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首先想到的，便是借助仙人师父。但赵不琼却给他出了个难题：“老公，你当初给仙人师父设定的脚本，可是在不违背公司原则的前提下，维护徒弟为首要任务。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而言，留在公司都是最佳选择。他们会遵从这个原则行事，除非你修改程序，把听你的忽悠改成第一优先。”
这话一出，李一杲顿时陷入了困境。修改人工智能的设定并非不可，但一旦改动，很可能导致其与过去的行为记录产生矛盾，甚至数据算法崩溃。这等大事，岂能儿戏？
见李一杲一时束手无策，赵不琼沉思片刻，决定先放下跳槽之事，转而考虑留下之人。她将大话十八怪的名字一一写下，递给李一杲：“老公，大话十八怪其实共有二十人，他们都不存在辞职的问题，都是真我余影公司的合伙人。我们只要让仙人师父认为，他们并未辞职，而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便能跨过这个难关。不过，在此之前，总得有人留守。你看看这二十个人，留哪两个最合适？”
李一杲接过名单，仔细端详了一番，指着三个名字道：“何立新、韩一飞、张懋儒，这三人都可，要不从中选两个？”
“不能都是男的，最好是夫妻档。”赵不琼提醒道。
这下李一杲有些为难了。若从女生中选，他首先想到的是林湉湉，林湉湉与何立新搭档，无疑是最佳组合。张懋儒与施梦琪或卜冰晶搭档，也是不错的选择。至于韩一飞，与谁搭档都是个难题。他自己的老婆邓慕容也并非能力出众，韩一飞唯有跟在何立新身后，才能有所作为。思来想去，他只得指着何立新道：“男的就选何立新，女的，如果可能的话，就选林湉湉。如果一定要夫妻档，那你就自己定吧。”
赵不琼对李一杲的心思摸得门清，何立新与林湉湉，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都那般契合，不然当初林湉湉怎会差点儿就“撬”了那墙角？可要是把这俩凑一块儿，何珊珊还不得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到时候，搭档事小，家里怕是要翻天了。
拆分出真我余影公司的时候，何立新业绩一马当先，无出其右，再加上故意申请暴打李一杲而导致血量大跌，让整个无问七子团队都对他好感特好，才被一致通过担任真我余影总裁的，然而，这几年过去，再也看不到何立新有什么特出表现了。赵不琼左思右想，觉得若论能力平衡，或许只有林湉湉搭张懋儒还算合适，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勉强能搭个伴儿。至于何立新和何珊珊两口子，都是主外的料，搭一块儿显然不太对路。不过，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老公，你倒说说看，为啥你这么看重何立新？张懋儒又怎样呢？”
“老婆啊，一个人的思想底层观念，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那是六岁之前就根深蒂固了的。”李一杲缓缓道，“何立新家庭条件虽一般，但咱俩去参加他和何珊珊婚礼那会儿，你有没有留意到？那婚礼整整折腾了一天，从按字辈起大名、写入大族谱，到去留耕堂何氏大宗祠拜祖先，再回到自家，还得在爷爷面前，把媳妇名字添进小家谱，接着夫妻俩背诵家谱和家族家训，这么一系列看似没啥用的繁文缛节，实则都是家族传承啊。何立新家，十九代人传承未断，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这么严遵祖训，一步步教导下一代的。就算他们家如今已非大户人家，可你看看那祖屋，两百多年历史了，还维护得那么好，好几代人住里头，这样的人家，对钱财的观念，比很多人都更能守住本心。当然，我也不敢打包票说没例外，但总的来说，这样的人，只要不是被巨额财富冲昏了头，是很难变成另一种怪物的。”
“但是，何立新这几年好像再也没有特出表现，反而去跟吴建明搞了北斗楼的大别墅。”赵不琼沉吟片刻，似乎意识到李一杲是依据自身情况来揣测何立新的动机，不禁提出质疑，“你又怎能断定，他不是冲着那份显摆财富去的呢？”
李一杲嘴角一勾，手指在增强现实眼镜上轻轻一划，北斗楼的监控画面就像变魔术一样跳了出来。他快速翻着，一眨眼就定在了九楼的庭院监控上。只见他手指一捏一扔，那画面就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拽着，嗖的一下就飞进了赵不琼的眼镜里。李一杲笑意更浓，“你瞧瞧，这便是何立新在北斗楼的空中别墅。看看这布局，是不是与他沙湾古镇的祖屋极为相似？三间两廊，如出一辙。一个人如何布置自己的居所，往往直接映射出他的内心世界，这总没错吧？”
随后，李一杲一番深入剖析，将何立新上任后的定位娓娓道来。他不再单纯依赖个人的表现，而是倚重整个集体的力量，使得部下人人都能成为闪耀的明星，而自己则愈发显得低调不显眼。显然，何立新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你看看何立新的血量，从做总裁之前一骑绝尘，到后来连第一都不再经常了，但是部下却经常表现出色，反超他，能够引导不下立功，明知道一旦立功就有巨大的利益，也舍得放弃，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大领导，何立新显然是做到了。”
李一杲的这一番剖析，确实言之有理。赵不琼低头沉思，忽又忆起张懋儒似乎也有着家族的深厚底蕴，于是开口问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你再分析一下张懋儒如何呢？
李一杲轻叹一声，缓缓道来：“这两人，皆承载着家族的传承。只不过，张懋儒传承的是手艺人的精髓，手艺人的传承往往拘泥于琐碎细节，胸襟难免受限；而何立新，则是文化人的传承，大是大非面前，他不易被迷惑。这一点，张懋儒较之何立新，可是差了一大截。你看看张懋儒两个姐姐分家产时的情形，便可见一斑。再者，张懋儒的爷爷和父亲都早逝，未能等到他成婚便已离世，这便造成了传承的断代。通常而言，家族中最好的传承方式，乃是爷爷教导孙子，于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灌输道理与观念。爷爷有着充裕的时间，而父亲往往忙于生计，难以抽出那么多时间来传承与教育。”
说罢，李一杲又指了指楼下，笑道：“老婆，你瞧瞧，现在李三问的性格，是不是越来越像老爸了？”
赵不琼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爷爷虽在，却从未与自己一家共同生活过。每年春节跟随父亲赵雄回去拜见爷爷奶奶，领个红包便算完事，从未体验过爷爷对孙子孙女的亲昵与教导。但她也记得，李三问出生后那几年，李毅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悉心引导他，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她深知，这一点自己确实难以做到。他们夫妻所能做的，便是为孩子营造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一个不会让他走歪路的环境，仅此而已。
听完李一杲的一番分析，赵不琼心里原本想让林湉湉和张懋儒作为留守人员的想法，开始像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起来。她沉思了许久，还是难以抉择，干脆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李一杲：“老公，你说说，何立新和何珊珊他们俩，还有张懋儒和林湉湉他们俩，你选哪一对留守？”
“如果真要选，那我选何立新，他一个人就能顶得上大话十八怪所有人。”李一杲斩钉截铁地说。
“哇，你这么看好他？”赵不琼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大领导就是公司的方向标！”李一杲肯定地说道，“要是大话十八怪走了，何立新还在，真我余影公司用不了多久，就能培养出第二代大话十八怪，而且新的成员只会比老的更强。但要是何立新走了，大话十八怪留下来，那可就难说了。他们得推选一个新的像何立新这样的总裁，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好处的时候，谁都想当老大，谁也不服谁；没好处的时候，谁也不想扛这个担子，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见赵不琼低头沉默，李一杲心中了然，知晓她心中仍对何珊珊存有芥蒂。他略一思索，接着分析道：“我看你是对何珊珊放心不下吧？她的性格，确实不是那块管理的料。你看她做清水殿殿主，那完全是赶鸭子上架，清水殿殿主这个位子，苦差事一个，没油水捞还得时常背锅。真正油水多的，是那些大堂的堂主位置。何立新让她放弃夫妻俩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风影堂，转而去做那清水殿的殿主，这油水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但何珊珊还是毅然答应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在大事上，她还是能听何立新的，不会胡乱干涉他的决策。何珊珊有主见，但绝不固执己见。要说夫妻搭档，我反倒觉得，她比林湉湉更合适些。”
见李一杲言辞恳切，信心满满，赵不琼也毅然决然地下定了决心，夫妻俩一致决定，留守的重任就交给何立新和何珊珊了。接下来，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如何巧妙地说服大话十八怪主动“跳槽”的难题。
李一杲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灵光：“老婆，你刚才那番话，说我们要让仙人师父觉得他们这不是跳槽，而是去承担一项关乎公司和他们未来的重大使命，这真的给我很大启发。你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好好琢磨琢磨，咱们再一起商量个具体的办法，怎么样？”
“好，没问题！”赵不琼爽快地答应道。
李一杲决定花上两天时间来深思熟虑，并非他心中没有计谋，而是他需要亲自去验证这些计谋的可行性。想当年，他和王禹翔一同为仙人师父1.0版本设定脚本规则时，明确将“公司第一，徒弟第二”作为核心原则，其中的“公司”，自然指的是“滴水岩公司”。然而，如今真我余影公司已从滴水岩拆分出去多年，那规则却从未有过丝毫改动。李一杲心里犯嘀咕，作为人工智能数字人的仙人师父，是否会自行修改规则，将“滴水岩公司第一”悄然变为“真我余影公司第一”呢？
这其中的差别，可是天壤之别！若规则已改，那便意味着仙人师父这人工智能已进化出自己的价值判断，并主动进行了调整；若规则未变，那问题就来了，真我余影公司在其中的排名究竟如何？若它排在徒弟之前，那顺序便成了滴水岩公司第一、徒弟第二、真我余影公司第三，一旦面临二选一的抉择，真我余影公司岂不就成了可以“牺牲”的那个？
李一杲急匆匆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通过现实增强眼镜，一瞬间便进入仙界。他连喊数声几个仙人师父出来，一番仔细询问，却得到了一致的回答：“公司第一，徒弟第二。”可当问及“公司”究竟指何公司时，仙人师父们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自然是创造仙界的公司啊，这还用问？”
创造仙界的，起初确是滴水岩公司无疑，但如今这一切已全由真脑科技旗下的会凌殿接手。照仙人师父的说法，“公司”自然就是指真脑科技公司了。这一下，李一杲只觉头脑发昏，不知所措。他连忙在增强现实眼镜中切换到手机画面，拨通了王禹翔的视频通话。一通急吼吼，将自己遇到的难题一股脑儿地倒给了王禹翔。
王禹翔听完，看着李一杲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师兄，你的智商是不是退回到原始状态了？”
“小师弟，你怎么说话呢，我现在智商正飙升，眼看就要突破IQ三百大关了好不好！”李一杲反驳道。
“那你怎么连给‘公司’和‘徒弟’的定义，都做个仙界无问道观的司法解释都不会呢？”王禹翔继续调侃。
李一杲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靠！我真是智商不在线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没想到呢？好了好了，不跟你闲聊了，我先去解决这个问题再说。”
在所有人工智能数字人中，仙人师父无疑是个独特的群体。他们自打一开始就被设定与公司老板平起平坐，这下可好，公司里的员工们都成了他们的“徒弟”。每当仙人师父们碰到李一杲，总是笑眯眯地喊他“大师兄”，这称呼里透着股亲热劲儿，明摆着他们跟李一杲是同一辈的。他们心里只认仙界的无问道祖为师父，李一杲嘛，就算在无问道观的李一杲神像前找到了真影易道术真解，也只是轻飘飘地说句“找大师兄借书看看”，拜师的事儿，提都不提。
后来，仙人力士横空出世，辈分上可就矮了一截。他们见了滴水岩公司的员工，都得恭恭敬敬地喊声“师兄”。这么一来，仙人师父们的辈分自然就比仙人力士高了一头。再后来，仙灵也加入了这个大家庭，辈分更是又往下降了一格。这辈分的事儿，在西方可能没人在乎，但在咱们华夏，那可是大事儿。儿子就算再出息，在老爹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要是儿子在老爹面前摆起谱来，自称“老子”怎么怎么的，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不被骂个狗血淋头才怪呢。
李一杲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他很快就用华夏的传统智慧，把公司里的关系捋得清清楚楚。滴水岩公司，那当然是老爹啦；真我余影公司和真脑科技，就是两个能干的儿子；DGZL公司，则是那个温婉的女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人整整齐齐。至于加盟店公司，那就是活泼可爱的“堂侄子”；供应链上的其他公司，则是关系不错的“表侄子”。李一杲就这么把辈分关系给定下来了，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把这复杂的辈分关系变成算法，让仙界的那些生灵也能明白，以后跟他们人类相处的时候，也能用上这套规矩。
一个晚上的时间，李一杲基本上把所有的“公司”的关系撸了一遍，终于搞顺了。接着，他又编写了算法，让李鲁班去试探：“班班，你去问问仙人师父们，如果韩一飞回到滴水岩公司，何立新还在真我余影公司，这两人为了一笔钱到底属于滴水岩公司还是真我余影公司，竟然打架了，楚留香帮谁，风清扬帮谁？其他仙人师父又帮谁？”
李鲁班绕了一圈回来，向李一杲汇报：“楚留香帮助韩一飞，因为韩一飞是滴水岩公司的；风清扬帮助何立新，因为何立新是真我余影公司的。其他仙人师父都帮滴水岩公司，因为滴水岩公司是真我余影公司的‘老爹’。”
李一杲想了想，感觉还是有点问题。风清扬帮何立新，显然就是帮徒弟不帮公司的“老子”了。问题出在哪里？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看原来写的脚本。一看才发现，原来自己想错了，上面的算法规则是“在不违背公司的原则的前提下，首先帮助徒弟。”
这意思其实就是在违反公司原则的时候，公司第一；不违反公司原则的时候，徒弟第一。他想来想去，感觉没啥头绪。不更改这个规则，显然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半天想不出办法，他干脆跑去找自己老爹问一问：“爸，我写程序遇到麻烦了。意思就是，老子怎样才能让儿子自己拿主意，又能优先照顾老子的利益呢？”
“这不简单？”李毅不假思索地道，“要孝顺，不要忤逆。孝之道，以敬为先；不孝之道，无后为大。其他的，爱咋整就咋整，懂不？”
李一杲一拍大腿，给老爹一个大大的赞：“哇塞，姜还是老的辣！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谢谢老爹！”
夸赞感谢了老爹几句后，李一杲赶紧跑回电脑前，噼噼啪啪一轮修改，就重新搞定了算法和仙界的程序更新。然后再次让李鲁班跑去问同样的问题。李鲁班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色惊讶：“楚留香还是帮助韩一飞，因为韩一飞是滴水岩公司的；但是风清扬说这茬事情要先让何立新征求滴水岩公司的意见，如果滴水岩公司不愿意给真我余影公司，那就帮韩一飞，不能儿子公司忤逆了老子公司；如果滴水岩公司答应给真我余影公司，那就当然帮何立新对付韩一飞了。其他仙人师父还是一样帮滴水岩公司，因为滴水岩公司是真我余影公司的‘老爹’。”
李一杲哈哈大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不琼：“老婆！阴谋得逞了！在没有修改任何仙人师父的脚本规则的情况下，仙人师父已经明白了孝之道了！你可以着手制定让仙人师父忽悠他们的徒弟大话十八怪自己跳槽的大阴谋了！”
“太好了！我已经有了第一个对选了，那就先用他们两口子来试水吧！”赵不琼闻言，也喜滋滋地道，“猜猜是谁？”
李一杲想都不用想，马上就脱口而出：“排名第十二的苟雄祥和排名第二十的苟艺真两夫妻吧？”
“答对啦！”赵不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