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侯

第六十七章开门红(1 / 2)

林觉远远的看着坐在船头的梁王,相隔数十步之遥,虽看不清面目,但见其气度,倒确有风采。坐在一旁的谢莺莺低声道:“梁王亲自坐镇,看来今晚万花楼和群芳阁势在必得了。”

林觉笑道:“怎么?担心了?花魁大赛的评判不是天底下最公平的评判么?你怕梁王爷到场,他们便会不公?”

谢莺莺微笑道:“奴家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梁王爷到场,若是万花楼和群芳阁没能夺魁,他的面子岂能落下?怕是要生出事端来。”

林觉呵呵笑道:“这个时候哪里想得了那么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莺莺小姐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望月楼能否翻身,便在今晚了。几十号人的前途也就在今晚了。”

谢莺莺轻轻点头道:“林公子说的是,是莺莺的错。”

……

司仪赵子墨的声音继续响起:“今晚除了梁王千岁大驾光临,我大周各地名士高儒也云集于此。稍后鄙人将一一介绍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接下来,鄙人将介绍今晚花魁大赛的十三位评判。”

赵子墨走到台侧一一介绍。首席评判是翰林院大学士袁先道,其余人中包括松山书院山长方敦孺,杭州知府严正肃,大乐师唐玉,舞技大师黄林,大画家晏道安,江南名儒周仁道等等等等。这十三人个个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虽各自领域不同,但却个个都是个中翘楚的人物。很多人还涉猎甚广,在多个领域享有盛誉。

赵子墨每介绍一个名字,百姓们便掌声如雷爆响,被介绍的评判上到台口四方作揖。台上台下礼数周全,完美诠释了礼仪之邦惶惶大周的深厚道德礼仪的底蕴。

评判介绍完毕,在赵子墨的引领下,十三名评判来到台前侧面搭建的一张另外的浮台上。那里是专为评判设立的坐席。作为评判,自然要在最近的位置,最佳的观看角度,方可看清听清所有的细节,做出最公平的评判。

评判落座,赵子墨重回台口,朗声高呼道:“诸位,一切就绪,容鄙人在此宣布,第二十一届杭州府花魁大赛正式开始。第一个出场的是艾真真姑娘,来自于飘香院。有请!”

赵子墨隐没于台后之时,飘香院的花船缓缓起航,从停泊之处缓缓驶到舞台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摇了一圈,然后停泊在北侧的台口。身材修长,云鬓高挽,美艳无双的飘香院头牌艾真真身着尾地长褶裙在数名女子的簇拥下缓步上了浮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有人退下之后,艾真真俏生生站在台口,眉目流转扫视全场,然后微微的颔首,轻轻一福。

光是这副做派,台下的百姓们便已经沸腾。不少人大声叫喊:“真真,真真,真真!”

艾真真直起身子,露出迷人的微笑。这一笑更是让百姓们发疯。

须知杭州十大名楼头牌其实各有各的拥趸,名气大的如顾盼盼,楚湘湘,艾真真等人拥有者数量庞大的爱慕者。拥趸们相互之间其实也互有攻讦和争执。艾真真的上场固然让她的拥趸们开心的发疯,但却也让另外人的拥趸心中不满。

“叫什么叫什么?艾真真算什么?瞧你那副模样?吵得老子耳朵疼。”

“老子自喜欢艾真真,关你屁事?”

“呸,艾真真表面清纯也就偏偏你们这些傻子罢了。艾真真三十两银子便可以睡一晚,简直贱的离谱。还有啊,她自诩舞技第一,其实她跳舞像鸭子走路一般,难看之极。”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子就说了,你能怎样?艾真真给钱就能上,跳舞像是裤裆里塞了个大枕头。”

“草!打死你个狗日的。”

拥趸们一言不合便开打,弄得好几处混乱不堪。通道上巡逻的宁海军士兵迅速赶到,揪处十几个罪魁祸首打骂着叉走,迅速平息事态。

台下的小插曲无伤大雅,台上的艾真真已经开始准备表演。艾真真嗓音一般,所以专精舞技。同样舞技精湛的还有万花楼的楚湘湘。这两人都说自己是舞技第一,具体谁是第一,今日便可见分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见艾真真悄然立于台口之声,侧台鼓乐之声已起,竟然是一曲激昂之音。鼓点密集,琵琶铮铮作响,艾真真低垂着头凝立不动,猛然间鼓乐大作声中,艾真真仰头挺身,身子跃起,身上宽大的长裙和月白披风如云朵一般的脱落,整个人身子落地之时,竟然从恬静雍容之态变成了一个身着紧身甲胄状衣物的女武士。但见她手腕翻转,一柄长剑闪着银光出现在手中。

“好!”台下百姓群情如沸,叫好声响彻云霄。花魁决赛之夜,各家青楼头牌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其中没有别出心裁之举,而此刻艾真真便是放了大招了。她变身为女剑客,看来是要表演一曲剑舞了。这个转变就连评判席的众人也猝不及防,他们当中不少人微微点头,在心里为这种突然的变化加了一分。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艾真真朱唇亲启,朗声吟诵,身子腾挪辗转,长剑光芒四射。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艾真真一边吟诵一边舞剑,身形如云,起如鸿雁落如青烟,矫健繁复,动作华丽而流畅。窄袖细腰灵动自如,颇有女中豪杰之姿。激昂的鼓乐之中,艾真真一气呵成流畅自如的完成了她的剑器舞,惊艳四座。

艾真真收势而立,台下彩声如雷响起,艾真真自己也颇有得意之色。

然而外行看热闹,看的便是她身段伶俐,姿态优美,颇有女侠之风。但内行看的才是门道。自艾真真舞动之时,评判席山的舞技大师黄林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当她收势而立百姓喝彩之时,黄林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黄大师,貌似你对艾真真这段舞技不甚满意啊。”坐在他身旁的方敦孺笑问道。

黄林沉声道:“若我没猜错的话,艾真真所舞的应该是失传了的李唐公孙大娘剑器舞。唔,怎么说呢,也不能算是失望吧。剑器舞失传已久,艾真真今日能将此舞还原个六七成,也已经很了不起了。然而问题在于,剑器舞不是谁都能学的,需要极深厚的底子。艾真真应该是下了一番苦功才达到如今的地步,但苦于底子不足,以至于略有画虎不成反类犬之嫌。总而言之今日在此能看到此舞,已经是很难能可贵了。”

黄林所言的唐代公孙大娘是一位舞蹈大师,尤善舞剑器。大唐大师人杜甫看到公孙大娘的徒弟李十二娘舞剑,想起了童年时见识的公孙大娘表演剑器舞的情形,于是作了那首《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的名篇,也就是刚才艾真真口中诵咏的那首诗。所谓黄林口中的画虎不成反类犬之说,确实是因为这剑器舞并非寻常之人所能得其精妙,需得通晓武技剑术为基础方可得其精髓。那艾真真显然非习武出身,完全凭着一股灵性和一些舞蹈的底子,再加上名师指点,方才有场上的表现。

“果然是出手不凡,令我等目眩神迷,瞠目结舌。如此好舞技,诸位还在等什么?”不知何时,那赵子墨出现在台上,抚掌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言一落,顿时台前几艘大船上便有人开始遣人打赏。

“钟大官人赏银五十两!”

“钱三公子赏银一百两!”

“马公子赏银一百两!”

“……”

赵子墨站在台口连声唱喏,场下豪富公子赏银不断,最少的也有五十两的赏钱。在这等场合,银子就是面子,银子赏的数额大便是面子大,这花魁大赛,其实也是杭州豪奢大户斗富之地。虽然有些铜臭味,但这正是花魁大赛的一项最吸引人的看点。

“多谢厚爱,多谢厚爱!”艾真真站在台口连声道谢,脸上喜不自禁。于此同时,飘香院众人出后台前来行礼道谢。其中一名身材修硕的白衣男子被艾真真拉到台口,艾真真低声向赵子墨说了几句话。

赵子墨忙朝着台下高声道:“给诸位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一位便是公孙大娘第十二代嫡传弟子元先生,也是飘香院助阵舞师。刚才艾真真小姐这套剑器舞便是元先生亲自传授编舞。飘香院还真是大手笔啊。”

台下之人恍然大悟,原来飘香院不声不响居然挖出了公孙大娘的嫡传弟子,消息封锁的还真是严的很,看来是想憋出个大招来的。从效果上来看,似乎确实不错,起到了突袭震惊的效果。

艾真真打响了花魁争夺的第一枪,彻底点燃了场上的气氛。接下来各家青楼轮番上场,有珠玉在前,后面人岂敢懈怠,纷纷竭尽全力用尽全身解数。花魁的大赛的高潮一浪接一浪,百姓们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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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大赛决赛之夜的出场轮次是按照抽签决定的。倒是不用担心这种抽签出场的方式会有什么不公平之处,因为每一场都是及时评判,得出结果。评判的结果分为九等: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当然能入今晚决赛之中,自然无下品之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十三位评判根据自己的感受给予评判综合议定,首席拥有一级的上调或者下调之权,除非超过半数人反对首席的决定,便维持原来的评判。这种评判方式基本上保证了公平公正,当然绝对的公正是没有的,一切的公正都是相对而言的。

望月楼的出场顺序排在第十二位,拿到上场顺序的时候,林觉特意看了群芳阁的顾盼盼和万花楼的楚湘湘的出场顺序,她们都排在望月楼之前,这让林觉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后出场便有什么绝对的优势,而是林觉知道,望月楼要表演的话本剧目需要重新调动舞台的配置,若是在前面出场会多有不便。在后面出场便无所顾忌了。反正在望月楼之后只剩下三家名气一般的青楼出场,基本上是重在参与的那种,便也不用顾忌了。

月上中天,金黄色的圆月如银盘一般散发着光辉,照的西湖湖面山一片银光灿灿。精彩的花魁大赛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台上各种卖力,台下各种喝彩,十几万人如痴如醉。买卖东西的小贩们在人群里兜售着小吃茶水,他们虽无暇欣赏表演,但却也心甘情愿,因为这一晚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收入。

第九个出场的是群芳阁的顾盼盼,她一出场,百姓们顿时呼声如潮而起。因为顾盼盼是杭州数一数二的青楼红牌,尤善舞技。之前出场的艾真真和顾盼盼都自称是杭州花界舞技第一,艾真真在之前已经证明了自己名不虚传,在她之后,七八家青楼参赛红牌都没敢再跳舞,都是要么唱词,要么书画,要么弹奏乐器。便是避免和艾真真正面对抗之故。而现在顾盼盼出场了,她要跳舞了。

顾盼盼轻移莲步来到台口,既不行礼也不拜谢,妙目扫视全场一遍,全场登时雅雀无声。然后她缓缓的转过身去,只留给众人一张无限美好的后背。

舞台上灯光暗下,月色朦胧照着,台上婀娜的人影依旧模糊可辩。就在台下百姓们瞪着眼睛死命的看着台上的身影时,但听悠扬的横笛之声缓缓响起,清亮的笛声穿透月色送到每个人的耳中。

一盏烛火亮起,屏风之后缓步走出一名横笛而吹的青年公子。生的面如冠玉,身形修硕而潇洒。

“司马青衫!是司马青衫!”望月楼红船船厅长窗旁,正凝神细看台上表演的谢莺莺失声叫出声来。

“司马青衫是谁?”林觉皱眉问道。

“林公子居然不知道司马青衫?他可是当世文坛新星啊。一个司马青衫,一个东方未明,两人并成为大周文坛双壁。成名就在这三四年间。他们不但诗词写得好,更善音律,而且还是至交好友。各大青楼欲求其一词而不可得,但凡他们写出的词都被广为传唱。”谢莺莺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来这两位是很厉害的人物了,谢姐姐似乎对他们很是仰慕呢。”方浣秋笑道。

“花界女子谁不仰慕他们?谁不想得到他们的青睐,谁不想得到他们专门为自己写的词?”谢莺莺目光有些迷离的道。

林觉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心道:“真有这么厉害么?他们的名字倒是挺拉风的,起个这么装逼的名字真的好么?”

谢莺莺也意识到自己当着林觉的面这么说话有些不妥,忙道:“奴家只是觉得万花楼和群芳阁的面子真大,之前传言这二人分别被他们请来杭州助阵,没想到当真如此。但论诗词,林公子的词比他们毫不逊色。”

林觉微笑摆手道:“莫说这些,安心看他们的表演。我可不在乎什么虚名,我在意的是他们今晚的水准如何,是否威胁到望月楼夺魁而已。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众人转目继续看着台上的表演,谢莺莺瞟了一眼林觉俊朗的侧脸,心中有些不安。

“自己刚才的话该没有得罪林公子吧?林公子应该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但无论如何,当着林公子的面夸别人,似乎真的很不好。不过……林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在林公子心目中的地位怕还没到让他生气的地步吧。……林公子身边一位貌美如花的师妹,一位是俏美可爱的小丫鬟,都比自己生的好看,他的心里怎会在意自己?哎!”谢莺莺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

舞台上下,自司马青衫吹着笛子现身之后,场中一片骚动之声。寻常百姓虽很多人没见过司马青衫和东方未明,但没听说过司马青衫和东方未明名字的人少之又少。因为他们都听过这二人的词曲,因为他们的词作被天下人传唱,从青楼歌馆之中到水井河畔之处都已经耳熟能详。有句流传的话语可概括两人的词曲的知名度,那便是‘凡水井处,皆歌司马东方之词。’由此可见二人词曲的普及程度。

所以,当听到身边人惊呼司马青衫之名时,台下之人便开始骚动。少女妇人们更是眼中冒着小星星滚着热泪盯着台上那个俊俏的身影,各家青楼红船中,青楼女子们也都从船厅中探出头去争相一睹司马青衫的风采。

台上,司马青衫仪态悠闲,竹笛之声婉转清越沁人心脾,随着侧台丝竹之乐渐起,凝立不动的顾盼盼的身段如波浪一般的扭动起来,猛然间灯光大亮,顾盼盼猛转身来,水袖向两侧飞扬而起,如两朵彩云盘绕在头顶。下一刻,云裳流传,步步生莲,身随步移,凌波微波宛若踏浪而舞。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

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盼盼口中曼声吟诵,舞姿逐渐繁复。但见素手如兰变幻无方,蛮腰似绵百折不挠,秀腿如笋,忽上而下,忽左而右。衣裳如云,长袖似带,旋转飞腾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

台下众人看的目眩神驰张口错愕,怎么有人能身段如此优美柔软,哪有舞姿可以如此的圆转如意翩若飞鸿?更哪有人可以将云袖锦裳舞若活物?在台上的还是个人么?简直是个仙子了。

就在如此激烈的舞动之中,顾盼盼吟诵诗词的声音兀自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当她吟诵道最后一句‘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之时,云袖朝天飞起,长裙如花盘在地面上;当云袖缓缓飘落之时,宛如千万朵花瓣从空中飘落,慢慢的落满她的全身。

曲音断绝,乐声停歇。舞已停,灯俱灭。

所有的观众都傻傻的瞪着黑乎乎的浮台,直到灯光重新亮起之时,全场掌声雷动,叫好声响彻云霄。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这段美的让人窒息的舞蹈完美结束。

裁判席上一片寂静。半晌后,有人沉声道:“舞好,但词更好。若老夫没猜错的话,这是一曲新词牌。司马青衫果然名不虚传,于音律之道颇有造诣,这新词牌不知叫什么,但很显然很快要流行起来了。”

说话的是方敦孺,于诗词文章上,方敦孺之名不在袁先道之下,只是袁先道身在翰林院中为大学士,故而身份地位比方敦孺要重要的多。但于鉴赏力而言,二者不分伯仲。

袁先道点头附和道:“确实好,非常好。如你所言,这定是一曲新词牌。于创新上,司马青衫确实非同小可。这首词写的也极佳。不过,你们莫忘了,我们评的是花魁大赛,要论顾盼盼的表现。新词可为顾盼盼加分,但喧宾夺主却是不该。还好的是顾盼盼这段舞蹈契合词意,老夫以为是很不错的。黄大师,你以为呢?”

舞技大师黄林点头笑道:“大学生所言不差,这段舞足见顾盼盼功底,无可挑剔。”

评判台上开始评判议论的时候,司仪赵子墨已经上场,正高声的向台下观众隆重介绍司马青衫,并要求司马青衫说几句话。一片欢呼声中,司马青衫站在台口拱手朗声道:“诸位杭州的父老乡亲,在下司马青衫。受邀为顾盼盼姑娘助阵,在下深感荣幸。刚才那一首是在下新创词牌,名曰:暗香。希望没让诸位失望。”

台下欢呼之声不绝,一旁的顾盼盼朝着司马青衫盈盈行礼。司马青衫恭敬还礼后挥手缓步走上一旁的跳板,回到群芳阁的花船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盐桥街蒋大公子赏银一百五十两!”

“陈二公子赏银二百两!”

“柳大官人赏银二百五十两!”

“马五公子赏银二百两!”

“……”

赵子墨一连串的唱喏着,靠近舞台的豪富公子大官人们打赏不绝。顾盼盼盈盈浅笑着一一行礼,只片刻之间打赏数额便超过一千五百两之巨。众百姓们一边起哄欢呼,心里不免也咂舌。果然人比人气死人,这女人跳个舞,得到的赏钱便够自己挣一辈子的了。

“梁王府赏银一千两!”一个清亮的声音压过嘈杂之声响起,众人闻声看去,但见梁王府的龙船船头,那名锦衣青年昂首而立。

“哇!一千两!果然是王府手笔。”众人呆呆无语。

赵子墨大声道:“梁王千岁和小王爷打赏一千两纹银!谢王爷小王爷的赏!”

顾盼盼遥遥对着龙头大船的甲板上拜倒行礼,脸上光芒四射,喜不自禁。得王府打赏,那便是今晚的表演得到了梁王的认可了。虽然群芳阁表面上的东家是西城的李家,但其实顾盼盼这种身份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真正的后台老板是谁,真正需要在意的便是梁王府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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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觉注意到了气氛的沉闷,他忽然意识到不该让这些人去关注场上的表演,特别是在刚才这场表演之后,对望月楼众人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这或许会影响他们的心态。

“都怎么了?如此精彩的表演,你们怎么不给点掌声?”林觉扬声笑道。

方浣秋看着林觉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白痴。这种时候还要望月楼的人为对手喝彩?不是犯傻么?

“果然是个强劲的对手,顾盼盼比之艾真真明显高了一个档次,艾真真夺魁无望了。”林觉兀自没心没肺的笑道。

“林公子……你觉得我们……还有戏么?”扮好了男装,出演李甲李公子的红袖幽幽问道。这一问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觉呵呵笑道:“怎么没戏?梅兰菊竹各擅胜场,顾盼盼的舞跳得不错,司马青衫的新词也很不错,然而我们的表演只有我们的特点。如此场合,跳舞唱曲虽可娱乐大众,但观者只是欣赏赞叹而已,却不能与表演者同感同喜同悲。而待会我们的表演可以做到这一点。况且我们不单是一项歌或者舞或者词,我们是包罗万象,玩的便是综合实力。花魁娘子应该是综合实力占优者得之,光精通一技,岂能服众?若我是评判,必从综合实力方面来考虑。所以我们不但有戏,而且大大的有戏。”

林觉的话顿时让船中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所有的人现在都将林觉视为主心骨,林觉说的话对他们影响极大。特别是在目前这种心理极其波动,甚至有些脆弱的情况下,林觉一番分析自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虽然若细细想来,林觉的话其实也有些一厢情愿,但没人在乎这些。

“很快就要轮到我们上场了,记住,两耳不闻窗外事。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待别人的表演。要相信你们这半个月的辛苦排演的剧目必将轰动今晚。来,一起跟我念:望月楼最棒,望月楼第一。”

“望月楼最棒!望月楼第一!”几名年纪幼小的雏妓笑嘻嘻的跟着念起来。其余人却不习惯这么喊。

林觉很是不满,大声道:“都跟着念,大声点念。望月楼最棒,望月楼第一。”

这一次更多的人跟着念了起来,虽然开始有些羞耻,但一旦开了头,便没那么难了。几遍过后,全船的人都开始大声的自我麻痹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望月楼最棒,望月楼第一。”

“莺莺姐必得花魁!”有人别处心裁的加了一句,不少人也大声的吼出了这一句。

还别说,一顿大喊之后,之前的那些担心都烟消云散了,仿佛自信心增强了不少。船内又是一番笑语欢声起来。

林觉满意的转头,然后他感受到方浣秋目光中的戏谑和嘲讽。

“师兄这是将薛蛮子那一套用到她们身上了?你不是对此深恶痛绝么?”方浣秋笑颜如花低声问道。

林觉嘿嘿一笑道:“这叫自我麻痹……唔……应该叫自我激励。这种办法有时候挺有用的。不信下次你试试。”

方浣秋朝他飞了个大白眼,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舞台。心道:“谁来试这个?一个个跟个失心疯一般。”

……

演出继续进行,在顾盼盼之后,几家青楼头牌大失水准,应该是见识到了顾盼盼的表演之后已经失去信心,无心恋战了。这大失水准的表演不会给她们带来任何的好处,反而会让她们成为笑柄,身价降低。花魁大赛也是一柄双刃剑,很多人在此身价高涨扬名天下,很多人也会成为牺牲品。

连续观看了几个水准不高的表演,百姓们也有些走神。加之夜到二更之后,肚子饿了,口渴了。老人孩子还有些打瞌睡,一时间场面上变得闹哄哄的。

然而,当赵子墨报出了万花楼楚湘湘之名后,百姓们立刻安静了下来。在他们看来,眼下最值得一看的便是楚湘湘了。能和顾盼盼争夺今晚花魁的怕只有这个楚湘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湘湘一袭朴素宫装抱着一柄琵琶上了场。此女身形圆润,长相甜美,云鬓微斜,颇有些慵懒娇俏的味道。上得场上,身边居然无一人陪伴,只手持琵琶微微朝百姓们一礼。

百姓们鼓起掌来,别的不说,光是这沉静的气度便知是个见惯了大场面之人。不似前面出场的几人,上台明显慌张不已,手脚都有些不协调的样子。

“敢问楚湘湘小姐今日表演什么?”赵子墨拱手问道。

“今日奴家唱一曲新词,仅此而已。”楚湘湘微微还礼,淡淡回道。

“好!开始你的表演!”赵子墨隐入侧幕之中。

楚湘湘缓缓的坐在台口摆上的一只春凳上,轻轻抬头,目光迷离的扫视全场。全场每个人似乎都认为她看的是自己,有的还不自觉的拱手还礼。

“叮咚,叮咚!”琵琶音起,几个音符飘过,场面上已经一片寂静。无数只眼睛盯着台上那个孤独的女子,耳中听着她发出的声音。

“青楼春晚……”

楚湘湘的歌声响起,只这一句,如泣如诉,如怨如忧。声带着呜咽之音,虽低沉但字字清晰可闻,像是钻到了心坎之中,让所有人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上泛起一股奇异的寒意。

“昼寂寂、梳匀又懒。乍听得、鸦啼莺弄,惹起新愁无限。记年时、偷掷春心,花间隔雾遥相见。便角枕题诗,宝钗贳酒,共醉青苔深院。”

楚湘湘的声音在月色中回荡,听着她的歌声,所有人都感觉到台上的女子楚楚可怜,惹人怜惜,生出让人欲保护她的欲望。不少情感丰富的公子们都眼眶湿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忘得、回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却谁拘管。”

楚湘湘的歌声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入每个人的心里,正当所有人都面目愁苦的看着这个女子,听着她悲戚的歌声时。猛然间楚湘湘的声音如一只云雀一般拔高而起,盘旋往上,越过山巅,穿过层云,直奔九霄之外。

“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

“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