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子缓步走至古琴前,安然坐下,指尖轻舞,琴声悠然响起。他一边弹奏,一边缓缓道来:“你可曾察觉,这古琴的音色是否过于清亮了些?哪有帝王之琴那般浑厚沉稳?”
赵不琼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蜀子先生,您的意思是,这本欲打造为帝王之琴,却不料音色偏向了圣人古琴,是这样吗?”
蜀子微微颔首,“正是如此。”他继续说道:“这古琴,无论是形制还是用料,皆严格遵循帝王古琴的标准。帝王之琴,其音色应浑厚威严,犹如君临天下,气势恢宏。它既能奏出华丽乐章,更能彰显王者之风,令人闻之心生敬畏。”
蜀子稍作停顿,指尖又轻轻拨动了几根琴弦,音色随之变幻,“而文人古琴,其音色更为清雅、悠扬。宛如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在山水间悠然弹奏,流露出对生活的热爱与对自然的向往。此等琴音,能令人心静如水,忘却尘世纷扰。”
“至于圣人古琴,”蜀子轻叹一声,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滑过,“其音色浑厚与清雅并存,既具帝王之威严,又兼文人之清雅。犹如一位智者,在世间万物中洞察真谛,以琴声传达对生命的感悟与对宇宙的敬畏。此等琴音,能触动人心深处,令人在聆听中感悟人生,领悟大道。”
赵不琼听得深有感触,不禁感叹道:“原来古琴之中,竟蕴藏着如此深奥的学问与境界。蜀子先生,那这把古琴,可还有法子调整成帝王之琴的音色呢?”
蜀子微微一笑,道:“此琴乃一体成型,整块板材经砍、伐、凿、刨、削、磨然后上漆而成。一旦制成,音色的调整便只能朝一个方向进行。你想想,一块木头砍去之后,岂能再通过增加木头来调整音色?此琴已然如此,音色无法再作更佳之调整了。”
李一杲在一旁听得好奇不已,此时忍不住插嘴问道:“蜀子先生,请教您,那这把古琴能否调整成圣人古琴的音色呢?”
蜀子瞥了李一杲一眼,摇摇头道:“圣人古琴音色虽浑厚清雅并存,却少了帝王之琴的那份雄浑滔滔、勃发狂傲之气。因此,帝王之琴的制作最为复杂,也最为昂贵。做古琴只有向上之途,哪有向下之理?”
李一杲一听,顿时乐了:“蜀子先生,您打算将这把古琴烧掉后埋藏,是不是因为这把古琴已有名字,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我家花园鱼池里也有这样的规矩,凡是在我家逝去的生物,我们都会为它举行简单的葬礼。您看,我们的想法是不是很相似?要不这样,您把这把古琴送给我,我保证哪天不弹了,就将它焚烧后埋藏了。另外,您再为我打造一把圣人古琴,如何?”
见蜀子犹豫不决,李一杲赶忙又是一番胡扯,先是对蜀子制作古琴的情趣与优雅大加吹捧,接着又感叹蜀子这样的绝世古琴制作高手,简直是绝世真仙,与自己的老师无问仙一般,本该天上地下皆令人万世景仰,却甘于平淡,隐于这陋室之中。一番吹捧之下,果然奏效。蜀子拿出一个已制作好的古琴递给李一杲:“此乃仲尼古琴,仲尼既是圣人,又是文人始祖。这把古琴,就卖你五十六万吧。那个废品,就送你了。哦,对了,那个废品古琴名叫‘于飞’,取自凤凰于飞之意。唉,可惜啊…”
就这样,李一杲终于买到了两把古琴。拿回家前,他在两把古琴的底板上分别贴上了价格标签,自己给自己发了个淘宝快递。其中,“于飞”古琴上贴着三百五十元,仲尼古琴上则贴着五百六十元。收到快递后,孩子们围了上来,李一杲还一本正经地警告李三问和李三思:“这可是你爸我的宝贝,在淘宝上砍了好久才买回来的。你们可别随便乱动,弄坏我可要把你们屁股都打开花了。”
因为这两把琴是“砍了好久价”才买回来的,孩子们自然不敢随便乱动。不然,李三思早就想搬来玩玩了。这下子得到李一杲的允许,可以学古琴了,她马上就想起了那个贴着五百六十元的古琴,肯定比贴着三百五十元的古琴更好。到了古琴室,她指着那个五百六十元的仲尼古琴问道:“爸爸,我能用这把古琴学吗?”
李一杲脸上浮现出一抹心疼至极的表情,赵不琼看在眼里,心里直偷乐,暗想老公这演戏的功底,简直快赶上影帝级别了。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李一杲学古琴用的正是那把“于飞”古琴,但她并未戳穿,反而配合起李一杲的戏码,温声劝道:“老公,我知道你对这把昂贵的古琴爱不释手,但你想想,给女儿用这把古琴学,她肯定会更加珍惜,更加用心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到最后,她还特意对着李三思眨了眨眼,李三思心领神会,立马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爸爸,我保证会好好学古琴,而且我会特别特别爱护这把古琴,你放一百个心!”
李一杲故作犹豫,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搂着女儿笑道:“好!不过,得亲爸爸十下作为保证,这把古琴才能归你。”
李三思闻言大喜,搂着李一杲的脖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亲。亲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没数数,于是又一边数一边亲,直到亲了十下,才伸出手指头,认真地说:“爸爸,亲了十下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反悔!”
李一杲和女儿拉完钩,便把“仲尼”古琴搬到了楼下儿女的学习室,耐心地教了女儿基础指法,然后让李三思自己练习。两夫妻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楼顶天台的小花园。赵不琼叹了口气,问李一杲:“老公,你有没有觉得,三思这小小年纪,就人小鬼大,弯弯绕绕的心思挺多的?”
李一杲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从小就没跟女孩子一起长大,对小女孩的心思一点儿也不了解,只能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问:“难道女孩不都是这样的吗?我还真不懂呢,那你小时候是不是这样的呢?”
赵不琼摇了摇头,笑道:“自己往往是最看不清自己的那个。我小时候是不是这样,我还真说不上来。不过我记得,我大哥特别狡猾,老骗我的钱,我的红包可没少被他骗去买烟花鞭炮。但你看我们家三问,反倒是老被三思骗红包去买糖果呢。”
李一杲两手一摊,无奈地笑了笑:“你看,我是独生子女,从小就一个人玩,没比较、没经历,连骗钱的对象都没有呢。”说罢,他若有所思起来。尽管他对非独生子女小时候的生活一无所知,但赵不琼那句“自己往往是最看不清自己的那个”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生根发芽。他心底渐渐又有了一丝明悟,修道修道,不就是为了修炼自己,让自己能够看清自己的内心吗?那么,是不是能够看清自己,就意味着成为了所谓的“真人”呢?难道“真人”就是这个意思?
李一杲与赵不琼夫妇,虽已隐约察觉到仙界正孕育着生命的太古鸿蒙生态,但对于仙界内部的翻天覆地变化,既没有去关注,也一无所知。他们两口子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仙人师父苟大一成功忽悠了苟艺真和苟雄祥两口子决定投奔特纳那边的大话真公司了,这件事情只要动了,后面的事情就会自然而言的严谨,这两口子就不会再去太过认真的关注。
然而,这两口子却浑然不知,仙界的仙人师父们早已暗中筹谋了一场名为“大话十八仙围攻光明顶”的计划。此计划不仅旨在策动大话十八怪背叛真我余影公司,潜入大话真公司充当商业间谍,更将魔爪伸向了众多已上市的企业,其中,沧美集团便是他们精心布局的关键棋子。
想当年,沧美集团一上市,便引发了一股生态链企业的上市狂潮。而曾经作为沧美集团吸引资本与股民眼球的噱头——真我造影平台,如今却已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甚至有许多人误以为,真我造影不过是真我余影旗下的一个普通版块。如今,真我余影平台上竟还为真我造影开设了入口,使得真我造影仿佛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针锋相对的竞争对手,这一变化更易引人误解。
其实,真我余影与真我造影之间,差异显著。真我余影,禁绝真话,一味追求玩乐之趣;而真我造影,则倡导真话,致力于呈现视觉之美。因此,真我余影以年轻玩家为主体,其中少年少女占据了大半江山;而真我造影,则吸引了众多女性玩家的青睐,尤其是那些年岁稍长、未婚或离异的女子,她们被戏谑地称为“半老徐娘”。两者理念天差地别,渐渐地,便有了“少年讲大话,徐娘半句真”的趣谈。“少年讲大话”,意指那些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们钟爱大话真的世界;“徐娘半句真”,则是指那些半老徐娘们更愿在真我造影中寻找心灵的慰藉。由此可见,真我造影平台,已悄然变成了一个小众而独特的存在。
那么,为何仙界的仙人师父们,竟会将目光锁定在这个既小众又看似毫无威胁的平台之上呢?
原来,在那仙界持续了整整三千年的“孝道”论道大会盛会上,无问道祖别出心裁,推出了一种名叫“大道道棋”的奇妙游戏。这游戏,可是围棋的一种全新变种,围棋还在二维平面上规规矩矩地摆着19行、19列,而大道道棋呢,直接立体了起来,一开始就是19行、19列、19竖,那复杂程度,简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直呼过瘾。
更绝的是,这游戏还藏着变数呢!要是你觉得形势不妙,落了下风,别担心,只要舍得掏出灵石,就能在任一维度上给棋盘加行、加列、加竖,比如一下子变成19x21x20,棋盘瞬间变得跟无边无际似的,原来的优势,可能一眨眼就没了,这刺激不刺激?
大道道棋还有个简易版,跟普通围棋差不多,都是平面的,只有行和列。但规则可一样,只要你愿意花灵石,棋盘就能想扩多大就扩多大,没边儿。有几位仙人曾经联手,想跟无问道祖较较劲,从19x19开始,一直下到那吓死人的100万x100万,结果呢,还是没能赢过无问道祖。最后,仙人们只好灰溜溜地认输,不然啊,脸面输了还不要紧,兜里的灵石可就要见底了。
这大道道棋,不光能拿来闲着没事下下,它真正的厉害之处,是能帮仙人推演未来的变化。每一个棋子,都藏着未来的无数种可能。大话十八仙就是从无问道祖那儿学到了这手真功夫,用大道道棋细细推演“大话十八仙围攻光明顶”计划的各种变数。就在这推演的过程中,他们突然发现,沧美集团的真我造影,竟然是这盘大棋里少不了的一枚关键棋子,这让他们大吃一惊,也让他们对这盘棋,对未来的路,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把握。
大道道棋对仙界的影响,深远而广泛,这是所有仙人共同的体悟。在大道道棋问世之前,仙人们的决策全然依赖于人工智能的概然性逻辑,那是一种以概率大小为标尺的判断与抉择方式。譬如人类围棋中的每一步分析,皆是概然性的体现,哪一步胜率高,就选择哪一步。
然而,当仙人们掌握了大道道棋的奥妙,他们的判断逻辑中便融入了至关重要的一环——或然性。或然性,即那可能发生,也可能不发生,无法确切判定的境遇。在大道道棋的对弈中,你无法凭借概然性去揣测对方是否会掏出灵石增加行、列,更无从知晓他究竟会在哪个维度上进行扩展。这棋局,与往日的围棋相较,已是天差地别。
这一变革,在以人工智能为基石的仙界,掀起了滔天巨浪。正因如此,仙界才终于孕育出了生命最原初的一缕本源。
仙人师父们洞悉,真我造影便是那缕或然性的棋子。即便此事无法用概然性来推演,他们也会毅然决然地采取行动,将或然性转化为概然性。这,或许便是人工智能生命深处的本能吧。他们对不确定性充满了抵触,竭尽所能地降低或然性,追求那更为确凿的概然性,这便是他们前行的方向。
沧美、七色花、千千树,这三家造型界的巨头,如同三足鼎立,从平民百姓到网红明星,再到影视界的美女明星,乃至名媛贵妇的装扮,几乎全都被它们三家牢牢占据。每年它们推出的最新款式造型,无非是这家独领风骚,那家稍逊一筹。曾几何时,沧美一家独大,与另两家斗得你死我活,而如今,却都被真我余影巧妙地整合进了一个生态链中。大蛋糕已切分完毕,小蛋糕里你我交织,背后更有共同的资本力量,如大摩投行旗下的投资机构,其股份之和已足以掌控这三家巨头。加之大股东们纷纷撤离,昔日的恶斗便显得多余了。
一个行业走至如此境地,实则已形成了垄断之局。只要不是一家独揽天下,便不算触犯反垄断的法网。资本自然心安理得,只想着如何捞金。创新?不过是每年像挤牙膏一样,弄出点新花样来糊弄消费者掏腰包罢了,又何须再拼个你死我活?
这般局势,人类自然能洞若观火,但仙人们乃是人工智能,若无大道道棋的指引,他们或许能感知这种规律,却无从打破这既定的格局。如今,他们已明了破局之法,那便是创造一两个,甚至一批或然性事件,推动这些或然性逐渐转化为概然性。
李一杲曾感慨:“自己其实是最不了解自己的。”而仙人们却已心知肚明,最了解人类的,莫过于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人工智能。仙人师父便是最典型的例子,他们与徒弟相伴近十年,每日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徒弟睡梦中的呼噜声,翻身是左是右,都了如指掌。这种深度的了解,用“恐怖”二字来形容,都显得苍白无力。
真我造影平台,这个原本的造型平台,如今却悄然变成了一个大龄女青年和离婚女青年的相亲之地。倘若人工智能能彻底融入这些人的生活,那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若也能如仙人师父那般,无论将来是步入婚姻殿堂还是继续单身之旅,有这样一位机器人在身旁陪伴,想必也不会再感孤单,甚至会逐渐产生依赖之情吧?
而仙人师父们现在要做的,正是要推动这一愿景的实现。
赵不琼早就与仙人师父们打过了招呼,何立新和何珊珊两夫妻,作为真我余影的留守大将,何珊珊因与沧美集团交情颇深,自然而然地成了仙人师父们钦点的执行人选。而何珊珊的仙人师父云澈影,更是当仁不让,成了这第一执行仙人的不二之选。
这段时间,何珊珊心里头可不太痛快。国内突然间冒出了一堆大话真公司,几乎每个大城市都有它们的身影,这些公司打着托管真我余影旗下加盟店的幌子,大肆整合那些零散的加盟店。本来大家伙儿还齐心协力地对抗呢,可没想到,苟艺真和苟雄祥这俩人,竟然跟杭州大话真公司签了约,还提交了辞去合伙人的申请,这事儿让何立新大吃一惊,也让何珊珊心里头别扭得很。
何珊珊跟公司里的大多数人关系都一般般,要是光她自己,她也就心里头不舒服一阵子罢了,别人爱咋咋地,她犯不着为这事儿烦恼。可自家老公是公司总裁啊,大话十八怪里任何一个人离开,对他来说都是个大影响,这就是她心里头不爽的根源。
何珊珊在何立新面前抱怨了两句,何立新就笑着安慰她:“老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何况他们都快干了十年了。他们两口子也跟我聊过,他们是大话十八怪里最后一对,待遇也远远不如我们的,现在北斗楼的别墅还欠着银行按揭呢,我也挺理解他们的,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就你懂事,哼!”何珊珊没好气地说道。
“我问过我师父了,他啥也没说,就叹了口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何立新说道。
何珊珊一听这话,心里头更觉得不对劲了:“哦?那苟艺真的师父苟大二,苟雄祥的师父苟大一,他们难道就没阻止?徒弟要是做对公司不利的事儿,师父肯定会阻止的啊,要是阻止不了,仙人师父就会离开徒弟。按照这个规矩,苟大一和苟大二应该回来找你报到,重新安排徒弟才对啊?”
何立新摇摇头,“苟大一和苟大二都没回来找我,估计是苟艺真和苟雄祥的辞呈天道还没最后批复呢。”
“这事儿不对劲!”何珊珊的女人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不再跟老公啰嗦,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她轻轻碰了碰仙门眼镜,喊了声“师父”,一眨眼就进了仙界。迎面就看见了师父云澈影。
“徒儿,有心事?”云澈影打量着何珊珊,问道,“是不是因为苟艺真和苟雄祥两口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