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吃瓜看戏

96桔子汽水(2 / 2)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她仍然十分的鄙视金太太与金老爷,现在就算是跟她坐在一起都让她浑身不自在。

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听金太太的,去给金小姐写什么信。

她就说:“可是,茱丽还没有给我回信啊。”

金太太笑着说:“看我,都忘了。”她打开小包,拿出一封信递给杨玉燕:“贵子给你回了信,我今天就是来送信的。”

杨玉燕接过信,十分想立刻打开看一看,确认一下金小姐的现状。但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好场合。

她把信放进手包里,对金太太淡淡的说:“我回去会看的。”

金太太:“等你写好了信就还寄到金公馆,我会给贵子送过去的。”

金太太做完这件事就走了,显然她只是来送信的。特意挑在杨玉燕订婚这天带着许多朋友前来捧场已经是给祝家面子了。至于财政局秘书处的何处长,可能还不在金太太的眼中。

金太太一走,跟着她来的人也都呼啦啦全散了,只有廖太太今日想是不吃够本不回去了,又转回去外面坐着了。

祝颜舒又出去陪客了,还把杨玉蝉也拉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待久了也觉无聊,也想出去凑凑热闹。

祝颜舒说:“你等一等,苏先生来了以后,你们一起出去更好。张妈,你看住她。”

张妈:“你放心吧,太太。”

那两人走了以后,杨玉燕更加无聊了,说:“早知道我该带本书来看。”

张妈嘲笑她:“在家不用功,出来倒记着用功了。再等一等,这都十一点了,苏先生也该来了。十二点开席呢。”

外面确实更加热闹了。

让杨二小姐更加坐卧不安。

张妈见此,出去请侍者送几份点心饮料进来安抚孩子。

果然有吃有喝之后,杨二小姐就安心多了。

杨玉蝉走进来叫她的时候,见她正喝着桔子汽水吃着饼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真悠闲。快走吧,苏先生到了。”

杨玉燕赶紧漱一漱口,把头发衣服都理一理,跟杨玉蝉出去。

走到大厅门口就看到了苏纯钧。

他站在那里与人说话,一派精英气质。

刚巧跟他说话的人她全都认识。

左起第一个是代教授,第二个是施大头,第三个就是刚才金太太提起的王万川。

看来金太太虽然走了,金公馆却另外留了人来见何处长,也不像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看到她过来,苏纯钧立刻笑出牙齿,整个人的颜值上升了百分之三十,平添了朴实、天真、可爱等种种气质。

另外三人也都看过来,发现了苏纯钧突然改变气质的原因。

三人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着说:“我恰有一句诗应在此处:梦里寻他千百度。”

施大头说:“我也有一句:纫兰结佩有同心。”

王万川只能苦笑:“我不行,别找我。读的书都还给先生了。”

杨玉燕走过来,牵着苏先生的手,与众人互相问好。

她说:“我也没有诗,只知道你们都在夸我们就行了。”

众人就都笑起来。

代教授看她走过来时的神色还以为她不喜欢王万川,不料竟然肯出口帮他缓颊,笑着说:“燕燕,士别三日啊。”

王万川连忙凑趣说:“这句我也懂了,这是在夸燕燕呢。”他亲热的对杨玉燕说,“燕燕拿我当哥哥就行了,我今天就是来帮忙的,别嫌弃,尽管使唤我。”他对苏纯钧说。

苏纯钧也很给他面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大舅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在代教授和施大头身后找了一圈,遗憾的发现只有他们两个来了,其他的同学都没来。她还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呢,一时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代教授人精一个,不等她继续自我批判就说:“大家都很高兴你订婚了,说等你回学校以后要吃你的喜糖呢。不过现在外面情形不好,我就没让他们来。”

施大头跟着说:“我这身衣服还是找代教授借的呢。好几个人不来都是因为没衣服说。”

苏纯钧:“可以租啊,他们怎么不早说?我可以介绍好几家当铺给他们。”

施大头拍了苏纯钧一下,没留神说穿了:“少来了,你的名声现在有多难听自己不知道啊?”

话音没落,代教授就笑着说:“大头啊大头,你这张嘴啊真是该打了。”

说完半真半假的打了施大头一下,周围的人一起尴尬的笑起来。

杨玉燕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虽然同学们并不是讨厌她,可讨厌苏纯钧跟讨厌她不是一样吗?他与她在别人眼里是一体的,他要是贼公,她就是贼婆,他要是贪官污吏,她也不可能清白干净。

杨玉蝉倒是怕妹妹心情不好,轻声在她耳边说:“别在意,我在学校也被人骂呢。”

杨玉燕点点头,小声说:“仔细想想,妈也没少被人骂。咱们家名声最好听的是张妈呢。”

杨玉蝉摇摇头:“你知道租户们都怎么说张妈吗?张妈替咱家去催收各种费用的时候,他们嘴里可没一句好话。”她都不能说给杨玉燕听,租户们都悄悄说张妈替祝家收钱也不能给自己买棺材,讽刺她白忙一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能想像出那都是什么话,说:“那正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坏了名声的苏纯钧装做没听到刚才的话,让王万川留下招待客人,他说:“我送我恩师他们先进去,王先生替我在这里招呼着。”

王万川今天来就是来做好事的,亲热的点头答应:“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他衣着光鲜,八面玲珑,在这里接待客人再好不过了。

苏纯钧就放心的把人扔下,先领着代教授一行人去找座位。

施大头从没来过这么豪华的地方,一路走过来眼睛都不够使了,左右张望,问:“好家伙,你订这个婚花了多少钱啊?”

苏纯钧也不瞒他,说:“酒席没有花钱,是找和平饭店的经理订的。”

施大头张大嘴:“白送?!”

苏纯钧点点头,承认人家白送他这么大一排场。

施大头这回也没话说了,神色上十分的纠结。人人都能看出他内心的挣扎来,哪怕他原来并不相信苏纯钧是个贪官了,现在也开始怀疑这个旧友已经被金钱和权力腐蚀了。

所以后面他一直很沉默,直到坐下来也没说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担心的拉了拉苏纯钧的袖子,向施大头那边使一个眼色。

苏纯钧安慰她道:“放心吧,大头太老实了,教授带他来就是想让他长进长进。”

杨玉燕:“见识一下这腐败的世界?扩展一下知识面?”

代教授在他们后面听到这话,笑着说:“燕燕常有智慧之言。”对施大头说,“你要跟你这小学妹多学一学。”

施大头刚才光顾着自闭了,一句没听到,此时只好诺诺应是。

大厅里其他的桌子基本都坐满了,唯有最前方的主桌上只坐了一半的座位。最中央的四把椅子与众不同,显然就是给今日的主角准备的。左起都留着,右边则已经坐上了廖太太一行人。

代教授要做男方的主宾的,所以他的座位跟祝颜舒他们的挨着。廖太太也在这张桌上,正与她的好朋友们谈笑,这片酒席中八分的热闹都是托廖太太的福。

苏纯钧和杨玉燕带着人过来,看一看座位,苏纯钧就先请代教授坐那四把椅子中的一个,剩下三个就该是给祝颜舒和今天的新人坐的了。

杨玉蝉与杨玉燕挨着,往下排就是张妈和施大头。现在张妈和祝颜舒都不在,众人就先坐下,等人到齐了再调整。

在这一片吵杂声中,代教授一行人落座。廖太太转过来扫了一眼,没看出是什么重要人物,就算代教授气质出众也不在她眼中——看着不像官也不像有钱人啊。所以廖太太就等着代教授其人来与她搭话。

不想,祝颜舒不在,杨玉燕和杨玉蝉二人皆没长那根八面玲珑的弦。苏纯钧倒是极为玲珑了,可他不认识廖太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于是这一行人没有一个与廖太太说话就坐下了。

廖太太的性格是不喜欢被人忽视的,无人张口,她自己说话。

她喊杨玉燕:“燕燕,小蝉,这是谁啊?怎么坐到这一桌来了?”

杨玉燕这才发现好像忘了什么,可她不愿意落代教授的面子去捧廖太太,就装着没听懂廖太太的意思,十分认真的介绍:“这是我的恩师,南京大学特级教授代先生,代先生与军区的关系十分密切。”

廖太太听到前面以为就是个穷教书的,听到最后就动容了,张着一双蛤-蟆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代教授,好像突然发现了他身上的金光。

代教授只觉得这两个学生都不省心,可学生都把架子给他搭起来了,他也只能唱下去——最主要是他也不想应酬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太太。

至于他与军区的关系倒是确实很密切,各种红头军令他的抽屉里就有一堆。

他稍嫌冷淡的对廖太太点点头,十足官架子。

廖太太今日见到了与祝家亲亲热热的金太太,现在又多了一个据说跟军区有关系的代教授,竟然不敢再拿架子了,她转过头去继续说话,声音都小了八度。

祝颜舒是去躲清闲了,坐在小厅里吃了半盘子饼干才出来,一出来就见主桌上差不多人都坐齐了,赶紧回去叫了张妈一起出来。

两人走过来,先跟代教授打招呼,十足尊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伸出一只手:“代教授,百忙之中还要您抽空过来,真是过意不去。这两个孩子平时多亏您照顾了,今日一定要多喝两杯。”

代教授也赶紧站起来,伸手去握:“不敢当,我也是过来凑兴的。燕燕与纯钧都是十分优秀的好孩子,我是打从心眼里喜欢他们。”

他指着那边仍坐着的施大头说:“这是纯钧的师弟,现在跟着我学习。”

这样郑重介绍就算是入室弟子了,不能当普通同学看待。

施大头本来坐在那里就很紧张,现在被代教授一拍,立刻站起来给祝颜舒鞠躬:“阿姨好,恭喜您!”

祝颜舒一下子就被逗笑了,招手让他坐下:“同喜同喜。坐下说话,你与小蝉和燕燕都是同学,今日就当同窗聚会,不要拘束了。”她看出施大头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怕一会儿吃喝聊天的时候把他冷落了,就给杨玉蝉使了个眼色。

杨玉蝉心中有数,对施大头笑了一笑,把施大头紧张的又说了一遍恭喜杨玉蝉。

杨玉蝉不敢笑话他,小声说:“你不用恭喜我,今天不是我订婚。”

施大头更紧张了,额头都冒出了汗:“不不不,我是说恭喜你家。”唉,他真觉得今天是来错了,他与苏纯钧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杨玉蝉:“谢谢你。我常听我妹妹说起,你在学校很照顾她。”

说起杨玉燕,施大头总算放松了一点,想一想,他不止与苏纯钧是同学,与杨玉燕也是同学。就当今日是为杨玉燕同学而来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小杨同学非常聪明,在课堂上发言很积极,大家都很喜欢她。”

杨玉蝉更了解自家妹妹,说:“也有人很烦她吧?她那张嘴得势不饶人。”

这个,施大头实在无法反驳,杨玉燕小同学刚来时还比较沉默寡言,后来熟悉之后,课堂讨论时常发惊人之语,而且她的观念显然与教室里其他的女生有很大的差别,虽然她也喜欢罗曼蒂克的,但她复述起来却全是批判的语气,这就让她跟其他的女学生很难说到一起去,幸好每次发生争执都是在课堂讨论上,还没有发展到课下,那施大头更要担心杨小同学的安全问题了,要是女生打起架来,他连拉都不好拉啊。

他说:“我是赞成小杨同学的观点的。”

杨玉蝉很想知道杨玉燕在学校里都发表了什么观点,她问:“你赞成她的什么观点?”

施大头觉得她们是姐妹,想必想法也很相近,就毫不讳言的说:“小杨同学对现在报纸上鼓吹的爱情至上言论非常鄙视,她也不赞成女性为了追求爱情放弃家人朋友和事业,她很反感现在的女青年为了爱情追求已婚男子的行为,已经在课堂上骂了很多回了。”

杨玉蝉能想像得到那是什么样的情景。

施大头来了谈兴,说:“还有呢……”

隔着一个人,杨玉燕与苏纯钧说:“没想到他们还能聊到一起。”施大头在她眼里是很朴实的一个人,又是劈柴又是烧灶做饭,杨玉蝉就很阳春白雪了,两人感觉就不是一路的。

苏纯钧也没想到,说:“可能这就是缘分,他们说什么呢?”

杨玉燕悄悄凑过去听了一耳朵,黑着脸说:“他们在一起批评我。”施大头在说她在学校里把人欺负的都说不出来话,杨玉蝉在补充她在家里也是一样的面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安慰她:“这是他们唯一的共同话题,今天是好日子,算了。”

杨玉燕自觉很有大局观,就没有去干涉这二人的话题了。

这时侍者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问要不要现在就开席,祝颜舒问苏纯钧:“你的客人到齐了吗?”

苏纯钧站起来看一看,坐下说:“差不多都到了。何处长可能要到宴席后半才会来,他要先去赶别的席。来不及可能就不来了。”

祝颜舒点点头,说:“那你去把王公子请过来入席吧。”

苏纯钧出去叫回王万川,领到这边席上入座。其间廖太太听说王万川是金家表公子,又热情的上前说话,王万川很给面子的问了声好,就转头热烈的与苏纯钧聊了起来。他的座位在张妈后面,为了跟苏纯钧说话,他不回座,就这么站在苏纯钧身后弯着腰跟他聊天,连杨玉燕这个未婚妻都只能退一射之地,抓着桌上的瓜子花生吃。然后侍者们就上来将各个桌上的瓜子花生之类的东西都撤下去,准备上菜。

众席见撤去零食果盘了,都知道要开席了,纷纷把目光聚集到主桌来。

祝颜舒看一看手表,拿蛋糕叉子在杯子上敲了敲,清脆的声音一响起来,大厅里就安静下来了。

她给代教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站起来。

廖太太心怀恶意,瞄了这一对男女一眼,对身边的人说:“瞧瞧这一对,多般配啊。”

她身边的人就都嘻嘻笑起来,各种目光乱飞,都投注在祝颜舒与代教授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和杨玉蝉都发现廖太太他们可能说了不好听的话,可此时无法发作,只好都忍着,但道行不够,脸色都不太好看。

幸而杨玉燕身边有苏纯钧,杨玉蝉身边有张妈。

苏纯钧拉着杨玉燕也站起来,四个人站在一起,就不显得祝颜舒与代教授那么奇怪了。

张妈按住杨玉蝉,使眼色叫她千万别恼,不是地方。杨玉蝉只好咽下这口气。施大头看出杨玉蝉不高兴,他也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事,这桌上的人他都只认识一半呢,可这一半的人好像都不太高兴,连苏纯钧和杨玉燕刚才的脸色都不太对。

这会儿安静,他也不敢多问,就在桌子底下两只手变成个小鸟,一会儿又变成个小鸡,小马,小螃蟹,等等。

杨玉蝉三秒后才发现施大头可能是想逗她开心,顿时哭笑不得,可嘴角到底还是被逗起来了。她一笑,施大头就不搞怪了,张妈也没发现是怎么回事,就以为杨玉蝉没事了,也放心了。

祝颜舒说:“感谢诸位今日来参加小女的订婚宴,小女与南京大学代教授的高徒苏纯钧两情相悦,值此良辰吉日,我与代教授共同祝愿他二人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携手共进,风雨同舟。”

代教授说:“感谢诸位对杨小姐与苏纯钧的支持与厚爱,我祝愿他二人如祝女士所说的一样,在人生路上永远相亲相爱。”

此时侍者给每一个人都送上了一杯香槟。

众人都举起香槟,参差不齐的说:“祝福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他们幸福。”

杨玉燕和苏纯钧只需要鞠躬致谢,说谢谢大家。

然后就开始上菜了。

但杨玉燕和苏纯钧是肯定不能吃的,他二人还去敬酒呢。请来那么多客人,总要让他们认一认订婚的这对男女都长什么样吧?

祝颜舒就拉着杨玉燕和苏纯钧一起去,交待代教授坐下只顾吃自己的就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代教授觉得自己来了就说这一句话不太合适,举着酒杯说:“我也去吧,好歹我也是主宾呢。”

祝颜舒也不太在意这个,人家愿意跟着敬一圈酒就去呗,多几个人喝酒更好:“行吧,那您也来吧。”

王万川是义不容辞的,他又不是来吃饭的,他是来跟祝家套近乎的,更重要的是跟苏纯钧套近乎。别看苏纯钧现在只是在财政局听用,金家到现在可没有一个是官面上的人,他们都是四处拉关系,看哪个人有高升的可能了,就提前下注,进行培养。苏纯钧火箭般的升官速度已经入了金家的眼,以前是孙炤出场,现在金家觉得让下人出来已经不合适了,这才派王万川出场。

所以王万川早早的就拿着酒杯跟在苏纯钧身边了,还体贴的说:“一会儿我来喝,你不要喝太多。”

苏纯钧答应得很快:“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一看都有这么多人了,她延迟发作的人群恐惧症又冒头了,蹦出一句;“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祝颜舒都让她气笑了:“你是谁?你不去就让苏先生一个人敬啊?”

不想,苏先生遇上杨二小姐,标准一向是无限降低的,他说:“燕燕还小,不能喝酒,那就不要让她去了。”

连代教授都说:“我看纯钧一个人敬也可以,他一个人现在就可以代表两个人了。”

王万川只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哪里会管杨玉燕去不去敬酒的问题,也跟着说:“燕燕年纪小,到时我多喝点就是了,让她在这里吃菜吧。”

祝颜舒左右望一望,十分服气,甚至觉得自己也不用去敬了,没人规定当妈的要跟着敬酒吧?

不过大半的客人都是她请来的,她不去实在不合适。

杨玉燕后知后觉发现这就让祝颜舒一个人去了,就壮着胆子站起来,说:“我还是去吧,我还没喝过酒呢。”

祝颜舒此时严母之心占上风:“你不许在外面喝,要喝回家再喝。行了,坐下吧祖宗,让纯钧替你去就行了。”

苏纯钧也察觉杨玉燕的孝女之心,说:“妈,你也不用去了,我去就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还真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喊她,毕竟这才第二回听到呢,一时愣了。

代教授笑嘻嘻的立刻把椅子拉开,祝颜舒稀里糊涂的就坐下来了。

代教授笑着说:“让他们这些小的去,您要是不放心,还有我陪着呢。您在这里坐着陪客人说话就挺好的。”

祝颜舒人都坐下来了,再站起来也不好看,转头看着这几个人,没办法道:“那就这样了?我就都交给您了?纯钧,你……你……”

代教授说:“就这样吧,交给我了。”

苏纯钧又喊了一声:“妈,您放心就是。”

祝颜舒被这声妈叫的是方寸半乱,应道:“哎哎,好好,行吧,那就……那你们就去吧。”

张妈站起来说:“我跟着过去,提醒他都谁是谁,免得他叫不出名字来。”

祝颜舒连声说:“对对对,我就说应该这样,张妈,那你提醒着他们一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红楼梦里吃一道茄子要用十几只鸡去配,在和平饭店吃宴席,自然也全都是精工细作的好菜,可能因为现在人们的肚子里普遍没油水,桌上的菜上起来就看不见一道素菜,全是肉菜,大菜,硬菜。

而且绝对是中西合璧,南北融合。

杨玉燕挟着一只乳鸽在啃,面前一盘金枪鱼寿司正整齐的摆放在寿司船上——没有人吃,刚才还转过来一盘批萨呢,凉菜里还有三明治呢,热菜里还有牛排呢。

杨玉燕啃着乳鸽烤得焦脆的小骨头,咔咔脆,对这一桌人人称赞的宴席露出世人不能理解的深邃目光和复杂表情。

今天,在这张桌上,她理解了什么叫中西合璧。这是她以前所不能体会的,今日的体会便格外深刻。

另外席上的饮料还有十分著名的可乐。要知道,这可乐现在可是进口货。侍者倒可乐的时候特意把瓶子的商标对准客人让他们亲眼看一看上面的英文标签,绝对的美国可乐。

杨玉燕举着著名的碳酸饮料就乳鸽,自觉自己时尚的可以登上报纸封面了。如果现在有记者举相机,请务必把她面前的这盘批萨给拍进去。

杨玉蝉和施大头被她逗得哈哈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酒席过半,祝颜舒跑去跟自己的老同学喝酒聊天了,王万川还拉着苏纯钧在搞社交,两人不知又跑哪一桌去敬酒了,代教授自斟自饮,十分的惬意。

刚才这桌酒席,吃得最多的是施大头,他足足吃了三块牛排。连一向能吃的杨玉燕都自愧不如,她吃到一半时就已经吃不下了,剩下上来的菜最多就挟一筷子尝尝味,显得没白来一场,而施大头到现在还在不停的吃。

而且可乐他也没少喝,喝了还说:“这饮料学校里也有,两毛钱一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校里确实有山寨可乐,不止学校,大街上也有。做桔子汽水的那个汽水厂也做可乐,不过卖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叫话梅汽水,杨玉燕和杨玉蝉两种都喝过,确实是话梅味的,也确实跟可乐很像。

她永远都敬佩人的创造性。

不是说山寨的行为是对的,但在自己正遭受伤害的时候,针对敌人的哪怕一点点微小的便宜都能带来快-感。

所以杨玉燕几乎是立刻决定了以后家里也要常备话梅汽水,以后她就不喝可乐,就喝话梅汽水。

施大头听了这番高论,摇头:“你说的没错!”

杨玉燕认真看了他两秒,“你是不是喝醉了?”语言和行为相反,除了骗子,就只有醉汉了。

施大头:“我没有啊。”

杨玉蝉赶紧把施大头面前的杯子挨个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小杯子里有酒味。刚才侍者来回上了好几种饮料,肯定是看施大头是男的就也给他上了白酒。

杨玉燕赶紧问施大头:“你的酒量如何?”

代教授隔着一个座位亲切解答:“大头应该没喝过酒,他以前肚子都吃不饱,不可能有机会喝酒的。到学校以后就更加不会喝到酒了。”

施大头在那边吹牛:“我爸我爷爷每顿都要喝二两红薯干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没听懂:“你是说吃二两红薯干吧?”

代教授再次亲切解答:“他指的应该是红薯酿的农家酒,度数很难讲,全看技术和运气,有高有低,酿酸了就当醋用。”

杨玉燕看代教授这么热心解答,觉得他也喝醉了。

杨玉蝉也有同样的感想,两姐妹面面相觑。

代教授再一次的提示两姐妹:“现在你们问大头什么,他都会说哦。”

你看,这老师的心眼真坏。

杨玉燕觉得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毕竟施大头一年也未必能喝醉一回还让她撞见,等她回到学校,该是多好的谈资啊。

她问道:“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险恶了。

杨玉蝉打了杨玉燕一下,也凝神细听,连代教授都凑过来了。

施大头脸不红,气不喘,一双眼睛湛然有神,神色十分的清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我最喜欢代教授。”

代教授笑眯眯的说:“看,我一直都很受学生喜欢。”

杨玉燕:“是是是。那你最喜欢的女人是谁?”她挑明她的险恶用心。

三人再次屏息等施大头回答。

施大头笑嘻嘻的说:“我妈。”

杨玉燕深呼吸一口气,更加险恶的问:“你最喜欢的年轻女人是谁?”

代教授夸道:“燕燕这个渐近式的提问方式很不错。”

杨玉蝉扶着他:“教授,你刚才喝了多少杯?”

看起来不比施大头醉的轻。

施大头这回的笑容里多了一点羞涩之意了,杨玉燕等人顿生希望,盼他回答出一个让人激动的答案。

施大头:“嘿嘿,我喜欢周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人中只有代教授还在笑,杨玉燕都要叹气了,喜欢个女明星有什么好害羞的?

代教授笑着说:“哦,你也偷偷看画报了吧!”

施大头更害羞了,嘿嘿笑得好像不是偷看画报,而是偷看女人洗澡。

杨玉燕十分的不解,还是杨玉蝉解释:“画报里的女人穿衣服都没袖子,还有丝袜的广告。”

杨玉燕才恍然大悟。

现在的画报里最为惊世骇俗的广告就是丝袜广告了,能露一整条大腿!

虽然引来许多道德模范的口诛笔伐,但丝袜广告还是越拍越多,每一期画报上都有丝袜广告,都有一两个广告女郎穿丝袜。

丝袜现在被称为女人的另一条裤子,确实很时兴。杨玉燕就有好几双丝袜。

现在想一想,她觉得画报上的丝袜广告稀松平常没什么好激动的,可是对像施大头这样的男学生来讲,那已经是好大好大的刺激了。

杨玉燕为施大头的纯情长叹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不纯情的,现在街上还有公派的妓-女呢,据说拿学生证去光顾还可以少付些钱,有不少大学生去照顾生意,还都是结伴去的。

这种笑话八卦,都不用报纸去登,张妈都能说给她听。

施大头此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地方,杨玉燕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转向代教授。

代教授酒至酣时,谈兴正浓,不用施大头自己说,代教授就把他的老底全揭了。

代教授笑呵呵的讲:“大头刚来学校的时候,看着像个泥猴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人教。你们不知道,他当时连内裤都不会穿呢!”

杨玉燕对杨玉蝉讲:“……代教授是真醉了。”

代教授继续讲:“来学校的学生啊,一进来都像是刚下山的猴子。如大头这样的,话不会说,事不会做,笔不会拿,坐在教室里就像浑身爬满了蚂蚁,教起来无比的费力。另一半呢,就像纯钧,一看就是贵家公子哥,坐在那里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透出一股不肯与俗人为伍的气势。唉,要将这样两种人放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真是愁死人了。”

听到苏老师也有出场,杨玉燕马上来了兴趣,替代教授又倒了一杯酒推过去:“教授,你继续讲呀。”

代教授接过酒就夸杨玉燕:“我们最喜欢的还是女学生,就像燕燕这样。家里有钱的也不傲气,家里没钱的也不自卑,都是很乖的好孩子,心里都有着一股向上的精神!我们就把女学生和这两种男学生放在一起,一个班里放上四五个女学生,啊呀,有了漂亮的女同学,男同学就好管多了!哈哈哈!”

代教授还颇为得意呢,身为女同学的杨玉燕和杨玉蝉就感觉复杂了,原来她们在班级里还担当着定海神针的角色,学校真是太狡猾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着指施大头:“像大头,一听说教室里有女同学,洗澡也变勤快了,也肯剪头了,也知道穿干净衣服了。他刚来的时候,一身衣服可以穿一年都不洗,脚也可以一年不洗。”

杨玉燕和杨玉蝉立刻离施大头远一点,好像他现在还是一年不洗脚。

施大头在酒意之中也不再紧张羞涩,为自己辩驳:“我当时只有一套衣服。再说识字班的大家都一样,都不怎么洗澡……”

杨玉燕听到一个新鲜的词:“什么识字班?”

代教授:“是大学开始时办的识字班。当时才刚刚建校没几年,很多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入学。但很多人都达不到入学的标准,这才办了一个识字班,将他们都放进去教育,考试过关的就可以入学,没有过关的读上两年就必须离开。学校也不是慈善机构,不能白养着人。”

杨玉蝉对杨玉燕说:“当时传闻我们大学当时就是国子监,读了可以直接考状元的那种,有很多头发都白了的老秀才赶来要入学呢。”

这在当时还是一则新闻,以示新政府文风极盛才引得诸子来投,是盛世之景啊。

不过大学根本不可能接受那么多人,虽然年龄可以适当放宽,做到有教无类,但它也不是国子监啊。

近几年才不再有这样的事了。

杨玉燕问施大头:“你也上过识字班?上了几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大头举起一根手指,不好意思的笑:“我上了一年才入学。”

代教授笑着拆台:“他上识字班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数也不会数,什么都不知道,进去以后才都学起来的。”

杨玉燕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他上识字班以前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不识字吗?”

代教授笑着说:“怎么会识字呢?他是全家饿死以后自己逃役逃出来的,一路讨饭讨到大学门口。因为听家里老人说读书考秀才才能有出息,就打听着过来,要进学校考秀才呢。”

施大头就嘿嘿笑。

杨玉燕已经目瞪口呆。

大字不识,读了一年识字班就考上大学了,这是天才啊!

她转身再看施大头,只觉得他浑身金光闪闪,连平日看起来有些呆的脸现在都透着一股高材生的气质。

杨玉燕郑重的说:“大头……不是,无为兄,以往是我失礼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天才啊,活的!

代教授讲:“大头确实很聪明,被我收到手以后,学东西还是很快的。他入学五年,已经学会了英、法、德、日、俄五门外语,其他学科也并没有落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年学会五门外语。

在杨玉燕的眼中,施无为已经坐在莲花宝座上放金光了。

就连杨玉蝉在旁边也张口结舌,对施无为同学另眼相看。

苏纯钧与王万川终于出征归来,见杨二小姐并没有对未婚夫投注欣喜的目光,而是盯着施大头看个没完。

苏先生不乐意了,温柔微笑,叫未婚妻回神。

“燕燕,你吃好了吗?”他出去敬酒还没有吃呢。

杨玉燕马上回头,对着未婚夫用发现宝藏的语气说:“你知道吗?施无为是个天才!!”

苏纯钧看一眼嘿嘿傻笑的施大头:“呵呵。”

代教授在旁边一个劲的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施大头,祖上十几代都是贫农,面朝黄土背朝天,谁能想得到他会是个语言天才呢?

苏纯钧这辈子最大的挫折就是施大头给的。

在遇见施大头以前,他或许自认并不骄傲,但他是自豪的。这份自豪不止是家世带给他的,还有他自己挣来的。

他自认是非常有才能的。

这也并不假。他确实很有才华。从小就学什么都快,十岁就出国留学,十五岁归国,十七岁遇上亲爹另娶叛出家门,二十岁自己就能养活自己还能上大学,入学成绩还相当不错,他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他也不觉得他看不起谁,虽然班级中的许多同学确实都比不上他。或者是成绩比不上,或者是阅历比不上。他还很愿意在闲暇时帮助同学进步,就比如施大头,他就常常帮助他纠正口音,教他学习语言的一些小窍门。

然后,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杨玉燕从旁配音。她从未婚夫苏先生的神色中,觉得此时应有这一句话。

施大头同学从识字班进入正式教室后的第一年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傻瓜。

苏纯钧讲施大头第一次进教室时,裤腿一高一低,学校发的布鞋趿拉着穿,踩的像垃圾堆里捡来的,而且身上还很臭,头剃了个光头。

这不是说施大头同学要去当和尚,而是说他身上有虱子,所以才需要剃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一个集体生活的地方,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他们的卫生习惯就很难保持在一个水平上。

苏纯钧刚入学时还非常天真,以为学校会像英国的学校一样有着不同标准的宿舍,而他,当然要住在单人单间的宿舍里,里面有沙发有衣柜有书柜有带床垫的床和干净的枕头,最好再有一个客厅用来交际。

可大学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他在白日做梦。

学校确实有不同标准的宿舍,不过另一个宿舍叫女子宿舍。苏纯钧显然不具备住进去的硬件条件,他只能去住男子宿舍。

男子宿舍全是大通铺,一个宿舍里住着三十多个男同学,有人不洗脚,有人不刷牙,有人把稻草铺在床上,有人身上有虱子,床上有臭虫,行李里可以养老鼠蟑螂。

把一个本来已经尝尽世间苦楚的苏纯钧逼得不得不出去找房子住,宁可省下生活费,饿得头晕眼花,穿二手旧衣服,都不肯住宿舍。

这是何等泯灭人性的酷刑。

杨玉燕很是同情,这也不妨碍她笑一笑。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去帮助施大头纠正口音,他在人格上已经是闪闪发光的了。

然后他在教会施大头以后就遭受了更大的打击。

命运何其不公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都要落泪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天才。

或许血缘、血统、家庭教育等等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但有一种人,天生就具有超越阶级的天份。

他们的名字,就叫做天才。

施大头,他碰巧就是一个出身泥腿子的天才。

天知道施家的基因里怎么会有学语言的天分,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但这偏偏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了。

施大头连城里话都学不会,但他学起英语来就像喝水一样简单,然后,一通,百通。

虽然西语有着相似的外形和近似的语言规则,它们都是学会读音就能学会语言,读音与意义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这跟中国的象型字有着完全不同的规则,中国字是读音是读音,意思是意思,学会读音不代表你就能学会意思,你学会读音以后,你还要去学每一个字的意思,等学会了每一个字的意思,你还要去学它们组合起来的意思,而以上三条路都不相通,它们是单独存在的,却必须搭配使用,这能够折磨死任何一个外国人。

相比起中文来,西语确实更容易学。但这也不是一个连之乎者也都没学过的泥腿子能轻松学会的!

可对施大头来说,他学得太快了。他学会英语后,就学起了法语,跟着就是俄语、德语。日语是他在学习上述语言的间隙捎带着学的,用他的话说就是“换换脑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假如不是亲眼所见,苏纯钧一定不信。可由不得他不信,这世上真有的天才,就在他眼前,还是个农家子弟,在他捧着书看的时候,施大头在下地;在他在英国求学的时候,施大头在下地,在挨打;在他入学以后自以为可以凭一身才华救中国的时候,施大头刚刚入学,第一次学习拿笔,一笔一划的从三百千开始入门抄书。

一年以后,他跟他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

五年以后,他超过了他过去十几年所学的成就。

苏纯钧能这么痛快的决定从学校毕业投入官场,很难说不是受到打击后逃跑了。他只是觉得在学校方面,他应该把事情交给更擅长的人才,至于他,也有他更擅长的事。

总之,说服自己后,他爽快的调头跳进了名利场,很快就如鱼得水般扶摇而上。在这里,他也能像喝水般轻松的取得成功。他一面对着过去的自己妥协,一面遗憾他还是更像父亲。

不过有父亲这面镜子,他就不会再走错路。

苏纯钧就着酒菜把施大头的故事讲完了,占据了未婚妻杨二小姐所有的注意力和剩下的所有的时间,直到席终,大家需要告辞了,祝颜舒从别的桌回来,看到喝醉的代教授与施大头。

杨玉燕:“施无为同学。”

从此她再也不叫人家大头了,做为对天才的尊敬,她以后都会好好的称呼他的学名:施无为。

祝颜舒嗯嗯道:“纯钧,你把代教授和这个同学都带回去吧,等他们酒醒了再送他们回学校。”

张妈说:“喝醉的人不能没人照顾,容易出事的。他们回学校没人侍候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应该是没有的……”

代教授没有请下人的习惯,他自己一个人住着那个小红楼,白天倒是有不少学生在里面,可晚上就他一个人。

施大头住的男生宿舍里倒是有不少人,可是哪一个也不负责照顾一个喝醉的男同学啊。

万一这两人醉得睡过去再吐酒了呢?这种死法可是很痛苦的。

张妈拍大腿:“我就说……那还是都带回去吧,就放在你那屋里,你先照顾照顾,明天再送他们回学校。”

苏纯钧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上前扶起代教授,再喊来另一个人扶施大头。

杨玉燕:“施无为同学,走路小心点。”

苏纯钧深吸一口气,将这两个走路绊蒜的醉鬼都扶回了自己那间屋,有了三个醉鬼的加持,顿时那间不大的屋子里就闲人免进了。

张妈特意端着水盆来帮忙,在门口放下水盆就走,喊苏纯钧给自己擦洗擦洗,也给他的教授和同学也擦洗擦洗。

张妈:“一会儿我再给你送醒酒汤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和杨玉蝉特意抱了两床被子送上来,看到两个醉鬼已经躺到苏纯钧的床上了,杨玉燕不舍得苏纯钧吃苦,难过道:“那你睡哪里啊?我把被子抱来就是让你铺到地上,让他们睡的。”

苏纯钧顿时神清气爽,大方的说:“没关系,我在桌上靠一晚上就行。”

这怎么行呢?

杨玉燕实在是不忍心刚出炉的未婚夫吃这种苦头,回去磨了祝颜舒一会儿就借来一把钥匙,给苏纯钧送过来。

她说:“这是原来丁家住的那一家的钥匙,里面有床,你去那里睡吧。就算要你看着他们,也不必一整晚不睡。”

祝家楼现在搬空了五家了,似乎是有一家搬走以后,越来越多的人都获得了搬家的勇气,纷纷搬走另觅他处。

他们中有的是搬到了更便宜的地方,有的则是回了老家。

丁家住的那个房间足有三十平大,比苏纯钧这个房间要大一倍。他早就看中那一间,想租下来整修一番做个新房的。

现在拿到了钥匙,他立刻毫不客气的就去开门了。

祝家楼当时建的时候,用的是英国的设计师,所以房间设计还是很不错的,所有的房间都是鱼骨状排列,而且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门。不止是面对走廊的这一排有门,在房间里也都有同样的门可以做连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颜舒当时改建房子进行出租,就是将所有房间里的门都封死,只保留了面向走廊的房门,将房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独立房间。

当然,她们母女自己住的那一层就没有改了,只是重新装了马桶、走了水管等管线。

丁家租的那一间房有两扇窗户,采光非常好,苏纯钧一见就喜欢,他在心内盘算一扇窗户前摆桌子,另一扇窗户前摆沙发,这里放一个书柜,那里放衣柜,再加三个斗柜,这边放个桌子,再放两把椅子。

还是有点小了,如果隔壁搬走就好了,这样可以把房间里的门重新拆开启用,那边就可以变成卧室,这里是会客室。

床可以摆在里面,用四柱床,可以挂帘子。这样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床上睡觉的人也不会受影响。

苏纯钧把目光定在一贯爱赖床的未婚妻身上,觉得这个设计好极了。

不过现在丁家在一个窗户那里装个了灶,需要拆掉!

墙壁上有许多小孩子瞎画的东西,需要重新刷墙贴墙纸。

丁家应该私接电线了,墙上有拆掉的电线的痕迹,需要重新走线装灯具,正中一个大灯,墙壁上四个壁灯,角落里再留出两根线放台灯……

苏纯钧在屋里转了一圈,心里盘算要不要装电话?肯定是要买收音机的,那要不要再买个唱片机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站在旁边看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在干什么,散步?喝醉了转圈?

她上前拉住看起来像是喝醉了的未婚夫,把他拉到一个旧床前:“我给你铺好了,你躺下睡一会儿吧。”

这床就是刚才苏纯钧畅想未来幸福生活蓝图时,未婚妻小姐亲手铺的!

苏纯钧一屁股坐下来,真诚感叹:“铺得真好。”

绝对是个贤妻良母了!

他握着未婚妻的小手,想把她也拉到床上来坐一坐,感受一下这软乎乎的床和被子,拉了两下,未婚妻站住没动,像钢铁般坚定。

好吧,他暂时放弃了。

“我以后不会让你干活的,我们雇个人。”他说着情话,“以后你不用做家务,每天就上上学,写写字,读读书,等我回家,陪你一起读书写作业。”

杨玉燕觉得这日子好像也不是很幸福的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妈煮了一锅米汤,拿香油拌了咸菜,做了极为简单的晚饭。

祝颜舒还在屋里睡着,张妈喊杨玉燕和杨玉蝉出来吃饭。

她说:“燕燕,你上楼上去看一看苏先生醒了没有。还有代教授和施同学,要是醒了,就喊苏先生下来端饭。”

已经定了名份之后,张妈就不肯跑腿了,理直气壮的支使起了杨玉燕。

杨玉燕于是蹬蹬蹬跑到楼上,先去丁家敲门,一推门发现门是开的,里面没人,她再转到苏纯钧的家里,看到三个人都醒了,正围坐在一起好像在聊什么“政府公信力”这种奇特的话题。屋里的炉子正在烧水,桌上的水盆里还有半盆,显然是他们酒醒以后先洗了脸,再烧水准备喝。

她敲敲门,唤起三人的注意。

苏纯钧一看到是杨二小姐,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起身快步过来将门大开,道:“快进来,是来喊我们去吃饭的吗?”

杨玉燕笑嘻嘻的摇摇头:“张妈做好了,喊你下去端。”

真当张妈是便宜佣人了?以前苏纯钧去吃饭她都要抱怨多刷一个碗,现在再多两个人,张妈当然不肯侍候!能多做一锅饭让他们吃就够善良的了。

苏纯钧最了解张妈的脾气,以前没少受白眼,他笑着说:“那我就去端吧,下去吃也太麻烦了,家里地方还小。辛苦张妈了。”

施无为连忙站起来说:“我去,我去,纯钧你坐,跟教授接着说吧。”

施无为越过苏纯钧快步下楼,苏纯钧跟在后面,与杨二小姐亲热交谈,置好兄弟于不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站在楼梯上,杨玉燕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纯钧说:“代教授问我有没有字,想给我取一个字。”订婚了就等于结婚了,已经是成年的大人了,取个字大家也更好称呼,代教授一直觉得苏纯钧的名字太过锋芒毕露,对他本人并不好。

可这里头还有一项糊涂官司没解决呢。苏纯钧刚才就是在给代教授解释这个。

嗯?她刚才听的明明不是这个?他们的话题这么跳跃的吗?

杨玉燕:“你没有字吗?代教授想给你取个什么字?”

苏纯钧笑着说:“这里头麻烦的地方在于……”他左右一张望,装作要谈什么机密之事,引-诱杨玉燕弯腰低头,两人头碰头凑在一起讲悄悄话。

他说:“我现在这个名字,就是我原本的字。”

杨玉燕:“什么?”

两人在楼梯上消磨许多时间,直到施无为端着米汤锅已经回来了,两人连三阶都没走完。

施无为蹬蹬蹬越过此二人把米汤送进屋,跟代教授说:“纯钧在楼梯上跟人说话呢。”

代教授勺起锅里的米汤,说:“他好不容易有了名份,自然要兴奋一阵子的。这米汤煮得颇有学校食堂的风范了。”米粒都能数着,汤清的可以照人影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笑着说:“张妈说咱们中午吃了大鱼大肉,晚上要素一素,不然肚子会坏的。”

代教授放下勺子,开始掏兜:“老人说的话都是要听的,有道理。大头,你去楼下寻个食摊买四碗面上来。”他掏出一块钱递给施无为。

苏纯钧此时又牵着杨玉燕回来了,看到就说:“这钱不够,再掏一块才够。”

代教授乍舌:“这个地界的东西怎么这么贵啊?”又掏出一块,一起拍在施无为的手心。

苏纯钧格外热情的说:“我这里有个锅,你拿锅去。”

施无为一手拿钱,一手拿锅下楼去了,杨玉燕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嫌晚饭不够吃。

可今天人人都为订婚的事累得一身汗,张妈回来还要干活,她也不能再去辛苦张妈,索性就当没看到。

她跟上来是想听苏纯钧接着说下去。

她说:“你接着讲啊,你现在的名字是你以前的字,然后呢?”

代教授这下知道苏纯钧是怎么在吃饭的点把人家姑娘给骗回来的了。

苏纯钧拉开椅子让杨玉燕坐下,接着说:“后来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张妈就上来喊人了。

张妈棒打鸳鸯,把杨玉燕拉下去吃晚饭了。

杨玉燕在自家的晚饭桌上将苏纯钧的话又学了一遍。

听众只有两位,就是张妈与杨玉蝉。祝颜舒中午与老同学喝酒喝多了,现在根本不想起来,也不想吃晚饭。

就是杨玉燕和杨玉蝉也没多少胃口,捧着碗细细的吸米汤当水喝,又解渴又解饿,嘴里没味还可以吃咸菜。

杨玉燕说:“原来纯钧两个字就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原来叫守拙。”

杨玉蝉说:“名字叫守拙,字才取成纯钧。这就说的通了。我以前就觉得他的名字太有气势,一般的父母很少给自己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杀气太重,对命数不好的。”

杨玉燕惊讶:“姐,你都是大学生了,还信命啊?”

杨玉蝉吸一口米汤:“你要是知道大学里还教四书五经是不是要吓死啊?”

张妈连忙说:“燕燕,快说菩萨莫怪!你这孩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敬神明,神明是会听到的。”

杨玉燕扬头:“我是无神论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被张妈在背上连拍四五下,低头乖乖说:“菩萨莫怪,呸呸呸。”

苏纯钧现在再要取字,就麻烦了。他现在的名本来就是字,再取,那到底要怎么论呢?

就是代教授也觉得这种事很有意思,吃完一碗面条,对苏纯钧说:“我已经想好给你取什么字了。”

苏纯钧说笑话:“教授您不会要给我取字为面条吧?”

代教授:“你要愿意我也没意见。”

施无为就哈哈笑起来,声音大的像打雷,笑完把他自己吓一跳,左右看一看,说:“苏剑,你这里不会有邻居说什么吧?”

苏纯钧:“没事,左右都搬完了。教授,你给我取个什么字?”

代教授说:“中庸。位正当中,便宜行事。盼你日后做事不要太极端了。”

苏中庸。

苏纯钧在嘴里念了几遍,没有说话。

施无为念了几遍说:“这名字一听就像是苏剑的剑变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说起苏纯钧,想起的就是一柄雪白的剑锋,锐利得很,好像这个人也变得尖锐了。

改成苏中庸,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平凡了不少,没那么扎眼了。

代教授说:“钝点好,钝点结实。”

苏纯钧起身郑重的说:“多谢老师赐字。”

代教授笑着说:“坐下吧。”

施无为好奇的问:“教授,你有没有字?”

代教授说:“有,是校长赠给我的,我才一回国,与他喝了一次酒,他就赠了我一个字。你们猜是什么?”

代教授大名代玉书,念起来虽然雅,但当年起名时就是东家夫人给小书童取的,他叫玉书,还有一个叫洗砚的。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个名字,相反,他一直很喜欢,玉质高洁,书藏智慧,他愿意做人中之玉,将美好送给人间。

他还仿着自己的名字给他最小的弟弟起名叫玉生。玉生后来也被卖到了少东家身边,听说笨得很,不像他当年那么聪明,可少东家非说玉生是他弟弟应该也会读书,逼玉生读书,逼得玉生天天偷哭。

苏纯钧曾在小红楼见过代教授自己的墨宝,此时就说:“是不是锄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笑道:“你见过我画的画,这不是猜出来的。”

校长请他当教授,就说希望他能化身为一柄锄头,替禾苗松土除草,助禾苗生长成才,虽然终身与泥土为伍,却能种出万千金稻,活民万千。

代教授听了这番话,领了这个字,就义不容辞了。

他也确实一直实践着当时校长对他说的这番话,赠给他的这个字。

施无为看看恩师与同窗,没有说话。

苏纯钧人精一个,连忙说:“教授,你也给大头取一个字吧,就他没有。”

代教授看了施无为一眼,摇头说:“他还没成亲呢,等他什么时候成亲了,是个大人了,我再给他取也不迟。”

施无为苦笑:“教授,我家都没人了,娶老婆……”

代教授摇头:“不娶老婆也行,你先毕业吧。”

施无为听到这个话,又沉默了。

苏纯钧看一看这对师徒,没有办法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代教授一直想让施无为出去留学,他的天份在这里放着,浪费就等于扼杀。他要是愿意出去,留学的费用全由学校包了,连接收的学校都找好了,代教授亲自替他写荐书,以校友的身份推荐他入学,校长都准备好了国民政府的政府批文,保证施无为出去身份上没有一点问题不说,还能得到一定的庇护,算他出公差。

可施无为虽然脑子好,可胆子太小,他根本不敢出去。

他没有野心,不想当大官,也不想赚大钱,平生所愿就是吃饱穿暖,官府不来抓丁。

他学东西虽然快,可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就没有足够的动力。

代教授早就发现他的这项缺点,虽然一直劝他出去,但也并不想勉强他。他是留过学的人,很清楚在国外会不会学习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有一颗坚强的心反而更重要。

不然就很容易被各种压力打击到无法承受。

施无为就是欠缺了这一点,这也让代教授不敢放他出去,生怕送出去的是个活人,回来的就是一纸讣告。

他已经想好了,就算施无为不出去,以他的水平留在学校教书编书也是足够胜任的。

只是他仍然不死心,想压榨出施无为的潜力,总盼着他睡醒一觉了就突然决定要出去留学了!那他一定立刻订船票送他上船。

唉,只能想一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早上再去敲门,代教授和施无为竟然已经先走了。

杨玉燕很惊讶:“他们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张妈都做了他们的饭了。”

苏纯钧:“他们天刚亮就走了。张妈做了什么?”

杨玉燕跟他一起下楼:“张妈买了三笼包子呢。”

苏纯钧笑道:“放心,剩不下来,我能吃得下。”

张妈的标准是女子一顿两个包子,男子一顿四个包子,不管大小,都是这个标准,多的一个都没有。她拿准了客人是没有胆量说自己没吃饱的!

代教授从昨晚的米汤中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一早就带施无为回学校吃饭了。

杨玉燕听苏纯钧一番讲解,被逗笑了:“张妈是个仔细人,再说家里现在情况也不太好。”她叹了口气。

租户越跑越多,剩下的人要摊的费用也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恐怕人都要跑完了。祝家就是再要做善事,也不能把各项捐助费用全都自己包了。

她听张妈说,再这样下去,到年底祝家就可以关门了,因为租户都跑光了。

她问苏纯钧:“到年底会不会变好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纯钧哪敢做这个保证?笑着说:“现在才五月呢,早呢。”

杨玉燕不吃哄,摇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祝家,关上了门她才说:“我们家今年的冰敬已经送过去了,比往年涨了一倍,可几个局都不满意。他们现在收惯了大钱,瞧不上小钱了。”

往日救火局、卫生局等地方全都是没什么油水的,虽然也穿官皮,但在真正的大官眼里,他们压根就不算人。所以祝颜舒才能用一点钱就赢得庇护,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可现在那一点钱,人家已经不在看在眼里了。

本来只是宪兵队要收治安费,借治安费补一补空虚的钱袋子,结果救火局、卫生局等其他部门一见,立刻都跟上了。

上面也懒得去管这些部门是怎么收费的,几个局一看无人管束,胆子就越养越大,各种费用便蹭蹭蹭往上飞涨!救火费一个月已经涨到两百块了。

几人坐在餐桌上,张妈说:“唉,街角那家糖果铺都开了一百多年了,也关了。卫生局非说他们家卖糖果,肯定有老鼠蟑螂,非要加收他们的卫生费,上个月去了四回收钱,每回都不肯开收据条子,拿了钱就走,下一回换一拨人去。这怎么顶得住哟。”

苏纯钧忙问:“咱们家这个月的卫生费收了多少?”

张妈吁了口气:“虽说也收得多了,不过跟别家比,倒是少的。”她举起一只手,“只收了八十块。”她啧啧摇头,冷笑。

杨玉燕与杨玉蝉的脸色都不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想起她刚办的那么大的订婚宴就紧张,说:“那我们会不会有事?”

祝颜舒安慰她们:“别担心。咱们把燕燕的订婚办得那么大,那么风光,请了那么多人,暂时不会有人来找咱们的麻烦的。他们要欺负人,也要挑软柿子捏嘛。”

杨玉燕这才转这过这个弯来,可心情仍然没办法变好。她这才明白祝颜舒和苏纯钧为什么非要大办订婚宴。扯虎皮做大旗啊。

苏纯钧说:“燕燕和大姐最近还是别去上学了,我昨天晚上听代教授讲,学校里请了好几个日本讲师,开始讲日本课了。”

杨玉蝉皱眉问:“学校是打算借日本人的势力来对抗宪兵队吗?”

苏纯钧:“你们在家里不知道。上周就有宪兵队的人跑到大学里去,宣讲救国之道,打算从学校里征兵去当大兵呢。他们前脚来了,后脚校长就去请日本教师了。”

杨玉蝉倒抽一口冷气,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他们就不怕上报纸被人骂?”她惊叫。

苏纯钧挟着包子说:“他们把卡车往学校里一开,把学生赶上去,车一开走,你去哪里救人呢?报纸上登出来也晚了。”

杨玉蝉惊得说不出话,这已经超越了她的想像力。

假如是外国人这么做,她反而更能接受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倒是更镇定,实在是她对现在这个国民政府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不管它有多烂,她都能保持淡定。

她问苏纯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就搬到租界去?”

这件事只有她与苏纯钧商量过一次,家里其他人都没听说,现在全都吓了一跳。

张妈连忙走过来:“要搬家?搬到租界?”

杨玉蝉先去看祝颜舒:“妈,你是这么想的吗?我们要搬去租界吗?”

祝颜舒可从没想过要从祝家楼里搬走,她一下子愣了。

苏纯钧见她神色,忙说:“妈,你别急,还未必到这个地步了。”他转过来对杨玉燕说,“我这几天就去租界看房子,看好了先买下来。等真的到那个地步了,咱们马上就能走。”

祝颜舒实在是还没习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叫妈,这一叫还真把她给叫回神了。

她定一定心,看张妈和杨玉蝉都惊惶不定的看着她,连忙笑着说:“瞧你们,瞎操的什么心?有我呢!放心吧。”

听祝颜舒这么讲,张妈就算没听到什么保证,这颗心也悠悠荡荡的放回了肚子里。

杨玉蝉却知道这意味着祝颜舒并没有排斥搬到租界。这说明事态真有可能会进一步变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家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饭。

苏纯钧吃完饭就要走了,祝颜舒叫住他,两人走到阳台前,她小声说:“你说要去租界买房的事,是不是真的?”

苏纯钧点点头,说:“我看事情要糟,市长他们……可能想跑。”

祝颜舒瞬间瞪大了眼睛,两只手紧紧抓住臂膀才没叫出声来。在三尺之外,就是叽叽喳喳的杨玉燕和杨玉蝉两姐妹,还有一边唠叨一边收拾餐桌的张妈。

祝颜舒徐徐吐出一口气,镇定的说:“你要多少钱买房?”

苏纯钧:“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足够买房的。”他顿了一下,说:“家里还有多少现钱?”

祝颜舒没有隐瞒,说:“一两千块吧。”都藏在她卧室里的小保险箱里,剩下的就都在银行金库里了。

苏纯钧:“最好都换成金条。”

祝颜舒点点头:“对,钱应该会越来越不好使了。那我今天就去办这件事。”

苏纯钧回头看了一眼杨玉燕,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您放心,有我在,咱们家每个人都会好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一个所有的人都喜欢他,他也喜欢他们所有人的家。

祝颜舒镇定的说:“别的我也帮不上你的忙,要用钱就对我讲,千万别客气。”

苏纯钧猜祝家应该还有藏起来的钱,不过他现在也不缺钱,守着财政局的小金库,他怎么会缺钱呢?

“我懂的。”他说。

这时有人敲门,杨玉燕去开门,拿了一张条子来叫他:“有人写了个条子找你。”

苏纯钧走过去接过条子,见上面是何处长的手书,让他赶紧去财政局。

他收起条子说:“是何处长找我,那我就先走了。”

祝颜舒和杨玉燕一起把他送到门口,说:“凡事多当心,保重自己。”

苏纯钧点点头,握住杨玉燕的手轻轻摇了摇才走了。

他走后,杨玉燕说:“何处长是不是就是昨天没来的那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昨天主桌的廖太太和王万川一直盼着见一见何处长,可惜何处长一直没到。

祝颜舒:“嗯,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她揽着杨玉燕的肩,“你好好看书,别的不用管了。”

杨玉燕说:“我要先看一看金小姐写给我的信。”

祝颜舒拧眉叹气:“唉。看就看吧,但信就别回了。”

信就放在杨玉燕的手包里,她回卧室去拿出来,坐在床上看。

信很简短,似乎金小姐也没有什么可写的东西。

【杨小姐:

展信悦。

许久没有给你回信,十分抱歉。春季多雨,许多烦人的事让我烦恼发愁。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说的话,它很有道理,曾经给了我很大的鼓舞,但最终我发现它没有什么用。我现在终日无所事事,只能坐在房间里发呆。在这段时间里,我时常读你的信,它现在是我唯一喜欢的读物,你不能想像我多盼着能有一张报纸,一本画报看一看。

我现在从家里搬出来了,过的不好也不坏。不过叫旁人说,我并没有吃苦。不必亲手做饭,亲手干活,一直有人侍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实在不应该再抱怨什么了。但假如是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写这么多吧。我现在不爱动笔,很少再写什么东西。你也不必再给我写信了。

多谢你,祝安好,一切顺利!

贵子】

杨玉燕把这封信看了许多遍,心里却空荡荡的,她提起笔,也不知道该给金小姐写些什么。

她没有再寻死,可现在活着受折磨,也不值得旁人替她庆幸,说她好歹还有一条命。

她不能假装对她的处境一无所知,也不能假装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她生平经受过的最可怕的折磨也不过是父母争执,这与金小姐现在遭受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张妈的姐妹也是被父母所卖,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张妈讲起这件事时仍然痛苦不堪,她身为旁观者,也能感受到那种空荡荡的恐惧,像是身处黑暗中,无处落脚,动弹不得。

这其中最让她痛苦的是……她无法帮助金小姐,只能看着她被卖,被欺侮,被侵害。

她只能看着,却无法做任何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坐在阳台上读书。

现在一天比一天更暖和,屋里的潮气也越来越重,张妈天天都在抱怨东西又发霉了。

整个家里也就阳台上能吹到风的地方最舒爽。

她手里拿着书,看书的时间没有她往街上看的时间多。

张妈给她拿了瓶桔水汽水过来,笑话她说:“你这一页书看了有一个小时了吧?”

杨玉燕吸着汽水叹气:“张妈,你愿意搬到租界里去住吗?那边都是外国人,我们怎么买菜呢?”

张妈又不会外语,去了那边该更不习惯了吧?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她自己的心焦还是她在为张妈心焦,总之,今天提到要搬去租界后,好像他们就真的要马上搬到租界去了,她就开始担心搬到租界去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从她到这里来以后,可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幢楼啊。这幢楼就像是安全的壳,她对这里的每一级台阶都熟悉无比,木头味与淡淡的霉味,伴着邻居们大声的耳语,各家的八卦故事,她太熟悉了,熟到把这里当成了家。

租界就是另一个地方了。

张妈看她这皱眉低头拿脚尖蹉地的小模样就知道了,这孩子啊,害怕了!

自从姓杨的闹出丑事,让杨玉燕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她就再也不敢走出家门了。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突然之间都在嘲笑她,这孩子的心就被伤透了,胆子就跟着变小了,到现在也不太敢见生人,只有跟着家人出去,有人在旁边壮胆,她才能稍微大方点,不然就自己缩着,跟个小乌龟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妈在心里叹了一声,从脖子上摘下一个还带着体温的项链挂她脖子上:“不用怕,上帝会保佑你的。”

杨玉燕托起胸口的木制十字架,有点反应不过来。

张妈温柔的说:“没事,我听洋庙里的神父说过,洋人十有八九都信这个教,他们那里皇帝登基都要跟这个教上供呢,咱们住过去也不怕,在家门口挂一个十字架,跟他们说话先说一声上帝万岁,就跟他们成兄弟姐妹了。”

杨玉燕问:“……在教堂里要喊上帝万岁吗?”她没去过教堂,还真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喊万岁。

张妈说:“你这孩子,净问些没意思的。”

张妈还回屋拿了本圣经给她,这也是她去教堂时神父送的,纸还挺好的。张妈把这圣经放她怀里:“到时咱们家一人拿一本这个,就是犯了罪躲到他们的洋庙里,官兵都不能来抓人的!咱们搬到租界,你妈总算不用再给那些人钱了!”

张妈觉得搬到租界的好处最大的就是救火局、治官局、卫生局不能来收钱了!她都有点后悔祝家没能早点搬过去了。

张妈又抱着手说:“唉,不过我看啊,洋人的衙门估计也要收钱的。”不过她指着杨玉燕怀里的圣经说,“这个洋教,我看还是可以信一信的。”

张妈用上帝安慰了杨玉燕,让她不用担心搬到租界里的生活就继续去忙了。

祝颜舒出门了,不知是不是去打牌了。

杨玉燕在阳台坐一会儿,心事太多,抱着圣经去找杨玉蝉了。

订婚的事结束以后,家里清闲多了,杨玉蝉也不必再算账了。所以她现在想把订婚时所有的花费做一个总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敲门时,她正在翻各种花费留下的收据和当时记下的一些零碎的支出账。

杨玉蝉抬头看是她,说:“进来吧,什么事?”

杨玉燕把圣经放在桌上,看到上面全是钉起来的收据,问:“姐,你还在算什么账?”

杨玉蝉:“我看看花了多少钱。这是什么?”她拿着圣经翻了翻,“你哪儿来的?张妈给的?”

杨玉燕点点头,说:“姐,你说我们搬到租界以后,要不要假装信一信上帝?”

杨玉蝉反应过来,先伸头往外看,见张妈没注意这边,起来去把门轻轻掩上,才回来说:“别让张妈听见了,不然又要骂你。”哪有假装信一信神的?信都要真信。

她看到杨玉燕胸口挂的十字架,就是个简单的十字,上面没有耶酥,一看就是教堂白送人的便宜货。

她拿着十字架看了看:“这是张妈的那个吧?怎么挂你脖子上了?”

杨玉燕:“她刚给我挂上的。你觉得我们要不要也跟着信一信?”

杨玉蝉笑着说:“信呗,信也没什么坏处。皇帝和皇后都信上帝呢,咱们跟着信也没什么。回头一起去教堂坐一坐,捐点钱,再请那个神父帮咱们起个圣经上的名字就行了。”

杨玉燕:“那起名是不是还要受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捐点钱就可以请神父办洗礼仪式了,挺简单的。”

杨玉蝉对《圣经》这本书并不陌生。因为现在翻译过的西语书籍并不多,《圣经》在西方的社会中又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要学习西方文化,就绕不开《圣经》和基督教。

不过杨玉蝉学的时候纯粹只是当成一门课来学,她还能说出基督教与新教的爱恨情仇呢,信是不会信的。

杨玉蝉对西方社会一面宣扬文明与开化,一面又与神明纠葛极深的复杂关系十分的感兴趣,这也是导致她无法信基督教的原因,毕竟当一个教跟政治和世俗有着极深的联系之后,再将它的主奉上神坛,相信它拥有超脱世俗的力量就很难了。或许这世上有上帝,就跟有着二郎神、王母娘娘等诸多神佛一样,但它绝没有地上代行者。人只是因为私欲而利用神的名而已。

两姐妹干脆坐下将基督聊了一个透,杨玉燕手拿圣经,杨玉蝉将课堂笔记搬出来,两人从神造七天说起,到亚当与夏娃,到该隐与亚伯兄弟的争风吃醋,到玛丽亚马房产子,等等。

比起杨玉蝉在课堂上正正经经由教授带着学圣经,杨玉燕只读了半本故事书就摇着头说:“神的嫉妒心真强啊。”

杨玉蝉瞪着眼睛,很想让张妈过来听一听。

杨玉燕啧啧道:“他要求所有人只能爱他,要比爱父母爱子女爱丈夫妻子都更爱他,他一出来,儿子也要往火里扔,老婆丈夫都要瞬间抛弃,父母都不能比。”

杨玉蝉:“你看东西的角度怎么这么奇怪?”不过她回忆了一下,又觉得杨玉燕说的其实挺有道理。

她说:“其实这都是基督教为了扩大权力才搞出来的东西,君权神授这句话影响了整个西方社会。”

杨玉燕说:“我觉得很奇怪。早年基督教有自己的十字军,确实是靠打把权力拿到手的。可是没听说现在基督教还有自己的十字军啊,它是怎么把权力保持到现在的?为什么现在英国那些国家国王登基还要让教皇加冕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推锅道:“你问你苏老师嘛。”

苏纯钧在办公室打了个喷嚏,旁边一个长衫中年男子马上像关心亲爹那样关心的问:“啊呀!苏主任,您没事吧!”

苏纯钧连忙摆手:“不要这样叫,我只是暂时代管而已,等何处长回来,一切还要由何处长来负责,唉,这样大的责任,我怎么担的起哟。”

中年男子悄悄问:“何处长真的受了重伤吗?听说是市长打的……”

昨天就听说何处长挨了训斥,今天早上财政局更是流传起了一则丧心病狂的谣言!说何处长在市长家里挨训,被市长让人拖下去打断了腿。

结果今日何处长还真的没有来上班。

现在正局副局都不在,财政局只有何处长是定海神针,结果今日何处长不到,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苏纯钧就在这个时刻被市长的司机亲自送来了。

苏纯钧就当着众目睽睽用钥匙捅-开了何处长办公室的门,进去打电话,找文件,然后就坐在里面办了一上午的公。

然后,苏纯钧就从副科长,变成了苏主任,升官速度比皇帝退位的速度还快。

苏主任说,何处长生病了,病体沉重,没办法来上班,他就暂时代何处长管几天。至于升官实在是因为有一些工作,不到级别就办不了,他这才只能腆着脸上位,假如有人认为他不能坐在这里,等何处长回来以后,他还照旧去干自己的工作,不会一直占着主任之位不撒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么一说,办公室里全都是表忠心的,没有一个说他德不配位。

等到消息传开,上下三层无数的人上门表忠心加恭喜他订婚,啊呀一边订婚一边升官,苏主任真是高明啊!英明啊!厉害啊!

苏主任享受了一上午的吹捧,终于身体受不了了,打了个喷嚏。

苏主任带病坚持工作实在是可歌可泣。

苏主任帮何处长辟了一下谣,何处长绝不是被打断了腿。

而是被市长扔过来的一只烟灰缸砸断了鼻梁。

市长也不是在砸何处长,市长砸的是别人,但准头不好,误中了站在角落里的何处长。何处长用脸接了市长扔出来的烟灰缸,孝心可嘉,因为那个水晶烟灰缸是蒋校长送给市长的礼物,要不是市长气晕了头,也不会砸这个宝贝疙瘩,真砸坏了就太可惜了,现在牺牲了何处长的鼻子,烟灰缸毫发无损,实在是可喜可贺。

但何处长伤了鼻梁,毕竟有损颜面,他也不想天天留在财政局替人受过,趁机脱身,一手拱苏纯钧上位。

苏纯钧临危受命,义不容辞的替何处长受罪来了。

唉,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杨玉燕一整天都无所事事,不管是背书、读诗、抄写,都不能让她快乐起来。

最后被杨玉蝉抓去整理收据。

她整理了一天,将一张张大小不一的各色收据都按时间编号,再一一腾写在账本上,由杨玉蝉去算出总支出账。

自从杨玉蝉不去上学以后就接手了祝家的经济大权,账本写了一本又一本,各项支出每天都要算一遍,一手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杨玉燕感慨万分,深深觉得杨玉蝉是一个打算盘的天才。

“你用了一周就会打算盘了,太不得了了。”她感叹道。

杨玉蝉不肯喝这碗迷汤,说:“这有什么难的?打一打就会了。”

两姐妹一个算一个记,倒是一对好搭档。

杨玉燕想起杨玉蝉的那个家教学生吴小萍,还来吃过订婚宴呢。

“她几号来?”她问杨玉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今天。”杨玉蝉道,看了一眼杨玉燕,叮嘱她:“一会儿人来了,你可别提家教费的事。”

杨玉燕哪会把那一节课一块钱看在眼里,闻言摆摆手说:“我才不会提呢,她一个小孩子哪里做得了大人的主?你还是防着张妈提吧。”

杨玉蝉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怀疑吴家可能已经不想再让吴小萍来读书了。

现在各处都在涨价,吴家也是租房子住,那些上涨的卫生费、救火费、治安费,他们家肯定也要掏。

在这种情况下,吴小萍每周两天的家教,真的还有来上吗?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原因,杨玉蝉才没有催吴小萍交钱。只要她来,她就给她上课,每回也都布置作业,半点不提钱的事,只说学习。

她不想让这个孩子有太多的压力,甚至盼着吴家的脸皮再厚一点,就这么一直把家教钱赖下去也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愿意让吴小萍来上课就行。

到了四点半,张妈就提着篮子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喊杨玉燕:“快来,快来,看我拿了什么回来。”

张妈今天可是做了一件大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到教堂去,找神父要了五个十字架!

每天去教堂的人大多数都是不识字的穷苦百姓,他们去就是冲着教堂每天都会发下的圣餐,还有教堂的神父会带着大家一起唱歌,神父还会讲一些挺有意思的故事。

而且教堂的地方比菜市场那里的大仙庙的地方大,里面的人更多,聊天能找到更多的人。

张妈把教堂当成了一个社交场所,每天都不会错过教堂的聚会。

神父对这些“信徒”们都是很欢迎的,俗话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神父就从不拒绝这些似乎只能捧个人场的信徒。而且张妈偶尔还是会放布施箱里扔一毛钱的,并不是完全一毛不拔。

神父很清楚张妈是一个下人,可他从来没有小看过下人。要知道一个家庭里知道最多秘密的,永远都是主人们都会忽略的下人。

所以今天张妈找到神父说她已经说服家里所有的人都信上帝了,想找神父要几个十字架和圣经书,神父立刻就答应了她。

就是十字架倒是有现成的,圣经书可没那么容易拿,神父自己也是要找上级申请,按季度拿书。一家教堂这样可以白送的圣经书,也不是真的见人就送,而是要看能给教堂带来多大的实惠和好处。

换言之,就是吸引来的信徒有多有钱。

张妈能领到圣经书,那是因为她是祝家的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神父听说过祝家,虽然这个家族已经败落了,但显然他们还请得起佣人。张妈自己吃得面色红润,身上的衣服没有补丁,无形中就证明了祝家其实还是有一点钱的。

神父打听过祝家,听说这家只有三个女人时就将其认定为他可以争取的非常重要的一户信徒了。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只有女性的家庭一定是最弱小的。

女性又天性柔弱,需要支撑。假如此时能说服她们投入天主的怀抱,那她们对天主的奉献一定是非常巨大的。

神父听张妈说祝家的两个小姐还想要取一个圣经中的名字,他高兴极了,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对张妈说:“我看到了天使降临在你的头上,她指点你,令你充满了智慧与幸福。你将这份幸福带给了你的主人和小姐,她们日后都会感激你的。”

张妈:“约神父,那我下回来找你拿书啊,一共四本!不收钱对吧?”

告别约神父,张妈把要来的“不花钱”的十字架放在菜篮里,回家报喜了。

“一毛钱都没花!”张妈骄傲的说,“下回我去再找他要四本书,也不掏钱!”

杨玉燕和杨玉蝉坐在餐桌前,一人手里拿一枚木制的十字架把玩。

十字架是普通的木头,但打磨得很光滑,还上过清漆,天然的木制纹理让它看起来充满自然的魅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指着剩下的两枚说:“剩下的就是给妈的,还有苏老师的。”

杨玉蝉:“你怎么还叫苏老师?还不改口?”她把玩了一会儿就把十字架挂脖子上了,站在镜子前照一照,还不难看。

杨玉燕取下张妈借给她的十字架,换上这一条,也挂在脖子上站在镜子前,跟姐姐挤在一起,嘀咕道:“改什么口啊……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从昨天订婚结束后,杨玉燕就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苏纯钧了。

两人现在有了名分,理应更亲近了。

可除了苏老师,她还能怎么称呼他呢?

叫纯钧?

感觉怪怪的,似乎不太好张口。

代教授给他取的另一个字是中庸,可是也不好叫。

杨玉蝉热心的给她出主意:“电影里不是都叫大哥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苏大哥?”

她随即打了个寒战,撸起袖子说:“你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杨玉蝉没良心的笑起来。

杨玉燕打了她一下,她笑得更大声了。

所以,她还是叫苏老师吧。

张妈说:“别逗你妹妹了,有你这么当姐的没有。”

杨玉蝉还是笑,转回去坐下。

张妈喊杨玉燕,把十字架给她一枚:“这只你记着给苏先生。这只我给你妈留着。”张妈自己揣起来一只。

杨玉燕拿着该给苏纯钧的那一只,发现家里人现在都默认她跟苏纯钧是一伙的了,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反正,她不太是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转回去把给苏纯钧的那一只扔进抽屉里。

杨玉蝉听到她大步离去的动静,跟张妈讲:“燕燕这是害臊了。”

张妈说:“也就现在会害臊了,等过一阵子就该腻歪起来了,那时才叫人受不了呢。”

杨玉蝉问:“张妈,您这说的是我妈跟那谁吧?”

张妈冷笑:“不止呢,你妈那腻歪的本事是跟你外公学的呢,都是家传的。你外婆一个大小姐,还缠小脚,你外公做洋女人的裙子让她穿,你外婆根本不敢穿,你外公就把门关上,在卧室里穿,还搂着你外婆跳舞。”

杨玉蝉瞠大双目,坐直问:“真的啊!”

张妈:“可不是吗!你外公那个人,当年正经的公子哥,风流得很。你妈是你外公亲手养出来的,学的跟他一模一样。”

杨玉蝉皱眉:“那外公也有别的小妾吗?”

张妈这回笑了,摇头说:“没有。你外公不敢。你外婆是老派人,受的教育全是三妻四妾那一套,你外公一辈子都不敢看别的女人一眼,目不斜视,生怕他多看一眼,贤妻就帮他把小妾纳回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妈坐在阳台上择菜,夕阳的余晖洒下来,一片温暖的金黄色。

杨玉燕拿着书假装在看,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望,街上仍然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自行车与黄包车交叉穿梭,要不是街角站着四五个宪兵,这条街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不同。

杨玉燕不由自主的抓住胸口的十字架把玩,想起大学种了樱花,校长还要请日本人去上课,而她们家已经打算搬去租界,还准备去信上帝。

这算不算民国乱相?

当自己家的神明不管用时,只能去求助异教的神了。

关于新社会的思辨正在她的心中萌芽,不等长成参天大树就有人敲门。

张妈喊她:“燕燕,去开门看看是谁。”

杨玉燕答应着走进屋,把书放在桌上去开门。杨玉蝉在餐厅说:“可能是吴小萍。”

杨玉燕打开门,果然门外正是吴小萍。她跟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瘦得有些吓人。

吴小萍是一张方脸,头发有些少,黄黄的,扎成两条细细的辫子。她比起去年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快跟她妈妈一样高了,不过还是那么胆小,而且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皮肤很白,但并不健康,像是营养不良,让人一见她就会想起饿死的人。

她身穿一件旧衣服,应该是她妈妈的旧衣改的,脚下的鞋应该是自己家做的,黑色的布鞋。

她身上最好的东西是杨玉燕送给她的书包,被她抱在怀里。

她一进来就对杨玉燕深深的鞠了个躬,声音小的让人听不到:“二小姐好。”

杨玉燕让开路,说:“快进来吧,先坐下吃点东西再上课。”

她把吴小萍领到餐厅,杨玉蝉正在里面算账,吴小萍见到她也深深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问好。

杨玉蝉端着老师的架子,威严的说:“来了,坐下吧,昨天布置的作业回去背了吗?”

吴小萍把书包放下,点头说:“背了。”

杨玉燕去开了一瓶桔子汽水,再把饼干盒拿来,都摆在吴小萍面前:“吃吧。”

杨玉蝉也说:“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我们一会儿写练习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考虑到吴小萍家可能没有电灯,也没有太多钱给她准备写作业用的纸和笔,所以杨玉蝉每回布置的功课都只是背书,写的功课都放在课堂上完成。

吴小萍闻到饼干的香味咽了口水,默默的吃起来。

杨玉燕没有去打扰她们,她转到客厅看书。

张妈五点开始做饭,六点做好,天还是亮的。

她先盛出一碗汤,拿了两个包子,送过来给吴小萍:“学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吧。”

吴小萍一直专心写题,头都不抬,此时才抬头看到时间,吓了一跳,连忙收拾东西,对张妈说:“不用,不用了,我要赶紧回家了。”

杨玉蝉见她慌得很,也帮她收拾,看看外面的天色说:“天还亮着,没事。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吴小萍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跑快点就行了。”

杨玉燕听到餐厅的动静也过来了,担心的问:“你是怕宪兵队的人盘问你吗?那要不然我们叫个车送你回去吧,安全重要。”

吴小萍将东西乱七八糟的都装进书包里,使劲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不是宪兵队的,我是怕我爸生气,那我走了,老师再见,二小姐、张妈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小萍像是赶火车一样的跑了,张妈在她走后抱怨道:“我都给她盛好了,这可真是浪费了。”她重重叹了口气,将汤和包子都端回厨房。

天很快就黑了,街上的行人也很快的都不见影子了。到了八点,街上空无一人,一辆车都没有了。

祝颜舒和苏纯钧都没回来。

张妈喊杨玉蝉和杨玉燕先吃,抱怨他们人不回来,她就不能收拾厨房。

三个人的餐桌还是冷清了些。杨玉燕把收音机打开,调到评书,三人就着《武松打虎》吃了一顿晚饭。

刚放下碗,外面街上就传来了黄包车的铃当声。杨玉燕立刻跑到阳台上去看,果然看到苏纯钧坐着黄包车已经到了楼下,下了车正往大门走。

“苏老师回来了!”她高兴的叫着去开门,就站在门口等,伸着脖子看着苏纯钧的身影慢慢在楼梯上出现。

“你回来了。”她笑着说。

苏纯钧一抬头就看到杨玉燕笑盈盈的脸蛋,还有她身后屋里的灯光,似乎还有饭菜的香味和张妈的声音。

他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加快脚步走上去,“我回来了。”他笑着说,“张妈做了什么好吃的?”

关上门,张妈从厨房出来说:“就是包子和汤,快坐下吃吧。”

张妈把他的碗端上来,桌上还有炒的茭白和青菜。

苏纯钧脱了外套,先去洗了把脸才过来吃饭。

一桌三个人都吃完了,张妈假装收拾桌子留连不去,杨玉蝉看了他两眼,忍住了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杨玉燕肯定忍不住要问的。她们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全指着苏纯钧每天带来外界的消息了。

而现在外面的消息对她们来说,已经是至关重要的了。

杨玉燕果然没忍多久,她等苏纯钧吃完两个包子就开口问:“今天怎么样?”

苏纯钧放下筷子喝了口汤,笑着说:“挺好的。”

他看到面前这三个人全都等他说话,似乎盼着他能说出什么可以高兴高兴的好消息。

可他也没什么好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在心中挑捡了一番,说:“我今天下午抽空去了趟租界,看了看房子。我觉得,比起法国、英国的租界,日本的租界更合适一点。”

杨玉燕皱眉,她是最不喜欢日本人的。

杨玉蝉比她更了解一点,问:“是不是法国和英国的租界不许中国人进?”

苏纯钧点点头,叹了口气。他会说英语和法国,还有留学背景,戴上他当时的校徽都进不去。租界那里看守关卡的都是英国和法国本地的士兵,他们愿意收下他的香烟,可以跟他聊一聊学校,得知他在财政局上班也还算客气,但仍是不许他进。

一个月以前他进租界还没有问题,今天再去就完全不同了。

许多以前也进租界去卖东西的小贩现在也进不去了,似乎是他们的国王下了新的命令。

杨玉燕问:“法国还有国王?”

苏纯钧:“法国没有了,英国还有。英国的国王下了命令,法国只是跟着英国学。”

杨玉燕问:“什么命令?”

苏纯钧说:“撤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蝉吓了一跳:“报纸上没说啊!”

苏纯钧笑道:“报纸上现在什么都不敢说了。”那么多报社被关停,被封门,主编作者全都被抓进了大牢里,现在还没放出来呢。现在的报纸敢说什么啊?全是天下太平的文章。

杨玉蝉抓住收音机想要调出新闻台,可是新闻台里播送的全都是“国民政府举办舞会,总理夫人与法国大使共舞……”这种歌舞升平的消息,好像现在一切都好。

杨玉蝉问苏纯钧:“你是在财政局知道的吗?”

苏纯钧摇摇头:“我是猜出来的。”

从何处长被砸断的鼻梁上猜的。

市长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他像一头闻到危险的鼬,从树洞里伸出鼻子,四处嗅闻着森林中的气息。他感到不安,也想逃走,可是老虎狐狸都不让他走,逼他在这里安抚百姓,最重要的是安抚外国人。

但市长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呢?当法国大使、英国大使一直见不到重要人物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就猜到有问题了。这时他这个市长送上门去,法国大使和英国大使给他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市长唾面自干无所谓,可英国大使要带兵撤离他也拦不住——他根本不知道英国大使他妈的已经跑了!

杨玉燕马上想起来金小姐逃跑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不是就是金小姐逃跑那一次?英国的士兵就撤走了?”她连忙问。

苏纯钧点点头,叹了口气:“现在看起来,应该就是那时英国大使就跑回国了。”

英国大使一溜,法国大使一看,也溜了。两座大使馆空了几个月,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跑回国了,只剩下门口看大门的印度人。

然后,到了现在,租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也终于得到了国内的消息,纷纷决定回国。

市长昨天才得到消息,黄花菜都凉了。他当然就害怕了。连外国人都跑了,还有谁能保护他呢?

就如同皇帝信上帝求日本人保护,苏纯钧想把祝家母女三人送到租界一样,市长也做好了逃到外国的准备,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怎么说服英国大使或法国大使。

黄金。

财政局的小金库,就是市长给自己一家准备的买路钱。

只要他能坐上英国人的船,付出几千两黄金完全是值得的!

但可惜还不等他跑到英国大使和法国大使的门前求情,两位大使就已经回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除了这两位大使之外,剩下的外国侨民只怕自己都未必能买到一张回国的船票,哪能庇护市长一家呢?

恐惧化成愤怒,最终砸断了何处长的鼻梁。

现在市长如同没头的苍蝇,他底下的人却不是所有人都像市长一样察觉到了危险,何处长只想着脱离财政局这个泥潭,因为就是他帮市长将财政局的小金库占为已有的,他很清楚一旦事发,市长是肯定不会把黄金还回来的,他可能就要用性命来保守秘密了。

苏纯钧升官升得太容易,本来还有些不解,今天去过租界后就一清二楚了。租界里的英国人和法国人都开始搬家了,那上面的人肯定早就跑了。

这只能说明事情比他预料的更坏。

而日本的租界却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浪人照样跨着刀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小摊贩还是能进出日本租界做买卖。

日本人的势力在膨胀,而其他国家却在收缩。

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苏纯钧在心中暗叹了一声,面上还是微笑着说:“没关系,我都安排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吴小萍抱着书包,在小巷子中飞跑。天已经黑了,这里远离街道,根本没有路灯,附近的人家也没有扯电线的,大家全都点蜡烛,用煤油灯。

她一路飞跑,还要避开地上的水坑,不过这条路她天天走,哪里有坑,她一清二楚。

狭窄的小巷子里,房子的门都开着,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闻得到饭菜味,还有女人在唱着歌,弹着琴。

她跑过长长的狭窄的巷子,尽头是一个水井,井边有几个女人在摸黑洗衣服,水哗啦啦的响,搓衣服的声音像是一首有力的歌,充满了节奏感。

她跑到水井旁,气喘吁吁的,都来不及休息一下就赶紧把书包放在远处的台阶高处,避免被水溅湿书本,脱下鞋子,赤脚走过去,蹲下帮着她妈妈一起淘衣服。

旁边一个洗衣服的女人笑着说:“你女儿来了,你可就轻松喽。”

吴小萍的妈妈笑了一声,温柔的对吴小萍说:“学完了?今天写了几道题?”

吴小萍一边跟妈妈说话,两人一起把旁边这一桶的衣服都洗干净,淘两遍,再拧干,再抬到院子里去,搭在竹杆上。

那边的楼里有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听着收音机,吃着瓜子,吴小萍进来客客气气的喊哥哥:“我们洗好了。”

年轻男人笑着说:“那我就不去看了,还是两桶?”

吴小萍点点头,年轻男人就开抽屉给她拿钱,两桶衣服八毛,吴小萍的妈妈要从早上四点洗到晚上九点。因为那桶都是洗澡的浴桶,能放几十斤衣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小萍拿上钱,跑出去找她妈。她妈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包,牵着女儿的手,两人步行回家。

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里,仰头可以看到天空中悬着的明月,低头可以闻到小食摊煮汤的香味,还可以听到两边小楼里各家说话的声音。

母女两人相依偎着,走在小巷子里。

路边有一家食摊,正有两个人在等店主下面。用鱼头虾壳煮出来的面汤又香又鲜,香味飘出来,让人直流口水。

吴小萍的妈妈站住,问她:“你饿不饿?”

家里是没有饭的,要是回了家再吃,妈妈肯定想省下柴火不煮了,就吃半个冷馒头顶饥。她想让妈妈吃点热的,但是……她又担心买了面,回家爸爸看到钱少了会发火。

她犹豫起来,她的妈妈就以为她还是想吃的,拉着她走过去,问食摊:“老板,一面素面多少钱?”

食摊老板说:“素面不加葱花,一碗一毛二,你们俩吃,我给你们多下一把,一毛五吧。”

洗一天的衣服才赚八毛,吴小萍的妈妈想了想,问:“老板,一毛钱卖不卖?”

食摊老板看看这一对母女的穿着,叹了口气:“卖,唉,我给你们多加点汤,喝点汤暖暖胃吧。”

吴小萍的妈妈就放下一毛钱,老板抓了一把面条下进竹笼里,看了看她们,又抓了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像丝一样细,锅是滚的,下锅马上就翻起来了,像一捧雪白的丝线在滚水中舞动。

老板拿一只碗,调入面汁,再将竹笼提起,将面放进去,再揭开另一个锅的盖子,把鱼头虾壳煮出来的鲜汤注入进去,点了两滴香油,再拿两双筷子,放在摊子板上,说:“没凳子,站着吃吧。”

吴小萍的妈妈连忙道谢,两母女站在摊子前将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汤都喝光了。吴小萍只觉得浑身上面的寒意和水井旁的水气都被这一碗热汤面给驱散了。

她抓住妈妈已经变形的手问:“妈,好吃吗?”

她的妈妈笑着搂着她说:“好吃,好吃。”

两人走了一个小时,才在十点左右回到了家。

家里是漆黑的,吴小萍的爸爸和两个弟弟都已经睡着了。两母女都习惯了,摸黑进门,不会碰到任何一样东西。

吴小萍的床就在进门的地方,跟柜子紧紧挨着。床上已经躺了大弟,她把大弟往里面推一推,脱了鞋上了床,把外衣脱下,只穿背心和短裤,拉开毯子躺了下来。

她的妈妈爬上大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弟弟哼了两声,妈妈赶紧抱起来哄一哄。她的爸爸翻了个身,睡意浓重的问:“回来了?钱拿了吗?”

她妈妈小声说:“拿了。你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的爸爸问:“拿了多少?”

她妈妈说:“七毛。”

她的爸爸哼了一声,不满的说:“你们母女两个一起洗,才给七毛?”

她妈妈说:“不少了,现在哪哪都这样,这一家已经是给的多的了。”

爸爸这才不再说了。

吴小萍这才小心的松了口气,闭上眼睛,马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几个小时以后,她就听到了妈妈和爸爸起床的声音。

爸爸出去倒马桶,接水,回来捅开炉子煮面条做早饭,妈妈在喂弟弟,给弟弟换尿布。

妈妈喊她和大弟起床,说:“带你弟去外面尿,小心别被人看到了。”

吴小萍爬起来,再把大弟推起来,帮他穿衣服穿鞋,再带他出去撒尿洗脸,两人回来时,爸爸已经吃过了饭,锅里的面条少了一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吴伟换上了他唯一一套没有补丁的长衫,拿上公文包,不伦不类的。他站在门口的一面破镜子前,仔细的用梳子把头发整齐的梳成中分,中分的缝要笔直笔直的。

他收拾好了,对他的妻子说:“你快点出门吧。”再对吴小萍说,“跟你妈好好洗衣服,多赚钱,这个月的治安费还没有交呢。”

吴小萍点点头。他再对大儿子说,“好好带着弟弟在家呆着,不许跑出去。不许你带弟弟上床,只准在地上玩,要是再跑床上拉了尿了,小心挨揍!”

大儿子嘿嘿笑。

吴伟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别傻笑!等你再大一点,也能赚钱了就好了。”

吴小萍看着大弟,想起她像大弟这么大的时候,家里还住在祝家楼,她穿着干净的衣服,每天都可以跟小姐妹们一起去读书上识字班,现在大弟只能每天关在家里,别说读书了,他连字都不识。

这一切都是从她的爸爸出去赌钱开始的,家里欠了债,不得不从祝家楼搬走。爸爸的工作也没了,为了躲债,他们一家搬了好几回家,后来爷爷和奶奶都死了,爸爸不肯回老家发丧,爷爷求着他说想葬回老家,不想被烧成灰,可是爸爸嫌送爷爷奶奶回老家下葬太花钱,还是把他们都烧成了灰。

妈妈说,等爸爸不赌了,他们家的债还完了,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可是现在爸爸已经不赌了,家里的债也还完了,可他们的日子仍然没有变好。

爸爸已经不让她去上家教了,也不想送她去读女中了,他现在就想让她也跟妈妈一起去赚钱,多赚一点钱,连弟弟他都不想送去读书了,盼着他赶紧长大,也要去为家里赚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跟着妈妈来到洗衣院,签名报道以后,两人领了衣服就去洗。

她一边淘衣,妈妈一边对她说:“不要怪你爸,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治安费,卫生费、救火费月月都涨,这个月就要花八块钱,唉……”

她和妈妈洗一□□服只赚八毛,八块就要赚十天。可是他们家还付六块房租,还要吃饭,爸爸还要坐车,还要付公摊的水费和电费,虽然电灯只有路口才有,可是每个月还是要摊五毛钱的电费。

不付也不行,房主不愁房子租不出去,要是把他们赶出去,他们就没地方住了。

吴小萍问:“我们不能回老家吗?我听祝家楼里的人说,他们有不少人都回老家去了。”

妈妈摇摇头,“不能回,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她看着吴小萍说,“要是在老家,你十岁就该出嫁了,能给人做妻都是幸运的,多数都是被卖出去做小了。你现在还可以读书,以后还有机会找个好男人。你爸再赌,他都没卖了你,卖了我,他就是个好人。”

吴小萍洗了一上午衣服,从四点洗到中午十二点,两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那个年轻男人烧了热水,到了中午,就从屋里拿出大饼来,提着热水挨个给洗衣的女人们倒热水喝,让她们就着热水啃大饼。

这就是他们的午饭了。

吴小萍的胳膊又酸又痛,让她想哭,她第一天来洗衣服就是哭着洗的,不是委屈,而是疼,胳膊、腰、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他的洗衣妇们看她哭都在笑。

“别哭,别哭,过两天习惯了就不痛了。”

“头一天不习惯,多洗几天就行了。”

她一边哭,一边想,妈妈洗了好几年,她从来没在家里哭过。要不是她来洗衣服,她都不知道洗衣服竟然这么痛苦。

现在她还是会痛,可她已经能忍住不哭了。她僵硬的用胳膊指挥手,把饼和热水送到嘴边。看其他的洗衣妇也都是这样,表情有些狰狞,动作有些僵硬,可都沉默着把吃的咽下去。

吃完,她们还要继续洗。

又是一天辛苦,又赚了八毛钱。

今天她们没有吃面,但仍是偷偷省下来一毛。

吴小萍的妈妈说:“多省几天就能把你的家教钱省出来了。”

可吴小萍已经不想去读书了,她想去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抱着妈妈的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说:“妈,我想去做下人,我打听过了,做下人一个月能赚十五块钱!”

吴小萍的妈妈站住了。

吴小萍怕她生气,一直不敢说,可她一直想多帮帮家里的忙:“我想让你不要这么辛苦,我想帮帮家里的忙!”

吴小萍的妈妈看着她,又疼爱又难过,“你还太小了,没关系,有爸爸妈妈呢,你不用管家里的事。”

吴小萍说:“我不小了!我可以的!”

吴小萍的妈妈还是摇了摇头:“做下人要任打任骂的,不行。”

吴小萍:“我不怕,我可以的。”

吴小萍的妈妈:“不行。你是个女孩子啊,万一出事怎么办?外面的人都太坏了,要是他们欺负了你,怎么办?”

吴小萍没有办法说服妈妈,只好暂时先放弃这个念头,可她心里觉得,家里的情况会越来越坏的,早晚有一天,他们必须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到那时,妈妈就只能同意她去找更能赚钱的工作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接下来的一周,吴小萍都没来上课。杨玉燕在家无所事事,对吴小萍该来没来记得太清楚了,忍不住就问杨玉蝉:“吴小萍没来啊。”

杨玉蝉最近算完了账,接手了杨玉燕的教学任务,两姐妹都不用去学校,刚好一教一学。这一教,她算是看清了杨玉燕身上所有的缺点,大大小小,能数出来上百个,她都怀疑苏纯钧和代教授到底是哪里看错了,怎么会夸她聪明?她哪里聪明了?

对这个,杨玉燕有话讲:“跟那些大字不识的人比起来,我是聪明的啊。”

杨玉蝉气得一佛升天:“你还有理了?!”

两姐妹险些上演同室操戈,多亏有张妈在场救场,逢到这时,她就把一个给使唤走,再劝剩下那个。

发生的次数太多,杨玉蝉已经修炼得道,学会怎么收拾杨玉燕了。

比如现在,她就淡定的顺着杨玉燕的话头说:“她不来肯定是有事。来,把这句念一遍,再造个句子。”

杨玉燕盯着那句“鱼带着尼斯上市场”,心知它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她读出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上有姐姐大人的目光逼视,她还有点自己的小包袱,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尼斯带着鱼上市场。”

杨玉蝉冷漠的问:“是这个意思吗?”

杨玉燕马上改口:“尼斯去了鱼市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回肯定对了!

杨玉蝉冷哼一声,心知她是蒙出来的。她用手指点着句子:“你造一个。”

这就简单了,把她学过的词放上去就行了。

杨玉燕爽快的造句:“爱莎去了蛋糕市场。”

杨玉蝉:“有蛋糕市场吗?”

杨玉燕再改:“爱莎去了摘花市场。”

杨玉蝉:“摘花市场是什么市场?”

杨玉燕继续改:“爱莎去了花市场。”

把爱莎送到花市后,杨玉蝉又让她去算爱莎买花用了多少钱。

杨玉燕头大的从“七加八加点五”改到“七十八加点五”改到“八减七剩点五”,改到几乎想冲过去帮爱莎把那该死的花买下来。

杨玉蝉在折磨了她二十分钟后,夸她:“十以内的加減法还是能做对的,只要你不遇上法国人,还是可以混过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怒极大骂:“他们为什么不好好的用阿拉伯数字!!”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多学一门法语!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杨玉蝉就说让她学一点法语的简单会话,不用学太深,能在法国餐厅点餐就行了。她也觉得这有什么啊?就是你好,谢谢,给我菜单,这条鱼看起来不错,我想吃冰淇淋,多少钱……常用会话加起来也不到一百句就可以搞定,跟外人说的时候还能说她连法语都会,多帅啊!

于是她就答应了。

然后……

她要把那个发明法语数字念法的家伙给杀了。

今天的法语教学结束了,杨玉燕热泪盈眶的捧起俄语,比起法语,俄语除了容易咬舌头字太长不好写之外多好学啊,其实法语也容易咬舌头,世界上只有中文最美!全世界都给我学中文!

杨玉蝉也换了一本书,然后,她能指点的地方就少了,因为在俄语上,她跟杨玉燕其实半斤八两。

杨玉燕聪明绝顶了,故意说:“其实你就是不会俄语,没办法教我,才逼我学法语的。”

日语英语她都行,可以跟杨玉蝉对飙莎士比亚戏剧的程度,话说日语翻译的莎士比亚真的有意思,对话都好像在看和歌,周围再飘点枫叶什么的。

学语言最重要的就是沉浸式学习,她与杨玉蝉的俄语学习就是两人各捧着一本书,声情并茂的朗读其中的对话,重点是感情要投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反正读完之后杨玉燕自我感觉深沉了不少,连说情话都像是蒙在被子里说的那种,自带积雪寒冷的悲剧效果。

她最近的俄语学习已经脱离了诗歌,向俄语进发!

基本是看不懂的。

看不懂也要努力看是因为对话还是能看的,连蒙带猜能知道意思。

因为这个是一个杨玉燕还算了解的故事,著名的俄国文学作品《安娜卡列尼娜》。

是在祝家小书房里翻出来的,原装俄国版。

祝颜舒以前学俄语的时候读过,她还有不少收藏的各国书籍,当杨玉燕翻到一本德国的《共-产-党-宣言》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而且这是马克思写的。

原谅她的无知,她在这之前真的不知道马克思是德国人。在她的印象中,老马是自家人,德国是那啥啥,在这个时代,那是标准的反派黑魔王啊,所以,老马是德国人就好像斯内普教授是卧底一样,对她来说都是一种震撼。

不过据说《共-产-党-宣言》不是买的,而是参加聚会送的。

谁参加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祝老爷子。

杨玉燕后知后觉了。她一直没想到,其实苏纯钧都留过学,那她外公祝老爷子,当年祝半城家的小儿子,出去留个几年学不是很正常吗?

祝颜舒带着她回忆当年,这些事发生时她都没出生呢,都是听祝老爷子讲的。

话说祝老爷子当年留学时是正正经经穿着长袍马褂,剪着金钱鼠尾头出去的,还带了一个丫头两个长随,还带着外务省的批文呢,他还有个职务,虽然是掏钱买来的员外郎,但也是出公差的,国家给发钱的。

就是打的是白条。

不过祝老爷子一天衙门都没去过,也不算亏了。他下船第一件事就是把辫子剪了,还逼两个长随也剪头,把人家都给逼哭了。

等祝老爷子回国时,就是一头普通的短发了,穿西装打领带,英法两国的语言说得漂亮极了。

回家后就被他爹按在凳子上打屁股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剪头这就是在咒你亲爹死啊!不孝子!

祝老爷子的路子还是很野的——一天正经课都没上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拿着家里的黄金,披着外务省的官皮,吃喝玩乐,无恶不作。不过看在黄金的份上,看在祝家的面子上,他还是成功毕业了。

他的足迹也没有局限于小小的英国,借着英国海上霸主的地位,他坐着船把能去的国家都去了。

不过,这对于祝家来说并没有什么用。祝家送他出去就是为了镀金,正事上是不会听一个孩子的话的。

祝老爷子对祝颜舒说:“我出去以后见识到海外强国后,我就知道,祝家的生意做不长久了。国都要没了,我们这些国人,哪里还有活路呢?”

祝家的生意做得再大,钱再多,也是民。国泰方能民安,没有国,也就没有民了。

可祝老爷子自知本事,他也不会救国啊。不管是登高一呼做那改天换日之事,还是慧眼识珠找到扛鼎之人,这些他都不会。

眼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乱局,他睁开眼睛看一看,最后只能闭上眼睛守好自己的这一个小家。

祝老爷子的一生都化成了一本本书。其中有他从留学的地方千里迢迢运回来的,也有他收集的。在他去世以前,已经将其中大半都捐了出去,留给家里的都是不值钱的便宜货。

也只有爱书之人才会将其识为财富。

祝颜舒是这么评价祝家现在的藏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敢肯定代教授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她捧着老马亲自送到聚会上发给与会者的《宣言》也不这么想啊。

这么说她外公还见过老马和他搭档,真可算是历史的见证者啊。

而《安娜》也是祝老爷子当年采买的书之一。

祝老爷子搬书回国时,坐的是远洋轮船,还运回来了两辆当时最时兴的汽车呢。各种行李有一两百件,书也有近一千多本。

祝老爷子当时买书是囫囵着买的,根本没有功夫一一细看,而是写信给出版社,将出版社里的书给包圆了。

其中当然有许多不知所云的书,因为就像《宣言》一样,思潮涌现之时,各种主义、思论也都涌现出来,全都化成文字了。

祝老爷子穷其一生也没有全读完,读书笔记中倒是写过几句,语句寥寥。

祝颜舒说:“我看过,就是三个字:看不懂。”

还有四个字的:狗屁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书当然最后都捐出去了。

家里剩下的书就是通俗易懂的了,祝老爷子读完《安娜》就给了祝颜舒,说这是外国的《西厢》,祝颜舒青春年少之时也读过红娘,没想到俄国的《西厢》比中国的野,竟然是有夫之妇,这对她年少的思想形成了一次完美的冲击,她现在就把这本书又给了杨玉燕两姐妹,让她们也看一看。

祝颜舒说:“有时身在局中未必没有路,而是不知道该有路。这也是一本破局之路了,看完再想想,没坏处。”

杨玉燕拿着《安娜》跟苏纯钧聊,他笑着说:“文学作品的意义就在于看作者怎么写了,换成《水浒》就是西门庆与潘金莲了。你看一看它,再重读《水浒》,感触会更深刻。”

她虽然还看不懂俄文原版《安娜》,但她能读《水浒》,她将潘金莲的那一章找出来读了一遍,发现两个结果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安娜可以离开丈夫和情人住在乡下,看情况他们也没有离开原本的朋友圈,仍旧与他们联系。

要不是最后两人都自杀了,安娜的丈夫并没有抓回安娜杀了她。可能是他不想,但最重要的应该是他没有这个权力。

但潘金莲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权。她被主人嫁给武大郎,不能离婚,不能离家,她要是跟情人跑了,只要武大郎报官,或者寻求乡长协助将她抓回来就可以将她杀了。

所以,她也只能杀了武大郎。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跟自己选择的男人在一起。

现在,杨玉燕捧着《安娜》,轻声的读着:“……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爱情与婚姻,男人与女人,这大概是永恒的话题。

两天过去了,杨玉燕与杨玉蝉仍旧在讨论中西方两个文学作品中对男女之间的描写不同所代表的意义。

恰好,施无为每隔几天就要带着代教授的亲切问候来见一见杨玉燕这个小师妹。

虽然杨玉燕现在因事不能去学校上课,代教授却并没有放松对她的教育。

所以施无为就来了。

祝家的学习氛为很浓厚,在祝女士、大杨同学和苏纯钧的包围下,代教授并不担心杨玉燕懒惰不学习,他只是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学生,知道她最近对什么事感兴趣。

施无为来了以后也很轻松,因为他并没有带来功课和作业,他只会给杨玉燕带上一本书,或者将代教授最近上课的内容拿出来跟杨家姐妹一起讨论。

张妈对这三个人聚会学习的事非常赞成,因为这才是她以前在祝家楼看到的场景,老爷和小姐与一群学生在一起学习,大家谈论的事她一句也听不懂,但她就是喜欢。

现在祝颜舒还是每天都去打牌,但她回家以后也会忍不住问“她们俩姐妹今天都聊了什么?聊了多久?”

或许过不了多久,祝颜舒就不必去牌桌上寻找快乐了。

张妈给他们送上了非常丰盛的点心,然后就拿着菜篮出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你们慢慢聊,我去买菜。施同学,今天吃过饭再走吧。”

张妈出去后,施无为眼看着就放松多了。他看了一眼盘子里精致的让人不敢动的饼干,说:“这是西洋点心吧,我在代教授那里尝过。这个叫曲奇。”

杨玉燕拿了一个曲奇饼给他,说:“吃吧,吃吧,这都是蛋糕房里买的。最近只有外国人开的蛋糕房还能买到点心了。”中国人开的点心铺早关门大吉了。

那各种名目繁多的费用也是看人下菜的,是黄毛白皮的外国人的店,是不会有人不张眼睛去收费的。因为那些外国大使们会马上把这件事上升到国际事件这个高度去,各局都精明的很,剥皮拔毛只找中国人,因为不会有一个中国大使去抗议。

施无为尝了一块曲奇饼,问杨玉燕:“你们最近还在看《安娜》吗?”

杨玉燕点点头:“跟《水浒》一起看的。”

杨玉蝉:“不止这两本,我们俩最近一直在看中外的故事书。”

两姐妹将最近她们在讨论的事拿出来,施无为很快就参与了进去,这也是学校里常谈常新的话题。

毕竟妇女也需要解放,而且大多数解放都是冲着妇女来的。

施无为说:“连袖子长一寸还是短一寸,报纸上都能吵上三四年。”

这可是个著名的笑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妇女是长发还是短发,穿不穿裤子,袖子是短是长,裙摆是高是低,等等……永远是报纸上的文人们最喜欢的话题,报纸也最爱登这种话题,回回都能引起轰动。

好像人人都关心妇女。

于是也有人讽刺这种现象。

学校里的讨论比报纸上更多一点,夫权,就是其中一个非常热门的话题。事实上现在打着解放夫权和父权的口号,号召妇女走出家门,正是爱情自由和婚姻自由的搭配产物。

只要提起婚姻自由,就不能不说父权与夫权。

这也是学校里许多哪怕是受过教育的女学生也难以逃脱爱情陷阱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正确的逻辑圈,它很完美,可以互相解释。

女性一直受到男权的压迫,这表现在父权与夫权上。父亲将女儿交给丈夫,就是婚姻,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性一生都在被父权和夫权所代表的男权欺压、剥夺。

所以,为了反抗男权,就要先反抗父权,于是少女们,从家庭逃出来吧!

而为了反抗夫权,年轻的妻子们,自由发生爱情吧!

至于年老的妇女需不需要也反抗男权,逃离夫权的压迫,这个就没人关心了。

流传在报纸上和流言中的妇女,勇敢反抗逃出来的都是年轻的女人,不幸惨死的都是年老的女人,而且她们通常扮演着固执守旧,胆怯畏惧,不敢逃走的反面形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让年轻的女孩子们看到了这可怕的例子以后,为了避免变得和她们一样惨,就都纷纷勇敢的逃出家庭了。

关于这个,杨玉燕的理解是现在的言论看起来没有错,但它只是理论上没错,却无法执行。

“它并没有给女性创造出一个可以安全生活下去的环境。就像美国的黑奴解放,解放黑奴是很简单,废除奴隶制,命令农场主们放弃黑奴,可这些被释放的黑奴要怎么生活?市面上有那么多的工作机会吗?他们的生活来源怎么办?”杨玉燕说,“片面的去看黑奴解放没有那么简单,这事实上是美国南北战争后两个阵营争取廉价劳动力的政-治斗争。”

于是,被释放的黑奴们就被正缺少劳动力的另一方给带走了,对这些失去生活资料的黑奴来说,他们付出的劳动与得回的报酬依然不相等,只是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似乎是垫了一层稻草的坑里。

“而现在的女性解放,就是没有给女性准备合适的环境。而要解放她们的人,需要的不是她们的劳动力,而是借口。男权不好碰,就先从女权开口。想要试验西方的社会制度在这里是不是行的通,就先拿女权试水。这些女性在离开家庭后越悲惨,引起的社会轰动效应越大,这些在背后看的人才越满意。”

施无为在话题跑到美国黑奴运动时就闭嘴了。

因为他虽然会英语,也读过许多美国与英国的著作,不管是类的还是社科类的,他都读过不少。

但他没有去过美国,他对那个大洋彼岸的国家所有的了解都只是纸上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

所以他不敢开口。不了解的事,不能发言。

而且他也没办法将发生在他身边的妇女解放运动和美国的黑奴运动联系到一起,他无法发出跟杨玉燕一样的共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杨玉燕提起美国黑奴运动时,他在脑海里转了一下才想起确实读过这样的书,但他只是读了一下就放下了。她又提起南北战场,他也是记得有这回事。但让他在瞬间将南北战争与黑奴解放运动和这边的妇女解放串起来,他就做不到了。

这在课堂讨论中是很少发生的,他几乎没遇上过。

他开始回忆,以前代教授也没少说外国的事,他留学时的事,可是为什么代教授说的时候他就可以理解,杨玉燕说的时候他就无法理解呢?

这肯定不是杨玉燕说的不对。

杨玉蝉也是思考了一下才接上弦,跟上杨玉燕的思路,可跟上了以后,她也无法反驳,反而觉得杨玉燕说的很有道理。

虽然她也不觉得将黑奴运动跟自己国家的妇女解放是一回事,但这不妨碍她理解杨玉燕的意思。

她只是叹了一声说:“你说的太偏激了。我觉得……那些拿婚姻自由、恋爱自由来发声,想要打破旧秩序封锁的人是有的,但他们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是故意让女子去牺牲性命。”

杨玉燕:“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要是在报纸上吵起来,就总是拿女性的故事来吸引眼球。支持女性走出家门的就说新思潮,女性应该走出家门接受教育,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然后就举一个守旧的女性死了的事来证明守旧是多么残害人性的例子;而另一边反对的,就举一个相反的例子。在他们的例子里,做为例子的女性的命运都是悲惨的。”

因为人们爱看这个,所以他们就出产这个。

女性只是吸引眼球的工具,她们的悲惨故事是最受人欢迎的东西。

杨玉燕:“他们认为女性在这其中的牺牲是可以接受的牺牲。”反正死的不是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晚上,苏纯钧回来了,马上也被拉到这场讨论中。

他笑着问杨玉燕:“那你是怎么想的呢?在中西方两个故事里,起决定作用的不同点在哪里?”

杨玉燕说了一天的话,口干舌燥的同时,思维也被大大的激活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活跃的思想因子,让她有说不完的话。

她说:“我觉得,西方的文明进程中,男女都是奴隶,在奴隶主的眼中,他们并没很明确的性别区分,也没有明显的性别分工。而在中国古代,只有男性是奴隶,而女性不是奴隶。她们是奴隶的奴隶,是工具。”

所以,《水浒》中对潘金莲等女性角色的描述,其实是对奴隶的描述。奴隶是不可以背叛主人的,当然更不能逃走。奴隶也不必有自己的思想,只要听从主人的命令就可以了。

而在《安娜》中,女主角安娜卡列尼娜已经是一个人了,所以她在生命权与人身权上,与丈夫有着一定的平等关系。虽然她的嫁妆由丈夫或其他的男性亲戚去支配,她没有财产权,但丈夫也没有掌握她的生命权。

苏纯钧点头:“我赞同你说的。这其实也跟西方国家的神权政权有关。他们的神权是大于君权的。”连君王任免都要看神的面色,土地、财产,人民的生命,当然神权也是要插一手的。

而在中国这一点就不存在了,君权高于一切。而君权下放的结果,就是父权与夫权的膨胀。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两个大陆不同的历史,历史造就风俗习惯,风俗习惯造就不同的社会形态。

所以——

杨玉燕下定论:“中国是不可能照搬西方国家来自救的,因为他们的历史跟我们完全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否定了目前所有对西方制度的尝试,不管是政府已经实行的,还是报纸上、各种知名人士热烈讨论的。

苏纯钧笑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说:“你说的有道理。”他转头看施无为,“大头,你怎么看?”

施无为今天惊人的沉默,他复杂的目光盯着杨玉燕娇小的身影,摇了摇头:“我没话可说。小杨同学今天说的,我……都不太懂,不敢轻易下结论。”

杨玉蝉怕他生杨玉燕的气,破坏同学感情,说:“这只是普通的讨论而已,燕燕话说的太满了,这点不好,要改。”

杨玉燕拒绝修改她的话,她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不满,明明都是真理,只是眼前这群凡人都还不懂而已。

苏纯钧送施无为下楼,按着他的肩说:“被比你小几岁的同学打击了?受刺激了?”

施无为叹气,“我都不好意思承认。”

苏纯钧以前在施无为这里受了不少挫折,第一次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他笑着说:“没事,我也常被燕燕说的哑口无言,习惯就好了。你还真要生小师妹的气啊。”

施无为摇摇头:“不是生气。而是……你觉得我真的应该去留学吗?”

苏纯钧:“你不是一直不想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施无为:“我是觉得没有必要,我学得够多了。”

苏纯钧:“那今天怎么改主意了?”

施无为:“小杨同学今天说的……”

苏纯钧:“叫燕燕就行,不用这么客气吧。”

施无为:“燕燕说的,我听不懂。我不懂的原因不是我不知道这些事,而是我只是读了书,却没有办法将它们理解起来。”

这是因为他没有去留学的关系吗?他虽然会西语,读过很多西语的书,可如同走马观花,这些书并没有化成血肉。

他读了五年书,只是一个书篓子。

施无为在回学校的路上,一直在想。

他读了五年书,难道都白读了吗?

他难道要做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篓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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