钧想起马天保,又想叹气,又有些珍惜这个到现在还怀抱着善良的人:“好,他们是挺熟的,就让马天保去问,想必王小姐会很乐意告诉他的。”

就算是这样,杨玉燕仍旧不放心,担心今晚把苏先生放回去,王小姐再扑一次酿下大错,当天晚上硬是把苏先生强留在了学校,不许他回祝家楼。

苏先生在代教授的房间打地铺,睡前,见代教授的睡前读物竟然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十分惊讶:“教授,爱情读起来美味吗?”

代教授翻一页书,说:“就跟你睡地板还笑一样美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祝颜舒看到苏纯钧天黑了才把杨玉燕送回来时,小红楼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她要大发雷霆。

可是她偏偏没有发火。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让他们坐下一起用晚餐。

事后,张妈问她:“你真不生气?也不担心?”

祝颜舒冷笑:“担心有用吗?生气有用吗?年轻人是拦得住的?越拦他们越要起兴。我偏不拦着!他们还能把天捅破了?”

张妈:“那万一要是……”

祝颜舒:“大不了就是怀了孩子,我立刻就给他们操办婚事!”

张妈不料亲妈这么能想得开,她反倒愁得不行:“燕燕还那么小。”

祝颜舒搂着张妈的肩膀:“唉,我又能怎么办?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爱听大人的话了,我管不住他们了。”

祝颜舒年轻时,时代已经开始改变了,她听说过许多发生在身边人身上的故事,为了让人着迷的爱情,女人们有不少都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小姐逃婚已经不是稀奇的故事了,少爷逃婚更是寻常,少女追求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人,少年公然向已婚妇人求爱。

所以她当时追求爱情而结婚也是时尚潮流呢。

她妈妈都说要是按规矩要先把她打一顿,再请媒人来给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这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时的普通人仍按照以前的方式生活,直到现在,过去了将近二十年,连普通人也开始追求起爱情来了。

祝颜舒到学校来任教,见到这所学校里的年轻人就像当年的她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与爱意,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改变世界!

祝颜舒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当然是爱自己的,就算是过去愚蠢的自己,也绝对值得喜爱。

所以她也同样喜爱这些学生,哪怕他们蠢得出奇。

这些学生们举着爱情与正义的大旗,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不在乎。

她都不敢告诉张妈,她已经处理过许多起学生违反校规的事,其中男女之间的感情纠纷是最多也是最复杂的,让人都想像不到这些学生会有多大胆。

她甚至还从校长与校医院那里得到一个惊人的秘密。

学校里的女学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会在学校里偷尝禁果。而跟男学生不同的是,女学生会面临一个更可怕的结果。

她们会怀孕。

校长顶着外界的风言风语,让校医院的医生给所有的女学生科普两性知识,哪怕事后就有女学生写举报信,他也没有停止这项教学。

他不能放任这些女学生继续无知下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校医院除了在外伤、寄生虫病上有很多病例可供学习之外,他们的妇科也很不错,特别是生殖科学,也就是流产手术。

因为,哪怕上了课,哪怕有医生一再的警告,女学生们仍然会陷入爱情的迷障中,她们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情况,而不得不献身给爱情或事业或其他什么事情,最后留下一个难题。

她们无法解决,就只能选择去死,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沉默下去。

所以,校长才秘密指示校医院要注意每一个女学生的健康情况,假如发现她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就必须尽快干预,要告诉她们,假如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流产,校医院会为她们保密,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校长带着祝颜舒去看过学校后面的一片墓地,他指着许多无名的墓说:“这一片,都是死在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其中,八成都是女学生。唉。”

人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办法再去探寻尸体背后的秘密。有的尸体被家人领回去了,有的则成了孤魂野鬼,连家人都不再要她们。

校长苦笑:“本来建这个墓地想的是替学校的老师们留位子,看,那边还有我替我自己留的位子呢。”没有生于此,只望死于此。

他本意是将这片墓地当做一种精神和荣誉留传后世,没料到建成后一个老师都没来得及埋下去,先埋下去一群学生,叫他是又心疼又心酸,这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讳在学校里开展性-教-育,还非常超前的在校医院搞流产手术和接生——流不掉的只能生下来。

总之,开学校前设想的再多,真开起来了就会发现各种怪事会先冒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校长叹气,带祝颜舒看过墓地又去校医院见医生。

“祝教授,以后希望你能接棒对女学生进行性-教-育,要灌输给她们正确的性-知-识,要教她们保护自己的办法,不要轻易就付出自己,也不要轻易寻死,生命是宝贵的,它只有一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也没有告诉张妈,这短短几个月里,她已经带着四个女学生去做过流产手术了,其中一个在上手术台前后悔了,过于害怕而逃下了手术台,只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至于生下来以后怎么办,祝颜舒正在头大。

校长说的很轻松:“以前我们都是找领养,一年也就一两个。因为生下来的还是少数,实在不行就送到济民所。”

可现在济民所已经关门了!

祝颜舒把这个问题放到八个月后再去想。

经过了重重考验之后,祝颜舒对自家女儿与未婚夫晚归一事已经非常有准备了。

她在大家都回房睡觉之后才去敲代教授的门,准备与苏纯钧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不过,她肯定不能说因为担心两人搞出人命,那样太伤小女儿的颜面,她是一副全为苏纯钧考虑的态度,说是担心他现在已经身在官场,身边还是需要一个夫人帮他应酬的,所以婚事应该提前举行了。

当然,杨二小姐是不可能帮他应酬的,因为她还要上学,不过大家都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颜舒坐在代教授让出的沙发上,对地板上的未来女婿说:“你觉得呢?”

苏纯钧站在地板上,态度端正认真:“我一直盼望着能早日与燕燕成亲。结婚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绝不会有二心!”

祝颜舒还真没担心过这个,主要是男女之间的事一望即明,小红楼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对未婚夫妻,乃是女的强,男的弱。杨二小姐完全是无师自通的本领,天生就知道怎么调-教男人,苏纯钧纵有智计百变,在她面前也甘心伏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日后两人的感情会不会破裂……就像绳子栓住的小象,长大也未必能挣脱一节麻绳。杨玉燕并非像她一样是用富贵钱财买来的男人心甘情愿,她凭的是她自己的魅力,两人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的过下去,苏纯钧习惯了她以后,就永远也逃不出她的掌心了。

经过情变的祝颜舒目光森冷,她对男人并不相信,她相信的是杨二小姐自己的本事。

她温和的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那咱们这就说定吧,也不必大办,就在学校里办一个朴素的婚礼。”

苏纯钧晚上就睡不着了,一夜都在思考婚礼致辞要怎么写,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第二天四点就爬起来把稿子写好了。

代玉书睡得头发乱翘,爬起来帮他斧正,一边修改一边说:“一入此门深似海。我应该像个朋友一样劝你再郑重思考一次要不要就这么走进婚姻,跟一个还不够成熟的女人。”

苏纯钧更正他的话:“燕燕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她或许身体与思想还不够成熟,但她的爱情观已经成熟了。她不是一个懵懂的女孩子,她是一个让人着迷的女人。我必须要尽早娶到她。”

代玉书认真看了他两眼:“爱情令人盲目。”

苏纯钧笑一笑:“我不盲目,我很清楚我爱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燕燕是爱情中的暴君,她要求绝对的臣服。教授,你知道你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人吗?”

代玉书转着钢笔,说:“我的爱情啊……她是一个旅人。”

此处风景虽好,但她却犹豫该不该停下来。她不是在寻找一个能让她安眠的家乡,而是沉迷于路边的风景,永远向往着前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另一边的屋子里,也发生着一场深入人心的卧谈。

杨玉蝉操着当妈的心,本想从旁侦查一下苏纯钧今天都带杨玉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看看他有没有坏心眼,不料谈话从转到苏纯钧身上起就不在她的掌控中了。

杨玉燕拥被靠在床头上——她的床是苏纯钧掏钱特意定制做好送来的,为了示以公平,也给杨玉蝉做了一架。

“姐,你说男人都爱花心吗?”杨玉燕深沉的问。

今日见到扑车的王小姐,杨玉燕发挥了在家中发现蟑螂的警觉性,见到一只,就要相信家里已经有了一百只,用这个准备去杀灭蟑螂才能一役毕其功。

她不能将自荐为丫头的王小姐当成个例,要相信苏先生身边已经是鬼影重重,狐狸精们前赴后继。

与其与一百个狐狸精打架,不如只打一只苏先生,这样才是聪明女人的做法。而对不同的男人,有不同的手段。对待苏先生,更要谨慎小心。

杨玉燕这辈子见过两个花心的男人都只想让对方早日升天,还从没想过在留花心男一命的前提下如何将其收服,这对她来说真是一个新鲜的问题。

她需要外界的意见。

于是求问与只谈过一次被家人拆散的恋爱的杨玉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就很茫然。

她是一个单纯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好人。

于是,她肯定的说:“我相信世上花心的男人只是少数,而且是极少数,大部分的男性都是懂礼貌又善良的。”

杨玉燕望着她天真单纯可爱的大姐,唉声叹气。

她问:“那你觉得苏老师日后会花心吗?”

本以为答应是否定的,但刚才还坚定的相信世界上好人多的杨玉蝉沉思片刻,说:“……我觉得苏先生不太可能会是一个诚实的人。”

杨玉燕:“……”

很好,她与亲姐在两个关键问题上都有重大分歧。

杨玉燕:“那你就是说苏老师是个坏人?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哦,全天下都是好人,就苏老师不是。没道理。”

杨玉蝉在一般情况下脑筋转的也不慢,说:“那你是觉得世上男人都是坏人,只有苏先生是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话错得离谱,难以继续和平的讨论。

两姐妹隔床对望,沉默数息。

搁置分歧才能共同发展。

于是她们同时跳过这个分歧,继续下一个讨论。

杨玉燕:“那男人不是主动花心的,是外面有人想勾引他呢?”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很像某种她很不喜欢的女性呢?

——我男人是好的,都是外面的小妖精的错!

……

杨玉燕陷入思考之中。

杨玉蝉没经过后世网络洗礼,不懂杨玉燕的纠结,认真回答问题:“那就跟他谈一谈,让他明白爱情是有独占性的,是不能分享的。”讲完这个,杨玉蝉还小心眼的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也可以管住他,不叫他去找那个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道理。

两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有某些方面,她们确实是姐妹。

杨玉燕开始讨论小红楼中其他男性:“你觉得施无为以后会花心吗?”

世间男子皆花心,我这个肯定不花。

杨玉蝉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认为世界比较黑暗的杨玉燕深刻的说:“那可未必,很多男人只是看起来老实。”

杨玉蝉仍是笑:“那他也没钱啊,你不知道他有多仔细。”

杨玉燕马上发现杨玉蝉已经与施无为建立了比较深刻的朋友关系,两人已经了解的如此之深了。

“他很仔细吗?”杨玉燕问。

杨玉蝉点点头:“特别仔细。他把每个月学校发的伙食费全都存下来了,却很少去食堂吃饭,都是去外面买便宜又能放的大饼,就着食堂免费的汤和咸菜吃。后来他到代教授这里来了以后,连大饼都买少了。这四年下来,他存了六百多块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知道,施无为进大学时可是连鞋也没有的。他被代教授收下以后,学费书费全免,学校还发校服,但学校不给钱,唯一发下来的钱就是每周两块的伙食费,供学生在食堂吃饭的,施无为就把这每周两块钱存下来,真是从牙缝里存钱,攒了四年,共六百多块,而且他特别“精明”,不要纸币,全是银的袁大头。

杨玉燕佩服不已:“怪不得张妈喜欢他。”

这绝对就是张妈眼中最优秀的男性代表了!

杨玉蝉刚才满嘴理想,现在又露出了祝家的精明:“所以我觉得,他是绝不会花心的。这世上没有钱,哪有女人跟他?他又不会浪漫的那一套,只凭嘴皮子就能哄的女人倒贴。”

刚才杨玉燕还嫌杨玉蝉太天真,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姐还是可以的,经过马天保之后,终于看男人的眼光长进了,接地气了,知道看他的经济实力了。

讨论完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代教授。

代教授花不花心呢?

杨玉燕和杨玉蝉思考片刻,都觉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代教授想花是肯定能花的,他那么帅,又有气质,学问又好。可我觉得代教授不会花心,他是君子。”

杨玉蝉也点头:“代教授品德高尚,是绝不会做下流的事的。”

小红楼里三个男人,唯有代教授凭自身的修养与个人魅力得到了两姐妹的一致赞誉。

讨论到此,告一段落,两姐妹关灯睡觉,梦中都有许多思考与梦想。

早上四点,施无为就爬起来做早饭去了。现在各地物资都有些不足,就算是在大学里也开始有供应不到的地方了。所以早上第一件事,从劈柴开始。

施无为爬起来劈柴时天还没亮,他在厨房后门处啪啪啪劈柴,楼上杨玉蝉就醒了。

同屋的杨玉燕翻了个身继续睡。

杨玉蝉这段时间一直是听到楼下施无为忙碌的动静自己也就起来了,也下去厨房帮忙做早饭。她觉得施同学是同学,不能把人家当下人,那太不礼貌了。现在小红楼住着他们一家子大小四口,不能说家务活都推给施无为一个人干,所以脸皮较薄,道德水平较高的杨玉蝉同学就抢着跟施同学一起干活了。

在昨天以前,她心底无私,十分的坦然。

但昨天晚上与亲妹妹杨二小姐一番谈话之后,她突然发现,施无为,不止是个同学,还是一个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他们俩之前总是单独相处,在外人眼中会不会有点暧昧呢?

还有,施无为是怎么看她的呢?

是只把她当同学?

还是觉得她在追求他呢?

毕竟一个女同学总是去找一个男同学,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杨玉蝉坐在床边,听着楼下啪啪啪的劈柴声,难得犯了难。

那劈柴声,声声入耳。

啊,有些慢了。

是不是累了?

她平时都下去帮他的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是不是发现她到现在还没去?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懒了?

啊呀,那她要是去……会不会让他误会?

他以前没误会,以后会不会误会呢?

世界上两大难题。

他对我有感觉吗?

他对我没感觉吗?

杨玉蝉度秒如年,十分的煎熬。

最终,她败给了自己的道德。

以前去帮忙,最好一直去帮忙,不然的话,可能不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仍是穿上一件旧裙子,轻轻打开门,轻手轻脚的下楼,推开厨房的后门,看到了站在晨光中挥汗如雨的施无为。

他站在柴垛前,袖子撸起,裤腿一只高一只低,将一根粗柴放在面前的木桩子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手高举斧头,挥下。

啪的一声!

柴枝就被斩掉一截。

将一根粗枝如此几番砍成几段,再将粗枝上会扎手的细枝都削掉,再将粗粗的木块劈成更细的几块,这柴才算劈好了。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下下干净利落。砍完一枝,就抱到墙角垒起来,再拖一枝回来继续砍。

汗水在他黢黑的脸颊上流淌,他抬起手臂擦掉汗水,抬头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白牙整齐的很。

杨玉蝉站得脚有些酸,她捧着水壶,抱着毛巾,第一次有些紧张的走过去,把水壶和毛巾都递给他:“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施无为只管笑:“好。”

他接过毛巾在脸脖子上呼噜一片,再搭在脖子上,再接过水壶,一边喝一边看杨玉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叫他看得背上都发汗了。

她第一次发现,施无为一直盯着她!

从她走过来起,他擦汗也看着她,喝水也看着她,喝完了还看着她。

施无为:“你站远点,我劈柴别伤到你了。”木头渣子弹得远,打人很疼的。

杨玉蝉站远点,看他眼神还在她身上,实在忍不住提醒他:“你……专心劈柴。”

施无为目光仍跟着她:“好,好。”

杨玉蝉往后退,往左站,往右站,发现施无为的眼睛跟雷达似的,就跟着她。

“你,你手里有刀,小心点。”杨玉蝉又提醒一遍。

施无为眼睛仍跟着她:“好,好,我现在就劈。”说着就要举起柴刀。

杨玉蝉浑身发紧!生怕下一秒就要发生流血事件,施同学会少掉一根脚趾什么的。跺脚一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她会妨碍施同学劈柴,那只要消除不安定因素就可以了!

多么完美的逻辑。

杨玉蝉觉得自己不要让施无为看到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劈柴了。

结果她前脚跑进屋,后脚施无为跟进来了,一脸汗加一脸的茫然,两人站在厨房前的走廊上,乌漆抹黑的没开灯。

施无为小声说:“你、你怎么进来了?有什么事?”平时都要一起劈柴直到劈完的。

杨玉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觉得他总看她会造成安全事故,就举着水壶说:“我、我进来再接一壶水。”

施无为:“哦,好。”

他站在那里,看着杨玉蝉,看着她去接了一壶水,又看着她跟他一起出去,继续劈柴。

六点,他劈出了一座柴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在学校已经养成了非常健康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七点准时醒来。她醒过来以后,就躺在床上沉思怎么对付苏纯钧。

昨天晚上虽然与大姐聊了很多,但那都是瞎聊。要怎么杜绝未婚夫花心的机会,杨二小姐心里是早有定计的。昨天晚上把人给留在小红楼只是第一步,今天才是重点。

她设想了许多话题场景,自觉胸有成竹后,才起床穿衣服。

张妈敲门催她:“还不下来?全家就差你了!”

杨玉燕一边穿袜子一边说:“我来了我来了!”

她推开门,往楼下看,挽着张妈小声说:“苏老师走了没有?”

张妈:“没呢,没吃早饭怎么会走?快下去。”

杨玉燕跑下楼,进了餐厅,餐桌上已经坐齐了人,杨玉蝉和苏纯钧中间空着一个位子就是给她留的。

杨玉蝉不知为何正在自闭,苏纯钧从她下楼就一直盯着她看,双目炙热,他笑着替她拉开椅子,“快过来。”他说。

杨玉燕心中智计万千,装得特别淑女温柔,她柔柔一笑,走过去坐下来,张妈过来问她:“有粥和牛奶,你喝哪一个?”

杨玉燕:“牛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就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关于牛奶,有一个美国来的故事。

起因是美国一个科学家做了一项实验,测量了一下几大洲的人的平均身高、平均年龄,还有日常食用最多的食物种类,然后将这些数据扩展成了一个篇论文。

跳过中间,结论就是黄种人的身体素质最差,身高最低,平均寿命最低,食物种类中蛋白质的摄取严重不足,这是导致黄种人在白种人、黑人这些人种之间垫底的根本原因。

得益于现在美国与中国在商业上的交流频繁,这篇在美国科学界引起小小的轰动并获得多方转载的新闻很快就流传到中国来了,画报很快将全篇论文翻译并登出来。

虽然画报只是一个时尚杂志,但事实上它的内容相当前卫,会刊登很多国外的消息。

画报上一报道出来,国内的很多报纸也都转裁了。

当然,大部分的中国人只是看个热闹就算了,不可能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但在学校里,却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

校长立刻要求学校食堂每天提供给每一个学生一枚鸡蛋,学校里也有公益组织号召大家每天都要吃一颗鸡蛋,喝一杯牛奶,要保证自己的体质可以跟美国人看齐。

有留学背景的代教授也马上就在课堂上讲了为什么美国人那边的饮食结构跟中国人不一样呢?那是因为中国是农耕社会,而美国和英国则更像是牧猎社会。中国靠着两河广袤的平原开展农耕,这才发展出了中原文明,并且在几千年前就养活了数以万万计的人民。因为假如不依靠农耕,而靠放牧打猎打渔的话是不可能发展出那么庞大的部族的,所以中国古代时期发展的很快,就是因为我们是农耕社会,人口众多。而英国和欧洲那边全是星罗棋布的小国家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多的食物,食物少,人口就少,发展起来就缓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蛋白质对人身体的作用到底有多少,这个还很难讲,总之,不应该对外国的科学研究过于盲目,我们应该通过研究得出自己的结论。

下面就有学生问,那校长要大家每天吃一个鸡蛋,喝一杯牛奶是不是在追捧外国人?

代教授说,当然不是。因为现在大部分的人营养都不够充分,学校里很多同学都把精力花在了学习上,营养不够,牛奶和鸡蛋可以补充身体所需要的营养,校长是出于关心大家的目的才要让大家多吃鸡蛋喝牛奶。我们不能盲目的相信外国,也不能盲目的将所有关心我们的人都推开,要能分清好坏。

代教授开过课后,学校里的其他教授也都陆续向学生们解释,让他们不要因为外国的一篇研究报道就自卑——竟然真的有人自卑!还有人说中国人就是比不上外国人,外国人长得那么高大,人家的人种就比我们优秀。被杨玉燕听到立刻起了个生动的外号送给这位发言的仁兄:“慕洋犬”。

其用词之刁钻辛辣,剥皮见骨,足以令人买凶了。

虽然这个外号确实叫开了,学校里也再也难以见到有人说黄种人人种低劣比不上白种人了,但倒是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外号是杨玉燕先喊出来的。

早餐桌上听到这一段故事,苏纯钧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再看身边一脸娇羞的未婚妻,深深的觉得——这小女子放到学校杀伤力变大了。

以前在家,嘴皮子再利索也就怼怼他,怼怼她姐,偶尔发表什么高论也是对着画报上的明星或报纸上的闲人,不管是明星还是闲人都不会反驳她,也就任由她去骂。

可她现在对着别人骂,别人是会听到的呀。

祝颜舒冷笑:“这才是头一回呢。燕燕,快给苏先生讲一讲你还干了什么好事。”

杨玉燕拿眼睛怯怯的望着苏老师,摇摇头,轻声说:“我……也没干什么呀。我都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句“慕洋犬”之后,她足足被关在家里四天,全家都禁止她出去,连课都由代教授亲授,不需要她去教室上,写作业由杨玉蝉监督,少一题都不行。

她苦不堪言,放出来之后再也不敢仗嘴欺人了。

苏纯钧深知她积极认错,坚决不改的作风。但对着她这张脸,当着一桌人的面,还是不想骂她,要保存她的面子呀。

他说:“我相信燕燕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杨玉蝉从上桌起就不敢抬头,因为对面坐着施无为,他一直在看着她!

此时听到苏先生这么容易就“相信”了杨玉燕,忍不住说:“苏先生,你待燕燕不要太宽松了。你还是说说她吧,我看她对你的话还是会听的。她在学校里真的太张扬了,这不是好事。现在日本人都挺注意她的了。”

苏纯钧立刻警觉起来,目光扫过祝颜舒、代教授,问他们:“日本人注意燕燕?为什么?”

祝颜舒与代教授交换一个眼神。祝颜舒先开口,迟疑的说:“其实是日本的老师都对燕燕太好了,让我有点不安。”

代教授看苏纯钧脸色都变了,插口说:“你了解燕燕,她很有一些小聪明,老师们对这样的学生都是挺头疼的。但日本老师对燕燕,就有点过于宽容了。不过也不止是燕燕,他们从来没有惩罚过一个中国学生。”

苏纯钧听到最后松了口气,他说:“日本人对中国人一直是走怀柔政策,他们对上欺压,对下就怀柔,所以现在外面说日本人好话的百姓也有不少。”

这是一种特别奇特的现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宪兵队天天上街抓人,小流氓天天捣乱。但由于日本人在城市的势力渐渐扩大,宪兵队和小流氓是不敢去招惹日本人的。

结果就有一些商家和居民发现了,他们开始在门口和窗户上挂日本国旗,以此来避开小流氓和宪兵队。

苏纯钧:“日本人还有商会在施粥、施药,很是聚揽了一些民心。”

学校里有粮还不明显,民间很多菜市场早就不开张了,粮店也关门了,小百姓没有地方买吃的喝的,手里的钱也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了,很多人都吃不饱饭了。

这时日本商会施粮,施药,自然就有人说他们的好话。

代教授叹气:“日本人的野心不小啊。”

像法国人、意大利人、葡萄牙人,这些外国人来中国劫掠一番就走,从来没有操心过在中国他们的名声如何。而美国人和日本人却一直在经营自己的名声,现在民间说这两国好话的是大有人在。

愿意花钱、花精力买一个好名声,意味着他们需要在中国拥有支持者,他们需要在中国经营自己的势力。

美国离得远还好说,日本就太近了。东三省已经差不多算是落到了他们的手中了,难道他们还想要整个中国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其实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疯”了。

以前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挺“疯”的,不过那都是在网上“疯”,现实中她可是个乖宝宝,邻居同学都众口一词的评价她是个好人,特别温柔,跟谁都没矛盾,没有一点脾气的那种。

其实她特别烦当时的自己必须要乖,要对谁都笑。可她当时只能那样啊,不敢跟同学发生一点问题,生怕被老师告状,在微信上被说两句闲话。

因为要是她亲妈知道了,那是会把她揍死的。

她小时候天天挨打,都是挨亲妈的打。亲妈倒是也没把她打出个毛病,身上连块疤都留不下来,让她想对外人哭诉都不行。她以前看法律条文最恨的就是为什么法律规定的轻伤标准那么高?挨打是会疼的啊,哪怕打不出严重的伤,那也会疼啊!

现在回忆起来,可能那时亲妈打她也打得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重,可当时她就记得几乎每天都要挨打,每天都要受疼。可能是上完小学,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吧,才不怎么挨打了。

她当时被管得特别乖,特别懂礼貌,知道自己写作业看书,考试没考好知道认错。她亲妈就非常自豪,她把孩子养得特别好,她觉得孩子就是要打才能乖,才能听话。

其实她特别恨当时假乖的自己,特别特别的恨,觉得自己当时特别假,特别装。

所以她在网上什么都敢说,一天手机不离手,到处跟人抬杠撕x,那时真的好快乐好愉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像当时在网上时的样子了。

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在网上能干的事,在现实中肯定不能干啊。

但她也忍不住,每回都不等思考一下,她就已经冲上去了,完全是条件反射。

现在家里人都管着她,她都明白。她也知道这样干太危险,她也想改一改这个坏毛病,不能把网上撕x的习惯带到现实中来了。

她低头忏悔,样子很可怜。苏纯钧就一点都没办法再教训她了,等吃过早饭,他牵着她的手,想跟她到外面去两人说说悄悄话,趁机再劝她不要太冲动,但杨玉燕拉着他又回到楼上去了,门一关,就他们两人在卧室里。

这间临时改成的卧室并排放着两张床,两张书桌,两把椅子,一个圆桌,一个衣架。

圆桌上放着妆镜、梳子、粉盒,还有一个妆盒,里面放着两条金项链和金耳钉。

杨玉燕把妆盒的下面拉开,取出苏纯钧送给她的那串碧玺,说:“我就放在这里,左边第一个格子。”她拉开第二个格子说,“这里放的是妈给姐买的金表。还有你给我买的金表。”

粉色的窗帘随风飘扬。

两张床都叠的整整齐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虽然是送床的人,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张床。

“这张是我的床。”杨玉燕指着右边的那一张床说。他看到上面的毛毯是蓝色的花。

她牵着苏纯钧走过去,推着他,让他坐到床上。

苏纯钧本来没想坐下来,他还要赶着去市长家。他本来只是想站着说两句话,但从进来起就什么都忘了。

他被那只小手一推就往后坐在了床上,床垫挺软的,是他特意订做的席梦思床垫。

他仿佛还能闻到床上的香粉味。

苏纯钧身上有些僵硬,他直手直脚的要站起来,但肩上的那一只小手坚定的把他按在床上。

她不让他站起来。

苏纯钧领悟到这个以后,真的全身发僵了。

他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是早上。

她还要去上课。

楼下有祝女士,有代教授,还有杨玉蝉和施无为,还有张妈。

所以,这不可能是她的意思。

她可能只是想跟他说说话。

女孩子脾气硬,娇气,不喜欢别人跟她唱反调。

她不让他起来,让他坐床上,肯定都只是普通的意思,就是让他坐着而已。

苏纯钧思考片刻,镇定下来,头都不敢抬——他生怕自己再理解错什么!万一铸下大错怎么办!

祝女士就在楼下,代教授也在,还有杨玉蝉、施无为、张妈!

“燕燕……”苏纯钧声音柔弱,带着哀求:“我还要去上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音未落,两条玉臂就缠到他脖子上来,像一条绞索。

一个香软娇嫩的身躯,她温热,柔软得不可思议,碰不到一点点骨头,滑溜溜,软绵绵。

皮光肉滑。

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理解过这四个字。

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苏纯钧的脑海一片空白,两条手臂有自己的意识抱了上去,大腿和胸口的神经前所未有的灵敏。

“你下班能不能回到这里来?”杨玉燕施展她想出的绝计,靠在他的肩头撒娇:“我想见你,想每天都见到你呀。你有汽车,反正都要开车回家,去祝家楼和到这里来也没有多少区别啊,就是路上花的时间多一点,但又不要你自己掏油费。你今天下班回来好不好?”

——只要不让苏纯钧回祝家楼,他不就见不到小妖精了吗?

多么简洁高较的计策。

只要让苏纯钧同意每天在城里绕半圈就行,不过是上班下班单程两个小时而已,没什么,社畜都是这么过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哼叽:“好不好,好不好嘛。”

苏纯钧:“好。”

杨玉燕:“……”才求了一句,前后不到一分钟,这就答应了?那还用不用再多求求?

头回撒娇求人,拿不准轻重,杨玉燕决心多花些功夫来巩固一下成果。

她收紧手臂,声音发的更粘:“你不会哄我吧?说好的哦,你下班要回来这里哦。”

她还待再抱着人晃一晃,不料苏先生的腰大概是铁铸的,她自己晃起来,他根本没动,倒像是她抱着一根铁柱子磨了磨。

磨完,铁柱子开始喷热气了。

呼吸粗重。

下面有一个钥匙在顶着人。

他车钥匙放裤兜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茫然的想。

苏纯钧悄悄把嘴唇贴在她的脸颊上,趁她没发现,贴了两秒,看她还没发现,又贴了上去,一边在心里读秒,一边不舍得移开。

很想亲吻她。

可是却不敢。

楼下有很多人。

可他的嘴唇有自己的意识,从她的脸颊慢慢挪到了她的嘴唇上。

先贴在了一起,像是怕惊吓到对方,又像是已经吓呆了。

他看着她,看到她的眼睛也睁着,正好奇又惊慌的向他望。

太近了,她从没有离得这么近去看一个人。

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双眼皮这么深,鼻梁真的很高,眉毛又浓,眉型又好看,还有,他竟然有美人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比她要好看呢。

杨玉燕有一点点失落。

男孩子用不着这么长的眼睫毛,也用不着这么高的鼻梁。

慢慢的,她的眼睛闭上了,像睡着了。

亲吻像什么呢?

杨玉燕头一回干这种事,觉得像喝多了咖啡以后心慌,可心慌的又很快乐,像让心脏继续这么慌下去,仿佛后面还有更快乐的事。

舌头上仿佛有一根筋与心相连,咬着舌头就是扯到了筋,让心都不听话了。

喉咙仿佛被羽毛掻过,背上好像生出了一大片的麻筋。

然后——

施无为在门外等了片刻,又敲了一次,轻轻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特别小声的在门外喊:“苏剑,苏剑,已经十分钟了,你上来已经有十分钟了。”

门打开了,苏纯钧站在门后,他身后躲着低着头的杨玉燕。

施无为盯着他在昏暗的地方也发亮的眼睛和那张仿佛吃了仙丹的脸,沉默片刻,给了他一拳,打得苏纯钧打嗝。

苏纯钧没反抗,只是捂着肚子说了一句:“你还没正名呢。”

施无为举起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闭嘴,我这完全是看在同窗情谊的份上手下留情了,赶紧下去。”

苏纯钧牵着杨玉燕下楼,穿过在客厅盯着他的祝女士和代教授,在厨房走廊上盯着他的张妈和杨玉蝉。

他牵着人走到外面。

“我晚上回来。”他笑着说。

施无为在后头举着拳头恐吓他。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非常镇定,泰然自若,面无表情。

她根本不敢往祝颜舒和张妈那边去看,站在外面让施无为把她的书本拿出来。

“我就不进去了,在前面等你,快一点啊。”杨二小姐若无其事的样子很能唬人,她也没给施无为说话的机会,甩着手就先跑了。

施无为想教育她两句,可又怕被杨二小姐顶回来,他倒不怕失面子,只怕杨二小姐那张嘴太厉害,想一想他也没有太多立场,教育她的事还是交给杨玉蝉吧,想到杨大姐,施无为就充满了信心。

虽然杨大姐和杨二小姐是两姐妹,但他就是觉得杨二小姐身上充满了小资本主义的气质,是个标准的大小姐,而杨玉蝉就温柔得多,又充满智慧,纯朴、可爱、贤淑、美好……等等。

总之,他一向觉得杨玉蝉比杨玉燕更优秀美丽,也觉得她更有能力。

施无为走回去拿书本,看到祝教授抱着胳膊站在客厅里,代教授和张妈都在旁边劝她。

祝教授吊着眉毛,连连冷笑:“不要管她,她也是大姑娘了,一点事也不懂,跟男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叫人占了便宜也是活该。”

代教授微笑着说:“他们是未婚男女,已经有了名分,发乎情,止乎礼,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这么生气。”

张妈看了代教授一眼,说:“小姐,我瞧二小姐这是像你。大姐多么正经端庄,从不动小脑筋,二小姐偏偏古灵精怪,不是跟你一模一样?你以前跟人跳舞跳个通宵,一晚上换四五个舞伴呢。”

祝颜舒不妨张妈拆台,可她又不习惯认输,嘴上强硬道:“我那时是在自己家里,旁边还有你们在,我爸妈都在楼上,怎么也不会出事。何况那都是我的朋友,男男女女一大群,大家天天一起读书看报,叫你说的好像是什么淫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呵呵的说:“祝教授会跳舞呀,那太好了,五月端午节学校一定会举办舞会的,到时还要请您赏光哟。”

祝颜舒已经有多年未跳舞了,更别提参加舞会。此时听说学校里还要办舞会,心立刻活动起来,顿时将自家二小姐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孩子回来再打也不迟啊。

“学校里真有舞会?怎么端午节要跳舞呢?”她好奇的问。

代教授笑道:“这是为了增加男女同学之间正常、健全的交往。校长说堵不如疏,与其让学生们都往小树林里钻,不如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交流的机会。除了端午要办舞会,新年也要办新年舞会的,校庆也有。”

大学里一年足有那么四五次机会是可以一起跳舞的,全校男女一起来,教授们做先行官替学生们带好头,学生们才敢下场跳舞。

代教授说:“祝教授到时一定会非常受欢迎的。”

每次都会请社会名流和校友前来参加,这也缓解了学校里女老师不足,男老师没有舞伴的窘境,毕竟男老师抱着女学生跳舞容易出事。

可以想像今年祝颜舒一定会被全校的男老师邀舞的。

代玉书在心底暗想,校长肯定是要排第一位的,他第二个,后面的人就不必想了。

张妈乐得见祝颜舒忘了教训杨玉燕,忙说:“小姐,你要不要做两条新舞裙?跳舞还是穿洋装裙子才好看。”西洋裙子裙摆像花朵一样,转圈时会散开,美丽的很。

祝颜舒的跳舞裙子都是旧裙子了,少说也放了十年,听了这话心动不已,可是最近学校里有棉布运动,她难免觉得做新裙子太浪费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面露踌躇,代教授已经拂掌赞成:“应该!应该!祝教授不是已经收到了薪水?正好拿这薪水去做新裙子,到时穿新裙子跳舞更应景。”

祝颜舒做教授,一个月开八十几块,在学校里已经算是高薪人士。但这点小钱,祝女士从未看在眼里,拿到手以后就塞给张妈做日用了。此时代教授提起,祝颜舒乐得多了一个借口做新裙子,笑道:“好啊,代教授说的对,我听您的,这就去做新裙子。”

张妈的眼睛都要瞪出来,多亏祝颜舒给她使眼色才没有叫嚷,心道做一条新的跳舞裙至少要四五百块钱,那点薪水用来镶花边吗?

杨玉燕站在道边等了十分钟才看到杨玉蝉与施无为两人跑来。

杨玉蝉一看到她就露出判官脸,黑黢黢,她瞪着她骂道:“你以后不许再跟苏先生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知不知道?”

杨玉燕杠精之魂发作,立刻杠道:“凭什么?我就不信你以前没跟马天保亲过!”

施无为听了面色大窘,怕杨玉蝉不自在,大声清了清喉咙,说:“我先去教室打扫卫生。”说完就把书本塞给杨玉燕就先跑了。

杨玉蝉的脸已经是史无前例的黑。

杨玉燕杠完也后悔,待施无为走后就立刻道歉:“姐,我不是有心的。”

杨玉蝉举手要打,杨玉燕缩脖子闭眼,但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杨玉蝉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骂道:“你知道什么!我就是跟他亲过……也只亲过一回。何况苏先生能跟马天保比吗?”

杨玉燕好奇之心大起,立刻巴上去抱着杨玉蝉的胳膊,一半是为了转移话题,一半是好奇,问:“你们真亲过啊?怎么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是才亲过,对亲这件事太好奇了,巴不得把世界上所有人的亲亲都拿过来比较一番。

杨玉蝉想打听杨玉燕和苏纯钧关在屋里都做了什么,要钓鱼就要下饵,所以她也老老实实的跟杨玉燕坦白。

“就那么亲呗。跟电影里演的似的,站着,他抱着我,嘴贴上来,就这么,没什么意思。”杨玉蝉轻描淡写的说。

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当时两人是在校园里边走边讨论,走到静处,四下无人,就这么发生了。杨玉蝉当时满心都是担心会不会被人看到,还有非常非常的紧张,亲完两人就不说话了,沉默的快步又回到教室,马天保又把她送到学校大门口,看着她坐上黄包车回家,第二天再来校,两人就仿佛有了一个秘密,有了与众不同的默契。

不得不说,杨玉蝉是从那以后就有了“认定他”的这个念头的。

后来这个念头就被杨玉燕和祝颜舒联手撕碎了。

杨玉蝉从自身经历想起,就觉得杨玉燕和苏先生在屋里亲,肯定也不止是亲,因为亲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们可是在楼上待了好久的!

杨玉燕兴致勃勃:“有什么感觉?”

杨玉蝉仔细回忆:“紧张。”

她也紧张!杨玉燕还想听更多,就接着问:“还有呢?”

杨玉蝉:“……就有点紧张,担心被人看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除此之外呢?”

杨玉蝉急燥道:“没了呀,我们又没做别的!你跟苏先生是不是做了什么?”

杨玉燕听了觉得……这明明少了很大一段体验啊!

“不是,姐,我是问你什么感觉啊。”她问。

杨玉蝉:“我就很紧张啊,很担心啊。”

杨玉燕:“……你舒服吗?”

杨玉蝉从天灵盖到脚底心都发毛了,脑中已经想到了将苏纯钧炮制出来的满清十大酷刑!

“他还对你做什么了!”她目露凶光。

杨玉燕:“……”

杨玉燕发现,可能、也许、大概,她跟她姐在体验上有一点差别。

杨玉蝉发现杨玉燕的目光有些不对,怎么说呢?透着一股同情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你当时到底是怎么亲的?”杨玉燕真诚的问,“是不是就是嘴巴碰了一下而已?”

杨玉蝉不理解:“不然呢?电影上都是这么亲的啊。”

杨玉燕:“……”

杨玉燕轻轻叹了口气,安慰的摸了摸杨玉蝉的胳膊。

杨玉蝉也发现问题了,好奇之心也起来了,反问她:“那你是怎么亲的?”

杨玉燕用传授武功绝学的语气小声说:“姐,亲是要用舌头的。”

施无为打扫完教室,担心的站在教室门口往外看,想看一看这对姐妹有没有吵起来,有没有打起来,最重要的是……杨玉蝉能不能打赢杨玉燕呢?要是她吃了亏,他也好赶紧出去帮忙挡着杨二小姐。

他站在道边,看到树荫下两姐妹并排走过来,妹妹抱着姐姐的胳膊,姐姐微微歪头听妹妹说悄悄话。

两人走近了,姐姐直起身,皱眉问:“那样太脏了吧?”

施无为好奇,什么太脏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氏两姐妹,不欢而散。

施无为看到杨家两姐妹竟然坐了一南一北的位置,离了有八丈远。这肯定是吵嘴了啊。

他关心的走到杨玉蝉旁边,问:“你跟燕燕吵嘴了?为什么?”

杨玉蝉携风雷之势瞪了他一眼,把他的胆子都给瞪没了。

“你消消气,消消气。”他说。

然后像根柱子一样站在她旁边。

杨玉蝉本来气得快要爆炸。她觉得她跟马天保才是纯洁的爱情,所以他们的亲吻没有掺杂□□,这才是爱情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苏纯钧那都是官油子了,他哪里还有纯洁的感情?所以第一次亲燕燕才会亲得那么恶心。

她语重心长的提醒杨玉燕要小心苏纯钧,虽然两人发生爱情的时候很美好,但现在苏纯钧可能已经变了。

她知道她说这话不讨人喜欢,也很清楚杨玉燕的脾气不好,猜到她肯定会生气。

果然,杨玉燕就是生气了,还对她这个关心她的姐姐说:“管好你自己吧!苏老师好着呢!他的高贵品德不是你能理解得了的!别学个新词就乱用,什么叫官油子?那我还要说马天保是假冒公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瞬间气得七窍生烟。马天保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假装过自己是什么大家公子!他也早就把他父母是下人的事告诉她了。他确实是天真了一点,但他并没有存心欺骗她。

杨玉燕:“骗子你才认不出来呢!七分真,三分假,你才会越来越相信他。他家的条件和环境,我就不相信全家三个人没有一个发现他想要给你的生活凭他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他天真,他父母也天真?全家都天真?况且,他从小就在金公馆长大,不是在象牙塔里。金公馆是怎么对金小姐的?我不信他们对下人如春风般温暖。他比你我的生活环境复杂的多,你跟我都可能会天真,他是没有天真的条件的!”

杨玉蝉没办法反驳,可她已经能理解马天保了,比当时谈恋爱时更能理解他。马天保,是一个天真的人。当时他们谈恋爱时,他就很喜欢述说以后两人幸福的生活,他也很喜欢畅想怎么去建设新世界。他喜欢想像,喜欢讲述。

他只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亲手去做而已。

回忆两人当年所有的点滴,杨玉蝉发现她正是被他所讲述的东西迷住的,她也喜欢那些幸福的场景。但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该如何去做。

现在他们分手了,她冷静下来后,终于看清了马天保。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他只是一个不能承受生活中的困难和不堪,喜欢沉浸在想像中的一个好人。

燕燕说的不对,马天保不是有心骗她,他是无心的,他连自己都骗了,可能马父马母也被他“骗”了,也可能他们没有受骗,但愿意去相信马天保说的那个好日子就在前面。

马天保的话就如同精神鸦片,他是一个不自知的传教者。

杨玉蝉因为想起马天保而变得消沉,等她反应过来时,施无为和傅佩仙都坐到了她身边,还有另外四个女生和两个男生。班级里的学生全都组成了一个个学习小组。

施无为看她回神了,就把刚才抄写的笔记递给她让她看。

杨玉蝉抬头看了一眼杨玉燕那边,见她也跟同学好好的在学习才放了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小声说:“你刚才怎么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杨玉燕,问:“跟你妹妹吵架了?”

杨玉蝉:“没有。”

傅佩仙不相信,杨玉燕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虽然才认识一个多月,但杨二小姐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呛人的很。

“那你们怎么没坐在一起?”

杨玉蝉:“她不想受我管才坐远的。你昨天怎么没来上学?”

杨大小姐转移话题也是一整套。

傅佩仙沉默下来,过一会儿说:“下课我有话跟你说。”

下了课,傅佩仙挽着杨玉蝉避开其他同学先走了。

两人在校园里散步,慢慢走到了学校新栽种的日本樱花树下。

这一片日本樱花树移过来时都是带着花枝的,现在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花全掉了,树枝上是新萌发出的嫩绿的芽,倒像是走错季节了。

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你找我说什么事?”

傅佩仙叹气,说:“我要结婚了。”

杨玉蝉想起来了,说:“跟你表哥?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傅佩仙:“一周以后。我想举行西式的婚礼,表哥也同意,但爸妈他们还是想办中式的,就决定我先坐花轿从家里到表哥家拜天地,第二天再去酒店办西式的婚礼。”

杨玉蝉:“要办两场?那要花好多钱啊。”

傅佩仙点点头:“嗯。”她低落的说,“唉,聘礼给的很厚,我姨母送了我一套凤冠霞披,嫁衣是请老凤祥的织娘做的,金子都用了三两,还订了英国的婚纱。表哥还送了我一枚钻戒。”

杨玉蝉听了完全没有羡慕的意思,她只是感受到了傅佩仙身上的压力,被这沉重的聘礼给施加的压力。

傅佩仙的语气里也完全没有雀跃与兴奋,她就是很平静的述说。

“姨母在家里给我们准备了新房,家具都是重新打的。他们还说小夫妻可能想自己住,还特意在南京路给我们买了一间洋房。姨母说不用我自己做家务,已经替我请好了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丫头,薪水由姨母来付。姨母还说,等表哥走了以后,由着我是想回家住还是想搬回娘家都可以,不过我妈说让我等表哥走了就搬回去陪姨母和姨父,说我嫁了人就是人家的媳妇,要懂规矩,要孝顺。”

她的声音低低的说:“姨母对我这么好,我好害怕……”

她靠在了杨玉蝉的肩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前面还在批评杨玉燕与苏先生的爱情不纯洁,但现在她就改主意了。她觉得要是跟傅佩仙的婚姻相比,至少燕燕与苏先生之间还有爱情。就算苏先生是官场混子,他的爱情也无法掩盖,人人都能看得出,他深爱燕燕,燕燕也深爱着他。

有爱的婚姻才是正确的。

她们反对的父母之命,盲婚哑嫁,不就是因为没有爱情吗?

但杨玉蝉说不出口。

她体会到了傅佩仙的无奈与恐惧,也体会到了她的父母与姨母一家加诸在她身上的压力与期盼。

她知道傅佩仙来找她,并不是想听到祝福,而是想听到她说——

可她说不出来!

她多希望她能说出来。

但体谅父母,爱护家人,这在杨玉蝉的心目中远比爱情更重要。她可以为了马天保去过贫穷的生活,她也可以为了妈妈与妹妹的反对而放弃马天保,放弃她理想中的爱情。

她不如燕燕。

她多希望是燕燕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定能给傅佩仙勇气。

“你在这里啊。”杨玉燕拿着道歉的苹果,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小心翼翼的看她的姐姐,她举着苹果摇了摇:“吃不吃?老师给我的。”

大概是因为祝颜舒是一个单身的女士,这座学校里同样是单身也有不是单身的男老师都冲动起来了。

他们不但对祝教授多番夸赞,对杨玉燕和杨玉蝉也是很照顾的,特别是杨玉燕,上课的教授只要是男的,只要是对祝颜舒有淑女之思的,都爱塞零食给她,糖果巧克力苹果葡萄……她统统都收到过,收到她就跟同学一起分吃了,根本没跟她妈讲过。

女儿要保护妈妈呀。

今天的苹果就是刚才上课的老师给的,给了两个,青青的小苹果。

杨玉燕拿着过来,想借机跟杨玉蝉和解,结果就看到了傅佩仙也在,只好将两只苹果都贡献出来。

她从眼角看杨玉蝉的神色,万幸!她已经不生气了。这样她就是没吃苹果也行啊。

“你们在说什么呢?”杨玉燕好奇之心发作。

傅佩仙微笑着说:“我要结婚了。”

杨玉燕:“哦,跟你那个表哥?恭喜恭喜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瞪过去。

杨玉燕:“?”

傅佩仙:“谢谢,我发请柬给你,请你们来吃酒席。”

杨玉燕:“是西式的婚礼吗?你要穿婚纱?”

傅佩仙:“对,穿婚纱,但不请神父,也不拜上帝。唉,乱七八糟的。”

杨玉燕发挥杠精观察入微,大胆发言的ky精神:“你怎么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说完就后悔,再看杨玉蝉,以为姐姐要瞪过来了!

嗯?怎么把头转开了?

杨玉蝉扭头看樱花的枯枝子,哦,这株树干死了,没种活。

杨玉燕没有被人阻止,就停不下来。

傅佩仙今天就是来吐怨气的,说:“我开心什么?这婚礼又不是给我办的,婚也不是我要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也想起了前情,不负责任的说:“不想结,你就不要结啊。”

傅佩仙:“不结这个婚,我不但没有了姨母和表哥,也没有父母了。”

这可真是严重了。

杨玉燕沉默片刻,问:“那你有收入来源吗?有安全的住所吗?”

傅佩仙不解:“什么?”

杨玉燕:“我是问你有没有钱,有没有住的地方。你要是不结这个婚,那就肯定不能回家住了,也不能从家里拿钱了吧?那你要住在哪里?又有什么生活来源呢?”

傅佩仙的心思完全被这个念头迷住了。

她肯定是不能不结婚的。

但……哪怕只是设想一下不结婚的后果,也让她兴奋不已。

是啊,她要怎么赚钱,怎么养活自己呢?

她可以住在学校,可以去教会做公益赚一点收入,对了,教会医院一直在招收护士,她可以去医院应聘,这样就有收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过上几年,爸爸妈妈不生气了,她就写信回家,说不定爸爸妈妈会原谅她,以后姨母也会原谅她。

杨玉燕继续ky:“假如你逃婚了,那你表哥会不会找别人结婚留种啊?”

留种。

杨玉蝉盯着那棵枯掉的樱花树,在心里打了杨玉燕八百遍。

反倒是傅佩仙接受良好。

自从跟表哥订婚以后,她的爹妈,姨母姨父,表哥,都明示过很多遍让她尽快生个孩子,给表哥留种。

所以傅佩仙很平静的说:“可能吧,我表哥也有其他的女朋友。”

她表哥以前虽然不是个花花公子,但舞厅也没少去,女朋友也没少交,花天酒地什么的,那就是公子哥的日常。

而且她知道,姨母身边有个漂亮丫头就跟表哥有暧昧,日后差不多就是个房里人。

姨母选她做儿媳妇,也是想借傅家的势。漂亮丫头可以生孩子,却没有傅佩仙身后有傅家管用。姨母没了儿子,姨父可能会纳小,也可能会休妻,这时就需要傅佩仙这个儿媳妇出来做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听完啧啧,说:“那你就跑嘛。私奔可是女大学生做的最时髦的事了,你也做一回,赶一回潮流。”

这桩婚姻完全就是拿傅佩仙去献祭。人人得实惠,就她拿肉身布施,这都可以立地成佛了。

人嘛,有时自私点不是坏事。

太无私了反而傻了。

傅佩仙一天都精神恍惚,坐着黄包车回家时,心里仍在想。

跑吗?

要跑吗?

跑!

“师傅,劳驾,送我去教会医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傅佩仙失踪的事,傅家在当天晚上就发现了,但他们没有大张旗鼓,而是悄悄的寻找。

傅家自然是愁云惨雾,可他们发愁的不是傅佩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而是担心会对傅家的名声造成影响,对亲戚不好。

傅妈妈在家里垂泪,跟亲信的老妈子说:“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她这一走,名声还要不要!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下你看哪一家还敢要她!”

老妈子:“太太,要不然我们报警吧。小姐一个人在外面多吓人啊,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傅妈妈也担心傅佩仙的安全,可她却不想报警。

“警察局的胃口太大,请他们找人不知要花多少钱。仙仙肯定是自己躲起来了,我们等一等,找她的同学、朋友打听打听,悄悄把人找回来就好了。”傅妈妈说。

傅妈妈说:“最要紧的是瞒住那边。”

可是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马上就要结婚了,两家正是来往最密切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新娘子,怎么可能不发现?

傅妈妈心惊胆战的等了两天,老妈子就来说:“姨太太来了,说是来看望您和小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傅佩仙失踪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姨妈家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对傅家那是大大的不满,甚至想悔婚。

可是表哥和姨妈都不同意,只有姨父想退掉傅家的婚事。

姨父讲:“傅家那个小丫头我一开始就不满意!天天在学校跟男男女女一起上课,不守妇道!是你们讲她是傅家女儿,家教严格我才同意的。现在怎么说?还不是跟人私奔了?这样的媳妇娶回来不安于室,早晚要出岔子。”

表哥跟姨妈讲:“我看仙仙并不想嫁给我。”

姨妈说:“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唉,你长得玉树临风,迷住多少小姑娘,怎么仙仙就没被你迷住呢。”

表哥笑道:“我与仙仙从小像兄妹一样长大,怎么可能会有爱情呢?妈,我看这婚事要不然就算了吧。我们这边退了婚,仙仙说不定就不躲了,就愿意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真出了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亲戚了。”

姨妈说:“我懂你的意思。唉,亲事眼看就要做成仇家了。不过退亲的事不能由我们来提,要提也是傅家来提。”

表哥:“那傅家怎么还不来提?”

姨妈笑着说:“傅家当然不会来提退亲。仙仙私奔跑了,名声都没了,傅家怕退了亲自家更是站不住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哥说:“那怎么办?妈,难道你还想作成这桩亲事?”

姨妈叹了口气,说:“现在你说句话马上就要开拔,临时叫我去哪里再给你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傅家知根知底,仙仙以前我嫌她脾气古怪,嘴里爱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出了这个事,正好杀杀她的性子。就是要委屈你了。”

表哥说:“这个我心里有数。就算仙仙不是完璧,我也会好好待她,只要她孝顺妈就行。”

姨妈安慰他道:“要不然,妈做主,先给你把妾娶了吧。出了这种事,傅家也不敢再跟我们计较这点小事了。就是仙仙也不怕她生气。”

表哥说:“还是等仙仙进门再说吧,总要给她大妇的面子才行。”

傅家来大学里打听,学生中间开始渐渐有流言传出来。杨玉蝉才知道傅佩仙不是感冒在家休息,而是失踪了。

杨玉燕:“……不是我说了那些话的原因吧?”

杨玉蝉有心要吓吓她,好让她不要那么大胆,什么都敢说。

“我看就是你的缘故。”她说。

杨玉燕急了:“怎么能是我的原因呢?我当时说的话,明显就是在开玩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你开玩笑,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开玩笑了。傅佩仙本来就不想嫁表哥,正在犹豫,你那些话她听着自然就都听进去了。”

杨玉燕:“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杨玉蝉:“这谁知道呢?”

傅家一直暗中查找,直到拖过了原定的婚期,才有一封信寄到了傅家。

正是傅佩仙寄来的。

傅佩仙写这封信是向父母道歉,也是表明她的去处。

还顺便让父母代为向表哥和姨母道歉。

她要解除与表哥的婚约,以后两人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在信中就先预祝表哥以后夫妇和美,白头到老。

傅家自然是气得不轻可也无可奈何,只得解除了婚约。

傅佩仙的姨妈也没有办法。没有新娘子,婚事自然要做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傅佩仙的表哥在八月份开拔前往四川,临行前一天与另一位于家小姐成亲,洞房刚过就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傅佩仙除了给家人寄了一封信以后,还寄了一封信给杨玉蝉。

杨玉蝉收到信时是在七月末,窗外的桂花散发出浓香。

她与杨玉燕一起读了这封信。

“杨同学:展信佳。

一别月余,校园里的桂花是不是都开了呢?

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家乡的城市,到了另一个地方。

请你代我向大家说一声抱歉,我们未完成的事业,我已经无法与大家一起完成了,我做了一个逃兵,深感愧疚。

离开家乡的每一个日夜都让我更加的思念它。

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并不能说是很幸福,与我想像中的生活有着很大的差距,这让我时常去思考,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跟十几个人一起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睡在地上,只能垫一张布。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只能吃很少的饭。

假如说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是可以称赞的,那就是我一直在帮助别人。

我成了一个护士。”

傅佩仙的信写得很长,足有好几页。她从她那天晚上逃到教会医院写起,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杨玉蝉。

杨玉燕看着信啧啧称奇,她有点同情傅佩仙,但也有点佩服她。因为比起在学校里夸夸其谈,找不到出路的学生,傅佩仙倒是真实的践行了她的诺言。

虽然诺言的道路有些痛苦,但她现在看起来仍未后悔。

“护士是什么时候都缺的。带着我的护士长说。比起医生,护士要做更多的工作。

有时我觉得我更像一个奴隶,而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护士。

这份工作或许崇高,但那是建立在繁重的工作上的。可能因为它不能令人得到足够多的报酬,也不能得到更多的技术进步,那就只剩下称赞它的崇高之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工作内容中更多的是给病人擦洗身体,洗衣、洗被褥、喂饭,以及被人责骂。我需要记住每一个病人的情况,一天二十四小时,我都在他们身边,知晓他们的每一次痛呼,知道他们的每一次病程变化。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医生也不能提供太多的帮助。

以前我以为我们缺少药物,缺少技术,缺少熟练的医生。但这其实远远不够。

我们还缺少医院,足以建设起医院的场地。

缺少汽车,用来运送病人与药物和物资。

缺少认识我们的人。太多的人根本不认识医生也不认识护士,他们叫我们凶手。

你一定不相信,我来的第二天就参加了一次手术,而动手术的医生根本不是医生。那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床上。

有时我觉得,可能他们真的是凶手,我也是凶手的帮凶。

但令我安慰的是,我们还是救了一些人的,还是有一些人在我们的帮助下痊愈出院了。”

杨玉燕把傅佩仙的信讲给苏纯钧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现在医生的技术是不是还很落后?”

苏纯钧摇摇头,讲给她听:“西方医学才发展起来不到一百年,它当然是落后的。现在它的神奇之处在于西方的药,而不是他们的医术。西方的医生提出了很多有用的观点,这是我们中国的医生需要学习的。”

杨玉燕:“没想到傅佩仙真的去当护士了。她怎么一去教会医院就当上护士了呢?教会医院居然真的敢收下她。”

苏纯钧笑道:“教会医院可不关心中国的法律与中国的人民,他们本来就是来传教的,巴不得我们的百姓不要祖宗父母投入他们主的怀抱中。”

杨玉燕叹气:“唉,我还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她到现在还无法释怀,真的是她的话造成的吗?

苏纯钧若有所思,摸着她的头说:“这是你最近这么沉默的原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傅小姐不感激你当时的那一番话呢?她当时走或不走,其实都会后悔。”

就像他。不走,就必须要忍受家人的伤害。可离开家以后,就再也得不到家族的帮助,生活会变得贫穷,也会发现不受家人的伤害,就要受外人的伤害。

他也曾经在深夜中一边饿着肚子一边想,假如他当时没有离开家,会是什么样呢?

他想,傅小姐一定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深夜十一点钟,冯市长府邸一楼的大座钟发出沉闷的响声。

吕莺芳穿着跳舞裙,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和指甲油,穿着高跟鞋与玻璃丝袜,从二楼轻盈的下来往舞厅去。

一个老妈子看到她,殷勤的打招呼:“莺芳小姐,要不要吃宵夜?才煮好的燕窝羹。”

吕莺芳站住问她:“邵太太在哪里?”

老妈子笑道:“邵太太自然是在跳舞。”

正聊着,邵太太挽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臂从舞厅里出来,走近一看,正是苏纯钧。

邵太太看到吕莺芳,忙问:“夫人睡了?”

市长夫人冯夫人年纪大了,从来不参加跳舞会,每天十点就要上楼睡觉。吕莺芳这个外八路的亲戚侄女十分的有孝心,每天都会来给冯夫人念一卷经书,侍候冯夫人睡觉。等冯夫人睡着之后,她再出来参加舞会。

吕莺芳把眼睛往苏纯钧身上一转,答邵太太的话:“已经睡下了。”

邵太太道:“那便好。你进去玩吧,我去送送苏先生。”

苏纯钧现在穿一件白衬衣,一条烟灰色的背带裤,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他站着三七步,背挺直如松,哪怕身边倚着美艳的邵太太也不为所动,看到吕莺芳也只是轻轻点头为礼,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吕莺芳气他不主动开口说话,也不对他讲话,只对邵太太说:“怎么不留苏先生多玩一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的府邸是天天晚上都有舞会的,各界朋友都来,很是热闹有趣。市长的亲近之人也都会在其中掺一脚,或是搂着舞小姐偷个香,或是为了展示与冯市长的亲密关系,当然都不肯缺席。

唯有苏纯钧这个异类。以前有舞会,十天里总会留下参加个两三回,最近倒是一天都不肯留,回回都要在十二点以前走。

吕莺芳听到一点流言,嗤之以鼻,今天碰到苏纯钧,非要他亲口证实不可。

邵太太是情场上的将军,对这男女之间的事嗅觉灵敏得很,她察觉吕莺芳态度有异,只想看笑话,就故意说:“留不得,留不得。苏先生家有悍妻,每日要查他的岗呢。”

苏纯钧听到这话,不得不开口替自家杨二小姐辩白,他硬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冰冰的微笑:“邵太太取笑我了,是我不习惯跳舞,留下也无用啊。”

邵太太对这不肯给她占便宜,也不肯占她便宜的男人没有办法,也生出几分尊敬,笑道:“知道你是个情圣了,不要再骗我们了。只是我听说怎么是有人给你往家里塞了个丫头,才吓得你不敢回家?”

这就牵扯到金公馆的事了。

苏纯钧就只是微笑了一下,一个字也不肯吐出。

邵太太最精明,没有追问,送了苏纯钧出去,回来看到吕莺芳还站在原地,就知道这小丫头心眼太多,虽然看不上苏纯钧,但又不许他对她视若无睹,因他对她视若无睹,更要起意将他降服在石榴裙下。

她笑嘻嘻的过去挽住吕莺芳,不等她问就主动讲:“我听人讲,苏先生家里多出个漂亮丫头,叫他未婚妻知道了,怕他生出二心来,就天天使唤他,叫他不能回家。”

吕莺芳也早就听说了,这等有趣的八卦早就在下人司机中间传遍了,传这话的正是苏纯钧的司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莺芳是不愿意相信的,不管是苏纯钧家里被人送了漂亮丫头,还是他那个未婚妻能使唤得到他,都显得她跟这些女人比起来,不如她们对苏纯钧有办法。

苏纯钧这样的人本来应该是她手到擒来的,结果他不但没有追求她,反而对她不宵一顾,这就令她着恼!之后他更是捧着那破落户家的穷小姐当宝贝看,显得她还不如那穷小姐,更让她不快。

吕莺芳在心底发誓,非要让苏纯钧以后跪着求她不可。到时她再将他甩去,方能解心头这口怨气。

吕莺芳说:“苏先生看着精明,竟然是这么个糊涂人。”

邵太太在心里笑破肚皮了,嘴上还要附和她:“可不是?就为了未婚妻的一句戏言,连前程都不顾了,你说说,这傻不傻?”

两个妙龄女郎手挽着手,一模一样的年轻漂亮,出现在舞厅里时,周围的男士们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邵太太挽着吕莺芳去找冯市长,笑眯眯的把吕莺芳推上前:“市长,快哄哄莺芳吧,她都快被不解风情的苏处长气死了。”

吕莺芳听了有气,甩开她的手:“我哪有!”

冯市长年过六旬,头发花白,已经是个老人了。但他可不服老,头发梳得整齐溜光,还染黑了。

他笑呵呵的问:“怎么回事?莺芳,是不是苏处长对你不客气?”

旁边的人是蔡文华,是冯市长的幕僚,他担任外交部长的职责。他笑呵呵的说:“苏处长虽然人年轻了些,可是一向懂礼貌有规矩,恐怕是误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围的人都交换一个眼神,暗中看戏。

蔡文华与苏纯钧不和,正因为不和,所以他当着外人的面时,最喜欢讲苏纯钧的好话。

吕莺芳敢对邵太太不客气,可不敢对冯市长使性子。

“没有什么,是邵太太乱讲话。”她说。

舞会之上本来就不必特别严肃,何况冯市长也一直想拉拢苏纯钧,把他变成自己人。怎么变成自己人呢?假如苏纯钧娶了吕莺芳,那不就是自己人了?

冯市长就问邵太太:“你来讲。”

邵太太最会说话了,故意眉眼作色,望着吕莺芳说:“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刚才我送苏先生出去,遇上莺芳。可是苏先生急着回家见太座,就没有与我们多说什么就走了。想来是因为这个才叫莺芳不开心吧。”

以冯市长为首的一群中年男子就笑。

蔡文华说:“我记得苏处长还没有结婚吧?只是订了婚。”

一个很会捧哏的人接话:“是,跟苏处长订婚的是他以前的女学生。”

“苏处长这是监守自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怎么到这里就做道学了呢?也该盗一盗我们的吕小姐啊。”

冯市长对吕莺芳说:“莺芳,你是现代女性,对待爱情要大胆,你要去争取自己的爱情啊。”

吕莺芳根本看不上苏纯钧,也从来没想过要嫁一个小科员,她自有鸿图之志,怎么会屈就这样一桩不如意的婚姻呢?

可她也不敢当面反驳冯市长,一张俏脸气得惨白铁青,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是邵太太机灵,连忙打岔:“老冯,你不要乱讲话,女孩面皮薄,要恼的。好了好了,我们去跳舞。”她上前挽住冯市长要请他进舞池跳舞,还顺手推了一把吕莺芳:“莺芳也去跳,开心玩嘛。”

冯市长挽着邵太太进舞池,在周围的男人中扫了一眼,指着一个日本商人说:“铃木先生,就请您与吕小姐共舞一曲吧。”

这个铃木是主动找上门来要跟冯市长做生意的日本商人,对冯市长十分的友好。冯市长虽然不想对日本人让步太多,但现在有些事也只能依靠日本人,对这个姓铃木的日本商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好这个铃木十分的聪明,从不仗着自己是日本人对冯市长不客气,相反,他还会帮着冯市长去日本驻军那里讲好话,叫冯市长对他也是越看越顺眼。

铃木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舞会,还主动提供了舞会上的许多酒和许多鱼,现在日本船队已经霸占了码头与港口,没有日本人的条子,就是冯市长也没办法运输东西。

吕莺芳虽然不认识铃木,但她不敢反对冯市长的吩咐。她主动走向铃木,对他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把手递过去。

铃木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吕小姐,我非常荣幸。”

两人手挽着手滑进舞池,翩翩起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另一边,邵太太伏在冯市长耳边说话,自己就笑得筋酥骨软,冯市长抱着她也是心猿意马。

邵太太讲:“我就说莺芳这孩子只能用激将法,她现在可是不服气的很呢。”

冯市长笑道:“年轻人不知轻重,像苏纯钧那样的是少数。他那个未婚妻,不也是不讲理的很吗?”

邵太太:“杨二小姐不讲理,苏先生是吃那一套的。女人讲不讲理,全在男人。莺芳现在就不讲理可不行,她还没抓住人家的心呢,等她抓住了,再不讲理也不迟啊。”

冯市长:“那你觉得莺芳跟苏纯钧有可能吗?”

邵太太靠在冯市长肩头,说:“要是莺芳肯伏低作小,未必不可能。但这头一件事就难得很。苏先生心高气傲的,不可能把她当公主去哄。这一男一女要勾搭上,总要有一个先伸手,都不肯伸手,这事就成不了。”

冯市长沉吟片刻,叹道:“要是不行,只能算了。”

邵太太笑道:“老冯,你这是瞧不上莺芳的本事啊。”

冯市长:“她除了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还有什么本事?”

邵太太笑得厉害,声音快要掀破屋顶了。索性舞厅里人声鼎沸,舞曲悠扬,倒也并没有惊动了别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她看了一眼旁边床上的杨玉蝉,她已经睡熟了,她就悄悄摸黑爬起来,轻手轻脚的下床,打开门,赤着脚走到楼下去。

苏纯钧是自己开车回来的,这几天都是如此,他让司机早早的回去,自己开车回大学来,早上再自己开车去上班。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分,他解下领带,从厨房的后门进来。后门因为挨着柴房,早上有人送柴送菜,所以门没有锁上,只是挂着的。

他自己进来就不用从前门惊动大家了。

他没有开灯,摸黑走进来,路过厨房,肚子就饿起来。他在市长家的舞会上什么也没有吃,就喝了一杯酒,现在也早没了。他想这厨房里应该会有凉馒头,没有放起来的酱菜,说不定还有晚饭时喝剩的汤。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就要转向厨房。

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转头一看,杨玉燕的小脸在昏暗的室内也仿佛闪着光,跟着就明白了,那是她的皮肤太白,反射了外面的月光。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像黑夜中的星星,一看到他就像摩西见到上帝般,散发出无尽的喜爱之情。

他最喜欢她的眼睛,因为她看向他的时候,每一刻都叫他相信自己正被人深深的爱着。

“你回来了!”杨玉燕放轻声音,欢喜的说,“你是不是肚子饿?”她看到他想进厨房,“我知道哪儿有吃的!一楼客厅的书柜里还放着一个酒精炉!我用酒精炉给你下面条吃吧!”

烧灶这么高难度的事,杨二小姐肯定是不会的。这里又没有煤气和天然气那么方便快捷的点火工具,幸而还有用来做化学试验的酒精炉子,可以为此时此刻的夜宵添砖加瓦。

苏纯钧从上到下打量她,马上发现她没穿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她赤着脚从床上下来,跑过来见她,就让他心头发热。

大概是黑夜带来了无穷的想像,他把手里的皮包随手放在地上,走过去将她抱起来。

这一抱,就把杨玉燕脑子里的菜单抱跑了,她瞬间忘了她原本想干什么。

苏纯钧还想着“正事”。

“你说哪里有吃的?”

——虽然现在没有人。

——虽然现在的天是黑的。

——虽然似乎天时地利与人和都齐了。

——但他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还能干什么呢?

只能继续做夜宵吃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在这漆黑的深夜里,一男一女,单独相处,其中,女子穿着睡衣,被男子抱在怀中,两人于漆黑中——在厨房探索,找出了放凉馒头的大筐,找到了酱菜罐子,找到了碗筷,还找到了酒精炉。

打开酒精炉的玻璃帽子,拿火柴点着,放上铁架子,摆上玻璃量杯,往里注入清水,待水沸腾后,加入一根切片的黄瓜,打入一个鸡蛋花,再放一小把虾米,加一点香油,一个黄瓜鸡蛋汤就做好了。

再将玻璃量杯取下,放上一张铁丝网,将切成片的凉馒头放在上面烤,适时翻面,等其焦黄,散发出香味,即可食用。

于是烤馒头片也做好了。

杨玉燕坐在桌子上,把张妈腌好的酱黄瓜夹出来放在小碟子中,一边不忘夸一夸张妈的手艺:“这黄瓜腌得可好吃了,是甜的!”

甜辣口的酱黄瓜,确实十分的美味和下饭。

苏纯钧站在桌子旁,自己端着玻璃罐子喝汤,被未婚妻用小手拿着烤馒头片喂着,自己再空出一只手拿筷子挟酱黄瓜吃。

香啊。

隔着走廊,漆黑的楼梯上,施无为打着哈欠,坐在台阶上,暗中叹气。

他在背书,听到杨玉蝉和杨玉燕那屋的门响了,以为杨玉蝉想下楼来喝水什么的,特意想跟出来帮她打开灯,没料到遛出来的是杨玉燕,更没料到会撞上苏纯钧跟她半夜幽会。

当然,最没料到的,还是这两人半夜幽会是拿代教授的酒精炉子煮夜宵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留到现在就是担心杨玉燕被苏纯钧欺负了。都是男人,他实在是信不过苏纯钧自己的定力。

但现在看起来,苏纯钧的定力足以打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男人了。

可见在他的心中,杨玉燕是比自己的欲-望更重要的人。

此时,他听到杨二小姐软软的声音在说:“把锡纸叠个碗放上去,我给你再煎个鸡蛋吧。”

施无为:“……”

代教授的实验材料快被祸害光了。

不一会儿,黄油煎鸡蛋的香味就飘过来了。

看来被祸害的不止是实验材料,还有代教授从外面特意买回来的外国食材。

杨二小姐:“我记得还有腊肠。”

施无为心道,苏纯钧,你是打算吃一顿满汉全席吗?

幸好苏纯钧的肚子没有那么大,他说:“我吃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松了一口气。

跟着就听苏纯钧说:“别动,我抱你下来。”

抱?

施无为不解,为什么要抱?又从哪里抱下来?

杨二小姐笑嘻嘻:“那你背我好了。”

苏纯钧就转过身去:“好,我背你,你抱好了。”

杨二小姐就像一只乌龟壳,双手双脚都缠在苏纯钧背上,两条玉白的小脚还在他的腹前打了个结,勾到了一起,脚趾头还不安分的动了动。

苏纯钧气沉丹田,把桌子收拾干净,将犯罪证据都销毁掉,再转身背着她从厨房出来,上楼梯,送她回房间。

施无为连三赶四的先跑回去,心如擂鼓。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继续监视苏纯钧,防着他突然露出真面目。

——其实他是想多学两手。他觉得苏纯钧比他会说话的多,他到小蝉面前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楼梯上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杨二小姐趴在苏纯钧的背上,像是身上多了一个包袱。

她说:“自从你住进来以后,我就只能在吃早饭时看到你,都不知道你是几点回来的。你是不是都是这么晚才回来?”

苏纯钧:“不是。今天是市长家里办舞会,我才回来晚了,前几天都是十一点就回来了。”

杨二小姐:“十一点我还没睡呢。你果然是骗我的。”

苏纯钧:“你怎么会十一点还没睡?你应该十点就睡了。”

杨二小姐:“我想等你回来跟你说说话,可都等不到。我就想,你肯定回来的很晚。”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的低沉了。

苏纯钧的两只手在背后托住她,柔声问:“怎么了?”

杨玉燕的良心已经折磨她很久了。她觉得自己不该为了那一点醋劲就这么折腾苏纯钧,害他这么辛苦奔波。

她明明应该相信他。

“我觉得,我不该让你每天回到这里来。”她消沉的说,手臂收紧,下巴放在他的脖子根,轻声说:“你明天就还回祝家楼吧,这样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往上颠了颠她,说:“我喜欢回到这边来。我是真的喜欢,一点也不勉强。”

他在她的房门前放下她,推她进去:“快进去吧,快点睡觉,明天早上我们再见面再说话。”

实在是太晚了,杨玉燕没有再坚持,顺从的走进去。

苏纯钧这才回到他与施无为共住的房间里,一推门进去就听到了很假的呼噜声。

苏纯钧就装不知道,脱鞋上床,躺下以后,几乎是瞬间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当眼皮感觉到了光明,天就已经亮了。

苏纯钧被晒醒了,睁开眼睛就见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隔着门依稀能听到楼下的声音,有许多人的,张妈、代教授、祝女士、施无为、杨玉蝉。

还有杨二小姐。

他不自觉的就露出个笑来。

浑身充满力气的爬起来,脱掉皱巴巴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另一件干净的换上,再拿着换下的衣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推开门,楼下的声音就更响了。

“鸡蛋怎么少了三个?”张妈说,“老鼠偷鸡蛋也不会把蛋壳扔进垃圾箱啊?还有黄瓜也少了一只。”

杨玉燕:“黄瓜是我用的,我切片敷面膜了。用完都吃了。”

代教授:“谁用酒精炉了?酒精都快用完了。”

杨玉燕:“我昨天做实验了。”

代教授笑着说:“实验用锡纸煎黄油吗?锡纸也少了一张。”

祝女士:“你到底做什么了?不说就扣你零花钱。”

代教授:“不用扣零花钱,我相信燕燕不会浪费,她肯定是有用的。”

张妈:“她吃了就吃了,不用扣零花钱了。是不是晚上没吃饱?”

苏纯钧拿着衣服下楼,迎面,施无为意味深长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保持沉默。

苏纯钧:“是我用了,昨天晚上我回来肚子饿,又不会烧灶,就用酒精灯烧东西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你毕业两年,还记得酒精炉放在哪里。”

杨玉燕低头保持沉默。

杨玉蝉发现不对,盯着她:“你昨晚不是早就睡了?你又爬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祝颜舒也懂了,看杨玉燕:“你们昨天夜里用酒精炉做吃的?本事不小啊,学以致用。”

张妈不解:“啊?他们就用这个小玻璃瓶子和这么薄的银纸祸害了三个鸡蛋和一根黄瓜?这怎么可能啊。”

代教授开始在书柜前挨个检查所有的实验器具,一个个拿起来闻,很快发现了另一个作案工具:玻璃量杯。

代教授发笑:“鸡蛋黄瓜汤。”

祝颜舒:“菜单还挺丰富。”

张妈:“就用这小玻璃瓶子做汤?没烧炸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终于所有人都坐下来开始吃早饭。

杨二小姐因为被发现在半夜胡来所以格外的安静,没有像以前似的对早饭有诸多要求。

小红楼的早饭近来开始走向单调。

因为张妈终于发现了“偷懒”的快乐!

干了一辈子家务活的张妈在遇上施无为这个“冤大头”以后,开始逐渐将手里的活一件件的交给了这个勤快的年轻人。

一开始,大家都发现了,但大家都觉得张妈辛苦了一辈子,这点小心机不算什么。

张妈一到干活时就“失踪”,直到施大头干完了才回来指点几句,家务活就慢慢转移到了施大头的身上。

但时间久了,大家也发现了这样的坏处。

那就是施大头真的没有张妈好!

张妈做的饭,重点突出一个好吃!

施大头做饭,目的是为了填饱肚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他们就开始一天三顿吃面条,顿顿青菜面、葱花面。偶尔做点复杂的,那就是西红柿鸡蛋面!

唯有祝颜舒的三餐不受影响,张妈再偷懒也没有偷懒到发钱的大老板身上。

至于杨二小姐,施无为倒是很乐意亲手包包子给杨二小姐吃,但他调的馅实在是太难吃了。对施无为来讲,好吃的秘诀就是加酱油,所以杨二小姐的包子馅就永远都是酱油色的了。

她拒绝吃看不出是什么馅的包子。

杨二小姐能对张妈撒娇点菜,对同学就不是那么容易张开口,又有杨玉蝉在一旁教育她“你不做就不要指挥别人,想吃就自己动手好了”。

所以杨二小姐最近也不得不点亮了厨艺这个技能,目前停留在鸡蛋料理上面,正在开发鸡蛋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看到家里的孩子都“长进”了,张妈的偷懒也更加师出有名。

苏纯钧在小红楼吃早饭已经吃了快有一周了,对每天早上的青菜面条已经习惯了,就是有点心疼杨二小姐,但一大早的,大家都饿,有饥饿做调料,杨二小姐对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也嗦得很香。

好歹面条汤是用炸小黄鱼的鱼骨煮的啊,很香呢!

吃完面条还有煮鸡蛋,营养还是很充分的。

一群人很快的吃完早饭,开始早间聊天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二小姐打开饼干盒吃饼干。

在每天都只能吃青菜面条的时候还能吃上黄油饼干,该是多幸福的事啊!

因为饼干都是苏纯钧从外面买回来的。

全家吃饼干的只有杨二小姐。

施无为和杨玉蝉把碗盘都拿回厨房,清洗干净后出来,对苏纯钧说:“你换下来的衣服呢?给我,我拿去洗。”

苏纯钧连忙把换下来的衬衣西裤拿给他。

施无为就拿去外面泡在桶里,准备中午回来洗。

这倒不是苏纯钧欺负人,而是整个小红楼里,原本只有张妈和代教授会侍候这娇贵的西装。

西装包括一件外套,一条西裤,一件衬衣,一条领带,如果再讲究些,还有一件马甲。

洗干净只是最基本的,麻烦的是它还需要烫平整理。

张妈是祝家的下人,侍候西装这些洋装是她的本行。代教授则是留学时自学成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替苏纯钧洗衣服并烫平的工作却落到了施无为的手上。

因为张妈干了一辈子家务活,现在手痛、肩痛、腰痛。

因为代教授是老师,叫他每天替苏纯钧洗衣服似乎不太合适。

施无为就自己主动接过来了。

代教授也主动的告诉他怎么对付西装,他说:“你现在学会了,等留学后就能自己干了,要是你到了那边没钱雇仆人的话,最好还是自己学会。”

施无为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自己还要用下人。

可代教授说:“下人的用处很大,有很多事你都不能自己做,如果你真的不想用下人,那你就要现在自己学习。”

毕竟施无为到时留学去上的学校可不是什么平民学校,英国根本就没有平民学校,平民不需要上学,他们所有的学校都是贵族学校,不是给贵族上的,就是给中产阶级的有钱人上的,每个学生上学带一个仆人是很正常的,哪怕是不能带贴身仆人的学校,也有女仆负责做琐事。

既然有仆人,那就必须要使用。假如你不想用仆人,那就只好自己学着做所有的工作。

洗衣烫衣,准备得体的服装是一件每天都必须要做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就开始用苏纯钧的衣服做练习了,他用做功课的认真态度去对待,但杨玉蝉总觉得……代教授是在恶作剧。

因为祝颜舒和杨玉燕其实都很喜欢恶作剧,她有这样的母亲和妹妹,仿佛就有了一个雷达。

她就觉得代教授一本正经的教施无为洗衣服烫衣服擦皮鞋很不对头!

他甚至还教施无为怎么刮出有好看形状的胡子,怎么换发型——就是左分、右分、三七分,还有怎么搭配服装。

这怎么可能会是正经东西?

但杨玉蝉又不想错怪代教授,主要是代教授一直都很正经,她也想过是不是她神经过敏搞错了。

她跟杨玉燕说,杨玉燕反倒认为施无为真的应该学一学怎么打理自己。

施无为自从认识了祝家人以后,确实是比以前更爱干净了。现在每天都会洗澡刷牙,胡子也会每天刮,衣服也会每天换。

但他的衣服还是那几套,而且永远没办法把衣服穿整齐,鞋也总是把后跟踩扁的穿法。

自家人看习惯了也觉得他这样挺纯朴可爱的,但去留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我怀疑他连校门都进不去。”

杨玉蝉当时就想反驳!

她觉得施无为没有那么糟!

但当她重新审视他的外表时却发现……杨二小姐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他大大咧咧,又天真可爱。

她在心里反驳。

外表并不能代表一切!

她相信施无为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不过她之后也没有再反驳代教授借着洗衣服的机会教施无为一切知识了。

——现在,整个小红楼的衣服都归施无为去洗了,他因此了解了市面上所有的洗衣剂和增香剂的作用,还能熟练的使用羊毛柔顺剂,还能将真丝衣物整齐干净没有折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杨玉蝉和施无为一起收拾苏纯钧的衣服时,杨二小姐在送未婚夫出门。

她担心的问:“你这样会不会睡眠不足?”

苏纯钧笑道:“我中午有空都会补个觉。”

杨玉燕惊讶:“你在哪里睡觉?市长家吗?”

苏纯钧点点头。市长府邸有一整层都是给工作人员准备的房间,他身为最近十分受重用的苏处长,怎么会没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呢?

杨玉燕眯起眼睛。

虽然只是中午睡个午觉的时间,但谁能保证这点时间不会出现一两朵桃花呢?

可她昨天晚上才暗自发誓绝不再用无谓的理由来折磨未婚夫,要相信他。

那这些话就不能说了。

于是她只是开玩笑般说了一句:“那市长家有没有适龄的小姐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叹了口气,说:“市长有两子两女,都没了。”

市长虽然姨娘很多,小老婆也娶了不少,私生子按说也是有的,但他就特别爱惜名誉,真正承认的孩子只有跟原配冯夫人生下的那四个,现在死光了以后就等于是无子无女了——这也是冯市长献身革命的原因啊,四个孩子都没了,儿子都献身战场,马革裹尸,女儿也都早死,他了无牵挂,正好可以为革命奉献终身。

有这样的好名声,冯市长的私生子们大概是永远也出不了头了。

苏纯钧就一个都没见过,听说是根本就不在这里,估计不是在老家,就是连孩子娘一起不知丢在哪里了,没有带在身边。

杨二小姐听说冯市长只跟原配生了孩子,没有私生子,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苏纯钧也没有解释冯市长的私生子传闻,反正他也没有亲见,全是听说。

杨玉燕道:“没想到……他人还不错。”

苏纯钧想了想,点点头:“冯市长人品还可以。”

虽然贪财了点,贪权了点,无能了点,左右摇摆,瞻前顾后,但在对待侵略者上,还是有半分血性在的。只凭这一点血性,就足以让他对冯市长的评价升高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现如今的工作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也挺枯燥的。

在市长府邸有一座侧楼,那才是他日常办公的地方。

在二楼西侧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电话,苏纯钧就守着这个电话,接电话,再把电话里的内容记下来,去找市长禀告。

电话只会在固定的时间响起,在这个时间里,他就在这里“睡午觉”。

苏纯钧在市长家的餐厅吃完一顿精致的混搭午餐,擦嘴告辞下桌。

吕莺芳看了他的盘子一眼,主动搭话:“苏先生是不喜欢今日的牛排吗?”

冯市长不在楼下吃,而是在楼上陪着夫人用餐。在楼下吃饭的就是市长家的闲人了。

现在正是盛夏,冯夫人睡不安稳,吕莺芳就天天来。市长家每晚都有舞会,吕小姐就参加完舞会住下睡一觉,早上吃过早饭,下午回家,晚上再来,也是忙碌的很。

楼下的午餐是由大厨精心制作,要吃干什么都看各人的口味。蔡先生是成都人,喜欢吃放足了花椒辣椒的菜,什么牛肉豆腐上都盖着一层干红椒鲜青麻,烧个猪肉片都要放半盘子小青椒,让人看着就流口水。

吕小姐是新青年,自然要吃西餐,最爱的就是牛排。

苏纯钧以前住在祝家楼,每天就在家里吃一顿饭,马婶的手艺只是普通,他也不好点菜,就是人家做什么他吃什么,好不好吃也不管,只是填饱肚而已。所以在市长这里吃的午餐就会多吃一点,牛排肉多,他也挺喜欢吃牛排的。整张餐桌上,就只有他和吕莺芳吃牛排,邵太太偶尔下楼用午餐,也是只吃一小碗面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数多了,吕莺芳不免把“牛排”当成了她与苏处长之间的默契。

苏纯钧自是对此一无所知。

他现在每天在小红楼吃早饭,有杨二小姐佐味,萝卜也能吃出御膳的味来,何况施无为做饭,人人都当成大胃王,他做的手擀面又粗又劲道,一碗就有半斤,苏纯钧回回都撑得厉害,又有杨二小姐关心他,替他剥鸡蛋、倒牛奶,等吃过早饭还有饼干。

所以到了中午,苏纯钧肚里还有早餐未消化完的早饭,看到牛排就饱了,也就跟着蔡先生吃一碗米,就点鲜辣适口的小菜算了。

他一连几天不吃牛排,吕莺芳都看在眼里,她不是苏纯钧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晓得缘故,自己径直脑补出一篇十八相送出来,将苏纯钧的一言一行都放在心里仔细揣摩,终不得其解,今日终于开口问他。

苏纯钧对这位心高气傲的吕小姐避之唯恐不及,他既不想做她的裙下拜臣,也不想跟她玩暧昧游戏,于是就冷冷淡淡的说:“我这几日胃口不好,牛排不容易克化,我就不能吃了。”

吕小姐望着苏纯钧面前那一盘铺满了盘子的小炒肉,肉不见几块,整盘都是鲜椒,青翠油亮,那股子鲜味都飘到这边来了。

胃口不好?

当她没吃过这道菜吗?那鲜绿的青椒吃一口就能辣掉人的舌头。苏纯钧至少吃了半盘子,这哪里像胃口不好了?

吕小姐冷哼一声,丢下半盘没吃完的牛排走了。

同桌的蔡文华蔡先生笑着说:“苏先生,还不快去哄一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也笑回去,说:“免了。吕小姐的闭门羹我可不想尝。”

同桌的其他人都只想看男女之间的笑话,吕小姐一个年轻小姐,加上苏先生一个年轻先生,正合适佐餐下饭。

“小姐们的心事都是一样的,要么烦你不理他,要么烦你太粘人。苏处长,我看吕小姐是气你不搭理她。”

“苏处长,我看你还是去寻吕小姐赔个不是。”

苏纯钧对桌上的人笑着说:“诸位还请饶了我吧。吕小姐是大家小姐,我高攀不上,可不敢去招人烦。”

蔡文华笑道:“我看吕小姐倒是挺愿意让你招的。你不去招她,她才跟你生气。”

苏纯钧转过来对他说:“蔡部长说别的我不信,论起女人来,我是最信服的。”

蔡文华家中大小姨娘能排三桌麻将,什么女记者女学生之类的红颜知已也不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为官多年,只有这一个好色的短处。

桌上众人马上转而笑话起蔡文华来。

“蔡先生这是金玉之言啊。”

“蔡先生往日可有遇上像这样不去理她反而生气的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先生必定是遇上过的。”

男人在一起说话,不是黄就是赌。

蔡文华一向也自称是多情种子、天涯浪子,就差真的在自己家里盖一座怡红院了。他与桌上的人嘻笑起来,苏纯钧就趁机走了。

苏纯钧去侧楼“睡午觉”。

吕莺芳上楼休息片刻就准备回家去,她到楼下要管家备车,不想今日家里的汽车刚好不是在开出去了,就是正在检修,没有现成的汽车。

管家为难的说:“不然,我给您叫一辆黄包车吧。”

吕莺芳立刻就黑了脸。她最要面子,每次回家都能坐市长家的汽车乃是她最风光的事之一,怎么愿意屈就黄包车?

要是她今天坐黄包车回去,家里的姨娘和姐妹非要笑死她不可。

吕莺芳不死心,问:“邵太太的汽车呢?我先借用她的好了。”

管家却不肯把邵太太的汽车借给她用,拒绝道:“邵太太下午要出去打牌,叮嘱我们把汽车加满油准备好的。您要用,不如您上楼跟邵太太讲一声?”

邵太太现在正在陪伴冯市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莺芳怎么敢上去打扰冯市长?

她站在门厅处生气,突然看到外面有一辆停着的汽车,马上指着问:“那不是就有一辆汽车?”

管家说:“那是苏处长的汽车。”

邵太太的汽车是冯市长买给小情人的礼物,吕莺芳借一借倒无妨。可苏纯钧的汽车就是公家派给他的交通工具,连司机都是一套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管家哪怕听过苏处长与吕小姐的故事也不敢说要把苏先生的汽车借她用。

吕莺芳站住片刻,抬脚往外走,对管家说:“那我就借苏先生的汽车用一用。”

管家的眼睛都瞪起来了,眼睁睁看着吕莺芳出去坐上了车。

管家傻了眼,他既不敢去把吕莺芳拉出来,也没办法联系苏纯钧,只好去找苏处长的司机,问他这该怎么办。

小陈司机在下人房跟几个司机门房打牌呢,被管家叫过去,听了这事,眉头就是一皱,走到门边看了看,见吕小姐在汽车里坐得挺安稳的,生气道:“真他娘的麻烦!”

小陈司机虽然干着司机的活,但正正经经是士兵,腰里有枪的。

管家也在叹气,说:“这可怎么办?邵太太在睡午觉,也不能去喊,让吕小姐在车里坐着干等……唉,之后还是要吵起来的。”

小陈司机也不能去把吕小姐叫出来,他想了想,只得去寻苏纯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睡午觉”的时候是不许别人靠近的,小陈司机知道轻重,就隔着门把事情给说了。

苏纯钧手里提着枪,站在门的一边,听完就说:“那你就去送她一趟。这种小事以后不用再跟我啰嗦。”

小陈司机得令,出来就直奔汽车,客客气气又规规矩矩的对吕小姐说:“吕小姐,苏先生听说您要用汽车,特意让我来送您。”

吕莺芳干坐在汽车上已经有五分钟了,心里不是不打鼓,现在听了小陈司机的话才放下心,冷冷的说:“那你还不快一点?磨蹭什么!”

小陈司机就上了车,风驰电掣的把汽车开上了路,一路飞奔,送吕小姐回家。

半小时后,苏纯钧“睡午觉”的房间又来人敲门了。

苏纯钧再次提着枪站在门的一侧,问:“什么人?”

来人很紧张急切:“苏处长,请问您在屋里吗?能请您出来吗?”

苏纯钧举着枪说:“我在休息,有什么急事吗?”

外面换了一个人,是蔡文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换了一副声气,平静的说:“小苏,你的车在外面遇上了袭击,市长现在要见你。”

苏纯钧这才打开门,只打开一条缝,提枪的手背在身后,站在门缝处:“谁袭击的我?”

蔡文华:“人已经跑了,是一伙匪徒。幸而小陈机警,开车硬撞了过去,车上的人没有大碍。”

苏纯钧这才想起刚才的事,心里一动,开门出来:“吕小姐受伤了?”

蔡文华:“中了两枪。”

苏纯钧吁了一口气,跟蔡文华交换了一个眼神。

蔡文华心有戚戚之感,难得对苏纯钧不带恶意的说:“真是万幸啊,苏处长。”

苏纯钧摇头叹气:“唉,麻烦来了。”

蔡文华兴灾乐祸的哈哈笑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小姐身中两枪,却很幸运都没有打中要害,但也流了许多血,住进了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冯市长如临大敌,他疑心这是一次针对他的心腹之人的刺杀活动!苏纯钧因为资历最浅才第一个遇害,他立刻联络所有的心腹,提醒他们小心安全,并将邵太太送走,府中只留了夫人。

小陈司机上过战场,经验十分丰富,事后,他带着人一路追捕搜查,找到了下手的人,将人给抓了回来。

冯市长接到审问的报告,递给蔡文华:“大家都看一看吧。”

蔡文华看了报告,冷笑着说:“竟然是我们自己人。”

他把报告给了苏纯钧。

苏纯钧打开报告一目十行看完,起立赔罪:“市长,都是我行事不谨慎。”

冯市长看过报告后就紧皱着眉,叹气说:“我们自己人的队伍里出了这种事,真是叫人害心啊。”

在座的人都看了一遍报告,得知袭击者竟然就是市宪队大队的大队长张文山。

张文山辩称他行刺苏纯钧是因为苏纯钧要害他,所以他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而且他举报苏纯钧索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说苏纯钧向他要钱,要了好多好多钱!

他还举报他受苏纯钧的指使绑架了很多商人,人也都在苏纯钧的指使下杀了。

现在苏纯钧是狡兔死,走狗烹,打算杀他灭口,他为求自保只好先动手了。

大家都很同情苏纯钧,唉,无妄之灾。

因为根据这张文山举报出来的“罪状”,在蔡文华等人的眼里都不值一提好吗!

苏纯钧索贿什么的,很正常啊。

千里做官只为财。在座的人有几个不贪财啊?冯市长就是头一号大贪。他们这些做官的最擅长的就是从底下人的手里要钱,底下的官员要是送钱不及时,那就是无能之辈。

所以苏纯钧找一个宪兵队长要钱,那是看得起你好嘛!你不好好的把苏处长要的钱准备好送上来还叽叽歪歪,真是不成器。你知道外面想给苏处长送钱的人有多少吗?

至于苏纯钧指使宪兵队长绑架勒索……这个应该算“公务”。

冯市长现在缺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苏纯钧做官像坐火箭也是有目共睹,今天才知道原来苏处长这官是这么升上来的——他替冯市长找钱去了,还找到了,这是大功劳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手段固然有些简单粗暴,但暇不掩玉。

最后苏纯钧想收个尾,把张大队长灭个口,这也是很正常的,他们都会这么做。

唉,可能就是太年轻了,行事不周密,让这条恶犬嗅到了味道,就反过来噬主。

蔡文华笑眯眯的说:“还是年轻啊。”

苏纯钧就是乖乖认错。

冯市长叹过后,这件事就定性了。张大队长是害群之马,肯定是间谍,阴谋陷害年轻有为的苏处长。

至于他的“诬告”,自然不值一提。冯市长命令销毁审问的档案,再把张大队□□毙掉就结案了。

调查结果不是什么麻烦的大反扑,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让所有人都很高兴。

苏纯钧也要意思意思受一些罚,就罚他回家休息几天,暂时不用来上班。

事后,蔡文华又命人把这件事暗地里调查了一遍,发现事情还真就是这么简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只有一个人下落不明,是那姓张的人的妾?”

下属说:“是。那个妾是张文山从一个商人手里抢来的。事发后我们去搜查,张文山在南京路上住的一妻一妾都归案了,那是一对姐妹。在歌舞厅包的两个舞小姐也抓回来了。只有这个妾,据说是张文山最喜欢的,两人就住在那个商人送的屋子里。我们去的时候,妾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蔡文华:“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下属:“姓陈,叫陈阿娣。”

蔡文华:“听着像个化名。让邻居描绘其容貌长相,让人画影图形,先通缉吧。”

蔡文华把结果报告给冯市长。

冯市长把报告放下,先让蔡文华坐下说话。

“小蔡,你觉得苏纯钧这个人靠得住吗?”冯市长知道蔡文华跟苏纯钧不合,但他还是喜欢他看好的人可以好好配合工作的,最好不要搞内斗。

蔡文华先认错道歉:“我只是还有些不放心才再去调查了一下的,市长,我不是有意针对苏处长。苏处长这个人,我是很看好他的。”

冯市长就笑:“哦?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蔡文华笑着说:“他年轻,人又聪明,还读过大学,是留学生出身,家里也没什么问题。他是个人才。”

冯市长:“可这个人才,你偏偏不喜欢。”

蔡文华只好再站起来:“市长教训的是。”

冯市长叹气:“我不是教训你,坐下,坐下说话。”他摆摆手,让蔡文华坐下。他拍着报告说,“再调查一下安安心也好。金家的事我知道,缴获的车队和船队我们都已经在使用了。这都是苏纯钧的功劳啊,不然我们还是像只动不了的乌龟,只能在原地爬着,任人宰割。”

蔡文华低头:“是。”

冯市长:“他这人太年轻,还有些不够沉稳,你以后多教育教育他。”

蔡文华:“我哪里能教育他?他那嘴皮子,一向阴阳怪气的。”

因为蔡文华的名字是“文华”,苏纯钧就有一次暗中嘲讽他名叫“文华”,实则没有“文化”,名不符实。

蔡文华也是家学渊源。祖父可是在翰林院供职,他也是从小读书。

不过后来是凭恩荫出来做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其实蔡文华的学问……确实不太行。

而且苏纯钧十几岁就出国留学了,家族教育西化很深。

蔡文华则是从小四书五经读出来的,英语和日语那是当了政府的官以后才请先生学的,到现在都是只会看不会说。

他看苏纯钧自然就不太顺眼。

但两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最简单的:争宠。

以前冯市长最喜欢蔡文华,现在冯市长最喜欢苏纯钧。

而且新宠总比旧人招人疼。

蔡文华看苏纯钧就怎么都看不顺眼了,总觉得他要夺去冯市长的宠爱。但他也只能嘴上占占便宜,实际上半点也伤害不到苏纯钧。

因为苏纯钧只听冯市长调派,别人都管不了他。

蔡文华从冯市长那里出来,回去深思片刻,一拍桌子:“市长这是要升那小子的官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处长因为替冯市长找钱而受到了刺杀,不能叫忠臣良将受委屈啊,冯市长就琢磨着将苏纯钧的官位向上抬一抬。

邵太太又被接了回来。

一出事就被扔出去,邵太太心里也是颇不是滋味。可她能攀在冯市长这棵大树上才能保得荣华富贵,所以半点不敢埋怨,一接就赶紧回来了,对冯市长千般温柔万般体贴,好像一点也不怨恨。

听冯市长说要宽慰苏处长,邵太太说:“唉,莺芳还没出院呢,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冯市长这才想起吕莺芳来。他犹豫片刻,说:“以后不要让吕家人登门了。给吕家送一万块钱过去。”

要是吕莺芳漂亮一点,冯市长就把吕莺芳送给苏纯钧做妾了。可他听邵太太说苏纯钧的未婚妻比吕莺芳漂亮得多,吕莺芳脾气性子又不好,浑身上下没半点优点,现在还受了重伤,日后也不知道恢复起来怎么样。这样一来,就不好把她送给苏纯钧了,送妾是要用的,不能用的,送去干什么?

既然不能送人,吕莺芳又受了重伤,再让吕家人登门去求冯夫人,冯市长就担心冯夫人身体虚弱,会受吕家人影响,索性就不许他们来了,也免得他们哭哭啼啼,让冯夫人难过。

邵太太听得浑身一寒,半晌才答应下来。

此时她再想起吕莺芳,不免从心底掏出几分同情送给她,连她往日的坏处都能忘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马天保提着一桶水放到门外。

这桶水是用来防火的。

现在街上已经没有救火队了,昨天远处天边就冒起了黑烟,应该是又有流氓抢劫烧屋。小流氓们就在大白天,把浸了油的破布烂木头砸破玻璃窗户扔进屋,等人跑出来了,他们再披着淋了水的棉被跑进屋里抢东西。

有的家里男人有血性,跟小流氓打起来,两边都各有死伤。

唉,世道变坏了。

不过一个月一百多块的救火费还是照收的。

马天保把水桶放在门外,街头一个倒卧的乞丐就爬起来,捧着破碗走过来,跪在马天保面前,磕两个头,说:“大人,赏碗水喝吧。”

马天保叹了两口气,拿他的碗在桶里盛了一碗水端给他,又回屋去给他拿了两个馒头。

乞丐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个乞丐是前几天来的,晚上躲在背风的小巷子里,白天就躺在大街上晒太阳。马婶不让马天保天天施舍他,马天保就隔三岔五的,碰到就给他两个馒头。

马天保回到屋里,马婶看着他叹气,没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她也不浪费口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也沉默下来。

或许他的善良是一种负担,但那是他仅有的美好了,他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善良。

以前在金公馆时,他也努力做一个好人,一个高尚的人。那时马婶从来不说什么,金公馆里里的下人也都说他人好,心好,读了大学也没有瞧不起人。

他一直以为他做的是对的。

现在他才明白,做什么事都跟环境有关。在金公馆和学校,他的善良会得到称赞。但在贫穷的时候,善良就不会得到称赞了。

可是变得精明就更好吗?那他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做一个精明的人呢?

他不是不知道精明的好处,但当时他就选择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帮助别人的人。

他希望能坚持到底。

他到屋里看了看爸爸。

他们家新搬的这间下人房是有窗户的,窗户下半截是用木板封着的,只露出上面的一小块,那里会有阳光洒进来。

他的爸爸现在眼睛已经没办法睁得太大了,总是半睁半闭。但就算是这样,他醒着的时候,脸一定是朝着窗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爸爸现在睡着了。

几乎没有呼吸。

他伸手在被子下面摸了摸,果然又尿湿了。

现在他的爸爸一天到晚都不会说话,一天也吃不了一碗饭,水也只能喝半碗。尿也控制不住,什么时候去摸,席子都是湿的。

他把爸爸推成侧躺,把下面的尿擦干,再铺上报纸。报纸吸湿吸味。

他再把人放平,爸爸喘了两声,眼睛仿佛睁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眼球在眼皮下转了一下。

爸爸快死了。

马天保很清楚。

那个大夫施针以后,爸爸就不再疼了,也能顺利的呼吸,不会再说胸疼、肩疼、背疼。

仿佛就像好了一样。

但很快的,他就虚弱了下去。吃饭、喝水都少了,也不再能控制大小便,睡得越来越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现在,已经连话都不说了。

马天保和马婶已经在商量办丧事了。

马婶说,要在外面租一间房,把他爸爸搬过去。

“不能让他死在祝家,这不合适,也没有这个道理。就是人家不嫌弃,我们自己也要做足礼数。”马婶说,“看着日子差不多了,你就去租一间房,不用多好,有张床就行。我们把你爸抬过去,在那里等着他咽气,装裹起来,点一块地,埋了。现在这个时候,也不用讲究排场,不用停了,道场也不用做了,吹吹唱唱的也不用要了,也不必请什么亲人朋友。我跟你爸都是做下人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你的朋友……唉,现在也不必请了。”

马婶显得很消沉。

马天保能理解。

她和爸爸以前都盼着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要是他能顺利的毕业工作,跟杨玉蝉结婚,那等到爸爸去世的时候,爸爸的丧礼就可以办得非常风光了,来致意的不会只有金家的下人,而是会有他的朋友、同事,他妻子的朋友、同事,等等。那一定就是她和爸爸期盼的了。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了。

他没能做到父母期望的事,让他们失望了。

马天保这段时间也很少说话,他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苏先生突然不回来住了,他猜是因为王小姐总来的事。这让他很愧疚,因为马婶很害怕不安,担心自己一家人会被赶出去,破天荒头一遭骂了他还打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己没有能力是帮不了人的,他连自己都帮不了。

马天保发现他是如此的无能。

读书只是读出了一座空中楼阁。

但有人在读了书以后,能凭自己的双手建一座楼阁。

而有的人在读了书以后,没办法把知识转化成财富,那到最后,他读的书就只是一纸空文。

马天保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当年的理想。假如他顺利的跟杨玉蝉结婚,那他最终会实现自己的理想吗?

这个念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

他一直以为,他和杨玉蝉分手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是无可奈何。

但现在再想,就算他们结婚了也不会得到他们想像中的幸福生活。

因为他仍是他。

家里出事反而让他在短时间里就认清了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没有出事,他可能要花上更多时间来认清自己的无能。那时,他可能已经害了杨玉蝉或另一个女人,可能还有他们的孩子。

人贵有自知之明。

很可惜,他没有。

晚饭,马婶只煮了一锅土豆汤。他先盛了一碗去喂爸爸,今天他喝了四五口就不喝了。

马天保把那一碗剩下的汤喝完,想起外面的乞丐,就盛了一碗,打算拿出去给他。

他端着碗到那个小巷子里,却听到女人的呼救声。

他赶紧跑过去,竟然是那个乞丐按住了一个女人正在欺负她!他顾不上多想,扑上去把乞丐给扯下来,拿着那碗就往他头上砸,瓷碗一下就砸碎了,割伤了他的手。

乞丐看到是个男人,不知有没有认出他来,挣扎着跑了。

他这才去把那个受欺负的女人扶起来。

是王之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边还扔着一个包袱。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头上脸上都有伤,人看起来很不对劲,有些糊涂的样子。

马天保顾不上多想,把她扶起来,拾起她的包袱,将人给带回了祝家楼。

马婶一看这样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叹道:“造孽啊!”

她认出了王之娥,却没有再说难听话。

她把王之娥扶到了屋里,让马天保去烧水。

等热水拿来,马婶帮王之娥擦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

马婶拿着脏衣服出来,对马天保说:“万幸,没叫恶人得呈。这姑娘是趁家里人开门买菜的功夫跑出来的,包袱里还带着她的镯子,不知她是计划了多久才跑出来的。不过人虽然可怜,却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叫她给祝家、给苏先生惹祸。你想想一会儿把人送到哪儿吧。”

马婶又给王之娥端进去了一碗热汤,只剩下马天保在门厅台阶上坐着发呆。

他要把王之娥送到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没有地方安置她。

可他刚救了人,不能就这么把她再推出去。

马天保想了又想,给学校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苏先生说过的那个帮助穷人学知识的学习班还有没有,如果还有,他想把王之娥送过去。

学生会的学生接到电话,听说是要送一个逃家的女孩子来,这个女孩子反抗封建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命运勇于抗争!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接电话的学生激动的说:“有有有!我们还在办这个学习班,一直在招收学员!不收学费的!人在哪里?我们可以去接人的。”

马天保松了一口气,说明天他把人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仍在发怔。

仿佛隔着一条电话线,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理想,充满希望的国度。

他跟马婶说,明天他把王之娥送到学校去。

马婶叹了口气,同情又怜惜的看着他:“天保,爸妈让你受委屈了,妈知道,你一直想做点有用的事,就像在学校里一样。爸妈拖累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天保的眼眶泛潮,摇摇头说:“妈,没有,不是这么回事。我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第二天,他带着王之娥,两人步行去学校。

一路上,王之娥都很忧虑,很不解。她不停的问马天保:“你说要送我去上学,为什么?”

“上学怎么会不要钱呢?”

“我上了学,能干什么?上完了学,我回哪儿呢?”

马天保拉着她,因为王之娥几次都停下来,好像想逃跑的样子。

他们这样在路上拉拉扯扯,看起来很像恶人在强迫女孩,可路人看到了都远远避开,不会上来管闲事。

马天保说:“你上了学以后,就能自己找工作,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用做丫头,做妾了。”

王之娥觉得他在骗人,可她又觉得马天保是好人,好人是不会骗她的。

但他说的话,她都听不懂,不明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丫头就是工作啊,也有薪水,她就住在主家,侍候主人,这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另外去上学,学技术,再找工作呢?

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是什么意思?做丫头就能养活自己啊。

她其实也不想做妾。但要是苏先生要求,她也不敢拒绝啊。苏先生不要她,她就一直做丫头了。

她担心马天保想把她卖掉,一直想跑,可又害怕他,不敢反抗。

两人就这样走了四个小时才走到学校。

听说要来新学生,还是个女学生,杨玉蝉和杨玉燕特意到学校门口迎接。

等看到是马天保拉着一个女孩子过来时,两人都愣了。

杨玉蝉赶紧上去帮忙——帮女学生挣脱马天保,她护着王之娥,把人拦在身后,对马天保卡了壳,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开始“你你你”的卡带。

杨玉燕跑过来说,“女学生?她不愿意来吗?”

马天保:“不是不愿意,她只是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这段时间为了这个学习班,使尽了坑蒙拐骗的招数,闻言就说:“没事,我们教一教她就懂了。”

为了得到一个学生,她们这些招生的人什么都敢干!

杨玉燕转头看这个新学生,目光慈爱——有点眼熟?

王之娥也看到了杨玉燕,惊讶极了,她马上紧张的问好:“杨二小姐好。”

杨玉燕最近见的生人有限,也想起来了。

杨玉燕:“要当苏纯钧丫头的那个?”

她语调温柔,面上带笑,尾音上挑。

马天保无端端就觉得背上冒起了汗。

——他应该先跟苏先生讲一声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对王之娥暴发出了浓烈的兴趣。

而王之娥在见到“杨二小姐”之后也安静下来了,不再反抗,乖乖的跟着杨二小姐走了。

以杨玉燕的敏锐,她怀疑王之娥是已经进入到了丫头下人的心境领域,开始以她的丫头自居。

既然是丫头了,那自然是主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哪怕前面是火坑,一个好丫头也要听话的蹦进去,百死而不悔。

不知道是谁给王之娥洗的脑,估计是三从四德,效果真叫一个好!

杨玉燕领着王之娥去了给学生准备和宿舍——目前就她一人入住。

然后给她拿来了水和苹果,在营造出温馨的氛围之后,她开始套话了。

不费吹灰之力,王之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杨玉蝉找过来,杨玉燕已经把王之娥从里到外掏空了。

因为王之娥实在是太简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思想,她的过往,她的家庭,全都简单得很。

杨玉燕回到小红楼里,坐在沙发上说:“她的思考模式是直线式的。”

王之娥是生活在四方天里的,从小,她的世界就只有王家这一块地方。

她所见的人中地位最崇高的就是王太太和王老爷。因为王老爷不常见,所以王太太是最伟大的人——杨玉燕语。

杨玉燕:“最伟大,也是她最憧憬的。”

得益于王太太的伟大,现在王之娥已经无师自通的把杨玉燕当成了王太太,对她开始了无脑崇拜。

杨玉燕扪心道:“因为我是苏老师的未婚妻,她自认是要做我家的丫头的,所以我就是未来的王太太,她现在就对我伏首贴耳了。”

王之娥的小心机在于早点投靠太太,以后就是太太的心腹丫头了!

这个想法让她的眼睛都放了光。

心腹丫头,以后就是最受太太喜欢的妾室。

王之娥的母亲是外面买来的妾。王老爷的妾挺多的,除了死了的和卖了的,剩下的姨娘中间,地位最特别的那一个就曾经是王太太的丫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之娥的母亲见到王太太都会发抖,而那一个姨娘却可以跟王太太坐在一起吃饭。

杨玉燕:“她心里觉得既然要当姨娘的话,那当然要做最受太太看重的姨娘。”

苏纯钧坐在她旁边,跟她并排,支着脑袋,大脑放空,很有兴趣的听杨玉燕讲王之娥。

他笑着说:“她就没想过当老爷最喜欢的姨娘吗?”

这就是小人物的智慧了。

杨玉燕意味深长的说:“王之娥说当老爷喜欢的不如当太太喜欢的。”因为老爷会花心啊,喜欢一个姨娘最多喜欢一两年,过后老爷就去喜欢更年轻的姨娘了。但当太太喜欢的姨娘可以当一辈子的,只要忠于太太,这辈子都安稳了呢。

王之娥对着杨玉燕这未来太太大表忠心。

苏纯钧笑着叹气,拍了拍她的肩:“我以后是不会有姨娘的,我哪里敢?”

杨玉燕看了他一眼,哼道:“现在不要,以后未必不要。”

苏纯钧也要表一表忠心,可眼前碍事的太多了。

杨玉蝉就更想讨论王之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可是需要她们帮助的人啊。

“那你有没有跟她说,我们可以帮她找工作呢?”

杨玉燕叹气:“这就是最麻烦的地方。她已经给自己设计好升职路线了。”

先当丫头,当太太最喜欢的丫头,然后当姨娘,当太太最忠心的姨娘。

杨玉蝉急道:“我们可以帮她在外面找工作啊!她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啊!”

杨玉燕杠成了习惯,从反方的立场反驳杨玉蝉:“什么工作比得上当富贵人家的丫头呢?纺织女工?护士?洗衣妇?清洁工?家庭老师?”

杨玉燕一一列举。

纺织女工是现在穷人家的女人最受欢迎的工作,因为门槛低,只要你能坐着在开水里缫丝,你就可以来干,不管是六岁还是十八岁,都行。

但这也是出了名的辛苦。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天干二十小时以上是很正常的事,吃是不可能吃好的,一天一个饼就差不多了,更多的连饼都没有,只有菜汤。

护士需要一定的技术,前期学习少不了,药物大多是外语,还需要通晓英语与德语,就算王之娥是个天才,给她五年时间让她通读这两门语言,够不够?学成以后,工作起来却跟纺织女工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都要待命,照顾病人吃喝拉撒,还要负责打扫卫生,为医生服务,除了崇高的信念以外,单纯以回报来说,还不如去当纺织女工——从傅佩仙的信上看,真就是如此。

洗衣妇、清洁工,都跟纺织女工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家庭教师则跟护士一样,学习时间长,回报却少。

与这些“自立自强”的工作相比,富贵人家的丫头那就是天堂般的工作了,特别是王之娥要当的亲信丫头。

工作环境优良,工作强度不高,升职道路明显,潜力巨大,回报丰富。

杨玉燕如此说,苏纯钧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就是代教授也是暗自点头,似乎颇为赞同。

杨玉燕:“只要抱对了大腿,那就是一份旱涝保收的好工作,前途光明的很呢。”

杨玉蝉气得大骂:“你又胡说八道!”

张妈在旁边听着觉得很有意思,拦住她道:“燕燕说的有道理啊。当年我来当丫头,同村人都很羡慕呢。做祝家的丫头可是一件风光的事呢。我以前每年都能往家里封个大红包。”

她在祝家吃喝不愁,衣食都由主人家负责了,平时住着窗明几净的屋子,屋里还有电灯,偶尔回一趟家都不习惯了。

祝颜舒揽住杨玉蝉的肩,对她说:“大姐,别跟你妹妹吵,你吵不过她。燕燕,不许再耍你的小聪明,好好说话,瞧把你姐急的。”

杨玉燕叹气:“姐,我觉得我们给王之娥找的工作,都不可能打动她。”

从前途到钱途,从生存环境到生存质量,富贵人家的丫头远超什么纺织女工、洗衣妇、清洁工。而王之娥的知识储备也不足以去当护士和家庭教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她的角度来看,找一个富贵人家当丫头和姨娘预备役是最优解。

“省时省力,方便快捷。”杨玉燕说,“而且,那是她最习惯也最擅长的环境,别的地方她都要重新学习,还未必能得到好的结果。”

杨玉蝉震惊道:“你说什么啊?”

杨玉燕:“我是说真的。真要为她好的话,替她找个富贵人家,送她去当丫头,要不然就送她回家。”

杨玉蝉:“我们是要拯救她啊!我们要告诉她什么是自由啊!”

杨玉燕:“别拿自由说事了!自由是什么啊?你跟我理解的自由,都是在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的前提下更加不受拘束。但王之娥一旦离开家,她就没办法维持她的生活水平了!”

杨玉蝉:“为了自由这都是……”

——都是值得的。

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明白王之娥并不想要“自由”。她想要的是幸福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们把自由灌输给王之娥,然后介绍她去过更加贫困的生活吗?

王之娥的脑子要进了多少水才能相信她们啊。

她要是真信了,那她们难道不是在害人吗?

王之娥确实是愚昧的,也确实是无知的。可在她的生活环境中,她又是拥有生存智慧的。

杨玉燕:“王家住着三进的院子,一家十几个下人侍候,吃着白米饭炖猪肉,偶尔还能尝一尝外国点心和外国糖。她从小没有挑过水,没有背过柴,没有烧过灶,做的最多的活就是侍候太太和老爷吃喝,再做做针线,一天也是三个饱两个倒。她自己工作,什么时候才能住进不漏雨的房子,屋里有衣柜有床有桌子,一天能吃上三顿不重样的饭呢?”

靠王之娥自己,那真要祖坟冒青烟才能在死之前赚到跟王家目前齐平的条件了。

杨玉燕转头对苏纯钧说:“所以,她抓着你不放还真是够聪明呢。”

有权有势,最重要的是年轻。

王家给王之娥选的第二条路是送她去给一个高利贷的人,至于去做什么就不一定了,就是被高利贷卖去当妓-女都有可能。

相比而言,苏纯钧是最好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这样吧,我替她找个去处。她要是真想当丫头,不必来当我的丫头,我送她一场富贵。”送给冯市长,或者蔡文华,都可以。他认识的人里,有不少人家都符合王之娥的需求,也不必非抓着他不放手了。

杨玉燕与杨玉蝉对视一眼。

杨玉蝉说:“不行!”

杨玉燕也叹气:“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再看看吧。”

跟王之娥交谈过后,她并不讨厌她。可她也拿她没办法。

进步的思想与先进的知识都不能解救王之娥,不能立刻帮助她化解眼前的难题。

做丫头?

还是学习知识,历经艰难与困苦来最终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是走捷径,还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王之娥的事不是一例,从创办这个学习班以来,学生们已经受了太多的挫折。

杨玉燕也没想到。

她毕竟只是一个嘴炮,擅长将事情描述的看起来很像真的,但事实上却未必会那么顺利。

她以为她提出的学习班就算不能收进很多学生,但应该是不缺学生的。

可学生们去招生的时候却屡屡碰璧。

学生们一开始选择的招生范围就是乞丐。

乞丐应该是最需要工作的人了吧?

可学生们满怀热情,分好各自负责的街区,以小组为单位,对穷人和乞丐最多的城区以地毯式的方式进行招生宣传,却被人骗了个底掉。

他们连回来的车费都被骗光了,没挨打实在是因为人数够多,又都是年轻力壮的男学生。

原来,真的有丐帮。

乞丐会抱团这不奇怪,但没有一个乞丐愿意出来工作就很迷。

事后他们开会分析原因,分析来分析去……似乎原因就是“都当乞丐了,那当然就是不想工作的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个乞丐很善良,只骗了他们的干粮,骗完就说不想来学习班,不想学习,也不想工作。

学生当时还不识人心险恶,热情的劝他:“你工作了就有钱了啊。”

乞丐:“我不工作也有钱啊。天天躺在这里就有钱赚啊。”

这还真的无法反驳!

学生:“你工作了赚的钱才有自尊啊!乞讨来的钱不会让你觉得丢人吗?”

乞丐:“……”

乞丐把他们打跑了。

这个学生在工作会议上大声发言:“我认为给乞丐钱是一种极为不负责的行为!这会助长他们的懒惰!只要所有人都不给乞丐施舍,他们就一定会去努力找工作了!”

马上就有人反驳:“但有人是真的需要帮助吧?不是所有的乞丐都是太懒才不工作的,那些生病的啊,残疾的啊……”

杨玉燕马上说:“街头就有人故意把人打残疾控制他们去讨钱。”

“真的?”

“天啊!这太残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这个学生是坚定了从此以后遇见乞讨的就不给钱,一口馒头都不给。

除了好手好脚的乞丐拒绝工作,个别是真的残疾或生病,那就真的没办法工作,就是招来学习班也没用。

所以这第一次的招生计划,失败。

第二次,他们把目光对准了穷人,就是普通的穷人,家中没有固定收入,也没有固定经济来源的。

但这部分的人本来就很勤劳啊,他们本来就一直在工作啊,不管白天黑夜,拼命找活干。

学生去招生,说想请他们去学校学技术,学会了就可以回来自己做小生意赚钱了,就不用每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四处找活干。

穷人看傻子一样看学生:“做生意要本钱的,我哪里有钱去做买卖。”

学生:“……”

学生不气馁,继续游说:“可以让你们家的孩子来上学啊,不收钱!“

穷人摆手:“不行不行,他们在家里要干活的,去上学了谁来干活啊。”

大人们都出门赚钱了,家里的家务自然是由孩子来干了。所以还没有灶台高的小孩子就要烧灶煮饭,挑不起扁担的孩子也要抱着木桶打水,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带弟妹。手小劲小搓不动衣服?简单,踩着洗衣服就行了,拎不动柴刀?简单,用手把柴折断就行了,折不断就撕开,撕成一片片的木片子,一样可以当柴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生茫然的看向穷人的家里。

老人?老人只要不是动不了了,都在干活,干不了重活就干轻活,不然搓一搓棉线,做几个香包,做点鞋垫,在家门口巷子口摆个摊,好歹也能赚上一两分钱,积沙成塔,也是一份收入。

女人?

大户人家的女人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穷人家里的女人可没有那么多规矩。她们像男人一样干活,都是卖力气,洗衣服做饭看孩子当奶妈,什么都行,她们都干。

学生再次回到学校开会,觉得他们的治学方针有很大的问题。

一个男学生十分茫然的发言:“经过这次的走访,让我发现,其实穷人们都很勤劳,但他们就是穷。因为他们的劳动力非常非常的廉价,根本赚不来太多的钱。”

另一个学生说:“我觉得这还是因为他们没有知识的缘故。”

但经过杨玉燕这段时间的“调-教”,这回她都没有开口就有人反驳。

“暂且不说这些穷人有没有钱和时间去进行长达数年的学习,就算人人都上了学,至少都读到了中学吧,可街上有那么多工作给他们做吗?没有嘛。我们城里,只有这两条街上有银行、酒店、百货商店这些需要有知识有学问的人来工作,其他地方需要的还是普通的人。正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工作机会,我们不是才要教给他们技术,让他们自己创造出工作来吗?”

假如没有老板雇你,那你就自己当老板!

想法是对的,但施行起来却总是不顺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做生意是需要本钱的。但很多穷人家根本没有那份本钱,去借贷又有风险,他们的家庭是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的。”

“那我们借钱给他们?”

“穷人有那么多,每一个都借,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这样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我们做的根本没有用!”

有的学生走了,也有更多的学生又加入了进来。

学习班这个想法到底有没有用?

大家都不知道,但都不想放弃。

王之娥的到来给学生们提供了新的生源。

一个女学生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目标对准想要离家出走,但又没有生活经验,也没有生活来源的人身上,我们可以给他们介绍工作机会啊!”

报纸上天天都有报道说某地某家,有女私奔离家,亲人盼归云云。

他们的生活中也时常能听到邻居家或旁边那条街上有一家的女儿跑了,或者是儿子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人离开家以后能生活得下去吗?

看王之娥,那显然是不行的。

学生们都对帮助王之娥很热情,应该说是重新焕发了热情。

他们积极的询问王之娥遇到的困难,想找出能帮助她的办法。

杨玉燕没有提起王之娥的心腹丫头到受宠姨娘的目标,也没有提及王之娥的上一个目标是她的未婚夫。

反正这个目标是不可能成功的了,就不必提了。

但王之娥的心理还是很快就被学生们给挖出来了。

几天后的讨论会上,就有女学生说:“王小姐的目标,估计是当一个姨太太。”

有男学生显然没有那么敏锐的心思,他说:“我记得她说她是想当丫头啊,什么姨太太。”

当丫头出卖劳动力,算是一种正当工作。虽然有学生觉得当丫头有点不够风光,但既然王之娥的目标是这个,他们也想要试试看能帮他什么。

女学生们却更能领会王之娥低头不语时暗含的潜台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女学生冷笑:“她要是安心当丫头,那我替她介绍工作也没什么。可这种丫头我可不敢用。”

王之娥的出身也算是不错,没有读过书,还缠了小脚,家里应该也是有人侍候的,算的上是大家小姐。而且她性情柔顺,很是温柔可亲,许多学生对她的印象都不错。听说她想当丫头,还觉得有些委屈她了,毕竟小姐去当丫头,那不只是降低了生活等级而已。

可当明白她真正的意思之后,女学生和一部分男学生都对她改观了。

毕竟,当姨娘并不是一件光明的事。

学生们可以介绍王之娥去当丫头,却不能真替她保媒拉纤送她给人当姨娘去。

杨玉燕因为已经经历过这份绝望了,所以在同学们都再一次消沉下去时,她说:“我觉得王小姐是因为以前生活在那个环境中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应该再给她一次新的机会,看一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杨玉蝉问:“什么机会?”

杨玉燕:“就让她在大学中生活,跟我们一起上课学习。我们再给她私下补习,尽量让她读一点点书。”

总之,就是见识一下眼前的这个新世界。

在王家长大,王之娥在当不成苏纯钧的姨娘时才会有当丫头这种曲线救国的念头。换一个环境,那她会不会改变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要让我去上课?”王之娥跃跃欲试。

杨玉燕发现王之娥将女生宿舍打扫了一遍。

窗帘被拆下来清洗、修补后重新挂了上去。有掉漆的桌面被铺上了用旧床单改制的桌布,掉漆的床头也被罩上了一块布。她拿去给王之娥用来替换的衣服鞋袜都被修补过了,还绣上了花。

杨玉燕与杨玉蝉对视一眼。

王之娥是一位有生活情趣的年轻女性,她渴望的生活必然不是辛辛苦苦的在工厂缫丝缫到关节变形。

“我能学什么呢?”王之娥很想去上学,但她紧接着就自卑起来:“我……我不识字。”

王家养女儿,肯定不会再费钱给她们请老师。王之娥和姐妹们从来没有读过书,连杨玉蝉的学生吴小萍上的日本小学,王之娥和姐妹们都没有上过。不是王家没钱,而是没有必要。

旧时的观点,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的职责,前半生用年轻的美丽身体去服侍男人,后半生用乳汁去哺育孩子,操持家务。以平均寿命三十岁来说,女人的一生确实不用读书识字。

读了书,女人就不安分了,就要狂言妄行。就像现在报纸上到处都在报道女学生私奔离家,就有老古板说,这都是读了书的缘故,像以前把女人关在家里,不让她们出去见人,就没有那么多私奔的故事。

所以,王之娥在最美丽的时候被父母送给某一个买家。

杨玉蝉在来之前问杨玉燕:“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读了书,也有可能不会改变志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想过。这也很正常。难道读了书的都是正人君子吗?不见得吧。我们的父亲就是一个小人啊。可见读书并不能让人做好人。”

但读书确实可以开拓眼界。对人生已在谷底的人来说,它也可以改变命运。

以前王之娥的世界只有王家那么大,所以她的人生至高的目标就是王太太身边的姨娘,或者更大胆一点,当一个王太太!

眼界变大之后,她说不定可以想像一下自己当市长的姨娘?

杨玉燕不顾杨玉蝉瞠大的双目,拉着她开玩笑般讲了邵太太的传奇故事。

“固然不太符合公序良俗,但不可否认,邵太太避免了当活寡妇当一辈子。”杨玉燕说。

邵太太就像没有逃婚成功的傅佩仙,在父母之命下嫁了人,随后丈夫就上战场战死了。按照这个社会对善良的期望,邵太太应该一心一意的孝顺公婆直到老死,这才符合社会大众对她的期望。至于邵太太自己能不能从侍候公婆中得到幸福,这个就不在社会大众关心的范围里了。

“当没有足够的回报时,社会就会开始给人戴高帽,吹捧奉献的伟大之处。”杨玉燕,“但我反而更佩服邵太太的勇气。”

杨玉蝉不能苟同,她皱眉说:“邵太太没有名分,现在看着是好,等她老了以后,难道市长还能像现在一样对她很好吗?”

杨玉燕:“我想邵太太也不是把一生都寄托在市长身上了。她能从家里走出来,在面对新的困境时,一定也不是束手待毙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会困于家庭,而你太崇拜家庭了。”杨玉燕第一次对杨玉蝉说这么不客气的话。

这让杨玉蝉在感到改变的同时,也思考起来。

——我,崇拜家庭?

杨玉燕挽着杨玉蝉的胳膊,两姐妹继续往前走。

明明两人有着相似的经历,但她开始对家庭和婚姻不信任,而杨玉蝉却反而更像建设一个完美的家庭。

这真奇怪。

杨玉燕很清楚,就算现在她与苏纯钧是相爱的,可她也很确定,假如有一天,苏纯钧对她的爱情消失了,两人从相爱变成了怨偶,她是不会一定要维持婚姻不变的。

而杨玉蝉却好像是一条路走到黑也不会回头的那种人。

这让杨玉燕不得不更担心她。

王之娥先去参加了学前班,也叫扫盲班。这是大学一项持久的政策。施无为就上过这个班,上了一年以后就被代教授抓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一般的学生是不会上那么久的,因为这个班完全免费,中午不回家还可以在学校白吃一顿饭。为了防止有人专门来骗饭,所以一学期是两个月。

像施无为那样的天才毕竟是少数。开班这么久,能被教授们捡进大学的也不过一只手而已。

王之娥就是一个智商正常的普通人,而且她也没有头悬梁的意志力。上了两个月以后就毕业了。她的教学成果是,毕业以后就可以看画报了!

王家也有画报这个杂志,都是王万川买来给王太太看的。哪怕是王太太,想看画报这种时尚杂志还要儿子偷偷从外面带回来。

王太太平日的消遣就是打八圈。太太们打八圈的时候,王之娥可以在纱橱后坐在小凳子上看画报,那时她看不懂字,只看图,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现在可以看图了,学校的图书馆里也有画报杂志,王之娥就天天去图书馆借画报看。

她也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替女生宿舍的小姐们打扫卫生。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王之娥有着普通清洁妇没有的对美的情趣,她能把屋子收拾得又干净又漂亮。虽然宿舍里住的女学生不多,但有一个丫头还是更方便些。何况王之娥又是她们要帮助的人,真要把完成学习的王之娥推到残酷的社会上,女学生们都有些不忍,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共同出钱雇佣了她,一个月一块银元。

不知道王之娥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样,但做到这个地步,大家都尽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王之娥完成学习的同时又找到了工作之后,杨玉蝉打了个电话给马天保,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马天保特意到学校来看望王之娥。

王之娥见到马天保之后很紧张,连忙问他:“我家里去找我了吗?”

马天保摇摇头:“没有。”

在送走王之娥后,更麻烦的事就是王家万一找过来怎么办。

苏纯钧对马婶说,假如王家敢来,就让他们说不知道。

也就是说,装傻到底,不承认见过王之娥,更不承认王之娥失踪与他们有关。

为了防止再出意外,苏纯钧交待这件事是交待给马婶的。

但苏纯钧也对杨玉燕说:“我猜王家不会来。”

王家连亲生女儿都愿意送给苏纯钧当丫头来拉拢他,哪里会为一个女儿的失踪找上门兴师问罪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实也确实如此。王家根本没有找来,好像也根本没有张扬他们丢了一个女儿。期间王万川还曾经送礼到祝家楼想再见一见苏纯钧,也没有提过王之娥。好像这个女儿根本没有存在过。

在帮助王之娥之后,学习班正式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更想把精力和时间花在宣传上,而不是确实的去帮助什么人。

“把我们的想法,我们的主张告诉别人,这样才能号召更多的人。”

另一部分却愿意再多帮几个王之娥。

“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我更想看到我真的救了一个人,而不是自我陶醉。”

人人都以为杨玉燕会去第一分部,但她偏偏留在了第二分部。

第一分部的人还来劝她,希望她能在更能发挥才华的地方施展。

杨玉燕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家里所有的人都劝她去第二分部,她问杨玉蝉去哪一个。

杨玉蝉:“我去第二分部。”

杨玉燕:“那我也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对施无为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她对施无为说:“我就知道燕燕会听我的。”

施无为点头:“你说的对,她肯定听你的。”

苏纯钧听说她决定去第二分部,松了一口气。

第二分部以女学生为主,她们已经确定了行动纲领,就是帮助女性。

他问杨玉燕:“你们现在有什么目标没有?”

都是女学生,应该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

杨玉燕:“有啊,我们准备帮助妓-女从-良。”

苏纯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在小伙伴们提出帮助妓-女-从-良这个目标之前,杨玉燕一直以为现在妓-女是合法的职业。

因为报纸上天天都在放妓-女的广告啊。

杨虚鹤天天都在报纸上替妓-女打广告不是吗?

画报上时不时的就会刊登一则“北地胭脂”之类的广告,用词像震惊部出来的,类似明星走穴前来演出的感觉,许多火山孝子就挥舞着钞票扑过去了。

这么多光明正大的广告,她当然会以为妓-女-合-法啊。

结果被激情的女学生科普,其实政府早就立法说妓-女不合法了,禁止女性从事“伤风败俗”的工作,为了涤荡社会风气,防止疾病传播,等等。

但事实上却是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

妓-院或妓-户只要交够了保护费,都能继续开。反而是你不交保护费,警察局和卫生局都会有理由查封你的店,把妓-女都抓进监狱,等老鸨交钱才放人。嫖客抓了也是可以勒索一番的。

但政府也不是完全不管。时不时的扫个黄,把杨虚鹤抓进监狱的就是政府的扫黄运动。

女学生们几乎都加入了第二分部,似乎是王之娥的事给了她们一点勇气,她们才敢继续自己的理想。

当然,既然要开会,当然要分析一下为什么妓-女会产生,什么是她们产生的根本原因。

从源头分析起来,才能够对症下药,彻底消灭妓-女这种毁灭人性的罪恶职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参会的众人大多都是家中薄有资产,基本上都见过妓-女。

——除了施无为。

杨玉燕想了想,说:“我以前在我爸爸那里见过。”

就是去给杨虚鹤拜年那一次。她见到了一群妓-女。

“我觉得她们看起来跟我想像的不一样。”她说。

她想像中的妓-女,都是浓妆艳抹,风情万种,一看就很有性意味。

但当时她见到的那一群女孩子,全都穿着灰扑扑的大棉袄,一看就是旧衣,肥肥大大的。她们大的十八-九,小的十一二,清汤挂面一样,黑头发都是编着辫子,或是两根,或是一根,拿棉绳一系,垂在胸前身后。她们都没化妆,粉都没有涂,也没有戴首饰,小女孩都用红棉线穿过耳洞,只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戴着银首饰。

总之,就是看起来——

杨玉燕:“很穷啊。”

都不像有钱人。

还有两个女学生也说她们在堂会上见过妓-女。

堂会就是请了唱戏的班子来,亲朋好友坐在一起游戏玩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女学生说:“我跟妈妈坐在一起,一个换了戏服的小戏子过来乞赏钱,我就拿了两块钱给她。她从我们这边的楼里下去后,我见她跟其他几个戏子去隔壁楼那里乞赏了。”她停顿了一下,脸有些红,声音变小:“后来我看她们都进到那边楼的屋里去了,唱完了戏也没见出来。”

戏都是一折一折唱的。先唱完的,要是下面没有她的戏,就可以换了戏服出来找客人们乞赏。遇上女客,最多是伴席清唱一段,赏钱就到手了。可要是到了男客那里,若是当时戏上扮的再是什么崔莺莺、杨玉环、虞姬等角色,就容易被占便宜。

另一个女学生说:“我见我表哥把那小戏子给拉进屋里去了,后来那小戏子还找到表哥家去了。呸,恶心死了!”

二分部的男学生不多,施无为是完全没有经验,从开始就是一副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另外几个男学生也都有些尴尬。女学生都讲完了,都去看男学生。因为默认男学生对妓-女肯定有更多了解——都十八-九、二十几岁了,别装傻说你们不知道!

一个男学生只好提供了一个劲爆的故事。

男学生:“我有一个堂兄……就纳了一个妓-女做妾。”

这就真的很劲爆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过去了。

男学生想一想,觉得堂兄反正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学校讲他家的丑事,何况前面几个女同学不都说了自己家的事了吗?杨同学连她爸爸的事都讲出来了呢,他才讲一个堂兄,已经很替自家留面子了。

男学生讲起来也是绘声绘色的:“我堂兄成亲后就搬出家去,另外买了个院子住。大概过了半年,我堂嫂回家说,堂兄时常借口做生意就跑出去,而且总是三五天不见回来,花钱如流水。家里担心堂兄染上赌了,就把人给绑回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不是去赌场,而是买了个小妓,还特意在外面租了个院子放她。每回从家里出去都是去看这个小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听得津津有味,替大家发问:“后来呢?”

男学生两手一摊,特别不负责任:“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后来我堂兄和我堂嫂又搬回去住了,过年我堂嫂来就带了个新姨娘,听说就是那个放在外面的小妓。”

男学生讲到这里,不免有一丝艳羡。

问他对那个新姨娘有什么印象,比如受尽苦楚,受尽白眼之类的。

结果男同学的思路就是不一般。

他思考片刻,说:“这个新姨娘挺能喝酒的。我堂兄都让她到席上帮他挡酒。”

女学生听到这里自然非常同情,脑补出的都是新姨娘被迫喝酒的惨状。

施无为事后很好奇:“我以前的二爷在打高粱时能喝二斤。不知道这个新姨娘能喝几斤。”

杨玉燕:“……”

总之,二分部十几个人,八成的人都见过妓-女。这是个什么概念?二分部里见过警察的都没有八成。

这说明现在外面,妓-女比警察还多。跟菜市场小贩差不多是一个数量级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形成妓-女有这么多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次,杨玉燕是真的不知道了。

杨玉蝉也不知道。

施无为:“……”

三个新时代的知识青年,终于发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于是回到小红楼以后,他们开始四处找人询问。

张妈:“妓-女?那都是可怜人,都是被卖的。”

代教授:“这个……我没有研究过。”

苏纯钧:“……”

他刚回来,外套还没放下,杨二小姐就如一阵旋风刮过来,香气袭人,亲亲热热的替未婚夫倒了茶,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请他帮忙写作业。

作业题目是:你见过妓-女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对她们有什么印象?

你认为妓-女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当妓-女的呢?

苏纯钧端着茶,望着这三道题。

杨玉燕:“你一定见过吧?武威龙他们都见过。”

苏纯钧:“武威龙是谁?”

杨玉燕:“我同学。”

苏纯钧放下茶杯。

杨二小姐·未婚妻:“你见过的妓-女都是什么样的?她们可不可怜?穿的衣服旧不旧?头上有首饰吗?首饰是金的还是银的?”

苏纯钧:“……”

苏纯钧剧烈咳嗽起来。

张妈听到动静跑过来,看是他,忙倒了水端过来:“这是怎么了?回来的路上喝了风受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赶紧放下作业,帮着给苏纯钧拍背,茫然道:“刚才还好好的。”

苏纯钧一阵大咳嗽,喉咙受损,无法说话。张妈喂了他两口秋梨膏,又让他含了一颗清咽薄荷糖。

苏纯钧就闭上嘴开始修闭口禅,听别人说。

整个家里,没有一点心理包袱就可以发言的只剩下祝颜舒了。

她拿着杨玉蝉的作业当扇子,叹了口气说:“因为女人啊,只能在家里待着。她们只能从父家到夫家再到儿子的家,这个社会没有给她们留位子。男人可以考科举当官,可以做生意做小买卖,不然做苦力也有活路。女人不行。所以,女人一旦被人从家里赶出来,就没有活路了。”

或是父家不要她,或是夫家不要她,或是儿子的家不要她,她就只能流落在外。

但人每天都要吃饭,天黑了要睡觉,这是生理需求。

可是,没有钱,她要怎么养活自己呢?

祝颜舒:“她们都是苦命人。但凡有一条活路可以走,她们都不会走这条路的。”

所以杜十娘之流才会找到一个一心人就想从良,哪怕她自己家财万贯,有百宝箱,可是没有男人,她就没有可容身之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苏纯钧早上出门之前,杨玉燕拿着一个罐头瓶子跑过来,塞给他:“给,拿着。”

瓶子还是热的,里面看着像是梨汤。

苏纯钧笑着问:“这是什么?给我带的点心?”

杨玉燕:“我自己炖的冰糖燕窝梨,你昨天晚上不是咳嗽了吗?我猜你可能是在上班的时候说了太多的话,喝点这个补补嗓子吧。”

冰糖燕窝梨。

这种奇特的搭配苏先生生平从未尝过,但他却能想像出这是怎么炖出来的:每天张妈都会给祝女士炖一小盅冰糖燕窝补身,燕窝都盛在祝女士的碗里,多添一碗水的甜汤会分给杨玉燕和杨玉蝉两姐妹尝尝。

用张妈的话说就是“年纪小,不用补的那么早”。

想必是昨晚的冰糖燕窝又多添了一碗水,叫杨二小姐切了两颗梨加进去煮成了这一罐甜汤。

这从嘴边省出来的补品叫苏纯钧都想今天回家来带一车的燕窝了。

他心里甜蜜,头脑就有些不清醒,动嘴问杨二小姐:“你们今天上完课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是没事做,不如他下午逃个班,一起出去逛一逛。

他心里的话没来得及说,杨二小姐就道:“下午应该会去活动室,我们要捐款。”

要搞活动就少不了经费,费用从哪里来?自然要靠部员们捐献。自从杨二小姐上了学,花钱如流水,一个星期少说也要扔进去五六块,而且不像是去书店买不入流的闲书还能得回一本书,这钱花出去,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上回他们捐钱就去购买制作麦芽糖、修自行车、擦皮鞋补鞋等这些技术的工具了,买回来学生们还要自己先学会,这才能教给学生们。

结果学生没招回来,买回来的东西现在还摆在活动室的仓库里呢。上回表决过了,他们打算全捐出去,看看有没有人需要吧。

现在二分部决定要帮助妓-女从良,活动纲领还没有一个大概的框架,但总脱不去那几样。

妓-女最需要的就是医药了,她们生病没有地方看,中药铺和医馆是很忌讳给妓-女看病的,正经大夫都不肯去。好在现在有西医院了,西洋大夫倒是不介意给妓-女看病,教堂也频频施药。

她们现在的力量还很弱小,不能跟洋人医院和教堂相比,只能略尽绵力。

杨玉燕:“先买药肯定是没错的。我不知道她们的病怎么治,还要再翻译出一些常用药物的清单来。”

这个翻译的话当然就交给了施无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医学杂志和书刊,则由代教授去想办法,祝女士也说愿意打电话联络几个以前的旧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借书。

苏纯钧听得直皱眉,他心里是不太赞成的。诚然,妓-女很可怜,也很需要帮助。但他觉得帮助妓-女和近距离接触她们是两回事。妓-女的生活环境很复杂,学生们未必能应付得来。而且不是可怜人就一定是无害的。

他很担心杨玉燕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

可他也没有直接开口阻止她这么去做。

一方面,他不想过于简单粗暴的干涉她。他一直避免让自己变成一个固执的男朋友,未来的丈夫。

假如她希望去认识这个世界,那他也不希望遮挡她的天空。

另一方面,他看到代教授和祝女士都没有阻拦,就觉得可能他的保护欲过于旺盛。虽然这件事有风险,但未必不可控。

这些原因都阻止他开口。

他思考片刻,说:“妓-女因为职业的缘故,她们得的病都有很强的传染性,你们要做好防护和消毒。”

杨玉燕:“你放心,我们也觉得这是一次练兵的机会。我们会严格按照消毒规定去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是这样,苏纯钧仍是担忧了一路,到了市长府,都开始工作了,还是忍不住在想。

冯市长提问时,他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冯市长笑道:“这是怎么了?”

蔡文华说:“我了解苏处长,这是在想未婚妻呢。”他状似关心,对大家说:“唉,我的大儿子也在学校,天天跟同学们折腾来折腾去,我听到他的事就头疼。苏处,你未婚妻是女孩子,想必是不会惹出什么大事来的吧?”

蔡先生的儿子颇多,他原配只生了一个女儿,外室生了六个儿子。大儿子正在读日本军校。

在座诸人,儿子女儿都在上外国的学校,有的就在外国。

唯有冯市长,孩子死了个精光。还有苏纯钧,还没有结婚,也就没有孩子的烦恼。

在座众人开始议论起自家不省心的孩子,冯市长听得叹气,转而问苏纯钧:“你未婚妻也有十七八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女孩子一结婚就会安静下来了。”

苏纯钧一直像个秘书似的站在离冯市长最近的地方——排座次那他可就要坐到桌子尾去了。

他端正严肃的说:“她今年十八岁,我想再过两年,等情形好转了再结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市长苦笑,轻轻拍桌子:“情形不会再好转喽!再过两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你别也拖了,赶紧成亲吧。”他看苏纯钧像在看自家孩子,不过他的长子要是还在世,比苏纯钧还要大个四五岁。

“是不是你那未婚妻听多了学校里的歪理邪说,不打算早早的嫁给你,要做什么职业女性?”冯市长是个老派人,他一直觉得学校可以收男学生,但最好不要收女学生。女孩子在家里学学女红针线,再学学钢琴跳跳舞就可以嫁人了。

这都是外面乱嚷嚷的文人搞什么男女平等惹出来的祸事,败坏三纲五常。

苏纯钧笑道:“市长误会了,燕燕本性善良,最喜欢帮助别人,她在学校从不惹事生非,平时也就捐点钱什么的。她倒是从来没提过结婚之后还要继续工作,我看她也不是能吃得了苦的人。”

冯市长是看过关于杨二小姐的报告的,他看了不停夸杨二小姐的苏纯钧一眼,摇头发笑。

瞧瞧!这就是女人。她们能当面温柔贤惠,背地里还有另一张脸。苏纯钧这么精明的人,竟然以为他未婚妻在学校里从不惹事!

蔡文华就坐在左手第一个位子上,听得清清楚楚,他跟冯市长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

学校里,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待购的清单。

杨玉燕个子不够高,负责站在讲台上唱名,杨玉蝉负责写黑板。

杨玉燕:“石灰,三百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没有方便又便宜的84消毒液,那个要等1984年才有。也不能奢侈的用酒精进行环境消毒,现在消毒用的酒精是管制商品,未经允许私制的话要被宪兵队抓的。

所以,最常用的消毒物就是石灰。

连洋人医院都用石灰消毒。

但有病人的时候肯定不能在病房扬石灰,所以他们还需要很多手套和防护罩。

幸好现在口罩已经发明出来了——当然只有棉布的。

当然,她们必须手工缝制。

上回没捐出去的绷带重新煮一下就可以用了,真是可喜可贺。

手套也是棉制的。橡胶手套虽然也发明出来了,但这东西贵到让人哭泣。因为现在中国没有橡胶树,全都要从美国进口,还没有地方买。因为橡胶制品是禁止出口到中国的,要买只能买走私货。

既然这么贵,那他们当然就用不起了,只能用棉制的手套凑和一下,外加勤洗手。

剩下的就是妓-女身上可能会有的疾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花了两天一夜,现学了不少新的名词,才翻译出了半篇美国的一个科学杂志上的文章。

这个作者是个传染病学家,他研究的是法国和英国的病例,他罗列出了上百种妓-女会传染的疾病,从蛀牙到臭虫叮咬都算在了里面。

但最可怕的是伤寒、肝炎和梅-毒。

妓-女并不只传染性-病。她可以做为中间宿主,传染所有能通过亲密接触传染的疾病,因为生活环境恶劣,以及缺乏良好的卫生习惯,她们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巨大的病菌集合体和培养基。

施无为气喘吁吁的把这半篇刚翻好的拿给大家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可能他们有预料到会有困难,但他们绝没有想过困难会这么多,这么大。

施无为说:“我读过一篇法国的中提起了在一个妓-院中暴发了传染病之后,所有的客人都再也不去那里了,所有的妓-女都死了。但是疾病还是在那条街上暴发了。”

因为一个嫖-客不会只光顾一家妓-院,一个妓-女。他会把这座城市所有的妓-院都逛一遍。

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他认为大家都需要再考虑考虑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些人离开了。

显而易见,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自保是一项可贵的品质。帮助别人要以不会伤害自己为前提。

大部分的女学生都决定不再参与真正的救助,取而代之的是她们都愿意援更多的钱。

杨玉燕和杨玉蝉都留下了,但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一个女学生也留了下来。

她叫黄明曦。

她是一个有一点胖胖的女孩子,长得很可爱,家里是大地主,父亲还开有几个工厂,生产棉制品。

她平时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女孩子,在此时留下显得有点奇怪。

黄明曦坐在她们面前,握着双手,有些紧张的告诉了她们一段往事,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

“我的老家在山西,在那里有许多地。我小时候是在老家长大的。”

因为那时已经有了新文化运动,黄明曦一出生是女孩子,住在老家的老太太不想让家里养出一个新时代女青年,就要求她的父母把她送回老家。黄明曦就跟着乳母一起回了山西,在山西长到十二岁,老太太去世了,才又被接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跟金小姐的遭遇不同,黄明曦的父亲在她幼时常常回老家看她,每年都要陪她住上两个月,过完了年才回去。黄明曦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舟车劳顿,她就一个月给黄明曦写一封信,小时候她和母亲常常这样通过写信来完成她的教育。

黄家老太太也并不限制黄明曦读书看报,只是不许她跟朋友出去逛大街,不许她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

老家的大宅十分的寂寞,她是主人家的小姐,那一片十里八乡都是她家的地,黄家就像是土皇帝,她就是黄家的公主。没有人敢带坏她,也没有人敢跟她玩,她的那些家里寄来的画报,美国的洋娃娃,太过新奇,她不敢拿出来。

黄明曦小时候就有一个婶子陪着她。

婶子长得很漂亮,却总是灰头土脸,从来不敢抬头看人,含胸驼背的。

黄明曦小时候看画报,对上面的女郎用的胭脂水、玻璃丝袜无法想像,她还想学着画报女郎自己画眉,把自己关在屋里折腾大半天,结果两条眉毛都剃秃了,却不会画,眼看马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一定会重重的罚她。

黄明曦一个人在屋里吓哭了。

她哭了很久,那个婶子就走进来问她怎么了,听说她是在发愁眉毛的事,这个婶子就帮她把脸用油擦干净,再替她画了一双和以前一样的眉。

“小姐的眉长得很好看,是天生的柳眉。不用画就可以了。”

觉得自己住在乡下,不够时尚漂亮的黄明曦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很好看,还是天生的好看。

她就对这个婶子的印象很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她上吊死了。我听说的时候都过去了两年。她是在外面扫地的,不能进屋里去,她也很怕别人说她,让我不要把她进屋的事说出去。”黄明曦轻轻的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她没有眼泪要流,但当时听到婶子上吊的消息时的震惊与难过就像一道伤痕刻在了她的心上,直到现在都无法愈合。

“她曾是一个妓-女。”黄明曦说。

那个婶子曾是一个红姑娘,等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楼里就不要她了,老鸨人不坏,没有再卖了她,而是把她给放了出去。她就带着自己攒下的钱,悄悄来到了乡下,改姓换名,说自己是从山东嫁过来的,丈夫和婆家都死光了,她没有活路,要自卖自身,进了黄家做事。

平安无事过了十几年,一个马车队的人到这里来,在路上看到了出去办事的她,认了出来,尾随到黄家,然后就假称是她的娘家哥哥,请她出来相见。

她出来了,那人就威胁她,要说出她以前的事。她给了那个人钱,以为这能堵住他的嘴,但是人的贪心是无穷的,那人想要更多的钱,让她从黄家偷钱出来,她被逼无奈,只好上吊。

她死了以后,那个马车队的人就跑了。

可这人嘴巴也不严,竟然在外面炫耀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得来了这一大笔外财。

黄家本来就奇怪为什么自家下人会突然上吊,以为是有什么阴私,查了很久。听说这件事后才知道前因后果,为了避免有人在外面继续讲黄家的私事,就想办法找到了这个马车队的人让他闭上了嘴。

所以,两年后黄明曦才知道那个据说是回老家的婶子并不是回了老家,而是死了。

“她躲了十几年都没有用。”黄明曦紧紧握住双手,“太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说:“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妓-女都是好人。过于同情她们可能会让人变得盲目。”

黄明曦点点头:“我知道。”

加上施无为,他们就有四个人了。

四个人商量了一下,定下几条规则。

“先定一个小目标。”杨玉燕说,“我们可以悄悄的救一个或几个人,但是不要一开始就说我们救助的目标是妓-女,我觉得这会引来不好的窥视。”

杨玉蝉赞成,施无为赞成。

黄明曦好玩的说:“哦,我早知道你们都听燕燕的。”她说,“我也没有意见。”

妓-女到底在哪里,这真是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就真的找不到地方。

四个人都没有头绪,他们就决定先在附近的一个地方设一个施粥施药的摊子,扯一条横幅,每天都去站一会儿。

黄明曦说:“为什么去那里?”

杨玉燕说:“那边穷人多。我想妓-女应该都不算有钱人吧。而且也未必就只救一种人,其他人都不救。我们施粥施药,肯定是能帮到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为了避免增加不劳而获的人,他们还定下一条规定,就是来拿粥拿药的人必须要拿东西来换。

他们准备了很多收来的破衣服,只要有人想要粥要药,那就把这些破衣服补一补,或者洗一洗,总之,用劳动换取食物和药物。

这种奇怪的规定被认为是学生们的怪癖。

但杨玉燕很得意,她觉得这样一举两得了。

“看,这样骗粥骗药的人就少了,而且补好的旧衣也可以施舍出去。”

其他三人也觉得这样很好,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足。

四个人坐在桌子里的时候,人人手里都拿着破布在做绷带呢。来求粥求药的人看了,也没有觉得这是受到了侮辱,反而觉得他们是真的需要这种东西。

于是就有人来找他们“谈生意”,问他们要不要旧衣,他可以送货上门,全都按斤卖。

“都是没有洗过,你们要是愿意要,我就送来。”

施无为等三人都觉得可以谈谈,毕竟他们需要很多绷带和医护用品。

可杨玉燕想到了洋垃圾,警觉的问:“你说的不会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

杨玉蝉:“……”

黄明曦:“……”

三个年轻学生都露出了被恶心到家的神情。

不过那个来谈生意的人竟然不以为意,还当杨玉燕也是懂行的,笑道:“您是个行家。我看您这也是收来的旧衣,我那里还有绸缎的呢,都一样价。您收回来洗洗蒸蒸,一样可以用,要裁要剪都行,不少人都去我那里买衣服呢,便宜。”

这些死人的旧衣拿回来光是消毒就是一个□□烦。

杨玉燕见这人也很诚实,说破了他也就承认了,也就没说难听话,道:“我们不要。您往别处转转吧。”

那人也没有多纠缠,说了声您发财就走了。

暂且不说三人受到多大的震撼,他们如此施粥施药施了十天左右,发现一个女人每天都来,她会把衣服带走补好,要是需要绷带,她也能又快又好的做好,一卷绷带两米长,她每天都能拿来五卷,可见家里有很多做针线的人。

有时她是自己来,有时带妹妹来。可她的妹妹每回都不是同一人,十天里,他们至少见过这个女人的六七个妹妹,这六七个妹妹都是差不多年纪,都是十五六岁。

一个家里或许会有很多孩子,但这些孩子的年龄差距会很明显,至少也要隔上一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跟她搭话,问她家里有几个姐妹。

这个女人笑着说:“九个。”

过两日,她又来,却是想求他们给她一点大米好煮米糊汤。

杨玉燕他们施的粥是玉米粥,以玉米为主,放了红薯土豆,只有很少的大米。没办法,单独煮大米粥就吃不起了啊,这种杂粮粥还可以多施一阵子。

杨玉蝉问:“家里有孩子?”

这个女人笑着说:“对,我姐姐刚生了孩子。”

杨玉蝉就给她拿了半袋大米。

又过了两日,他们刚把粥摊支上,就在旁边发现了一个篮子。

里面放着一个婴儿。

那个天天都来的女人再也没有来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这是哪来的孩子?”施无为熟练的把孩子从篮子里抱出来。

其他三个女学生全都敬仰的看着他。

刚才看到孩子,她们三个全都僵住了。

虽然她们是女人,似乎被社会赋予了带孩子的天职。

但她们三个都表示这不是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有在小时候就帮着父母带弟弟妹妹的施无为,唯一的一个大男人,对这个孩子表现出很熟练的样子。

幸好幸好。

不然她们三个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孩子好像有人管了,杨玉燕才开动僵化的脑筋,左右张望了一下。

他们选择施粥的地方是一个空无一人的街道口,没有挨着大路,只有旁边远处有一排低矮的民居。

这里离他们的大学不远,他们觉得这样比较安全,就是遇上什么抢劫的,不管是抢粮食还是抢女人,他们都来得及跑回去,不然喊一嗓子也能把学校里的人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基本上哪怕是流氓都知道不要惹学生,因为学生都是愣头青,不知轻重,很容易搞出人命,而且学生打架很喜欢一拥而上,打退了能再引来更多的人,很麻烦。

学校,就是一个愣头青集合地,连宪兵队和日本人都不想招惹的地方。

杨玉燕没有找到人影,他们的家伙什还摆在地上没有架起来。

那个放孩子的人就算躲着,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杨玉燕问施无为:“这孩子是男是女?”

会不会是重男轻女呢?

施无为正在摸孩子的小肚子,笑嘻嘻的说:“哟,肚肚是鼓的,吃饱了。”然后很熟练的伸手摸屁屁,干的。

他说:“是个男孩。吃饱了,拉过了才送过来的。看来送孩子来的人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来,算好时间才把孩子放到这里。”

杨玉蝉叹气:“男孩子也扔,可能家里养不起吧。”

施无为把篮子里抱着孩子的被子拿出来看,摇头说:“孩子用的被子还不错,是新棉花,也没有补丁,不像是穷人家。”

能专门用新布新棉做孩子的襁褓,这不是穷人,穷人舍不得,也没有这个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明曦看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睡着也很乖,问:“他几个月了?”

施无为托着孩子的头,说:“我看,不到一个月。”

孩子咳嗽两声,声音又小又弱。

施无为赶紧再把孩子用襁褓包好放进篮子里。

杨玉燕说:“今天先不施了,咱们先回去,给这个孩子做个检查,再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几人收拾收拾,又把板车原样拉回去了,孩子的篮子也放在车上。

回到学校,先去了医务室。

这里因为要准备帮助妓-女,已经屯了一些药物和清洁用品。

几人进来都很自觉的洗手,穿白大衣,戴口罩和手套,然后才把孩子抱出来。

孩子还睡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秤体重。

施无为今天的任务就是抱孩子,因为三个女孩子都不会抱,就由她们三个负责准备实验工具,记录实验数据。

施无为把孩子放进盘子里,杨玉蝉一个个往上加砝码,最后黄明曦记录数据:“四斤五两。这是不是有点轻?”她记得她小弟弟生的时候都有六斤重。

但大家都对正常婴儿应该有多重不知道啊。

接下来是用听诊器听心肺音。

虽然大家都时常互相拿听诊器听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可病人的心跳和呼吸是什么样,他们还是不知道。

学校医务室没有病人留床啊,只要确定生病都送到医院或中药馆去了。

杨玉蝉听一听,说:“是不是跳的有点小声?感觉不是很有力。”

黄明曦听一听,也觉得心跳声很弱,“会不会是他还太小了?”

杨玉燕也听不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好先记下来“心跳有些弱”这种话。

然后数心跳,这个计数就人人都会了,听着心音看时间数次数。

黄明曦:“一百一十四次。小婴儿的心跳都是这么快吗?”

不知道。

杨玉蝉说:“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先把他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杨玉燕说:“也好,我们真的想的太简单了。”他们准备了药物,却忘了准备一个医生。

但送去医院前,还应该给这个孩子洗个澡。

不过担心他身体弱,泡水洗容易生病,几人就打来热水,用被子包着,给他擦了个澡。

这个小孩子应该是出生时洗了个澡,后来就没洗了,身上一层婴儿的皮垢和油垢,热水一激,味道十分的刺激,像是一个十几年没洗澡的大汉身上的汗酸味。

最近天又热,三个女生都受不了,都跑了,只剩下仿佛鼻子失灵的施无为洗完了澡,还给婴儿换了块布包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襁褓和篮子都收起来了:需要消毒。

施无为说:“他背上起皮疹了。”

杨玉蝉:“是不是痱子?”

她走过来要看,施无为让了一步,不让她靠近,他摇头说:“不太像。”

他的记忆力是很优秀的,看过的东西基本八成都不会忘。这个孩子背上的红疹很像他最近为了翻论文找到的那些资料中的一个染病的人身上的疹疱。

杨玉燕看施无为脸色不对,立刻拉住杨玉蝉。

三个女学生都做好准备要帮助妓-女,她们都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困难。所以这时,三个人瞬间就都明白了这个孩子可能会有的问题。

幸好他们在进医务室的时候都做好了防护。

杨玉燕说:“黄明曦,你留下进行消毒。我们三个带孩子去教会医院。”

黄明曦咬着嘴唇,跟着他们到门口,紧张的说:“小心点。你们带够钱了吗?我这里还有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放心吧,我们都有准备。”

三人不能穿着白大衣去医院。所以又换了一遍衣服,将孩子包好,给他用手帕临时做了一个小口罩戴在嘴巴上。

施无为:“我带上点草木灰。”

他竟然用草木灰现给孩子做了一个尿布兜子,这样孩子拉了或尿了,直接就有草木灰兜着,可以马上清理干净。

要是不考虑草木灰是不是干净的问题,这还真是方便快捷呢。

三人出校园,坐上黄包车,直奔教会医院。

教会医院是法国人开的,悬挂法国国旗,以前还挂着英国国旗、葡萄牙国旗,现在又挂上了日本国旗。

但没有中国国旗。

医院大门现在已经有了保安守门,许多来求医的中国人都被拦在了外面,可是外国人却可以直接进去。

杨玉燕三人一看就是中国人,所以一脸黄胡子的保安就过来拦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来教会医院,杨玉燕早就把十字架戴上了,这还是张妈以前去教堂白拿的呢,木头十字架。

杨玉燕上前用法语说:“我们要进去。”

幸好她还记得怎么说!

保安是个法国人,听她说法语,态度好了点,但看了一眼抱孩子的施无为,指着他说:“你可以进,但下人不能进。”

杨玉燕:“……”她的语言储备不足了!倒是有一句她会,可是不敢说!

杨玉燕:“他是我的丈夫。”

杨玉蝉听不懂,还好。

施无为膝盖一软。

法国人再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施无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路了。

三人成功进入医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幸好医院里头倒是不像外面那么狗眼看人。

护士看到他们三人进来,连忙过来,不过一张口就是英语。

这个护士明显是一个中国人。

但她看到杨玉燕几人是中国人,却还是用英语说:“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杨玉燕没有难为她,也用英语说:“我需要一个对婴儿的病很有经验的大夫。”

护士马上推荐了威廉大夫,并亲切的领他们去威廉大夫的办公室。

医院里的病人显然不多,所以威廉大夫还是挺轻闲的,他在抱着护士跳舞。陪他跳舞的护士是一个外国人。

两人甚至还喝了酒,桌上摆着酒杯。

不过看到病人进来,那个护士就走了,威廉大夫也马上客气的请他们进来说话。

威廉大夫:“哦,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可敬的小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没有隐瞒,说:“我捡了一个孩子,我担心他可能会有一些疾病,所以想带他来检查一下。”

威廉大夫看到她胸口的十字架,也在自己胸口划了一个十字,还拿出放在桌上的一本旧圣经用手按着:“您真是一个善良的天使。请让我看看这个孩子。”

杨玉燕虽然对这个喝酒的大夫有许多不放心,但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不过,幸好他还是靠得住的。

施无为把孩子放在诊床上,他让护士关上窗户和门,并打开了灯,施无为打开襁褓,把孩子的背翻过来让他看。

威廉大夫皱起眉,让护士拿酒精来,然后他就直接上手去摸那些疹块。

杨玉燕这才看到,孩子的后背上是大片大片连起来的红色疹块,从背部到腿,屁股和大腿上都是,连小腿上都有。

威廉大夫翻看了一遍,然后用护士拿来的酒精消毒双手,坐下望着这个孩子说:“不管您是从哪里捡来的,我必须告诉您,这是一个魔鬼的孩子。”

杨玉燕心里已经有数了。

虽然妓-女文化在西方国家很普遍,连绅士们都把逛妓院当交际,但主流观点中,几乎都把妓-院和妓-女当成是邪恶之地,是滋生罪恶的地方。

她说:“我了解了。这个孩子他危险吗?有救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威廉大夫摇摇头,虽然在说一件悲伤的事,但他的坐姿很放松,他靠在椅背上说:“我很遗憾。但他的母亲应该就已经染了病,然后才生下了他。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的身体里都是病毒。”

杨玉燕:“他身上的是什么?”

威廉:“梅-毒-疱-疹。”

三个人在来之前都已经有了准备。

施无为重新把孩子包了起来。

杨玉燕:“他还能活多久?”

威廉:“那只有上帝知道了。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他下一刻就会死。您可以把他扔在垃圾堆里。”

杨玉燕:“或许我可以给他一个坟墓。”

威廉叹了口气:“您是一个仁慈的小姐。”

为表敬意,他特意起身送他们出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抱着孩子走出来,在医院大门前,他们看到了那个在施粥的地方见过的女人,她被黄胡子的保安拦着,躲在角落里,一直伸头往里探看。

看到他们时,她露出渴望又充满希望的神情,然后转身跑了。

杨玉燕难过的说:“她以为我们能救他。”

施无为抱着这个仍在睡觉,或者是已经昏过去的孩子:“我们回学校吧。”

这个孩子在这天晚上停止了呼吸,他在最后喝了杨玉燕从小红楼拿过来的奶粥,在张妈的指导下,她才知道给婴儿喝奶,不能喝纯奶,要加面汤或米汤。

在学校的预定墓地里,多了一个小小的坟墓。施无为说:“我家好多人都死了,我把我弟的名字给他吧。”

杨玉蝉:“你弟叫什么?”

施无为:“草头。”

墓碑上最终刻上了施小草这个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巧儿今年十五,是姆妈从河边捡回来的。

这话,她不信,可也没办法。小时候才想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大了就不想知道了。

她亲眼见到姆妈买孩子,也见过姆妈卖孩子。

来卖孩子的有人贩子,也有亲生父母,背着个筐,到门前把筐放下,把上面的干草扒开,从里面捧出个孩子来。

她见得多了,就不做找亲生父母的梦了。

楼里有十个姑娘,都是最年轻漂亮的时候,小的十一二,大的十七-八,这个年纪的姑娘,哪怕穿着最便宜的棉布袍子,站在门口的时候也能把客人引进来。

她不到十岁时一直住在厨房里,跟四五个女孩子一样年纪的住在一起。她没有见过更大的姑娘,楼里脸上有皱纹的女人,只有姆妈。

她长得不太好。姆妈掐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嫌弃的说:“小时候长得还行,怎么大了,这腮帮子就发起来了?越大越不好看。”

她害怕得很,怕让姆妈给赶出去。

可姆妈也只是在她九岁时就把她从厨房赶出去,让她去楼里侍候了。

楼里的姐姐们侍候客人的时候,她们就站在帐子外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说,姆妈有春-宫-画,不过很少给人看。

姆妈说:“给她们看书干什么?都不识字,看也看不懂。就让她们在屋里侍候,亲眼瞧瞧怎么侍候男人,瞧多了就会了。”

其实,她是识一点字的。楼里的姐姐们教她看黄历,黄历上有字,她慢慢的也能认识四五十个字了。

黄历上常有宜嫁娶的好日子,姐姐们到那天就尽量穿点红衣服,好跟客人开玩笑,讨赏钱。可私底下,姐姐对她说:“进了这个楼,嫁啊娶啊的,都跟咱们没关系了。”

楼里的客人不多,但每个姐姐的床都不会空着,总有人在上面。

那些男人有穿绸的,也有穿布的,还有衣袖上有补丁的。

他们有年轻的,但还是年纪大的多,头发白了,路都走不稳了,上了床还会折腾人。

巧儿看得多了,再看这条街上的男人,总觉得都不像好人。

她们在屋里不止是为了学本事,也是为了保护姐姐们。

楼里的房间都没有门,只有帘子。

巧儿站在屋里,眼睛不错珠子的盯着床,有的客人喜欢这样,有的客人就想叫她出去,这时她就要撒娇耍痴,不能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姆妈说:“碰见打人的,把你姐姐打出血了,或是拿绳子腰带往你姐姐脖子上缠的,或是掐脖子的,赶紧叫人!”

总能遇上跑楼里来一边睡女人一边打人的。

巧儿叫过,也听别的屋里的女孩子尖叫过。只要楼里一有人叫救命,门口的姆妈就赶紧叫人往楼上跑。

姐姐救回来了,哭得厉害,一边哭一边骂。姆妈坐在床边一起骂,一边骂一边劝。

姆妈:“都是没用的货!不舍得打自己家的女人,就到楼里来打人了。”

巧儿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打人啊?”

姆妈:“男人想打就打了,他们拳头痒痒啊。打了老婆,娘家人要来的。打了楼里的姑娘,赔点钱就了了。在哪里受了气的,也来这里撒气。”

姐姐搂着她哭,说:“我们才值几个钱?三块五块的,还比不上酒楼里的一壶酒呢,他们打就打了。”

巧儿越来越怕这男女之间的事了,这事只有男人喜欢。

她最喜欢下雨天。下雨天客人就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客人了,她就跟姐妹们坐在门槛上往外看,看行人淋了雨,看小贩湿了货,边看边笑。

都不是好人,活该他们倒霉。

在他们的楼对面有两家店铺,一家是卖药的,一家是卖棺材的。

姐姐坐在楼上,从窗子里看外面,对她说:“也就这样的店才不嫌我们晦气,肯跟我们做邻居。”

巧儿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到另一条街上去买点心、做衣服,为什么这小小的巷子,长长的街,除了楼子,就是这两家店。

因为他们都晦气,都不嫌弃对方。

姐姐喝了酒,醉了,笑嘻嘻的说:“正好,吃了药再来楼里,出了楼就去棺材铺!”

巧儿很少出门,除了姐姐使唤她出去买点心买东西,她自己从不出门。姐姐就更少出门了,几乎从不下楼。

姆妈就住在一楼,谁出门她都能看到。

巧儿出门时,姆妈都会交待她:“沿着墙根走,别跟人对脸,别看人家,低着头,快去快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她见不得人。

终于有一次,姐姐带她出门,结果路上遇上的男人好像都认识姐姐,街上的小贩也都认识姐姐,嘻嘻哈哈的笑话她,好像她没穿衣服就出来了。

姐姐拉着她的手,两人沿着墙根,低着头,走得很快,什么也没逛,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巧儿终于知道她是真的见不得人。

她在楼里,跟楼外的人是两种人。这世上就两种人,楼里的,楼外的。

比起街上,楼里更自在些。

等她长得和柜子一样高的时候,姆妈就想让她接客了。

姆妈把她拉过来,捏捏肩,捏捏腿,点点头说:“长起来了,那就可以了。”

姐姐说,姆妈是怕她们小的时候被客人给弄死。

姐姐:“长大了就不容易弄死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年纪小的都住在厨房里,不让到楼里来,省得叫哪个畜生看到了。畜生都是没人性的,还就有畜生喜欢玩小孩子。

她长得不好看,姆妈也不打算给她的初夜叫价,而是托给了姐姐,叫姐姐找个好客人替她开-苞。

姆妈说:“过了这一遭,才算是入了行。唉,日后不要恨我,我养你这么大,是要赚钱的。”

她不恨姆妈。真的不恨。外面河里天天都飘着死孩子,那都是没人捡的。人穷卖孩子的多了,她就见过不少。

姆妈养她这么大,白吃粮食,她离了楼,也没有活路。

姐姐也摸着她的头说:“到时我先侍候客人,等他累了,就不折腾人了,你再上床来,我求求他,你替他品萧吹笙,让他替你破了身,日后才好干活。”

她四五岁就学品萧吹笙,都是拿面蒸的馒头学,那馒头做得细细长长,单手可握,学完就可以当饭吃了,小时候她和在厨房住的姐妹们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

她能品上一刻,上面没有一丁点齿印。

到了那日,姐姐选的是一个长着山羊胡子,花白头发的熟客。

姐姐先侍候客人,等事毕,姐姐喊她倒茶,她倒了两盅茶,侍候姐姐和客人喝了,才跪在床下,抱着客人的一支脚,娇滴滴的说也想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客人累了,也有些困倦,笑呵呵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姐姐抱着客人的脖子说:“我这妹妹爱上老爷了,跟我说了好几回,说老爷像她爹。”

客人笑了,喊她上床。

“我真像你爹啊?”

“像,爹爹,疼一疼女儿吧。”

她伸着两只像芦柴棒的细胳膊,吊在客人的脖子上,姐姐在一旁担心的笑着,哄着。

客人果然累了,时间很短,虽然疼,但她熬过去了。

事后,客人累极,抱着她和姐姐睡了一觉。

睡醒起来,她赶紧和姐姐一起侍候客人吃面条,吃完了面条,客人穿上衣服,找姐姐要了一张红纸,在里面包了一张钱,塞给她。

“乖女儿,爹给你的压岁钱啊,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和姐姐送走客人,她就拿着这红包去找姆妈。

姆妈当着她的面打开红包,拿出一张五十块的钱,呸道:“抠门鬼!”

姆妈把这钱放进匣子里,拿了一块银元,放进红包,又把红包还给了她,“收着吧。下回再有客人,记得要银元,票子不值钱!”

她捧着这一块银元受宠若惊,回到屋里,藏在了她的妆匣内,又藏在衣服里,又藏在被褥。

等她日后要出楼了,攒够了钱才能回乡下买地生活啊。

姐姐的年纪大了,楼里不要了,

姆妈问姐姐,有什么打算没有?

姆妈:“你要是还想嫁人,我就去问问媒婆。要是还想干这一行,那我这楼里不行,别处还是收人的。”

姐姐从听到这个消息时就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姆妈叹气:“你总要找个营生,你攒的钱也不够你吃一辈子的啊。不然,你去那劝业所看看?别说你是楼里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冷笑:“人家的眼利得很,一眼就看出我是干什么的了。何况我这身子骨,哪里能干活呢?”

姐姐瘦得很,以前就瘦,现在更瘦,坐在那里,肩上的骨头好像要刺破衣服。

姆妈给了姐姐五个银元,把她送走了。

姆妈:“我不能开这个例,把你留下了,那以后人人都要留下,白吃白喝我的,又赚不来钱,我是要被吃垮的啊。你啊,还是找人嫁了吧,去外地,找个不知道的人。”

后来,巧儿听说,姐姐租了间房子,还在干这一行。

今年情形不好,客人少了。

一个常来的客人是宪兵队的大兵,来了从不给钱,姆妈还要好吃好喝的侍候。

他这回来了,姆妈赶紧叫上好几个姐姐过来陪着。他在楼里住了一晚,第二天走的时候跟姆妈说:“上面要做事,你还是回乡下躲躲吧。”

姆妈发愁:“真这么厉害?那我这一楼的姑娘怎么办?”

他笑了,说:“你这卖姑娘还卖出善心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姆妈想了想,把门关了,把她们姐妹几个都叫过来,让她们出去躲躲,能找到父母的就先回父母家去。

姐妹们都哭起来。

“我们能去哪儿呢?”

能卖了她们的,怎么能算是父母呢?这种时候回去投靠,真的能有活路吗?

巧儿这种没父母的更是手脚冰凉。

可姆妈还是走了,临走前一人给了她们一块钱和半袋粮食。

姆妈眼中含泪:“唉,我也是没办法带你们走。等日后我要是还能回来,你们再到我这里来,咱们跟亲母女一样。”

巧儿知道,真到那时,楼里自然会有新的姑娘,像她这样的老姑娘,姆妈是不要的。

巧儿没办法,带着这些姐妹去找姐姐了。

她们找到了姐姐,姐姐病得厉害,还扛着肚子,仍是把门打开,让她们都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姐姐病了,又怀着孩子,又多了这么多张口,家里的粮食都不够吃了。

有人半夜来敲门,姐姐想接客,她拦住,自己去接了,拿了钱赶紧去买粮食买药。楼里的人常生病,药方子都是传了几百年的,她一抓药,大夫和药僮就都知道了,她抓了几次,大夫就不肯卖给她了。

她跪下求大夫,大夫也摇头,叹气:“不是我不做你的生意,只是这外伤药现在管得厉害,我开出去一剂,宪兵队就要来查,查出来,最后还会牵扯到你。唉,那不还是会害了你吗?姑娘。”

姐姐身上长了包,这种病在楼里都是拿烧红的烙铁按上去,把那一块皮给烧焦,等皮长好,不再有包,这病就是治好了。

姐姐身上都是烧出来的伤口,一块一块都连着,到了天热的时候,伤口都发臭了,没有药,她只能拿小勺把发臭的肉挖掉,免得烂得更厉害。

姐姐硬扛着,直到生下孩子,还给孩子喂了奶,才断了气。

她们埋了姐姐,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孩子,可孩子身上也开始长包。

巧儿拿着烙铁,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下得了手。

她想出个主意。

孩子刚落地,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是楼里出来的,那把孩子给一个好人家,是不是孩子就有救了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四处找,想找一个合适的、有钱的人家可以收养这个孩子。

然后她就发现了四个学生,他们有钱!他们还在街上施药施粥,不像是为了上报纸挣名声,就是为了帮穷人。

她把孩子悄悄放在他们施粥的地方。

他们捡走了孩子,还带了孩子去洋人医院。

洋人大夫有洋药!

孩子有救了!

巧儿天天去看那些学生,生怕他们再把孩子扔了。

那些学生停了两天,就又开始施粥施药了。

过了两个月,他们对穷人们说不施了,今天施完就不施了,让大家明天起就不要过来了。

巧儿才在他们走之前找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就是想问问那个孩子现在好不好,他们是自己养了,还是送了人。

那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女学生听到她问,将她拉到一旁,轻轻的对她说:“孩子已经去世了,我们把他埋在了大学里,你想去看一看吗?”

巧儿愣住了:“……不是,去看洋人大夫了吗?”

那个女学生轻声说:“胎里带出来的病,没法治。孩子太小,不像大人能扛,他扛不住。他去的时候没有受苦,是睡着的。”

巧儿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等她回神,她已经泪流满面,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那个女学生蹲在她面前,轻轻的给她擦眼泪。

“没事了,不哭。”女学生说。

她捂着脸,趴在了地上。

神啊,给她们一条活路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他们的二分部收获了大大小小七个妓-女,其中包括五个雏-妓。

这真是大收获,连一分部的人都引来了一部分。

大家都过来帮忙了!

帮她们建立档案,进行健康检查,还有“安排工作”。

要知道,杨玉燕拐人时说的是“我们有一些工作需要人做,就是做手工,但因为工作很细致,又很多,所以我们自己是做不完的,假如你和你的姐妹愿意来工作,工钱可能会少一点,但我们包吃住!”

这一说,那个蹲地大哭的女孩子就回去把姐妹们都领过来了。

听说她们住的地方是租的,现在可能要付不出租金了,本来就需要重新找住的地方,正好杨玉燕说“包吃住”,看起来又像个好人,这个女孩子就很单纯的把人领来了。

杨玉燕:“……”

姑娘,你这么单纯很容易被人拐啊,幸好我是个好人。

亲眼看到妓-女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至少有一点跟她想像的不同。她以为妓-女对男人都很有办法,可是她们从一开始就躲着施无为,好像他是什么新品种的大魔王,她们连一碗粥都不肯从他手里接过来。

杨玉燕看到这一幕,就在给她们安排的寝室门前竖了块牌子:男人止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女孩子的名字都很普通。最大的一个叫巧儿,据她自己说,她已经做了六七年妓-女了,在这个行当已经是个老人了,再干两年就可以退休了。可她看起来就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而已。

剩下的女孩子,十五六的都说也干了两三年了,接过不下百次客。十一二的好一点,但也在妓-院深入的学习过,也帮着姐姐们侍候过男人,怎么侍候呢?当然是床上侍候。

听这些妓-女面色如常的讲述她们的经历时,连结过婚的祝颜舒都有些脸热,更别提其他未婚的女学生了。

记录过她们复杂的经历后,紧接着的就是健康检查。

她们绝对都有病!

这根本就不会怀疑,唯一的问题在于她们到底得了多少病,还有,学校能帮她们治好几个呢?

杨玉燕给她们安排的工作就是做绷带、口罩和白大衣等手工,还有床单啊、被罩啊之类的。反正就是关在屋里埋着头慢慢做吧。

安排好了她们,杨玉燕她们才开始再次开会。

因为这些妓-女,一分部和二分部再次合并了。不由自主的,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合并了。

杨玉燕她们根本没有去喊人,一分部的人听说二分部带回来了几个救助的妓-女,马上就自带物资赶来了,竟然还有两个理化学院的男学生自告奋勇要当医生,还说他们已经啃了很多医学资料了,可以帮着做检验。

校长也赶来了,还带来了校医院传给女学生们做流产手术的医生。他看着立着“男人止步”牌子的寝室,叹气。

代教授在后面微笑,安慰他:“他们也是为了帮助人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校长:“唉,我知道,我不会阻止他们的,唉。”他既想把这些学生都牢牢的护在怀里,什么风雨也不叫他们去经受,又想让他们尽量去闯一闯,去见识一下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真矛盾啊。

代教授:“我和其他教授会照顾这里的,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校长:“好,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尽量去协调。”

校长带来的医生在外伤和流产上有很多经验,不过,他是个男人。

妓-女们都不想让他贴身检查。

杨玉燕见此,特意去找祝颜舒申请,想帮医生做检查。

祝颜舒看着这个她捧在怀里的小女儿,表情很严肃:“你真的要去做?”

杨玉燕点点头。

祝颜舒就继续低下头写东西了,说:“那你去吧。”

杨玉燕走了以后,她的笔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脑中一片空白。

等她回过神,看到代玉书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旁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抖着声音说:“我就想让她做一个阔太太,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心都不用操,找一个有钱又爱她的丈夫,生一两个孩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代玉书轻声说:“我们自己都不过这样的日子,就别这么要求孩子们了。”

祝颜舒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叹气:“我们当年撞过的墙,还要让孩子们再撞一回?救中国?哪那么容易?这条路上倒下多少人,几千几万都不止。”

代玉书笑着说:“因为没有救成啊。没救成,就会一直有人救。”

祝颜舒摇摇头,继续写字,她在写信给以前的旧友,请他们捐钱捐物。这是她现在写的最多的信,平均每个月都要发出十几封求捐钱的信。据说校长的主要任务也是这个,写信求捐。她以前难的时候,一封信都不给旧友写,哭一声都觉得要燥死了,现在脸皮厚得赛过城墙,可见人都是会进步的。

代玉书就在旁边帮她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贴上邮票,再写上地址。

代玉书:“你其实挺开心的吧?”

祝颜舒露出个笑,轻轻哼了一声。

寝室里扯一条帘子,医生坐在帘子后,杨玉燕和杨玉蝉戴着口罩手套,一一给这些女孩子们做检查,将她们的体征描述出来,由医生做诊断。

实验室里,几个学生也是武装整齐,在显微镜下看细胞,旁边摆放着医书,一一对照,还有人在黑板前争执。

黑板上他们各画了一个自己在显微镜下看到的细菌,然后都认为自己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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