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余霏启唇,似欲言又止。
“嗯?”谭千觅挑着笑问她,言语神态之中全然没了先前的不悦。
“没事。”莫余霏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在她身边坐下,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的雨幕,腰背并未完全挺直,但也并非轻松的姿态。
谭千觅看她两眼,带着笑收回视线,叹道:“闷里骚。”
莫余霏转头看她,这次开口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不喜欢我这样,但都是我,表现形式而已,有差吗?”
“……”
谭千觅默然片刻,真是出乎意料的……直接啊。
那她也没必要绕弯子,索性承认,“我的确不喜欢你这样,也的确无权干涉你选择的生存方式。”
她擅长剖析别人,更擅长剖析自己。
如果莫余霏只是“书”,她只会阅读,而非如此刻这般,生出“不喜欢”的情绪。
为什么会不喜欢呢?因为存在着喜欢。
喜欢什么?莫余霏?莫余霏的表现形式?
谭千觅依旧盯着她,语气平平问:“那吸引我的是表现形式,还是你呢?”
莫余霏愣了一下,谭千觅借机补充:“或者说,我喜欢的是你,还是表现形式呢?”
她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勇敢,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喜欢”,一种神奇的情绪,她不停地感受爱,却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喜欢”。
她知道所有的喜欢都有原因。
小孩子喜欢玩具,是新奇、青少年追逐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友情,是激素与自我构建、醉酒的人渴求怀抱,是疲惫与放纵、被欺压者渴望救赎,是破碎自我的寄托、欺压者追求共犯,是认同与恐惧……
沈盈月需要一个人带她认识世界,她可以充当。
学姐需要一个人解开缠绕她的锁链,她可以充当。
刘赟需要一个人理解他,他才能更安心地一意孤行,她可以充当。
学妹是一块挂着石头的浮木,起伏无依,时刻都在下坠。她需要一个人一刻不停地拉着她,她充当过。
……
一切喜欢和需要都有迹可循,她知道,所以她从未怀拥过“喜欢”,也从未真正“需要”过别人。
她以为莫余霏和其他的书没有差别,可她却赐予了自己这种盲目又令人着迷的冲动。
她应该理解莫余霏的。
理解她每一次回眸时流转的眼波、理解她精心设计好的每一句话、理解她自告奋勇来主导的节奏。
音容笑貌不可藏,言行举止皆有法。
莫余霏每次看向她的目光,每次伸向她的手,每次和她明里暗里的暗潮汹涌,都告诉她一个事实——她的心中藏着一块巨大的礁石,隐蔽不为常人知。
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和自己的忧愁烦恼,但心湖总该澄澈,是好是坏,是黑是白都无可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