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栏上阶,里头有人在唱曲儿:
“……多情多绪小冤家,迤逗的人来憔悴煞,说来的话先瞒过咱,怎知他,一半儿真实一半儿假。”
推开雅间的门,便见虞景纯坐在里面,神情愉悦,脚边跪着个清秀少年,正给他捏着腿。
虞幼文行礼:“见过八王爷。”
虞景纯快步上前,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文鸢呐,你可算是来了。”
他抬手扬了扬,屋中唱曲的女孩儿抱琴退下。
“自打父皇给幼文赐婚,你便没了踪迹,可把我担心的,你再不出现,我就准备上府衙报案去了。”
虞幼文男装时挺拔如松,语调清冽,今日没了钗环珠翠等累赘,更能瞧出眉眼雅致,犹如出水芙蕖,有种未经修饰的天然俊美。
他懒得与不务正业的小皇叔周旋:“找我甚么事,王爷说罢。”
虞景纯忖度着他的脸色:“又叫王爷,这是跟我生分了,幼文成婚,我这不是怕你伤心成疾,找你出来散散心么。”
屋中烧着地龙,热气烘面,虞幼文捡了袖兜里的折扇,轻轻扇风:
“听说姑母卧病在床多日,你进宫了没,她可好些了?”
“宿疾罢了,御医说无碍。”虞景纯斟了酒,放到他手边,
“也是奇怪,你称母后为姑母,怎么就不肯叫我表哥呢。”
虞幼文瞟了这位小皇叔一眼,抿了口酒,什么也没说。
虞景纯哪里不知他在想什么,无奈地小声说:
“你也知道的,我一向不爱进宫,别说去侍疾,就是偶尔进宫请安,四哥七哥也能揣度出五六七八个想法来,我哪还敢去。”
“再说母后也不喜欢我,去了也是碍她老人家的眼。”
虞幼文直接掠过后面一句,睨着他:“你是中宫嫡子,怕他们作甚。”
“胡吣什么呢,”虞景纯推了他一把,用食指竖在唇边示意,
“你说话小点声,我哪算得上中宫嫡子,昭德皇后才是父皇发妻,正经的中宫嫡子,只有皇长兄一人。”
虞幼文折扇停顿少顷:“前太子谋逆,被陛下贬为庶人,哪里是中宫嫡子。”
虞景纯道:“你懂个屁,若不是昭德皇后因生皇长兄难产而亡,父皇怎会对皇长兄如此绝情。”
眼见话题越聊越偏,他急得拿团扇直磕桌角:
“禁言禁言,我们喝酒听曲儿,勿谈国政。”
话落,他抬袖擦了擦额间虚汗,起身出屋叫侍从换热茶。
他不敢再让崔文鸢喝酒,待会酒后失言,锒铛入狱,他可没能耐捞人。
虞景纯口中的皇长兄,便是虞幼文那造反的太子爹。
他见虞景纯这般胆小怯懦,不由叹了口气。
老四老七陷在政事权谋中,两府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倒不如八皇叔活得潇洒自在。
他独自饮酒,等了半刻钟,却不见虞景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