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轻声笑了起来,从二十岁到三十三岁,她隐忍了十三年,扮演一个淳朴又泼辣的村妇十三年,她十三年无人可诉的苦楚都在这志在必得的笑里融化。她其实不需要旁人的认同,她的路难走,但她昂首挺胸走到了今日,从不曾向命运低头折腰,明日来日她也必将挺直脊梁继续走下去,谁也不能拖住她的脚步,谁也不能。
命运从来便爱捉弄人,但方鉴总觉得自己该是受命运宠爱的那一个,她的人生从来都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夜里的山林寂静无声,脚下踩到树叶的声响都大得惊人,每一步都叫人提着心吊着胆。军卒白日里便分批进了山,营中留了一批人假做忙碌,埋锅造饭炊烟一如往常,以乱虚实。方鉴跟着魏立澄是夜里最后一批上山的。魏立澄正是而立之年,在西南边境十余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擅长的也是山地作战,楚州山林虽险,但楚州兵马如何能比得上曲州边境的南蛮狡猾?即便是强攻,她也是极有成算。
她们行进到预定位置时,已是拂晓时分,谢悯与程昭阳应已开始行动。魏立澄带着方鉴藏在一处,见她紧张,便笑道:方大人应是头回参与兵事?
嗯。方鉴虽在兵部任职,但到底是文官,将军治军有道,令行禁止,在下钦佩至极。
魏立澄摆摆手,恭维之语她听得多了,相比之下她对方鉴更为好奇:方大人为何不在营中等着呢?何必犯险?
战场谋划是将军的职责,为楚州谋未来却是我等的职责,我需得尽快与高大人汇合,才能知晓下一步该如何做。方鉴这般回答,这是于公。而于私,她只想尽快看见高云衢。
将军,换旗了!里头得手了!
二人对视一眼,喜上心头,魏立澄走出藏身地,向着她的士兵喝道:整队!出击!
寨门缓缓打开,方鉴跟在魏立澄身后带着军队冲进了瓦寨,天际渐白,山村的沉寂被闯入的军卒打破。攻城掠地自有魏立澄安排,方鉴与谢悯合流,忙不迭地问道:高大人在何处?
阿澜说与寨主夫人在一处,应是在最高处。
好,我们走!
高云衢牵着阿初的手站在宅子门口,看着寨中烟尘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