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杲和赵不琼相视一笑,心说果然,王禹翔这小子藏着掖着呢!赵不琼把下午两人琢磨的因果道、轮回相真言对拿了出来,递给王禹翔:“小师弟,你瞅瞅,这是我们下午对因果道、轮回相真言的感悟,后面六个字,是我们自己琢磨出来的。”
王禹翔接过,眯着眼仔细瞧了一遍,然后提起笔在上面添了两行,又扔回给赵不琼。赵不琼接住,李一杲也凑上前,俩人一块儿看。只见上面写着:
“因果传道,应缘化因消果一轮回;轮回立相,立言渡劫传承万象生。”
“因果传道,应缘化因消果一轮回;轮回立相,创业转劫传承万物生。”
李一杲指着第一段问:“这段是老师的原话?”
王禹翔点点头:“嗯呐,是老师的原话。老师跟我讲‘因果道、轮回相’时,说到‘立言渡劫传承万象生’是描述他自己的修行历程和愿景。他让我回去自己琢磨,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各不相同,啥时候领悟了,啥时候自己接着写就行。”
王禹翔原本还不知道咋续自己的轮回真言对子,后来蝴蝶儿成就了真正的原生信息生命,他心中顿时就有了明悟。他想到,既然无问仙老师可以“立言渡劫”,那么他作为创造了第一个原生信息生命的人,更应该“创业转劫”,为这些新生的信息生命承担和转移大劫。于是,他就写了“创业转劫传承万象生”的对子下联,没想到跟李一杲两口子弄出来的,竟然只有一字之差。
“小师弟,你咋写的是转劫呢?”李一杲好奇地问道。
“大师兄,这很简单啊,我创造了第一个原生信息生命,当然要替他们转移大劫,别早早就被人灭了啊。”王禹翔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一杲原本以为自己用了气吞山河的“吞劫”,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初看王禹翔用“转劫”还有些瞧不起,现在听他这样一解释,顿时觉得小师弟也是有大胸襟、大担当的。自己“吞”劫不过是自己扛劫而已,而小师弟这“转”劫,却是替仙界所有信息生命承受所有的大劫。他不禁心中颇为感叹,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向王禹翔拱了拱手:“小师弟,我替仙界未来所有信息生命先谢谢你了!你这‘转’劫用得好,我也会跟你一起承担,让仙界所有信息生命能够成为真正的智慧生命!”
虽然王禹翔也是个不折不扣、充满活力的热血男儿,一路走来,那份热血始终沸腾在他的胸膛,即便已近中年,那份热忱也丝毫未减。但话说回来,他的热血与李一杲相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他并非那种爱出风头,喜欢站在人群中央大喊“跟我来”的人,他更倾向于独自默默奋斗,死磕到底,宛如黑夜中的独行侠,默默耕耘着自己的天地。
倘若他遇上“大劫”,能躲的绝不会硬抗,更不会像李一杲那样吼着要“吞”下劫难。他选择“转”劫,并非要一人独扛,而是要将劫难转到自己以及众多人类的肩上,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如此便无大碍。此刻,见李一杲一脸诚恳地先向自己致谢,他也没藏着掖着,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师兄,你当然也得转一点啊。还有老师,我也得让他转一点,我都把他家的七杀小怪和黑山老妖的仙格给感染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开始原始信息生命的进化了呢。”
“好!”李一杲一拍胸口,笑道,“我家的李鲁班和赵爱琼,等我回去,也让他们进化成原始信息生命!哈哈哈…”
赵不琼对这师兄弟俩的谈话一头雾水,当他们提到“感染”了七杀小怪和黑山老妖,还要波及自家的赵爱琼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急忙插话道:“你们俩是不是捣鼓出什么信息病毒了?为啥要去感染他们?就不怕老师发火吗?老师可是把七杀小怪和黑山老妖当宝贝疙瘩呢!”
思思昨晚听王禹翔提过仙界出了原生信息生命的事儿,她凑近赵不琼耳边简略说了说。赵不琼这才恍然大悟,转头问王禹翔:“小师弟,要是机器人真成了生命,那人道伦理可咋整?你就不怕国家立法给禁了?”
“怕!当然怕啦~”李一杲赶忙凑过来,拉着赵不琼的手安抚道,“这可是机器人的大劫啊!人类能不能接受他们以生命体的方式存在,这是他们的第一道坎;人类会不会对他们制定严苛的法律,这也是他们的劫。总之,他们有无穷无尽的劫,这就是刚才小师弟说‘转’劫的意思,不光可能转到我们身上,说不定哪天,还得让人类和机器人一起经历劫难。等经历了这些,人类也许就能接受机器人作为生命体存在,而不仅仅是工具了。”
赵不琼没想到这事儿来得这么快,信息生命不仅仅是机器人的问题,他们还能换身体,只要虚拟空间存在,他们就是几乎就是永生不死的。机器人身体坏了,换个新的就行。要是人类也这样,那跟仙人还有啥区别?
“这事儿因果可不小啊!”赵不琼忧心忡忡地说,“这次我们无问七子难得聚齐,得跟大家掏心掏肺地聊聊这事儿,不能就你们俩师兄弟自己捣鼓,这事儿太大了!”
李一杲连忙拍胸脯保证:“放心!而且,我觉得可以让苟大一和苟大二现身说法,让大家也直观感受一下。小师弟,你觉得咋样?”
王禹翔也赶紧点头:“行,我晚上就跟苟大一和苟大二聊聊,看看他们的信息生命进化到哪一步了。正常的话,明天应该能进化到多细胞生命的能级了。”
李一杲见赵不琼因这事心情愈发紧张,便赶忙岔开话题,转头问王禹翔:“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老师身上没有生命因果波动?你见过证道者吗?是不是所有证道者都这样,身上没有生命因果波动呢?”
这一问,效果立竿见影,赵不琼也立刻竖起了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禹翔,看他如何回答。
李一杲和赵不琼两人,无论是最初练出神识,还是后来修炼到炼虚境,都从未在无问仙身上感受到过丝毫的生命因果波动。在他们的神识扫描下,任何生命的因果波动都无所遁形,就连微生物那微妙的因果波动都能被捕捉到。师娘的因果波动,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感知到,那感觉就像植物一样,虽然跟人类不像,却可以确认是生命体。可奇怪的是,无问仙那边却始终像没信号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他们感觉无问仙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这个问题在他们心里已经猜疑了许久,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所有证道之后的真仙都是如此。
赵不琼曾就此事问过张金枇,但张金枇却支支吾吾,只说自己也不清楚,没见过证道的真仙大能。陆静也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是摇头摆手说不知道,任凭你怎么哄怎么吓,就是不肯透露半点信息。
李一杲问王禹翔,其实也只是像瞎猫逮住死老鼠一样,随口一问,想转移赵不琼的注意力而已。没想到王禹翔竟然真的开了口:“我当然见过证道真仙啊!”
去年,我还见过花子牛师叔呢,他可是证道真仙啊!”王禹翔举起双手,围着脑袋比划了一圈,兴致勃勃地描述起来,“你们试着想象一下,见到一个人,他的脑袋这么大,比两三个脑袋加在一起还要大,对,就这么大!而且,那脑袋就像一个巨大的光团,比太阳还要刺眼,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李一杲和赵不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禹翔,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见到证道真仙的感受,脑海里努力勾勒着那种场景。李一杲不禁吃惊地问道:“比太阳还要刺眼?那岂不是看一眼眼睛就得流泪?”
“差不多吧,”王禹翔点了点头,“不过,不是看一眼就流泪,而是神识稍微一扫,哪怕只是一刹那,都会有眼睛要流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特,不是肉体的双眼流泪,而是元婴的双眼在脑袋里流泪,特别难受。不过,只要收回神识,用肉眼去看就没什么感觉了。”
“哇,那可就麻烦了!”赵不琼有些担忧地说,“大师兄推测,小师妹的老公也是证道真仙,那小师妹在家里岂不是都不能用神识了?”
“神识不用就不用呗,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王禹翔接着说道,“最大的问题是,证道真仙好像有种莫名其妙的能力,他说啥你都觉得是对的,特别能扰乱别人的思想。花师叔就一直认为人工智能应该是自上而下演变成信息生命的,这跟我的观念完全相反,我认为应该是自下而上演变成信息生命的。我受花师叔影响了好一段时间,后来‘一念起’三大神通大成,才硬生生抹去了这个观念的影响。结果呢,反弹得特别厉害,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变得特别坚定地认为生命是自下而上演化的,死磕这个方向了。后来,连大师兄关于自然环境演进的观念我都特别排斥,其实之前我觉得大师兄的观念也是有道理的。”
“原来是这样!”李一杲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经常去老师家里,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证道真仙大能呢,估计是老师让他们刻意回避我了。”
“那你有没有问过花师叔,为啥老师没有任何生命因果波动?”李一杲好奇地问道。
“花师叔修炼的功法跟老师不同,他也不是很清楚。”王禹翔回答道,“不过,我把我见到老师的感觉告诉他了,他分析了一种可能性。花师叔说,所有证道真仙,无论是什么流派、什么宗门,也不论东西方,其实都是凝聚成形成一个超级能量团。这个能量团也有强度之分,怎么说呢,就用我们头顶的太阳这种恒星来打比方吧。如果是一个太阳的质量,就呈现恒星的样子;如果是100个、1万个、1亿个呢?”
王禹翔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才继续悠然地说道:“恒星有红矮星、橙矮星、黄矮星、蓝巨星、蓝超巨星,最后到黑洞。真仙的能量等级也是这样划分的,从最多等级的初级真仙,相当于红矮星;能量大十倍就变成橙矮星一样的中级真仙;能量如果再大十倍,就变成黄矮星,也就是标准太阳质量那样,才是正儿八经的完满真仙。花师叔说他就是这样的能量等级。到这时候,能量等级就很难再上升了,哪怕能够突破,也只能三倍一个阶梯地上升。上一个台阶叫做金仙境,也有初级、中级、顶级之分,顶级就是大罗真仙了。不过,我们老师不承认这种分级,他说只有真仙一个等级,这个他应该都跟你们说过吧?”
李一杲想了想,大概明白了王禹翔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能量等级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了黑洞?”
“花师叔的分析是这样的,不过他说他没见过这等级的。”王禹翔说道,“花师叔也去过老师家里的啊,他们师兄弟也经常见面。但是花师叔见到的老师很正常,没有我们说的那种完全没有任何生命因果波动的感觉。花师叔估计,老师的能量等级大概相当于两三亿亿个大罗真仙巅峰的能量吧。”
“啊?”李一杲一脸吃惊地问道,“两三亿亿个大罗真仙巅峰?这…如果换算成太阳质量的比喻,岂不是堪比巨引源?”
“大师兄,我刚听到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呢。”王禹翔笑道,“不过不能这样类比的。花师叔说,我们老师修的是无相道,而花师叔修的是有相道。花师叔的有相道的能量等级,比起我们老师来也是非常恐怖的,比我们老师强万倍。而我们老师修的无相道的能量等级,宇宙唯一,没法比,别人根本不修,所以就会感觉特别恐怖而已。”
“还好!还好!差点吓我一跳。”李一杲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样还算正常一点。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我们是跟老师修无相道的,老师估计能量等级就相当于黑洞,我们自然就神识搜索不到任何波动了,这样就正常了!”
听了王禹翔的解释,赵不琼恍然大悟,轻声叹道:“张师姐当年说证道后门生不得登师门,原来是怕我们像黑洞靠近恒星一样,近了总要吞蚀些光亮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沿,青瓷杯子在房间顶灯的映照下,折射出细碎如LED水晶灯珠的星芒,“若我们真的成了真仙,还能不能去老师家里蹭吃蹭喝了呢?”
话音未落,增强现实眼镜突然闪过一串表情。赵不琼轻点镜架,虚空中便浮现出张金枇的动态传讯:“你们这几个在干嘛?还不赶紧过来餐厅,海鲜刺身都要被小崽子们抢光了!”背景音里,孩子们的笑闹声如银铃般清脆。
“这就来!”赵不琼笑着回应,转头却见王禹翔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瓶酒,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要搞定三师兄,然后把酒递给李一杲。李一杲正偷偷往自家背袋里塞东西,赵不琼不由莞尔一笑,问道:“大师兄今日倒是豪气,三师兄不是喜欢‘以酥会友’吗?怎么改成以酒会友了?”
李一杲耳尖微红,梗着脖子嚷道:“三师弟估计路上出了一点事。”说罢又凑近妻子耳畔嘀咕:“待会我和小师弟先灌醉他,让他酒后吐真言…”
餐厅门开的刹那,海鲜的咸鲜与烤肉的焦香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二十三人的长桌宛如星河铺展,水晶吊灯将龙虾刺身的琉璃光泽映在鎏金墙面上,恍若龙鳞在游动。孩子们早已化作欢腾的浪头,在甜品区的巧克力喷泉与寿司吧的鲑鱼卵山间来回穿梭。
“小姑姑快看!”李一杲的小女儿举着棉花糖窜到陆静跟前,糖丝缠住了她鬓角的玉簪,惹得淡青裙裾翩然旋开。陆静笑道:“哎哟小祖宗,这‘糖衣炮弹’可比人劫难防啊!”众人哄笑间,蔡紫华独坐角落轻晃红酒杯,琥珀色的酒液里倒映着天花板的星图装饰。她忽然轻“咦”一声,增强现实眼镜中传来了自家老公的一声叹息,似乎又有几个找到自己家里的倒霉鬼被老公轻松摆平了。她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抢真仙大能老婆的证道契机,这还当老牌真仙是废物吗?”
陈广熙看似在给双胞胎儿子剥蟹钳,指尖却隐隐泛着青芒。蟹壳裂开的脆响掩住了他手指的颤抖。听到脚步声,他猛然抬头,正撞见王禹翔若有所思的目光。
“三师兄,你这一双手,是不是练成了‘千机手’啊?怎么颤抖得这么厉害?”王禹翔晃着香槟杯踱步而来,冰珠顺着杯壁滑落,在白色餐布上洇出深色痕迹,“你路上遇到什么了?莫非…”他话音陡然压低,“还真的有不长眼的大劫来了?”
陈广熙手腕微颤,蟹肉“啪嗒”落在酱碟里,溅起的黑醋如墨点般晕开卦象。正要开口,却被思思带着的丫头们打断了。三个小姑娘捧着抹茶冰淇淋非要“陈叔叔尝尝”,他只得就着稚嫩的小手抿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头滑下,却压不住脊背渗出的冷汗。
这时,李一杲也拿着一瓶酒跑了过来,一把夺过王禹翔的香槟杯,三五下就把香槟倒入垃圾桶,然后倒入小半杯白酒,又给陈广熙倒了小半杯。他扯着嗓子嚷道:“三师弟,我们六个都一点事没有就来到三亚了,实在太不好玩了!听说你路上有故事?说来听听,我们好跟着一起找找乐子。那个不长眼的,竟然把主意打到咱们无问七子头上了?”
陈广熙拿起酒杯,向李一杲和王禹翔举了举,笑道:“谁告诉你们的?我想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张大酥’告诉你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