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侯

第三十七章难处(1 / 2)

林觉环视大厅,发现这里的格局像是一个小舞台。七八张方桌摆在厅中,东首布幔轻挽,一张小几摆在地面上,几只蒲团洒落周围。小几上摆着瑶琴,布幔旁边的墙壁上挂着琵琶笙箫等乐器。一小块地面上还铺着红毯子,应该是取悦客人的歌舞演奏之处。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林觉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云鬓蓬松的衣衫凌乱的女子正满脸倦容的打着阿欠从二楼走下来。那女子看到楼下坐着人,满脸吃惊的表情。但当她看到那是一名英俊少年时,女子的脸上一下子涌上了灿烂的笑意。

“哎呦,居然有客人。妈妈怎不招呼一声?让这位公子独自坐在这里,这可真是失礼呀。公子,快快快,来奴家屋里坐坐。奴家陪你说说话。”

那女子扭动腰肢飞快走来,红唇蠕动,笑语盈盈,热情之极。

沏茶的兰娘刚好捧着茶盅前来,见此情景忙放下茶盅斥道:“红袖,莫扰林公子,林公子是莺莺的贵客。”

那名叫红袖的女子脸上变色道:“凭什么?为何便只能是莺莺的客人?你叫我们喝西北风么?什么事都仅着她,她楼里的头牌,然而若不是她任性,望月楼又怎至于到今日地步?现在天天门可罗雀,咱们都要饿死不成?”

兰娘抱臂斥道:“你冲我嚷嚷什么?我跟你说不着这些。”

红袖冷哼一声,忽然扬起嗓子朝这楼上大叫道:“姐妹们,有客人来了,谁先抢着算谁的。都快些来。”

这一嗓子之后,二楼上瞬间热闹了起来。楼梯咚咚作响,十几名女子有的蓬头散发,有的只穿睡衣,有的还光着脚,一窝蜂从楼梯上冲下来。片刻间莺声燕语娇嗲发嗔闹声不绝。林觉瞬间被七八只手挽住胳膊围在中间。

“公子去我房里坐一坐。我是顾真真,保管让公子开心。”

“还是去我房里,我是刘爱爱。我才十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莲莲……”

“我是芳芳……”

“我是……”

林觉被她们拉扯的身子左摇右晃,衣服都要扯碎了。只得苦笑道:“诸位大姐,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绿舞气的脸上通红,在旁边用手用力剥开那些女子抓在林觉身上的手,然而剥开一只,另一只又抓了上来,毫无效果。

“都住手!你们还有没有规矩?”楼梯上传来一声怒喝。

吵闹之声稍息,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楼梯上谢丹红满脸怒容的站在那里。她的身后,站着一名绿衣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画,身材匀称,生的甚是美丽。林觉一眼便认出那女子便是当日落水的女子,这座望月楼的头牌谢莺莺。

“还有没有规矩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位林公子是莺莺的贵客,你们闹得什么?”谢丹红一边怒斥,一边缓步下了楼梯。

一群女子中有人低下了头,松开了手。谢丹红是楼中鸨母,是她们的妈妈,她们岂敢得罪。

“还不给我回房去。”谢丹红喝道。

女子们纷纷低着头无声的离开。然而,那名叫红袖的女子忽然挺胸开口道:“妈妈。您平日偏心莺莺,倒也没什么。青楼这一行本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岁数大了,客人不爱了也没什么,莺莺正当年,满身技艺,人又美貌,成为望月楼的头牌我们一点意见也没有。可是咱们望月楼如今生意惨淡,已经没什么客人来了。好容易来了个客人,姐妹们当然要来抢了。否则姐妹们难道天天吃老本,喝西北风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丹红缓步走近,盯着红袖道:“我就知道是你带的头。”

红袖冷笑道:“没错,是我带的头。不过是要吃一口饭罢了。明明我望月楼可以生意很好,但有些人就是矫情,弄得大伙儿没饭吃。我等念及旧情,也不好另谋出路。然而,这么下去,大伙儿都要饿死了。妈妈不为我们着想,也该为了望月楼着想。由着某人任性而为,望月楼这招牌迟早要倒。妈妈总要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可耗不起,就这几年还看得过去,人老珠黄时若不攒下些银钱,下半辈子难道要我们都去街上要饭不成。”

谢丹红咬着嘴唇脸色甚是难看。四下里一片寂静,众女子都默默的看着谢丹红,脸上也均有愁容。

“哎!”谢丹红轻轻叹息一声,沉声道:“红袖,你也是楼里的老人儿,你说的话自然有你的道理。这件事奴家也并非装糊涂。这样吧,此事回头再商议,这位林公子是莺莺的救命恩人。那日西湖红船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当中有人在场,当着林公子的面,咱们不能失礼。他不是来玩的,是方才在街头遇到了他,被我请来的。”

几名那日在船上的女子这才有空仔细的看林觉,才认出了确实是那日救人的那位公子。当日人人慌张,救人的少年又发髻散乱狼狈,一时没能认出来。

林觉整理整理被拉扯的皱巴巴的衣衫,拱手道:“在下林觉,各位大姐有礼了,有礼了。”

众女子纷纷敛裾还礼。红袖一言不发快步上楼,一群女子也都纷纷离去,片刻间人走得干干净净,楼梯上脚步声消失,四下里恢复安静。

谢丹红走上前来对林觉行礼,满脸歉意的道:“实在是万分抱歉,楼里的姐妹惊扰了林公子了。”

林觉微笑道:“倒也没什么。她们也没把我怎样。”

说话间,那绿衣女子谢莺莺来到面前,盈盈下拜给林觉磕头,口吐清音道:“奴家谢莺莺多谢林公子救命之恩。恩公请受奴一拜。”

林觉忙还礼道:“不必多礼,姑娘请起,折煞我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莺莺还是磕了个头才起身来。谢丹红笑道:“我家盈盈这段时间天天念叨着要感谢恩公救命之恩,今日终于遂愿了。莺莺,你陪林公子说会话,我去楼上跟红袖谈谈心。兰娘,在旁招呼些,摆些点心出来招待林公子。”

兰娘应了,谢丹红向林觉福了福转身上楼。

在谢莺莺的引导下,林觉坐进了小舞台旁边的屏风内,这里对着后院长窗,还可目睹舞台全境,是大厅中的雅座。

茶水端来,点心摆上,二人落座于此。

“林公子请用茶。”谢莺莺殷勤相劝。“当日若非公子相救,莺莺怕是已经命丧黄泉。身子康复之后,莺莺便央求妈妈打听恩公身份好道谢恩公。可是半个多月都没找到。但没想到今日居然巧遇恩公,实乃天意。”

“举手之劳,何须赘言?难道我还见死不救不成?不用再提了。”林觉笑道。

谢莺莺叹了口气道:“于公子而言自然是举手之劳,但于奴家而言却生死攸关了。”

林觉笑道:“是啊,当日确实情形紧急。姑娘当时已经闭气,一只脚其实已经踏入鬼门关了。我不得不用渡气压胸的办法救你。说起来……那个……倒是要跟你道一声歉意。毕竟……那种办法确实让人误解。”

谢莺莺脸上腾地红了起来,事后她也听说了,救自己的那人嘴对嘴往自己口中吹气,还拿手在自己的胸前私.处搓揉按压,情形着实不雅,不免心中有些芥蒂。不过当刚才见到林觉第一眼的时候,谢莺莺心里好受多了。这是个英俊的少年郎,不是长相丑恶猥琐的市井汉,否则这个心理阴影怕是要挥之不去了。

“公子……那是为了救人,有什么好道歉的。话说这种救人法奴家还是第一次听说。”谢莺莺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也有些尴尬,自己干什么提起这事,闹得对方大红脸,自己也不自在。

“那是……那是一种让人恢复呼吸的办法,假死闭气之人必须要使之恢复呼吸心跳,否则便真的死了。所以才需要渡气压心。唔……具体的我也一时说不清楚。”

“哦……”谢莺莺确实没听明白,只能哦一声作答。

林觉和谢莺莺其实也就是两个陌生人,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聊的。聊了几句后突然间气氛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没什么可聊的话题了。林觉捧了茶喝,其实他并不渴。他只想着喝了这杯茶便可以起身告辞了。虽救了这女子一命,倒也并没有期望有什么回报。

“林公子。”谢莺莺倒是主动开口了:“林公子可知道,那天其实是我自己跳进湖里的……”

林觉愣了愣,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美丽女子。

“姑娘的意思说,我不该救你?”林觉道。

“那也不是,跳下去的时候我便后悔了。能活下来,我还是挺开心的。而且我现在对生命更加的珍惜。”

林觉点头笑道:“那就好。生命只有一次,那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怎能轻言放弃。但不知姑娘当日为何要跳湖自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么?”

谢莺莺轻叹一声道:“奴家不知该怎么和公子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笑道:“不用理我,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我对他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

林觉低头喝茶,暗自责怪自己多嘴。

“公子是奴家的救命恩人,奴家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怕扰了公子的心情罢了。若无难以解决的麻烦,谁会愿意去寻死?”谢莺莺看着窗外的花木幽幽的道。

林觉沉声道:“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要是遇到烦扰便寻死的话,天下人怕是十之八九都要死绝了。活着便有希望。”

“活着便有希望……”谢莺莺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忽然看着林觉道:“可是……若是连活着都很难呢?那该怎么办?”

林觉皱了眉头。

“恩公,你若不嫌奴家啰嗦,奴家便告诉你原委。公子或许能替奴家指出一条明路来。”

林觉脱口而出便想拒绝,但他却又收回了拒绝的话。上一世自己便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生活,然而那又怎样?那一世过得乱糟糟毫无亮点。这一世既要有所作为,何妨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反其道而行之。若再陷入胆小怕事的思维,怕是还要重蹈覆辙。因为这个世道本就不因你远离是非便可独善其身,是非会追着你跑的。

“洗耳恭听。我未必能指点什么,但你若心有忧愁,说出来起码会让你的心里舒坦些。”林觉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屏风隔间内,眉目如画的望月楼头牌谢莺莺微蹙眉头,慢慢的说出了她和望月楼正在经历的难以逾越的困境。

“我望月楼在东南花界名声甚隆。二十年前,望月楼成立之后,如今的谢妈妈便是楼中红牌。名声播于东南,大周各地文人名士闻名纷踏而至,一时红火之极。二十年间,望月楼出花魁十余名,是为杭州花界各青楼之最。”

“奴家自小便入望月楼中。是妈妈将我抚养长大,授以琴棋书画诸般技艺。去年,望月楼头牌阮玉玲姐姐赎身嫁人,奴家便正式出来见客,蒙妈妈器重,众姐妹帮衬,遂被推为楼中红牌首席。外人或许对我们这些青楼女子看的很轻贱,但奴家却不这么看自己。奴家在望月楼十七年,对姐妹们的命运看的比谁都清楚。无论是红牌花魁,还是其他的命苦的姐妹们,她们最终都因为从事这一行而遭人唾弃。奴只说一事,五年前我望月楼首席红牌含香姐姐夺得当年花魁娘子之号。这之后达官贵人趋之若鹜,风头一时无两。后来她遇到了她喜欢的一个公子,于是自赎嫁人。然而,那公子根本就看不起她,在带她回家的路上,骗了她所有的钱财,将她抛弃在大江之上。含香姐姐含恨投江而死。由此可知,其实我们这些人其实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人人争相结交,无非便是贪恋美色,当做消遣罢了。真正有谁能看的起我们这些人?然而,谁能知道我们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并非自甘入花界,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奴家当时虽然年幼,但得知了所有的这一切,心里岂能不有所警醒?奴家所以和妈妈达成了协定,奴家只卖艺不卖身,绝不糟践自己。这是奴家的底线。妈妈是过来人,打小便抚养我张大,早已视我为亲生骨肉一般,她知道我心中所想,便答应了我。然而,这花界之中虽然有不卖身的清倌,但真正能做到能有几人?谁不是表面上标榜卖艺不卖身,其实背地里依旧难逃诱惑。那些富贵豪奢之客来楼中取乐为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听曲观舞不成?我自宣布为清倌以来,不知遭受多少滋扰。有的客人不能遂愿,便打骂吵闹闹事。久而久之,便影响了楼中的生意。”

林觉缓缓点头,虽然对青楼花界不太了解,但林觉知道谢莺莺的话应该是发自真心了。青楼女子怕是很少有自甘堕落之人,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她们也想着能够脱离这个泥坑。但她们虽愿意从良,却很少有人能够原谅她们的过去。刚才谢莺莺所言的那个叫含香的女子的遭遇倒像是自己知道的一个话本叫杜十娘的。身在污浊之中,能保持洁身自好,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这让林觉不禁对谢莺莺产生了一丝敬意。

“我不知该如何评判此事,但以我个人而言,我是赞许姑娘有自己的主见,洁身自好的。不过,仅仅是因为此事便要寻死,似乎感觉不太恰当吧。”

“公子说的是。若只是这些滋扰倒也罢了,忍一忍便也过去了。楼里的客人少了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日子能过便好。然而事情岂是这么简单?我望月楼其实遇到了另外一个大麻烦。”

“哦?”林觉觉得重点来了,欠了欠身子细听。

“公子可知杭州最大的青楼是哪几家?”

“我可不知道,我没这个爱好。”林觉摇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公子是正人君子,是奴家问错话了。奴家告诉公子,杭州目前名气大的青楼有十余家,实力最大却只有两家,一家叫万花楼,一家叫群芳阁。这两家青楼中几乎聚集了近四年来所有的花魁大赛的前三名娘子。可谓是盛名远播。这两家青楼也是最近两年才冒出来的,其幕后所属后台你道是谁么?那便是杭州府的梁王殿下。”

“梁王?”林觉皱眉道。这位杭州的梁王可是大名鼎鼎,他名叫郭冰,是当今圣上郭冲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上一世林觉便经常听到他的大名。这位梁王性喜豪奢,又喜欢结交三教九流的人物,颇有些名头。但上一世可没听说他居然还喜欢开妓院,成了两座青楼的大股东。作为皇族亲王,做这种勾当,似乎有些不合身份。

“确切的说,是梁王府下边的人开办了这两座楼子。挂在西城李家的名下而已。这件事其实家喻户晓,只是没人愿意说出来罢了。这两座楼子的崛起靠的便是重金挖角,将杭州城数十家青楼中有名气的红牌和花魁娘子一网打尽尽数挖到万花楼和群芳阁之中。这等手笔,怕也只有梁王府能做得到。谁敢和梁王作对?所有的楼子都只能忍气吞声。”谢莺莺沉声说道。

林觉缓缓点头,他的脑子里想的却是梁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想了片刻不禁哑然失笑,还能为了什么?青楼红馆正是财源滚滚之处。垄断花界之地,一年下来也不知要赚多少银子。这位梁王的目的肯定是在此了。至于他如此敛财的目的是什么,林觉倒也没去多想,想来无非是为了穷奢极欲尽情享受罢了。

“梁王府也找上了你们望月楼是么?”林觉问道。

“是。早在去年,他们便挖走了我望月楼中的几大红牌。但他们最想挖的便是奴家。奴家虽非花魁娘子,但奴家也算是在杭州花界有些名气。万花楼和群芳阁之志便是要垄断全城红牌,自然不肯放过我。可是奴家并不愿意去他们那里。一则,望月楼已经被他们挖走了那么多红牌,我一走,望月楼便完了。这楼子虽不好,但却是妈妈花了半辈子积蓄买下来的,对我而言,对很多姐妹而言,这里便是我们的家。我一走,家便没了。其二便是,我想要洁身自好只卖技艺,但如果去了万花楼或者群芳阁,怕是便无法遂愿。定会被逼着卖身。这岂是我心中所愿?所以从我个人而言,我也不能同意。”

林觉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你们不同意,岂非便得罪了梁王府了么?他们岂会干休?”

“公子聪慧,情形正是如此。他们见我们不愿意,便处处暗中使手脚。恩公当日救奴家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几个在船上闹事的客人吧。那一天是他们连续十几日去我望月楼红船上滋扰了。那几人便是他们派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子弟。其中一位还是杭州通判张大人的衙内公子。那日他们逼迫奴家喝酒,言语动作污秽不堪,奴家一时想不开,便跳湖打算了解一生。幸而得公子相救,方才未贻终生之恨。”

“能让张衙内这种人来闹事的,我相信必是梁王府才能做到了。”林觉咂嘴道。

“当然,他们让这些人来捣乱,便是让我们无法报官处置。都是有权有势之人,报官了反而会惹来我们的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的是。这件事确实挺麻烦的。谁能想到堂堂梁王府会做这等下作的勾当呢。”林觉皱眉道。

“这倒也罢了。奴家最痛心的是,我们望月楼内部已经不团结了。当初被挖走了几名红牌,姐妹们都同声责骂,誓言绝不背弃望月楼。然而现在,刚才公子也看到了,她们已经无法忍受门户冷清的情形了。她们将此事归咎于奴家身上,因为万花楼开出的条件说,只要奴家同意过去,可以一并收纳她们。我不同意,她们又没有客人,所以便怪罪于奴,说奴家清高,说奴家不识时务,说奴家不顾她们的死活。奴家最痛心的不是外边的这些坏人,反而是自家姐妹们的这些话,当真如剜心般的难受。”

谢莺莺长叹一声,看着窗外出了会神,续道:“其实奴家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毕竟做了这一行,靠的便是这一行糊口。楼里剩下的这些姐妹也都年纪偏大了,二十七八的也有了。到了这个年纪,都想着能攒点积蓄从良。一下子没了客人,且和王府交恶,让她们也确实恐慌。我能理解她们,可是我不能同意那件事啊。妈妈也不同意,我能怎么办?林公子,你说若是你遇到这些事,你能怎么办?”

林觉翻翻白眼心道:“我又不是青楼女子,我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过听了这么一大串,站在谢莺莺的立场上,这件事确实倒是有些棘手。

见林觉沉默不语,谢莺莺自嘲道:“瞧奴家在这里啰里啰嗦的一大堆,林公子定然觉得很是烦躁了吧。奴家真是不该,说这些让恩公闹心。不过就像林公子说的那样,说出来了,心里似乎舒服了不少。”

林觉沉吟道:“我并没觉得烦躁,我倒是想知道,事情既然到了如此地步,你们打算如何了局?”

谢莺莺叹息道:“我若是知道如何了局,也不至于在林公子面前诉苦了。现在这件事正叫做两头为难,或许我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办法。”

林觉静静道:“死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情,一死了之固然干净,但那却绝非解决之道。”

谢莺莺再叹一声,愁容满面,托着腮出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觉细细的将谢莺莺的话想了一遍,忽然心中闪出一个念头来。

“莺莺姑娘,你刚才说了花魁大赛之事,但不知具体情形是什么。”

“花魁大赛么?那是我杭州花界的一项比赛。每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各家青楼选拔翘楚于西湖上比拼才艺,夺魁者为花魁。这是花界最看重的名头,哪一家若是能夺得花魁之名,必将生意兴隆趋之若鹜。哪怕只是夺了二三名,也足以让本楼扬名,身价高涨。我望月楼成立二十年来,是问鼎花魁娘子的常客。”

林觉道:“如果你们望月楼今年能夺得花魁,是否会改善目前的情形呢?”

谢莺莺愣了愣摇头道:“谈何容易?花魁岂是那么容易便能夺到手的。”

“我是说假如的话。”

“这个么……倘若真能夺得花魁,自然会大大的改善。须知花魁不仅是个名头,还是花界地位的象征。界时东南名士大儒聚集于此,影响力非同凡响。大周各方名士来杭州,想必都会愿意光顾本楼。梁王府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影响力,便是派人来捣乱找茬的话也会收敛些,在花魁娘子所在的青楼捣乱,会有人出面指谪他们。”

“那就是了。既然如此有用,何乐而不为?莺莺姑娘该去竞争竞争才是。这不是一个改变现状的好机会么?”

“林公子,此事谈何容易?今年的花魁大赛恐怕要么万花楼夺冠,要么群芳阁夺冠。又或者她们包揽前三也未可知。总之,我望月楼却是毫无机会了。”谢莺莺轻轻摇头道。

“还未开始,结果已定?难道有什么黑幕不成?”林觉笑道。

“黑幕倒是没有,赏评之人都是当今名士大儒,两浙路的高官杭州知府大人都会前来坐镇,历年来在公正性上没有质疑。然公子有所不知,参与花魁大赛,须得要有充分的准备以及过硬的条件。否则怕是根本连正赛都进不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对此事愈发的感兴趣,上一世这杭州城中的花魁大赛他是知道的,但他却并没有关心此事。家规严厉,他连青楼都没进来过,又怎知其中的奥秘。但此刻林觉却兴致大增,很想知道这当中是怎么一回事。

“左右无事,就当闲聊好了,你且说说,这花魁大赛需要些什么条件?”林觉问道。

“林公子既问,奴家便跟林公子说一说。所谓花魁大赛,说白了讲究的便是色艺双绝。色之一项倒也罢了,奴家自信不输她人。然这艺子一项,若无多方面的帮助,实难抗衡。每年花魁大赛之前,各家为夺花魁之名都会投入大量的财物人力来为此准备。参与花魁竞争之人需苦练技艺。乐器演奏之技,歌艺舞技的训练都格外的辛勤。除了参与的各家楼子需缴纳一笔不菲的银子作为排场之资之外,各楼为此重金聘行内高手加盟,打造全新舞蹈谱全新曲乐,更有技艺高超之乐师助阵,才能在当日教人耳目一新,方有夺魁之望。”谢莺莺低声解释道。

林觉微微点头。这时候的青楼可不像自己穿越而来的后世那般粗俗。后世花钱买春的目的便是为了一泄兽欲,而这里讲究的是欣赏技艺,在精神和肉体上得到双重的满足。所以此时的青楼女子可不仅仅是张腿卖肉便可,她们须得从小便学习乐器舞蹈还必须要识文断字写诗作词。唯有如此,方可和客人有精神上的沟通,才会让客人得到双重的愉悦感。

当然,也有只为肉.欲而来的客人,也有只卖肉无技艺的妓.女。但她们并非主流,且即便在花界也地位低下,收入微薄。真正能得众人仰慕,且收入不菲的,都是那些身怀技艺的女子。逛青楼的文人名士官员豪族们并不缺女人,他们缺的是懂的取悦自己,且在精神上能够交流的女人。所以这些腹有诗书且能歌善舞的青楼女子能吸引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也是很多文人官员不顾青楼女子污损之名而喜欢纳她们为妾的原因之一。

“乐师舞师这些还不是最难请的人,最难便在于文采一项上。虽然花界女子多少懂的些诗文。平素也会浸淫其中自己填写小词传唱。但在花魁大赛这种场合,谁能请到当时名家为自己填词写诗,将会给夺得花魁大赛桂冠大大的加大份量。词以取传,曲以词高,这花魁大赛虽是花界盛事,但其实也可算是文坛盛事。每年名士高儒聚集于此,于诗词上也一较高下相互争锋。每一年都有才士因为花魁大赛而名扬天下。之所以能吸引名士大儒参与公证,朝廷官府也参与其中,这也是其中的缘由吧。”

谢莺莺轻轻诉说着,林觉对她的话大为赞同。一个花魁大赛能吸引大儒名士和朝廷官员参与其中,当然绝非是为了这些青楼女子捧场。虽本朝文士向来以逛青楼这种事为风流之举,为风雅之事。但毕竟青楼还是青楼,青楼女子也为众多人所不齿。很多人都是暗中唾弃的。譬如林觉所在的林家,便在家规之中严厉禁止子弟出入烟花之地。但青楼盛世若是和文坛联系到了一起,那便另当别论了。本朝极重文治,而青楼烟花之地正是诗词流传的极佳载体,这就好像是一个好商品要需要好的广告来打名气一样,二者几乎是完美的结合。那么名士大儒参与其中,便不足为奇了。因为在这场盛会上,不但可以欣赏到名妓风采,更可以涌现出更多的好诗好词。

“贵楼是否做了这方面的准备了呢?”

“不瞒公子说,我望月楼今年没有参加花魁大赛的想法。”

“那是为何?是不允许你们参加么?”

“那倒不是,杭州城近七十家青楼都有资格,只要交报名的银子便可。本楼到现在为止没有报名的原因是,奴和妈妈商量后认为我们没有取胜的可能,甚至连正赛都未必能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们请不到好的乐师谱曲,请不到舞师编舞,更重要的是,没有知名文士愿意为我们谱写新诗新词。”谢莺莺黯然道。

“那是何故?钱财拮据之故?”

“和钱财无关。虽然我望月楼现在萧条的紧,但我和妈妈还是有些积蓄的,五十两的报名费用,请乐师舞师以及文士的酬金,乃至整个参与花魁大赛的银子加在一起不超过五百两,我们还是拿得出的。可我们即便有银子,也没有人愿意帮我们。”

林觉恍然大悟,沉吟道:“不用说,那是因为梁王之故。没有人愿意得罪梁王,所以都不愿帮你们。”

“正是如此。”谢莺莺轻叹道。

林觉沉思着,场面一时寂静。后窗之外阳光明媚蝶舞翻飞,清风吹过花木,发出飒飒之声。

“或许……我能帮你们。”林觉突然开口道。

谢莺莺一惊,凤目看着林觉道:“林公子要帮我们?如何帮?”

林觉笑道:“我暂时没想好,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帮到你们。我林觉不是什么名士,也没有名气。但诗词我还是能写出几首的。但光是这些恐怕还不够。我在想,若要帮你们,则必须要让你夺得花魁。或者最少也要位列三甲之列,对贵楼的现状才会有所改观。”

谢莺莺心中甚是怀疑,林公子以为随便做几首诗词便可拿去参与花魁大赛,那可真是异想天开了。花魁大赛堪比是一场科举。数十家青楼为了夺得前三遍请高手加盟,林公子还是不够了解其中的残酷性。不过林觉是自己的恩人,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兀自沉静在自己的想法里,沉吟道:“唔……不但是诗词,谱曲和舞蹈我都要想好了。既要耗费数百两银子参加比赛,便决不能空手而归。这需要几日好好的想一想才成,一时之间不能仓促的下决定。对了,这花魁报名可有截止期限?”

“截止于七月十八,大赛一个月前。”谢莺莺实不忍拂逆林觉之言,轻声回答道。她对于林觉说的诗词舞蹈乐曲一起包了的说话觉得很不可思议。内心里隐隐觉得这位恩公好像不太靠谱。林觉点头道:“那好,七月十八之前,我再来一趟,最后做出决定来。到时候你们若是决定参与,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谢莺莺忙道:“林公子其实不必如此,莺莺并不想将公子扯进这个麻烦事中来。公子帮我们,岂非是要得罪梁王么?”

林觉笑道:“我又不露面,他们怎知是我?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罢了。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要说是你自己亲力亲为,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何为技艺?请名家全程相助算什么?若是你告诉那些名士大儒,一切的曲词舞蹈都是你自己包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观感?”

谢莺莺眼睛一亮。林公子这个提议倒是一个新思路,若是词曲舞蹈全是自己包办,岂非打造了一个真正的才女的形象?不过谢莺莺只兴奋了片刻便黯然了。一切都在于词曲舞是否上乘,否则不但不是个噱头,反而是丢脸。反而毁了自己的形象。

但此时此刻,倒也不能决定下来。实际上参加与否都未定,何须操心太多。

“多谢公子。到时候再做决定吧,反正还有十余日,我和妈妈再想一想。”这样的回答其实便是敷衍之语了。

林觉并没听出其中的敷衍之意,笑着起身道:“那便这么定了,我也该告辞了。”

谢莺莺忙起身相送,林觉告辞谢丹红和谢莺莺,携绿舞快步离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午后时分,东首大院花厅之中,黄长青匆匆走入。长房大公子林柯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见黄长青的身影,林柯放下茶盅招呼道:“长青叔来啦,请坐。”

黄长青陪着笑,用袖子擦了擦热的红彤彤的脸道:“大公子客气,不知道大公子叫老朽来有何事吩咐?”

林柯兀自指着身边的椅子笑道:“坐下说话,是件好事。”

黄长青道谢坐下,林柯探头过来低声笑道:“长青叔这段时间心里很不舒坦吧。”

黄长青笑道:“那里有什么不舒坦?大公子何意?”

“哈哈哈。瞒不过我的。自打上月庭训之日后,家里便不太安生。长青叔庭训那日挨了打,三房的老四前几日又闹了事出来,搞得妻离子散的,长青叔难道心里舒坦?”林柯大笑道。

黄长青咂嘴道:“大公子莫要说了,哎!确实够乱的,好在不影响家中大局。老朽挨几荆条倒也没什么。只是林全公子那件事儿实在是让人不舒坦。你们哥几个平日要好,难道便不惋惜么?”

林柯笑道:“当然替老四惋惜,可是他也太不小心了些。怎地便镇不住屋子里的那个醋坛子,被抓了现形。这还罢了,居然让爹爹给撞到了,还有张通判在场,爹爹如何能容忍?也算他自己倒霉。”

黄长青咂嘴道:“大公子,这事儿你不觉得蹊跷么?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就撞到了。天上掉石籽儿,偏砸没带冠的。可也太巧了。”

林柯收起笑容道:“是啊,太巧了。很难让人相信这其中没有鬼啊。”

黄长青伸着脖子低声道:“大公子也这么认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止是我。老二老三他们都这么认为。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我们可是听到了些风声,三房那个林觉,唔……搞不好跟此事有关啊。据说前几日庭训之后,他和三房大娘还有林全夫妻都闹得不愉快。老三问了三房一位叫焦大的小子,他说庭训当日下午,三房大娘便和弟妹去和林觉吵了一架,还说林觉一句不让,差点没把她们气死。呵呵,有趣么?”

“竟有此事?”黄长青愕然道。

“长青叔啊,你一向耳目灵通神通广大,这件事你怎都不知道?还有呢,人人都说,老四喜欢了上林觉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绿舞。前几日林觉回来,老四正在林觉院子里找绿舞乐子,被林觉堵了个正着。后来有人看见老四满脸巴掌印的跑了出来。你猜那是怎么回事呢?”

黄长青再次愕然。林全喜欢绿舞这件事他有所耳闻,也不放在心上。公子哥儿们玩弄家里丫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林全看上绿舞,林觉又能如何?难不成为了个丫鬟跟林全翻脸?所以黄长青根本是不在意这些破事的。但此刻听林柯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事有蹊跷了。林全满脸巴掌印的出来,莫非被林觉教训了一顿不成?

“这……林觉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林全公子动手?”

“谁知道呢?只有去问老四了。我估摸着应该不会动手,老四是那种吃了亏捏着鼻子不出声的人么?多半是被绿舞扇了耳光。我说这件事是想说,林觉心里对老四的举动定是恨之入骨。那天捉奸的事情这么蹊跷,若是有人暗地里捣鬼的话,这便是动机。”

“大公子说的很是。我同意这一点。”黄长青犹豫着要不要将林全派人埋伏在山道上,想将林觉打残废了的这件事告诉林柯。其实黄长青早就知道,林觉的动机充足的很,可不是因为今天这件调戏婢女的小事。

“长青叔,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这个林觉最近有些不像话了。一个庶子怎能容他兴风作浪,林全这件事若真是他捣鬼,他便是在自己作死。爹爹事情多,也许管不到这些琐事,但我和老二老三不能坐视规矩败坏,不能容他嚣张。所以长青叔还要想法子弄清楚这件事。”

“是是是,大公子放心。老朽可没闲着。这段时间我可是都在暗中调查。只是这小子很是奸猾。查起来有些困难。不瞒大公子说,我派去盯着他的人都被他耍弄的团团传。”

“哎,长青叔啊。你那点手段也不换换花样。老是那几个小厮盯梢,傻子也能认得出来。我都看不下去了。今日请长青叔来此,便是要跟长青叔说件事的。长青叔那本庭训赏罚记录的小本子带来了没?可以拿出来记下了。”

黄长青有些发愣。林柯喝了口茶摆手道:“快啊,我这完事了还要往船行去呢。一堆的事情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长青连忙拿出小本子。

“今日上午巳时,林觉进了北关门内西河北街街口的望月楼。盘恒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出来。之后又去了施腰河东街的万花楼和群芳阁门口转悠了一会儿,不过这两家楼子却是没进去。”

“什么?”黄长青又惊又喜。林觉居然进了青楼,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把柄。

“记下了么?我要出门了。长青叔,回聊吧。”林柯站起身来便要吩咐人更衣备车。

“大公子,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黄长青惊讶问道。

“还能如何?让人跟在他身后知晓的呗。”

“……大公子的人居然没被他发现么?”

“长青叔啊,我说你老一套不成的,你怕是还不信。我这次是让房里的桂儿和圆儿跟着他们的。长青叔,虽然你足智多谋,但有些事你可不如我。他知道你派人跟踪他,自然是百般小心了。但他在意的只是小厮,他可万没想到,我会派两个女子去盯他。这不,手到擒来。话说我们可都小瞧这小子了,闷声不响的居然都敢去逛青楼了。他怕是以为搞倒了林全,家里便没人能管着他了。过几天庭训,这件事可够他喝一壶的吧。”

黄长青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还是大公子高明,庭训之日,够他受的了。先容他得意几日。”

林柯摆摆手道:“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我可没功夫在这小子身上耗费时间。总之,老四的事情要查清楚,家里不能没有规矩。庶子要翻天,这岂非是个笑话。”

黄长青连连点头答应之时,林柯已经迈步离去。黄长青喜得合不拢嘴,哼着小曲儿举步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色阑珊,林觉的屋子里亮着灯光。长窗开处,只见林觉正靠在椅子上沉思。一旁的桌案被绿舞霸占着,绿舞面前铺着纸,旁边翻开一本千字文,她正握着毛笔一步一划的学写字。那一日林觉本是要教林虎识文断字的,可惜林虎根本不是那个料,但意外的是绿舞聪慧,学的很好。所以林觉索性便教起了绿舞认字写字,绿舞学的也很快,很认真。

林觉坐在那里,耳边听着绿舞手中的毛笔在纸面上刷刷的移动声,心中很是平静惬意。但他的脑海里却一直想着白天关于花魁大赛的事情。

上午从望月楼出来之后,他带着绿舞又找到了施腰河东街的万花楼和群芳阁的所在,果然,那两家青楼气势规模都很大,且门前车马来往热闹非凡,和望月楼门可罗雀之状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觉上午告诉谢莺莺要帮望月楼夺得花魁大赛的名次,那并非是说说而已。林觉认为自己绝对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使然。至于要帮望月楼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林觉并非是要给自己找麻烦,跟那个背后的梁王作对。林觉只是想帮一把弱者罢了。那望月楼如今的处境堪忧,在往后免不了倒闭的命运,若是上一世,林觉自然是避之不及,但这一世林觉是绝不会允许自己漠视的。

既要帮谢莺莺,又不要惹得梁王生气,那么办法只有一个,便是隐于幕后。这便是林觉当时说出的要让谢莺莺说一切都是自己出面的那个噱头。说白了,这是一种包装。就像后世的明星,唱歌的喜欢自己写词自己编曲自己作曲,表示自己是个全面的创作型人才,说白了其实便是个噱头。演电影电视的喜欢自导自演,其实也是一样。

林觉一直觉得这不过是一种营销的增强明星偶像度的一种手段,实际上背后并非是这些人自己的努力,或许是另有其人帮他们而已。但不得不说,这些行为确实会让不明真相之人对这些全才的歌手演员产生额外的钦佩和好感。林觉便要做幕后的那只手,将谢莺莺打造成一个全才的才女形象,定会让她加分不少。

林觉现在所考虑的便是,如何能确保获胜。谢莺莺或许歌艺舞技都还可以,但杭州青楼之中卧虎藏龙,谢莺莺应该不能被称之为其中的翘楚。就算是水平旗鼓相当,只要不能高处她人太多,便没有把握夺得花魁或者哪怕是前三名的位置。在这种情形下,则需要好好的谋划一番了。

通常的表演手段都是,歌一段,舞一段,奏一曲。这恐怕是所有人参加花魁大赛都会这么干。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便要求新求变。这便是林觉所需要考虑的。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真的难了。林觉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公子,这一页写完啦。你瞧瞧如何?”绿舞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林觉的思绪。

林觉微笑起身站到桌案旁,只见黄纸上娟秀的字迹整齐而干净。今日学的是千字文的第三十二到四十八字。是“云腾致雨,结露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这十六个字。

“写的不错,绿舞不读书真是可惜了。”林觉赞道。

得公子夸奖,绿舞喜不自禁。指着字问道:“这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林觉笑道:“云腾致雨结露为霜的意思应该无需我解释了吧,便是云聚为雨,露凝为霜之意。金生丽水之意是说,丽水之地出金沙,故而有金生丽水之意。丽水也叫金沙江,远在西南之地。玉出昆冈之意便是昆仑山好出美玉之意。昆仑玉甚是珍贵,这个你该明白了吧。”

绿舞点头道:“明白了,还真是有意思呢。怪不得公子喜欢读书,原来可以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林觉苦笑道:“若是读书为了科举,便没那么有意思了。你瞧有德堂兄,读书数十年,每次科举都名落孙山,读书在他看来便是一件让人厌恶之事了。但对你而言,只需识文断字不当文盲便可,倒是没他那么有压力。”

绿舞想了想叹道:“真可怜,有时候想想你们当男子的也挺可怜的。”

林觉失笑道:“你倒是可怜起男子来了,你叫我们这些男子如何自处?”

绿舞打了个阿欠道:“我再写一遍。公子累了么?若累了的话,我便不写了。”

林觉道:“你写便是。不过再写便要写的比之前的好些。你瞧刚才你写的这几个字,这个腾字虽然写的不错,但左右重心不稳,左轻右重,给人以一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这便是写字骨架不匀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舞瞪着眼看着纸上的字道:“是呢,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公子这么一说我便豁然明白了。”

绿舞拿起笔来将那个腾字再写了一遍,歪着头瞅瞅,伸笔涂了,嗔道:“还是要倒。”于是再写一遍,又是不匀称,再涂了,噘着嘴有些气恼。

林觉伸过手臂围住她小小的身子,手握着她的手道:“我教你一遍。”

绿舞脸上发烫,心里蹦蹦乱跳。只觉林觉灼热的呼吸吹在耳畔,手上哪有半分主见,任由林觉一笔一划的写了个端端正正骨架匀称的腾字。

“怎样?这便好些了吧,你多练练便好。”林觉说道。

忽然间林觉感觉怀里的小人儿有些不对劲,转头看时,只见绿舞正红着脸脉脉含情的看着自己。红嘟嘟的小嘴唇就在眼前寸许处,呼气如兰似馨,撩人心魄。

林觉一把抱住绿舞,伸嘴便吻。绿舞呜呜作声,扭动不休。林觉离了那张小嘴低声问道:“怎么了?”

绿舞红着脸指着窗户道:“关……关窗。小虎在他屋子里怕是能看到。”

林觉哈哈一笑,伸手过去关了长窗,回身来一把搂住那具娇软的身躯压在凉塌上,勾出喷香的雀舌来恣意品尝。亲吻到绿舞浑身酥软,脸色红的触目惊心时,这才强自收起欲念,放开这小美人儿。绿舞爬起身来,拢着乱发一溜烟的逃了。

林觉喝了几口凉茶,心道:在这么下去,自己怕是要把持不住了。该不该将这青涩的小萝莉给办了呢?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次日清晨,林觉尚在梦中之时,便听到院子里传来林虎和绿舞的嬉笑之声。林觉爬起身来打着阿欠开了窗户朝外看,但见林虎正在院子里打着转口中‘哞哞’的叫着。绿舞在一旁捂着嘴笑。

见林觉探头出来,绿舞忙道歉道:“哎呀,吵醒公子了。”

林觉指着林虎头上的两个犄角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哪里来的这玩意儿?”

绿舞诧异道:“双七节啊。公子忘啦?七月初七贺牛郎啊,小虎这是办的牛呢。”

林觉恍然大悟。大周朝双七节是个节日,其实便是七夕节。七夕节有不少的习俗,譬如现在林虎带着长着两个木犄角的帽子的便是双七节习俗的一种。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风俗。

“公子洗漱吃早饭,一会儿将房里的书拿出来晒。上午其他院子里的人还约了我去拜织女会呢。我可不能迟到。”绿舞笑道。

林觉点头应了,忙洗漱净面来到廊下,三人吃了早饭后,一起去林觉的房里将几大架子的书全部搬了出来,一一摊开摆在廊下的青石上暴晒。绿舞又将一大堆的冬衣爆出来,全部搭在条凳上晒,小院子里被书本衣物占据了大半。七夕晒书晒衣裳也是大周朝的习俗之一,称之为曝书曝衣。

忙活完毕后,绿舞抱着针线盒子出来对林觉道:“公子,我去正房院子里拜织女会去。”

林觉笑道:“去吧去吧,要比的过她们,教她们知道绿舞的针线手艺是无人能比的。”

绿舞抿嘴而笑,抱着针线盒子飞快的跑了。

所谓拜织女会也是七夕的风俗之一。七夕节原名乞巧节,本就是女子为祈求九天织女赐予巧手针织之技的节日,只是后世逐渐演变添加,才有了包括爱情婚育等其他各种寓意。拜织女会便是女子们聚集于一起,摆上小香案祭拜织女,之后更是各自以彩线穿针,做镂空花扣相互评比,看看谁乞巧得了织女真传。是半祭拜半玩耍的活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舞去参加的自然是林甫的丫鬟们聚集在一起的活动,大房的老妇人少夫人以及一群老少妾室们自然是不肯跟丫鬟们一起拜织女会的。林家活动不多,这是很少的可以让丫鬟婢女们聚会的活动。

林觉左右无事,在院子里一边整理书籍,一边看书。很多书自己虽然读过了,但很久没拿出来,就着阳光清风再读几段,倒是颇有些回味。

林虎在旁无事,依旧劈柴。自从林虎来到小院,小院里的柴禾已经堆满了一面围墙了。

一直到晌午时分,绿舞尚未归来。林觉眼睛有些发花,正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忽听得院门口有人进来,睁眼看时,却是林家一名门人小厮。

“林觉公子,外边有个人要见你。就在大门外边。”门人见了林觉忙行礼道。

林觉起身问道:“什么人找我?”

“不认识,是个书生打扮的公子。公子自己去瞧瞧便知。”

林觉有些疑惑,自己可不认识什么书生的朋友,也绝不可能是林家外房子弟,否则门人岂会不认识。于是吩咐林虎照看好书本衣物,自己跟着门人往林家大门口行来。

来到正院门外,林觉看到了背对自己站在门口的一位身材不高的书生。林觉站在阶上拱手问道:“在下林觉,不知是那一位兄台要见在下。”

那书生转过头来,脸上笑颜如花,拱手道:“师兄,是小弟来见你。不欢迎么?”

林觉惊讶张口发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者竟然是穿着男子衣服的方浣秋。也不知那里弄来的长衫,倒还合体的很。不过看得出来,她并未做精心的掩饰,只是挽了长发塞在帽子里,脸上未施粉黛罢了。

林觉甚是惊讶,方浣秋忽然出现在门口,着实有些惊喜。

“你怎么在这里。就你一人来的么?”

“是啊,就我一个人,怎么了?”方浣秋笑答。

“先生和师母怎会让你一个人下山?”林觉表示不信。

“算你猜的准,爹爹受朋友之邀见面去了,我娘没来。我本是因为双七节的缘故想来城里逛一逛的。爹爹跟朋友见面,我在那里有些气闷,于是便征求爹爹的同意来找你了。嚯,你们林家还真是气派。怕是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族了吧。”方浣秋抬头看着高高的门楼和两扇一丈多高的朱门道。

林觉笑道:“莫在这里站着了,进来说话吧。去我小院里。瞧你似乎挺累的样子。”

“走了一上午的路,进了城又走到这里,哎,还真是累了。”方浣秋笑道。

林觉忙带着方浣秋进了林宅,穿大院走垂门往西首走,不久后便到了自己的小院前。方浣秋站在小院门口愁眉道:“你便住在这里?”

林觉笑道:“是啊,挺失望是么?林家大宅可不是我的,我只是其中一个小角色罢了。”

方浣秋摇头道:“倒不是失望,看来我娘说的是真的,你当真是林家三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浣秋忽然闭了嘴,她觉得这似乎是在揭人伤疤。庶子的身份没人愿意别人当面提醒自己。

“庶生之子。”林觉笑哈哈的将她的话接完整。

“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有什么?我可不避讳这些话题。进院吧。”林觉笑哈哈的道。

进了小院,方浣秋见到满地的书本,惊呼起来:“哎呀,你这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书。好像比我家的都还多呢。”

林觉笑道:“哪有你家的多,你这话要是教先生听到,怕是会不高兴的。”

方浣秋白了林觉一眼道:“我爹爹才不会那么小气。爹爹说,书是用来读的。他最见不得那些不读书的人,却摆着满书房的书冒充满腹经纶。爹爹对那种人最为不齿。”

林觉哈哈大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便是那种人咯?不带这么拐弯抹角骂人的。”

方浣秋抿嘴一笑道:“那可说不准你是不是那种人,你敢说这里的书你都读过?”

林觉笑而不答,走到廊下替方浣秋摆了一把椅子,又招呼林虎去沏壶茶来。方浣秋这才走到廊下坐下。林虎沏茶上来,林觉替方浣秋倒了一杯,方浣秋以袖遮口,轻轻抿了几口茶水,舒服的叹了口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师兄打小便是在这里长大?其实这小院蛮好的。”方浣秋打量着院子。除了地上的一大堆书本可衣物显得凌乱之外。她发现小院还是挺整洁挺精致的。一棵高大的梨花树枝叶繁茂遮挡了小半个院子的阴凉。东首墙根下,一只小小的花坛里五彩缤纷开满了鲜花。七八只花盆摆在花坛旁边,里边也是姹紫嫣红的花朵。地面是干干净净的青石板。

“是啊,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啊。打我出生时候起,我便住在这个小院里。我娘在的时候,春天里坐在梨花树下缝衣服,风一吹,满地落得全是梨花花瓣,像是下雪一般。”林觉微笑道。

方浣秋微微点头,想象着那种场面,觉得确实很美。眼波流转之间,方浣秋的目光被廊下墙根处摆着两双晾晒的绣花鞋说吸引。

“这院子里就你和小虎两人住着么?”

“不是,还有绿舞。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丫鬟。她去拜织女会了,一会儿便该回来了。”林觉道。

“哦,绿舞,这个名字很好听啊。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小姑娘,瞧这院子的布置,必是她的手笔吧。”

“是啊,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我是什么也不会的。再说了,我做得事也不合她的意,她还要重新来一遍,索性便由着她了。”

林觉脸上浮现出宠溺的表情来,这表情被方浣秋捕捉在眼里,没来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喝光了一壶茶的时候,绿舞回来了。绿舞捧着针线篮脸上洋溢着笑意,显然心情很是高兴。

“公子,我得了第一呢。得了个……”

绿舞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在廊下站起身来的一个陌生的男子,忙红着脸低头走近。

“好漂亮的小丫鬟。”方浣秋轻声赞道,话音里带着一丝酸酸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舞的脸更红了,这个漂亮男子怎地如此出言轻佻?

“绿舞,这是浣秋师妹,我跟你提过的。方先生的爱女。过来见一见。”林觉笑道。

绿舞恍然,忙上前行礼道:“绿舞见过浣秋小姐。”

方浣秋走上前去拉起绿舞的手赞道:“真的是个好美的小姑娘。难怪你家公子喜欢你,我见了都喜欢的不行。”

绿舞红着脸不敢说话,林觉翻白眼无语。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喜欢绿舞的话了?

“绿舞,你刚才说什么得了第一?针线第一么?”林觉问道。

绿舞高兴起来,点头道:“是啊,她们都说我的花扣织的最好,评了我一个第一呢。给了个香囊当奖励。”

绿舞从手中捧着的针线小笸箩里拎出来一个紫红色的小香囊,笑着道。

“厉害!”林觉挑起大指:“果然没给我丢脸。织女娘娘定是喜欢你,没准今晚要带你上天宫去当仙女呢。”

“嘻嘻,我才不去呢。天上多没意思。织女牛郎一年见一次,很惨的。”绿舞扭着身子道。

林觉哈哈大笑起来。主仆二人对话说笑,浑没觉得站在一旁的方浣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主仆二人这种开玩笑的话实属平常,但在方浣秋看来却像是相互调情一般,扎心的很。方浣秋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绿舞,浣秋小姐中午在这里吃饭,烧几个拿手的好菜招待招待她。”林觉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的。我这便去洗手烧饭。都晌午了,我可是玩的太久了。浣秋小姐,公子,你们喝茶说话,绿舞去干活。”绿舞对方浣秋歉意一笑,赶忙进屋准备换衣衫煮饭烧菜。

“不用了,我要走了。便不叨扰了。”方浣秋忽道。

林觉愕然道:“这是为何?都到了中午了,还去何处?天气这么热,先生去见客,中午也必不会回书院吧。”

“我……我自己回书院。”方浣秋鼻子有些发酸,心里不知为何涌上无数的委屈来。

林觉眉头皱起,看着方浣秋脸色不好,他也觉得纳闷,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方浣秋。

“告辞了。”见林觉不语,方浣秋以为他压根没想留自己,满腔悲愤涌上来,抬脚便走。

林觉忙道:“方师妹,我送送你。”

方浣秋闻言更是心中恼怒,原来他恨不得自己快点走。自己今日进城来其实便是来找他的,就是想跟他见面说话的。本以为他会对自己很好,然而其实在他心里自己根本无足轻重。自己昨日一天都在想着这个人,这个人的心里却无一丝一毫自己,实在是让人伤心。

“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方浣秋快步走向院门口。

林觉追在后面,满头的问号。这位方师妹给自己的印象是温文知礼,怎料性子竟然如此不可琢磨,实在是让林觉有些纳闷。林觉虽经三世,然而在过去的那些经历里,对于女人却并无太多经验。穿越前的人生三十多岁还是个光棍,穿越后的上一世自己也不过是按照家族的安排取了个小富商的女儿,纳的一个小妾也是跟随富商的女儿嫁过来的配房丫鬟。夫妻的感情也只一般,平淡的有些无聊。对于女人,林觉其实还是个雏儿。

正满脑子疑惑不解之时,突然间,前面快步疾走的方浣秋的身子一歪,整个人一个趔趄,身子朝后便倒。林觉惊呼出声,飞步赶上,方浣秋的身子咕咚一下倒在了林觉怀里。

林觉低头一看,只见方浣秋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双目紧紧的闭着。大惊之下,林觉大声叫道:“师妹,师妹,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舞林虎闻声也冲了过来,两人一见方浣秋的模样,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林觉抄起方浣秋的身子快步来到屋子里,将方浣秋的身子放在凉席上。他已经意识到方浣秋应该是犯了隐疾了。之前曾得知方浣秋从娘胎之中带来了重病,林觉听了症状觉得是非常凶险的先天性心脏病。此时此刻见方浣秋的症状,怕是正是此病犯了。林觉身上的汗水唰的便涌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这病随时有生命危险。

“绿舞,快在她怀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药物。”林觉大声叫道。

“我……我……什么药啊。”绿舞已经手足无措了。

林觉跺跺脚,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探入方浣秋的怀里摸索起来,片刻后摸出了几两银子和一只陶瓷瓶子来。林觉拔出瓶子上的木塞,一股浓烈的中药气味冲鼻而来。林觉大喜,果然有药,这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种随时会危及生命的病在身,病人定会随身携带救命之药的,果然如此。

林觉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在手心里,伸手过去捏开方浣秋紧闭的嘴唇,将药丸放了进去。然而方浣秋呼吸急促,嘴巴紧咬,完全不知吞咽。林觉也不多想,将药丸抠出放在嘴里嚼碎,喝了一口清水,俯身对着方浣秋的嘴巴将药液一股脑渡过去。

药水入腹,方浣秋的脸色很快便好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起来。但林觉不敢怠慢,回身吩咐林虎赶紧去请医生。

小半个时辰后,辅仁堂的张神医被林虎拉着脚不沾地的进了院子,一张老脸热的全是油汗。

“哎呀,你这小子,老夫的命要送在你手里了。”张神医大骂着被拖进了屋内。

林觉忙上前行礼:“实在是不好意思,救人之事十万火急。张神医担待则个,快瞧瞧病人如何。”

张神医也不好多埋怨,毕竟这是林家。大家大户的他也不敢过分得罪。于是擦着汗上前来查看。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张神医拉着林觉出了屋子来到梨花树的树荫里。

“公子,这位病人是你娘子么?”张神医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摇头道:“不是,是我的一位朋友。”

“也不是亲眷,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关系?”张神医问的鬼祟。

“是我读书的先生的女儿,算是师妹吧。”

“哦,那就好,那可算不得什么亲眷。小公子,如此的话老夫劝你赶紧将人送走,这姑娘……身患重病,老夫无法医治。不是亲眷的话,随时会犯病死在这里,那可不好。”张神医低声道。

林觉吓了一跳道:“你是说,她现在有性命之忧?”

张神医摇头道:“现在倒是没事,已经缓过来了。老夫说的是随时会犯病。老夫适才把其脉象,轻寻有、按重无,浮脉漂然肉上游,水帆木浮未定向,浮脉中间仔细究,有力恶风见表实,无神无力指虚浮。一言以蔽之便是个‘浮’子。”

林觉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通,也不知其意,皱眉问道:“神医到底看出了她生的是什么病?”

张神医不满的道:“老夫不是说了么?她脉象浮滑,此乃内腑之症。观其色,双颊泛红,印堂如粉,那必是肺中重病。病在肺中,神仙也难回天。所以老夫才建议公子赶紧将人送走,免得随时随地的死在家里。”

林觉皱眉道:“你是说她肺有病?但为何我却得知她是心脏有病?”

张神医瞪眼道:“你这小公子,老夫还能胡说不成?谁说她是心脏有病?明明是肺的疾症。庸医无能,肺病和心病的表象相似,脉象相近。然而气短晕厥,心跳如鼓却并非心血不足之故,乃是肺中少气,呼吸不畅之故。老夫也不跟你这等不懂之人解释,请医便要信医,不信请老夫作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觉心头甚是疑惑,他本以为方浣秋是先天性心脏病,症状也确实跟以前自己的一个远房表弟的先天性心脏病的症状相似。但其实那天方敦孺也没具体说是什么病症,自己是主观猜想。现在听这张神医说的头头是道,倒是有些满头雾水了。

“结了诊金,老夫要走了。承惠十两银子。”张神医摊开了手。

林觉忙道:“神医既知其病症,难道无救治之法?哪怕是开副药方也成啊。”

张神医道:“若是别人,老夫自然是会开方子的。但您是林家公子,我不好隐瞒于你。寻常肺病自然可以吃些川贝枇杷桔梗之内的药方来缓解。但这位姑娘的肺病应该是从娘胎带来,乃先天之症。神仙也难救。年纪越大,越是难以承受。老夫可不能随便开方子。救不活人,岂非砸了老夫的招牌么?”

林觉微微点头道:“明白了,有劳神医了。我着人拿诊金给你。多谢神医。”

林觉拱手进屋,让绿舞拿了十两银子去付诊金。这张神医确实够黑的,就这么跑来一趟,什么都没干,便是十两银子的诊金。难怪当初林有德而小女儿一个热毒之症都花了四十两银子,请的也是这位张神医,黑的要命。

似乎是拿了银子没干事,良心有些不安。张神医临走前通过绿舞的口告诉林觉,此刻病人不能移动,须得静养恢复,待病症过去才可送她离开。否则怕是立刻便要出人命云云。

送走了张神医,家中三人围着方浣秋皱眉苦脸。怎么就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来,现在可怎么办。

床榻上的方浣秋在经历了一番痛苦之后终于缓了过来,呼吸逐渐平稳了许多,人也清醒了过来。当她睁开眼时,看见林觉正关切的坐在凉塌旁,绿舞正拿着帕子替自己擦汗。林虎也正瞪着眼睛神情紧张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中惭愧不已。

“林公子,绿舞妹子,林虎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让你们费心了。”

林觉忙道:“何出此言?你现在感觉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浣秋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林觉忙摆手道:“不要乱动。”绿舞也硬是压着方浣秋的身子不许她起身。就这么轻微的一折腾,方浣秋也已经面色发白,香汗淋漓了。

“你这样子是动不得的。你自己的病你该比谁都清楚。刚才郎中说了,你现在是无论如何不能乱动的,只能静养。这样吧,你现在只能住在这里,你告诉我先生去何处会友了,我去找先生禀报此事,得他准许。”林觉沉声道。

方浣秋当然知道自己的病一犯会是怎样,起码需要静卧两天才能重新起床活动。她心中后悔不已。她的病是不能生气不能恼怒也不能剧烈动作的,刚才若不是自己使性子,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实在是抱歉的很,刚才是我的不对。要住在这里么?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要不然,等我稍微好一些雇辆车走吧。”

林觉皱眉道:“你怎还想着这些?能走的话我说那些作甚?现在动弹随时会有危险。快告诉我先生在何处会友,我去禀报。”

方浣秋叹了口气,低声道:“好吧。爹爹去了知府衙门。是知府严大人约爹爹见面的,你去知府衙门便能见到爹爹。”

林觉一愣,旋即释然。方敦孺虽人不在朝中,但在朝中却是有很多官场上的好朋友的。只是没想到杭州知府严正肃也是先生的好友。

林觉立刻出宅,顶着大太阳前往州衙所在的北城盐桥街道。这里是杭州府一些衙门机构的所在之地。府衙广场上空无一人,衙门大堂大开着,堂上只有个值事官和几名衙役坐着闲聊天。

林觉进了大堂,值事官和几名衙役停止说话都向林觉看来。

“是来告状么?状纸拿来。”值事官问道。

“不告状,在下是来找人的。”林觉拱手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是衙门,找人怎地跑到这里来了?不告状便出去。”值事官斥道,转头再不理林觉,继续跟几名衙役谈笑。

林觉拱手道:“几位通融通融,帮我禀报进去,请方敦孺方先生出来,我是他的学生,家中有事找他禀报。”

“什么方敦孺圆敦孺的?这里可没这个人。出去。再不出去,便要叉你出去了。”值事官怒喝道。

几名衙役亮了亮手中的杀威棒笑了起来。

林觉觉得跟他们啰嗦无益,走到衙门口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侧门可进。没找到侧门,却看到了衙门前立着的一面大鼓。林觉也顾不得了,抓下鼓槌对着大鼓便是一顿猛敲。咚咚咚的鼓声震得耳鸣。

堂上几人冲了出来斥道:“混账东西,作死么?这鼓也是你乱敲的?若无状告,敲鼓便先打你十棍子。”

林觉不管,继续敲鼓。两名衙役骂骂咧咧的上来抓住林觉往堂上叉。值事官骂道:“这刁民,打十棍子。”

林觉用力挣扎着,几名衙役按他不住,一边骂一边纠缠。正纠缠着将林觉拖到堂上,按在地上要打棒子的时候,忽见后堂一名黑衣老者探出头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严大人问前边出了什么事?何人击鼓?吵得他和朋友喝酒都不安生。”

“江师爷,没什么事,一个神经病的小子乱敲堂鼓。打几棒子便撵出去。”值事官回道。

老者哦了一声转身要走,林觉大叫道:“慢走,我是方敦孺的学生,来找他有急事的。听说先生在和知府大人喝酒,请这几位通禀他们不肯,我才敲鼓的。”

“他娘的,还在这里说胡话,哪有什么方敦孺在衙门里。打他。”值事官骂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慢着。”那老者叫道。“你当真是方大儒的学生?”

“当然,先生家里出了点事,我是赶来送信的。否则我干嘛敲鼓。这位老先生去问问便知,我叫林觉。报我的名字方先生便知真假。”林觉叫道。

“好好,稍等,稍等。”老者连声道。

值事官愕然道:“江师爷,方敦孺是谁?当真在衙门里?”

老者苦笑道:“马捕头,方敦孺是知府大人的好友,当今大儒名士,松山书院的山长。此刻正在和知府大人后宅喝酒叙话呢。这一位若真的是他的学生,你们怕是要挨知府大人骂了。”

老者快步往后堂去禀报,衙门大堂上的气氛有些尴尬。值事官和几名衙役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咳……这位林公子。刚才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等还以为……”值事官杨捕头掩饰着尴尬,干咳几声道。

林觉微笑道:“无妨,几位也是公事公办。怪不得几位。”

“好肚量。”杨捕头挑指赞道:“本人刚才一眼看到林公子,便知道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果然度量宽宏,不斤斤计较。”

林觉哑然失笑:“多谢夸奖。我刚才看到几位也觉得几位非池中之物,将来必能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哈哈哈。”杨捕头和几名衙役尬笑起来,心里暗暗的吃惊,这小子话里藏刀,说什么官运亨通飞黄腾达,这是要讽刺自己几人要倒霉了。身为小吏有什么官运?怕是一会儿要被严大人责罚一顿了。

“这个……林公子,一会儿可否在知府大人面前打个遮掩。毕竟这是场误会。”杨捕头终于开口恳求。

林觉笑道:“放心吧几位,这等小事,我怎会放在心上。你们放心,我会遮掩过去的。再说几位也没对我怎样。若真是穷凶极恶之人,刚才我便已经挨棒子了。”

“那是那是,还是林公子识人见明。多谢多谢。”几人这才放下心来,连连道谢不已。要知道知府严大人御下甚严,下属无不小心谨慎。今日这事虽然不大,但若知府大人得知,难免要受责罚,所以几人才如此担心。

盏茶之后,后堂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大堂东侧帘幕掀起时,几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林觉一眼便看到了蓝袍方冠的方敦孺跟在一名面目清瘦身材精干的中年男子身旁走了出来,忙快步上前行礼。

“先生,学生有礼了。”

“还真的是你。”方敦孺笑道。“这位是严知府,林觉,还不见过知府大人。”

方敦孺指着那名精干的中年人引见。林觉忙躬身给严正肃行礼。严正肃微微拱手还礼,一双锐目如鹰隼一般上下打量了林觉几眼,呵呵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便是他写出了那篇《爱莲说》么?”

方敦孺抚须笑道:“是啊,看不出吧。”

“嗯,确实看不出来。那篇爱莲说文字老练,蕴意深邃,确实很难相信是这个少年所写。难怪你方敦孺立誓不收弟子,见此良才都忍不住收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敦孺呵呵而笑,颇为自得。

严正肃转向林觉道:“刚才的堂鼓是你敲的?”

林觉忙道:“是在下一时性急,急于见到老师,所以敲了几下。”

严正肃朝几名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值事官和衙役看了一眼,那意思很显然是责问他们为何没有通报进去。那几人面色如土,低头不敢说话。

林觉忙道:“知府大人,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几位本来是要去通禀的,是我性子急,事情也急,所以便自作主张敲了堂鼓。”

严正肃皱眉道:“当真如此么?”

事实上师爷进去早已将看到的情形禀报了严正肃,严正肃知道林觉说的是假话。

林觉依旧躬身道:“实是我自做的主张。”

严正肃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他最恨有人当着他的面撒谎,但眼前此人是方敦孺的学生,倒也不好训斥。于是淡淡道:“那便罢了。不过这堂鼓是轻易敲不得的。敲堂鼓者必先责打十棒再问缘由,这是所有衙门的规矩。你是方先生的学生,我自然不能打你十棒,但这笔账要先给你记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觉有些吃惊,都说杭州知府严大人铁面无情性子执拗,果然是名不虚传。当着方敦孺的面也说出这种话来,不是和先生是好朋友么?

然而方敦孺似乎见怪不怪的样子,脸上毫无愠怒之意。反而笑道:“林觉,还不谢谢严大人不打之恩。今日好歹给了老夫薄面,否则你已经挨棒子了。”

林觉躬身道谢,心道:那里给你面子了?这十棒子是欠账而已,他可没说免了去。然而林觉不知道的是,这确实已经是严正肃给了方敦孺面子,否则他确实要被打的屁股开花了。他们之间确实是理念相合的朋友,但在坚持原则上,严正肃是出了名的顽固的,这也是他朋友稀少的原因,没人愿意跟这个执拗的人交朋友。

“林觉,你来此寻我作甚?说是有急事禀报,那是什么事?浣秋去你府中找你,你可曾见到?怎地她没来?”方敦孺这才想起问林觉来见自己的目的。

林觉忙将方敦孺请到一旁,低声将方浣秋发病之事禀报了一遍。方敦孺当即变色。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一旦犯病之后是什么情形,那可是有性命之忧的。虽然林觉告诉他,方浣秋已经有所好转,但他还是担心不已。

回转身,方敦孺向严正肃说明了情形,向他辞行。严正肃听了之后顿时面目严峻起来,连声道:“敦孺兄请自便,需不需要我派人帮忙?”

方敦孺连声拒绝,当下和林觉向严正肃告辞出了府衙,雇了辆大车匆匆赶去林府。二人从侧门进府,抵达林觉居住的小院。方浣秋已经能坐起身来,绿舞正喂她喝汤水。方敦孺见方浣秋已经脱离性命之忧,这才安下心来。问及为何会诱发犯病的缘由,林觉固然不知所以然,方浣秋是知其所以然但是无法开口言说。方敦孺也不是穷追不舍之人,问了几句便也作罢。

趁着他们父女二人说话的机会,林觉匆匆填饱了肚子。回到屋子里后,方敦孺道:“林觉,浣秋这病怕是要将养数日方才能走动。现在只能将她留在你这里将养。我刚才跟浣秋说了,她也同意了。”

林觉看向方浣秋,见方浣秋似乎面有喜色。

“那是自然,路上我便跟先生说了,郎中一再叮嘱这两日不可擅动,师妹留在这里,有绿舞照顾,您尽管放心。”

方敦孺点头道:“只是要叨扰你了。明日我便让你师母来照顾浣秋。”

林觉忙道:“不用不用,不要让师母劳顿前来,这里人手足够。先生放心便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敦孺微微点头,女儿在林觉这里虽然有些不便,但现在也只能如此。再说,在林觉这里他还是放心的。

再盘恒了片刻,跟林觉说了会话,又检视了一番林觉的书藏,未时过半时,方敦孺起身回书院。林觉送他出府,雇车送他出城,这才转身返回。

傍晚时分,小睡了一觉的方浣秋已经精神很好了,若非林觉坚决反对,她怕是已经下地乱跑了。但在她的坚持下,林觉同意让她起床坐在院子里。

林虎又在劈柴,绿舞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裙据飞舞跑来跑去。天空中夕阳照耀之下,漫天的彩霞美不胜收。傍晚的风吹过,花木哗啦啦的作响。这一切让方浣秋倍感安宁。

“你这里很舒服啊。我觉得你的日子过得很安闲呢。”方浣秋对着坐在身旁的林觉笑道。

林觉细心的给她倒了一杯清茶,笑道:“是么?你看的不过是表面罢了。不过就我这小院而言,倒是个舒服的地方。但不是因为景色,而是因为人。我和绿舞相依为命,小虎来了之后有老实又勤快,我们三个住在这里彼此信任彼此依赖,所以大家都很心安。但出了这院子,这座大宅子里的事情你若看到了,便不会觉得舒服了。”

方浣秋好奇的问道:“林家这么大家业,难道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么?”

林觉笑道:“我可不想跟你说这些,免得你心里犯堵。你觉得这里好,那便多住几天。只要你不嫌弃这里鄙陋。在我看来,倒是书院后山的景色更美。我都想在书院后山弄间茅舍住下呢。”

“好呀好呀,你去住便是,那样我便可天天见到……唔……我是说,你可以天天去请教我爹爹学业了。”

方浣秋差点露了心迹,关键时刻来了个急转弯。

林觉并没在意,微笑道:“书院后山岂是我能住的,那可都是先生们的住处。不过我倒是能常去,待书院开课,我便天天在那里了。或许在书院外可以寻个住处,不必回来住。但这件事也不太容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需得禀报家主。私自搬离大宅,那可是不成的。”

方浣秋失望道:“怎地你们林家这么多规矩。看来你并非我想想的那么惬意,连自己想住哪里都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哑然失笑,这姑娘那里知道身为大族子弟的艰辛,而且还是个庶子。方浣秋因为生了这种病,所以方敦孺夫妇对她的管束并不严厉,所以她可比一般的女子要自由的多。她又怎知家族中的这些规矩和破烂事情。

两人一时无语,默默的坐在院子里。一阵风吹来,方浣秋满头青丝飞舞而起,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如天鹅般的优美。林觉看着她夕阳下镀了一层金边的美丽侧脸,心中暗自感叹。

如此一个美丽的女子,居然生命如此短暂,这真是一件让人极度遗憾和悲伤的事情。偏偏自己知道她的命运,却似乎无力拯救,这更是让人沮丧之极。

晚餐很是丰盛,倒不是大鱼大肉之类的食物,而是一些乞巧节应景的食物。主食是油泼面外加几盘青菜,倒也平平无奇。但重点在饭后的果品。

小方桌上摆了几个小木盘,新鲜甜美的刚上市的菱角,切的一片片的雪白的新藕,竹蔑盘子里的一堆颗粒饱满的莲蓬,外加一小碟新鲜的荚果。这些都是下午时分绿舞去街市上特意买来的。更有一样应景小吃的主角名曰:巧果儿。巧果儿倒不是什么果品,而是面粉蜜糖做成的小点心,形状各异,上面还带着各种模具的花纹儿。巧果儿之名也是应了乞巧节之名而取的。

几人坐在廊下,对着一轮新月,边吃边说话,欢声笑语倒也其乐融融。不知不觉,天近二更,弯弯的新月也到了头顶。林觉想着不要让方浣秋太过劳累,于是提议就此打住,大伙儿回房休息。因为座上连精力充沛的林虎都在点头点脑的打瞌睡了。

然而,方浣秋不知是不是下午小睡的那一觉导致她毫无睡意,还是她玩的太过兴奋,居然不肯去睡,且央求林觉陪他走一走。无奈之下,林觉只得让绿舞收拾桌椅,自己陪着方浣秋出了小院在院门外的步道上缓缓漫步。

行到一片葱郁的葡萄架旁,方浣秋站住了脚步。

林觉轻声道:“师妹,累了么?回去歇息吧。你还不能这么走路,先生将你留在我这里照顾,万一有个闪失,我可吃罪不起。”

方浣秋顾左右而言他,指着旁边的葡萄架低声笑问:“今晚七夕之夜,咱们在葡萄架下站着,能听到牛郎和织女的私语么?”

林觉苦笑道:“我没试过,我不知道。”

方浣秋走到葡萄架下的青石上坐下,向林觉招手道:“咱们听听啊,兴许真的能听到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失笑,方浣秋还真是有些孩子气,还真以为如传说中所言,葡萄架下可听到牛郎织女相会时的私语。但林觉不忍拂她兴致,走过去坐在一旁。两人不说话,支棱着耳朵听。四周夏虫唧唧,风过树梢,远处还有别院人语之声,却哪里能听到什么私语声。

“果然是骗人的。”方浣秋叹了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林觉听她语气有意兴阑珊之感,微笑安慰道:“其实有没有都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觉得有便好。有些事其实无需答案,只想着其美好之处便够了。”

方浣秋道:“那岂非是自欺欺人?”

林觉道:“那不叫自欺欺人,那叫心境。那是修身的一种。世间事物需要以不同的心境去看。否则这日子便了无趣味了。”

方浣秋沉思点头,忽然转头亮晶晶的双目在黑暗里看着林觉道:“那么,如果你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活不过几个年头,你该以何种心境去面对?”

林觉愣了愣,旋即明白方浣秋是在说她自己。方浣秋性格上有时有些偏激,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婉大方之人。而这些偏激和小性子一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之故。换做另外的人,知道自己身患绝症,还不知道会多么的颓唐和偏激,方浣秋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非常的有忍耐力和涵养了。但毕竟谁也难免会不时想起自己身上甩不脱的厄运,难免心灰意冷。

林觉当然要开导她。

“人固有一死,只是生命的长短而已。百年之后,你我皆为枯骨。但我不会用这样的话来回答你。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这世上有很多事比死还可怕,而死亡恰恰是最不让人害怕的一件事。譬如这天上的牛郎织女,每年七月初七才能下相逢一次,今日之后,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只能隔河而望,脉脉难语,这难道不是比死还难熬的事么?”

方浣秋皱眉低头,沉默不语。

林觉轻轻续道:“人说天上一年,人间千年。以千年的时间等待一次相逢,这种日子谁能忍受?然而人他们为什么要活着,便是因为没千年还有一次相逢之日,那是他们活着的希望。若他们选择一死,他们的故事又怎会让人称颂千古。又怎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之颂?所以,死亡其实淡如清风,薄如浮云。真正难得是活着,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活着,那才是勇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浣秋抬起头来,双眸闪闪的看着林觉,轻轻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我好像领悟了什么。”

林觉笑道:“我不是要对你说教,只是想告诉你,人生这一世不容易。当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就生死本身而言,我也很难接受当我老态龙钟病体危缺之时躺在凄风苦雨之中的惨状。但我却不会去成天考虑这些,而让自己变得忧郁沉闷,活一天,便绚烂一天,这是我的想法。”

“说的真好。生如夏花之绚烂。这句话真的很美。还有你刚才说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句,似乎出自一首词?那是出自何人之手?”方浣秋赞叹道。

林觉愣了愣,旋即忽然明白大周朝没有秦少游,所以这首词并未出世。想了想,心里对不知在那个时空的秦少游默默致歉,然后大言不惭的道:“这是我写的一首鹊桥仙词。”

方浣秋喜道:“你的词么?读给我听听。”

林觉并不想让这首词面世,起码不是现在。这首词太过惊艳,或许在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更好。于是笑道:“明年乞巧节我再写给你,我还没琢磨完毕。”

方浣秋微觉失望。但听到林觉接着道:“……不过我有另一首词可以背诵给你听。”

方浣秋大喜道:“洗耳恭听。”

林觉默然片刻,沉声诵道:“露悬蛛丝,小楼阴堕月,秋惊华鬓。宫漏未央,当时钿钗遗恨。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年华一瞬。相逢,纵相疏、胜却巫阳无准。

何处动凉讯。听露井梧桐,楚骚成韵。彩云断、翠羽散,此情难问。银河万古秋声,但望中、婺星清润。轻俊。度金针、漫牵方寸。”

方浣秋默默听罢,忽然伸手过来抓住林觉的胳膊,低声道:“这首词写的也是牛郎织女是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点头道:“正是。”

方浣秋低声吟道:“‘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年华一瞬。相逢,纵相疏、胜却巫阳无准。’这几句写的太好了。这不就是你说的千年一相逢的道理么?我明白了,有些事确实比死亡要重要的多。”

林觉笑道:“明白了就好。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方浣秋轻轻点头。林觉扶着她的身子缓缓往回走,不知何时,方浣秋的身子紧紧的依偎在林觉的胳膊上,林觉的手臂也不知何时揽住了方浣秋的腰肢。

……

次日清晨,方师母急火火的赶到了城里。昨日方敦孺回书院后告知浣秋犯病的消息,方师母急得要哭,当即便要连夜下山来。方敦孺竭力劝阻,这才让她同意次日进城探望。但这一晚方师母辗转反侧怎能睡得着。

进了林觉小院之后,一眼看到方浣秋坐在门廊下吃早饭,方师母飞步上前肝儿肉儿的叫了起来,弄的方浣秋苦笑不得。看到方浣秋并无危险,方师母这才平静了下来。母女二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后,方师母将林觉拉到一旁说话。

“林觉,这次多亏了你了。秋儿在这里犯了病,若非你照料,怕是要出大事了。”

“师母,说这些作甚?难道我还干看着不成?师妹已经没事了,您老可放心了。”林觉笑道。

方师母抿嘴笑道:“放心了,昨天一晚上我都心急火燎的,现在见了自然放心了。”

林觉笑道:“那就好,师母在这里住几日,待师妹将养几日,再一起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师母眯眼笑道:“老身倒是想,可是既然秋儿无恙,我便要回书院了。”

“那怎么成?师妹现在可不能走路累着,坐车怕是也不成,上山的路还是要走的。”林觉瞪眼道。

“谁说我要带秋儿一起走了?刚才跟秋儿商议了,她也同意了。要不让她在这里将养几日,过几日我再来接她回去?我本来是要留在这里照顾的,但你那老师只会读书写字,饭也不会煮,衣也不会洗,我怕他一人在家饭都吃不上。可是让秋儿在这里叨扰你,老身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方师母咂着嘴道。

林觉呵呵而笑,心道:你方师母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么?前几天把我当牛做马干了那么多天的重活,也没见你不好意思。但这话也只是心里说说罢了,说起来那些事也是自己自愿的。

“原来如此,师母不要说见外的话,只要师母放心师妹在我这里,我必照顾的无微不至。先生没饭吃那可是大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林觉拍着胸脯道。

方师母笑的脸上生花,咂嘴道:“就知道你不会拒绝。”

林觉呵呵笑,方师母夸赞了几句,忽然收敛了笑容叹了口道:“林觉,话说回来,秋儿这病你大概也知道一些。老身跟你说实话,她这病是绝症,找了好多郎中都医不好。都说她只有两三年的命。按理说把一个姑娘家放在别人家里不合适,但因为她的病,我和她爹爹也不太拘束她,总归让她快快活活的活几年便是。”

说着这些话,方师母眼角竟然滴出泪来。

林觉忙道:“师母莫悲伤,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会搬出去住,免得召来闲言碎语对师妹名声不好。”

方师母忙摆手道:“老身不是那个意思。老身的意思是说,秋儿命不久矣,若是有什么出格的言行,你多担待些。或者是她对你……唔……说些什么话,表示了些什么意思,你只哄着她开心便是,不要伤了她。师母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挠头道:“我好像明白,却又好像不明白。”

方师母啐道:“你们这些读书的,怎地都这么死脑筋。我的意思是……嗨,不说了。”

林觉呵呵笑道:“师母不用交代,我懂的。”

方师母瞪着林觉道:“死小子,你懂我之意还来故意装傻。哎!师母看的出来,秋儿对你……有那么一些意思。前两天你没上山,我见她有些不对劲。师母是过来人,怎会不知道自家女儿想些什么?可是她毕竟身患绝症,为人妻为人母是不成的,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好担心的,不会讹着你的。你只不要让她伤心便是,秋儿自己其实也明白的。刚才我问她因何犯病,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我问了小虎,小虎说了几句当时的情形,我登时便明白了。那是耍了小性子。说来说去,师母只是想让你担待些,哪怕是骗骗她也成的。让她高兴便好。”

林觉怎会不明白她的这些话,心中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师母这是为了方浣秋也是操碎了心。本来这年头,哪有女子的父母说这种话出来,那岂非是丢人之极。但为了女儿,师母还是说了出来。

“师母放心,我会顺着她的心思的。另外也请师母放心,我林觉虽不敢称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坏了师妹的名节,我自有分寸便是。”

“那就好,那就好。哎,秋儿福薄,不然有你这么个女婿,倒是她的福气。老身也是看的上的。”方师母叹道。

林觉哈哈笑道:“承蒙师母看得上。就为了师母这句话,过段时间必替师母加盖新屋子。”

方师母连连点头,笑成了一朵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师母午后便回去了,方浣秋踏踏实实的留了下来。其后几日,因为了多个女子之故,林觉的小院中多了不少欢声笑语。方浣秋调整了心态,跟绿舞也处的不错。绿舞本就性子温和,再加上是个丫鬟出身,伺候方浣秋也是真心真意,两人竟然关系愈发的密切。白日里绿舞陪着方浣秋出门逛逛买买菜什么的,晚上绿舞习字时,方浣秋在旁指点,情同姐妹一般。

林觉这两日倒是被晾在了一边,晚上两女叽叽咕咕的说话,他半句也插不上口。在旁边看一会儿书便独自去睡觉去,看上去颇有些凄凉。但其实林觉乐见于此。他愿意看到方浣秋在这里住的开心,他也明白绿舞也是这么想的。善良的小姑娘偶尔飘过来歉意的眼神,抽空时的问候都说明了这一点。

自从七夕那晚和方浣秋单独聊天之后,林觉再没和方浣秋单独相处。然而,在平常的一颦一笑之中,林觉能觉察到方浣秋目光中的情义。林觉对这种朦胧的感觉很是珍惜,但同时又很矛盾。以方浣秋的病情,怕是不能结婚生子,那么这件事终究没有结果。林觉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此事,这成了林觉心头淡淡的苦恼。

但不得不说,方浣秋是可爱的。林觉承认,她的一颦一笑都已经在自己心底刻下了烙印。若能娶方浣秋为妻,那定是极为幸福的。

几日调养之后,方浣秋的身子早已恢复正常。七月十四,方师母来到林家,雇了辆大车将方浣秋接回书院去。虽然方浣秋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毕竟一个豆蔻少女天天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是事儿,已经住了七天了,再也没理由待下去了。

林觉和绿舞将母女二人送到城外,方浣秋恋恋而别。坐在马车里,方浣秋闷闷不乐,方师母在旁看的心惊肉跳。自己的女儿她岂能不了解,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是真的陷入情网之中了。方师母又是心酸又是怜惜,女儿确实到了当嫁的年纪,然而她却没法嫁人生子。林觉人品相貌是不错的,然而林觉怎肯娶一个不能同房不能生子而且随时会逝去的女子为妻?即便林觉肯,自己家里也不能同意,不能如此自私。

然而这些话又不能跟浣秋明说,方师母只得安慰浣秋说反正林觉他们常常见面,不必如此云云,借以旁敲侧击。方浣秋也觉得自己可笑的很,明明可以时常见面的,怎地要作此情状?顿时便展眉而笑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中元节祭祖祭亲,林觉虽是庶生子,却也不得不参与其中。但其实他毫无存在感,上香供物之类的事情都轮不到他来干,他只是跟在众人后面该跪的跪该拜的拜,也落不到什么好脸色。就这样折腾了一天。

晚上回来的时候,林觉和绿舞在堂屋上摆上了故去的父母的牌位,带着绿舞单独祭拜了一番。虽然对于父亲林伯鸣和母亲王氏的印象甚是淡薄,毕竟自己其实压根没见过他们。但林觉还是从记忆的碎片中能得到些许他们的讯息来。这两个人虽未能给予自己灵魂,但却给了自己这副皮囊,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自己好好的祭奠他们。

七月十六清早,每月一度的庭训又到了。这是林家子弟们头痛的日子。一大早,林觉便依旧早早的便来到了前庭之中站立。不久后家主莅临,诵家规背家训这一套形势结束之后,林伯庸开始了本月的训诫。

林伯庸此次的训话重点提及了三房长公子林全的那件事,重申对林家家规任何人不得违背,即便是嫡系公子也不得违背。林全的事情倒是给了林伯庸一个家规面前人人平等的例子。但他无意中说出的几句话倒是给了林觉一些警醒。

“……近来,有些子弟的行为有些不端,老夫要警告他,莫要以为暗地里做的事情无人知晓,一旦查的实据,老夫将严惩不贷。我林家要的是行事光正之人,哪怕你愚钝不堪,哪怕你穷困潦倒,但你的品行一定要端直。否则即便你聪明伶俐,即便你满腹才学,但品行有亏,也必为林家所不容……”

林伯庸说这话的时候,黄长青和林柯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在林觉脸上,这让林觉意识到颇有些不妥。林觉觉得,似乎是自己设计林全的事情已经被他们意识到了,恐怕私底下正在拼命的搜集证据。而林伯庸说这话,怕是也已经有所耳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尽量保持镇定,对于林全的事情他是绝不后悔的,如果实在是事情包不住,自己也只能撕破脸将林全意图买凶对付自己的事情当众抖落出来。大不了离开林家,那还能如何?当然这是闻不得已之策,自己就算是离开林家,也不能改变是林家子弟的事实。将来那一场大清算还是要落在自己头上,自己的目的是要扭转家族命运,而非是闹的被逐出林家。总之,事情没变的更坏之前,自己绝不会走出那一步。

林伯庸的训话结束后,便是令众子弟胆寒的赏罚时间。林觉自以为这个月自己应该没什么把柄。然而,让他震惊的是,自己的名字第一时间从林柯的口中叫了出来。

“本月各房子弟行为皆守家规,并无不当之处。唯有一人,无视家规训诫,无视家主殷殷期望。公然出入花街柳巷,和一干青楼女子当街调笑拉拉扯扯,坏我林氏家风。林觉,还不出列?你当说的是别人么?说的便是你。”林柯捧着蓝皮记录本嘴角带着笑意大声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愕的看向林觉,他们没想到的是,林觉竟然首当其冲,而且说他当街和青楼女子拉拉扯扯,说他出入青楼花街之中败坏家风。这不像是林觉能干出的事情啊。

林觉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刻,他的脑子确实有些迷糊。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那天进入望月楼的事情被人抓着把柄了。

林伯庸的神情也很震惊,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此事,此刻听闻,他也有些不相信。林觉会去逛青楼?这似乎有些不太可能。若说自己的三个儿子或者是林全他们去逛青楼,那倒是没什么稀奇,而且也犯不着处罚他们,最多私底下训斥他们几句罢了。这个林觉居然也敢这么干?

“林觉,你不是一向喜欢为自己辩驳么?我们给你这个机会辩驳。有人看到你出入北关门内大街的望月楼,并且在街上和望月楼中的妓.女拉拉扯扯。你进入望月楼中一个时辰,你可莫要说你只是去里边看风景的。还有。你逛楼子还带着小丫鬟,这可当真是无耻之极了。莫非你自己学坏,还要让你的小丫鬟去学坏?”林柯沉声喝道。

“也许他是想让自己房里的丫鬟去跟那些妓.女们学些本事,好伺候的他舒服……”三公子林润低声笑道。

众人听懂了他话中之意,黄长青等人忍不住捂嘴笑出了声。

林伯庸皱眉喝道:“林润,注意你的言辞。这等话你也说的出口?”

林润忙垂手道:“儿子多嘴,儿子知错。”

林伯庸缓步走到阶前盯着林觉道:“林觉,此事可是当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皱着眉头,心里想着要不要将自己在西湖上救了望月楼的谢莺莺,之后街头偶遇,被望月楼的妈妈谢丹红硬是拉进楼里去道谢,自己其实在望月楼里什么都没做的经过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或许会免于今日的责罚,解释当前的误会。但事情没有根本的解决。

这段时间林全被赶走之后,自己本以为日子会平静些。身后也没看到跟踪的那些人的身影,林觉也放松了些警惕。然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些人并非是放弃了对自己的监视,反而做的更加的隐秘。连进入望月楼的时间都计算的清清楚楚,可见自己的行踪是完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林觉,老夫问你此事是不是真的?你有什么要辩解的话?”林伯庸厉声喝道。

林觉环视站在眼前的一张张面孔,有的带着冷笑,有的带着得意,有的带着幸灾乐祸。林觉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回禀家主,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我愿受家法惩罚。”林觉声音低沉,但却干脆利落。

林柯黄长青等人都愣了愣,本以为林觉会狡辩一番,准备出来指证的两名跟踪的婢女已经等候在旁,一旦林觉狡辩,两人便会立刻被呼唤出来作证,叫林觉无可抵赖,还可以让家主留下个林觉死不悔改狡辩欺骗的印象。但没想到,林觉却就这么承认了。

林伯庸面沉如水。本来上次庭训之后,林伯庸对林觉的感觉便很复杂。那日庭训上林觉的表现让人惊讶,同时也让林伯庸略有些不快。这倒也罢了,之后林全的那件事上,家丑外扬,而且是当着张通判的面,此事让林伯庸甚是恼火,所以才给了林全重罚,将他赶出杭州平息此事。但事后,包括林柯黄长青等人都在耳边说有人背后捣鬼,且矛头直指林觉,只是苦无确凿证据。但在林伯庸的心里,对林觉再生恶感。今日庭训之上,冒出了这件事来,林伯庸下定决心要给林觉重重惩罚。一来是因为他违反了家法,二来也是前番诸般情绪的累积。

“很好,你不辩解,倒也省了口舌了。按照家法,此事当如何处置?”林伯庸喝道。

“按照家法第九条第三小目,出入烟花柳巷,贪花好色,败坏家声者,应处以荆笞一百,停月例半年。责令其当众悔改。”林柯沉声答道。

“家主,我认为责罚过轻。出入烟花之地,还当众和妓.女拉扯,行止不堪,情形恶劣。当予以重罚。”黄长青低声道。

林伯庸冷声道:“打他十杖,罚房中月例一年。当众悔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下边的众子弟个个骇然,这种责罚已经是极重了。不就是去无逛了个青楼么?当今世上,寻常百姓、当官的行商的三教九流之人逛青楼根本就是寻常之事,今日为了此事竟然如此重罚林觉,这很显然是不当的。只能说林觉是不得家主和公子管家的欢心,这有挟公报私之嫌。

但即便如此,谁又敢多说半句?家法本就是家主说了算,针对旁系而非嫡系,针对嫡子而非庶子。这个林家,其实除了月例和名声的吸引,其实在众人眼中毫无向心力。他们只是姓林的外人罢了。

“来人,行家法。”林柯喝道。

两名仆役握着黑魆魆的枣木棒上前来。林觉不待他们上前拉扯,自己走到条凳前趴了上去。

“啪啪!”

接连两棒打下,剧痛钻入林觉的脑海中,额头上的汗一下子涌了出来,噼里啪啦的落到地上的青砖上。

“早上没吃饭么?”黄长青冷声道。

两名仆役闻言知道黄管家嫌自己用力太轻,打的不够重。当下嘿然发声,发力猛击。

“啪啪!”坚硬的枣木棒猛击而下,如中败革一般。林觉疼得眼睛发黑,头晕目眩。只觉得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但他咬着牙齿不发出一点声音,只微微的挪动着身子的位置,让侧面的臀.肉承受重击,避免伤及腰椎和臀骨。

“啪啪啪啪!”再四次连续的重击。林觉面色已经煞白,身子已经颤抖起来。整个人几欲昏倒。

两名仆役高高扬起木棒,准备最后两击,猛听得有人叫道:“家主,不能这么打了,要出人命的。他是三房的公子啊。”

叫喊的是林有德,他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林觉对自己有恩,自己此刻岂能不帮他几句。而且这十棒子明显打的太重,这要是打的不慎,尾骨会被打断,那林觉整个人便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房的公子又当如何?家法面前,一律平等。林有德,你给我退下。”林柯高声呵斥,指着两名举着大棒的仆役道:“打,愣着作甚?”

两名仆役忙挥起枣木棒,将要落下之时,却听林伯庸喝道:“罢了!到此为止吧。”

林伯庸也意识到这种打法,似乎不太妥当。林觉虽然可恨,家法固然不可违。但毕竟是三房的公子,自己若真的将林觉打成了残疾,或将遭人言语。况且家法是家法而已,家法罚人可不能出人命,否则岂非成了动私刑打杀人命这等要官府出面追查的麻烦事来。虽自己并不太担心因此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但于自己和林家的声誉还是有极大损害的。

两名仆役硬生生的将重重挥击而下的大棒停住,差点闪了腰。家主发话,黄长青和林柯等人也不能反对,只心中很是不快。

林伯庸负手缓缓走下台阶来,来到林觉头部前方站立。看着因为疼痛而脸色惨白,满脸都是冷汗的林觉沉声道:“林觉,今日教你知道家法之严厉,任何人都不得漠视。但念及你初犯之故,再加上考虑到我那三弟早早亡故,你母又身故,无人教你道理之故,剩下的两杖便暂且饶下。下次再犯,加倍补上。林觉啊,你父已不在,三房中你和林全二人该格外勤勉努力才是,然而你兄弟二人如今的样子,着实令人痛心。若是你爹爹在世,见到你兄弟二人这般不成器,当作何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觉口中吁气,强忍后臀火辣辣的疼痛,抬起头来看着林伯庸道:“家主,我不需要你们饶我这两杖,请继续打完它。”

“什么?”林伯庸惊呆了。

“居然还敢嘴硬。”

“怕是要作死。”

林柯黄长青等人也惊讶了,低声议论道。

“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什么?”林伯庸冷声道。

“请家主吩咐,打完这两杖,我便不欠你们什么了。”林觉咬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群站在庭下的子弟们也都傻了。不少人认为林觉实在是太傻,但大多数人却认为林觉真是够硬气。换做自己,这句话是无论如何也没勇气说出口的,这小子不但嘴巴硬,骨头更硬。

林伯庸心中涌起一股怒气,林觉这么做其实便是一种对抗的态度,甚至还带着一丝威胁之意。什么叫‘我便不欠你们什么了’,这是在向自己宣战么?自己饶了他两杖,他不但不感激,反倒来宣战?

“好!便成全你。”林伯庸怒气冲冲的喝道。黄长青一摆手,两名本已退下的仆役举着棒子再次上前来。

“打!”林柯威声喝道。

“啪,啪!”最后这两下打的极重,有人从林觉长衫贴身下摆之处看到了红色在蔓延,那是鲜血已经渗透衣服了。

“呵呵呵,真是痛快!”林觉忽然大笑起来。

众人都傻眼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笑。只不过那笑容不像是笑容,他张着嘴,露出两百白牙,那表情不像是在笑,倒像是野兽在咆哮。

“混账!”林伯庸骂了一句,快步上了台阶,头也不回的进厅而去,连庭训之后的训话环节都忘了。他倒不是怕了林觉,只是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三房的这个庶子给自己的感觉已经截然不同,从今日起,他绝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林觉了,他彻底的变了。

绿舞早就得到了消息,因为每个月的庭训之时,各房的人都会密切关注消息。林觉挨打的时候,早有消息从前庭传出来,当时绿舞便哭了出来。

然而,当她看到被抬回小院已经处于昏迷之中的林觉时,绿舞的小声哭泣变成了泪水滂沱。林虎也抹着眼泪赶忙跑出去叫郎中,绿舞看着趴在床上后裳破碎血迹斑斑的林觉不知如何是好,只趴在一旁大哭不已。

时隔数日,张神医再次到来,替林觉清洗了伤口上了创伤药。临走时告知绿舞,皮外之伤虽重,但万幸没伤及骨头。那即便如此,怕也是要卧床多日方可如常了。

绿舞心中又是宽慰又是伤心。宽慰的是只伤皮肉,不至于落下残疾,伤心的是公子的伤惨不忍睹,整个后臀青紫肉绽触目惊心,这该是受了多么大的痛苦。绿舞恨不得以身相代,可惜的是,她没法代替公子受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在郎中来到之后便已经清醒了过来。张神医替他擦洗伤口的时候林觉流着冷汗跟张神医说了几句笑话。就连张神医也挑指赞叹,说他还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公子如此硬气的。擦拭伤口时剥皮去肉,又以汤药清洗,这等痛楚可谓钻心之痛。然而这位林公子一声不吭,还跟自己说笑,当真是一等一的硬骨头。为表示钦佩,张神医结算诊资时给打了个九折。

一直闹腾到午后未时,一切才逐渐的安稳下来。林觉伤口虽疼但已经上了药,得知只伤皮肉未伤筋骨,心中也安稳了些。刚才挨打的时候林觉暗暗撅起了身子,同时体位微调,这显然是起了作用。

撅起屁股会让受力面积变小,那么挨打的损伤便小些。调整体位是让棒子只打在臀.肉上,不至于打到腰椎和股骨。这些小技巧都是上一世从外房某一位子弟的口中学来的。上一世林觉虽未捱过枣木板子,但外房有位经常挨打的堂兄弟私底下教给了众多子弟这种挨板子的秘诀,没想到上一世没用到,这一世却用上了。

一切安稳下来的时候,绿舞一边帮林觉扇着扇子,一边问起了今日挨打的缘由。林觉叹着气将事情说给绿舞听。绿舞越听越是吃惊,公子居然是因为此事而挨打,这也太奇怪了。

“公子是救人一命,望月楼是请公子去表达谢意的,怎地公子不说出来?反而任凭挨打?”绿舞皱眉问道。

林觉轻声道:“躲了今日,躲不了明日。很显然他们是死盯着我,若我不能解决此事,今日不挨打,下次还是要挨打。所以,我索性不辩解了。”

绿舞叫道:“可是公子也不辩解,今日挨打之后,下次他们便会放过公子么?”

林觉沉声道:“问的好,这其实便是我今日不解释原委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以为我是真的去青楼中寻欢作乐。这一点正是我要利用的,我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反击。”

绿舞愕然道:“公子的意思我一点也没明白。”

林觉轻声道:“你无需明白,总之,这顿打我不会白挨的,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且由着他们高兴去。”

绿舞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因为他看到林觉的脸扭曲着,牙紧咬着,样子很是吓人。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正因如此,她才担心的要命。若是大伙儿都安安稳稳的不去欺负别人改多好啊,可是为什么都要相互欺压呢?他们欺负公子,公子也要报复他们,这很让人害怕,很让人担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天时间过去,林觉的伤势恢复的不错。或许是身体年轻底子好,或许是因为这仅仅是没有伤及筋骨的皮肉伤,又或许是张神医的医术精妙,药物对症。总之,两天过去,林觉的伤势好转了不少。原来只能爬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现在已经能在扶持之下下床走动几步,自己解决生理问题了。

可毕竟是极重的外伤,伤口刚刚结痂,不能随便乱动,否则有伤口裂开的危险。但即便如此,七月十八上午,林觉居然提出要出府上街办事。

此事理所当然遭到了绿舞的强烈反对。公子这是不要命了么?这种情形还如何能去外边走动?公子是疯了不成?

但林觉执意坚持如此,甚至开始发火。绿舞气的直哭,林觉却丝毫不让步。最后实在没办法,林虎做了个拐杖,两人一边一个扶着林觉缓缓的出了林宅来到街上。

走到西河大街上,最只出林宅里许之地,林觉已经满头大汗,显然痛苦不已。大车不能做,轿子不能雇,林觉知道自己走不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因为林觉要去的是望月楼。

上次从望月楼离开之时,林觉曾告诉谢莺莺自己在十八日之前会再去一趟商议决定望月楼是否参加花魁大赛的事情。本来十六十七两天便该去问问,却因为挨了打而无法前往。而今日已经是花魁大赛截止的最后一日,林觉必须要来。

林觉倒也不是执着于要帮望月楼赢得什么。他今日执意出门其实是为了一个报复的计划。而这个计划需要望月楼配合完成。所以今日自己必须和谢莺莺见面,用自己前几日已经设计完毕的夺取花魁的计划作为筹码,换的望月楼跟自己配合演一出好戏。过了今日,或许望月楼也会同意配合,但林觉认为,那种配合只是纯属报答自己,而自己却不能为望月楼的困境助力,这是一种不公平的做法。这也会影响这个她们对于这个计划的配合度。

“绿舞,你去跑一趟,去替我请一个人前来。我走不了远路,便在旁边这间茶楼包厢中等她。你务必要请她来。”林觉杵着拐杖站在人流之中,疼得眉头紧皱。

“好,公子要见谁?绿舞去请便是。早知如此,直接请到宅中便是了。”

林觉苦笑道:“若是能请到家里,我还忍着疼出来作甚?我要请的是望月楼的谢莺莺姑娘。”

绿舞又是吃惊又是不解,皱眉道:“还要见那个谢莺莺?你都被她害成这样了,怎地还要见她?再要是被宅子里知道,不是自找挨打么?”

林觉摆手道:“不要多问,去请便是。正因为怕被宅子里的人知道,所以我才决定不去望月楼,而是要你去请她来。你只管去请,告诉谢莺莺她务必赶来见面,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舞叹了口气,虽然满心的不愿,但也只能去请。绿舞走后,林觉在林虎的搀扶下进了旁边的茶楼,找了个清静的包厢呆着,静静的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林觉正看着窗外街道上川流的人流出神的时候,在茶馆门口张望的林虎跑进了包厢。

“来了,公子,绿舞姐姐她们来了。”

林觉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看向包厢门口,门帘掀开,绿舞身后领着一名薄纱遮面的女子走了进来。放下帘幕后,那女子除去面幕,正是谢莺莺。

谢莺莺敛裾行礼之时,林觉也拱手还礼。

“莺莺见过林公子。不知公子为何选择在这里见面?”

林觉看了绿舞一眼,显然绿舞并没有告诉谢莺莺自己经历之事。绿舞是个乖巧的姑娘,她从不多嘴。

“莺莺小姐请坐下说话。”林觉示意道。

谢莺莺道了谢落座于春凳之上。林觉缓缓的坐下,坐下之际,屁股疼痛难忍,虽有软垫衬垫在下,但也是疼得如受酷刑一般。

“林公子怎么了?”谢莺莺问道。

“此事稍后再谈,今日请莺莺小姐前来,便是想问一问贵楼是否已经决定了参加花魁大赛的事情。今日七月十八,今日报名应该要截止了吧。”林觉沉声道。

谢莺莺蹙眉沉吟道:“不瞒林公子,这件事我和妈妈尚未商量好,尚未决定是否参加。因为有些事甚为纠结,我们实难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点点头道:“我理解。这样吧,我给你看些东西。”

林觉招招手,林虎从身上背着的包裹之中取出一卷纸张来递给林觉。林觉翻了翻,取出两张写了些字的纸递给谢莺莺。

“这是这几日我为贵楼写的两首新词,是以莺莺姑娘的口吻写成的。请姑娘过目。若是觉得凭此可以谱曲演唱的话,当可为贵楼助一臂之力。”

谢莺莺甚是惊讶,她没想到这位林公子居然如此热心,真把自家望月楼的事当成大事了。但谢莺莺心里想的是,林公子才名不显,随会填词,但天下会作词的人何止千万。要想夺得花魁,他的词怕是未必能用。

但无论如何,林公子一片诚意,怎能怠慢。谢莺莺连声道谢,双手接过去展开查看。本来她并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和期待,但在看了片刻之后,谢莺莺的眼睛瞪得溜圆,惊的目瞪口呆。

其一: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其二: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谢莺莺缓缓站起身来,抬眼惊愕的看着林觉。林觉微微颔首道:“这两首词不知可入莺莺小姐法眼。不知用来做初赛之用可否过关?至于曲调之配,我也有些想法。编舞之事,倒是要姑娘自行解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莺莺激动的道:“这两首词如此惊艳,虽莺莺只粗通文墨,但也知是词中极品。慢说是初赛之用,便是参加最后的角逐,此二首也绝对堪当。公子大才,莺莺佩服之极。”

林觉微笑道:“莺莺姑娘喜欢便好,但要记住,这是你写的词,这样更可让他人惊艳。我这也是按照你的口吻写的词。”

谢莺莺喃喃道:“奴家如何能写出这等好词?这不是折煞奴家么?”

林觉摆手道:“说是你就是你,这是我的词作,我不说没人知晓。是你要夺花魁,而不是我。”

谢莺莺手指绞动红帕,既是激动又是纠结。本来担心林公子的词不堪用,但现在看到这两首绝妙好词,惊艳不已。虽然开心之极,但却又没来由的心慌。

林觉伸手再将几张用细线缝在一起的纸张推到谢莺莺面前。

“这是我为你参加正赛准备的话本,你瞧瞧可还满意。”

“话本?”

“正是。是个话本。反正花魁大赛无非是色艺考教,只要能表现出这两点便好。所以是唱曲吟词作画还是话本其实都不违规矩。你先看看话本,咱们再来讨论这些。”林觉点头道。

谢莺莺满腹疑窦的翻开那几页纸,见抬头写着三个大字《杜十娘》,心中更是疑惑。然而,她看了几行之后,顿时便沉浸在故事之中,不可自拔的看了下去。随着一页页纸的翻过,谢莺莺的手攥的骨节发白,眉头蹙的紧紧的。

“……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当谢莺莺读到十娘的这段独白,之后涌身投入滔滔江水之中的那一节时,谢莺莺整个人崩溃了。珠泪肆意横流,竟然趴在桌上痛哭出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绿舞在旁发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公子确实在写东西,但她识字不多,也不知道公子写的是什么。今日谢莺莺竟然读到崩溃大哭,让绿舞甚是诧异。她有心上前劝解,却被林觉微微摆手示意不必。

谢莺莺哭了许久,终于止住悲声。抬起头来时已经双目微肿了。但见她站起身来,离座来到林觉身前,盈盈下拜,低声道:“多谢林公子赐予此话本,就凭这部话本,莺莺决定此次花魁大赛必须参加。不为夺得花魁之名,只为了能让这个故事教世人知晓。公子大才,莺莺之前有所怀疑,在此向公子致歉。”

林觉忙摆手道:“姑娘起来,我身子不便,不能还礼。绿舞,扶莺莺姑娘起来。”

绿舞上前扶起谢莺莺,谢莺莺擦了眼泪缓缓归座。平息了一下情绪,沉声道:“公子请原谅莺莺的失态,只是这故事跟莺莺见过的人经历相若,所以感怀于心。公子是如何写出这话本的?当真让人肝肠寸断,哀伤难言。”

林觉微笑道:“当日在贵楼之中,我曾听你言道贵楼曾有花魁娘子从良遇人不淑之事,心有所感。故而回去琢磨出此话本来。我想,历届花魁大赛皆以歌舞诗词为参赛形式,唯独没有话本这种形式。以话本出演是为出奇制胜之先。其次,此话本中和融合诗词歌舞于其中,不误展现色艺之才。最重要的是这个话本的故事,在下只是想告诉世人风尘之艰辛,风尘女子未必薄情寡意,衣冠楚楚之辈未必不是虚情假意内心龌蹉。应该会带给他人一些警醒吧。虽然是个悲剧的结果,或者和花魁大赛的气氛不合,但这也顾不得了。”

“林公子说得太好了。公子深的我等风尘之人之心,能遇到公子,真乃莺莺此生之幸。莺莺这便回去命人赶去万花楼报名参赛。这一次就算不得花魁,便是为了这杜十娘也要参加。”

林觉摆手笑道:“这话本所涉甚广,怕是要贵楼全部参与才可。排演,衣物,台词,灯光,舞蹈,唱词须得一一琢磨。这些我必须要把关,要演便演的惊艳。贵楼这一次怕是要多花不少银子才能达到效果。”

谢莺莺道:“花多少银子都成,这话本我带回去给姐妹们一看,管保个个愿意,个个愿意卖力出演。这一点林公子大可放心。”

林觉点头道:“你既这么说,我自然很高兴。那么这件事便定下来了。回头寻个时间集合众人,我会详细描述一番所需的衣物场景等等。”

谢莺莺道:“公子何不现在便移步望月楼?我想现在就立刻开始,距离花魁大赛只有不到一个月,琢磨的越多,演出来的效果越好不是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笑道:“那是当然,但我却不能去贵楼了。”

“那是为何?”谢莺莺诧异道:“公子今日便约了奴家在此见面却没去望月楼,这到底是为何?”

林觉叹息一声,缓缓开口叙述缘由。

……

窗外车水马龙,窗内包厢里,林觉慢慢的说着话。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在说到自己被打板子的感觉时,林觉甚至开了个玩笑。

然而,坐在对面静听的谢莺莺却不能淡定了,在进包厢之后,她已经很多次看到林觉痛苦的皱眉。开始还以为是林觉对自己不满意的表情,到现在才知道林公子那是伤势未愈之故。打的可是臀部啊,现在这个人就这么端正的坐在对面,其痛苦可想而知。

“这便是我邀莺莺小姐来此见面的原因。其一,我不能坐车也不能坐轿,走路也走不到远在北门的贵楼。其二,我不想再被他们再打一顿。这一次已经够我受的了,再打一顿,我下半辈子怕是要在床上度过了。”林觉笑着结束了话头。

谢莺莺轻声吁了口气道:“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害的公子这般遭遇。实在是叫莺莺愧疚于心。公子是救了我一命,所以才被妈妈请到望月楼说话的啊,怎地出了这等事?林公子当时怎地不挑明此事?莺莺可以登门去为公子辩解。”

林觉摇头笑道:“这等事如何辩解?打也打了,你去了又有何用?其实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打我而已,无论我当时解释与否,这顿打都是免不了了。我只是他们眼中的一个不听话的庶出子罢了。”

谢莺莺低头叹息道:“没想到林公子的日子过得也不开心,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微笑道:“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我也不会让他们开心的。我会让他们后悔的。”

谢莺莺惊愕的看着林觉道:“林公子难道想报复他们?”

林觉道:“报复倒是谈不上,总不能被他们天天当软柿子捏吧。天天不得自由,每天身后跟着人监视,找到理由就打一顿,这可不成。”

谢莺莺点头道:“这确实过分了,莺莺虽见识不多,但像你们林家这种家规,这种作为的,倒是很少见。现如今便是高官大族子弟进青楼玩乐的也不足为奇,更别说族中还派人盯梢子弟行为这种奇怪的举动了。林家虽豪门大族,但这家规家法怕还是百年前的规矩吧。”

林觉道:“可惜我身在林家,只是个庶子而已,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但我可以抗争,我不会认输。”

谢莺莺轻声道:“可惜莺莺帮不了你什么,虽然我很想尽力帮林公子,但这件事上,莺莺怕是越帮越乱。”

林觉沉吟片刻道:“莺莺姑娘当真想帮我,却也是帮的上的。”

谢莺莺一愣,惊讶道:“我能帮得上?”

林觉笑道:“当然,就怕莺莺姑娘不敢或者不愿意。”

谢莺莺正色而起,沉声道:“莺莺这条性命都是公子救的,公子又为我望月楼如此用心,莺莺已将公子引为知己。但需要莺莺相助,莺莺粉身碎骨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笑道:“哪里需要粉身碎骨这么严重。唔……我其实只是随口说一说罢了,你不必当真。”

谢莺莺怎肯放手,林觉救了自己的命,又为自己的望月楼精心谋划,还挨了家法的打,心中早已亏欠良多。虽粉身碎骨这种话说的太夸张,但谢莺莺心里盼望着能有个机会为林觉做些什么,好弥补心中的愧疚。此刻林觉说了这话,她当然要全力相助了。

“林公子给莺莺一个机会报答公子大恩,莺莺心里也舒坦些。公子难道以为我们青楼女子都是忘恩负义之人么?公子的话本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林觉闻言苦笑道:“你这又是扯到哪里了,我只是不想劳烦你罢了。再说,这事儿也有些难为,我怕说出来让你为难。”

“公子不说,莺莺今日便不走了。明日莺莺去西湖投湖去,还了公子这条命,也心安理得了。”谢莺莺着急之下说话已经失去了镇定,带着些赌气和孩子气了。

林觉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谢莺莺脸色红红的,有些恼火的看着林觉。

林觉笑罢,侧头看着谢莺莺道:“你当真决意要帮我?”

谢莺莺重重的点头,头上的钗环丁零当啷的发出响声。

“那好,既如此,我便领了你的心意。只是这事儿怕是需要姑娘忍受一些不愿意的事情。莺莺姑娘可莫要后悔。”

谢莺莺稍一犹豫便道:“公子放心,莺莺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哪怕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林觉摆手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需要莺莺姑娘帮着演好一场戏罢了。就当是训练一下你的演技罢了。我想问莺莺姑娘的是,那日害的莺莺姑娘投河自尽的三人都是些什么人。”

谢莺莺皱眉道:“一个是张衙内,一个是李公子,一个是袁公子,另一个是……”

林觉挥手打断道:“这位张衙内是什么人?”

“他是杭州通判张大人的衙内公子,名叫张松,据说有个小霸王的诨名。正是他天天带着那几位公子跑来骚扰。他和梁王府的小王爷关系好,必是小王爷要他们来捣乱的。”

“这么巧,原来是张逸张通判的儿子,这事儿更好玩了。”林觉捏着下巴笑道:“他们最近有没有去再去滋扰你们?”

“那天他们以为闹出人命了,确实消停了几天。不过这段时间又跑来了几次,闹得更凶了。”

“好。”林觉一拍大腿大声叫道。动作太猛扯了伤处,疼得吸了几口凉气。

谢莺莺皱眉不语,林公子是不是傻了,居然还叫好。

“莺莺姑娘,此事便着落在这位张衙内身上了。你附耳过来,我跟你细说一番。”林觉脸上反光,呵呵笑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晃数日过去,林觉的伤势逐渐痊愈。一层痂脱落之后,屁股上长了新肉,伤口也缩小为两片铜钱大小,这已经完全不影响林觉的起居行动了。

行动自如后,林觉出没于林宅内外的次数更多。林家嫡公子和黄长青等人也在前院遇到过林觉多次。每一次林觉连礼也不施一个,就这么一阵风般的漠视走过,就像眼里没有这些人一般。

这种漠视的态度让黄长青林柯等人很是气愤。虽然上次庭训狠狠的打了林觉一顿出了口恶气,本以为林觉已经回归本分,见了众人该毕恭毕敬不敢稍有怠慢才是,然而看起来林觉似乎并没有接受教训,反而连基本的礼节都不顾了。每每看着林觉昂着脖子从面前走过的样子,林柯黄长青等人都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日午后,黄长青和三位公子巧合的聚集在花厅喝茶,话题本在即将到港的家中两艘海船身上,不知是谁忽然将话题引到了林觉的身上。

“这位林觉公子,最近愈发的不像话了。那日老朽陪家主出门,他刺溜一下便从侧门出去,一溜烟便没影子了。把家主都吓了一跳。最近见了老朽眼里像是看到了仇人一般,都不施礼,眼睛都不带看我一眼的。老朽是下人,倒也罢了。可是见了家主都不行礼,这是把大伙儿当仇人了么?不就是挨了顿打么?”黄长青得了这个话题很来劲,当下便滔滔不绝起来。

“长青叔,你就不要抱怨了,他见了我们几个还不是一样?这个林觉,总觉得他憋着什么坏水。正如长青叔所言,他对我们如此仇恨,还住在宅子里,总感觉心里不太踏实。”二公子林颂道。

“不踏实?他能如何?杀人放火么?还怕他个三房庶子怎地?要我说,是打的少了。再抓到把柄,庭训上再打他十棒子,彻底打服气了便成了,今后见了人便乖的跟狗儿一般了。”三公子林润嘬着牙花道。

“老三说的有道理,就是没教训到位。那天那两个打棒子的跟没吃饭一般,十棒子打下去按理说怎么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这倒好,七八天便活蹦乱跳了。这是挠痒痒么?话说长青叔,最近这小子有没有干什么坏事?你的人得盯紧了。玩婊子这种事会上瘾的,去了一次便有第二次,谁能抵挡那些女子的手段?别说是林觉这雏儿,便是我,怕是也挡不住。”林颂咂嘴道。

林润嘿嘿笑道:“二哥,你这是自己坦白了么?秋水阁那安苗苗滋味这般的好?这话要是二嫂她们几个听到了,怕是要你好看哦。”

“呸!老三,你莫说我。你最近经常去怡红院找那个玲珑姑娘,难道是仅仅是谈心喝茶么?”林颂啐道。

林润嘿嘿一笑,不敢接话。一旁的黄长青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没听到两位公子的话。身为林家执掌记录子弟不轨行为之权的黄长青,面对两位公子在面前大谈逛青楼的行为选择了无视。林家家法从来只是针对外房子弟,在嫡系公子这里就是一纸空文。当然,林觉除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说林觉的事呢,怎地又说起这些事了。老二老三,劝你们消停些。正要闹腾出来,长青叔这里很难做。爹爹其实心知肚明,我们也不能闹得太过分。”大公子林柯仰躺在竹椅上,嘴里叼着一根湘妃竹的牙签,咬的滴溜溜乱转。

林颂林润两人忙点头表示不该说这些。黄长青挪着胖身子对着林柯道:“大公子,最近这林觉都在外边干什么?大公子的人可有发现?”

林柯睁眼笑道:“长青叔,这事儿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黄长青赔笑道:“大公子的人精明,我的人都蠢笨如猪,常常不是被他发觉一无所获,便是被他给甩了。索性我便撤了他们。毕竟上次的事情,还是靠着大公子的人。”

林柯呵呵笑了两声道:“林觉确实有些不对劲,这小子似乎真的把我们当仇人了。不瞒你们说,他庭训之日过后第三天便出去见了个人。我的人便探听到了消息。”

“哦?他见了谁?”黄长青等三人伸着脖子问道。

“见了个青楼女子,蒙着面,倒是不知道是谁。不过是那个小丫鬟从望月楼请来在一家茶馆见面的。小子倒也刁钻,知道在茶馆见面不违规矩,毕竟青楼里的女子也是有资格进茶馆喝茶的。”

“啊?竟有此事?”黄长青瞪眼道。

“嘿嘿,我怎么说来着?这叫恋奸情热,难分难舍。这里挨了打,自然是要跟相好的诉个苦。屁股还疼的不能走路便要去见相好的,林觉这小子可以啊,不会是要娶个婊子进咱们林家大宅吧。”林颂笑道。

“老二,莫说这些闲话。觉得脸上有光是么?”林柯呵斥道。

“是是。”林颂忙闭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长青愁眉道:“这事儿大公子怎么没跟老朽说?”

林柯瞥了一眼黄长青道:“长青叔,告诉你有何用?人家只是在茶馆见面而已,你能如何?”

黄长青皱眉道:“说的也是,确实没辙。”

林柯道:“不过……这几日,他倒是常常出入望月楼了。前天午后去了一次,昨日傍晚去了一次。”

“啊?好小子,果然还是忍不住了。这下好了,下个月庭训又要够他受的了。”林润大笑道。

黄长青也面带喜色道:“还是大公子的人厉害。大公子也没吭气,这是要等到庭训之时才告诉老朽么?”

林柯听出了黄长青话语中的埋怨之意,沉声道:“长青叔,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另有打算。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在耳朵里,林觉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刚才你们说从他眼里看到仇恨之意,说实话,我也看到了。有些事不得不防啊。俗话说家贼难防啊。咱们这大宅子里虽防护紧密,但若是有人在家里捣乱,那可是大麻烦。六年前咱们杭州城周家发生的事情你们还记得么?”

几人一愣,林颂脑子转的快,皱眉道:“大哥说的是周家遭火灾的事情?”

“正是。周家也算是杭州大户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几十口人全闷在里头烧成了焦炭了。这事儿一直也没个结果。但我倒是听衙门里的朋友说了,放火的是周家的庶子周平。那小子平日纨绔,周家管教了几次后怀恨在心,那次也是挨了家法,晚上便偷偷一把火里里外外烧了干净。那小子跑去翁山海岛当海盗去了。虽只是传闻,未得证实。但既然能传出来,十之八九是真的。你们想想,这该多可怕?”林柯低声道。

林颂林润黄长青三人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家大火他们是去看了热闹了,火堆里掏出来几十具烧的透熟的尸首,做了几天噩梦。

“不至于吧?林觉敢这么干?他有这个胆子?反了天了不成?”林润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敢担保?你们自己也看到了,挨打之后他的眼神如何?还拿我们当长辈当兄长么?这些事都是说不得的,心在肚子里,你能看的透?”林柯斥道。

“那倒也是。”林润缩着脖子道。

黄长青沉吟道:“大公子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然则大公子的意思是,不将他这段时间出入青楼的事情说出来,是免得逼得他狗急跳墙?暂且容忍他?”

林柯皱眉道:“这是什么话?倒像是我们被一个庶子吓着一般,倒是连打都不敢打他了?我林家众人倒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大哥之意是……”林润皱眉问道。

“我的意思嘛,很简单。这样的人还是早早的踢出林家为好,省的他成天在大伙儿面前晃悠,惹的全家人不开心。那一天真的闹出了事,在家宅里杀人放火,岂非是养虎为患。”林柯淡淡道。

“哦!”黄长青等三人恍然大悟,原来林柯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是想赶他出门可不容易啊,他的过错还没到依照家法扫地出门的地步。家主那里也是不会同意的。强行撵出家门,他定会告到官府。难不成还分他家产不成?”林颂沉吟道。

“脑子蠢得很。”林柯瞪着林颂数落道:“不知道动动脑筋么?知道我为何不将他这几日频繁出入青楼之事告诉你们么?便是不想让你们咋咋呼呼的打草惊蛇。这事儿抖落出来,也不过是庭训上再打他一顿而已,打残了打废了,他还不是像坨烂泥一般呆在家里?所以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那大公子之意是……”黄长青低声问道。

“很简单,老四是怎么被家主赶到绍兴的?单单是因为在外边包养了个女人么?包养女人不过相当于逛了青楼罢了,按家法也不过是打一顿,扣点月例,关几天禁闭罢了。又怎会闹得连杭州都不让呆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还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大,连通判张大人都在场瞧见了,丢了林家的脸么?”林颂道。

“老二,这次算你说到点子上了。所以要撵走林觉,靠着庭训之日上的责罚是不成的,需要将事情闹大才成。就跟老四一样,闹大了家主便容不了他。这才是正经的办法,所以我才憋了几天没告诉林觉出入青楼之事。”

“原来如此,大公子这计策高明啊。大公子简直是诸葛在世老谋深算啊。”黄长青惊喜道。

“可是大哥,怎么闹大啊。”林润挠头道。

“笨的要命,你这脑子天天心思都花在女人身上了,正经事一件不会想。长青叔,你告诉他,我是懒得说了。”林柯翻着白眼捧起茶盅喝了一口,仰面躺在躺椅上,眯上眼睛。

“长青叔……”林润求救般的看向黄长青。

黄长青微笑道:“三公子,事情闹大很简单啊,趁着林觉在青楼快活的时候,大伙儿抓他个现行啊。你想想,林家三房的庶子被人从床上赤条条的抓出来丢在大街上,这是多么丢脸的事情?家主知道了,还不一脚便把他给踢出杭州了?”

“哎呦,原来如此简单,我这脑子当真是笨的不行了。那样一来,三房两户可全都丢出去了,那三房的家业岂不是……”

“老三胡说什么?这等事你要乱说,传出去嘴巴要被打烂。给我闭嘴!”林柯睁眼厉声喝道。

“哦哦哦,不说了不说了。”林润伸手捂住嘴巴,再不发一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林觉这几日确实过得很随意,大摇大摆的在林家众人面前招摇过市,而且毫无礼数。并且几乎每天都大摇大摆的出入望月楼中,似乎已经毫无顾忌。

但显然,林觉不会无故如此。几次招摇,林觉也找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盯梢者,原来是林宅之中的两名丫鬟。林觉确实很佩服林家这些人,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自己在外防备跟踪者的时候,也大多将精力集中在周围的男子身上,忽视了街头的女人。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就这样,林觉每每上街,身后两名跟踪的丫鬟在后盯梢,而林虎则负责盯梢这两个丫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个盯梢的丫鬟的行踪也尽入林觉掌握之中。

林觉去望月楼中呆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给人一种已经迷恋青楼春色的假象。开始时还是白天,后来连续几天,都在傍晚擦黑时分,而且待到很晚才出来。便是傻子也知道林觉在望月楼里在干什么。这些讯息很迅速的被禀报道林柯和黄长青等人那里。

七月二十九入夜时分,林柯忙碌了整整一天。因为林家两艘海上贸易的货船在数日前靠港泉州府。货物从陆路用大车转运至杭州府,整整一天时间,数百辆大车陆续到达,将一车车的番国香料、药物、珍珠、香木、皮毛等货物运达林家大仓库。林伯庸亲自坐镇仓库,林柯林颂林润三兄弟在仓库满前忙后一整天,终于在入夜时分将所有的货物入了仓。

累虽累,但这一趟番国的贸易还算顺利,海上自家船只没出事故,也没遇到海匪的骚扰。一同出海的其他家的海船倾覆了两艘,人船货皆没,可谓是血本无归。但这对林家来说却是个好消息。人不倒我不发,这是相互有竞争关系的商家们之间不言自明的关系。起码今年的海外番国的货物少了两船,也就是说价格上会变得更昂贵。冒着风险出海贸易带来的回报也更加的丰厚。

更重要的是,替梁王府采购的为当今太后祝寿的两份绝世珍宝也毫发无损的抵达。其中一件阇婆国淘来的极品红珊瑚树。那珊瑚高逾六尺,枝杈四方蔓延,方圆达八尺见方。通体朱红,晶莹如血。摆在地上就像是一棵活的大树一般,于暗夜之中散发红光,美轮美奂。珊瑚本就珍贵,红珊瑚更是其中的极品,而这样的巨大红珊瑚树更是世所罕见。这本是阇婆国国王所有,为了能拿到这份宝物,破费了一番功夫。用货物和金银连哄带吓,才让阇婆国的国主同意转让此宝。

想一想,光是将这么大的珊瑚树毫发无损的从海中采集而出,其难度便可想而知了。而这一路海运风浪的颠簸,要毫发无损更是难上加难。聪明的商贾们自有他们的办法,打造了个巨大牢固的木箱子将其装载其中,再以细沙填充缝隙,外边以束带紧紧包裹,牢牢固定于船上。这才保证抵达之后毫发无损。

另一件宝物同样的了不得。那是一座九层象牙塔。那是从锡兰国淘来的宝物。象牙在大周并不罕见,大周岭南之地便有很多野象,自然不缺象牙。然而那些象牙品质不高,色泽灰暗而且最长的不过两尺五六,粗细也仅如儿臂一般。这是和大象的品种有关。但这座象牙塔是用了一整根象牙雕刻而成,粗如海碗,长达四尺有余,通体乳白剔透,色泽柔和华美,堪称稀世之宝。

象牙粗如海碗本已很罕见,更别说长达四尺有余,更是难得一见。最厉害的是,这是一根直象牙,不是那种弯曲入勾的象牙。据说一万头大象中也只能见到一只生着这种直象牙。这还罢了,这根象牙还是锡兰国最著名的雕刻大师亲手雕刻而成。这几种因素综合起来,这座象牙塔的价值可想而知。

当今太后礼佛之心甚笃,这座象牙佛塔送给太后为贺寿之礼,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夸张的说,光是这两件宝物,便足足抵得上此次出海贸易的全部船队所采买的货物总和,而且还绰绰有余。这便是当今梁王的手笔,两份寿礼其中一份是替当今圣上预备的,兄弟二人出手之豪阔无人能比。

这两件宝物的安全抵达,才是林家此次海外贸易的重中之重。所有的货物丢了坏了都可以,但这两件宝物是绝对丢不得的。

林伯庸很是高兴,亲眼见着两件宝物被移入单独的仓库密室之中,林伯庸长吁了一口气。明日可以去禀报梁王爷前来赏验货物,平安运到汴梁之后,今后和梁王的这根线便是正式搭上了。

吩咐了相关人等严加看管保护之后,林伯庸破天荒的提出要庆贺一番。在西河北街杭州城最好的酒楼德胜楼备下宴席,和三个儿子一起宴请此次出海的两名船掌柜和一批船工。

精美菜肴摆了几大桌子在大厅之中,犒劳船工等人。林伯庸则带着三个儿子两名船掌柜在二楼包厢内喝酒。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久后几人均有薰薰之意。

正在此时,包厢门帘被掀开,黄长青探了半个脸进来。林伯庸一见,笑道:“哎呀,忘了叫长青来喝酒了,来来来,入席喝酒。”

黄长青脸上堆着笑道:“家主自便,我却是吃过了。久未见家主和几位公子回宅,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去了仓库问问。他们说家主和几位公子在德胜楼吃酒,这不,长青便赶来了。”

林伯庸用筷子点着黄长青对林柯等人道:“瞧瞧,都跟你们的长青叔学着点。身在府中,时刻关心外边的事情。晚一会没回家,他都不放心,这便是什么?这便是忠。”

“家主说的是,长青叔是儿子们的榜样。”林柯等人忙道。

黄长青一边自谦,一边给林柯使了个眼色。林柯不知其意,借口如厕出了包厢来,黄长青忙将他拉到角落里。

“什么事?”林柯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长青低声道:“刚刚你派去跟踪林觉的丫鬟去找我,禀报说林觉天黑之后出门直奔望月楼去了。这小子越发的胆大,知道今晚你们不在家中,淫.心甚炽,竟然晚上也去了。”

林柯皱眉道:“这个时候你说这些作甚?今日大伙儿累了一天了,哪有心情管他的破事。回头再说吧。”

“别啊,大公子,今晚可是那他的好机会呢。他今晚一定留宿望月楼中,拿他一拿一个准。再说了,当日你不是说要将事情闹大么?今日恰好家主也在,现在去拿,事儿闹大之后,你们恰好可以领着家主一起去瞧。只要家主看到了,那小子不久完蛋了么?今日不拿奸,下次难道还特意叫家主去瞧不成?那便做的太着痕迹了,以家主之才智,事后必是有所怀疑的。”

林柯捏着胡须皱眉想了想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今日确实是个机会。此处距离望月楼也不远,闹起来我们倒是可以和爹很快赶到。”

“就是呢。这件事左右都是要办,索性今晚办了便是。过几日他便要去书院读书,反而机会少了。我估摸着,正是因为要读书了,这几日才恋奸情热难分难舍的。也许过了今日,便再难觅此机会了。”

林柯微微点头道:“也好,便听你的。不过我这里走不开,这事儿你着人去办。叫几个人冲进去,二话不说从床上拖到大街上,闹将起来之后你再来送信。我们便和家主一起赶过去。”

黄长青点头道:“好,大公子等着看好戏吧。只是这么一闹,家主事后定会责怪我们把事闹大了,到时候……”

“放心,一切有我。再说了,爹爹又能对你怎样?莫忘了你可是我林家的老人。最多生气骂几句,了不起打一顿罢了。去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不也是遂了你的心愿么?你挨些训斥又能如何?”

黄长青口中连连称是,心中却道:呸,遂了我的愿?怕是遂了你们的愿吧。你们想吞三房的家业,还装的跟圣人似的,我呸。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望月楼中,林觉静静的坐在二楼角落的一间客房中喝茶,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的双目紧紧盯着望月楼前的红灯映照的街道。

他的对面,一袭白衣的谢莺莺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时的看一眼林觉。眉宇间透着些许的紧张。

“林公子,你确定……今晚他们会来么?”

林觉转头看了谢莺莺一眼道:“我不能确定,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这个计划最难的一点便是无法控制他们到来的时间。”

谢莺莺轻轻叹了口气。林觉微笑道:“怎么?演不下去了么?那厮很难缠?”

谢莺莺苦笑道:“这几日跟他虚与委蛇,我确实已经精疲力竭了。他越来越放肆,多提非分要求。我又不能怒斥于他,你说辛苦不辛苦?幸亏红袖姐她们替我挡着,对他曲意奉承。我又推说……推说……身上来了月事,他才没有办法。但这么下去不是法子啊。”

林觉沉默不语,隔着好几间屋子,传来男子粗鄙的大笑声和女子娇嗔的尖叫声。那是那位张衙内正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尽情折腾。为了自己的这个计划,全望月楼都几乎上阵了。好在望月楼没什么客人,这位张衙内自从前几日得了谢莺莺好脸色,约他天天来此。并且隐晦的答应他,会让他梳笼破.瓜之后。他便天天黏在望月楼中。整个望月楼倒像是被他包下来了一般。

但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这位张衙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再下去恐怕要哄不住了。然而,林觉却无可奈何。他可以控制住计划的一部分,但林家的那一部分却无法控制。他已经做的够过分,够大胆了。甚至在林家众人面前有了挑衅的行为,他相信对方一定已经气炸了。可是他们不来,自己却也没有办法。今晚林觉特意装作鬼鬼祟祟的天黑以后出了林家,直奔望月楼而来,便是要给他们一个最好的机会。然而,到目前为止,似乎希望渺茫。

门外脚步声响,一人掀帘而入。林觉谢莺莺转头看去,只见妈妈丹红披头散发的走了进来,衣衫半开,露着胸前雪白的大片肌肤。脸上妆容也弄得乱七八糟。

“林公子,莺莺啊,我们可真应付不了张衙内了。姐妹们都被他折腾的够呛,这家伙就是个……变态。在那边又骂起来了,说要是你不去陪他,他便要砸东西烧楼子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莺莺皱眉看了一眼林觉。林觉也皱了眉头。谢莺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咬咬牙往外走。忽然间,林觉看到了窗外街道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朝着楼上这里挥了挥手。林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眯眼细看。林虎站在街角正拼命的朝着窗户这里挥手。林觉大喜过望。

“来了!”

“什么?”脚步已经跨出了房门半步的谢莺莺惊愕道。

“快准备,按照计划进行。来了。”林觉起身喝道。

谢莺莺大喜过望,慌张的手不知往哪里放,连声道:“好好好好。”

林觉道:“不要慌张,一切按照之前商量的计划进行,我不能呆在这里了。我从后门离开,剩下的便靠你了。”

“好好,林公子先行,我和妈妈会办好的。林公子放心。”谢莺莺吁了口气,镇定了下来。

林觉无声拱手,快步出屋,从后楼梯冲下楼去,直奔后园门快速消失。

谢莺莺和谢丹红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目光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没事的,小玉已经准备好了,我这便去将她带到你房里。你只需露面将那畜生引到你房里便好。莫担心,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怎也要撑下去。”谢丹红低语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莺莺微微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迈步走向那间正张衙内正在大吵大闹的房间之中。

……

街道上,七八名林宅小厮正在黄长青的带领下飞快的朝望月楼奔来。黄长青气喘吁吁的边走边交代。

“一会儿,你们只管冲进去。直接冲到二楼东边的那间屋子里。林觉就在那里。我的人看到他在二楼那屋子里露过头。什么也别管,直接拖出来拖到大街上。什么都别怕,一切有我给你们撑腰。干的利落的话,回头一人二钱银子赏钱。”

“好好好,管家放心,小的们定干的干净利落。”一群小厮们兴奋的要命,闯青楼捉奸这等事简直是福利,一想到从个光溜溜的女人身上将人拉下来,简直有一种棒打鸳鸯的快感。自己平日没什么银钱来逛青楼,本就愤愤不已,这回可算是一种报复了。

说话间,前方红灯闪烁的望月楼已到,望月楼二楼上漆黑一团,门前也空落落的没人,只有两个花枝招展的妇人站在那里无聊的迎客,看上去生意甚是冷清。但此刻没工夫管这些。

黄长青一声断喝:“冲进去。”

七八名小厮顿时如饿虎下山一般,飞奔着冲向望月楼门前。

两名迎宾的女子猛见七八个男子飞奔而来,还以为是来了客人,喜滋滋的迎上前道:“哎呦,几位是结伴而来么?喜欢什么样的人儿?嗓子好的,身段俏的,还是相貌娇的?哎哎,你们干什么?怎地直接便往里闯了,这么急么?”

“滚一边去。”冲在前面的两名小厮手一挥,两名女子陀螺般旋转着倒向两旁。众小厮飞冲入内,说话间便进了大厅。楼梯咚咚咚作响,几人飞步上了楼梯,径直冲向二楼东首的那间屋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几名女子在走廊一侧的门内长颈鹿般的探出头,鹦鹉般的叫嚷着。

小厮们那里理睬她们,冲到东首那间挂着珠帘的房门外,当先一人抬脚发力,蓬的一声,房门被踹了开来。与此同时,黑暗的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叫声。

“在里边。”小厮们冲进充斥着汗味的屋子里,借着门外红灯的微光,看清了床铺所在的位置,瞬间一拥而至。

“干什么?大胆,你们找死么?”一个男子在床上大声斥骂道。

“嘿嘿,今儿还就大胆一回。”一名小厮喝道。众小厮一起动手,拉手的拉手,拽腿的拽腿,将个白花花光着屁股的男子从床上硬生生扯了出来。

“你们知道老子是谁么?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找死么?”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今儿就是来找你的,哈哈哈。拖出去。”一名小厮大笑道。

众小厮将那白花花的男子拖拉出房。混乱中,两名小厮色胆包天,伸手在床上兀自尖叫的光溜溜的女子胸口狠狠的捏了一把,这才飞快的离去。

光溜溜的男子杀猪般的嚎叫着挣扎着怒骂着,小厮们谁来管他,只管沿着走廊拖出去,拖下楼梯,片刻之后便拖到了大街上。

“黄管家,抓出来了。干净利落。”一名小厮朝满脸兴奋的黄长青叫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黄长青哈哈大笑道:“干得漂亮。拿绳子绑了。还在乱骂,这个时候了还敢乱骂。”

“我去你吗的,你们敢这么对爷爷,你们想死了么?你们活腻了么?我爹会把你们全部都砍头,一个不留。你们这帮混蛋,你们这帮没王法不长眼的混蛋。”地上那男子兀自大骂道。

“绑了,堵了嘴。”一名小厮喝道。众小厮拿了绳索便去绑人。黄长青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林觉爹爹是三老爷林伯鸣,早就死了,怎地还会说拿他爹爹说事?再说这骂人的声音也似乎不对。

“慢着!”黄长青摆手制止小厮们,快步上前弯腰,撩起那男子披散纷乱遮住脸颊的长发。撩起的一瞬间,黄长青瞪大了眼睛,像是见了鬼一般的叫了起来。

“啊?你不是他?”

“是你爷爷,我.操.你娘的。我呸!”光屁股的男子一口浓痰吐在黄长青的脸上。

黄长青竟然没有伸手去擦拭,声音更加惶恐的叫道:“张……张衙内?你是……张衙内?”

张通判和林家关系密切,黄长青没少跟随林伯庸去张府做客,自然对张通判这个小魔王般的儿子也是熟悉之极。私底下还塞了不少好处给张衙内。平日喜欢见到张衙内这张脸,因为可以拍拍马屁。但现在此时,却是压根不希望这张脸是张衙内。然而,天不遂人愿,眼前光溜溜的此人正是张衙内。

“我是你爹!”张衙内破口大骂:“原来是你,黄长青,你这狗东西,你们林家反了天了不成?你爷爷我好好的在快活,被你们光溜溜的便拖到街上来了,你们要干什么?操.你们林家十八代祖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黄长青呆若木鸡,对着身旁的小厮跺脚道:“你们怎地拿了张衙内出来了?你们也不看看脸么?”

小厮们挠头道:“不是黄管家说的东首那间屋子么?还说要干净利落。我们拿了人便出来了啊。”

黄长青跺脚怒骂道:“你们这帮混蛋,这可害死我了。你们拿错人了。”

众小厮大眼瞪小眼,愕然无语。

地上,张衙内兀自像条大白鱼一般在地上蹦跶着,口中污言秽语层出不穷。街道上百姓聚集,行人驻足,很快便围了一小圈人,好奇的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

黄长青知道得赶紧平息此事,自己捅了大篓子了。黄长青忙凑上前去解了外衫给张衙内披上。口中连声道:“衙内公子莫要生气,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本是来寻另外一个人的。还请衙内大人大量,切莫生气。赶紧穿衣裳起来,想怎么打骂老朽都成,老朽甘愿受罚。”

“去你娘的。”张衙内一把将长衫挥开,伸着脖子骂道:“少来哄我,让爷爷丢了这么大的脸,几句好话便糊弄过去了?左右已经丢脸了,老子什么都不穿,就这么光屁股在这里给你们看笑话。我怕什么?你们林家可了不得了,无法无天了。爹爹啊,爹爹啊,哪个好心人去帮我去通判府通知一下我的爹爹来,就说他儿子被林家人扒光衣服游街。丢了他老人家的脸了。……”

张衙内有小霸王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这小子在杭州街头可谓一霸。再加上跟梁王府小王爷屁股后面混着,更是没人敢动他。若不是有个杭州知府严正肃在这里镇着,这家伙怕是早就欺男霸女无所不为了。但即便如此,杭州城中的百姓见到他还是唯恐避之不及。他一旦吃了亏,那里有这么简单便能平事的。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黄长青满头大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张衙内面前咚咚磕头,口中哀求道:“衙内饶了老朽吧,老朽真是糊涂了。求衙内开恩,给老朽一个薄面,赶紧穿了衣服。老朽愿意受衙内任何处罚。”

“我呸!你黄长青有这个面子么?爷爷给你这个面子你受得起么?这是你林家在挑事,叫你们林家家主来给我磕头,你算什么东西?滚。”张衙内怒骂道。

黄长青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一片冰凉。事儿闹大了。自己已经无法平息此事了。真的闹大了!

不知道真是好事者替张衙内去张通判府报的信,还是有人刻意的去禀报。总之消息在极短时间内已经禀报于通判府中。张逸听到禀报之后怒气冲冲的带着十几名随从赶往事发地点。

张衙内一见到张逸,顿时大哭出声,抱着爹爹的腿便哭诉起来。将林家人毫无征兆的将自己从望月楼里拉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张逸看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屁股的儿子,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逸身有隐疾,虽然妻妾成群,但一直皆无所出。直到张逸四十岁那年,得一名游方道士的药方医治,方才有了张衙内这个宝贝儿子。而且仅此一子而已。兄长张钧乃当朝计相,但张钧膝下有五个女儿,却独独没有一个儿子。所以张家兄弟二人只有张衙内这么一根独苗,无论是张钧还是张逸,都对这根独苗溺爱有加。正因如此,张衙内才在纵容之下成了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