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才起了个头,又停住了,他不想为了一己之私,让虞幼文放弃前程。
虞幼文有自己想做的事,他不想拦,也不该拦。
第二日,林烬奉旨出征,街道上人头攒动,都是送亲人的百姓。
虞幼文跟袁柏说了声,便出了公衙,汇入人流往城门走,他彻夜未眠,眼下一片乌青。
昨夜说好不来的,可他忍不住。
城门口人山人海,层层叠叠的百姓前头,是身着锁子甲的禁军,再前面,是穿褐色衣衫的锦衣卫,最中心,是虞景纯的明黄肩舆。
他领着六部官员前来送行,没虞幼文这些六品小虾米的份儿。
虞幼文挤到人群前面,周围的人看他穿着官服,也没说什么,自觉往旁边让。
那么多人,林烬一眼就看到了他,原本肃然的脸,不自觉露出笑意。
虞景纯正说着望凯旋而归的场面话,见他神色,循着视线看过去,敷衍神情瞬间真挚了不少。
虞幼文视线未曾挪动分毫,他看着林烬抱拳行礼,潇洒地翻身上马。
微风吹动灰蒙蒙的云层,一片眩目阳光映在那身雪亮盔甲上,衬得那张脸愈发英俊。
虞幼文觉得这片光是个好兆头,眨了眨眼,忍下心中酸涩,跟着人群抬手挥了挥。
林烬唇角带笑,神情轻松,似乎此行不是上战场,只是春日游猎。
他勒住缰绳,抽出马侧挂着的长枪,潇洒挽了个枪花,绝尘而去。
周遭列队的军士随即跟上,旌旗迎风,猎猎作响。
待尘埃落定,人群渐渐散去,城门口只余一片寂寥萧索,与方才喧闹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虞幼文极目远眺,看着路的尽头,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他费力地喘息,这才是第一天。
一连好些时日,虞幼文都有些心不在焉,当值时看不出,说话做事都很正常,也没出什么岔子。
可只要稍有闲暇,整个人就显得十分落寞,他知道信件不会这么快来,可还是常常派人去问。
这日,虞幼文穿青袍官服,跟着内官进了御书房,虞景纯正坐在御案后。
正月底的时候,他已经登基了。
“文鸢呐,你来得正好,”虞景纯很高兴,“快坐吧,朕叫人留了火腿冬笋汤。”
虞幼文叩了头:“谢陛下赏赐。”
春衫渐薄,跪着行礼时,隐约可见他瘦削的脊骨,和后颈一片粉白的肉。
这是登基后,虞景纯头一次离他这么近,他眼神近乎贪婪地看。
虞幼文起身,待殿中內宦宫娥退下后,他低声问:“圣旨的事,你怎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