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问斋志异·凡·第二十篇·归卦解惑李一杲、赵不琼,仙界之神仙眷侣也,常游于四海,访仙友,论道修炼,逍遥自在。一日,忽忆及师无问仙,遂驾云而起,直飞无问仙山。至则守云头以观,见山下有草房一所,仙风道骨之老道正与童子语。
二人乃降云头,老道见之,笑而招之,指童子曰:“此吾孙也。彼方问我,一阴一阳谓之道,一规一矩谓之墨,何以墨家以墨斗常用而名,却言一规一矩为谓墨耶?”
李一杲闻之,笑曰:“师也,吾试解之。”言罢,伸手一指,金光闪闪之墨斗现于掌中,递与童子。童子接之,见墨斗华美异常,且内有一点晶莹剔透之阳水。彼指水而问:“墨斗之中,何以有水一滴耶?”李一杲笑曰:“此水一滴,看似微小,实则内含乾坤,犹观大海,平面一点,即可判其水平与否。”
童子欣然曰:“吾知水平之意,然此与一规一矩有何相干?”
李一杲问:“尔知规与矩为何物乎?”
童子嘟囔曰:“此易知也,谁人不晓?规者,圆规也;矩者,直角尺也。”
李一杲颔首而笑,赞曰:“善哉!然则,汝知墨斗、圆规、直角尺之用乎?”小童拍胸而应,自豪言道:“吾虽幼,亦小小仙童也,此等技艺,岂不在话下?非但圆规、直角尺运用自如,木工之艺,造屋之能,亦皆有所涉猎!”
李一杲闻之,大笑而赞:“童子小小年纪,竟能通晓如此多艺,实乃奇才!吾二人何不共筑一高耸入云之屋,以为乐事?”小童摇头而答:“吾曾尝试造屋,然每至四五层,便轰然倒塌,实乃憾事。”
李一杲再赞其能,言道:“四五层高屋,已非易事,足见汝之才智。莫非屋小难支,故易倒乎?汝可试筑宽广大屋,或可高耸入云也。”小童复摇头,指一旁草房而言:“吾祖不许吾筑大屋,仅许如这草房之宽,实乃无奈。”
李一杲遥指前方一隅空地,笑而言曰:“吾辈共筑九层宝塔,可乎?此地狭小,犹不及彼草庐,若事成,汝便呼我为大师兄,意下如何?”
小童闻之,欣喜雀跃:“善哉!无须待塔成,吾今即可呼尔为大师兄。然则,尔亦须呼吾为大师弟也!”
李一杲闻言,放声大笑:“诺,大师弟,稍待片刻。吾往取巨石来,先平此地基。”言罢,遥指远山之巅,刹那间,峰顶一巨石腾空而起,轰鸣而下,落于空地,砸出一巨坑。李一杲复又轻抬巨石,置于一旁,若无其事。
小童亦不甘示弱,探手入仙囊,取出一柄仙刀,轻轻一挥,巨石应声而裂,切面平滑如镜。复又自囊中取出一直角尺,于石上轻点数下,随后以墨斗弹出方格线,错落有致。
此番动作既毕,小童沿方格线,以仙刀轻轻一划,石即裂为长方条石板,整齐划一。正欲移置空地以备筑屋,李一杲却摆手示意:“且慢,待吾处置这剩余之半石。”言罢,将半石竖立于地,似有玄机。
李一杲命小童执墨斗,趋百步外,复幻出一模同样墨斗,续其线端,授赵不琼,使之诣石之彼岸。“贤师弟,汝其瞻彼水滴之平,校准墨线,务使墨线稳如水平,能胜任乎?”言罢,眸光熠熠,似有所待。
小童昂然道,“自是易如反掌,何足挂齿!”言辞间,意气风发,犹如雏鹰试翼。
李一杲乃转谓赵不琼,“夫人,亦请校准水平,运仙力于墨线,保其无有中垂,能乎?”语气温和,却含殷切之意。
赵不琼颔首应允,“自当效力,无有不可。”言罢,眸中仙光闪烁,似有千钧之力,蓄势待发。
二人遵李一杲之言,行事无差。李一杲遂步至巨石之前,轻弹墨线,石上遂现一道清晰墨痕,异常笔直。小童收墨斗,趋前观之,惑然问,“大师兄,此为何意?何故用双墨斗耶?”
李一杲笑曰,“此乃水平线,亦名回归线。用双墨斗,乃为保真水平无差。片刻之后,汝便知其妙用矣。”言罢,屈指微弹,小童所切之石板,忽有仙力承之,腾空而起,依次落地,排列井然,犹如天成。
石板安然落地,李一杲顾谓小童曰:“此刻吾等可筑屋矣,柱之造作,汝任之抑吾任之乎?”
小童笑而应曰:“自是吾来!此乃吾之所长也!”言罢,自仙囊中取出物十二,形如牙签,微小若斯,掷之于地。刹那之间,物变形体,化为巨木十二条,矗然于前。小童复执仙刀,于一木之侧,削之使平,又取圆规,绘圈于其上,复于另一侧如法炮制,圈之大小,毫无二致。继而挥刀削之,未几,一木已化为圆柱矣。
如此往复,须臾之间,十二巨木皆成圆柱。小童又取直角尺,于柱上描画榫眼之位,顷刻间,数眼已凿就。
柱成之后,小童再掷巨木十数,如法炮制,转瞬之间,横梁亦成。小童欣然谓李一杲曰:“大师兄,观之吾作,岂不美哉?”
李一杲赞曰:“妙哉!汝之手艺,真乃巧夺天工。此刻吾等共竖柱而穿横梁也。”言毕,二人共力,将柱竖起,横梁亦一一插入对应之榫眼,屋之雏形,已赫然在目矣。
小童复取巨木十二,欲筑屋之第二层。李一杲见状,急摆手阻之,曰:“且慢,吾等此刻需用方才所弹之水平线矣。”言罢,袖中幻化出一奇异铁锥,其重无比,中线系一长索,递与小童。
小童接而问之:“大师兄,此乃飞锥乎?用以击人,似亦不俗。”言毕,执索一端,挥锥起舞,呼呼生风,上下翻飞,左右盘旋,状若飞龙在天,玩得不亦乐乎。
李一杲见状,哭笑不得,心中暗道:师弟天资聪颖,然玩心之盛,实乃天性使然。观其嬉戏片刻,李一杲乃正色道:“师弟,此乃测垂直之神器,用以保柱与巨石水平线之垂直一致也。”
小童闻之,遂收锥而立。李一杲授其用法,未几,小童已得其要领,欣然逐柱而瞄垂直。复取直角尺,细量每柱垂直点与巨石水平线之距,细算每柱是否与巨石水平线同等垂直,其专注之态,犹如匠神附体。
李一杲旁观之,点头赞曰:“师弟天资聪颖,略加点拨,便能举一反三。更兼善算,能确无误,真乃不凡之才也。”
及至小童调柱与巨石之水平线垂直无误,李一杲复授之以横梁调平之法,小童亦速得其要领。须臾之间,柱之垂直、梁之水平,皆已调整妥当。李一杲细察之,确认无误,小童遂速以榫卯加固,第一层遂告建成。
继而,二人分工合作,小童续筑第二层之柱梁,李一杲则铺设二层之木地板,并筑一层之木墙门窗。未及半时辰,二层横梁柱子与地面、一层木墙门窗皆已就绪。小童依一层之法,逐一调柱与巨石水平线垂直,梁与巨石水平线水平,无不精准。
如此往复,数个时辰后,木屋已耸立至九层,昂首望之,犹如直插云霄,蔚为壮观。其高耸之姿,宛若仙山琼阁,令人叹为观止。
童子欣然,自一楼腾跃至九楼,复自九楼翩然而下,往复翱翔,乐在其中。嬉戏片刻,乃返一楼,立于李一杲前,笑曰:“大师兄,吾已悟高楼构建之奥,然此与‘一规一矩谓之墨’之语,有何相干?今日虽授我固房之术,然吾之惑犹未解也。”
李一杲指石上墨线,笑而应之:“有水平,规矩方能显其能;失水平,规矩不过虚妄之构,四五层间便颓然矣。”
童子闻之,凝视墨线良久,复指而问:“大师兄,此水平线,乃规矩之外,抑或规矩之内乎?”
李一杲答曰:“非规矩之外,亦非规矩之内,故谓之回归线。楼层虽高,皆需归此,以验水平与否。”
童子又惑:“大师兄,吾能否处处绘此线,以免往返对照之劳?譬如,于十楼之上绘一线,岂非更高水平乎?”
李一杲大笑曰:“师弟奇思妙想,真乃旷世之才!此念于凡尘或可,然于仙界不可行也。仙界之空间,处处曲折变幻,离此原点,水平线亦异矣。”
童子沉吟良久,忽而畅笑:“大师兄,吾悟矣!”
李一杲赞曰:“善哉!愿闻其详。”
童子喜形于色:“爷爷云,‘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非道,乃道之变也。道则恒常不变,实则变与不变之理,吾早已洞悉。今悟‘一规一矩谓之墨’,实与爷爷之道相契。墨,即此水平线,恒常不变;规矩,则变化无穷。故,变与不变,一也。”
童子心疑既释,欣喜若狂,无虑无忧,遂置李一杲于不顾,奔至九层木塔之前,于柱上挥毫泼墨,须臾间,花鸟虫鱼之形,跃然木上,栩栩如生,童子乐在其中,不亦乐乎。
李一杲趋步至无问仙侧,向无问仙恭声而言:“师尊,吾已为小徒解惑,幸不辱命。”
无问仙笑曰:“汝虽解‘墨’之惑,然‘归’之惑尚未解也。试问汝,何为‘归’乎?”
李一杲摇头而叹:“师尊,此乃吾心之惑也,愿师长赐吾以解惑之明。”
无问仙笑而言曰:“阴阳归谓之道,规矩归谓之墨,道墨归华夏复兴矣。西方神界,窃我仙界之道,演绎而生逻辑;复窃我仙界之墨,演绎而兴科学。逻辑与科技,本应于华夏而繁荣昌盛,今虽被神界赐于西方,然亦为我华夏民众所研习。虽遗憾深矣,然亦无需再较。昔者,轩辕黄帝之世,手工业革命兴,故有归藏易之出世。华夏远古诸神之时,天不公则与天斗,地不平则与地斗,山不平则铲平之,故有大禹之治水,愚公之移山,精卫之填海。彼时,人皇率民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战天斗地而来,英勇之气,贯乎天地。然至周文王之世,尊神畏天,人类领袖遂成天子,威仪赫赫。虽民众生活愈佳,然那种不畏苍天,战天斗地之精气神,已荡然无存矣。是以,周易沦为算命之工具,悲夫!然当今华夏,时代已变,轩辕皇帝时代那种不畏苍天、战天斗地之精神,必将重归。‘归’,此乃新时代之预言,昭示天下也!”
李一杲闻之,心中震撼,沉思良久,复问曰:“敢问师尊,吾仙界将何如?吾又当何为以应此变?”
无问仙道:“仙界者,乃凡人不屈不挠、战天斗地之精神所凝聚而成也。凡人若无此精气神,仙界亦将黯然失色,乃至消失。是以,仙人回归凡间,重以凡人之躯,再凝聚凡人不屈不挠、战天斗地之精神,此乃仙人未来之崇高使命,亦仙界重新辉煌,压倒神界之希望所在也。勉之哉!”
李一杲点头曰:“谢师尊之教诲,吾已深知当何为矣。必不负师尊之期望!”
无问仙复谓侧耳之赵不琼曰:“子今修为,犹在汝师兄之上,推演归卦之变,以子为主,岂不更佳?待至归卦之变,由阴而阳,再令汝师兄推演可也。”
赵不琼颔首而问:“师言推演需涉历年,当以六十年一甲子为用,抑或新推一百二十年之周期乎?”
无问仙笑曰:“天干十,地支十二,乃恒常之数也。天干地支相乘,岂止六十乎?盖有另一六十,隐而不显矣。子既知道分阴阳,何不阴阳两甲子并用乎?”
赵不琼闻之,恭敬对曰:“谢师教诲,吾已明了。”
无问仙挥袖而言:“去矣。”
二人遂辞别无问仙,欲与小童言别而去。忽见小童举大棒,奋力砸来,二人惊而欲避,却闻巨响一声,如梦初醒,乃知南柯一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