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王禹翔一脸好奇地问道,“刚才咱们怎么突然就摔那儿了?到底发生了啥?露露,你赶紧出来,给我们讲讲来龙去脉。”
露露,三仙洞店里的另一位店仙,不同于晨晨是实体机器人,她是个虚拟数字人。随着王禹翔的召唤,包房里的屏幕瞬间亮起,一个女仙的形象出现在屏幕上,她向王禹翔微微颔首,解释道:“九尾狐尊者,你们从中午十二点三十分零四秒开始,就一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凌晨四点整,突然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慢动作般扶着椅子缓缓倒下。需要我给你们回放一下录像吗?”
“放吧,过渡阶段用八百倍速播放就行。”王禹翔吩咐道。
露露点头应允,随即在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包房内的监控画面。正如露露所说,七人如同雕塑般坐了许久,期间没有任何异常发生。看完录像后,王禹翔吩咐露露将其删除,并特别叮嘱:“如果有人问起这段录像,直接通报至尊那边。”
“收到!”露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屏幕上,“九尾狐尊者,你们的餐点马上就来,我先撤了。”话音未落,她便在屏幕上消失了。
果然,不一会儿包房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晨晨和另一个机器人推着餐车进来了,七手八脚地摆上了丰盛的菜肴。众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许多,一顿狼吞虎咽,先填饱肚子再说。
饱餐一顿后,众人终于找回了些力气,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大半天里发生的怪事。
大家首先努力回想神识离体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李一杲作为第一个神识离体的人,他从头到尾见证了所有人依次离体的全过程。他仔细回忆当时的感受:“我神识离体后,先是看到了自己的元婴,跟以前神识内视时没啥两样。接着,看到大师妹、三师弟…但我其实并没亲眼见到你们的元婴离体,只是感觉到一阵波动,估摸着是你们中有人离体了。我数到第六次波动时,想必就是小师弟最后离体的那一刻。然后,我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啥也不知道了。”
接下来,大家挨个分享自己的感受,和李一杲的描述大同小异,只是感受到的波动次数不同罢了。轮到王禹翔时,他更是夸张,说自己刚离体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大伙儿很快就猜到发生了什么——肯定是所有人神识离体时,组合成了一个新家伙。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估摸着是合体成了一只朱雀,他们的神识都成了朱雀的一部分。朱雀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他们七人,作为朱雀意识的一部分,自然就没了独立意识,就像人体上的一个细胞,没有自己的思想。直到朱雀消散,每个人的神识回归,他们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哇塞,这样失去自我意识,我心里头可不太舒服啊!”陆静嘟囔着。
陆静这一开口,大家又想起了醒来时她说的那句“我笨死了!为啥不早点说呢?”,见众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陆静心里有点发毛,连忙否认:“我说过这话吗?那是我口头禅而已,没别的意思。”
“有!小师姐,你肯定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不信咱们再去看录像。”王禹翔瞪大眼睛,一脸不信。
众人纷纷看向陆静,等着她解释。陆静被大家这么一看,脸色有点不好看,狠狠地瞪了王禹翔一眼,哼了一声说:“哎呀,小师弟,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嘛,这样多没意思。”
王禹翔笑嘻嘻地回应:“小师姐,快说吧,我们都等不及了。要不要我装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求你啊?”
陆静倒也爽快,一股脑儿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大伙儿。其实事情挺简单,陆静醒来后,立刻想起了昨天早上的情景。当时,无问仙因为吹了朱雀螺,那无声的震动把七个徒弟震得晕头转向,差点心脏爆裂。无问仙觉得面子挂不住,就把黑山老妖和陆静叫了出去,到了思雨楼前,他自己往躺椅上一靠,半躺着就开始数落黑山老妖。一边数落,一边还让陆静给他揉脖子,这可是他常干的活儿。不过这回,无问仙数落黑山老妖上了头,竟然从假山上那片青苔里抠了一片下来,往黑山老妖脸上一贴,然后悄声问陆静:“你看,这青苔好看不?”陆静摸不清无问仙的套路,只好应付说好看。趁着无问仙暂停数落的空档,她还教黑山老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惜黑山老妖是个机器人,眼睛里哪能挤出眼泪来?不过那哭腔倒是学得挺像那么回事。
无问仙一边继续数落,一边又唉声叹气起来,说自己要是能变成青苔里的水熊就好了,那样就能遨游星空,去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根发芽,也就不会被这帮徒弟气个半死了。现在连个机器人都能把他气得不轻,这人生啊,仙生啊,还怎么活啊?他越说越气,随手拿起一个小棒棒锤,递给黑山老妖,让她转交给赵不琼,还说现在就指望赵不琼了,因为只有赵不琼最乖、最可爱。
陆静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问无问仙:“我给你捏脖子这么久,难道我不是最乖的?”无问仙一听这话,立马又喜滋滋地夸起陆静来,说她才是最最乖的。不过话锋一转,又说她脑子笨了点。他叹了口气说:“这多可怜的小女娃啊,这么简单的幼儿园题目都不会做,将来可咋办呢?”陆静嘴里常说自己笨,其实哪是省油的灯?一听无问仙这话里有话,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说:“幼儿园的题目你都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做呢?”
无问仙一听这话,立马就出了一个题目:“如果文明是DNA,资本是蛋白质,中间的RNA是个调皮鬼,能让这个DNA和蛋白质之间不再是严格的转录,于是,这种生物能随意变幻成任何形态,比如变成水熊虫在太空飞呀飞,不小心飞出地球,飞到了火星上,它会怎么活下来呢?”陆静一听这题目,当时就傻眼了。她本想问问无问仙答案的,可无问仙已经站起身来,一溜烟就走了,还边走边说:“这都不会,你们就别来见我了。”
李一杲和众人一听,心里顿时豁然开朗,那句话无疑是解开谜团的钥匙!张金枇立刻召唤出露露,让她先给大家科普了一番DNA、RNA、蛋白质之间的关系,随后,露露以人工智能特有的逻辑,开始解读无问仙那句话的深层含义。
露露在屏幕轻轻挥了挥手,一朵莲花顿时化作一个坐垫,她轻轻坐上去莲花座上,微微一笑,开始讲解:“咱们先拿公司的治理结构来打个比方,理解一下‘DNA、RNA和蛋白质’的关系。在生物学里头,DNA就像是公司的大老板或者股东层,它存着构建生命所有指令的遗传信息。RNA呢,就像是DNA的得力助手,管理层,它在DNA和蛋白质之间搭个桥,把DNA的信息转录到RNA上,再由RNA指导蛋白质的合成。蛋白质,那就是干活的,就像公司的各个项目组织和员工,执行各种功能。”
露露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咱们把这个生物过程和无问仙的话联系起来看。他说‘RNA是个调皮鬼’,这其实是在说RNA在生物体里的作用。RNA不光听话地转录DNA的信息,它还会捣蛋,通过各种机制影响基因的表达,这就是所谓的‘转录后修饰’。这样一来,生物体就能快速适应环境变化,就像个调皮鬼在DNA和蛋白质之间捣乱,让生物体想变啥样就变啥样,适应各种环境。”
“再说到无问仙提到的‘水熊虫’,这家伙厉害得很,极端环境下都能活,太空里漂流都不在话下。要是它跑到火星上,说不定能靠自己的本事活下来,比如休眠啊,等环境好了再出来,或者利用火星上的资源,比如水和矿物质,维持生命。”
“最后,无问仙这个问题,其实是在考大家对于生命怎么适应环境、怎么进化的理解。他想让大家琢磨的是,如果生命能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那资本(蛋白质)和文明(DNA)之间,信息(RNA)的流动和变化,会怎么影响一个文明的走向呢?这不仅仅是个科学问题,还是个哲学问题,深奥得很。”
听完露露这一番解释,大家纷纷鼓掌叫好。李一杲率先开口:“露露,我以前听过个说法,说DNA其实是好多原始病毒生物凑一块儿形成的基因,基因排序不同,生物就不一样。要是把这些病毒比作‘人’,那染色体就像是村子,你觉得这个说法靠谱吗?”
露露摇摇头,直接否定了:“大师伯,你这个说法虽然有点意思,但不完全对。确实,有些病毒的遗传物质会跑到宿主的基因组里头,叫做内源性病毒元素(ERVs),它们占人类基因组的8%-10%。以前觉得这些是垃圾DNA,现在发现它们在调节基因上挺重要的。不过,把这些病毒比作‘人’有点过了,要是非要比的话,叫它们技术‘移民’或者投资移民还差不多。”
“技术移民或者投资移民?”李一杲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露露,你这个比方打得挺有意思,说得好!那么,再问你一个问题,有没有单纯只有核糖核酸的微生物,以及单纯只有蛋白质的微生物呢?”
露露轻轻颔首,似乎正在脑海中快速检索着信息,随后以一种既专业又易于理解的方式回答道:“大师伯,您提出的问题真是引人深思。在浩瀚的自然界中,确实存在着仅由RNA构成的微生物,我们称之为RNA病毒。它们完全依靠RNA来复制和传递遗传信息,无需DNA的介入。而另一方面,也有一类特殊的微生物,它们不含有核糖核酸,而是由蛋白质单独构成,这类微生物被称为朊病毒。”
“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李一杲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众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家听完这些,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启发呢?”
这句话落下,包房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心里细细品味着露露带来的新知,随后,房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王禹翔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大师兄,我有个想法,滴水岩公司该‘降生’了!”
所谓“降生”,就是滴水岩公司的所有架构和体系都已经成熟定型,以后无问七子将不再轻易更改公司的体系和架构。即使未来需要根据公司所处环境的变化进行调整,也不再是他们七个人的事,而是让滴水岩公司自己去完成。无论滴水岩公司做出什么调整,是否符合他们七个人的心意,他们都不会再插手干预,算是彻底给公司松了绑。
“我赞成!”李一杲立刻表态,“大家觉得呢?”
一直以来,滴水岩公司的“真我余影”平台都未正式登录应用市场,每个版本都只是公测版,就像是还在“母体”中的胎儿。面对媒体也是异常低调,一旦“降生”,这一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众人简单交流了一下意见,纷纷举手表示同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见王禹翔的提议这么快就得到了通过,陆静也不甘示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大师兄,我还有第二点想法,既然文明是DNA,那是不是意味着滴水岩公司已经构建的商业文明,就该是天道?”
“哇塞,小师妹,你这脑子转得真快,天道都被你搬出来了,厉害!我也赞成你的提议!”李一杲再次表态,“大家觉得怎么样?”
陆静的这个提议,其实是对王禹翔提议的补充。滴水岩公司“降生”后,无问七子可以放手让它自由发展,自己去适应环境。但总有一些底线和大原则,就像天道一样,是不能违背的。这就像婴儿出生后,虽然不压抑、不强迫他,但做人的基本道理还是要教的。
“我也赞成!”张金枇眼睛一亮,点头道,“滴水岩公司的商业文明,既是天道,也是人道,两者都符合,才是真正的合道!”
“合道”二字一出,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纷纷表示赞同。就这样,这件事也全票通过了。
“那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赵不琼不甘落后,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一旦滴水岩公司‘降生’,资本,特别是那些外来资本,肯定会闻风而动。到时候,我们总得有人站出来挡一挡。光靠大话十八怪可不够,资本对那些不受控的竞争对手,手段可毒辣着呢。咱们是不是该给他们点甜头,让他们误以为已经把我们拿捏了?”
目前,滴水岩公司的股东名单上明面上只有大话十八怪,但“真我余影”平台只是冰山一角,真正厉害的是那AI芯片。虽然“真脑”和“吾脑”的营业流水加起来还不如“真我余影”,但净利润占比已过半。李一杲觉得有必要给大家讲讲这芯片的来头,于是看向王禹翔。王禹翔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块大芯片,放在桌上。李一杲指着那半个巴掌大的芯片说:“这是我们最新的吾脑AI芯片,是不是觉得大得离谱?奇怪就对了。以前芯片厂家追求功能全面,通用性好,但那样容易被破解。我们则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功能其次。所以,这芯片才做得这么大,核心功能全集成在里面了,别看它大,功能可强悍了。”
蔡紫华对芯片也有些了解,她拿起芯片掂了掂,沉甸甸的,好奇问道:“大师兄,怎么这么重?感觉里面像灌了铅。”
李一杲得意地笑道:“四师妹,这可是意外收获。芯片好不好,主要看两点:一是有效晶体管的密度,同等面积里,晶体管越多越牛;二是散热,如果晶体管发热能迅速散掉,效能就大大提升。我们这款芯片,两点都解决了。里面有特殊工艺,散热极快,就算所有晶体管都在高速运行,也能及时散热,不影响性能。”
陈广熙也从蔡紫华手里接过芯片,比划了一下大小,笑道:“大师兄,这么大一块,手机肯定装不下,电脑都费劲,怎么做插卡主板呢?”
王禹翔又从包里拿出一块卡板递给陈广熙:“三师兄,这是卡板,有卡槽,把芯片推进去就行。”
陈广熙接过卡板,卡板也挺大,一面布满了电子元器件,另一面像是散热面,但比传统散热片薄。卡槽像超大号的CF插槽,陈广熙把吾脑芯片插了进去,卡槽两边似乎有机关锁紧芯片,对接得严丝合缝。
李一杲解释道:“这是我们和合作方、军方一起搞的新接口标准,以后各种人工智能机器人都可以这样更换主控AI芯片了。刚才四师妹提到的如何回避资本控制的问题,主要是AI芯片这块,大家有没有什么好想法?”
张金枇对公司法之类的法规比较了解,马上提出建议:“大师兄,我有个想法,干脆把公司一分为二,成立真我余影公司和真脑科技公司。真我余影平台独立出来,让那十八怪当创始人;五大研究所并入真脑科技公司。”
赵不琼也表示赞同:“这个策略不错,这样可以把真我余影公司的体系拆分一部分出来,给资本当诱饵。”
王禹翔皱了皱眉,提出担忧:“我们现在会凌殿的人工智能研发技术,两边都在用,人才团队和专利技术也很敏感,放哪边呢?”
“放真脑科技吧,真脑科技作为真我余影的服务商就行。”李一杲一锤定音,大家没有异议,全票通过,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众人迅速表决通过了这些关键事项,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困意瞬间袭来。除了李一杲和赵不琼这对夫妻坚持要回家休息,其他人纷纷选择在三仙洞店旁边的商务酒店入住,打算赶紧补个觉。
“大师兄,你确定还要开车回去吗?都这个点了,要不也在这酒店对付一晚吧。”王禹翔打着哈欠,关切地问李一杲。
李一杲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了,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我们呢。我们先撤了,晚安。”
说完,夫妻俩便和众人一一告别,驱车离开了三仙洞店。夜色深沉,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夜归人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