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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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近期中考试,章正霖手底下压着复习的套题,上头好长一串无意蹭上的铅笔乱线,他却看也没看到似的,只愣愣撑着面颊出神。

这期因为教学楼翻修的缘故,玉知的班级被临时调度到另一栋安营扎寨。如今这一层楼只剩章正霖这一个初一班,旁边两个都换成初三。宣城中考分流很厉害,一半人上普高,另一半就淘汰去中专职校,毕业班迁居至此,成日苦读,连带着他们班也噤若寒蝉。

自从邢玉知搬走以后,章正霖再想看见她还得沾王怡婷的光。他总觉得邢玉知是刻意冷落自己,她对他的温差怎么可以这么大?若说是教室距离远了,那为什么手机消息也隔三差五才回?一次两次他还能在心里替她找借口,次数多了,他也哄不了自己了。

刚刚大课间做完课间C,他在斜坡上看见她,老远就举起手来打招呼,结果她看口型,大概只给他淡淡一声“嗨”,就和nV同学们飘走了。

章正霖走到分叉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玉知夹在一堆丫头片子中间,身影都难分辨了。她怎么就交到了那么多新朋友?她们班的nV同学都被她灌了汤了?

另一头,玉知不动声sE,实则一见他就连后背都僵了。她和章正霖遥遥打了个招呼,一心想着“快走快走”,脚步匆匆间还得分神回应nV同学们的闲谈。

上学期《爸爸去哪儿》热映,大家每周五晚上都守在电视机旁边,周一再见面,讨论的也都是相关话题。nV同学们因为综艺迅速拉近距离,到了节目结束以后,又逐渐分化形成b较稳定的小圈,玉知没心思掺和四叶草大战行星饭,两边都不是她的菜,于是分归到了无偶像主义派别。

玉知一跑神就被抓住,邹丹凑到她边上:“你怎么不和章正霖说话了?”邹丹是和她升到同班的小学同学之一,玉知和她好歹认识六年,知道她是口蜜腹剑的个X,又好八卦挑是非,虽然不愿意和她多说,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就是慢慢没话说了,你知道,男的嘛!毕业这么久了,我也有新朋友了呀!”说完就假装亲亲热热地挽起邹丹的胳膊,哄得邹丹喜笑颜开。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理解了章正霖对她倾诉过的社交疲劳,人要想融入集T,势必要做出很多牺牲,要让渡时间、JiNg力、边界,换来在集T中的容身之处。人融入集T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不那么出挑,好处和错处都不明显,日子就容易多了。

玉知成日被这帮nV孩子们拉来拖去,一学期过后,已经把新学校里每一条路和角落都m0清了,要避开章正霖当然游刃有余,今天这种措手不及的碰面是很少见的情况。

她和同学们一起回到班级,上课铃响起,是英语课,大家都怵密斯刘,闹哄哄的教室立刻静下来,谁都不敢惹她生气。玉知上学期被密斯刘抓到纸条、向爸爸告了状,时至今日,密斯刘对她还带着有sE眼镜呢。玉知又反刍了一遍尴尬的滋味,浑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对他的那一丝愧疚又被浇灭了。章正霖让她开心过,但他带给她的更多是尴尬和无所适从,他让她想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感觉到困扰就最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上回家,邢文易难得准时下班,在厨房里忙碌。她洗手洗脸,把校服换成家居服,坐在桌前玩手机,等着现成的饭端上桌来。

只是她没想到一打开手机就看见聊天消息提示,章正霖不知道给她发了什么东西,好长一段长消息,她只扫了一眼,整个人就要发烧了。

这个人!她像揣着炸弹似的揣着手机跑进自己房间里,躲在浴室里看他的消息。

007:邢玉知,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了?还是因为我喜欢你让你尴尬了?你这个学期都不理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别无缘无故这样,让我心里好难受。

007:我知道我之前冲动,给你添麻烦,但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也是你重要的朋友,难道你还要和我绝交不可吗?

007:看到了就给我回消息/大哭

小玉:看到了

小玉:我有空再和你说

小玉:不许哭!

外头邢文易在叫吃饭,玉知急匆匆捧了一把冷水泼在脸上,让脸降温才擦g出去。邢文易已经把饭菜都端上桌,看见她Sh漉漉的刘海发鬓,只以为她是在里头磨蹭着洗脸照镜子。

“天气还冷,饭菜等不得,一下就放凉了。快点来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知哦了一声,看见他炖了汤,就去餐柜拿了个勺子打算舀汤泡饭用。

邢文易才从省里回来,打开电视机,卫视新闻不一会儿就播到关于大会的内容,玉知在吃饭没注意,邢文易拍了拍她的手:“看我。”

“啊?”玉知看向他,有点不解。

“电视,看爸爸在哪儿。”邢文易无奈:“怎么魂不守舍的。”

什么爸爸在哪儿,这放的也不是综艺啊。玉知看向电视,猛地看见邢文易的脸给了个大特写,他在低头写笔记,看上去还挺认真的。

“你在记笔记?”玉知还想仔细看看,可惜也就一秒的镜头:“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什么叫像那么回事,我就是这么回事。”邢文易哭笑不得,还得庆幸她没说出什么“人模狗样”之类的混账话。

“我觉得你是里面最年轻,长得最好的。”玉知冲他挤挤眼:“我等下要到电脑上搜回放,再看一次,然后还要用你的打印机,给你彩印出来。但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你在开小差,你要是认真起来,眉头是皱着的,电视里好像有点放空了。”

玉知说完,很夸张地皱了一下眉头,把底下眼睛都挤成三角眼了。

“你开玩笑。不过我当时也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会太长了,好多年纪大的人其实都在打瞌睡。”邢文易也没忍住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露出有点儿狡黠的表情,“我还以为他们会剪掉,结果就这么放出来了。”

“还真是。”玉知往嘴里塞一口饭:“那打瞌睡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次注意。”邢文易极少和她说工作方面的事,就着这个话题延伸一下:“平钢那个事要追责,牵扯出来一大堆利益纠纷,我们也要引以为戒。”

“我看了新闻,赔了好多钱。开始就是一点点火,但没立刻扑灭,最后造成这么大损失,还Si了人。”

“检修工人没有安全作业,外包公司也有问题,仪表机器也是有问题的。”邢文易看着电视里的画面,说:“底下人吃厂商回扣是很正常的事情,估计都不会想到最后搭进去人命。”

仪表、器材厂商逢年过节给底下的班组长送钱送礼打点是相当普遍的,普遍到大家都不把这当受贿,好像只是正常的人情走动,千里之堤溃于蚁x,从基层开始一点一点蛀,事情败露就开始上推下卸。邢文易年前开始安排严巡严检,还真查出几个不灵敏的仪器,顺藤m0瓜,下头的人每年收厂商的好处,烟酒购物卡现金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额外收入,是人都难免动摇。

“那你管不管?”玉知小心翼翼地问他,她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很幼稚,但她以前也没想过邢文易居然还得g反贪工作,她也学了历史的,知道但凡对抗既得利益者,都是艰难的持久战。

“一点一点来吧。”

邢文易既然去了省里,自然也到大伯那里走了一趟。邢志刚退休一味醉心种花养鸟,邢文易知道他人不在其位,却不意味着耳目闭塞,于是下定决心来和他商量钢厂内部整风的事。就像玉知在他面前一样,他在邢志刚面前也只是个透明的孩子,一切的锐意决心都好像变成蠢蠢yu动的冒进。他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大伯和他之间总是还有一层近似父子的温情,邢志刚是可靠的,还是慈Ai的。

邢志刚不能生育,中年才找到的伴侣,前些年也因病去世了,和玉知的外公走在同年。邢文易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问要不要他经常来看看他,或者邢志刚搬回宣城,也好有个照应。邢志刚一口回绝,让他别C心,都只是老年人的慢X病,几十年吃药都吃成定餐了。他如今有个保姆照顾,老g中心、医院都很便利,再过一段时间也打算挪窝去南边的养老院了。邢文易本来就因为他这个大伯饱受争议,这些年为了避嫌邢志刚都不和他多来往,还要勤走动,真是拖累了孩子。

最后邢志刚微微一笑:“你已经到了这个位置,我只要你只记得我一句话——输了才倒,不是倒了才输。”意思就是让他放手去g,这是邢文易没想到的。在任上的人只要做好漂漂亮亮的面子工程,待够了往上走,只要把W点藏好,哪里会有终身责任制呢?于是一代一代走马上任,很少敢蹚老牌钢厂的浑水。大伯没有子nV,y命一条就是g,可他反而显得软弱了。

邢文易安抚了一下紧张兮兮的nV儿,看他风轻云淡,玉知也就放下心来。餐后她进房间写作业,邢文易洗着碗,心里却在想要不要给玉知配个司机或者保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太张扬。他一咬牙,还是拨通了司机周yAn的电话。这事要悄悄地办,他让周yAn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要身强T壮、X格宽和,负责接玉知上下学。

周yAn几天后给邢文易找来了一个人,他做事利索,直接把人领到邢文易面前来了。邢文易一开始没意识到这就是周yAn的人选,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朴素的中年妇nV,身高一米七以上,身胚子很大,肤sE是日晒过的h褐,短短的青年头,一双眼睛看着他,一点也不畏缩,眼神像小时候生产队那头h牛,也是这样温和坚定,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能接受。

周yAn生怕邢文易怀疑他的眼光,连忙说:“邢总,这是我堂嫂,她有C1还有B2驾照的,开货车都够用了。”

“两口子之前是拉货的,什么都g,家具建材,沙土,后来我哥那个事你知道的,就没跑长途了。”

周yAn堂哥那事他的确对邢文易提过,他堂哥是心梗Si的,就是因为长期超负荷驾驶。这两口子有个儿子,读小学的时候溺水Si了,没等到要第二个孩子,丈夫也走了。

周yAn讲起来也是唏嘘,他们兄妹几家感情好,接二连三地打击哪有不帮衬的道理?堂嫂自丧夫后就有抑郁倾向,妹就做主给嫂子送了条金毛,本来是好心,没想到这狗吃得多开销大,b得堂嫂又出来开车,也好在这样,她带着狗拉货又振作一点。狗八岁得了肿瘤走了,家里没了牵挂顾念,本来更好找工作,可她年龄大了越来越熬不住长途,周yAn这次咬牙求一个人情,让她来给邢文易的nV儿开车,赚点松快钱。

邢文易心里也觉得这nV人背时得可怜,虽说他不想身边用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人,但又忍不住T恤人家,一番权衡后说让她周末先来给自己开两天车试试。

陈芳霞连忙说好,当天下午就开车把邢文易送了回去。他周末是要去突击检查一些安全环保措施有没有落实到位,换了辆车,陈芳霞开着也不显眼。周yAn开车水平不错,但这位陈嫂子b起他还要更四平八稳,邢文易坐在后头,同样的车感觉却好似减震效果翻倍,豌豆公主来了也挑不出一颗y豆。她在迷g0ng似的厂房之间绕弯,走走停停两天,还是心平气和,没一点疲态和不耐烦。这样跑了两天,他总算放心把玉知交给她,参考着周yAn的工资打了个六折算作她实习考察期的工资,先给她转了半个月的钱。

让陈芳霞和玉知见面之前,他坐在后座上看着后视镜里她的眼睛:“你稳得好,我放心你。本来我是想给她安排一个保镖在身边,但是怕她不自在,你是nV的,她应该觉得舒服一些。”

“我孩子叫邢玉知,宝玉的玉,知识的知,她是个心地很好的小孩,你对她一点点好她都会记得。她妈妈走得很早,你家的事我也知道,我们两个家庭都有过不幸运,这个也是我留用你的原因。但是人做事不能只靠感情维系,我习惯把话在一开始就说开,你先来试着做一个月,只要负责她上下学就可以,我用车不叫你。到了点你就打起十二分的JiNg力接送好我的孩子,我只要她安全,其他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芳霞在他讲“我们两个家庭都有过不幸运”那句话时,就像一个粗陶罐子裂了一条缝,眼泪如苦药一般不受控地溢出,这事是她不能提的痛,是真的太痛了,才会在外人面前流下泪来。邢文易给她cH0U了几张面巾纸,她双手接了,却还是用起球的袖口揩掉那一滴悬而未下的泪,深灰sE上x1进一块豆大的Sh痕。

她以为自己接过的只是为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孩开车的工作,她像运货一样拉一个人,换到薪水,不会有一丝情感上的波动,那个孩子一定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还需要她付出什么情绪劳动呢?

但陈芳霞无法强迫自己冷酷到底,她看见了一个和她剪着相似短发的姑娘,她看上去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但是陈芳霞就是知道,她一样有着无法弥合的残疾,挖空的那一块在里不在表。

她喉头苦涩紧绷:“你好,我来给你开车,接你上下学。我叫陈芳霞。”

她以为这样的苦涩就是结尾了,她打个招呼就离开,回到空空荡荡的家。如果苦难是一本,那她就是结局最后的标点,无论是晦暗难明的省略号,还是戛然而止的句号,她被所有人事遗留在最后,包括她自己。

但是有一双热的手牵住了她粗糙的手,柔软的指腹贴住她的手背和掌心。玉知说:“阿姨快进来吧!给我爸开了两天车,肯定累Si了!”

玉知刚开始听邢文易说给她找了个司机的时候,当然是震惊疑惑的,太夸张了,离家这么一段距离,还用得上专门请一个人来开车?这一个月怎么也要支出去几千块,太不合理了。她又丧失掉好多自由,她下课回家路上还要买点零嘴、逛逛商店,有人接她还怎么办?但邢文易和她认真说,他怕有人会把歪心思打到她头上,有个人接送,他也放心。

“你就当是为了让我不担惊受怕。”邢文易眉头蹙着,极少见地泄露出一丝不安,又极快地又重复了一次:“就当是为了我吧。”

昨天晚上他回来,玉知也听他说了陈芳霞行事可靠,还有她家里一系列变故,忍不住说:“命怎么全苦在她身上了!”

“是,本来我也不想又招他家的人。”邢文易还没说完,玉知就cHa嘴:“打秋风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词也不是这么用。但总之你能T会就好,这些关系攀扯不清,本来就要多注意。但是又想到她太苦了,这日子真没法过。”

“她今年多大岁数?”邢文易答四十。可玉知今天一看,这憔悴的饱经风霜的脸,说五十也信得。

玉知知道她今天会来见面,有意把她往家里带,想和她拉近关系,以后才好相处。陈芳霞让她往家里扯了两下没扯动,反应过来立刻说:“我不进家门…我就是,看看你!”

“快进来吧,阿姨你也让我看看你。”玉知好说歹说,话里掺蜜地把她拉进来喝了一杯热茶。陈芳霞茶还没进口,又被玉知拉进卧室,说把自己的课表时间表抄了一份要给她。一进房门,玉知做贼似的偷m0和陈芳霞说,她放学以后要是买什么吃的,不要告诉她爸。要不然她回来吃饭吃得少,邢文易难免念叨。

陈芳霞刚想笑,这时一只橘猫突然蹿过来,吓了她好大一跳:“怎么有猫?刚刚进来没看见……”玉知把喵喵一把抱起来给她看,喵喵已经长成一只大猫,提起来好长一条。

她笑容满面地介绍:“这是喵喵,我爸他们厂里捡的。”喵喵不老实,从她怀里爬到肩膀上执意要站着登高望远,压得玉知喘不过气来。她哇哇叫地把它弄下来:“你在陈阿姨面前表现好点儿!”

这么一通闹腾,陈芳霞的无措渐渐化解了,邢老板说得没错,这个孩子很好相处。玉知还问了她接送之间的空闲时间打算g什么用,去菜市场买菜、做饭?陈芳霞点了点头,不过她没和玉知说,她其实并不Ai好做吃食,自从家里没人以后更是应付了事。

玉知装作察觉不到她那一瞬的黯淡,恭维她做菜一定很好吃,要是以后能尝尝就好了。多好的孩子啊,什么话都让她讲完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让玉知追问拿手菜,在脑子搜刮,绞尽脑汁才说:“我炒的茄子还可以。”

“那下次让我试试!”玉知讲这话被邢文易听见了,他从厨房里探出身来:“你有没有点分寸!还要人家给你煮菜吃!”

陈芳霞摆了摆手:“没事的,都是小事……我还怕自己弄得难吃呢……”她越讲声音越小,而那一头邢文易已经猛火快炒了三个菜上桌,电煲里还有炖了半天的汤,陈芳霞眼见着别人家里头要开饭了,立刻要走,但让玉知拉拉扯扯,邢文易也出言挽留,她辞不掉,只好又留下来,在总经理家颇为紧张地吃上了饭,还没开始上班就吃了一顿老板的饭,这简直荒谬。她不擅长说漂亮话,也还是努力不让场子冷掉,说:“邢总,你菜炒的真不错,刀功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邢文易谦虚地摇头:“就是随便炒几个菜而已。”

一顿饭吃完,陈芳霞坚持帮忙收拾了碗筷,这下玉知总算肯放人,把她送到门口用鞋拔子帮人穿好鞋,还是笑得甜蜜蜜:“阿姨,我送你到小区门口吧。”

“真不要了,你别送,我认得路。”陈芳霞按住她:“你再这样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玉知不依,一定要把她送到楼下,站在楼门口对她说:“阿姨你晚上回家小心!”

陈芳霞:“好,你赶紧上去吧。”

这小区绿化不错,灯光也亮堂。正是晚餐时间,高楼里一格一格,多么温馨,只是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这里没有,回去也不会有。

陈芳霞走出去一段,忽然想回头看看邢家的窗,却看见那栋楼门口还有个人在原地没走动,白sE的针织衫在夜里看着很显眼。

玉知朝她挥了挥手,陈芳霞也想挥一挥。她觉得自己的胳膊很重,还没等抬起来,玉知就已经飞快跑到她面前。陈芳霞想说,真的不用送了。但是令她错愕的是玉知伸开双臂扑过来抱住了她,玉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她,只是看着她背影觉得太孤单了,她忍不住这GU冲动,也就这么做了。

陈芳霞被她抱着,僵在原地三五秒都手足无措,她心中无可奈何,又酸得厉害,终于抬起胳膊,拍了拍她的背。

“阿姨,我们明天早上见。”玉知把哽咽强咽下去,头从她颈侧抬起来,脸上还是带着暖意融融的笑,好像这春天的夜晚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孩子。就像她爸爸说的一样,心地这么善良的好孩子。她对第一次见面的可怜人也能释放出这么多不设防的关怀,长得这么好,她的妈妈要是知道了该多高兴。

陈芳霞说:“好,明早见。夜里冷,你赶紧上去。”她还是在推她上去,不要再送,但是话已经带了真情。谁的心不是r0U做的?她想,正是心头r0U那一点残缺让她们抱在一起,相互怜惜。她看着玉知上了楼,重新转过身往外走。

她刚从那暖融融的屋子里出来,入夜气温下降,漫长冬季冻出的惯X让她想裹紧衣服,但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冷,四周铺满暖hsE的路灯灯光,她的手、身子还有脸,都是热的。

借来的光和热没有很快消散,因为她意识到春天原来真的来了。风是温柔含蓄的,路灯下新叶冒芽,她吃得很饱,一个人漫步在安静的夜晚,带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

她知道那个姑娘有心关照她。

关照。居然是这个词。陈芳霞无声地抿了一下唇角,眼眶又开始微微发酸。脱离了那个环境,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高兴的,不只有局促。她有多久没高兴过了呢?她有多久没被这样的热闹包围过了呢?

走到小区门口,回头望一眼,身后千百家灯火,这次陈芳霞却没再被刺痛。那个拥抱过后,万念俱灰的人生再一次拥有了发芽的心情,将她与世界重新连接,她的时间重新开始转动。她要一份工作,不去想她的老公,不去想金毛大h,不去想她的宝贝儿子,她要钱要活着,要野草一样不服Si,在春天重新疯长。

陈芳霞没直接坐公交回家,她看见马路对面有个超市,她脚步顿了顿,走了过去。

去看看有没有反季的茄子吧。

邢文易周一加班过了饭点,打电话让玉知在小区外头吃了馄饨,他自己在单位食堂应付吃两口,晚上就省得做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到天黑才进家门,看见玉知一反常态,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没待在自己房里,他边换拖鞋,开口第一句就问玉知,今天感觉怎么样。

玉知从他进门就抬眼看着他,明知故问:“你问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的司机。”邢文易走过来,在茶几上拿起杯子喝水,他没设防,里头是玉知倒的半杯冰水。牙让冰冷的水一激,皱着脸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对玉知开口说:“就算今天出太yAn,天气也还没热到喝冰水的程度!”

他把杯子伸到净水器接了热水掺成温的,眼看着又仰头要喝,玉知看见他拿她的杯子喝了一口还要喝第二口,立刻变了脸sE,凶巴巴地大喊:“你别喝我的杯子!”

“哦…不好意思。培训讲话太多了,喉咙有点不舒服,顺口就喝了。”

杯子被邢文易放下来,玉知心放回肚子里,只是眉毛还皱着。她心里还是有点介意的,要是王怡婷她就不在意,她俩还嗦同一根x1管呢。但这是爸,男nV有别,亲爸也不例外。喝一个杯子就是间接接吻,让人心里毛毛的。玉知以前还没这么抵触,上了初中以后天天和姑娘们待在一块,真有了自己是nV孩的实感,不再是没X别观念的野丫头了。

“那冰水不是用来喝的,我刚刚茶泡的太烫了,用冰水兑一半。你要喝就用你自己的,茶壶里有茶,还在保温,你自己接。”她忍不住替自己解释了一下,省得他之后隔三差五拿这事说她饮食习惯差。

“喝你一口水,不至于这么大脾气……那我杯子呢?”邢文易张望了一下。他真没把混用杯子当回事,他那非独生家庭,小时候一个搪瓷缸子一家四口都用也是正常的。

“厨房烘g机里,我刚刚给你洗了,要不然茶的颜sE就洗不掉了。”

邢文易说了一声好,转身去拿自己的杯子,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等她回答刚刚那个问题:“你怎么不说?司机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行,我觉得她开车好稳。”

玉知说了这句就没下句,还在搜刮和陈芳霞的相处细节里可以淘出什么能讲的东西,可惜没有。她话太少了,开车时很认真,一言不发。

她放弃了,索X说:“我和她今天没讲话,她开车太专注了,都不讲话的。”

“她开车是很认真。”邢文易拿了自己的杯子过来接了热茶,又扭开罐子,倒进一大把芝麻和炒豆子,盖上盖把芝麻豆子茶闷着。他顺手就做了两杯,玉知说烫,让他放着,她待会儿凉了再喝。

邢玉知要看她自己的书,也不和他说话。今天作业少,她T育课解散没贪玩,回教室全写完了,回家就能缩在沙发里看图书馆借的书。班里最近刮起一GU看日本文学的风,大概是初中生装深沉的心理使然。她跟着同学也借了一本太宰治来看,看得骨头缝都森冷冷的,加之今天来了月经,腰酸背痛,喵喵还一直趴在她腿上要m0要抱,g扰太强,厚厚一本书翻到一小半实在是读不下去了,被她撂在膝盖上,又被猫伸爪子掀到一边。

邢文易被茶杯捂热的手m0了m0鼻子,拿起书来看了一眼封面,说:“别这么早就开始看日本文学吧。”

“你又不是学文学的,给什么指导意见。”玉知自己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想顶他的话。

邢文易:“我好歹也是读了书的。不要看这么Y郁的,你去找点温馨的东西来看。”

邢文易又坐了一会儿就进书房写他的博士论文了,年纪大了真不适合读书,去上课都得挤周末时间,幸好导师T谅他工作任务重,学术能力、实践能力绝对够格,只要学分够了,也并不要求他每周都往北京跑。信息时代,授课方式灵活,有什么话,电话、网上聊天也交代了。

已近答辩,邢文易在工作之余见缝cHa针地写写改改,他建了一个模型来模拟轧钢,导入参数以预测产品状态质量,从而优化产品设计。论文到收尾阶段推进的都是微小的润sE,他一边检查一边还要看外语参考文献,隔一段时间就要取下眼睛滴眼药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周末又要去北京,说起来,他还从来没带玉知进过大学,可他就算带了她去,怕是也没有时间一起逛。

玉知推门进来,她知道邢文易在g正经事,轻手轻脚地靠过来,先给他递了一板金嗓子润喉糖,又说:“借你大尺子用一下。”

“做什么?”邢文易从脚边的高筒里cH0U出来递给她,顺口一问。

“做个包书壳,借的书怕弄脏了不好。”去年的旧日历还卷在书柜最上面一层,玉知手够不到,就想踩凳子拿,邢文易按住她肩膀,站起身来帮她cH0U出来,说:“我帮你做吧。”

“你不是在写论文?”玉知说:“我不打扰你。”

“没事,我也要休息一下了。”邢文易拿到一边放图纸的大桌上铺开,用镇纸压平:“你书拿过来。”

玉知跑到外面拿上书,邢文易趁着这空档掰开一粒喉糖塞进嘴里含着,凉意还没弥漫,就听见她又一路小跑进来:“你做大一点,之后看别的书就能共用了。”

“给你做个三十二开的吧。”邢文易尺子一b,铅笔划出一个大小:“书基本这么大,我给你再做宽大两个厘米,应该都能塞进去。”

他折完拿胶带固定好,这纸做成书衣y挺又防W,把玉知的书套进去,的确很不错。去年厂里定的日历成本高,都是淋膜纸配双线圈,这是最后一张,用完就没了。今年的纸就差一点,nV儿明年就用不上这种细糠了……她其实还是喜欢他拿日历给她包,记得上个学期买了塑料的,还闹了一会儿别扭呢。

玉知和他说完谢谢就要出去,邢文易又把她叫住。他刚刚折书壳的时候话到嘴边好几次,终于还是问出口:“你考完期中,和我一起去北京吧?我去学校办点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到导师家里去商量论文定稿,马上就要答辩了,这事上谁也不能Ga0特殊。玉知期中考完就是五一,加上周末一共放三天,勉强能打一个来回。以往他是从不提要带她去的,她上学没时间,也不可能这样跟他匆匆地飞来飞去,对身T是一种极大的负担。这次多亏有一个工人阶级的小长假,学生也能出游了。

玉知想也没想就说好,她寒假和爸出门一趟,关系增进不少,不再拿乔,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藏不住的高兴。一得了盼头,立刻嚷嚷着要去准备期中考试的复习了。邢文易觉得她这样喜上眉梢的样子很好玩,笑问:“你就这么想去?”

“你以前不带我去,我问了一次你回绝了,我就再没问过了。”玉知扁嘴:“能玩谁不想去。”

“太累了,又不是什么好玩的行程。周五走周日晚上回,你吃得消?”

“是吃不消,所以也没b你带我去。”玉知不想谈以往,她只迫切追问当下的事:“那我们哪天走?”

“你考完那天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周yAn接到你,再去厂里搭上我,我们直接去机场。晚上到酒店休息一晚,中间我有事,到时候再安排。三号下午我们回来。”

“好。”

玉知心里把北京的景点都过了一遍,猛地抱了一下邢文易:“高兴Si我了,爸你真好!”

“至于吗你。”半大丫头顶Si老子,邢文易让这个大丫头一冲撞,身子都后退一步,好歹是接住了,他也虚虚回抱了她一下:“以后有时间,我尽量都带着你出去。除了公务不行。”

玉知在他怀里猛点头:“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一路哼着“北京欢迎你”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合上。可惜她此刻欢欣膨胀,门没合拢,邢文易还能听见她五音不全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没忍住,站在桌前,笑得抖起肩来。

这孩子!的确就像寒假时赵小云对他说的那样,小孩子感觉得出冷暖,对她好,她自然就愿意敞开心扉,表现出一个独生nV的小娇纵。她开心的时候,他就觉得幸福。他让自己Ai她就是允许自己幸福,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地发生了。

猫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它很少踏足这个房间。邢文易估m0着它是来找玉知的,于是把喵喵抱起来,挠了挠它的下巴,小声对它说:“走吧,我们去找姐姐……不行,你姐姐得读书呢。”

大家好我来了!

我在看小巷人家!很有意思,里面有一些情节和我设想的是有相似之处的,b如庄家爷N的偏心无德,和邢爷爷是差不多的。大家应该都或多或少听过妈妈/其他nVX在婚姻生活里的难处,在剧里都能找到影子。

我对那个年代很感兴趣,平时就是听长辈聊一聊,之后还会尽量填充一些b较真实的年代细节。

我还没去看好东西,看网上的反馈很好,打算cH0U空去看一下。

然后!这次隔了一阵子上来,看见一些新的用心的留言很开心,谢谢大家!一转眼这本文从打草稿到现在差不多有一年了,最近几年感觉时间过得非常快,我也看到有人说我进步了,文风和代价差别很大,大概是年龄长大了的缘故。

也会有人来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之前作话写过我心理状态不好,其实还可以,偶尔有崩溃的时候出去走走就好了,我觉得一个人出门,去一些漂亮的店和公园是很舒服的事情。

评论区有人说到邢文易的长相问题,在设定里邢文易跟着父亲经常吃部队做的馒头之类的粗粮面食,营养b较好,所以长得在南方男人里算高的,但是我也没设定具T多高,大概一米八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长相就是偶尔会带个眼镜,上班的时候不笑看起来挺严肃的。邢文易属于周正派男X,我觉得说他是帅哥有点奇怪,因为你不会指着一个新闻联播里的人说帅……但是就是还可以……我不做具T描述,因为我也没想过。应该是很适合穿大衣的那种男的。

代价里除了给裴闵写了个痣以外也都是b较cH0U象的,但他明显就是一个帅哥。

大家随意想象但是不要直接拿男明星什么的代餐,我觉得有点怪。其实钢厂人X格共X属豪放派,但我把他设定得b较y汉,实际上我不会写很y的人就像我不会写霸总。想成百炼钢成绕指柔那种感觉?反正怎么说都很奇怪。他就是一个凉凉淡淡的鳏夫。寡感很重。以前还提到过他会有一些淡淡的i人萌点,私下X格b较缓,所以他b较熟的下属平时都不怕他。

玉知是个泪点很低的小nV孩,而且心思很细,这章里面有两个情节,一是她躲章正霖,其实她这么做觉得特别对不起人家,但是实在是没办法。二是她在楼下跑过去抱陈芳霞,其实也很怕自己想多了,脑补人家很凄凉也是种冒犯,但是她自己忍不住对陈阿姨的怜惜,宁可想多也不放过,万一人家真的很伤心呢?所以她还是冲上去抱了一下,这个行为也是很符合初中年龄段的心理的。

至于感情什么时候变质?我也没想过,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就写出来了?反正大纲又被我毁了就随便写吧?

这章写了很长篇幅的陈芳霞,之后应该会有一些情节但是我还没想,反正每个人物出场都是有用的。我不是很喜欢写完全意义的工具人,每个配角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我是这么想的写的时候会想很多,特别是nVX角sE。但总之我不写雌竞。。不喜欢Ga0一些是是非非来折腾nV人。。。到目前为止出现的nVX好几个都是不同类型的母亲,玉知会在接触中慢慢m0索到一个母Ai的轮廓,邢文易也会受到教育方面的启发。这是一种补全,但父Ai是不可能替代母Ai的,两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会有一些隔阂,反复拉扯。反正他们两个不熟,玉知连和他混熟都要花费很多时间。。。目前是稳中向好。

又收养了新的流浪小狗,是黑sE的卷毛,现在一个多月,很粘人,会一直跟着脚走。他很安静,喜欢睡觉,随时随地大小睡的样子真的很好玩。然后又养了一只老公公鼠但是妹妹,到家以后喂了半个月胖了很多,老公公虽然很怕人但是真的很可Ai……

说了好多我要走了大家下次再见!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抵京后,遗憾的是邢文易琐事缠身,他难得来一趟,实在是难辞交际。在邢文易有空作伴之前,玉知就只能以酒店为圆心逛一逛。酒店靠近大学,来来往往都是留校的学生,玉知在沿街的店里点了杯N茶,眼睛一瞬不眨看着窗外。

大学真好啊。宣城也有两个大学,不过一来离她住的地方很远,她没去过,二来不是重点大学,老师总把“不好好读书”和“读本地大学”在嘴边挂钩,Ga0得大家偏见很深,路过时心里也轻蔑,好像多看一眼校门都折损考运。

至于北京的大学,倒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大家是看流星雨、小时代长大的,影视作品堆砌了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总以为大学生外表多么光鲜亮丽,生活多么丰富多彩……实际一看,大多还是朴素的年轻人,偶尔有两个时髦漂亮的,也没有到惊为天人的程度。

不过氛围确实很好,玉知还从没来过这种青年人扎堆的地方,一切都和平日的生活场景有微妙的区别,这儿就像一个乌托邦似的,人与人之间有礼貌又和谐,嘴里讲的也是她没听过的东西,大学的课业、社团活动、假期去哪儿聚逛吃,离中学生好像很遥远——但想一想,居然只相隔了六岁。小学六年一晃而过,而从现在往后数六年,居然可以改变这么多东西,让孩子变成一个像模像样的“大人”?她六年后也会变成这些大学生中的一员吗?

那她会成为什么样的大学生?她想要学什么呢?玉知端着快喝完的N茶走出店门,起初的新奇、兴奋已经被取代,越往前一步迷茫越深重一分,甚至感到难言的虚无。手机响铃,她从口袋里找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示“爸爸”。

接通以后邢文易的声音传来:“不要动,我在对面,现在过来。”

玉知立刻抬眼去找,真在马路对面寻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邢文易遥遥地向她招手,她心里突然涌出一GU无名的欢快,也朝他挥手。两个笨蛋这样隔着路浪费二十秒,邢文易总算走上天桥,朝她赶来。

玉知看见他从桥上下来,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迎住他,手顺势挽住他的胳膊。来得真好,她心里忍不住想。这会儿谁来都抵不上他,爸爸一闯进她的视野,一下就把那些虚无的东西冲淡,家人是踏实的,她又回到脚踏实地的生活中了。

天气转暖,邢文易今天穿得斯文,一件清清爽爽的深蓝sE衬衫,看起来不像打铁的,像个教授。玉知挽着他胳膊,与有荣焉,瞧瞧,这可是我的博士爸爸!哪怕知道他当了厂长,她也没这么自豪过。

玉知心理活动丰富,眼珠也滴溜溜地转,问他:“你的事都处理完了?”她这话问得隔了一层,实际上是为了试探他有没有闲功夫陪她玩。

“差不多了。”邢文易想和她分享自己的事,但是突然住了嘴,那对她来说恐怕都是些很无聊的东西。于是话到嘴边拐了弯,他问她:“你吃了什么没有?肚子饿不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喝了杯N茶,等你呢。”玉知摇了一下杯子给他看,里头已经空了,只剩几颗寂寞的珍珠在打滚:“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对,对。吃饭是头等大事。”邢文易也肚子空空,谈话的时候JiNg神集中,松懈下来才觉得饿得发慌。他和玉知往前走,想从口袋里拿手机,突然意识到玉知挽着他的胳膊,又牵着他的手,本能觉得有些不合适,大马路上呢,这么亲近。

但是他就只是看了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这样一直走到餐馆里头才撒开。

服务员把菜单递到桌上,邢文易手指摁着打了个旋,推给对面的nV儿,让她点。玉知扫了一路,g了两个炒菜,他补了一个蔬菜一个汤。等菜的间隙,玉知突然开口对爸说:“我以后也考到这边来怎么样?”

“考这里?”邢文易抬了下眼皮多看了她一眼:“你是看到大学什么样了,突然心血来cHa0了?”

“不是…也算是吧。就是刚刚……”玉知有点儿难为情似的,看了看邢文易又把视线挪回自己纠结的手指上,话也不由自主地打结巴:“我刚刚突然觉得,挺迷茫的。”

“我刚刚坐在路边往外看……就在想,我以后是什么样呢?我想读什么学校,想读什么专业?想做什么工作?”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很深入地想过。”她忍不住长长叹了声气:“你以前是怎么确定自己要打……炼钢的?”

玉知把“打铁”两个字咽下,可是音出了一半,看见对面邢文易敏感地抬了一下眉毛,赶紧换了个T面点儿的说法。

“早先我不是想进钢铁厂的,是想去矿上。我小时候,最热闹的地方是锰矿。那时候矿上人多,热闹,效益好,厂门口什么都有。我和你姑姑只要去了,二舅公就会给我们买冰棍。”

邢文易抿着嘴唇笑了,接着说:“后来锰矿不行了,钢铁厂又起来了,你大爷爷发了票就给我们送罐头…你知道他没孩子,就顾着我和文华。钢厂家属能沾光的,那时候有人偷偷带废料、铜丝、银丝出来卖呢。也不晓得是犯法,只觉得人家家里有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我知道了。”玉知接:“后来你还跟爷爷去了武钢。”这是NN告诉她的,其实他们都挺后悔当初让邢文易g这行,这儿子说是给邢志刚生的也好,给钢铁厂生的也罢,总之是忙得灰头土脸脚不沾地,一个月见不到人也是常态,钟蕙兰想看一眼儿子,大都是沾小玉的光。不管邢志坚承不承认,对他们老俩口来说,孙nV都是拴着儿子的最后一根绳了。

邢文易从桌上拿起两个玻璃杯,习惯X先检查一遍,用热茶先烫一次再接来喝。他把一个杯子放到玉知面前,自己手里握着一个。

玉知看着他的细微动作,大拇指摩挲着杯口,他似乎又陷入回忆里编织语言,好一阵沉默以后才说:“其实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可能是从没见过……那么宏伟的东西。到处都是起重机,高炉滚滚冒烟,厂区里头轰隆声震天响……那时候管理没有现在这么严,我在车间二楼扒着走廊栏杆看到了钢水。我在书上看到过描写火山喷发,但是不知道岩浆是什么样的,一看到钢水,我就想,岩浆大概就是这样,热浪滚滚,亮得不能直视。”

“你小时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能睡前玩火,会做噩梦?”

玉知还沉浸在他的描述里,突然被他一问,想了一下才回忆起来:“嗯,说过……那时候在河边老房子里,我坐在床上玩你的打火机。”

几岁来着……三岁?她不听爸爸的,还让他点打火机给自己看火玩。然后当晚就——尿K子了!太丢人了……她还记得自己做的是在超市里找不到厕所的梦,尿醒了就摇旁边的爸爸,让他洗PGU、换床单。

“你记忆力不错,这么小的事也记得。”邢文易看她表情逐渐尴尬,知道她一定是回想起尿床的糗事,又低声说:“你猜我为什么知道不能玩火?”

“你不会也!”玉知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双目圆溜溜地盯着桌对面的邢文易,刚刚那点窘迫荡然无存,只剩想刨根究底的好奇心。

邢文易伸出一根食指,好笑地抵着玉知的额头,把她凑近的脸推回去,她这样真像喵喵好奇的样子,只是太近了,让他不好意思接着讲。

“对……我看完钢水,晚上就尿在别人家的床铺上了。”他是又窘又要说,惹得自己耳廓也红了一层:“从那个时候我对钢铁厂就有点迷恋了。而且还有一个因素,那时候宣钢的规模相b起来只不过是过家家,你大爷爷给我们吃点水果罐头都像过年——但是武钢职工家庭,吃不完的水果冰棍、喝不完的汽水,伯伯好大方,我去一趟武钢,几天就坏掉一颗牙。”

“天啊!”玉知听他最后一句话听得直笑,她怎么也想不到爸爸会有那么——那么“小孩”的时候。去一趟武钢,尿床又烂牙,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伢,这下好了,他在她面前还想要什么面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知有意要逗他玩:“你把嘴张开,让我看看你的烂牙在哪儿。”

邢文易怎么会真张开口给她看,只是舌尖忍不住顶了顶右下的后槽牙。他虽然不说,玉知光看他腮帮子微动的弧度也知道是哪里了。

“我大学去打工,第一笔钱就是用在补牙上。不过那个医生补得不好,上班以后我重新弄了一次,就在河边上那个牙科诊所,弄得挺好的,现在也没事。”

服务员推着车来上菜,话题就此打断。不过有了聊天的气氛铺垫,这顿饭吃得轻松愉快。玉知边嚼着青菜一边想,爸爸找到自己的事业方向,是源于一种命中注定般的x1引。但是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没Ai上过自己的工作,只是为了谋生、随大流而已,她不愿意变成那样,她期待能和爸爸一样,只要一眼就知道,就是这个,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无论是事业还是Ai情,邢玉知都想要命中注定的,哪怕波折一点、惊心动魄一点也没关系,她一直按捺不住想跟爸爸走出来,不就是为了见识外面的世界的可能X吗?她不会等着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她要自己去找。

邢文易不知道玉知心里命啊运啊的波澜壮阔,只欣慰nV儿终于开始思考生涯规划,对人生不再那么随X而为,看来出来这一趟对她启发不小。虽然他要多费神一些,但只要她有长进就值得。

假期太短,父nV两人紧锣密鼓地看了故g0ng和国博,腿几乎走断,夜里又只能趴在酒店抹扶他林。邢文易觉得自己真上了年纪,走路多了,连着腰和肩膀都疼,又是自己抹不到的位置,只能脱了上衣叫玉知帮忙。

玉知接过邢文易手上的软管,在手心挤一团凝胶r0u开,再按在他颈肩r0Un1E。她记得在海南他给她r0u脚有多疼,于是起了歹心,大拇指往他斜方肌上狠按下去。

猝不及防的猛疼,邢文易被b出一声闷哼。他侧身抓住玉知的手腕:“别闹。”

玉知被他的擒拿吓了一跳,他忽然转过脸来,两个人脸又离得近,她看见爸爸眉头紧蹙,立刻服软:“把你弄疼了?”

邢文易没说话,把身子转回去背对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生气了?玉知加倍认真给他r0u肩,凝胶都g了才让他趴下去,她来给他后腰抹药。她的掌根压着他的后腰推按,邢文易又指挥她:“再用点力。”

难伺候。玉知小声嘟囔,手上也真的按他说的加了力气。邢文易让她推得又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几声闷哼,玉知问:“这个力气行不行?”

“行……”邢文易自觉让一个小姑娘按得哼哼唧唧的有些丢人,索X把脸埋进枕头里。他这些天久坐,和院长讨论时又总是躬身去看电脑屏,一定是劳累到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酸痛……这么禁不起按。

玉知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劲可真不小。她按得邢文易后背一片通红,把自己也累出一身汗。估m0着差不多了,就把lU0着上身的邢文易扔在床上,自顾自洗澡去了,听见邢文易在她身后唉了一声:“人走哪儿去了?”

“洗澡。”她问邢文易:“这里水热不热?”

邢文易趴着没动,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挺烫的。”浴室那边传来淋浴的水声,他眼皮直打架,没架住疲乏,眼皮一阖就睡了过去。

她洗完往床上一躺,这次订的是行政双人间,两张床不远不近地隔着,她侧身就能看清楚邢文易。他已经睡着,睡梦中眉头依然微微蹙着,大概是真累了,连衣服都没穿上就睡了过去,肩头和一只手臂都lU0露在被子外。

玉知多看了几眼他没被遮盖的皮肤,还是起身走到他床边,把压在手臂下的被子cH0U出来给他盖好。邢文易睡得还不太深,睫毛颤两下,乖乖裹紧了,含混着念叨了句什么,大概是叫她快睡。

一片影子盖在邢文易脸上,她为他遮掉灯的光亮,看着他重新陷入睡眠。玉知心里叹气,有时候他也挺大条的,不怕感冒,也不怕……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刚刚的哼声和皮肤紧实的触感……玉知闭上眼。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小学误打误撞看过sE戒,之后还点开网站弹窗偷看了日本sE情录像。刚刚邢文易的反应真让她脑子控制不住地歪了一下,他就这么放心地让她来碰他ch11u0的上身?这种时候又不顾忌男nV有别了,明明之前抱一下、在路上牵手,都能感觉到他一瞬的僵y。

他这样,她连做nV儿的界限都有点弄不清楚。玉知总想更靠近更依赖一点点,她种种试探邢文易都妥协似的接纳了。他是在让步还是真的心甘情愿呢?爸爸到底可以为她付出到哪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玉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坐在床上给自己的腿抹药膏,走了两天腿的确酸得厉害,她盼着一觉醒来药就生效,让她重新生龙活虎,可不能放了一趟五一假,返校反而更蔫巴。

她按着按着,突然呼x1一窒,枕头附近不知何时停着一只不知名的虫,约莫一指节大,眼看着就要靠近她的大腿。玉知怕归怕,抄起拖鞋便往上一拍,她用了十足的力道,那虫自然扁在了鞋底和床单之间,但她没勇气拿开拖鞋看Si状如何。

邢文易睡得再沉也让这惊雷般的一声吵醒了:“……怎么了?”

“床上有虫!”玉知此刻才把惊惶表露出来,大叫一声,扑坐到邢文易身边:“怎么北方也有这么大的虫!”

邢文易起身去看,脏W肯定已经顺着床单渗下去,换布草也嫌膈应。他打了电话给值班经理问能不能换房间,可五一正是旅游高峰,酒店里没有空房,只能更换布草、免房费。经理道歉诚恳,春夏之交,房间楼下就是花园,开窗通风时进了蚊虫,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也的确难以防范……邢文易把电话搁在一边问玉知如何处理,她一咬嘴唇,说反正明天中午就退房,今天晚上两人挤挤一块儿睡算了。床单换了也是白搭,况且这么晚了,实在不愿意折腾自己和别人。

犹豫一瞬,邢文易对那头经理交涉几句,对面又好一阵道歉才挂断电话。

玉知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手,又喝了水。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爬上邢文易的床又掀开被子检查好一阵。邢文易坐在一边背对着nV儿,后知后觉地翻了件棉质短袖套上,盖住ch11u0的上身。玉知全翻过一遍才安心,拿了低一点的枕头放在自己一侧枕着,身T缩进被子里。邢文易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床的宽度,躺两个人不成问题。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床边躺下,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坠下去。

这事有点荒唐……他无可奈何地想,身后玉知也窸窸窣窣地翻着身,两个人都不适应躺在同一张床上。他腰后衣服被扯了一下,玉知轻声说:“爸你睡进来一点,我又不要这么宽,你小心别掉下去了。”

邢文易转了个身和她面对面,往里挪了挪。屋里就留门口一个廊灯亮着,暖hsE的光昏昏沉沉的漫过来,只够他看清楚玉知的轮廓。

“……虫子很可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好,只是被吓到了,它要往我腿上走了。”玉知说到这,膝盖忍不住弯了弯,把腿往上缩着。

她的脚碰到邢文易大腿,被他的手握住:“刚刚不穿鞋就在地上踩……”

“我重新洗了脚的。”玉知急忙解释。再说了,怎么穿鞋?她鞋子给大虫当棺材盖了。

“不是说你这个。我是想说你脚好冷。”邢文易声音在黑暗里低低地叹息一声,他的手裹着nV儿的脚按在自己肚子上。五月了,天气这么暖和了,还是手脚发凉。

“……是你T温高。”玉知有点尴尬,想把脚cH0U出来,但仍旧被他握在掌中。她的脚踩着他的腹部,热气一点点升上来,却不是因为暖和。她庆幸现在光线不好,邢文易看不清楚她的脸,他估计忘了她是个姑娘只把她当孩子,两个人贴得这么近——她没穿内衣!

幸好邢文易也没有多的动作,感觉她脚暖和以后就把她放了。

黑暗里,他问:“这两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玉知答得敷衍,她正忙着把脚放下去,整个人躺得笔挺板正。

“和海南那次b呢?”

玉知不明白他追问的意义,说:“都挺开心的。”

她总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沉默片刻后追问:“爸爸,你想问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邢文易想说没什么,但那样对话就失去意义了,显得他莫名其妙。玉知显然是察觉到他想要探寻些什么,他知道她心思细腻,但一直很吝啬地使用这种敏感,从不对lAn用给自己增加负担,她既然开口问,就一定愿意接着往深处交流。

或许是黑暗让他也变得细腻而敏感了,讲话前要斟词酌句才舍得开口:“和我待在一起,你开心吗?”

没想到回答他的是另一个问句。玉知几乎没思考就立刻反问:“那你呢?”

玉知想,他一定不会说不开心,会说些温和圆融的话,估计会回答她开心吧?

更长久的沉默后,邢文易才说:“幸福b开心要多。”

什么意思?玉知毕竟还只是个h毛丫头,她想察探他的表情,幸福b开心要多,开心少,幸福多?这到底是好的意思还是坏的意思?

这短暂的旅程里是什么触发了他的感怀……玉知绞尽脑汁地想,相b起海南那次哭作一团的伤筋动骨,这次的旅途简直是温开水一样,两个人走马观花似的游览了故g0ng和国家博物馆,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最长的对话就是在餐馆里他说他尿K子和烂牙齿那回。

邢文易知道她还不能彻底Ga0懂,他的手抚m0着她的头顶,想这几天发生的事。玉知好像完全没想过出国的路,大伯给的建议也很保守,让她留在国内读书。他此前不是没动过让她出国的念头,一直悬而未决,总想走一步看一步,看她的想法,看她的发展,再做权衡。但是前两天的餐桌对话,她流露出想在北京读大学的念头,之后见识了首都的繁华更是不得了,大有流连忘返之意。

今天从博物馆出来以后,玉知牵着他的手,说六年以后她也要做北京的大学生,她的向往让邢文易欣慰,却也微微地被刺痛。六年期限就好像是她悬在他头顶终将掉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邢文易一路走来,知道上大学就是与父母渐行渐远的开始,开辟生活的开阔天地,发觉父母的家不是自己的家。

太可笑了,他居然还动过让她出国的念头,结果她说以后想在北京念书他都放不了手。他曾经对她说过,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未来的分别成为一种隐痛埋在心底深处,而他只能忍。

邢文易的手掌拂过她的发丝,最终贴在她面颊上。他说:“你总是要的,以后出来读书,不管是在北京还是在别的地方,你稳定下来要买房子,我都支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扯这么远?玉知心里一跳,又听爸爸接着说:“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高兴的,记得爸爸的好,以后……也别把爸爸丢在老家不管。”

他刻意把话说得轻松一点,好像是图她给自己养老。但玉知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脆弱,她蹭了蹭,把自己挪到他面前:“你别说傻话,我怎么可能把你丢了。”

不会吗?不会像他逃避时那样丢下他吗?邢文易唇角有一点淡淡的、苦苦的笑意,只是他没想到玉知挤进他怀里把他的腰抱住:“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不是我没有对你表达不够?”

邢文易被她突然凑近,本能把上身往后仰,他越退玉知就越要进,直到光映在她脸上,邢文易才看清楚她神sE坚定,几乎把自己的重量全往他身上压。她不说话他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在旧筒子楼里她说和爸爸住在一起很开心,在海南的时候约定好一起往前走,她一向最知道什么话能打动他,一颗真心不要命一样地掏出来让爸爸接住。

他觉得她太可怕了,至少此刻,那暗sE的廊灯不知为何在她的眼中能映出一个晃目摄魄的光点,亮得让他心脏狂跳。在她张开双唇之前他直觉想要捂住她的嘴,却没能阻止一切发生。

仔细想来,她也确实只对他说过一次。

玉知压在他身上,说:“不够我就再说一次,爸爸,我Ai你,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我永远都和你一起。”

她顿了一下:“除非你不愿意——”

“我愿意。”邢文易猛地回抱住她,手压在她后腰上,把她抱得好紧:“有你一句话爸爸什么都愿意。”

他动作太大,两个人失重从床上滚到地上,邢文易压在下头本能似的把她护在怀里。玉知都来不及想他刚刚那句话有多动人,就赶紧问他摔痛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地毯,又不高。邢文易摇头,还是抱着她:“不痛。”

玉知压在他身上这么久,突然后背一阵发麻,她又想起来自己没穿内衣,怎么总是把这事忘记!她把邢文易推开,两个人重新爬回床上盖好被子。他这次离她近了,不再和刚开始那样隔着一条银河。

睡是睡不着了,她问:“爸,以前是不是没人对你说过啊?”

“嗯?说……没有。”邢文易说:“从来没有。”

“怪不得,你反应这么大。”玉知说:“王怡婷和她妈妈经常会讲的。”章正霖家也会。她心里默默补充,只是不敢对邢文易提这个名字。他们这一代人的语言表达可b邢文易这一代要更开放热情,说Ai好像是特别正常的事,可是邢文易居然一次也没听过、没说过。

思及此,她都觉得爸爸可怜,说:“你不要因为和我男nV有别就不表达,有时候Ai要说出来,不能只靠做的。增进感情,靠嘴说出来是事半功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