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Ai逞强的人。
他一直抓着梦想,从学生时代到现在都没变过;唯一变化的应该只剩渐渐明显的双下巴,和逐渐突起的肚腩。
他的脸庞已经失去大学时代的俊俏神韵,发线好像也稍稍後退。
他时常拿出学生时代的照片感叹:
「青春易逝。」
青春的容颜,犹如枝末的残叶,吹散空中,随风消逝。
他啊,就慢慢放弃早年习惯X拨弄浏海的动作。
维持这种习惯仅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呐,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喔。
他老喜欢把笔夹在耳朵,然後常常拿下来、顶在嘴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起来颇为尴尬──怎麽、这样讲啦──正常人都不会夹支笔在耳朵上边……或许不该这样解释……吗?
只有这个习惯动作从来没改变过。
是这样的:为什麽──令人在意──他会不会是刻意保留这种小动作?就好像说:想让别人认得自己,就用这种突兀的、但无关紧要的习惯动作──无非是想维持某种必须守下的形象,无非是想维持某种廉价的自尊──真可悲。
他有时候眉头紧缩,好像灵光乍现,急忙从衬衫x前口袋取出小纸片,笔就跟着起舞。
可别笑他喔──他口袋总是塞满的:塞满发票和写得密密麻麻的碎纸片r0u成的纸球。
愁绪像雪花般飘散──那些没中奖的发票。
他这个人呀,该怎麽说?
你可能感受不到他的魅力。你跟他深聊之後,会发觉他其实是个很有内涵的人。
饱读诗书吗?应该是这种感觉。
就像跟读很多书的人聊天。他总是能引经据典。你会觉得他讲话很有内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好像从学生时代就在写作了,只是他每次都是说自己b其他人晚起步很多。
还有,他从来没得过奖。
不对。这样说不对啦。他说他从来没投过稿。
可是,他同时又说:就算没有奖项的肯定,他还是会继续写。很奇怪对吧?
???????
不知道──如有亲戚或同届同学问起「最近忙什麽?」拿叠稿纸,很适合拿来骗自己说「忙这忙那──就很忙。」
这个nV人──为了方便,我们暂时叫她小Ai吧?
小Ai从学生时代就一直注视着他;把笔夹在耳朵的学长的背影一直是她的憧憬。
「憧れ」かい?现在还有人说「憧憬」──肯定是动漫看太多。
小Ai就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近过得还好吗?」
&聊天视窗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很空泛。
她觉得乏力,打字聊天不能准确传达她的心情。
她讨厌打字聊天,因为打字聊天看不到对方表情。
她又害怕见面,因为见了面之後,她肯定只会顾左右而言他。
他也肯定只会勉强微笑说:「有你帮我打气,很开心。」
到底故作坚强能否保住面子,还是坦率将自己落魄模样摊开来得有尊严?──真不知道;这年头,面纸b面子值钱。
小Ai不敢问他。
小Ai不敢问他书本进度到哪。
在他面前提及「进度」这两字,小Ai听来,都像对敬Ai的学长极为不敬的羞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羞辱他?不可能。
对小Ai来说,他是多麽崇高的存在,是神明般的存在──他能「驾驭文字」呀,他能用「手中的笔创造无数sE彩缤纷的世界,」真的就像创世神一样──小Ai想像的。
像这样毫无产出又Ai做白日梦的家伙──居然没流落街头或在桥底下饿Si?总是因为背後有位为他Si心塌地付出的nV人──对嘛。
他每开始一个计划,就会卯起来写,常常「焚膏继晷」、「三餐不继」──真的三餐不能温饱,因为他写东西的那阵子不可能去打工。
每当他面容憔悴、小肚腩又更凸起的时候,小Ai就接济他。
她不会直接给他钱,人家又不是乞丐。
她会编理由到他租屋处:有时候会假装多煮菜分他,有时候藉口说替植物浇水当然那棵半枯萎的盆栽也是小Ai找藉口买来送他的。他几乎不怎麽浇水就是了。
她有时候还帮忙做家事。做家事就不特别找理由了。
只是,在扫地、拖地板、擦桌、整理书柜时,她会趁他没注意的时候挑本书,翻到随便一页偷夹一、两张千元钞。
明明自己生活都很难了,她依然这麽做,还让自己差点「倾家荡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对吧?
他都不知道吗?
他都知道喔。
他知道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
他就很恨她。
每次她去他家,他没一次好口气的。
这才让人心疼。
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知道:就算小Ai再怎麽「支持」,他就都还是半调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更恨她了。
不知所云。
她也都知道:多年以来,他呀从来没完成任何一部作品。
一本书都……?
没着落。
别的作品?
没消没息。
该不会?
没有完成任何作品。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话可说。
小Ai回首这几年,他没有一次认认真真写完──甚至简短的文章、短篇──轻呢?──他不屑写那种不入流的玩意──他才不向「庸俗的读者」妥协──
结果就是:没有完成任何一部作品。
那些散落的文稿总是参差不齐:文句断碎、内容也毫无章法,甚至没有中心思想──通通只是天花乱坠的奇想、幻想……妄想,有关……就是sEsE的东西──
他,小Ai心里扑通一跳,他好像从没、没跟小Ai谈、谈ㄒㄧ、ㄒㄧ……那种事情──不行,果然还是太害羞,小Ai甚至不敢把自己的名字跟他放在一起,「在一起?」
透过令人脸红心跳的语词,心与心就这麽系起来,打一个永远分不开的结──他绝不触碰那些题材──
「读者只读那些垃圾,」他常批评那些二流──不入流的作者总拿来作文章的题材──
他的作品一直是「艰深晦涩」的,小Ai愿意相信他的「艺术坚持」:他总往最「冷僻」的领域「拓展」;却同时「怅然」「哀叹」:现在的人都不读这些东西了。
然後开始埋怨现在的读者很低俗。
曲高和寡吗?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只觉得没人欣赏他的长才。
他总是把自己b喻成一匹「日行千里的骏马。」
他只要有心,最好能遇到机会,就能「迈开步伐,尽情奔驰。」
让我猜──他会说:他只是缺乏赏识自己的「伯乐」──对不对。
小Ai不想泼他冷水。
但,他讲的道理小Ai只是懵懵懂懂。
写作的问题,小Ai会的不多。她只透过国、高中的国文课,认识一些教材选读,其实并不知道他在写作中碰到的困扰。
他突然提起想考博士班的事情,可是已经几个月没收入了。
他说:一定是学得不够多。既然想学东西,最好就是再往上攻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必须承担「传载知识的使命……」就像沙漠里的骆驼:替身处荒漠、即将渴Si的旅者,递送延续生命的甘泉?算了、算了──如果身陷沙漠,就地把自己掩埋了吧──不会有人来救援啦。
听起来像临时起意,却又像一直以来的梦想。
小Ai不知道。她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在「擘划」什麽「伟大蓝图。」
蓝图?现在画蓝图已经没市场了──画sE图如何──前提是你是绘师,要能电绘X感、lu0T的动漫少nV的那种。
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不知道……嗯……嗯,不知道。
那家伙一定知道自己欠缺什麽,所以他才能够义无反顾追求──胡扯──正常人一定知道自己欠缺什麽──就是「缺钱!」简单明了。
至少有小Ai。
小Ai知道:她必须相信他,非支持他不可。
小Ai不只想作他的JiNg神支柱,也想作经济後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不,他可能会饿Si?
他不在乎社会怎麽看他,他鄙视这个社会──充满低俗品味和「空洞的消费文化」──拒绝加入「资本家的金钱游戏」,不屑与「拜金、盲从流行的普罗大众为伍。」
给我钱──我就拜谁。要我丢祖弃宗,跟爸爸断绝父子关系都可以──谁给我钱──我就拜谁为仙。
他绝不屈就「重复、单调」的「办公室劳动」──
「那只会扼杀我的才华。」他常说──绝不能「浪费时间」在为赚钱而做的「世俗」工作上。
「世俗?」──给我钱,「风俗」都做。
凭他的「才华」,去做那些低下的工作根本是「暴殄天物!」
他总是这样对小Ai说:
「宁愿不工作饿Si,也不做无意义、饿不Si的工作。」
小Ai再清楚不过了;她发自内心接受他对她「坦白」的一切,就算是逞强嘴y,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要继续向小Ai「诉说」,在她耳边吹送温暖的气息就够了。
但他其实很恨小Ai。她本人不知道。
这风吹得要人直打哆嗦。
哪怕说,只要哪天,他能正眼直视小Ai的双眼,一切努力就都有意义。
无异议──一切毫无意义。
小Ai都看在眼里:她眼中,他认真的模样。
他重拾书本,他努力往上攻读。
是个模样、是个模样──为了实现梦想,驼着名为「知识」的重车……笨拙模样。
小Ai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正确」监赏他的文采。或许没资格说想成为唯一的那个能欣赏他的人。
冒充伯乐只会亵渎他的勤奋──难道不是?──噢不──现代版伯乐也得生出纯种千里马的血统证明文件才有人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理想,小Ai愿意相信,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实现。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
就是默默帮他打杂,提供生活,或经济上的援助。
小Ai或许不能成为他的伯乐,但能作为助力,让他能没有後顾之忧迈开步伐奔跑。
小Ai愿意为了他,毫无保留奉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