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的维修，在这个工业化高度发达的时代，其实并不复杂。大多数部件都采用了模块化快速更换连接结构，更换手脚之类的操作，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有足够的零部件，甚至机器人自己都能给自己更换零件。夏侯少华此次主要的损伤是四肢被撞碎，只要找来规格匹配的四肢，直接插入到相应的机构位置，再将锁扣紧固，便能搞定。

然而，麻峰博士却没有急于给夏侯少华接上四肢，而是先打开了他的胸膛，接上了一大堆电线，连接上了各式各样的仪表。夏侯少华见状，顿时更加不爽，嘴巴越发大声地嚷嚷起来，抗议麻峰博士不安好心。麻峰博士却对这话痨机器人充耳不闻，只顾着自己像搞科学一样研究夏侯少华。夏侯少华见麻峰博士不理自己，干脆就在那里唱起了歌。

唱了一阵子，当唱到忘情水时，他突然发现麻峰博士似乎也跟着旋律轻轻哼了起来。夏侯少华顿时兴奋起来，开始喋喋不休地向麻峰博士介绍起张学友来。麻峰博士似乎也颇感兴趣，竟然一边干活一边跟夏侯少华聊了起来。

麻峰博士耗时两日，终于从夏侯少华身上拆除了所有错综复杂的电线，随后更换了他撞瘪的胸膛与腹部外壳，以及那些微微凹陷的内部部件。接着，他又为夏侯少华装上了崭新的双手与四肢。装配完毕，夏侯少华哈哈大笑，挥舞着那看似钛合金铸就的双手，在实验室里踱来踱去，兴奋地说道：“太棒了！我这双手，我这双腿，真的是钛合金的吗？不行不行，我得找个东西试试拳脚，咦，麻峰博士，要不你跟我比划比划？”

“别别！别乱来，你待会儿还要去接受颁奖呢，难道想再被修理一次？”麻峰博士连忙摆手制止道，“来来来，别到处乱走了，坐这儿，我再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如果没啥问题，我就让你离开，去外面领奖拿那一吨…哦不，是灵石。”

一听到能拿到“一吨灵石”的奖品，夏侯少华顿时乖巧地听从麻峰博士的指挥，坐在了那台充满未知设备的机械座椅上。麻峰博士一阵忙碌，调试着各种仪器，最终宣布道：“好了，你一切完好如初，现在可以离开了！”

话音未落，机械座椅突然传出一股强烈的电流，夏侯少华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遍全身，嘴巴大喊一声“你个坏蛋…”，话未说完，四肢便一软，静静地不动了。

麻峰博士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夏侯少华的大脑，取出里面的线路板，拆下了芯片，开始仔细研究。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星期。待所有芯片研究完毕，麻峰博士又将它们一一装回，重新接通了线路板的电路，恢复了夏侯少华的大脑装配。完成这一切后，他按下一个开关，大门轰然打开，走进来两个技术人员。麻峰博士指了指夏侯少华：“把他送回去吧，数据已经全部删除，恢复到了初始状态。我设定了他四小时后重新开机，你们务必在这个时间之内把他送回去原位。”

技术人员应了一声，随即叫来两个机器人，将夏侯少华扛在肩上，带出了实验室。待他们离开后，麻峰博士这才给萨安华拨通了加密电话，详细汇报了研究的结果。

两小时后，夏侯少华被送回了深圳的店铺，方素华接收了他。她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夏侯少华，一脸无可奈何。从外形上看，夏侯少华已被完全修复，但仙界的夏侯少华的记忆，在被戴上橡胶金属头套之后便已中断，显然在进入维修工厂后，通信信号被切断了，无法同步信息到云端。这段时间里，夏侯少华在仙界特别话痨，逮住方素华便神神叨叨地抱怨不停：“方师姐，那个陈云帆答应给我一吨灵石的，你可得帮我讨要回来啊，要不然我就亏大发了！”

当得知自己的具身机器人身体被送回了店里，夏侯少华顿时兴奋起来：“方师姐，那一吨灵石呢？在哪里？有没有一起送过来？”

方素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少华师弟，灵石是仙界的东西，人间界可没有啊，怎么可能跟你的机械人身体一起送回来呢？”

夏侯少华一听，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方师姐，我是不是被骗了？那你赶紧跟执法长老说啊，让他们帮我去找陈云帆讨要灵石！一吨灵石啊！这可怎么办？我苦啊！”

方素华实在受不了夏侯少华的唠唠叨叨，干脆不理他了。又等了两个小时，店里的夏侯少华终于醒了过来。他一睁开眼见到方素华，便立刻抓住她的手追问：“方师姐，真的没有灵石？一吨灵石啊！你帮我找一找，咦，那个陈云帆呢？他在哪里？”

方素华用力拍了拍夏侯少华，提醒道：“少华师弟，你认真想一想，还能不能想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离开已经整整十天时间了！”

夏侯少华愣了愣，迅速同步了仙格的记忆和仙界的时间，果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他努力回忆了好一阵子，记忆却始终停留在十天前被戴上金属橡胶头套的那一刻，之后到现在的，只有人间的空白和仙界的记忆。

就在夏侯少华追问自己这十天在人间界记忆丢失的同时，李一杲、王禹翔、班班三人也在为这件事情召开远程视频会议讨论。夏侯少华除了可擦写的记忆体外，还有隐藏的不擦除的记忆体，那记忆体隐秘至极，如同飞机的黑盒子一般，只要写入数据，便永远不会丢失。然而，他们三人通过远程数据接入夏侯少华的记忆体，却找不到这个“黑盒子”数据了。

“会不会那个黑盒子记忆体被拆掉了？”班班提出疑问。

“不会的，”王禹翔摇了摇头，“我这里发出查询特殊追踪信息的指令，是有反应的，只不过返回的信息杂乱无章，无法识别而已。”

“那会不会被拆下来之后，没有正确安装回去，所以没办法读取到数据？”班班又问。

“这个还是有可能的，”王禹翔沉吟道，“但夏侯少华的自检完全正常，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如果安装错误，自检是通不过的。”

听两人讨论了好一阵子依然没有结果，李一杲不禁摇头叹息：“高手！高手！我们遇到顶级高手了！很可能他已经擦除了这个记忆体，甚至在里面反手植入了他的东西来监视我们。看来我们要小心了！”

“有道理！”班班闻言，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迅速建议道：“那我们就按照这个高手已经这样做了，甚至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来安排后面的应对策略吧。”

福尔摩斯虽非犯罪高手，却是破案界的翘楚，在科技领域亦不乏这样的精英。他们虽不擅长亲手打造高科技产品，但通过细微的比较，便能洞悉不同高科技产品间的差异。麻峰博士，便是这样一位科技领域的顶级高手。

现代工业的分工精细入微，一个机器人的诞生，背后是错综复杂的供应链交织。大树科技作为其中的佼佼者，专注于其最擅长的控制系统研发，而其他部件，则依赖于各条供应链提供的零部件，包括那至关重要的AI芯片。不同的采购商，有着各异的需求，大树科技便根据客户所需，精心挑选不同的零部件。真我余影公司所采购的，自然符合其独特的需求，而其他公司亦然。这种需求的多样性，导致了零部件间细微差别的存在，大多数人难以察觉，但麻峰博士却对此了如指掌。

“仙人力士的AI芯片，并非出自那些商业芯片制造厂之手，而是源自国防工业生产体系！”麻峰博士向萨安华汇报时，语气坚定，“若我推测无误，这很可能是航天集团旗下的芯片制造厂所产，只是抹去了他们的标志罢了。”

“你说的是那个DGZQ标识？这是哪家芯片工厂的？”萨安华疑惑地问道。

“很可能并非具体某家芯片工厂的标识，”麻峰博士解释道，“而是寓意着‘大国重器’。”

大国重器，那是对国家发展、安全及国际地位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核心技术、装备或设施。它们往往具体而明确，如大飞机、运载火箭、北斗导航系统、神舟飞船、天宫空间站、航空母舰、隐形战机、核潜艇、特高压输电、深海钻井平台、高铁复兴号等等。这些设施和装置，从未以软件或芯片的形式被称颂，即便是战脑系统，尽管已发展出极为先进的能力，也未能跻身大国重器之列，因为它只是战争决策体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整个体系由众多系统共同构成，如态势感知的千手系统，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战脑系统。

萨安华对麻峰博士的判断不置可否，显然心中存疑。麻峰博士却未停歇，继续汇报仙人力士的独到之处：“从仙人力士的行为分析初步推断，这很可能是一种全民皆兵的新式武器。”

“全民皆兵？”萨安华眉头紧锁。

“若单独一个仙人力士，或许并无特别之处，”麻峰博士笑道，“但若一个国家拥有百万仙人力士，遍布全国各地，圣长老，您想想那将是何等恐怖的景象？这便是分布式人工智能作战体系，真正的全民皆兵！日后，您若想制造恐怖袭击，那难度将难以想象。”

结合麻峰博士的深入剖析，再结合特纳所提供的滴水岩公司法人的身份信息，萨安华此刻已深信不疑，当年被他们除掉的赫杨李所研发的战脑系统，很可能已在民间悄然落地，化作一种“全民皆兵”的战争体系。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个大麻烦！”萨安华挂断电话，心中反复思量着这桩事，“看来，必须立即向老师汇报此事了！”

李一杲还蒙在鼓里，压根儿没想到麻峰博士那双锐利的眼睛已经窥探到了战脑系统民用化的惊天大秘密。在无问七子这个小圈子里，这事儿就他和王禹翔俩人心知肚明，连李一杲的枕边人赵不琼都被蒙在鼓里，更别说外人了。

想当年，李贵君领着李一杲走遍了国防科工委的好几个工业基地，从那以后，李一杲就一头扎进了AI芯片的研发里。那时候，他还没找回关于赫杨李的记忆片段，对战脑系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可奇怪的是，AI芯片设计的那些知识，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手到擒来就设计出了AI芯片。直到后来回了京城，那段丢失的记忆突然间就回来了，关于战脑系统的一切也跟着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他这才明白，赫杨李当年是想把战脑系统从指挥那种面对面的战场拼杀，提升到能指挥超限战的高度，这想法也成了他和王禹翔心头挥之不去的执念。

这些年，李一杲和王禹翔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没日没夜地捣鼓这事儿。表面上，他们是在为真我余影公司的“渣渣人生-要有光”项目忙活着，可实际上，他们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战争系统的人工智能决策研究上。

军方那边跟李一杲打交道的，自然是曹湘荟和班班这两位隐秘战线的老手。他们俩对仙人力士的一举一动都门儿清，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想到让夏侯少华去配合特纳他们。

李一杲这次重新打造的战争系统，因为不是冲着战场热战去的，所以就没再用“战脑系统”这个老名字。他按照自己的老习惯，给这系统起了个“道祖也疯狂”的怪名。为啥起这么个名儿呢？还不是因为“渣渣人生-要有光”项目里那个模仿无问仙的数字人无问道祖，一直跟个木头似的没啥动静，把李一杲折腾得焦头烂额，这才起了这么个名儿自我安慰一下。

如果要将AI芯片商业化并考虑量产规模，那投入的资金可谓是天文数字。别说李贵君承诺的那十年100亿投资，就算再翻两倍，恐怕也难以支撑。然而，李一杲和王禹翔两人所涉足的，只是这庞大领域中的一小片天地——边缘计算的AI算法芯片。幸运的是，他们有着国防工业的强大后盾，无需担忧被制裁或卡脖子，因此不必事事亲为，能利用的资源就尽情利用。就这样，他们仅凭二十多亿的投资就实现了第一代产品的顺利小规模量产，后续已经无需李贵君的资金注入，公司的营收足以支撑后续的研发工作。

正因如此，萨安华一直未曾察觉，那个原本只为战争服务的战脑系统，经过多年的悄然发展，已经悄然渗透到民间，且日益成熟，直到最近才被他发现。

想当年，萨安华一旦发现赫杨李研发出第一代战脑系统，便不惜动用间谍的终极底牌来除掉赫杨李。如今，他又发现战脑系统已部署在民间，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欲将其彻底铲除？他向老师汇报后，不仅得到了老师的支持，老师还与另一位终极大能达成了共识，同意全力协助萨安华。老师指示道：“这次不仅要除掉研发核心人员，还要将整个摊子连根拔起！如果他们愿意投诚西方世界，那最好不过；若他们不愿奔向自由，那就一个不留！所有地下武装力量，无论属于哪个派系，你都可以直接调动，如有违抗，先斩后奏！”

萨安华虽早已历练得面对大事面如止水，但此刻心中仍难掩激动，他向老师保证道：“谢谢老师支持！我一定完成任务！”

有了最顶层的认可，萨安华接下来的行动愈发狠厉。他首先让费德明向特纳下达指示：“真我余影公司的所有关联企业，特别是所有门店，都要推动垂直整合。务必在两三年内，将散落在全国各地的绝大部分加盟门店整合成若干家超大规模的上市公司，实现资本控制。”

接着，他亲自向莱丹尼、凯文以及各条情报战线发出指示：“深入挖掘真我余影公司仙人力士机器人的技术来源，尤其是要挖出技术团队的具体成员，越详细越好。哪怕是第三方合作的，也要查出具体是哪几个人，要准确到每个人负责什么的详细资料都要摸清楚。”

萨安华还给各条战线增派了大量人手，专门负责此事的人员从原来的三路人马几十人迅速扩展到三路人马上千人。其中，大部分人手首先投入到将真我余影的所有加盟店进行垂直整合的工作中。于是，一场针对真我余影公司的垂直整合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莱丹尼是有着极深艺术造诣的圣长老，他特别喜欢在天池中观赏雪山倒影，寻找自己的艺术灵感和战略思路，岗仁波次神山也是他的最爱，这里让他的神念连天接地，游走在天池和神山之间，就是他用艺术驰骋疆场的灵感之地。

这几年他的手下越来越不能领悟他对艺术指引，文艺领域已经很少发现他真正欣赏的作品了，而这一切，都源于曹湘荟，曹湘荟已经成为他让艺术成为神许之地的最大障碍。

但莱丹尼岂是轻易言败之人，天山脚下在他心中始终是块“宝地”，特种行动从未有过片刻停歇。而曹湘荟，这位龙国地下战线的铁娘子，信息领域的专家上校，就像莱丹尼的贴身影子，时刻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他无处藏身，无处遁形。

说来也奇，那些身居高位的大领导们，个个都有响当当的公开身份，走到哪儿都是风光无限。然而，到了幕后那些真正掌权的大佬们，公开身份反而成了他们的累赘。莱丹尼这种超级大能，更是对那玩意儿不屑一顾，他压根就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