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毅!走了!外头焦有常同祁成海酒足饭饱,唤上阿毅,便打算离开。
阿远牵着阿毅走出里屋,问向焦有常:这就走?
焦有常自当她舍不得,耐下心道:最近事多,我也顾不到你,苦了你了。
啐,你且忙你的吧,我只是舍不得阿毅。阿远知道焦有常喜欢什么,故作了口是心非的模样道。
是是是,要不了几日了,成败在此一举,夫人等我回来!焦有常果然吃她这套,哈哈大笑。
成败在此一举。
入了夜,阿远反复思量焦有常、祁成海和阿毅的话,总觉得等待了十余年的机会近在眼前了,她的心从未跳动得这般活跃,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按住心口,犹豫是否要顺应这冲动。他们的成败在此一举,于她也是一样的。
她是被焦有常掳上山的,因此焦有常总怕她逃走,而她瞥见寨中的武器与冶炼工具时便知她走脱不得了,他们在山里做的事是见不得光的,若是不从,等待她的只有一条死路。她花了很长的时日,从初时的闹腾慢慢变成妥协顺从,叫寨中上下都信了她已认命,慢慢地也在寨中有了些名望,平日里替焦有常打理内务,也帮着算一算寨中庶务的帐。而焦有常虽喜欢她,但从未有一天放松过对她的警惕。她心里清楚,也从不急躁,只默不作声地看,悄悄地试探,耐心极了。焦有常口风算不上严,有些机要事偶尔也会透露给她,他不在意她知道这些秘密,只要她出不了这寨子,知道多少都无妨。
她躺在榻上摩挲着指头上的茧子,高云衢的话对她不是毫无影响,这两日她总想起旧日时光,她曾极力逃避去回忆旧日,过去的她越鲜活,现今的她便越死寂,刺得她麻木的心发疼。焦有常总觉得生米做成熟饭,儿女都生育两个了,她的心也该落下来扎下根了,可她从未有一刻忘记自己是谁。
她不叫阿远,她的名字叫做钟杳,二十岁加冠有字归远,她的家在楚州城里,有深爱她的、对她寄予厚望的父母,有志同道合、相视莫逆的友人,寒窗十余年,学成文武艺,她有自己的理想与信仰。她不是谁人的妻子、谁人的母亲,她只是她自己。
*1出自《笠翁对韵》
*钟杳的名字:刘长卿《送灵澈上人》: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提问,钟杳是谁?有人能想起来吗?
第77章 试探
高云衢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虽性命无忧,但得不到外头的任何消息,难免焦急。她用稻草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倒是显示有惊无险,但也不过是聊做宽慰。钟杳每日来的时候她都试着与钟杳说话,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初时钟杳并不怎么理会她,但自上次被她戳破了过往之后,高云衢明显感觉到了她的软化。于是她试探着问道:阿远娘子,天气炎热,我身上都有味道了,能不能
钟杳看了看她狼狈的样子,沉默地走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担了两桶水进来,并一条布巾搭在桶边,冷漠地道:将就着擦洗下吧。语毕又退了出去,锁上了门,似乎又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