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压下卡在嗓子眼的呕吐感,就花光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偌大的校场,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味,这是虞景纯第一次见识林烬肃杀的一面。
林烬冷冷地发号施令,凌厉的五官融入晨阳中,瞧不出一点暖色。
大局已定后,他侧首看向虞景纯:“士兵押送至北边自赎,殿下觉得如何?”
虞景纯没有说话,他怕一开口就吐了出来。
林烬略微皱眉,轻声说:“他们是听命行事,什么也不知道,赶尽杀绝未免太过残暴。”
你也好意思这么说,虞景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他压下喉间不适,冷漠地说:
“本宫只是协助,你自己做主。”
林烬扶着刀柄,低声说:“皇上说便宜行事,人都控制住了,再造杀孽有伤天理。”
“你为何非得问我……”
虞景纯话音顿住,他听懂了他的意思,想是他收到的命令是斩草除根,这是拉他扛锅呢。
他烦躁地扬了扬手:“送去北边,父皇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林烬抱拳行礼:“殿下仁慈。”
他转身去安排事务,绞杀更简单,送至北边自赎,却会多出定罪运囚等诸多杂事。
血腥味一阵一阵的叠压过来,熏得虞景纯双腿发软,他进了校场内堂。
这是林烬的公房,摆设极简单,连个屏风盆栽都没有。
靠墙立着两列放卷宗的书架,旁边是一条材质拙劣的长木案,以及那把同样拙劣的大圈椅。
虞景纯瞪着圈椅,眼里恨意快要凝结成实质,那是他的文鸢。
那是他的文鸢!
砰!
皇帝神情愠怒,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林烬真这么说!”
虞景纯不自在地眨了眨眼:“嗯,林将军说……说杀孽太重有伤天理,将人送往北边自赎,两全其美。”
皇帝眼神利得不像话,一看他这样就知其中有蹊跷:“纯儿对林烬,好像很不满。”
虞景纯摇了摇头:“没有啊,儿臣说的都是事实。”
皇帝说:“他向来谨慎,这么大的事,就没问过你的意思?”
虞景纯不敢欺君,抿着唇不说话。
那就是问过了,皇帝动了动隐隐作痛的腿,觉得这对母子都不让人省心。
“这么好用的刀,你有什么不满的,”皇帝指着桌案上的奏折,“翻遍史书,有哪个手握重兵的将领,会赶着往御案上送把柄。”
虞景纯烦闷地说:“几封弹劾受贿的奏折,算什么把柄,他手底下那么多人,若真有万一,谁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