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深处有人家

第一章(2 / 2)

袁飞飞走了许久,来到金楼门口。

因为天还没暗,金楼这做夜里生意的地界显得有些冷清。

袁飞飞绕到后门。

抬起头,五年前,挂在门上写着“裴府”二字的匾额已经摘下了,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挂。

袁飞飞淡淡看了一眼,就朝府里走。

府中大门敞开,刚进去的时候门口有个扫地的小厮,他认得袁飞飞,行了个礼就接着扫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路过他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裴芸这几天做什么呢?”

那小厮没想到袁飞飞会同他说话,他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过来对袁飞飞小声道:“小少爷这几天一直在屋里看书。”

袁飞飞哈了一声,道:“这时候了还在看书?”

小厮也是愁眉苦脸,道:“大伙也不知道小少爷是怎么想的,夫人前几天还被传回金府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袁飞飞拍拍小厮肩膀,道:“有啥点心没。”

小厮看见袁飞飞那个熟悉的眼神,马上点头,“有有,马上端上去。”

袁飞飞目送小厮离开,转身上了二楼。

裴府五年里,格局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听打杂的丫鬟们说,本来三年前,金夫人是打算将裴府扩建一番的,可是碰到了些麻烦事,也就作罢了。

袁飞飞来到二楼,楼阁里依旧摆放着一盆一盆的木栽,如今正值夏日,木栽繁茂无比,枝杈扭转,看起来十分优雅。

袁飞飞来到最里面的屋子,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裴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裴芸已经一十有五,小时候稚嫩的脸蛋已经逐渐成熟。袁飞飞还记得,大概是从他十岁的那年起,裴芸整个人就像被人拉着两头狠狠地拽着一样,把原本微圆的身子拉得又瘦又高。

唯一不便的是他白皙的脸孔,裴芸的脸轮廓并不硬朗,反而有些男生女相的意味。袁飞飞觉得同他一起走在外面,别人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女扮男装的。

袁飞飞进屋的时候,裴芸正端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读得入神。袁飞飞没有叫他,自己把门关好,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

裴芸的屋子里有不少稀奇的好玩意,比如他手边放着的七彩琉璃香座,便是从胡商手里高价买来的,平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只要在当中点上香,琉璃座上就会有各色彩光流窜。

袁飞飞看了一会,一直到外面有人敲门,小厮端着一盘糕点进来。袁飞飞接过,回身的时候裴芸正对着她笑。

“你来了。”

袁飞飞关好门,一手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唔。”

袁飞飞坐到裴芸对面,道:“看什么呢?”

裴芸把手里的书拿起来一些,给袁飞飞看。袁飞飞眯起眼睛,“《明心实录》……又是什么东西。”

裴芸将书放下,刚要开口解释,袁飞飞抬手,“别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轻轻一笑,端起手边的琉璃香座,来回摩挲。

袁飞飞看着那小小的炉子,道:“这么个小东西,要花多少银子。”

裴芸轻声道:“一千五百两。”

袁飞飞哼笑一声,冷笑道:“你现在都快被人拆吃入腹了,还有闲钱买这些。”

“嗯嗯。”裴芸笑着看着袁飞飞,“总不能苦了自己。”

袁飞飞白他一眼,又捡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你点的是什么,味道有些重。”

裴芸垂眉,看着手中的香炉,低声道:“是一种叫“断梅”的香,属冷香的一种,是用一种特殊的梅树花朵制作的。”

袁飞飞对这些不甚在意,道:“你现在怎么总喜欢闻这些,久了不会呛着?”

裴芸低声道:“不会。”

袁飞飞吃够了,把点心盘放到一边,道:“听说你娘被人叫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嗯了一声,袁飞飞看他一眼,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急。”

裴芸淡淡道:“我急与不急都一样,金府不会让我进门的。”

袁飞飞:“哈,讨人嫌咯。”

裴芸笑了,“是啊。”

袁飞飞站起来,到窗边把窗户推开,往外看。

身后,裴芸看着她的背影,静静道:“飞飞,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间屋子的时候。”

袁飞飞也没回头,对着外面打了个哈欠,道:“记得啊。”

裴芸淡笑道:“那时,你还要站在凳子上,才能看到窗外。”

袁飞飞转过头,眯着眼睛看裴芸,坏笑道:“小爷现在长高了,如何。”

裴芸白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香炉,道:“我可是比你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拉下脸。

裴芸站起身,来到袁飞飞身边。裴芸同从前一样,依旧喜欢穿白衣,不过现在他看着一点都不像包子了……

“再过五天,小舅要接手裴府了。”

袁飞飞哈哈大笑,“小舅?亏你叫得出口。”

裴芸也乐了,不过他笑得比袁飞飞斯文多了。

“辈分不能忘。”

袁飞飞捡起一根窗子缝里的杂草,道:“你小舅子来了,你去哪。”

裴芸纠正道:“是小舅,不是小舅子。”

袁飞飞不耐烦道:“差不多。”

裴芸无奈一笑,道:“他倒是没说还让不让我住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唷,要被赶出去了?”她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裴芸一遍,伸手勾起裴芸雪白的衣边,乐道:“白花花的公子哥,没钱了过得下去么。”

裴芸不躲不拦,垂眉看着袁飞飞,淡笑道:“过不下去怎么办。”

袁飞飞:“嗯?”

裴芸向前半步,把袁飞飞圈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内。

“飞飞,我若是真过不下去了,也去求平叔收留如何。”

袁飞飞挑眉。

裴芸:“当初平叔买你还花了二两银子,小生一文钱都不要,没准还能自备些家底带过去。”

静了一会,袁飞飞点点头,满不在意道:“行啊,拿钱来,收留你。”

裴芸道:“你愿意留我?”

袁飞飞:“你要问老爷的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看着袁飞飞,他的眼睛比起儿时,显得更为温润,可这份温润又同从前的不一样。

半响,裴芸后退两步,转身回到桌旁,伸手端起香炉,轻轻地抚摸。

袁飞飞:“你娘是被叫去吃宴了吧。”

裴芸低声道:“你如何得知。”

袁飞飞:“你二舅舅的满月酒。”

裴芸轻笑一声,神色不明。

“又是那个乞丐告诉你的?”

袁飞飞抬脚踹了裴芸一下,裴芸改口道:“哦,好似叫狗八。”

袁飞飞来到裴芸边上,一脸猥琐道:“不过说真的,那金家老爷子还真是生龙活虎宝刀不老啊,六十多岁了还这么……”

“飞飞……”裴芸面色僵硬地看着袁飞飞,后者总算是把话头打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低头静了一会,而后声音有些微微泛冷。

“你莫要再同楼里那些人来往了。”

袁飞飞:“那些人?”

裴芸轻笑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袁飞飞:“怎么,金楼花娘名满天下。”她说着说着,把头扬起来一些,特地露出自己男装的腰带和发巾,道:“袁公子慕名拜访,你作为东家,该欢迎才对。”

裴芸哼笑一声,调侃道:“你来了又不给钱,欢迎你做什么。”

袁飞飞捡起一块点心就要往裴芸身上扔,裴芸知道躲也躲不开,干脆站在原地笑着等,袁飞飞胳膊举了半天,最后又放下了。

裴芸:“怎么,扔吧,别朝脸扔就好。”

袁飞飞:“没意思。”她放下点心,拍拍手,道:“我走了。”

裴芸抬眼,道:“你才来了这么一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我就来看看你还有气么。”她一边说一边往屋外走,裴芸无奈一笑,道:“你倒是一直都没变。”

袁飞飞懒得回话,推开门。

裴芸在她身后低低一声,“飞飞,我也是如此。”

袁飞飞停住脚,转头。

“你说什么?”

外面已是傍晚,裴芸的身影埋在红色的晚霞中,朦胧不清。

“嘁。”袁飞飞白了一眼,转身离开。

袁飞飞走后,裴芸独自拾起桌上的琉璃座,微微垂首,深嗅冷香。

琉璃座身映照了窗外的霞光,缓缓流转,红得像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离开的当口,正好是金楼开张的时间。她刚一出门,就隐约听见前院里莺莺燕燕地欢笑声,还有似有似无的筝琴声。

袁飞飞站在楼门口想了一会,然后拐了个弯又往上走了半层。

这上面是一个长廊。裴芸小的时候,他的母亲金兰珠一边打理金楼事物,一边还要照顾他。为了方便,就直接在金楼后身建了个府邸,后来干脆又在楼上修了条长廊,打通金楼和裴府,图个来回方便。

袁飞飞顺着长廊往前走,这条廊道里依旧保有裴母金兰珠的口味,摆着许许多多的盆栽,袁飞飞走着走着,随手揪下一片枯萎的叶子,捏在手里玩。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精巧的小门,袁飞飞推开门,顿时一股甜到发腻的香气扑鼻而来。袁飞飞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门关好,然后转了个身,朝左边走去。

金楼刚刚开张,小二奴才们都紧锣密鼓地张罗着,没人注意到二楼小门里进来的袁飞飞。袁飞飞绕过半圈,从楼梯上去,来到了三层。

她步伐轻快,走走停停,来到三层最里面的屋子门口。

金楼里有个很奇特的布置,那就是每间房门口,都挂着彩绢。

在这有个规矩,客人来了,会安排花娘招待,事后若是满意,便会同店里要条彩绢挂在花娘的门口。所以,彩绢越多,就说明这间房的主人越受欢迎。

现在袁飞飞面前的这间房,门口的彩绢可谓是天女散花一般,梁上都挂不下了,红红绿绿,黄黄紫紫,哗啦啦地一堆。红漆圆门上,贴着纤细精美的纸花,在这一堆嫣红紫绿当中,勉强能看见门边上挂着的小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字——

【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袁飞飞第一次知道门口这些彩绢有什么含义的时候,着实是感概万千。

她问凌花:“一人一条?”

凌花紧着往脸上扑胭脂,“啊。”

“没有不给你的时候?”

凌花转过头,叉着一双白腿,眯眼道:“凭什么不给?”

袁飞飞会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袁飞飞又站在门口发呆,刚入神的时候,门刷一下被打开了。因为动作太快,门上的彩绢险些掉下几条来。

“看什么看,再看拿钱来!”

袁飞飞瞄着面前人,“唷,想要我的钱,你不怕烫手。”

凌花好似正在梳妆,头发都散着,身上随便搭了件薄纱,里外透了个干净。袁飞飞上下瞄了一遍,道:“你干脆这件也别要了。”

凌花白她一眼,“你懂什么。”说完,扭着身子进到屋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跟着进去,把门关好。

凌花坐回桌前,接着打扮。

袁飞飞屋子中间的桌子边一坐,扒着桌上的果子吃。

“你听说没。”袁飞飞咬了一口青果,随口道。

凌花不冷不热道:“什么。”

袁飞飞:“再过五天,后院就换人住咯。”

凌花手上不停,“是么。”

袁飞飞吃够了,站起来,来到凌花身边。她靠在凌花梳妆的桌台旁,一脸趣味地看她把一堆东西插到头上。

凌花比袁飞飞大两岁,身材比袁飞飞高了一点,肤色白嫩,头发又黑又细,挽起来厚厚的一把。凌花的脖颈纤细柔软,衬得头发的东西越发地厚重起来。

袁飞飞:“这么多东西,沉不沉。”

凌花瞟她一眼,“不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哈,不沉给我转个脖子看看。”

凌花不理她,转过眼,对着铜镜接着插。

袁飞飞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凌花边插边道:“你懂什么,楼下的小娘想插都没得插,嘁。”

袁飞飞:“是哦。”

凌花把最后一根玉簪插好,又整理了一下流苏,这才停下手。

“飞飞,过来。”

袁飞飞一挑眉,道:“我俩离得这么近,你还要我怎么过去。”

凌花微微一拧头,吊着眼梢看着袁飞飞。

“帮我画眉嘛。”

袁飞飞努起嘴,静静地看着凌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来金楼的次数不少,除了顶楼那个不能随便看的花魁以外,剩下的莺莺燕燕也瞧的差不多了。

她觉得,凌花是不同的。

好像从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小姑娘闯到裴府大院里吊嗓子唱淫曲的时候,她就觉得她不同了。

金楼的花娘大多自小流落风尘,身世惨的不能再惨,忧郁愁苦,每天哭断肠。

可凌花不是。

她是自己卖到金楼的。

按她的话说,就是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些梨花带雨的我学不来。”凌花曾对她道,“你别看那些男人成天哄这个哄那个,我同你讲,其实他们心里烦得很。来这就是图个快活,给有功夫哄你个下贱货。”

袁飞飞咬着瓜子,道:“要有人偏好天可怜见这一口呢。”

“呸!”凌花俩手一扯,冲着袁飞飞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胸口,她大笑道:“好哪口啊,好哪口啊!你去门口看看,谁的绢子最多,谁最多!哈哈哈——!”

她一笑,身上软绵绵地抖动着,浓香四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走过去,站到凌花身前。

凌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花从不往脸蛋上涂胭脂,她喜欢在接客的当口,两手中指沾在胭脂盒里,然后随手在眼尾处抹一下,再放嘴边蹭一蹭。

她本就长得白,又天生一副桃花眼,这样一涂一抹,瞬时就像修成的桃花精一样,骨子里都透着风骚。

袁飞飞拿起一旁的柳炭,转过来对凌花道:“抬头。”

凌花把头仰起来,袁飞飞捧着她的脸,手臂沉稳,手腕轻盈,眨眼间便勾出了一道弯眉。

她转了一下手,准备画另一边。

“今儿个是我的大日子。”凌花缓缓开口,气息吐在袁飞飞的手臂上,有些痒。

“嗯?”

袁飞飞另一边也画好,她身子后撤一些,将凌花的脸反复看了几遍,然后把柳炭放到一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对着镜子,来回欣赏。

“今儿是我的大日子。”凌花又道。

袁飞飞:“什么大日子。”

凌花看向袁飞飞,神情玩味道:“有人说,今晚屈家少爷要来。”

袁飞飞顿住。

“谁说的。”

凌花收拾了一下桌台,然后站起来,凑到袁飞飞身边,小声道:“我门口那个小奴才,你知道么。”

袁飞飞想了想,道:“你是说那个豆芽?”

金楼里有不少伺候花娘的小奴,年岁都不大,不过因为金楼花娘太多,所以不能所有花娘都分小奴伺候,这些小奴往往满楼乱走,看哪招呼了便去干活。

可这个被袁飞飞称作“豆芽”的小奴不同,他只要闲下来了,便会到凌花的门口候着,有时候理一理乱套的绢子,有时候打扫地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真正让袁飞飞注意到他的,是他同张平一样,也是个哑巴。

“你那豆芽菜怎么了。”

凌花道:“那天金老爷来的时候,豆芽听到他同随从说,今晚屈家那两小子要来。”

袁飞飞:“那对双胞胎?”

凌花舔了舔嘴唇,“他们必然是冲着顶楼的那个名声来的……”凌花的手搭在袁飞飞的肩膀上,纤细的下巴搭在袁飞飞的耳边,轻声道:“飞飞,你得帮我。”

袁飞飞:“你要做什么。”

凌花抬头,看着袁飞飞,冷冷道:“她今年快三十岁了,坐那么高不嫌凉么。”

袁飞飞哈哈大笑,捏着凌花的脸蛋道:“小骚蹄子,你懂什么,我听说那锦瑟坐拥金楼花魁的头衔已经十几年了,名冠崎水,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凌花将手覆在袁飞飞的手上,轻轻揉了揉,也不说话,就用那双眼睛转着弯地看她,那一股子风骚劲就由里到外地透出来。

袁飞飞一愣,继而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贴过来,小声道:“飞飞,我天生便知道……”

袁飞飞:“知道什么。”

凌花一笑,缓道:“知道怎么取悦男人。”

袁飞飞白了一眼。

凌花站到一边,凉风凉语道:“像你这种人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袁飞飞挑眉,“像我这种人?”

凌花专心地玩自己的指甲,“哦……”

袁飞飞:“说清楚。”

凌花抬头。

“飞飞,你有想要的男人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着她不说话。

凌花一双桃花眼眯成一道线,像一条青蛇一般,绕在袁飞飞周身。

“想要的男人,想得到的男人……让他从头到脚,每一寸都是你的。”凌花缓步来到袁飞飞身边,轻声道:“全部,都是你的……”

袁飞飞低头不语,凌花轻轻揽住袁飞飞的肩膀,道:“我有。”

袁飞飞:“谁。”

凌花:“已经不在了。”

袁飞飞:“死了?”

凌花悠悠地看着地面,淡淡道:“跟死了差不多吧。”

袁飞飞站开了点,对凌花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凌花笑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点点头,道:“屈府离这倒是不远,但是逛青楼这种事情屈家人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做的……”袁飞飞想了想,道,“要我看,他们应该走偏门。”

凌花拉住袁飞飞胳膊:“怎么办!”

袁飞飞:“你要把人拦下来?”

凌花没说话,袁飞飞又道:“他们应该会有贴身随从的。”凌花接着道:“楼里也会派人去接。”袁飞飞看了凌花一眼,道:“多余的事情不能做。”

凌花抬手,轻轻抹了抹自己白嫩的脖子,道:“什么都不会做的。”她看着袁飞飞笑,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什么,都不需要做的……”

……

夜深人静,曲径通幽。

金楼侧面的小路,埋在繁茂的花树之中。

比起金楼前院,这里安静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时,在小路的尽头,隐隐传来对话的声音。

“两位爷可让小的好盼啊……”说话的这位三十左右的年纪,穿着打扮较楼里其他的奴才好了不少,他一脸笑意,恭敬地抚着手,将门口几位迎了进来。

首先进门的是两个少年,奇的是这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两人均是手持折扇,腰带佩玉,一人着藏蓝色衣裳,一人着墨绿色衣裳,同样浓眉俊目,一副翩翩君子模样。

着蓝色衣裳的公子对那门口站着的人道:“刘管事,久等了。”

管事连忙摆手,道:“二位爷,这边请。”

两个公子顺着石径小路缓步往前走,一路有说有笑。

“二位爷,锦瑟姑娘已经候着了。”

“有劳。”

屈家两个少爷将随从留在外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子。

“小的接到大少爷的消息,可盼了一天一夜了,二位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藏蓝色衣袍的少年摆摆手,道:“我与子光也是第一次来这,还望刘管事多多照顾。”

管事连忙弯腰,“一定一定。”

身着墨绿色衣袍的少年声音缓缓,道:“刘管事,不知我们兄弟的小小要求,竹塘可曾告知?”

管事一副了然的神情,道:“大少爷已经吩咐过了,二位爷放心。”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淡淡一笑。

“早就听闻锦瑟姑娘艳冠群芳,甚至在京城之时,也有人常提姑娘芳名。”

管事笑道:“幸得二位爷赏识。”

屈子光抬手,用折扇挡开面前垂下的花枝。

“哪里,能一睹姑娘芳容,是我们兄——”

屈子光话说一半,硬生生卡住了。他手就维持着拨开花枝的姿势,眼睛愣愣地看着前面,动也动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的屈子如不明,绕过屈子光身边。

“你这是——”

结果,他问了一半,也说不出口了。

花枝尽头,昙华夜朦胧。

伊人浅坐,桃花掩姿容。

眉如春柳,目如秋虹。

管事哆哆嗦嗦地垂下头,“二、二位爷……这边、这边请……”

屈子光与屈子如同时轻轻抬起折扇。

【我有凌霄花一朵,开在无言春帐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还不简单,拦下就行了。】

【锦瑟若是知道了呢。】

【又如何。】

袁飞飞坐在凌花屋外的廊台上,嘴里叼着根细树枝,仰头望着夜空。

没人知道她在这。

连凌花都不知。

袁飞飞帮着凌花偷偷跑出去,到侧边院子拦住屈家两个少爷,已经有一阵了。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凌花也没吹牛,半句话都没说,那两少爷便随她回来了。

本来,袁飞飞该顺着侧门直接离开的,可鬼使神差地,她并没有走,而是先一步回到凌花的房间,打开那扇几乎从不开启的内门,坐在外面吹风。

她听到屈家两个少爷拥着凌花进屋,没多久,小奴们奉上美酒点心,新鲜瓜果。又抬上来一桶热水,放在一旁。

“二位爷,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声音凉凉的,袁飞飞在外面听得一乐,几乎可以想象到凌花似笑非笑地眼神。

“我们兄弟,喜好向来相同。是吧,子如。”

“自然。”屈子如坐得端正,轻飘飘道。

凌花坐在二人中间的凳子上,拨开瓜子,一人递一颗。

“二位爷感情真好。”

屈子光淡淡一笑,接过凌花手里的瓜子,也不放到嘴里,就在手中来回看着。

凌花抿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未管身旁两人,独自饮了起来。

屈子光与屈子如相视一眼,宛然道:“姑娘倒是趣味,如何称呼。”

“奴家凌花。”

屈子光:“哪个灵。”

凌花单手支着头,目光因为酒意泛着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人不识……”凌花低低自语。

屈子如扇子轻点,缓道:“时人不识凌云木……原来是这个凌。姑娘好诗文?”

凌花嗤嗤一笑,转过眼看屈子如。

“爷瞧奴家像是好诗文的?”

屈子如淡笑摇头,“不像。”

凌花抬手,葱尖手指勾在屈子如的衣领上。

“爷若是喜欢这一口,楼里也有。”

屈子如抬起扇子,轻轻隔掉凌花的手指,又顺势将扇子伸进凌花的衣襟里。凌花穿得本来就少,又松,被扇子一拨,轻飘飘地滑落肩头。

“喜好哪一口,我们明白得很。”

凌花也不动了,任由屈子光和屈子如将她拨了个干净。而后屈子如轻轻一抱,将凌花抱起,放进木盆。

凌花宛若无骨,抱着屈子如的脖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奴已经净过身了。”

屈子光在一旁淡笑道:“净过也无妨再净一次。”

屈子如在凌花耳边轻声道:“洗得湿一点才好……”

凌花尖细的下巴扬起,温顺地泡进水里。

屈子光与屈子如放下扇子,拾起一旁的水舀,轻舀着水,淋在凌花的身上。屋里雾气蒙蒙,凌花一声不吭,在水里默默坐着。

不多时,屈子光抬起手,抽出凌花头上的一根发簪。

凌花转眼。

屈子光神色淡淡,用发簪自凌花的脖颈处,一路缓缓划下来。他手中力道不轻不重,但凌花肤如白玉,这么一划,便留下一道泛红的印迹。

屈子如托着手臂,在迷茫的雾气中,静静地看着那一道痕迹。

凌花自己也在侧头看。

她看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抓住屈子光的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发簪停了下来。

屈子如和屈子光面无表情,同时看向凌花。

凌花缓缓抬手,从头上取下另一个发簪,放到屈子光的手里。

屈子光看了一眼。

这是一件七齿流苏发簪。

凌花舔着嘴唇,轻笑道:“爷,用这个……”

屈子光与屈子如相视一顿,二人慢慢笑了。

屈子光将第一根发簪轻轻一放,发簪落在水中,泛了片小小的水花,便沉了下去。他握住凌花递给他的那件,挑起凌花的下巴。

“姑娘当真趣味……”

袁飞飞隔着一堵薄墙,将屋里事听得一干二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盘腿坐着,仰望天边一轮明月。今夜云很多,但是并不沉重,被风吹拂着,偶尔挡在月亮前,偶尔又被吹散。

就像屋中淡淡的雾气一样,让一切,变得朦胧。

袁飞飞面无表情,听着屋中起起伏伏的声音,将盘着的腿,张开了一些。

雾里看花。

人心藏在最深的地方,拨不开,见不到。

就像袁飞飞不会明白,凌花为何会乐此不疲地走在这条烟花路上。而凌花同样不会懂,为何袁飞飞在听见屈家的人要来后,便躲在屋子后面,不肯离去。

那一夜,袁飞飞一直待到了最后。

屈家两个少爷并没有在此过夜,逍遥之后,起身离开。袁飞飞从屋外进来时,凌花就愣住一瞬,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

“唷,给你看光啦。”

袁飞飞捡起桌上根本没怎么动过的果盘,咬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听光了。”

凌花坐到梳妆的桌台前,重新给自己扑粉。

袁飞飞:“……你这是在干什么。”

凌花:“得把这些红印盖住才行。”

袁飞飞:“还要再接?”

凌花转头,笑得意味深长。

“我等的是——”凌花眼神往上一瞄,袁飞飞了然。她拍拍手,道:“你就等着人家找来算账吧。”

凌花无谓道:“算账,凭她?”

袁飞飞没有理会,又道:“我走了。”

凌花忽然转过头,看她道:“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她故意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袁飞飞每次都要赶早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家那哑巴,今儿不管你了?”

袁飞飞看她一眼,没说话。

凌花道:“哪天,带我去瞧瞧?”

袁飞飞往她头上一按,道:“老实待你的,我走了。”

凌花看着她背影,抻着脖子道:

“哟哟,不给看就不给看,谁稀罕——”

袁飞飞白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刚拐出门,便看到走廊尽头,几个丫鬟围着一个华服女人凑过来。

袁飞飞不动神色地让开,那女人与袁飞飞擦肩而过时,停了脚步。

她看了袁飞飞一眼,袁飞飞默不作声地与她对视。

片刻,女人转回头,接着往前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下楼前,又看了一眼锦瑟的背影,幸灾乐祸地自语道:“快去快去,扇那小骚蹄子一巴掌,哈。”

月上中天。

袁飞飞晃着脖子往家走。

走了许久,来到南街口的,她抬头看过去,在拐角处,一家小小的店面隐在黑暗之中。此时店门紧闭,门口摆着一根根的木板。

袁飞飞走过去,站在门口看了看。

可能因为经常打油的关系,门口的地面比别处稍滑一些。

袁飞飞在门口跺了跺脚。

“啊……”她来回看了看,自语道:“这处离家倒是不远。”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接着往家走。

回到家时,屋里居然还亮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推开门,张平正坐在桌旁闭目养神,听见声音,他睁开眼,看向她。

袁飞飞举手道:“错了错了,一时忘了时辰。”她一边关门,一边又打了个哈欠。

张平眉头微皱,抬手。

【你去哪了。】

袁飞飞:“去找裴芸,不是说了。”

【当真。】

袁飞飞看着张平,“当然,我一直都在金楼,不信你去问他。”

袁飞飞耸着肩膀,心道我可没说谎,本来就在金楼。

桌子上有饭菜,袁飞飞抓起筷子,刚要下手,被张平拦住了。

袁飞飞看过去,张平的神色有些严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么晚,你一直在他那?】

袁飞飞:“啊……”

张平从袁飞飞的手里把筷子抽走,袁飞飞不耐道:“干什么——?”

张平扳着袁飞飞的肩膀,让她朝向自己。

【你走前说过什么。】

袁飞飞四下乱看。

“什么说啥,我不记得了。”

张平抬手,两根有力的手指掐在袁飞飞的下巴上,轻轻一转就给她掰了过来。袁飞飞也没想挣脱。

她知道也挣不开。

【你说晚饭前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遇到点事情耽搁了。”

【何事。】

袁飞飞:“不记得了。”

张平一拍桌子,满桌的碗筷都震颤了一下。袁飞飞侧着眼看过去,缓道:“你没吃饭?”

张平没动作。

袁飞飞拾起筷子,放到张平手里,张平没有接。

袁飞飞看着他道:“吃饭。”

张平看着袁飞飞,两人僵持当场。

半响,袁飞飞又道:“我饿了,也困了。”

张平长叹一声,接过筷子,在桌上的菜碟里夹了一些菜,放到袁飞飞的碗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一直看着。

她感觉,张平变了一些。

从前,他虽也常常对她叹气,可每次叹气后,便会放下一切。而现在,他的叹气更多的,则是妥协与无奈,即便叹过了气,余下的,依旧是淡淡的、有些沉重的面容。

“老爷,你欢喜么。”

袁飞飞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口,张平手里端着碗,看向她,目光有些疑惑。

袁飞飞:“养了我,你欢喜么。”

张平顿住片刻,然后轻笑一声,摇摇头。

“唷——”袁飞飞咧着嘴,道:“怎么不欢喜。”

张平放下碗筷,比划道——

【你如今不听我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哈哈一声,道:

“从前也不听。”

张平看着她,思索片刻,而后点点头。

【也对。】

袁飞飞夹了一块萝卜,塞到张平嘴边,张平张嘴吃下。

袁飞飞弯下腰,凑到张平身边。

“被你养,我很欢喜。”

张平筷子一停,看了她一眼,然后给她推回原位。

袁飞飞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张平没有再表示什么,可脸上那抹凝重,总算是消去了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天晚上,袁飞飞躺在床上,张平就睡在她身边。

张平白天干了一天活,没多久就睡着了。

袁飞飞还睁着眼。

已经有很多次了,张平先她一步入睡。袁飞飞缓缓转过身,张平侧着身子,背对着她。

夜深人静。

袁飞飞借着微弱的月色,看着张平宽厚的背。他穿着一件无袖的大布衫,已经十分旧了。袁飞飞记得,这是两年前洪英送来的布,本来是做被子的,结果剩下了些,张平便自己改了改,缝了件布衫穿。

张平一个大男人,针线活水平可想而知。这两年里,布衫开过无数次线,接口处已经快要补烂了。最后袁飞飞实在看不过去,朝凌花学了两天,回来给布衫里外重新缝了一遍。

“给你,这回不可能再开了。”她对张平道。

那时,张平刚刚做完活回屋,浑身流着汗。他每次做完活,反应都要比平时慢一点,接过布衫之后,他盯着看了半天。

“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回过神,把布衫放到床上,揉了揉袁飞飞的脑袋。

如今,已经过去很久了。

袁飞飞在黑暗中,缓缓抬起手,她不敢碰张平,就顺着他的背脊由上到下勾勒了一遍。

就算隔着布衫,就算隔着夜色,袁飞飞依旧能感受到张平后背上的凹凸起伏。如同在一片宽阔的土地上,蜿蜒着小小的山丘和沟壑。

张平做活之后,会简单地擦拭一下身子,但仍旧留下淡淡的汗味。

冬日里还好,夏日里这味道便会更加明显一些。

袁飞飞喜欢这种味道。

裴芸身上也有味道,那是种君子如兰的香气,温文尔雅。凌花身上也有,浓浓的胭脂花香,妖娆迷人。

可张平同他们都不一样。

张平的身子比常人热一些,混杂着薄薄的汗水,和他身上不浓不淡的体味,揉在一起,便成了现在这股温热阳刚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充斥在袁飞飞的周身,让她不住地弯下脊梁。

那晚,袁飞飞看着张平的背,很久很久。

她好似在发呆,也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

第二天一早,张平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袁飞飞支着脑袋,在一旁看着他。

她起这么早不多见,张平撑起身子,看向她。

袁飞飞开口道:“老爷。”

张平活动了一下胳膊,冲她淡淡一笑。

袁飞飞:“我陪你去瞧刘寡妇吧。”

张平半举着的胳膊忽然顿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已经穿好了衣裳,甚至连头发都整理好了,她扮作少年状,头上戴着青白的方巾,冲张平笑道:“老爷,今日天气好得很,最适合犯桃花。”

张平静了一会,摇了摇头。

袁飞飞似是早就料到了,她语气不变,道:“你担心什么。”

张平面容紧绷,不再看袁飞飞。

袁飞飞歪了歪头,笑着对张平道:“老爷,你担心什么。”

张平凝眉,抬手做起手势。

【我已经说过了。】

袁飞飞:“说不通。”

【……】

袁飞飞:“老爷,是人家先瞧上的你,若你真那么不堪,她怎么会专门寻媒婆来说。我打听过了,马婆子说亲还不便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拿脚蹬了蹬张平的长腿,玩笑道:“虽然没有我的二两银子值钱,但好歹也算说得过去了。”

张平被她逗得轻声一笑。

袁飞飞趁机凑过去,一脸猥琐道:“老爷,你平时都不瞧瞧自个么。”

【……?】

“来来。”袁飞飞手指一弯,指点道,“我没同你玩笑,你看大街上那些软泥,一个个跟面人似的,再瞧瞧你。”袁飞飞啪地一下拍了张平大腿一下,大声道:“简直壮得像头牛!”

她突如其来地拍了这么一下,给张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要整治她,袁飞飞先一步爬过来,把脸凑到张平的脸面前。

“老爷,你都不知道自己多俊。”袁飞飞看着近在咫尺的张平,淡淡一笑。

【……】

张平头发披散着,挡住了半边面颊,但袁飞飞依旧看到,他的脸难得得有些红了。

“唷——”袁飞飞长长地舒气,一脸笑意道:“老爷你可真不禁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气息一紧,窘迫地坐直,扳着袁飞飞的肩膀给她转到一边去。袁飞飞不依不饶道:“你快穿衣裳。”

张平摇头。

袁飞飞跳下床,把张平的衣裳给他一股脑扔了上去。

张平捧着衣服发呆。

“看啥,这是我一早给你翻出来的。”袁飞飞站到张平面前,道:“箱子里的新衣,你一年到头也不穿几次,闷着下崽么。”

张平抬眼,看着面前的袁飞飞,有些犹豫。

袁飞飞就那么坦然地看着他。

张平抿了抿嘴,又低下头。袁飞飞走过去,帮他把袖子套了进去。

“穿好穿好。”

张平跟个木头人一样,被袁飞飞摆胳膊摆腿,最后硬是穿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给张平从床上拉起来后,袁飞飞自己也愣住了。

袁飞飞十岁的时候,从秀坞书院学成出师。其实所谓的学成,不过是字认得差不多了,袁飞飞是女儿身,不能参加考试,而且随着她慢慢长大,再学下去,也容易被人发现破绽。所以十岁那年,她就慢慢与学童疏远关系,离开了书院。

在正式离开的那日,屈林苑请张平来到书院花园,同进了晚膳。张平对于那次邀请颇为重视,特地新置了一件衣裳。

这是张平为数不多的好衣裳——靛蓝色的长袍,领子和袖子上都绣着淡淡的云纹滚边,胸口蓬勃有力,腰上扎了一条墨黑的宽带,勾勒出健壮扎实的腰身,将张平高大的身材衬托得格外挺拔。

袁飞飞看了一会,冲张平嘿嘿一笑,低声道:“给她赚了。”

张平好似还在发愣,没听清袁飞飞的话,他疑惑地看向她,袁飞飞摇摇头。她走过去拉住了张平的手腕,给他拉到屋子角,窗沿上摆着的铜镜前。

“老爷你等下。”

她转身,从桌旁取来凳子,搬到张平身后。

“坐。”

张平被袁飞飞按在凳子上,他抬手,要比划些什么,又被袁飞飞打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坐着便好,我帮你束发。”

张平还想动,袁飞飞拍着他的脖子。

“低头低头,你坐着怎么也这么高。”

张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袁飞飞用木梳子帮张平理了理头发。张平的头发有些干,梳起来很费力。袁飞飞耐着性子梳好,然后让张平把头抬起来。

她右手掐在发根处,左手拧头发,将散发拧成紧紧的发束,又从腰带里抽出一根竹簪子,横在发根处,把拧紧的头发盘在发簪上,来回盘了几圈,最后把发尾塞进发髻里。

张平默默地坐着,他从铜镜里,看着袁飞飞。

他平日根本用不到铜镜,这块镜子放在这已经有些年头了,照物不甚清晰,但他对这个小丫头太过熟悉,熟悉得只要看见一个淡淡的轮廓,他便能勾画出袁飞飞整个神情。

隔着朦胧的镜面,张平有些恍惚。

他记得,袁飞飞小的时候,长了一双圆圆的、很是灵气的眼睛。后来不知怎么,那双圆眼睛越来越细,越来越长,最后偏是成了一双单挑的凤目,少了一分灵动,多了一丝诡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已经有很多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好了。”

袁飞飞轻轻一拍手,对张平道。

张平回过神,看了她一眼。袁飞飞道:“起来瞧瞧。”

张平站起身,袁飞飞往后退了几步,眯起眼睛,细细观察。

张平平时嫌麻烦,并不常束这样的头发,而且他也不常出门,在家打铁做活的时候,就拿根布条,把头发简单绑在脑后。

现在头发被高高束起,显得他脸上的轮廓更加分明,尤其是下颌的线条,并不像年轻的公子哥们那样纤细干净,而是带着一份独有的成熟与硬朗。

袁飞飞一时看入了神。

张平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些狼狈。

不过好在,袁飞飞没有看多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就好了。”

张平沉默地看着她。

袁飞飞走过去,仰头对张平道:“老爷,这样就好了……”

张平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袁飞飞拉着他的衣袖,往屋外走。

“走了走了。”她推开门,外面阳光明媚,晒得她一时差点晃了眼睛。“哦哦,好天气。”

张平被她拉到院子里,忽然醒悟了一样,站住脚步。

袁飞飞转过头,张平比划道——

【你吃过饭了么。】

袁飞飞张着大嘴,“怎么可能吃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点点头,转身就要往火房走。袁飞飞赶忙从后面拽住张平,张平转过身,一脸自然。

【先吃饭。】

“吃什么饭!”袁飞飞大叫一声,张平紧闭上嘴。

“你现在还在想吃饭!?”袁飞飞痛心疾首,“我真是——”她抓了抓脑袋,对张平道:“你放心好了,等下肯定有饭吃!”

张平有些不解。

袁飞飞抻着脖子,瞪他道:“你还是想一想等下见了刘寡妇,要跟人家说些什么吧。”

张平站在原地,神色犹豫。他甚至不知道,究竟为何走到了这一步。袁飞飞看在眼里,嗤笑一声。

“走了。”

于是张平被袁飞飞拉着,出了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出门左拐,一路向前。

崎水城大清早,已经很是热闹了。街上熙熙攘攘,有卖东西的,也有赶早集的。袁飞飞领着张平朝街口卖油铺子走去。

张平早年习武,后又常年打铁,身材伟岸,猿臂蜂腰,步伐沉稳无比。他走路有个习惯,头总微微垂着,看着前面的地面,袁飞飞走在他身边,斜眼看了看他,道:

“老爷。”

张平转头看她,袁飞飞道:“你别担心,等下我会帮你说的。”

张平轻轻一笑,好似不怎么在意。

袁飞飞领着张平来到街口,不远处的小角落里,有一家店面。袁飞飞指过去道:“就是那了。”她望了望,没看到什么人,又道:“老爷,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探探路。”

说罢,她便朝前走,张平在后面拉住了她。

“老爷?”

张平淡淡地摆摆手。

【我与你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哟。”袁飞飞不怀好意一笑,道,“行,一起就一起。”

张平与袁飞飞两人就要朝店里走过去,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争吵的声音。吵闹声一点点变响,在张平合袁飞飞快要走到店门口的时候,门里嗖地一下飞出来个瓷碗,落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他们再走几步,又一个碗飞了出来,这碗朝着袁飞飞就过来,袁飞飞一挑眉,张平轻轻一抬手,将碗接下。

屋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这黑店缺斤短两不是一两天了,瞧着我们好骗不是?”

袁飞飞走进屋,看见不大的店里,挤了好些人。

一群女人围在一起,里面的刘氏垂着眼睛,满脸通红。

“诸位姐姐,小妹怎么敢做这违心的事情,我——”

“那是咱们冤枉你了——!?”

刘氏声音轻细,半句话没说完就被一个穿着艳丽的女人盖了过去。这女人手里提着了小小的打油桶,怕沾了衣裳,举得远远的。

“还不满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氏手里有一块擦桌的抹布,此时被她攥得死死的。

“姐姐买了十两油,我打的……”

“这桶盛的便是十两,你自个瞧,装满了么!”

“可是……”

“还不快打满!?”

其他几个女人跟着附和,袁飞飞进屋以后便到墙角一靠,瞧热闹。

张平对这种场面更不擅长,他站在门口,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有人眼尖,看见了他,紧着使眼色。

结果大伙都转了过来,盯着店里唯一一个男人瞧。

刘氏也看见了张平,被心上人看见这样窘迫的场景,刘氏眼眶霎时便红了。

张平在一群女人的审视下,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朝袁飞飞看了一眼,袁飞飞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结果看到张平实在是不擅应对,只有站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我家老爷来看亲的。”

“……”

女人们一愣,上下打量张平。

这两边互不认识,但张平今日这身穿戴十分规整,长身而立,高大挺拔,眉目深邃。阳光下一站,倒颇有些风霜潇洒之意。

而且这些女人也不知张平是哑巴,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心里都有些犯怵。

那打头找茬的女人本也是瞧刘寡妇没人撑腰,才敢这么嚣张,现在来了男人,一时也不好下台。

况且张平人高马大,比一群女人长出一大截,往门口一站,将外面堵得严严实实。

其实张平全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但管不住别人如何想。

眼见屋里气氛越来越奇怪,袁飞飞看得简直要笑出来。她知道张平现在一头雾水,看似动怒实则发呆。袁飞飞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站到张平身后,不动声色地将他往一旁拉了拉。

张平下盘稳得很,轻易拉不动,但他也感觉到袁飞飞的意思,他不解地看过去,袁飞飞叹气一声,无奈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你挡在这叫人家怎么出门。”

张平恍然,赶忙让开身子,屋里的女人找了空,什么也没敢说,一个接一个离开。

人都走后,屋里静悄悄的。

刘氏垂着头,眼角还有些发红。

刘氏如今二十有五,早年嫁给油铺的小老板,但也没过上几天顺心日子,嫁了两年不到相公便病死了,剩下她一个人维持着小店,到现在已经快六年了。

刘氏痴痴地看着张平,手心全是汗。

她第一次见张平,是在四年前。那是一次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遇见,她在逛集市,一个卖梳子的摊位刚好摆在茶社门口。她挑选入神时,茶社里走出来一个人。

便是张平。

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因为互不相识,张平什么表示都没有,淡淡地转过头,离开了。

剩下刘氏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安静平淡的一眼,就那么印在了她的脑海中。自那次后,她像着了魔一样,多次去那间茶社,每次只叫一壶清茶,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干干等着。

可人海茫茫,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碰到的。

就在刘氏要放弃的时候,一次在街口,她又碰见了张平。

那次也是夏日,张平身边跟着这个孩子,他们好像在闲散。街口种着几棵柿子树,那时正巧结了果子,黄嫩嫩的,小孩盯着柿子,走不动路。

矮处的柿子被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长在高处,并不好摘。那小孩要爬树,张平没有同意,将人抱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个子高,加上小孩的一截,将剩下的几个柿子都摘了下来。

那孩子乐得不行,扒在张平的身上不下去,一手抱着柿子,一手揽住张平的脖子。

那样的姿势一定不会轻松,但张平脸上一丝不悦都没有,反而淡淡地笑着。他还特地抬起一边胳膊,抓住小孩的肩膀,帮着稳住身子。

他们摘了柿子,便朝南街里面走去,刘氏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张平就住在离她不远的后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后来,她同人打听,知道了张平是在后面开铁铺的,也知道了他至今未娶,自然也知道了他身有残疾。

当她知晓张平口不能言的时候,不但没失落,心里反倒涌出些希望来。

之后的三年,她省吃俭用,给自己攒了一些嫁妆,前不久托马婆去说亲,马婆回来后同她讲过些日子带她与张平见面。她欢愉之时,又有些忐忑。

今日张平忽然这样出现,刘氏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袁飞飞在一边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指着张平,对刘氏道:“他是哑巴。”

张平:“……”

刘氏没想到袁飞飞开口就是这样的话,慌张道:“妾、妾身知、知晓……”

袁飞飞转过头,看见张平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咧嘴一笑,道:“老爷,想说点啥。”

张平转头看了一眼刘氏,刘氏只瞄见张平紧闭的唇角,便羞得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刘氏容貌不差,二十有五又正是女人成熟丰韵的年纪,她长发高盘,裹着淡色布巾,面容白皙细腻,长眉杏目,瞧着十分乖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一直没动静,刘氏不安地抬起头,袁飞飞私下踹了张平一脚。

刘氏紧张道:“先、先进来坐吧,寒舍简陋,还请莫怪。”

她将张平与袁飞飞迎进屋,在小屋角落里,有张不大的桌子。张平和袁飞飞坐下,刘氏擦好桌子,道:“妾身去泡茶,二位稍等。”

刘氏去后面烧水泡茶,袁飞飞看她走进去了,转过头对张平道:“老爷,你没睡醒么。”

张平摇摇头。

袁飞飞小声道:“你瞧她怎么样?”

张平抬手。

【什么怎么样。】

袁飞飞:“你说什么!当然是长相了。能入你的眼不?”

张平皱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莫要这样背后议人。】

袁飞飞:“哈,我还偏议了。你快说怎么样,要是不禁你瞅的话赶快告诉我,等下我给你推了,别费时费力。”

张平不解。

【推什么?】

袁飞飞:“婚事啊,你要觉得这女的不行咱们就换个。不找那马婆子了,她眼光一般,我去给你挑。高矮肥瘦,年纪如何,随你提。”

张平总算明白了袁飞飞的意思,一时震得连发火都忘了。

静了一瞬,张平才猛地一拍桌子。

【你怎地会有这般想法!】

袁飞飞在他抬手的时候就知道他要拍桌子,怕声音太大,就将手伸过去垫着。

张平那一下正好拍在袁飞飞手上,力道卸下去不少,声音也不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拍完之后,袁飞飞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慢悠悠地接着道:

“若是满意呢,等下我就帮你把她拿下。还有聘礼什么的,我给你往下好好砍一砍。”

张平:“……”

在袁飞飞嘴里,张平的婚姻大事就跟集市挑萝卜一样,不仅能挑挑拣拣,甚至还能砍价。

张平居然被她逗乐了。

【莫要胡闹,说得好似买菜一样。】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就是买菜。”她拍拍张平胳膊,“尽管挑你爱吃的。”

张平轻笑一声,笑声最后慢慢淡了下去。

“老爷?”

张平看着窗口,慢慢比划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残疾之躯,图遭厌弃。】

袁飞飞烦死张平这副模样,她冷笑一声,道:“那你同我一起这么久,看没看出我厌弃你了。”

张平听了这话,像是被刀子捅了一样,身子瞬间僵了,正比划的手都轻轻地抖了抖。

袁飞飞见张平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道说得过了些,连忙补救道:

“我是说,你看我跟你生活这么多年,我何曾厌弃过你。她们就更不用说了。”

袁飞飞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支,冷笑一声,道:

“你没看见那群女人,见了你眼睛都绿了么。”她细长的眼睛不经意地看向张平厚实的胸口和结实的腰身,淡淡道:“就差扑上来了……”

她抬眼看张平,张平似乎还没有回过神,袁飞飞一努嘴,拉了拉张平的袖子。

“老爷,生气了?”

张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嘿嘿地乐,凑过去讨好地拉住张平的手。

“我说笑呢。”

张平想要抬手,却被袁飞飞紧紧按住,她把下巴垫在张平的手背上,从下往上,轻轻地看着张平,又道了一遍。

“老爷,我说笑呢……”

袁飞飞的下巴尖细,压在张平手背最中间的位置,有些痒。她缓缓地笑,轻松地猫着腰往上瞧,细长的双目意味难名。

恍然间,张平觉得,她就像儿时从义父口中听来的鬼怪故事里,那只被猎户救下的小山妖一样。

她同它一样,聪明伶俐,胆大包天,又生性凉薄,恩怨分明。

张平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盖在袁飞飞的后脑上。

袁飞飞挑眉,笑得越发慵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别呆了,等下人要回来了。”袁飞飞戳了戳张平的胳膊。

张平缓过神,轻轻点了点头。

袁飞飞道:“你觉得如何。”

张平没有回答,反倒是一直看着袁飞飞。

【你觉得怎样。】

袁飞飞:“嗯?我觉得?”袁飞飞眯起眼睛细细回忆了一番,道:“我觉得还行,她长得蛮漂亮。”

张平薄唇紧闭,袁飞飞推他一下,“你说呢。”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乐道:“那就这么定了?”

张平犹豫了一下,而后又轻轻点头。

袁飞飞打了个指响,坐回原位,等着刘氏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动了动,探手碰碰袁飞飞的胳膊,袁飞飞转头,张平比划道。

【你饿了没。】

袁飞飞:“……”她恨铁不成钢地想要踹张平一脚,但看到今天他穿的这身干净衣裳,没狠下心,最后只能鄙夷地瞪他一眼,道:“平日怎么不见你对吃这么上心。”

张平莞尔。

【我是问你饿没饿。】

袁飞飞:“不饿。”

张平了然,又放下手,淡淡地看向窗外。

日头已经渐渐升了起来,今日天气晴好,清亮的金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在张平的轮廓分明的脸上,让那深邃的脸孔平和了许多。

就这样干坐了一会,刘氏回来了。

她捧着一盘茶具,放倒桌上,而后挽袖打点。

“寒舍简陋,没有好茶招待,还望二位莫要嫌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瞄了一眼。

茶质一般,不过也算凑合。

张平的铁铺虽称不上富裕,但养活两人绰绰有余,平日张平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最大的开销便是买茶。

张平不怎么喝酒,却独好饮茶,每日得闲都会泡上一壶。连带着袁飞飞也对茶叶有少许的研究。

她知道张平喜欢喝茶,所以不管是从屈林苑那还是裴芸那,她隔三差五便会坑来一些好茶。到最后,两边都互相会意,也不用袁飞飞上门耍赖,他们也会每月准备好茶叶,供袁飞飞来取。

至于这茶的价格……

张平不懂这些,他不过是将买茶的钱给袁飞飞,然后等她买回来喝。他甚至连喝的茶叫什么也不知。而袁飞飞也从来不同他说什么。

袁飞飞盯着桌面上的小茶盏,月白的杯壁上熏着翠绿的竹节,十分好看。

刘氏泡好茶,将茶盏分别递到张平与袁飞飞手里。

“二位大人,请用。”

袁飞飞笑道:“你叫名字就好,我叫袁飞飞,他叫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氏看向张平,张平冲她点点头。

刘氏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她轻道了句是,便坐到凳子上,头微微垂着。

袁飞飞歪着头,笑看着她,道:“我家老爷说你漂亮。”

刘氏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张平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袁飞飞道:“怎么,不漂亮?”

张平手一僵,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袁飞飞对刘氏道:“我家老爷害羞,你别见怪。”

张平被袁飞飞调侃得有苦说不出,只得叹了口气,刘氏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桌上的气氛总算是没那么尴尬了。

张平干干坐着,刘氏也不敢多说话,结果一次见面倒更像是袁飞飞自言自语。最后好说歹说相互留了个好印象,快中午的时候,刘氏想留他们吃饭。

袁飞飞看了张平一眼,张平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抬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饿了没。】

袁飞飞怎么可能不饿,不过她觉得在这留得够久了,便对刘氏道:“老爷说,好意心领,下次再叨扰。”

张平:“……”

刘氏慌张道:“好、好的。”

袁飞飞站起身,道:“我们这就告辞了。”

刘氏也跟着站起来,“妾身恭送。”

张平和袁飞飞离开油铺,往家走。

“老爷。”

张平转过头,又问。

【你到现在都没吃饭,还不饿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嘿嘿道:“怎么可能不饿,前胸贴后背,饿得不行。”

张平笑了笑,拉住袁飞飞的手腕,转了个弯朝外街走去。袁飞飞乖乖被他牵着,懒懒道:“这是去哪了……”

【现在回家还要再做饭,去买些快一点。】

袁飞飞被他牵着,来到一家小酒楼。

袁飞飞道:“老爷,你在这点菜人家不一样要重做。”

张平淡淡一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看着袁飞飞,拍了拍桌面。

袁飞飞坐在他对面。

店小二过来,热情招呼。

“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袁飞飞看着张平,道:“老爷,想怎么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抬手。

【随你喜欢。】

袁飞飞也不客气,三三两两要了四五个菜,张平都坐在对面静静看着。

直到袁飞飞叫酒的时候,张平顿了顿。

【为何叫酒?】

袁飞飞斜斜地靠在凳子上,嗤笑道:

“怎么,不敢喝?”

张平一挑眉,眼光淡淡一转,也不管她了。

店小二摸不清头脑,站在那支支吾吾道:“那……那是要酒?”

袁飞飞看向他,“要啊,怎么不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二道:“客官要多少?”

袁飞飞:“先来两壶。”

店小二:“好嘞——”

小二走后,袁飞飞胳膊支在桌子上,道:“老爷,这家酒楼可不便宜,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打算散散财了?”

张平不言语,修长的手指把玩桌上的小杯。

袁飞飞靠回去,道:“明日,我可能要晚些回。”

张平手里的杯子一停,看向她。

袁飞飞道:“有事要做。”

张平静静地看着她。

袁飞飞细长的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有些困意,她道:“你别等我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放下杯子。

【做什么去。】

袁飞飞:“不做什么。”

张平皱眉。

【你去做什么?】

这一问,比起刚刚那一句,手势看起来有些缓。袁飞飞知道,张平的手势越慢,就代表他越是认真。

袁飞飞道:“裴芸要被抄家了,我去看热闹。”

张平没有被她糊弄过去。

【只看热闹?】

袁飞飞笑了,道:“老爷,你担心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手一顿,袁飞飞懒懒道:“老爷,你担心什么…….”

就在张平又要抬手的时候,菜上来了。

“糖醋鱼来勒——”

袁飞飞噢噢地叫了两声,拾起筷子,菜盘还没放下,她朝着鱼眼睛就戳了进去。

“吼吼——”她戳起鱼眼睛放嘴里,满足地抿了抿。

“好吃。”

袁飞飞筷子一夹,把鱼头卡了下来,翻到另一边,戳起鱼眼递给张平。

“老爷,你也吃。”

张平要伸手,袁飞飞躲开,调笑道:“来来,丫鬟伺候你。”

店小二还没走呢,张平有点不好意思,可袁飞飞玩得正高兴,一副“你不吃我不罢休”的姿态,张平无奈,只要探过头吃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二下去,又陆陆续续把剩下的菜端上来,最后把两壶酒送上。

“菜齐了,二位爷慢用。”

袁飞飞起身,把张平面前的酒杯满上。

“来,老爷。”

张平犹豫了片刻,最后硬着头皮端起酒杯,与袁飞飞对饮起来。

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张平的肩膀上,那湛蓝色的衣袍自内而外发着淡淡的亮光,张平只喝了一杯,眼睛便有些朦胧了。

张平不胜酒力,袁飞飞知道,张平也知道袁飞飞知晓。

现下这般,明明是袁飞飞逼着他喝酒,可他一句怨言都没有,满上一杯便喝一杯,最后脸上通红,眼光涣散,强撑着意识。

袁飞飞经常会让他做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像今日体面的打扮,或者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可张平从没有拒绝。

并不是因为他宠着袁飞飞,凡事听之任之,而是,他也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把本一直在家里卖的铁器弄到外面的作坊里去;在院子里种柿子树;为了乘凉,花费一天的时间跑去河边抬回两块巨石,再花费一个月打磨成石垫子……

春天去摸鱼,夏天偷懒,秋天进山猎野味,冬天躲在屋里写字。

他也曾好奇许多事,只不过岁月磨平了一切。

当年他收留袁飞飞,只是一时心软,不忍小小孩童命丧寒冬。那时的袁飞飞,瘦弱得就像一根枯萎的藤条。

而长着长着,这藤条焕发生机,又慢慢抽出了尖刺,搅乱张平的生活,在那本已被磨平的生命里,掀起波澜。

时至如今,他已经不知道,当初留下袁飞飞,究竟是谁救了谁。

“才半壶酒,”袁飞飞夹了口菜,放嘴里。“老爷,你还认得我么。”

张平晃了晃,抬起手,不知道要比划些什么,袁飞飞吃了半天,他终于比划了一句——

【我醉了……】

“哈哈。”袁飞飞乐得乱颤,“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当然是醉了。我同你喝了一样多的酒,一点感觉都没有,老爷你可真没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皱起眉头。

袁飞飞停住筷子,看向张平。

自从与屈林苑吃饭那一次,看见了张平醉酒之后,她心心念念张平的醉态,有事没事给他弄些酒喝,可张平不是每次都就范。

因为平日张平看着实在是太过正经,脸上的神情也不多,腰背也永远挺得笔直,所以醉后的张平就显得格外的有趣。

袁飞飞看着张平强忍着醉意,想稳住身子,却反而晃得更厉害。

张平醉眼朦胧,意识混沌。

袁飞飞忽然凑了过来,捧住他的脸。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

“老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睡过女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爷,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睡过女人?”

袁飞飞与张平贴得极近,近到鼻息相交,浑然醇厚的酒香充盈四周。

此时正值正午,酒楼大堂人满为患,众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袁飞飞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仔细盯着张平的手。

张平手掌宽厚,手指长而有力,骨节分明。因为常年打铁的缘故,手掌指尖都有厚厚的硬茧,显得一双大手更为强劲突出。

可袁飞飞觉得,他在比划手势的时候,又格外的好看。

张平极少慌张,年幼的时候袁飞飞不懂事,有时会惹张平生气,气急了的时候,他的动作便会快一些。而后来,当袁飞飞长得差不多了,基本摸清了张平的脾性,便再没惹过他生气。

几年下来,张平真被养成了老爷,想的越来越少,动作越来越慢。每次要做什么,还没表示,袁飞飞便几下功夫做好了。

“张平?”袁飞飞等了好半天不见张平有甚动作,托起他的下巴看。张平醉眼朦胧,目无点光,不住地磕头。

“听见我说话没?”袁飞飞拍了拍张平的脸,张平稍稍清醒了一点,看向袁飞飞,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哦?”袁飞飞一顿,有些欣喜。

张平少年时期被割了舌头,虽然不能说话,出声却没有影响。但张平平日极少出声,袁飞飞也曾问过,张平也是笑着写给她,说从前他也曾开口出声,但声音古怪,语不成调,白白给人笑话,后来他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只是偶然听过几次,都是张平无意间出的声音。

其实,张平的声音很好听。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就像院中那口陈旧的老井,每次打水之时,木桶在深井中轻撞井壁,发出深邃清幽的回音。

“老爷,再讲一句给我听听……”

袁飞飞凑到张平的嘴边,耳朵轻轻贴着张平的嘴唇。张平被袁飞飞的头发挠到脸,往后退了退,袁飞飞按住他的脖颈。

“再说一句。”袁飞飞笑道,“就一句。”

张平也不知听没听清,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袁飞飞抬起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在张平肋上轻轻一戳。

张平没防备,一口气卸下,出了声。

“哈。”袁飞飞见此招可行,换了几个地方,连续戳了几下,张平醉着酒,本来就难过,加上袁飞飞胡乱折腾,张平皱着眉头哼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醉酒的原因,那声音较之平日有些软,袁飞飞听得怔忪。她鬼使神差地捧住张平的脸,低声道:

“老爷,你张嘴给我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皱眉往后退,袁飞飞斗胆将手指放到张平的嘴唇上。

“噢,软……”袁飞飞拨着张平的下唇,想让他张开嘴。张平牙关紧咬,胡乱摇头。

袁飞飞扒了半天无果,手一松,坐回原位。

张平依旧迷迷糊糊,脸色微红。

袁飞飞神色平淡地看了一会,而后招呼店小二。

“客官有何吩咐,可要再添点什么?”

“不了。”袁飞飞掏出银钱,扔到桌上。起身到桌子另一侧,拉起张平的胳膊。

“老爷,回了。”

张平茫然看她一眼,没动作。

店小二收了钱,朝这边看了一眼,小心道:“客官,用帮忙么?”

袁飞飞拉起张平的胳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必。”

袁飞飞架着张平,晃晃荡荡地走出酒楼。

“老爷……你可真沉。”五年间,袁飞飞长了个子,却也及不到张平的胸口,她费了大力才将张平扶稳。

烈日当空,没走几步呢,就热得袁飞飞浑身是汗,她悔不当初。

“早知道就不给你喝酒了。”袁飞飞抹了一把脸,手上湿漉漉的。

又坚持走了一会,袁飞飞实在是走不动了,找了个墙角,给张平一丢。张平堆在角落里,低头睡着了。

袁飞飞把张平的脑袋扶正了,然后站到面前看了一会,道:“老爷,你先休息。”

说罢,她把头上的方巾解开,一边冲着自己扇风,一边朝街外走去。

夜半时分,张平在一片头疼中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街边上一棵高大的树木,再来是街上往来的行人。

张平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寻找袁飞飞的身影,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酒力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意识也不是特别清醒。张平调整一下坐姿,盘腿坐下靠在墙上,等待身子恢复过来。

【那孩子,就把他这么扔这了?】

张平扶额一笑,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并没怪罪,也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袁飞飞做事与其他人不同,想事的方法也是独特,张平与她相处久了,也渐渐摸出她的脾气。

“张老爷。”

就在张平休息的时候,一旁的树后传来声音。张平转眼看过去,在大树的后面,阴暗处,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张平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

那人影从角落里走出来,脚下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上面是一条暗棕色的半截裤子。露出两条布满污痕的精瘦小腿。

来人的头上盖着一块布帽,耷拉在眉前,有些看不真脸孔。他走到离张平四五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脚,摘下布帽,露出一双深凹的眼珠。

他又叫了一遍。

“张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冲他点点头。

他认出这是袁飞飞的相识,狗八。

狗八与裴芸同龄,可看起来却相差甚远。裴芸养尊处优,如今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而狗八自小饥一顿饱一顿,面黄肌瘦,成天被袁飞飞嘲笑一副死人脸。

“张老爷,袁飞飞有事先走了,叫我来照看你。”

张平点点头,抬手想问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同狗八交流。狗八眼皮有气无力地耷拉着,道:“张老爷,你可是想问袁飞飞去哪了。”

张平一愣,看着面前少年,缓缓点了点头。

狗八道:“她去金楼了。”

张平眉头一紧。

他知道袁飞飞同裴芸相识。当初他第一次知晓裴芸身份的时候,并不希望袁飞飞同他有所来往,还是屈林苑亲自上门,同张平说了许久,张平才允许袁飞飞与裴芸结交。

不过,他曾无数次警告袁飞飞,不许去金楼。

张平手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上前一步,“张老爷,我扶你回去。”

张平摆手,示意不用。狗八站在原地,看着张平走向街道,道:“张老爷,你要去找袁飞飞?”

张平回头看他,没有说话。

狗八忽然笑了。

他脸上一共没有二两肉,一笑起来皮都皱在了一起。

“张老爷,你这会儿去金楼,可不是那么好寻人的。”狗八看着张平,接着道:“她去找花娘了,张老爷也去么。”

张平眉头皱起,薄唇紧闭,神情有些阴冷。

狗八又道:“张老爷,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袁飞飞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张平没有理会,接着向前走。

狗八也没再多话,戴上头帽,一语不发地跟在张平身后。

夏日的夜有些清凉,风一吹,张平的酒醒得也差不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楼这个时辰正热闹着,大门敞开,门口站着三四个花娘,浓妆艳抹,迎八方来客。

张平隔着半条街就嗅到了浓浓的胭脂香,他皱了皱眉,接着朝前走。

来到金楼门口时,一个花娘瞧见他,眼前一亮,把手边事放到一边,朝张平过来。

“这位爷瞧着眼生,不是常客哟,第一次来?”花娘的声音细滑,软中带绵,听起来让人酥了骨头。

张平垂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花娘被他看过去,惊喜异常,覆在张平手臂上。

“爷,这边请。”

她轻轻拖着张平,想将他带进屋中。谁知张平像一根巨木一样,身子晃都不曾晃一下。

“爷?”

“干什么呢,走走,一边去!”

就在花娘与张平牵扯之时,身后一个金楼奴才推搡着狗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边去一边去!”

狗八被他推在肩膀上,踉跄几步,头深深地垂着。

“嗳?”花娘眼前一闪,再缓过神来,眼前人已经不见了。

张平单手握在狗八的手腕上,稳住他的身子。而后看了那奴才一眼。

奴才被看得一身冷汗。

狗八朝张平鞠首,小声道:

“多谢张老爷。”

张平领着他来到花娘面前,花娘疑惑地看着他。张平拍拍狗八的肩膀,狗八抬起头,张平看着他,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面前的花娘。

狗八会意,对那花娘道:“他是来找人的。”

花娘抱着手臂,道:“找人?来这找什么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一个客人。”

花娘道:“找男找女?”

狗八:“女。”

花娘咯咯一笑,道:“瞧我问的,来金楼,自然是找女人。”

张平眉头轻轻皱起。

狗八知道花娘会错了意,不过也没点名。花娘道:“不知这位爷,想见哪位姑娘。”

张平听不下去了,他刚要摆手,狗八已经抢先一步拦下。

他抬眼看着花娘,道:

“凌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凌花是谁?

张平还没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看向狗八。狗八垂着头,对花娘道:“他要找凌花姑娘。”

花娘一挑眉,声音细软,“凌姑娘现在是楼里的红人,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狗八嗯了两声,道:“我们爷有银子,也可以等。”

花娘看了看张平,又看了看狗八,只觉得这两人说不出的奇怪。她淡淡道:“那就请二位先进楼小坐片刻了,我们差人去问问凌花姑娘的意思。”

说完,花娘不再管张平二人,转身进了楼。

狗八深陷的眼睛看着花娘摇摆的背影,不经意道:“青楼的贱种,也有意思可瞧,呵。”他转头看向张平,道:“张老爷,你暂且等下,她必定会带你上楼的。”

张平直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狗八又道:“凌花是袁飞飞的朋友。”

张平凝眉,朋友?花楼里的朋友?

狗八:“她们相识有一阵子了,若无差错,她应该就在这里,你进楼等一等,小的是进不去的。”

张平看向狗八,狗八的容貌隐在厚厚的布帽之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笑了一下,道:“张老爷,小的先告退了。”

张平轻扳狗八的肩膀,狗八抬起头,张平神色平和地看着他。狗八只看了一眼,便又躬首下去。

“张老爷不必谢,以后若有吩咐,尽管告诉小的便是。”

狗八离去,张平的神色又凝重起来,他看着面前的莺歌燕舞的金色楼阁,是打心底不愿进去,奈何家里有只不老实的小山猫,一眼看不住便四处乱跑。

进了金楼,一层大堂宽阔敞亮,八角边上都点了硕大的红灯笼,二层的廊道柱子上,绑着数十根粗壮结实的彩带,吊着中间一个巨大的彩球。

堂中有十几张小圆桌,桌上均铺着红色的薄纱。张平寻了一处较偏的地方坐下,背脊笔直,双手轻轻握拳,放在腿上。

他看了一圈,打扮露骨的花娘,缩头缩脑的小奴,还有一群猥亵虚白的风流客。

张平只要一想到袁飞飞夹杂在这群人当中,就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忍不住想要掀了面前的桌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收回,转眼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的细颈小花瓶,那花瓶中插着一根长长的桃花枝,花枝上有几朵开了的桃花,粉嫩又轻柔。

他足足坐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之前的花娘过来。张平知道他这是被耍了,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夜月高悬,已过二更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挽起袖口,缓缓站起身。大堂中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他。张平寻到楼梯,上到二层。二层是有一条长长的廊道,围成一圈,张平看了一眼,大概有十几间房。

站在楼口时,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搂着花娘,醉醉醺醺地撞过来。

“哎呦哎呦,爷你轻着些。”花娘夹着他,依旧扶不稳。

就在他要跌在地上的时候,张平伸出一只手,握在书生的肩膀上,而后用力一提,书生乍然被拎了起来。

“呃……”书生喝多了酒,脑子昏昏沉沉,被这样一起一落地拉扯,胸口一恶心,一口吐了出来。

“呀呀呀……”花娘见书生吐了,连忙躲开,招呼小奴来打扫。

张平不愿再留,松开书生向前走去。

那花娘一把搂住张平的胳膊。

“这位爷怎么自个上楼了,没寻个人来陪?”

张平不耐,想要抽出胳膊,花娘看懂脸色,自己松开手,拍拍身侧的房门,道:“这位爷,若没中意的,来奴这如何。”

她从一条彩绢缝中挑起一块小牌子。张平淡淡地瞄了一眼,上面写着两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绿眉】

“奴贱命绿眉,还望爷多多赏光。”

张平看着那块牌子,什么都没表示,转身离开。

接连走过几间房,门口都挂着同样的牌子,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字。张平明了牌子上写的是房间主人的名字,他步伐越来越快,终于走到最后一间。

这间房门口挂了太多的彩绢,一眼看不到牌子。张平抬起手,拨开彩绢。里面一个木牌上,写着小巧的两个字——【凌花】。

张平看到这两个字的同时,半分犹豫都没有,一挥手,门砰然打开!

屋里面,袁飞飞和凌花玩得正开心。

昨日凌花才同屈家两个少爷折腾一晚,今天接不了其他客人,难得清闲。而袁飞飞也是下午便过来,两个人在屋里吃吃喝喝,闹了一晚上了。

凌花屋子里有不少恩客赏的小玩意,贵重不论,还是有不少新奇的东西,袁飞飞和凌花捡了一个小小的花螺旋,在翠绿的玉盘里转来转去。

袁飞飞中午来的时候便带了一身酒气,惹得凌花也有些犯酒瘾。她吩咐豆芽去酒窖买一坛子酒,跟袁飞飞喝了起来。

入夜,两个人都醉了,凌花热的不行,脱了又脱,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纱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坐在桌子前,盯着那个转着的陀螺发呆,不时还打个酒嗝。凌花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后,抱着袁飞飞的腰,脸在袁飞飞的背上蹭来蹭去。

“飞飞,你要是男人多好……”

袁飞飞迷迷糊糊,“我是男人你想怎样。”

凌花把下巴垫在袁飞飞的肩膀上,甜甜一笑,道:“你若是男人,我就让你快活快活……”

袁飞飞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凌花,目光不由向下,看见她锁骨处赤红的伤痕。

“我说……”袁飞飞托着头,淡淡道:“你吃得消么。”

凌花以为她问的是自己,往前一凑,贴着袁飞飞的耳朵。

“你才几斤分量,这是看不起我么……”

“不是,我是指——”

就在袁飞飞揉着头,想尽办法说清楚话时,门砰然一声被打开。

袁飞飞与凌花都吓了一跳,不过醉酒的人有一点好处,便是反应要比平日慢许多,所以两人被吓了一下,也只顿住片刻,然后一同向门口看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外,张平一手抓着门框,面目阴沉地看着屋中二人。

凌花还半搂半抱地贴在袁飞飞身上,她不认得张平,细长的眼眸自上而下将张平看了个干净。扫到张平宽阔的胸背,结实的腰身,还有长袍下有力的一双长腿,眼神不由得带上一丝媚态。

她翻了个身,趴在袁飞飞的后背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张平,轻轻道:

“来呀……”

张平重重地拍向门框。

“嗯?”

袁飞飞总算醒过来些,她慢慢转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

“……老爷?”

“唷,怎么找到这里了……”袁飞飞抬起食指,放到嘴里咬了咬,道:“啊……好巧。”

张平眯起眼睛。

平日这个时候,袁飞飞肯定已经察觉张平气到极点了。可现下她喝了一天的酒,脑袋里面七晕八素,说话都勉强,更别提多加思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扭过头,扒着袁飞飞。

“嗳?飞飞……你认识他?”

袁飞飞转会了看凌花,“啊,认识。”

凌花抱住袁飞飞,小声道:“哪儿认识的壮汉……怎么从没同我说过。”

袁飞飞笑嘻嘻道:“认识好久了。”

张平忍无可忍,两步上前,拉住袁飞飞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提了起来。他完全没有顾忌凌花,提起袁飞飞后,凌花一个屁墩坐到地上。

“呀呀。”凌花捂着屁股,哭丧着脸。“爷,你好重的手……”

她醉了酒,面带酡红,衬得一双眼睛清润如波,眉头轻拧,好似就要哭出来。

袁飞飞被张平拎着,整个人吊在他的手上,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凌花,对张平道:“你把她弄哭了……”

张平一顿,朝凌花看去,凌花从地上挑眼看着张平,一脸哭相。

袁飞飞歪着脑袋,对张平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对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手指握紧,一脸复杂地看着袁飞飞。

“唔……”凌花在地上爬了两步,抓住袁飞飞的裤脚。

“爷要做啥,还我……”

张平微微一用力,将袁飞飞的脚从凌花手里拉出来。

“噢噢。”袁飞飞两脚离地,在空中晃了晃。

张平把她提高了,嗅到她嘴里浓浓的酒气,他皱了皱眉,知道现在袁飞飞意识不清。他看了同样醉醺醺的凌花一眼,抬臂将袁飞飞抱了起来。

“唉唉,爷……”

凌花还在朝张平招手,张平已经转身走出屋门。

凌花看着两人身影,双臂一伸,搭在凳子上,而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啊……打哪找的男人,看的这么紧……”

另一边,张平抱着袁飞飞一路下楼出门,片刻停留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步子大,走得又快,一上一下间,袁飞飞险些没吐出来。

“唔唔唔!”她胃里一阵恶心,使劲地拍张平肩膀。“放下来!放我下来!”

张平一肚子怒气没处发,袁飞飞的叫喊全当没听见,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真要吐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把袁飞飞抗在肩上,然后接着往家走。

袁飞飞手脚并用蹬了半天,也不见张平有所反应,最后她脑子一抽,扬起手朝张平脸就扇了过去。

“啪——!!!”

“唔……”

夏夜三更天,没有比这个更清脆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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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飞飞睁着眼睛,看着天棚。

现在天还没亮,但袁飞飞已经醒了。她身子没动,斜眼朝一旁看了看。张平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睡得正熟。

数数吧,袁飞飞在心里暗暗道。

首先,昨日张平带她去了酒楼,她抱着瞧好戏的心态,灌了张平半壶酒。

而后她领他回家,半路上自作孽不可活地发现张平太沉了,于是出于懒散的原因,她把张平一个人丢在墙边,背着他偷偷跑去金楼,找凌花玩。

再然后,她同凌花又喝了酒,玩得正爽的时候,张平找上门了,她被张平拎走了。

最后……

袁飞飞在黑暗中缓缓抬起右手,看得不甚清楚。

她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回想,那段隐约的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最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断定是真的。

袁飞飞冲着朝阳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只有两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完了。】

张平还是同平常一样,卯时起身。

袁飞飞躺在一边装死。

直到张平穿戴好了,走出屋子,袁飞飞才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三两下把衣裳穿好。

“哎呦……”袁飞飞捂住脑袋,头还带着醉酒的胀痛,不过她也管不得这些了。袁飞飞把头发胡乱一绑,小心地将门推开一个小缝。

院子里,张平正在打水。

袁飞飞打开门,一个箭步冲出去,张平一抬眼的功夫,她已经将他手中的水舀夺下,手脚麻利地扒着水缸打水。

连续舀了四五勺后,袁飞飞把水舀放到一旁,又从张平肩上把手巾扯下,在水盆里涮了涮,拧干,恭敬地递给张平。

张平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擦脸。

“老爷……”袁飞飞一脸堆笑,搓着手,道:“老爷,想吃点啥,我去准备。”

张平抹了一把脸,然后又将手巾放盆里涮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嘻嘻一笑,道:“要不,我先给你泡壶茶?”

张平摇摇头,没有管袁飞飞,独自朝火房走去。

不妙啊……

袁飞飞在张平身后挤了挤脑袋。

不妙。

袁飞飞跟着张平来到火房,靠在门口。张平安安静静地点炉灶做饭,袁飞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闭了嘴巴默默看着。

沉默难以避免。

其实平时,张平也是这样沉默的。袁飞飞看着张平的侧脸,头靠在门框上。

张平是个哑巴,永远默不作声。可是他的沉默分好多种,袁飞飞能分辨出来其中诧异。

比如现在,她就知道,即使是张平能说话,此时他也闭口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袁飞飞就这样看着张平弯腰炒菜的侧脸,忽然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清早那种“我死定了。”的感觉也没有了。

说白了,她根本就不怕张平。

袁飞飞走过去,双手拄着灶台,往锅里看。

青菜小炒,张平最常做的菜。袁飞飞努起嘴,哦,是两个人的量呢。

“老爷,我要出去了,要不你自己吃?”

在袁飞飞话音刚落的同时,张平的锅铲吭地一声落在菜里,一排清脆的菜茎被懒腰斩断。袁飞飞再抬头,看见张平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

嘿。

袁飞飞刚忙抬手,“玩笑玩笑,开玩笑呢,我当然要在家吃饭。”

张平眯起眼睛,看着一脸轻松的袁飞飞,他也看出了袁飞飞是在开玩笑。只不过,是拿他开玩笑。

张平见袁飞飞半分悔意都没有,怒气更胜,脸上虽无表示,手里的木铲握得险些断了。

袁飞飞见好就收,赶快跑到张平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来烧水泡茶。”

张平没有回头,接着炒菜。

袁飞飞蹲在地上,一边烧水,一边偷偷看张平。在张平将炒好的才装到碟子里的时候,她站起来,过去捻起一根菜叶,放到嘴里嚼了嚼。

张平看着袁飞飞,随后将菜碟放到一边,准备跟她好好交流一番。

可他的手刚刚抬起,还来不及比划什么手势的时候,袁飞飞忽然张开手臂,将张平抱住。

张平一下子愣住了。

因为他的双臂已经都抬起了,所以袁飞飞这一抱可谓是抱了个满怀。她的小脸贴在张平的胸口下,双手搂住张平的腰。那怀抱的力道算不上大,也称不上小,清脆干净,刚好舒舒服服,又不能轻易挣脱。

事发突然,张平全无反应,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袁飞飞。入眼的是她一头乌黑的头发,袁飞飞的头发平日不常打理,可是比起张平自己的,依旧细腻而光滑。现在阳光透过屋门,照在她的发丝上,形成了泛亮的银灰色,轻软异常。

就在张平看入神的时候,袁飞飞忽然抬起头,下巴垫在张平的身体上,细长的眼眸与张平瞧了个正着。

“张平。”

人去人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缘生缘灭。

一眼,魂归来兮。

一语,心魔乍起。

张平被吓住了,他猛地一推——

张平手劲之大,直把袁飞飞一掌推出了房门。袁飞飞脚下绊到门槛,啪叽一下坐到地上。

袁飞飞哪曾想到张平会给她推出去,一时疼得浑身冒冷汗,脸上憋得通红。

等袁飞飞稍稍缓过来些,便蹭地一下站起来,猛拍了衣裳上沾的灰尘,恶狠狠地看向张平。

“你发什么疯——!?”

张平这才醒过神来,看着站在屋外的袁飞飞,犹豫地探出一步。

“别过来!”

张平瞬间停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的神色有些阴沉。

张平脑子直,袁飞飞一开始就知道。相处多年,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代表何种含义,她都不需做多思索。刚刚那一下,代表着张平明确的拒绝——甚至称得上她与张平相识五年以来,最明确的拒绝。

昨日她做了些过分的事,袁飞飞自己也清楚。所以张平心中有气,她耐着性子赔罪。

从早上第一眼见到张平起,她就知道,张平的气其实没有那么重,像平日那样哄一哄,最多再老实待家一两天,也就算了。可刚刚那一下,让她全然不懂了。

“耍我么……”

张平手指一曲,似要抬起,可等了再等,也没有动作。

袁飞飞拍拍手上的尘土,转过身,淡淡道:“我出去了,晚些回来。”

张平看着袁飞飞转头的一瞬,张开了嘴。可直到袁飞飞从院子里走出去,他都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喊她?

叫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用这张嘴……

张平咬紧牙关,靠在灶台旁,缓缓闭上了眼睛。

袁飞飞出门直奔北街铜锣巷,在拐进巷子口前她随手在街边挑了一根趁手的棍子。巷子里,有零零散散几个乞丐,袁飞飞拎着树棍一路朝着其中一个背影过去。

“喂喂……”其他几个乞丐见到她,绕得远远的。

袁飞飞走到离那背影三步远的位置,二话没说,拎起棍子就朝人头砸下去。

“啊——!”一个小乞儿从巷子口进来,正好看见袁飞飞举棍,吓得大叫一声。那乞丐反应算快,在叫声响起的时候,朝一旁猛地一扑,躲开了棍子。

袁飞飞反手再抽,乞丐来不及爬起来,捂住脑袋,被袁飞飞一棍子轮在胳膊上。

“!”

乞丐身形瘦弱,禁不起打,身子抱成一团忍着疼。

袁飞飞脸色平淡,下手狠辣,半分犹豫都没有,足足打了十棍才停下。她将棍子扔到一边,看着蜷缩在地的狗八,低沉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声不吭,你也算骨气。”

狗八低着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吹了吹肩膀上挫开的皮。

“你来了。”

袁飞飞打完人,像没事人一样坐到地上,狗八也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屈起膝盖,坐到袁飞飞对面。

袁飞飞看着他,“说吧。”

狗八揉了揉鼻子,低声道:“是我说漏了,你打我我受着。”

“呵,”袁飞飞冷笑一声,道:“说漏了?你当我傻的么。”

狗八不言不语,垂头坐在一旁。

袁飞飞靠在背后的墙上,淡淡道:“我不只一次同你说,我去金楼的事情不能让张平知道。现下他不仅知道金楼了,还认识凌花了。狗八,你这嘴漏的可真彻底。”

狗八脚动了动,他两只脚上乌黑一片,是长时间没有洗过了。左脚上还受过伤,当初得罪了世家的恶奴,脚掌叫人敲裂了,指甲盖拨下去三片,后来袁飞飞费了好大力气弄来伤药,可算是保住了脚,可也留下了病症,走起路来难免一瘸一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是让你把张平送回去,为何多话。”

“他问你去哪。”

“哦,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正直的人,问什么讲什么。”

狗八看着地面上的碎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裴芸么。”

狗八猛然抬头。

袁飞飞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说不出的冷淡。

“你不想我去裴芸那里,是不是。”

狗八看向一边,“啊……”

袁飞飞看了一会,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不喜裴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嘁。”狗八冷哼一声,脸色阴沉。

袁飞飞头疼欲裂。

不只是狗八不喜裴芸,裴芸对狗八更是不屑一顾。

其实说起来,狗八对裴芸还有相救之恩,当初在学堂的时候,裴芸与同窗交恶,引来灾祸,是袁飞飞和狗八一同将他救下的。可那时裴芸受了太大惊吓,根本没有记住狗八此人。

再后来的相遇,就惨不忍睹了。

狗八是个乞丐,也算半个江湖人,没权没势更没钱,有时候饿得极了,难免会行些偷偷摸摸的小人径。

就是伤脚的那次,狗八偷东西失手,给人打了个半死。袁飞飞费力救治,平日里攒下的一点闲钱全用在了买药上,可依旧不够。她难得地向裴芸借钱,裴芸欣然应允,后来发现她借钱是为了救一个偷东西被打的乞丐时,裴芸恼怒异常。

裴芸自幼修习正统,并且因为一些原因,对江湖势力尤其厌恶,因此,他对狗八一丝好感也无。

“杀千刀的伪君子……”狗八看着地面,冷冷道:“你去见他,总有一日会栽跟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哦?”

袁飞飞抬起眼眉,道:“你这样说,就有些意思了。”

狗八没吭声。

袁飞飞笑道:“你怎么认定,他是伪君子了。”

狗八冷哼一声。

袁飞飞伸腿蹬了他一脚,“趁我还有耐心,快说。”

狗八转过脸,对袁飞飞道:“像他那样的酸文人,是不是常同你讲些狗屁道理。”

袁飞飞乐了,往后一靠,轻松道:“哈,哪些道理在你看来是狗屁,说来听听。”

狗八脸上瘦巴巴的,一双眼睛极为突出,看得久了会给人一种狰狞的错觉。

“比如说,洁身自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吼!”袁飞飞瞪大眼睛惊奇道:“你还会用这样的词,真是奇了。”

狗八脸上脏,盖住了些红晕。

“我怎么不能会用!不认得还没听过么!?”

袁飞飞抱着手臂,看着他,道:“接着说。”

狗八冷笑一声,道:“我见到好几次了。”

袁飞飞:“什么见到好几次。”

狗八阴沉地看着袁飞飞,道:“他去找凌花。”

巷子瞬间安静了,只余留零散的虫鸣和街口淡淡的人流声。

半响,袁飞飞忽然哼笑一声。

“你开什么玩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白了一眼,看向一旁。

袁飞飞脚跟点了点地面,让狗八转过来。她缓缓道:“那哭包子这辈子最厌恶的人,江湖客算第一,青楼花娘算第二。我认得他这么久,还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任何一个花娘的名字。”

狗八冷冷道:“那又如何,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到底如何想。”

袁飞飞皱眉。

她小时第一次去裴芸那里,就碰见了凌花。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裴芸对待凌花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厌恶娼妓,无比地厌恶。

关于裴芸,袁飞飞一直叫他哭包子,不过她近几年来已经很少见到裴芸哭了。她心底一直有种感觉,裴芸虽不习武,不像张平那样强壮,但他也并不脆弱。

袁飞飞生性凉薄,喜恶分明。若裴芸当真是懦弱无能之辈,她当初也不会与他结识。

当初屈林苑曾对她说,裴芸胸有君子节。

什么是君子节,袁飞飞不懂,也懒得懂。但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裴芸是一个分外坚定之人。

“你该不是看错人了。”袁飞飞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可能!”狗八断然道,“已经四次了,不可能会看错!”

“四次?”

狗八:“最早的一次是三个月以前了。”

袁飞飞:“那怎么没同我说。”

狗八一顿,又道:“你、你不是不让我去找你。”

袁飞飞:“哦。”

静了一会,狗八低声道:“你也不来找我......”

袁飞飞:“我这不是来了。”

狗八提起眼皮,冷笑道:“来打我。”

袁飞飞哈哈两声坐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狗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喏。”

狗八看了一眼,淡淡道:“那时候就是一块糖,现在还是,你打算哄我多久。”

袁飞飞懒洋洋地看着他,道:“哄到不管用时为止。”

狗八接过纸包,没有吃,放在身边。

“你不问我,他们做什么了。”

袁飞飞道:“不问。”

狗八有些急,抬眼道:“你还不信我?”

袁飞飞:“你都说看见四次了,我自然信。”

狗八:“你全不在意么。”

袁飞飞抬起胳膊,活动了一下筋骨,好似在思索什么。狗八在一边坐着,也不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一会,袁飞飞道:“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

狗八:“花娘还能什么时候见,自然是晚上。”

袁飞飞看着他,奇怪道:“大晚上你跑去金楼做什么,你进得去?”

狗八:“我没进去,是他们出来的。”

话说到这,袁飞飞总算是提起一点兴致,道:“出来的?”

狗八点点头。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并不是在金楼,离得还很远。你知道旺生酒家么。”

袁飞飞想了想,旺生酒家离金楼差不多两条街远,她点点头,狗八接着道:“我讨饭讨到那,刚好看见玲花进去,本来我想叫住她的,但是紧接着就看见裴云也跟了进去。”

袁飞飞:“还有其他人么。”

狗八:“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撇起嘴,细细思索。

狗八又道:“那是第一次,后来又看见三次。玲花每次都蒙着头,不过我却认得出。”狗八见袁飞飞想得入了神,稍稍大点声道:“你可以去问问凌花,她该会告诉你。”

袁飞飞抬眼,看着狗八,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次次蹲得准。”

狗八闭嘴,半响,才缓缓道:

“第一次见到是意外,后来,我是有意蹲在那的。”

袁飞飞也不去问狗八为何存心要抓他们俩,她站起身,道:“总之,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同张平乱嚼舌,我就给你好看。”

狗八看着她,道:“你要走了?”

袁飞飞含糊地嗯了一声。

狗八:“去哪。”

袁飞飞第一次有些犯迷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

狗八:“你昨夜将张老爷独自留在外面,他没气?”

袁飞飞冷笑一声,意味深长。

狗八感觉出那笑容中有些许的不对劲,他开口问道:“怎了。”

袁飞飞:“没什么。”

狗八:“你要回家了么。”

“回家......”袁飞飞轻声低喃,“不回。”

狗八皱眉:“要去找裴芸?”

袁飞飞:“不去。”

狗八从地上站起来,“那去哪里,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转头脸,上下打量狗八。

狗八大她一岁,如今也算是长开了些。不过常年忍饥挨饿,个头虽比袁飞飞高了半头多,可身上没分量,干瘦干瘦的。他走路总喜欢弯着腰,脑袋低垂着,看起来有气无力。

“我说......”袁飞飞忽然道:“咱们俩去城外摸鱼吧,摸了鱼我来烤,给你补一补。”

狗八:“你会抓鱼?”

袁飞飞嘿嘿两声,道:“我什么不会,走。”

狗八自然是高兴的,他跟在袁飞飞身后,朝城外走去。袁飞飞迈开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正巧她心里烦得很,现在出城转一转,也给自己散散气。

出城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时分,袁飞飞和狗八没有走官道,顺着一条小路进山,翻了半座山头,来到一条小河边。

“喔哇——”袁飞飞鞋子也不脱,挽起裤腿就冲进河里。

“喔喔!好凉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浅河滩里走来走去,还招呼狗八。

“来来,下来。”

狗八坐到河边,揉了揉左脚踝。袁飞飞瞧见,道:“怎么,脚上疼了?”

狗八摇摇头,“没有,你快抓鱼。”

“嘁,还能短了你的。”袁飞飞挽袖,上岸折了一根长树干,对狗八道:“刀。”

狗八把手伸进破旧的衣怀里,抽出一柄裹布的短刀来。

袁飞飞接过,将树干的一头削尖。

“你这刀有些钝了。”

狗八:“够使唤了。”

袁飞飞笑道:“切个土豆的确够使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白了一眼,没吭声。

袁飞飞道:“我若没记错,这刀是病癞子送你的。”

“嗯。”

“因为什么?”

狗八:“还能因为什么,帮他干活了呗。”

袁飞飞点点头,比划了两下削好的树干,把刀回手扔给狗八。

“——!”

狗八手忙脚乱地接下,“你看着扔!给你扎死了!”

“哈哈哈!”袁飞飞头也不回,拎着树干下河。“就这么点力气,那刀还扎不死人。想要能扎死人的来老爷这买,我算你便宜些。”

狗八在后面愤愤道:“没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扭头,比划了个嘘的手势,“我要抓鱼了,你不想饿肚子就安静点。”

狗八嘁了一声,坐在岸边不说话。

袁飞飞扎鱼的本事是从马半仙那学来的,她同马半仙走南闯北之时,经常在山间露宿,抓鱼生火等等,袁飞飞自小学得多了。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袁飞飞就扎了一条河鱼上来。

“哎呦呦,可苦了你了。”袁飞飞装模作样地对那条被扎了个对穿的鱼道,“你忍忍,等会给你来个痛快的。”

“喂——!”袁飞飞朝岸上的狗八喊,“去折点干木头来。”

狗八:“哦。”

袁飞飞把鱼扔到河边,下水接着抓。

又过了一会,她扎到一条更大的。

“这个我吃,嘿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拿刀子在河边将两条鱼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头看见狗八抱着几根树杈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

袁飞飞:“......”

她站起身,将树杈接过来。

“受不了了?”袁飞飞低着头,看见狗八左脚有些发肿。“我怎么觉得,你这伤比之前重了呢。”

狗八淡淡道:“没事。”

袁飞飞:“你说没事就没事好了。”

一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两人才算正式吃上鱼。

狗八难得碰见荤腥,虽然是干烤,但也是肉味。他吃得猛了,鱼刺戳破嘴皮,流出血来。

袁飞飞吃了一半就饱了,她把剩下的鱼留给狗八。自己躺在地上,看着天发呆。

狗八全顾着吃鱼,一直到把鱼吃得干干净净了,才发觉袁飞飞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了。”

袁飞飞:“没什么。”

狗八:“有心事说来听听。”

袁飞飞歪过头,挑眉道:“怎么从前不见你这么爱管闲事。”

狗八拍拍肚子,“吃饱了。”

袁飞飞哈哈大笑。

狗八:“你今日一直没了魂一样,到底怎么了。”

“唔......”袁飞飞头枕着手,看着天,低声道:

“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谁奇怪。”狗八看向袁飞飞,“裴芸?”

“不。”袁飞飞坐起来,晃了晃脖子。“我说的是张平。”

“张老爷?”狗八道,“他怎么了。”

袁飞飞眯起眼睛,小声道:“我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了,所以才觉得奇怪。”

狗八:“奇怪在哪。”

袁飞飞停了一会,道:“之前没有这种感觉,是今天突然有的。”

她回想起早间在火房的一幕,张平推开她,用的是全所未有的果断与力气,就好似她是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

“嘁。”只要想到那一刻,袁飞飞就心中犯堵。

狗八听不出个数来,对袁飞飞道:“那,你要如何做。”

袁飞飞想了想,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说完,她拍拍衣裳,从地上站起来,朝狗八伸手。“来,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看着那只向他递出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借力站了起来。

“脚还行么。”

“没事。”

话虽如此说,但袁飞飞看出狗八的旧伤已经扯开了来,她把狗八的一条手臂绕在自己的肩膀上,埋怨道:“你撑不住早些说啊,就不来这么远的地方了。”

狗八垂着头,低声道:“怎么撑不住。”

“煮熟的鸭子——”袁飞飞侧过头耻笑,“就剩下嘴硬。”

狗八不说话。

袁飞飞站在狗八的左侧,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越来越感觉到狗八的重量一点点地倾斜过来。

“放心吧。”袁飞飞道。

狗八看了她一眼,袁飞飞看着面前的山路。

“你这点分量我还是受得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咬了咬牙,踮着脚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等他们回到崎水城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

袁飞飞从路边捡了一根破木棍,对狗八道:“你拿这个吧,我要走了。”

狗八接过木棍,拿在手里看了看。

“你要回家去?”

袁飞飞没有回答,转过身离开。

回家去?

袁飞飞低头盯着面前的石板路。

不然呢......

漆黑的小巷里,隐约有打铁的声音。

袁飞飞站在门口,发现院门没有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喂喂......”袁飞飞一边推门而入,一边嘀咕道,“就算不是富足人家,也还是有点家底的,不至于这般不设防。”

因为夏日炎热,张平打铁的时候不关房门,袁飞飞站在门口,冲那个赤膊的人影叫道:“老爷——”

张平停下手,转过头来。

袁飞飞冲他嘻嘻一笑。

她决定当乌龟——早时的事情,她只当是张平醉酒没醒,全数不再挂念。

张平在看到袁飞飞的一刻,手里的铁锤无自觉地握紧。袁飞飞瞧见,刚要迈步过去的念头也停顿了。

“你该不是......”袁飞飞心道,想用那玩意揍我吧。

张平猛地察觉袁飞飞未说出口的话,他连忙摆了一下手,将铁锤放到一旁的桌上。

袁飞飞这才走过去,她抬眼看张平,四目相对间,袁飞飞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爷......”过了许久,袁飞飞终于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

袁飞飞惊恐地瞪大眼睛,“老爷?你你你——”

张平垂眸,没有回应。

袁飞飞冲过去,拉住张平的胳膊。

“老爷你应声了?”

张平摇头。

“唉唉,明明应声了。”

张平把胳膊从袁飞飞的小爪子里抽出来,拾起桌子上的铁锤,背过身,好似又要打铁。

袁飞飞哪能放过她,她往前一冲,站到张平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离火炉位置极近,袁飞飞这一挤进来,衣裳角险些被烧着了。张平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拎了回来。

袁飞飞嘿嘿道:“老爷。”

张平想告诉她刚刚那样太过危险,可一眼见到袁飞飞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把手放下了。

袁飞飞:“老爷老爷。”

张平知道今晚是打不了铁了,他将屋子整理了一下,收拾好风箱火炉,然后出了门。袁飞飞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一边老爷老爷地叫着。

张平到院子里打水洗身子,袁飞飞抢过水舀。

“我来我来。”

袁飞飞从水缸里舀了一下水,也不涮手巾,直接冲着张平的身子就泼了过去。

张平刚想把手巾递过去,微一侧头,就被一瓢水迎面糊在脸上。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也不看张平的表情,又舀了一瓢水,噗地一下泼在张平身上。

张平缓缓抬手,抹了一把脸,而后一脸黑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袁飞飞也在看着他。

张平刚刚打过铁,脸上身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汗,两瓢水下去,汗去了干净,只剩下微微泛红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热气。不知何时,张平绑发的布带开了,一头枯黑干硬的头发披散下来。

袁飞飞的第一瓢水泼在了张平的脸上,让那一头硬硬的头发服帖地垂在脸色。

夜如此温柔。

银白色的月辉洒在安静的院落内。

这样轻柔的月光,与月色下那个蓬勃粗糙的身躯格格不入。

可是,在那份不协调之间,又有似乎隐藏着一股深沉禁止的力量。

让人沉醉,让人动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拿起水舀,在缸里又捞了一瓢水。

张平握住她的手腕。

“老爷......”

“嗯。”

袁飞飞忽然哭了出来。

抛开所有,这好似是这五年来,张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她对话。

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样的一声嗯,远远算不上说话,可对袁飞飞来讲,这就好似她第一次见到张平的那一日。

这两个夜晚,对她来说,都是上天的恩泽。

张平扶着袁飞飞的肩膀,蹲下身。

在他面前,袁飞飞从来都是狡猾而精神的,他还没见过小姑娘这样的神情。只不过,袁飞飞的哭很安静,若不是他一直看着她的脸,几乎会觉得她只是将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抬手,用手指轻轻地抹掉袁飞飞的眼泪。

“老爷......”袁飞飞看着张平,道:“我饿了。”

张平:“......”

他愣神地看着一本正经地袁飞飞,忽然乐了。先是扶着她的肩膀,低着头轻轻地抖动,后来那抖动越来越大,整个肩膀都在颤,张平仰起头,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很独特,十分沙哑,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气音。

说起来,并不是很好听。

袁飞飞扬起手掌,啪地拍在张平的胳膊上,大叫道:“我饿了——!”

这点力气打在张平身上,就跟挠痒痒一样,张平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站起身。

袁飞飞跟着她来到火房。

张平看了她一眼,袁飞飞会意道:“吃面吧,昨日不是有剩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点点头,袁飞飞看着他在灶台前忙活。

还没动两下呢,张平忽然停住了。

袁飞飞皱眉,“怎么了。”

张平示意她等一等,自己出屋,没一会回来,身上披了件布衫。

袁飞飞:“天气这么热,你之前都不穿的。”

她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小腿晃来晃去。

张平没回应,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锅灶。

袁飞飞呲牙,“你这么瞪它能自己生出来面么。”

张平蹲下,舀水,扔柴,点火。

袁飞飞:“鸡蛋鸡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一顿,转过头看着袁飞飞。

【没有鸡蛋了。】

袁飞飞大怒:“没有了!?怎么可能没有,我不是前几天才买回来的!”

张平移开眼神,不经意地擦了一下鼻子。

袁飞飞眯眼,“你给吃了?”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啥时候吃的。”

张平抿抿嘴,抬手——

【今日早些时候,打铁中途有些饿了。】

袁飞飞哼哼两声,道:“吃了就吃了吧。”她摊开手脚,往后一扬,靠在一旁的柴火堆上。“啊啊......这个月已经没有闲钱买鸡蛋了,我明明算得好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走过去。

【你想吃,明日我去买。】

“别。”袁飞飞想都没想便道,“家里的开销我都记着的,你多买了鸡蛋,咱俩就得少吃一天饭。”

水烧开,张平把面条下锅。

等着面煮熟的期间,张平来到袁飞飞身边。

【本来吃几个馒头就够了,但是......】张平犹豫片刻,比划道,【我若是心里有事,便总会多吃一些。】

袁飞飞看着火,道:“有什么事。”

张平不动弹了。

袁飞飞转头看他,道:“因为昨天的事情,还是白天的事情。”

张平手指有些僵硬,看着地面无声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一整天,我都在想......”

张平回过头看她。

袁飞飞也看着张平,这两人对视了老半天,袁飞飞忽然道:“张平,面熟了。”

张平这才注意道面已经快煮烂了,手忙脚乱地起来捞。

他将面条放到一个大碗里,又倒了点面汤,夹了几块咸菜,这一碗汤面就算做好了。

他将面端过来,袁飞飞道:“老爷,你吃饭了么。”

张平摇摇头,袁飞飞道:“我吃不了多少,一起吃吧。”

张平递给袁飞飞一双筷子,而后端着大碗蹲下身。他蹲着同袁飞飞坐在小凳上差不多高,他们两人也没拿桌子,就着张平的手,凑到一块吃了起来。

“老爷,你端着烫不烫手。”

张平摇头,袁飞飞道:“要不我们回屋吃?”她说话时噎了满嘴的面条,险些喷张平一脸。张平腾出一只手,上下比划了两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皮厚,不碍事。】

“嘿嘿。”袁飞飞也懒得动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袁飞飞先吃饱了。

“不吃了。”她吃得小脸通红,仰着头直喘气。

张平看她吃饱了,将碗端到自己面前,几下的功夫便连面带汤都吃完了。

袁飞飞在一边打了个饱嗝,“老爷,你够吃么?”

张平点点头,把空碗放到一边。

袁飞飞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吃越多。”

张平靠着柴火,与袁飞飞并肩坐着。

【是你吃的太少了。】

袁飞飞:“我这么小,能吃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也不看她,比划着。

【正是因为吃的少,才会这么小。】

“哈哈。”袁飞飞乐了,她将凳子丢到一边,也跟着张平坐到地上。她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树杈,拿在手里玩。

张平抓住她的手,带着她面对面坐起来。

“怎么了?”

【刚刚,你想说什么。】

袁飞飞一愣,“刚刚,什么刚刚?”

【你说你一整天,都在想什么。】

“噢,你指这个。”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我在想晚上吃啥。”

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呢,你说心里有事,是什么事。”

张平看着她。

【我也在想晚上吃什么。】

袁飞飞:“......”

“哈哈哈哈!”停了一下,袁飞飞大笑起来,她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笑一边狠狠地拍张平的腿。“好好好,老爷你真好!”

张平面容温和,却不见轻松。怔忪之中,忽然觉得一只凉凉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额间。他抬眼,看见袁飞飞笑着看着他。

“老爷,你今日皱眉皱得多了。”

张平没有动。

“我虽去了金楼,但却与你厌恶的那些事情不沾干系,你昨日见到的凌花,我五年前在认识裴芸的时候便认识她了。”袁飞飞放下手臂,拉住张平的手。

张平的手指忽然不可见地颤了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将认识凌花的过程,和这些年与她结交的事简单同张平说了一遍,张平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袁飞飞同张平说的都是实话,对凌花半分的美言都没有。

“那个小蹄子说她是个卖身不卖艺的,因为她没艺可卖。”袁飞飞笑道,“不过,她对我的胃口。”

张平抬眼,袁飞飞看着他,道:“老爷,下次我再去金楼,会知会你一声的。”

张平皱了皱眉,抬手——

【你要答应我,去那里,只能见两个人。】

袁飞飞:“裴芸和凌花,其余我谁也不理会。”

张平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抬手比划了一堆,嘱咐诸多事宜,看得袁飞飞都要睡着了。

“好了好了。”袁飞飞赶紧握住张平的手,“知道了。”

张平知道刚刚一番话袁飞飞听进去三成都算多,他无奈地一叹气,放下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低头,看着她与张平握在一起的手。她的手比张平的小了很多,她两只手一起,才勉强能包住张平一个拳头。

“还有,老爷......”

张平抬眼看她。

袁飞飞也抬起头,带着一丝歉意地笑着看着张平。

“昨夜将你丢下,是我的错,今后再也不会了。”

张平惊讶地微微张口,袁飞飞低声说道:“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袁飞飞觉得手上一紧,原来是张平轻松挣开了自己的手,袁飞飞:“我是说真——”还没等袁飞飞说完,便觉得头上一沉,她一缩脖子,发现张平一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头顶。

张平平时也喜欢按她的头,只不过很多时候她带着头巾,张平只能按在后脑,今日下午同狗八去城外摸鱼的时候,她已经将头巾摘了,将头发随意卷了几圈绑在脑后。

张平这一按,将她整个天灵盖包了进去。

“呀呀,脖子要折了。”袁飞飞揪着张平的胳膊,叫道:“放下放下。”她叫唤完,没见张平松开手,反而自己身子一晃,被张平带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盘起腿,将袁飞飞抱了过去,放在腿上。

袁飞飞:“唷,我都多大了,还这么玩。”

小时候,每次袁飞飞不老实了,张平总是不由分说地将她圈在腿上,她想跑也跑不了。如今袁飞飞长大了些,但同张平比起来还是小孩身材,张平手臂微微一挡,袁飞飞又被圈起来了。

好在袁飞飞也不想挣开,她枕在张平有力的胳膊上,然后两人一起发呆。

过了一会,袁飞飞想起一事,道:“老爷,你若有空,打柄匕首给我。”

张平在她上方摇摇头。

【我说过,你不能带着那么危险的东西。】

袁飞飞一点都不惊讶张平的反应。他曾经拒绝过她一次。

两年前,城中一个大户家的武夫登门拜访,托张平打一柄长剑。张平接下那个活计后,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做,只专注打造一柄剑。

铸成之日,袁飞飞瞧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柄剑外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低调之级,但是那锋利的剑刃,只需远远一看,便觉寒气扑面而来。

袁飞飞忽然就觉得那剑美丽之至,她同张平说,她也想要一柄。张平只是把她抱起来,淡淡地摇摇头。

【兵器乃凶器,我不允你沾手。】

袁飞飞懒洋洋地一蹬腿,道:“放心,不是我用,我想送人的。”

张平垂头看她。

袁飞飞道:“狗八。”

张平挑眉,看似是想起了是谁。他静默片刻,袁飞飞知道他在思索,也不打扰,过了一会,张平点头。

【可以。】

袁飞飞一笑,换了个姿势,接着躺着。

张平在寂静之中,回想了一下狗八。是那个乞丐......他知道这个乞丐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同袁飞飞认识了。甚至比他还要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张平想到狗八的身形,心中暗道,可能对于那个乞儿来说,短刀比匕首更适用一些。只不过,朝廷有规矩,不论长刀短刀,都是不能私营的。

明月高悬,张平有所决定,开始在脑中勾画短刀形态。

不多时,他觉得手臂一沉,回过神低头一看。

袁飞飞已经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收敛了狡猾的面孔,显得格外纤细柔和。

张平伸出一根手指,将袁飞飞额前的头发拨开。

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将动作放缓,可依旧觉得不够轻柔。

他不禁问自己——

【这究竟,算是怎样的一种情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入夜,张平抱着袁飞飞回房休息。

袁飞飞睡得死死的,张平给她脱了鞋子,抱到床上。

在为她脱衣的时候,张平的手顿了顿。

不知为何,五年来一直做得习惯的事情,今日突然变得有些生分。

袁飞飞坐着不舒服,往张平身上靠。

“啊......”袁飞飞在睡梦之中嘎巴嘎巴嘴,喃喃地低语着什么。张平凑过去,细细听,听见袁飞飞有一句没一句地念着鸡蛋。

张平轻笑一声,脱去袁飞飞的外衣,轻轻放倒,又盖了一层薄被。

夜里,袁飞飞睡得很不安稳,她翻来复去,伸胳膊蹬腿。张平本就心中有事,加之袁飞飞这一闹腾,彻底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坐起身,双目微闭,稍做休憩。

没一会,袁飞飞一个扫堂腿,搭在张平大腿上,脚丫子踩着张平的膝盖,还不时地揉搓一下。

张平看着已经睡横过来的袁飞飞,长叹一口气,又将眼睛闭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来来回回,一直到黎明时分,张平才浅浅入睡。

袁飞飞睡得好,大清早起身,看见张平还在床上躺着,她爬过去,扒在张平的身上,迷糊道:“老爷......”

张平动了动,转了个身,接着睡。

袁飞飞又往前扒了扒。

“老爷,你还不起么。”

张平摇摇头,他正背对着袁飞飞,袁飞飞看了他一眼,靠在张平的后背上,又捡起他两缕头发,拿在手里玩。

张平的背就像一面山一样,结实稳重,又散着淡淡的热晕,袁飞飞靠了一会,舒服极了,差点在晨光中又睡过去。

“哦哦,我得起了。”袁飞飞拍拍自己的脸,爬起来下地。穿好衣裳后,一转头看见张平半睁着眼睛看着她。袁飞飞道:“老爷,我出去了。”

张平无言,袁飞飞道:“今日我可能要晚些回来。”

张平闭上眼,翻过身去。

袁飞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看着这样半睡半醒地张平,心里一乐,走过去拉住张平的胳膊。

“那我就早点回来。”

张平这才同她点点头。

袁飞飞出门前去火房看了一眼,发现剩的饭菜都吃光了,也不在意,直接出了门。

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裴府。

来到裴府的时候,袁飞飞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平日喜欢同她打招呼的小厮们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说话,只管干自己的活。袁飞飞想问问怎么了,不过看见人家并不是想开口的样子,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好在,一路上没人阻碍。

不过,等她刚上二楼,就看见小六手端着盘子,跪在裴芸的房门口,一旁站着侍卫杨立。

看见杨立,袁飞飞稍稍诧异了一下。这个沉默的侍卫现面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每次都一个表情,活像个石头。

袁飞飞走过去,问小六道:“这是唱哪出,跪这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六见了袁飞飞像见了活菩萨一样,手里东西放到一边,先给袁飞飞磕了两个头。袁飞飞吓了一跳,道:“起来起来,别折本公子的寿。”

“袁公子,你可帮帮小的吧!”小六至今也不知袁飞飞是女儿身,一直公子公子地叫。袁飞飞道:“先起来,把话说清楚,你家主子又闹什么毛病了。”

小六的眼睛红肿着,胀得几乎睁不开了。

“袁公子,我们当家的......过世了。”

袁飞飞怔在当场。

当家的......金楼当家的,金兰珠?

她伸手,把小六从地上拉起来,到角落中,皱眉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六哽咽道:“金府二爷办满月酒,夫人去贺喜,可昨个宴席上......”他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袁飞飞拍他一下,道:“挑关键的说。”

小六吸了一把鼻涕,道:“大伙吃完了宴席,去荷花池边放灯祈福,夫人因为醉了酒,就留在了房里。谁知......谁知厅房竟然塌了啊。”

袁飞飞凝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六泣不成声,“夫人啊......夫人啊......”

袁飞飞最不喜听这些闹人的叫嚎声,但人在悲头上,她也不好说什么。这时,侍卫杨立走了过来,袁飞飞第一次这么近地面对他,见到他面容平静,但也难掩其中苍白。

杨立来到小六身边,低沉道:“够了。”

小六被他一说,嚎得更大声了,他扑通一下跪在袁飞飞面前,抱着袁飞飞的腿,道:“可怜我们少爷,昨晚听见消息到现在都没出过房门,袁公子,少爷自小就你一个朋友,小的求你劝劝他吧......”

袁飞飞嗯了一声,朝屋子走去,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一事,停下转头,问道:“那房子塌了,只压死了金夫人?”

小六哭着要说什么,杨立拦下了他,对袁飞飞道:“还是我来说吧。袁公子,昨晚出事,除了夫人以外,还有金府二爷,也被砸死了。”

袁飞飞:“......”

“哈?”袁飞飞挑眉,道:“那个办满月酒的二爷?”

杨立点点头。

要不是这时气氛太过凝重,袁飞飞差点乐了出来。这世道......她摇了摇头,来到裴芸房门口,小六跟在她身后,小声道:“少爷把自己锁在屋里了,小的叫了整整一晚,少爷都没出来。小的才请来杨侍卫想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到门口,敲了敲门。

屋里没动静。

袁飞飞又敲了敲。

里面还是寂静无声。

小六吓得浑身哆嗦,“少爷该不会、该不会......”

杨立一竖眉,“休得胡说!”

小六缩起脖子,不敢再想下去。

袁飞飞叹了口气,对小六道:“你们先下去。”

小六还想说什么,杨立已经点头,拉着小六下楼去。袁飞飞再一次轻轻敲门,低声道:

“裴芸,开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说完这两句,再没有其他动作,手掌覆在门上,面无表情地等待。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

袁飞飞抬头,看见裴云淡淡地看着她。

“你来了。”

若不是门口摆着的饭菜盘子,袁飞飞几乎会认为刚刚小六和杨立根本不曾存在。

裴云穿着一身白衣,头发梳理妥当,不见一丝一毫地凌乱。

袁飞飞进屋,关好门。

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摆着基本摊开的书,还有裴芸不离手的琉璃香盏。此时香盏里点了香,又是之前袁飞飞常常嗅到的那种刺人心脾的冷香。

袁飞飞转过身,看着裴芸。

“吃饭了么,我刚刚看见小六端着饭菜,没怎么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摇摇头,低声道:“我吃不下。”

他缓步来到书桌前,坐下,手掌摩挲着琉璃盏,目光映出盏身上七彩流转的光芒。

袁飞飞站到裴芸身边。

“喂。”

裴芸抬头,袁飞飞微微垂首看着他。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

纵是块石头,也会有草在缝隙中生长。

袁飞飞:“裴芸,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裴芸:“记得。”

袁飞飞:“我有些记不清了。”

裴芸甚至淡淡地笑了出来,“你不愿记住过去,我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我只记得那天你好似被我打哭了。”

裴芸嗯了一声,“你小时,凶得很。”

袁飞飞:“我厌极了哭的人。”

裴芸又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袁飞飞忽然伸出手,揽住裴芸的后脑,将他的头压在自己的身上。这一个安慰人的动作,袁飞飞做得僵硬果断,半分的温柔都没有。

裴芸脖子硬硬的,过了好久,才颤抖着双臂,抱紧袁飞飞。

夏日炎热,大家穿的衣裳都薄,袁飞飞清晰地感受到裴芸的颤栗,还有透过衣衫,渗入里衣的眼泪。

她没有说话,盯着桌子上的琉璃盏发呆。

“昨晚有人告诉我,我娘去世了......”裴芸声音很低,很轻。“他同我说,娘会葬在金家的祖坟里,我不能去。”

袁飞飞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攥得很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娘死了,但他们不让我去看她。”

袁飞飞并没有从裴芸的声音中听见哭腔,也许他也同自己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没能完全接受。或者,他接受了这个消息,却没有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

“所有人都会离开我。”

袁飞飞低头,看见裴芸慢慢从她身上直起腰来。袁飞飞看着裴芸泛着淡淡猩红的眼角,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你哭了。”

裴芸淡淡一笑,“一年零三个月。”

袁飞飞回想了一下,道:“是我弄丢你送我的松石耳坠的那次。”她看着裴芸,道:“那是你太过小题大做,我弄丢东西又不是一次两次。”

裴芸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袁飞飞凝神看了裴芸半响,道:“你这样不行。”

裴芸转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死的总归不是你,那一切还好说。”

裴芸听见死字,手指一抖,抓住桌上的琉璃盏,放到自己身边。袁飞飞看见他这古怪的举动,心中不耐,一把把香盏夺来,裴芸的眼睛紧紧盯着香盏。

袁飞飞道:“你总捧着它做什么,再抱我就砸了它。”

裴芸看见面容冷魄的袁飞飞,苦笑道:“如今我也就这一样心爱之物,你还要砸了它。”

袁飞飞:“我砸又怎么样。”

裴芸:“若是换你来,砸也就砸了。”

山河自古不皱眉,到底岁月催心老。

对于像袁飞飞与裴芸这样的人来说,少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情义恩怨夹在幼稚的心神中。本藏得好好的,可若是碰到时机,一指戳皱春江水,那霎时间,十之几岁,便已同如过了半辈子一样。

裴芸淡淡地看着袁飞飞,似乎什么样的回应,他都已不在乎。

琉璃盏就在袁飞飞的手里,从香炉中透出的烟缕,在两人单薄的呼吸下,轻轻拐弯盘旋而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想什么。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在想。

过了许久,袁飞飞终于到:“裴芸,可是因为我自小到大,一直陪着你。”

裴芸:“在我身边的人有很多,但你只有一个。”

袁飞飞神情恍惚,点了点头。

裴芸看着她,“你在想什么。”问完,他又拐了个方法,道:“你在想谁。”

袁飞飞摇头。

裴芸看着袁飞飞,不可抑制地笑了一声,笑中慢慢皆是自嘲。

“我这一辈子,看来都是给人做嫁衣的命。不管是这里,还是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天,袁飞飞一直陪着裴芸。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干干坐着。

裴芸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脸色憔悴极了,坐到最后,身体在凳子上打晃。袁飞飞就拉着他到床上休息。裴芸躺在床上,神情恍惚,袁飞飞坐在床边看着他。

“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躺着。”袁飞飞道。

裴芸无力地笑了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袁飞飞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裴芸轻轻嗯了一声。

袁飞飞起身,裴芸下意识地拉住袁飞飞的手,袁飞飞转头,裴芸低声道:“你去哪。”

袁飞飞:“去给你拿水,你嘴上都裂开了。”

裴芸这才松开手。

袁飞飞到桌边倒了杯水,回来递给裴芸,裴芸喝了小半杯便放下了。

袁飞飞:“不吃饭,连水也不喝,你是真要做神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躺在床上,道:“你来之前,我试着吃了些东西,但胃里难受,都吐了。”

袁飞飞:“再吃。”

裴芸被她逼得笑了,“吃不下。”

袁飞飞道:“那就睡觉,睡醒了就饿了。”

裴芸摇头,“不睡。”

袁飞飞的提议被接二连三地否定,怒从心中来,眯起眼睛就要发火。但见裴芸面色苍白地躺在床帐之中,想起他经历的事情,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好声道:“睡下休息一会,你现在这样你娘也不愿瞧见的。”

裴芸道:“你何时走。”

“嗯?”袁飞飞挑眉道,“怎么,要赶我走?”

裴芸淡淡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是赶,还是留,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

“我不走,你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拉着袁飞飞的手,袁飞飞低头,看见裴芸白皙修长的手指。

“飞飞,你陪我可好。”

袁飞飞道:“我这不是陪你呢。”她说着,打了个哈欠,朝外面看了看,道:“日头都快落了。”

窗外,火红夕阳铺洒开来,漫天的红云拨弄出一片寂静的天河。

袁飞飞感觉到手被拉了一下,她转过头,正好看见裴芸温润如水的眼眸。她微微一愣,身子就被拉了过去。

袁飞飞倒在裴芸的身上,裴芸扶着她的腰,将她抱到床上。

袁飞飞翻了个身,躺在裴芸的腿上,面无表情道:“做什么。”

她的手还被裴芸拉着,能清楚地感受到裴芸手臂轻微的颤抖。

“不做什么,你陪我一同休息。”

袁飞飞没有说话。

“飞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比如当初,那个乞丐狗八被人打得半死,袁飞飞照料他整整三天。又比如凌花一次莫名其妙地走失,袁飞飞为了不让她被楼里处罚,不眠不休地找了两天,终于在金楼奴才发现之前将她带了回来……

裴芸有很多话可以说,但最终,千言万语也只汇成了两个字——飞飞。

袁飞飞盯着天棚,看了好久,最后坐起身。在她坐起来的一瞬,裴芸手倏然握紧,眉目之间,悲戚莫名,好似抓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袁飞飞看他一眼,裴芸垂着头,发丝凌乱。他胳膊抖动不停,嘴巴一张一合,好似诉求。

“你拉着我做什么。”袁飞飞道。

裴芸低声道了一句抱歉,可依旧没有松手。

袁飞飞道:“你总得让我把鞋脱了吧。”

裴芸一愣,抬起头。袁飞飞还是往日的那副神情,道:“你拉着我,我怎么拖鞋。”

裴芸迷茫地松开手,看着袁飞飞把自己的鞋子脱掉,然后反身回到床上,躺在自己的身侧。

“飞飞……”

“怎么。”袁飞飞道,“你不是让我陪你休息,快躺下睡觉。”袁飞飞打了个哈欠,侧着身子面朝墙,闭上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躺在她身旁,看着袁飞飞的后背,泪如深夜的凝露,无声而下。

结果,一直到下半夜,也只有袁飞飞一个人睡得踏实。

裴芸的手安安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胸前,他无数次地抬手,想要覆在袁飞飞瘦小的背上,可又怕惊醒梦中人,只有静静地望着。

还好……

裴芸心想,还好。

流水落花,惊鸿照影,在这漫漫无期的世路之中,幸好还存有当年的一抹情深。

袁飞飞在深夜醒来,迷糊之间转了个身,看见裴芸温柔地看着自己。

袁飞飞刚要问他是不是又没睡,裴芸手臂一伸,将自己抱住了。

“你……”袁飞飞嗅到裴芸身上淡淡的香味,那是她经常在琉璃盏里闻到的香气。比之张平,少了一分深沉,多了一丝柔情。这个简单的相拥,对于袁飞飞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她知道,对裴芸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飞飞……”裴芸在袁飞飞耳边低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裴芸将袁飞飞抱得紧了些,道:“老天还算带我不薄。”

直到袁飞飞离开,脑子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

她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袁飞飞折了半根花枝叼在嘴里,慢悠悠地往家走。

拐进小巷的时候,袁飞飞隐约看见深处有亮光。光芒很暗淡,但在这样浓重的夜色中,已经十分明显。

她脚步顿了顿,又迈开步子。

院门果然又敞开着。

“喂喂……”袁飞飞一边走进去,一边皱着眉头将门关好。

屋子里点着油灯,袁飞飞推开门,看见张平正端坐在桌子前写字。桌上摆着纸笔和砚台,他已经写了不少张了。

“唷,大晚上练字,老爷好性情。”袁飞飞将门关上,对张平道,“不过,我昨儿个才同你说过,院子门为何还不关,你是真不怕贼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笔锋一收,将最后一字写完,然后放下笔,转头看着袁飞飞。

【不怕。】

袁飞飞挑眉,看见张平神色轻松自在。

【没人能来我这偷东西。】

“哎呦。”袁飞飞一边把头巾解开,一边阴阳怪气道,“小心把牛皮吹破了,到时候下不了台来。”

张平一笑。

【你若不信,可以试试。】

袁飞飞坐到张平身前,“试什么,怎么试。”

【三日内,你若能从铁房里偷走任何一样东西,算我输。】

袁飞飞:“说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点头。

袁飞飞:“有什么彩头没有。”

张平想了想。【你想要什么彩头。】

袁飞飞道:“你应我一件事好了。”

【何事。】

袁飞飞:“等我赢了再说。”

【可以。】

袁飞飞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张平,道:“半点犹豫都没有,你就这么笃定我偷不来?”

张平点头。他看着袁飞飞急得跳脚,也不安慰她,拾起一旁的茶壶,饮了一口。

袁飞飞哇哇叫唤,“气死我了!我非要赢了你,到时候我若狮子大开口,你可别吓得说不出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乐了。

【我本也说不出话。】

“……”袁飞飞已经语无伦次了,“你别小瞧了我!”

【不敢。】

袁飞飞看着张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一眉一眼间带着深深地笑意,就像是在逗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袁飞飞收起急切的神色,眼神一眯,轻轻道:“总之,三日后见分晓。”

张平放下茶壶,刚要比划些什么,袁飞飞已经扭过头,趾高气扬地上床脱衣了。

张平一顿,走过去,手还没抬起来,袁飞飞又扭过头,躺下了。

张平:“……”

袁飞飞刚刚睡了那么久,哪能这么快再睡着,但她就是不转过去。

她听见身后声音,张平收拾了桌子。而后袁飞飞察觉身后一沉,张平坐在了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扭啊扭啊,往床里挪了挪。

张平:“……”

张平伸出一只手,搭在了袁飞飞的肩膀上,袁飞飞灵活地一滚,躲开了。

她听见张平轻声地叹气,心里哼哼两声。

可是,自从叹气过后,张平再没动静。屋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油花不时地炸开,还有屋外树丛里蛐蛐的叫声。

袁飞飞知道,张平没有熄灭油灯,就是想再同她说说话。油灯一熄,屋子黑了,什么都看不清,张平就再没办法“说话”了。

袁飞飞忽然有些心疼,她慢慢转过身。

“……”

转了一半袁飞飞就后悔了,张平哪有什么黯然的神情,他脸带轻笑,一副等着袁飞飞自投罗网的神情。袁飞飞嗷地长叫一声,要冲进床里,决定在将铁房的东西偷到手之前,再也不理会张平了。

张平已有所防备,哪能放她跑了,袁飞飞还没蹬腿呢,张平一个猴子捞月,袁飞飞只觉得自己好像在空中飞了一段,然后稳稳地落在张平的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开我放开我——!”

张平将袁飞飞两个手腕一扣,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按住袁飞飞两膝,袁飞飞整个人就像被放倒了的腊肉一样,细长的一条,动也不能动一下。

“张平——!!”

张平一脸轻松地看着她,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手比划手势,但袁飞飞太了解他,看着他的眼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放开你,你老实点。】

袁飞飞气得鼻翼忽扇,但是张平手劲实在太大了,她心知根本不可能挣开。

两人这么僵持了一会,袁飞飞忽然噗嗤一声乐了。

“行了行了,我不跑了,你松开吧。”

张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松手。

袁飞飞乐道:“怎么,你还怕我使诈,我不骗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这才把手松开,袁飞飞眼瞧着自己的手腕一道淡淡的红印,哭诉道:“老爷,你可真是狠心。”

张平也看见了,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他拉过袁飞飞的手。

【可是攥疼你了。】

袁飞飞:“你说呢。”

张平轻轻皱眉。

【我刚刚下手有些重了。】

袁飞飞笑道:“开玩笑,就这么一握还不至于捏疼我。”

张平点点头,随即又责怪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袁飞飞盘腿坐在床上,对张平道:“老爷,裴芸家中出事了。”

张平微微诧异。

【怎么了。】

袁飞飞:“他娘死了。”

张平顿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

袁飞飞:“听说就在前天晚上。”随即,袁飞飞将早些时候在裴府听到的事情同张平讲述了一遍。张平听过静下片刻,而后抬手。

【金家之事,你勿要牵扯太多。】

袁飞飞:“哪有牵扯太多,我只是同裴芸有些交情罢了。”

说到这,袁飞飞忽然想起临走之前,裴芸像个小孩一样,将她紧紧抱住。她心里隐约有些感觉,又摸不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的手在袁飞飞的面前晃了晃,袁飞飞才回过神。

“啊……”

【想什么这么出神。】

袁飞飞低下头,“没什么。”

张平笑了一声,摸了摸袁飞飞的头。

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头顶的那一刻,袁飞飞忽然觉得身子有些痒,又有些软。她抬眼,刚好看见张平健壮的小臂,张平右手小臂上有几处伤痕,应是打铁的时候磕磕碰碰刮伤的。袁飞飞抬起手,摸了摸其中的一条。

张平的手臂一颤,慢慢地收了回去。

“老爷,你手上伤痕不少哦。”

张平笑笑,不甚在意。

袁飞飞:“疼不疼。”

张平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往后一躺,倒在床上,道:“睡吧睡吧。”

张平起身,脱了衣裳,将破旧的大布衫穿上。袁飞飞转过头,看着张平道:“老爷,要不你这件也别穿了。”

张平吓了一跳,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你每晚都出一身汗,明明热的不行,还穿它做什么。”

张平手攥着布衫,还愣着,袁飞飞两下爬起来,扯着布衫一角往上拽。

“脱了脱了。”

张平手足无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袁飞飞抓住时机,一下子把布衫脱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一边,自己爬回床上。

“睡吧。”

张平无言地吹熄了油灯,然后慢慢躺到床上。

夏日本就炎热,再加上张平和袁飞飞两人内火都比较旺,所以睡觉不盖被,只有一件薄薄的毯子,堆在床尾,怕万一冷了的时候盖上。

张平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怎么躺怎么别扭,翻来覆去睡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别翻了行不行。”

张平不动了。

袁飞飞:“你睡了么。”

张平摇摇头,他忘记了屋子里一片黑,摇头根本看不到。

不过袁飞飞是知道张平醒着的,她低声道:“老爷,我也睡不着。”

张平嗯了一声。

袁飞飞:“我回来前,在裴芸那睡了一会。”

张平呼吸一窒。

袁飞飞转过头,往张平那里近了近,道:“老爷,睡不着怎么办。”

张平又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怎么办。袁飞飞拉过张平的一只手,拿在手里玩。

张平摊开手掌,任由袁飞飞折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爷,你的手好硬。”

张平手指蜷缩了一下,袁飞飞抬起脑袋,把张平的手垫在下面,又重新躺回去。

张平的手掌宽大,几乎盖住袁飞飞大半的后脑勺。

“睡吧。”

袁飞飞这一次,没花多少功夫便睡着了。

苦了的是张平,光着身子本就尴尬,如今一条手臂又被袁飞飞占着,动也动不了,便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清早,袁飞飞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一转眼看见张平趴在床上,睡得正熟。

“老爷,又懒床哟。”

张平转了个身,昨晚他一直等着袁飞飞自己翻身了,才将手臂抽回来,现在头还昏沉着。

袁飞飞穿戴好衣裳,扭头看张平,张平的背冲着自己,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手轻轻放在张平的背上。张平没有动,袁飞飞又弯下腰,将脸贴在上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还是没有动。

袁飞飞站起身,道:“三日的约定从今早开始,不过你现在睡着,我不占你便宜,我先出门,中午回来。”

袁飞飞从屋子里走出去后,张平从床上坐起,他脸色发红,看了看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等听到袁飞飞离开家的时候,张平下床,来到院子的水缸边,舀起凉水,从头浇下。

连续浇了十几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张平才停下来。他双手拄着缸,头沉沉地低着,牙关紧咬。

袁飞飞出了门,朝着巷子外走去。路过街口的时候,刚好看见刘氏出来清扫,她过去同刘氏打了招呼。

刘氏看见袁飞飞,脸红了起来。低着头,小声道:“袁公子,进来喝杯茶吧……”

袁飞飞看着刘氏,道:“不了。”

刘氏搓着手,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袁飞飞看了,了然道:“你是不是相见老爷了。”

刘氏涨红了脸,低头说不出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他在家,你想见的话可以去找他。”

刘氏低声道:“恐、恐怕叨扰……”

她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低得袁飞飞地站得很近才听得清。她看着刘氏,道:“你识字么。”

刘氏摇头,“妾身不识字……”

袁飞飞道:“这样可不行,张平不能开口,你再不喜说话,又不能写字交流,这到一起怎么过。”

刘氏抿了抿嘴,也有些急,她稍稍抬高了一点声音,道:“不是、不是还有你……”

袁飞飞一愣。

对啊,她可以帮着忙,张平有什么话想说,她告诉刘氏好了。可为何,从头至尾,她都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

“车到山前必有路。”袁飞飞冲刘氏道,“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离开刘氏的油铺,袁飞飞去城郊找狗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正在街边讨饭,看见袁飞飞来了,有些惊异。

“你做什么,才几天就来了两次。”

袁飞飞:“不让我来?”

狗八往旁边坐了坐,给袁飞飞腾出地方。

“袁大爷肯赏脸,小的哪有什么敢不敢的。”

袁飞飞蹲在狗八面前,狗八一瞧袁飞飞的眼色,皱眉道:“你又起什么歪主意了。”

袁飞飞:“有药没。”

狗八道:“什么药。”

袁飞飞:“我找你还能买春药么。”

狗八脸一红,低斥道:“春药又怎么,你当我没有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还真有?”

狗八瞥过脸,不看她。袁飞飞笑道:“逗你呢,有迷药没。”

狗八:“你要迷药干什么。”

袁飞飞:“自有用途。”

狗八想了想,道:“要厉害点的?”

袁飞飞:“要厉害的,又不伤人的。”

狗八点点头,站起身,道:“跟我来。”

他领着袁飞飞拐进一个小铺房里,道:“我这只剩下了一点,不能拿多。”

袁飞飞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是来买的,不是来蹭的。”

狗八回过头。袁飞飞之前也曾在他这取过些东西,不过大多都没给钱,只拿点边角余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要做什么。”

袁飞飞道:“我要放倒一个人。”

狗八脸色不变,道:“仇家?”

袁飞飞摇头,“不是,我要偷他一样东西。”

狗八看着她,道:“什么东西,怎么个大小,多少分量。”

袁飞飞撇他一眼,道:“你问这么清干什么。”

狗八转过头,低声道:“我可以帮你偷。”

袁飞飞看着狗八瘦弱的背影,眨眨眼。

狗八道:“你别瞧我脚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拿的到。”

袁飞飞笑道:“别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同人打赌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她绕到狗八前面,自己动手翻箱子。“对了,我要放倒的这人,从前好像练过两手,感觉不像是容易得手的人,你有什么招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男的女的。”

袁飞飞:“男的。”

狗八道:“让男人分心,无非是酒和女人。”

袁飞飞:“哦?”

狗八:“你可以找凌花帮忙,那骚蹄子对付男人有一套的。”

袁飞飞不怀好意地盯着狗八,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狗八皱起眉头,懒得理会她。

袁飞飞把准备好的钱扔给狗八,拿好药。“我走了,过些天再来,若是事成了,请你喝酒。”

狗八是袁飞飞认识的所有人中,酒量最好的,他们两人喝酒的时候,通常是喝到酒都没了,两人也分不出胜负来。

狗八道:“好,不过你万事小心,有麻烦就找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了一声,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袁飞飞回想着狗八的话。

“哦哦,酒和女人……”不知怎么,袁飞飞一将这两样东西同张平联系在一起,脑海中勾勒出的画面便分外旖旎起来,平日里沉静木讷的张平,也随着她的想象,变得浑然有力。

袁飞飞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啧啧了两声,低声道:“不只让男人分心唷……”

袁飞飞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不打酒了。她用剩下的钱买了几个土豆,还有一把青菜。

回到家,张平正在打铁房里干活,袁飞飞抬头看看天,差不多正好是中午。她刚走到院子中间,就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赶紧放下手中东西,到水缸边涮了条手巾。

打铁房里,张平聚精会神地打铁。袁飞飞过去看了看,发现铁条很短,她心里一动,道:“这莫不是给狗八做的。”

张平铸铁正在紧要关头,没有回话,接着连续地捶打了一会,才歇下来。袁飞飞将手巾递给张平,张平接过,擦了擦自己满身的汗。

袁飞飞道:“我买了菜,吃饭吧。”

张平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

张平将手巾搭在身上,冲袁飞飞笑了笑。

【想吃什么。】

袁飞飞和张平边走边聊。

“做点炒菜,蒸几个馒头。”

张平点头,侧眼看袁飞飞。目光被袁飞飞抓了个正着,张平转头躲闪,袁飞飞瞧着奇怪,道:“怎么了?”

张平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抬起手,却不知要做些什么,在袁飞飞奇怪的目光下,他随意地比划了两下。

【你不打算动手了?】

袁飞飞一愣,想到什么,乐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她拿胳膊肘磕了张平一下,道:“让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拿东西,你当我傻的啊。”

她这一抬手,刚好碰在张平的腰上,张平微微一动,觉得有些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做事很快,几下功夫就炒好了菜,然后同袁飞飞一起坐着板凳等馒头熟。

袁飞飞夸奖道:“老爷,你做饭真快。”

张平斜眼看了她一眼。

【你若做二十几年,你也很快。】

袁飞飞哇地一声,“老爷,你都做了二十几年了?”

张平抬手。

【我从六岁起就自己做饭了。】

袁飞飞:“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

袁飞飞眨眨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袁飞飞忽然哈哈大笑,“我才想起来,老爷你都三十岁了啊!!哈哈哈哈——!”

张平在袁飞飞爽快的笑声中红了耳根。

【你笑什么。】

袁飞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你觉得三十的年岁太大了?】

袁飞飞握住自己的脚踝,前后地晃动着。

“哪有。”她笑眯眯道,“三十而已,按照屈先生的话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张平的脸倏然僵硬起来,他没再看袁飞飞,只盯着面前不远处的馒头笼,心想今日的馒头怎么熟得这么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很快,馒头蒸好,张平起来将馒头一个个捡出来放到饭盆里。

袁飞飞与张平两人又坐在柴火垛上吃饭。

“老爷,刚刚我见到刘寡妇了。”

张平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没有闲手比划,就朝袁飞飞看了一眼,示意她接着说。

袁飞飞咬了一口馒头,道:“老爷,刘寡妇不识字呀。”

张平点点头,这年头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识字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他自己也是因为口舌不便,才学的字。

“你比划的她又看不懂。”袁飞飞又道。

张平大口大口地咬馒头,一个拳头大的馒头两三下就被他吃光了。

袁飞飞笑道:“你说,要是以后我不在,你们两个怎么说话。”

张平噎了满嘴的馒头,听见袁飞飞的话,一时忘了咀嚼,鼓着两个腮帮子,脸色茫然。这让袁飞飞看得差点将一口菜喷出来。

“咽下去啊老爷,你别噎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唔了一声,慢慢把馒头咽下去。

袁飞飞一脸嫌弃地看着张平,“老爷,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傻了。”

张平微微皱眉,抬起手,食指弯曲,袁飞飞还来不及反应,张平已经弹了她脑门一下。

“哎呦!”袁飞飞放下碗,捂住脑袋。

她知道,刚刚那下,对于张平来说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可袁飞飞还是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嘻嘻哈哈道:“怎么了老爷,恼羞成怒是不是?”

张平懒懒地看她一眼,接着吃饭。

袁飞飞伸了个懒腰,道:“我吃饱了。”

张平点点头,伸手把她吃剩下的菜倒到自己碗里。袁飞飞靠在柴火垛上,打了个哈欠,道:“今儿个天气真好,我又困了。”

张平轻笑一声。

【若是累了就去休息。】

袁飞飞侧过身,看着张平,道:“要是睡过去了不就剩下两天了,你盯着那么紧,我怎么下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重新拿了个馒头。

【身体重要,你困了便睡,日子好说,宽你几天也可以。】

“啧,这么好说话?”袁飞飞趴在柴火垛上笑。

张平坐在她身边。

【本也是玩乐罢了。】

袁飞飞:“玩乐归玩乐,你答应的赌约要记得哟。”

张平转头看袁飞飞,但见她一脸慵懒的神色,眼眸之中又偷着些机灵。他笑了笑,比划道——

【你到底有什么想要的。】

袁飞飞:“不知道呢。”

【就这么想赢?】

袁飞飞:“当然想赢。”她怒了努嘴,又道,“不过,你可别让着我,那就没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撇嘴一笑。

【自然不会。】

说着说着,袁飞飞又打了一个哈欠,张平收敛神情。

【是不是真的困了,进屋休息一会。】

袁飞飞拉住张平的手,“一起去。”张平顿了顿,而后点头。

【好。】

回到屋子里,袁飞飞和张平躺在床上,走了几步,袁飞飞困意散了些,又同张平聊了起来。

“老爷,你刚才做的,是给狗八用的么。”

张平并不困,双手枕在脑后,打算等袁飞飞睡着了以后再起来干活。听见袁飞飞的问话,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好像不是匕首。”

张平动了动,将手拿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刀。】

“刀?”袁飞飞转过来看着张平,“朝廷不是不让私自做刀么。”

张平手一滞,他不知袁飞飞竟然还知道这些规矩。他犹豫着不知要怎样同袁飞飞解释。

“噗嗤。”袁飞飞看着张平窘迫的神态,笑出来,推了他一下,道:“别费事想了,我是怕你多心才没告诉你,其实狗八之前用的也是刀。”

张平复杂地看着袁飞飞,袁飞飞往他身边靠了靠,抱住张平的胳膊。

“老爷,你觉得我听话不。”

张平被她突然一靠近,浑身都僵了起来。袁飞飞完全没有察觉到,把尖细的下巴垫在张平的胳膊上,道:“老爷,你说我听话么,怎么不告诉我。”

张平心说我的手被你压着,怎么告诉你。他朝袁飞飞瞪了一眼——傻子都看得出你听不听话。

袁飞飞:“那就是听了。”

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心满意足地又抬起一条手臂,横抱住张平,脑袋埋进张平结实的胸膛上,低声道:“老爷,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张平本还纠结于粘虫一样贴在自己身上的袁飞飞,听到她的话后,绷紧的力气又松了开来。

【我从前的日子乏味得很,你应该不会感兴趣。】

袁飞飞:“你怎么知道。”

【那你想知道什么。】

袁飞飞想了想,道:“我听屈先生说,老太爷打铁功夫一流,是真的么。”

张平停了一会,抬起手——

【你是指我爹么,他铸铁技艺的确了不起。】

袁飞飞:“你是同他学的?”

张平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起初是他带我入门,但到了后来,多是我自己琢磨的。】

袁飞飞一撇嘴,“吹牛吧。”

张平:“……”

“为啥后来他不教你了。”

张平看着天棚,左手食指轻轻朝下点了点。

【他死了。】

屋里静了好一会,才听到袁飞飞哦了一声。

张平拍拍她。

【自己到一边睡去。】

袁飞飞没动,道:“就这么睡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怕热。】

“不怕。”

张平看了她一眼,见袁飞飞没有要动的意思,自己也就安稳地同她一起躺着。

午后的阳光温暖无比,顺着门窗照进屋子,张平躺了一会,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往下垂。袁飞飞头枕在张平的胸口,呼吸均匀,却还没有睡着。从她躺着的地方,目光刚好能看见张平的脚,张平赤着足,一双大脚骨骼分明。

好像睡着了……袁飞飞又躺了一会,慢慢坐起来。

张平果然已经睡着了。袁飞飞看了一会,她觉得张平睡着的时候格外的老实。

她从张平身上越过去,拎起水壶悄悄出门,到火房去烧水。她盯着火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那是早上的时候从狗八那里弄来的迷药。袁飞飞起身,翻出茶叶,取了一点放到茶盏里,然后打着哈欠将药一起倒进里面。

袁飞飞做起这种事来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心虚的感觉都没有。她下好了药,将热水倒进杯,盖好杯盖,然后接着烧水。

酒和女人。

袁飞飞一边折腾,一边在心里念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酒,女人的话……其实还是有一个的。

张平是在一片淅淅沥沥的水声中醒过来的,天近傍晚,外面昏黄的天空让张平一时迷怔,晕晕乎乎地不知是日还是夜。

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身侧,空荡荡的,床上根本没有袁飞飞的身影。就在张平准备去找她的时候,听见了点点滴滴的水花声。张平在那一刻,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见他要找的那个孩子,在屋子当中,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洗澡。

张平小时是帮袁飞飞洗澡的,不过那是她八岁的时候,一年后她就开始自己洗澡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张平还是袁飞飞,都精神粗糙,对此事没有刻意地回避,但是每次都很凑巧,袁飞飞洗澡的时候,张平不是在打铁,就是在做饭。后来慢慢的,两边都习惯了,袁飞飞再洗澡的时候,张平就算是没事做,也不会进屋子里,而是在院子里喝茶等待。

时隔数年,张平转了个头,看见袁飞飞在自己面前洗澡,他已经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的头发长了,平日总是扮作男孩,发丝高束,他都不知她的头发已经有那么长了。

袁飞飞坐在浴盆中,侧面对着张平,她似乎还没发现张平醒过来,正在水里转自己的头发玩。

张平看着水珠顺着袁飞飞的额头,滑到鼻梁,在鼻尖处结成一个饱满的珠子,最后落尽水中。袁飞飞的脖颈细嫩,有着少女独有的纤细和柔和。白皙的肩膀在昏黄的天色里,似乎凝了一层薄薄的油脂一样,细腻又光滑。

袁飞飞忽然淡淡地吸了一口气,就在张平以为她要转过脸来的时候,她忽然身子一动,将气憋在嘴里,整个人沉了下去。

一瞬间,乌黑的长发就像错综复杂的心丝一样,铺散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微微张着嘴,看着水面上缓缓飘动的头发。他的喘息声重了许多。

不多时,水里冒出来几个泡泡,张平手掌紧握,看着袁飞飞一下子从水里站起身,长发紧贴着身体。

哐啷一声,袁飞飞转过头,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看了一眼被推开的窗户,撇撇嘴,从浴桶里出来。

“行不行啊到底……”她光着身子站在屋子里,一手拿着手巾,抹了一把脸,然后给自己扇风。“这个天气洗热水澡,真是活不下去了。”

她光着脚,张平同样光着脚。

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从窗户逃了出来,来到院子里,随眼一瞧,火房门敞开着,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反手将门关紧,然后背靠着房门喘粗气。

身体……

她的身体,在张平的脑海中,袁飞飞一直是八岁时的小腊肉,而现在,短短的几年过去,她已经……

张平垂着头。

同她一起,日子过得好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五载岁月,就像刚刚的一场梦一样,只睁了一下眼,什么都变了。

张平忽然觉得自己嘴里干得很。

他胸中烦躁不已,皱着眉头,眼睛一抬,便看到灶台上放着的水壶和茶盏。他两步迈过去,揭开茶盖,看见里面已经凉了的茶水。张平脑中混乱一片,想都没想,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就在喝下第一口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出茶水味道有些不对劲。但他这一口喝得实在是太实惠了,基本将整盏茶一杯端了,连茶叶都吃进去几片。

他喝完了整杯茶,也不见有什么慌张神色,而是拿着茶盏到眼前细细看了看。

花纹很好看,这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买回来的……

没过多一会,张平开始觉得脑袋晕沉,他盘腿坐在柴火垛旁,忽然捂着额头笑了出来。

晕过去之前,他最后想的是——

臭丫头真的是长大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还在房间里不紧不慢地穿衣裳,然后将浴桶拖到房门口,把水倒掉。再然后,她才到火房去瞧张平。

一推开门,袁飞飞看见张平盘腿而坐的背影,吓得一哆嗦,以为自己的阴谋诡计被识破了。等她稍稍缓过神来,发现不对劲。袁飞飞缓步走过去,等绕到张平身前,看见他闭着眼睛耷拉着头,袁飞飞立马笑了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空空的茶杯,自语道:“想不到这么简单。”一只小飞虫蜿蜒曲折地飞过来,袁飞飞胡乱扇了扇,又低低地念了一遍,“怎么会这么简单......”

袁飞飞放下杯子,转身来到张平面前,她抱着膝盖蹲下去,扶起张平的脑袋。

“好沉呀。”袁飞飞抱怨了一句。

张平毫无意识,身子被袁飞飞一动,失了原本的平衡,向她直挺挺地倒了过来。袁飞飞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觉得自己撑不住张平的分量,就把他又推回了柴火垛上。

张平手臂微微张开,全无防备地躺在前面,袁飞飞瞧了一会,忽然觉得心里软软的。

她舔了舔牙,心说老爷其实长的还是很俊的。

她又想,张平的俊法同其他男人不同。他的性格沉闷,常常可以几天几夜不同外人交流,吃了亏也不会去争。曾经有一次袁飞飞睡懒觉,张平去外面买菜,碰见个新来的摊主,见张平是哑巴,便欺他银钱。平白多花了钱,张平也没有多做什么,后来被袁飞飞知道了,偷偷领着狗八将那摊位的菜砸个稀烂。狗八说张平太老实了,袁飞飞告诉他,那是因为张平是个好人。

老实或许是出于无力,可张平不是。

张平平日不喜张扬,也从不显山露水,但袁飞飞生性聪颖,同他生活这些年,又听了那些传闻,她心知张平绝不是无能的老实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能为,却不作恶。

所以袁飞飞经常说,张平是个好人。

“只可惜,”袁飞飞伸手勾住张平的一缕头发。“你不愿意收拾他们。”

也只有在袁飞飞的面前,张平偶尔才能露出心底骄傲不羁的一面。

袁飞飞将张平看得清楚,所以她才觉得他俊——是那种深藏于心,看似风尘仆仆,但只要稍稍吹拂一口气,便能看见光明的俊朗。

“当然了,眉眼也不差了。”袁飞飞嘻嘻道。她看着张平闭上的眼睛,探过头去,用食指在张平的睫毛上扒拉两下,张平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这么乖巧。”袁飞飞咧着嘴道。她看着张平,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总觉得要做些什么,抓心挠肝,就像脑袋里长了草一样。她上上下下将张平看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张平的嘴唇上。

张平的嘴唇有着十分清晰的唇线,他的嘴唇不薄不厚,看起来刚刚好。只是他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基本上不会张嘴,在袁飞飞的印象中,张平的嘴似乎永远是闭着的。

她看得几乎出神了。

嘴唇上淡淡的纹路,还有下唇上的干皮,和嘴角不知何时磕碰后留下的浅浅印记。

天色渐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今日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前,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她只是轻点了一瞬,然后马上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张平。当她意识到张平是绝对不会睁眼的时候,她抱住他的头,深深吻了下去。

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体会,她只在金楼见过这种场景,自己却完全没有做过。

不过,她心想,又如何。

她曾见凌花沉迷云雨,她好奇地问凌花,“觉得趣味么?”

凌花打着哈欠说道:“没意思。”

袁飞飞觉得好笑,道:“没意思还做。”

凌花看她一眼,笑道:“我做这个是求生活,有没有意思都无妨。但是——”凌花说到一半,停顿了片刻,又笑着对袁飞飞道,“那些个嫖客我不喜欢,所以才觉得没趣,若是碰见喜欢的,那这个事就成了天下最让人欢喜的事情了。”

袁飞飞当时只是哼哼了两声。

凌花又对她说:“你还小,不在意这个也无妨。不过,女人哟,天生就会这个……”袁飞飞看她一眼,凌花笑得风骚又妩媚,“飞飞,我可真想瞧瞧你这冰凉的性子,最后会同什么样的男人纠缠到一起。”

什么样的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说的对。

女人,天生就会这个。

天色暗淡,夜来临了。

袁飞飞在漆黑的火房里,抱着张平的头,与他额头相抵。她有些累了,缓缓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放在张平的嘴唇上。许是刚刚袁飞飞太过用力,张平的嘴被磨得有些发热。袁飞飞一碰见那股温热,又觉得身子发软,不住蜷缩。

她同张平一样,闭着眼睛,食指慢慢向前,碰到了张平的牙齿。袁飞飞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后托起张平的上牙,将他的嘴慢慢撬开。

袁飞飞的手在无意识地颤抖着。

她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无法形容的事情。

张平的残缺是他心底的一块禁地,袁飞飞一直走在外围,从不贸然踏入。但她现在觉得还不够——仅仅是走在外面,远远不够。她要将那块禁地的大门打开,不仅要打开,还要全无犹豫地走进去。

拨开的一丝嘴角,就像推开的心门一样,袁飞飞心痒难耐,翻了个身,压在了张平的身上。

她又将嘴凑了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二次,袁飞飞轻车熟路,她并没有急,而是一下又一下,轻啄在张平的嘴唇上,就像在品尝田素坊最甜的糖块一样。只不过,张平的嘴上没有甜味,只有隐隐的温热,和淡淡的苦茶香。

“老爷……”袁飞飞轻轻念了一句,好像真的在同张平说话一样。“我要亲你了,你愿不愿意。”

张平安安静静地躺着。

袁飞飞装模作样地等了一会,然后道:“那就是愿意了。”她一边将脸贴过去,一边低声呢喃,“也由不得你不愿意……”

袁飞飞将舌头轻轻探过去,碰到了张平的牙齿,她觉得有些痒,还呵呵地笑出了声。她的手掐在张平坚实的下颌上,将他的嘴张得大了些,而后将小舌深入张平的口中。

张平的嘴里空空的,袁飞飞在里面玩了玩,扭了一圈,转到下面的时候,碰到了一截软软的东西。

袁飞飞一愣,想到是什么,心里顿时像揉进一团浓重又轻飘的雾一样,朦胧又温柔。

张平的舌头并没有被割到舌根,只是多半截,袁飞飞的舌尖轻轻勾画那截软软的舌,清涎垂下,银丝纠缠。她脑海中茫茫一片,忘却所有,只能察觉到那截安稳服帖的残舌。

就是这截舌头,让张平这一辈子,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袁飞飞是个奇怪的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从没有可怜过张平,也从没有替他觉得惋惜。因为在袁飞飞的心里,张平就是这个样子。

他稳重、成熟,偶尔有些呆愣。

他从不开口说一句话。

在袁飞飞的心里,张平就是这个样子。

当晚,袁飞飞花了好大力气,将张平拖回屋子,放到床上。

她躺在张平的胸口,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渐渐入睡。

第二天早上,袁飞飞醒得很早,她一睁眼就看向身侧,张平还没醒。袁飞飞心里有些虚了……

“是不是喂的太多了。”

袁飞飞穿好衣服,饭也顾不得吃,冲出家门直奔狗八而去。

“你下了多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袁飞飞想了想,“全用了。”

狗八:“……”

片刻后,狗八道:“等着吧,明天这个时候差不多能醒。”

袁飞飞:“这么久!?”

狗八瞥了她一眼,道:“这个量能放倒一头牛了。”

袁飞飞:“那明天肯定能醒?”

狗八:“差不多。”

袁飞飞得了狗八的保证,回到家中,张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动都没有动过。

袁飞飞叹了口气,帮着张平翻了个身。

“自作孽不可活……”袁飞飞撇了撇嘴,打算干点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把家里剩下的铁器拾掇了一下,出门卖。

袁飞飞卖东西有一套,连唬带骗,中午的时候就把东西卖出去了。而后她坐在路边,闲得直打哈欠。

张平不在,她连家都懒得回。

直到傍晚的时候,袁飞飞才回家。

结果她一进家门,就看见张平蹲在火房门口啃馒头。

袁飞飞:“……”

她走过去,“老爷,醒了?”

张平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头接着吃。

袁飞飞蹲到他身边。

“分我一个呗,我也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吸了一口气,将馒头掰了一半,递给袁飞飞,袁飞飞接过来,跟着张平一起啃。

两个人和着清风,就着夕阳,将昨儿个蒸的馒头都吃了。当然,袁飞飞也只吃了半个。

她看着空空的饭盆,道:“老爷,这是两天的饭呢。”

张平不知道是怎么了,两眼直直地盯着院子中的树,没反应。

袁飞飞笑道:“你是不是心里又有事,怎么吃的这么多。”

张平转过来,看着袁飞飞。

他刚昏睡了一天一夜,眼睛中满满都是血丝,袁飞飞看着莫名心里一疼,低下头,道:“老爷,下次我再也不折腾你了。”

忽然,袁飞飞听见一声轻笑,她抬眼,看见张平面容——虽是疲惫至极,却依旧十分温和。

【我认输,你想要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我认输,你想要什么。”

张平面容平和地对袁飞飞道。

袁飞飞蹲在一边,盯着张平的脸看了一会,然后笑眯眯道:“这么爽快?”

张平轻笑一声。

【愿赌服输。】

袁飞飞:“你去屋子里看过了?看出少了什么?”

张平摇摇头。

【没有看。】

袁飞飞:“看都不看就认输?”

张平看着袁飞飞,过了一会,抬手拍了拍袁飞飞的小脑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也不躲,顶着张平的手掌,明知故问道:“问我什么呀。”

张平一愣,看着袁飞飞的笑脸,不知怎么,慢慢将头转了过去,接着看院子里的老树发呆。

袁飞飞往张平那边挪了挪,与他蹲在一起,道:“老爷,吃了那东西难受不。”

张平凉凉地斜看她一眼。

【你说呢。】

“嘿嘿。”袁飞飞一脸讨好地笑,胳膊肘碰了碰张平,道:“哪里难过,我去泡杯茶给你。”

张平转过头,一脸锅底色。

【我哪敢再喝你的茶。】

袁飞飞哈哈大笑,扶着张平的肩膀站起来,一边朝火房走,一边笑呵呵道:“再给次机会,给次机会,哈。”

袁飞飞到火房烧水,泡茶,然后又翻出了点平日磕牙的干果,摆了一个小盘,端出屋。门口,张平还是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半步都没动过。袁飞飞把茶盘放到张平面前,然后倒了杯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张平,不过一张嘴就露馅了,她语气忍笑,道:“老爷,用茶不。”

张平一脸无奈地接过茶,喝了下去。他刚刚吃了一堆馒头,此时口正渴,一杯茶下肚仍觉不够。袁飞飞看出来,要给他再倒上,张平摆摆手,直接拿过水壶,仰起头倒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蹲在他面前看着——这一个动作袁飞飞从小看到大,都不觉得腻。张平喝茶有一手,他仰头倒茶,壶嘴离唇尚有一尺多的距离。他倒得十分随意,好几次袁飞飞都觉得茶水会流到脸上,打算看他的笑话,但五年了,袁飞飞一次也没见过张平出丑。

他仰头喝水,没咽下去一口,喉咙处便上下吞咽一次。袁飞飞正好蹲在张平的面前,看着他健壮的筋脉一下一下地收缩,心里痒痒的,便深处一根手指,对着那突出的喉结就挠了上去。

张平喝水喝得正畅快,微闭着双眼,正是全无防备的时刻,被袁飞飞的指甲尖一划,顿时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个激灵,茶水喷了出来——

袁飞飞:“……”

张平:“……”

袁飞飞抹了一把脸,从容道:“再烧一壶?”

“……”张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自己就算不是哑巴,养了这样一个孩子,可能也会经常说不出话来。

他将茶壶放到一边,摇了摇头,示意袁飞飞不用再烧水了。袁飞飞哦了一声,又蹲回张平身边。

张平抬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袁飞飞见了,道:“怎么了,刚刚我随便碰一下,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袁飞飞的左脸上还沾着一片茶叶,张平看着,没有反应。

袁飞飞笑道:“怎么,不让摸?老爷你是黄花闺女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脸一红,皱眉。

【没点规矩!】

袁飞飞当然是不怕他,自己蹲在一边嘻嘻哈哈。张平看着她脸上的茶叶末,随她鼓得圆溜溜的笑脸,上下贴合。他终于抬起手,慢慢探过去,想把叶子抹去。

在他的手伸到离袁飞飞的脸不到一寸的时候,袁飞飞察觉到了。

“哎?”

张平手一僵。本也不是什么亏心的事情,可他偏偏就是不敢再动了。

袁飞飞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她见张平伸手过来,又不动了,自己就歪着脑袋枕在他的手掌上,道:“老爷干啥,想打我唷。”她一脸坏笑,张平太熟悉这个笑容了,每次当袁飞飞笑成这样的时候,就化身成了年糕皮,看似软软的,实则刀枪不入,打不了骂不得,谁拿她也没办法。

张平托着袁飞飞的小脸,感觉到她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上面,一时不能松开手。他动了动,想让袁飞飞把头拿开,谁知袁飞飞压得更结实了。一边压一边哼哼——

“老爷,我给你下了迷药,你是不是要打我了。”

张平摇头,但袁飞飞侧着脸,看不到。

她嘎巴嘎巴嘴,接着道:“老爷你要打我是不是,我命真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

张平抬起另一只手,再袁飞飞的面前摆了摆,袁飞飞道:“不打我?”

“嗯。”

张平这张嘴这辈子就能说这一个字,袁飞飞听了,心满意足道:“不打就好。”

张平以为袁飞飞会抬起头来,结果她感慨完了,还是不动地方。张平知道她这是耍赖皮呢,便也就抬着手等着了。

“老爷,”枕了一会,袁飞飞道:“我枕的是石头么。”

张平:“……”

袁飞飞:“这么长时间,你怎么动也不动一下。”

张平懒得理她,蹲在那不动。

袁飞飞:“老爷你手这么稳……”

张平懒懒地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接着道:“杀过人么。”

张平的手明显地一抖。袁飞飞抬起头,张平凝神看着她,目光里有说不出的意味。袁飞飞神色天真,笑道:“老爷,你不是认输了么,我要提要求了。”

张平嘴唇紧闭,法令纹路分外清晰。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袁飞飞要提什么样的要求。

袁飞飞也不看他,坐到地上,仰起头,看着暗淡的夜空,低声道:“讲好的条件,可别漏气了。”

许久,袁飞飞听见张平叹了一口气,她嘴角咧开淡淡的笑容。

【杀过。】

袁飞飞一点也不惊讶,道:“是你从前给人做护院的时候?”

张平嘴角一扯,似笑非笑。

【你都从哪知道这些的。】

袁飞飞挑挑眉毛,“随便问的。”

张平轻笑一声,袁飞飞又道:“老爷,你身手好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点点头。

【好。】

袁飞飞长长地咦了一声,道:“这么敢讲。”

张平身子微微向后一倒,也坐在地上,他转头看着袁飞飞,往日平和的目光,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恣意。袁飞飞看得心花齐绽,嘴里还是不饶人。“看我年岁小好骗是不是?”

张平莞尔,轻轻摇了摇头。

袁飞飞:“我讲一个人,你看看赢得了么。”

张平点头。【可以,讲吧。】

“金阔。”

袁飞飞说完这个名字,明显感到张平的气息滞住一瞬。清风在夏夜中沉吟,张平的头抬起又低下。半响,他苦笑一声,抬手——

【你当真了不得,金教习的事情也知道。】

“不能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妨。】

袁飞飞噢了一声,捡身边的石头子玩。

【你挑的倒准。】

袁飞飞:“什么意思。”

【这城里有名有姓的武夫不计其数,你挑中了唯一的一个。】

袁飞飞:“唯一一个你打不过的?”

张平点头。

“哈,什么啊。”袁飞飞双手拄在身后,语气轻飘飘道:“一挑一个准,老爷你不能再水了。”

张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住。他伸手把袁飞飞拎到自己面前。

袁飞飞:“又恼羞成怒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按住她的脑袋,抬手——

【金阔是屈府的教习大师傅,少年时期就已成名,他曾在宫中担任武术教头,后来屈家花了大价钱,将他从宫里买了出来。他来崎水城也有几十年了,屈家家大业大,暗地里的营生也有不少,但却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正是因为有金阔在。】

张平心平气和地比划着,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这金阔,多大了。”

张平一顿,细算了一下。

【如今,他也年近花甲了。】

袁飞飞:“哦,六十岁的老头你也打不过。”

张平抬眼看了袁飞飞一眼,伸手过去在她脸蛋上一掐。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袁飞飞:“你知道啊?”

【还敢顶嘴。】张平又掐了她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说话了,自己蹲在一边。张平看着她,觉得她好像有些蔫了,便拍拍她的肩膀。

袁飞飞抬头,看见张平笑着看着她。

【除了他,崎水城里,你家老爷身手最好。】

袁飞飞也咧嘴笑了,风凉道:“让我一杯茶就放倒了,你也真敢讲。”

【那是因为——】张平难得与袁飞飞争辩,可手比划了一半,忽然停住了。他回想起早些时候袁飞飞光着身子站在浴桶里的情景,只觉夏夜说不出的闷热,这场面又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什么啊。”袁飞飞斜眼看他,似是要从那张沉默深邃的脸上看出端倪。张平察觉袁飞飞的目光,将脸转到另一边。

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袁飞飞的眼中,更像是一种预示。她探手,拉住张平的健壮的小臂。

“老爷,因为什么……”

她感觉到张平的身体僵硬又燥热。

“张平。”许是袁飞飞一直将自己当男人,她的声音比起平常的小姑娘,听起来更加的清朗。现下这样的声音在只有两人的院落里,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张平觉得心口砰砰直跳,他一咬牙,猛地转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一瞬间,袁飞飞也是一顿。张平的身影在夜色中勾勒出一道魁梧的剪影,那影子看起来如此有力,又如此纠缠。

“你——”

“叩叩叩——”就在袁飞飞要说什么的时候,院子门忽然响了。张平和袁飞飞都是一愣,他们相视一眼。

这间院落平日都很少有人上门,现在这么晚了,是谁?

袁飞飞刚要动,张平已经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他缓步来到院门口,袁飞飞也没开口问什么,他便将门打开了。

月色下,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少年静静站在门口,他看见门开了,抬起头,冲开门的张平轻轻一笑,温润如玉。

“平叔,小侄有礼了。”

张平看着裴芸,双唇紧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哟——”

张平将裴芸请进门,袁飞飞还坐在刚刚的台阶上,她抬手冲裴芸吆喝一声。裴芸这才看见她坐在一旁,走过来,轻声道:“你怎么坐在地上。”

袁飞飞仰头看着他,道:“凉快。”

这时,张平关好院子门,回到院中,他看了看裴芸,然后进了火房。

“平叔。”裴芸不知他要做什么,袁飞飞拉住他,道:“不用跟过去,他去烧水了。”袁飞飞一边同裴芸解释,一边琢磨着刚刚张平没说完的半句话。

到底是因为什么……袁飞飞心里抱怨,老男人的心思猜不透。

就在袁飞飞蹲着发呆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袁飞飞抬头,看见裴芸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

“做什么。”

裴芸低声道:“起来吧,总在地上坐着会着凉的。”

袁飞飞挑眉,道了一句行吧,便顺着裴芸的手劲站了起来。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对裴芸道:“做什么来了。”

裴芸笑了笑,道:“不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怎么大晚上不老实在家睡觉。”

裴芸眉目清淡,道:“我睡不下,随便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你这了。”

袁飞飞嬉笑道:“金楼到这要穿七八条街,你也真是随便走到了。”

裴芸也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袁飞飞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离裴芸半步开外的地方,眯着眼睛盯着裴芸仔细瞧。

也许还未从丧亲的悲痛中缓过来,裴芸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今日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绸衣,没着外衫,腰上扎了一条青灰色的腰带。几日不见,裴芸似乎更为消瘦了。他腰身轻窄,好像一根摇摇欲坠的竹子一样。

“你瞧什么。”裴芸低头看着袁飞飞,低声道。

袁飞飞道:“你这几天又没吃饭?”

裴芸摇头,“我吃了。”

袁飞飞:“你吃的还没街口的野猫多。”

裴芸歪了歪头,躲开袁飞飞的目光。袁飞飞站直身子,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子里静了一会,裴芸没有说话,只有不远处的小虫,在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见他不答,袁飞飞也没有催,自己伸了个懒腰,准备进火房看看张平做什么。就在她要动的时候,裴芸忽然开口了。

“你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袁飞飞一愣,随即想了想,道:“才几天吧……”

裴芸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袁飞飞心里莫名一虚。这两天她成天忙着怎么放倒张平赢来赌局,的确把裴芸忘到山边了。现在不比往常,裴芸的母亲刚刚去世,他正是难过的时候,若是没有与张平打赌这事,可能袁飞飞真的会天天去看他。

“咳……”袁飞飞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怕打扰你,想让你静一静。”

“骗人。”

袁飞飞:“……”她心想可能哭包子比以前聪明了。可她转念再一想,裴芸好似从来都很聪明。

“飞飞。”裴芸转过身,看着袁飞飞。“你不来看我无所谓,我可以来看你,但你不要骗我。”

袁飞飞看着裴芸的脸色,总觉得他一汪泪水就憋在眼角里,自己只要稍稍说错一句,他就会哭出来。袁飞飞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现在的感觉就是嗓子眼卡了一块馒头,想反驳几句,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她抠了抠嘴角,道:“不是我不想去看你,这几天真的有事耽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什么事。”

袁飞飞眨眨眼。在她的印象中,裴芸似乎不是这样喜欢刨根问底的人。

“你今天怎么了。”

裴芸没有说话。

袁飞飞皱着眉头道:“你的脸色很差,不吃饭也没好好睡觉是不是。”她想抬手拍拍裴芸肩膀,谁知刚一抬起,裴芸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袁飞飞一愣,也没有躲开,她看着裴芸,道:“怎么。”

裴芸的头压得低低的,手臂也垂了下去。只不过抓住袁飞飞的那只手,一点也没有松开。

“你到底——”袁飞飞顿住话头,因为她感觉到裴芸的手在抖。

“我在等你……”裴芸的声音很低,很轻,真的像天边的云一样。

袁飞飞闭上了嘴。

“我一直在等你,今天,昨天……可你没有来。”起初裴芸只是手在抖,后来,慢慢的,他的胳膊、身体都在轻轻颤抖。“飞飞,这两天,我好像过完了一辈子一样。”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开头。好似不想让袁飞飞看见他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袁飞飞并没有抬头,她一直看着地面。她知道裴芸长大后,并不喜别人看见他哭。

不过,这怎么瞒得住……袁飞飞看着地面上一滴一滴炸开的小水花,心里叹气。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缠着,可我真的忍不住了。”裴芸终于抽泣出声,“飞飞,你陪陪我,行么。”

袁飞飞嗯了一声,“行。”她又道,“不过你得好好吃饭睡觉,再这么下去,你没几天活头了。”

裴芸:“好,我听你的。”

袁飞飞又一次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对裴芸道:“来来,先坐下歇歇,等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裴芸眼睛还有些红,他看了看地面,好似有些犹豫。袁飞飞道:“怕弄脏衣裳?”

裴芸摇摇头,坐在袁飞飞的身边。

袁飞飞轻笑了一声,道:“裴芸。”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觉得你变了。”

裴芸低声道:“哪里变了。”

袁飞飞:“说不好。要说你从前是小肉包的话,现在就是粘豆包。”

裴芸也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在你眼中都是吃的么。”

袁飞飞:“吃的不好?”

“好。”裴芸看着袁飞飞,道:“你肯吃了我才好。”

袁飞飞:“……”

她站起身,对裴芸道:“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垫肚子,你老实点别动。”

“好。”

袁飞飞转身进了火房,反手关好门。房里张平点了一根蜡烛,自己站在蜡烛前,看着火苗发呆。直到袁飞飞进来,他才回过神,转过身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怎么样了。】

袁飞飞:“还活着。”

张平:“……”

袁飞飞四下翻腾,张平碰碰她。

【现在没有马上能吃的东西,我烧了水,等下给他下碗面吃。】

“哦。”袁飞飞站起身,后斜眼瞄着张平,道:“怎么,我跟他说话,你都听到了?”

张平连忙解释——

【我没有偷听,只是我耳力不差,这里离院子只有几步的距离,所以才……】

袁飞飞:“你慌什么。”

张平老脸一红,手放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他说谎了。

的确如他所说,他的耳力极好,火房离袁飞飞与裴芸说话的地方也不远,听是可以听到的。但是,刚刚门是关着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张平是屏息凝神专注地听,才将他们每一句话都听清楚。

但这种偷听的事,他实在没脸同袁飞飞说。

“老爷。”袁飞飞道,“那我们两个说话,哭包子也能听见?”

张平摇了摇头。

【不能。】

袁飞飞撇了撇嘴。张平转过头,又看着灶台上的蜡烛发呆。袁飞飞犹豫了一下,道:“老爷,等下……等下我出去一趟。”

屋中无风,可那蜡烛的影子却晃动了几下。

袁飞飞道:“从小他心思就细,跟个姑娘似的。现在他娘死了,金家连尸首都不让他见,瞧那样子他可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睡觉了,我怕他脑子一浑想不开了。”

张平转头看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何要同我解释。】

袁飞飞一愣,“嗯?”

张平深邃的脸孔在微弱的烛光下忽明忽暗。

【你出去玩,不是向来说一声就走,现在为何要同我解释理由。】

袁飞飞有些莫名其妙,“我不过是说一句而已。”

张平面无表情。

【若要解释,五年里你有太多的事要解释。】

袁飞飞眯起眼睛,“你怎么了。”

张平咬紧牙关,转过头。袁飞飞盯着他低沉的侧脸看了一会,忽然笑了,道:“也对,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张平看向一旁。袁飞飞来到灶台前,看了看锅,道:“水烧开了。”她没有看张平,只听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开始下面条。袁飞飞后退两步,看着面前弯着腰的张平,忽然道:“老爷,你这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的身形一停,而后接着干活。袁飞飞说完这句,也不再开口。火房里静悄悄的。

张平很快做好一碗葱花面,袁飞飞过去,把面盛到碗里,在要端出去的时候,张平的手搭在袁飞飞的手腕上。袁飞飞转过头,看见张平正看着她。

【请他留下吧。】

袁飞飞:“留下?”

【你怕他寻短见,要在他身边看着。留在这里也一样。】

袁飞飞:“屋里就一张床,我们三个睡?”她想了想,道:“我倒是无所谓,你也不怕挤,但那哭包子自小含金汤匙长大的,恐怕受不了。”

张平比划道——【我在这里睡。】

袁飞飞哈了一声,道:“客人把主人挤到柴房睡觉,这你见过?反正我是没见过。”她端着面条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同他回金楼,他家里屋子多。”张平听见她自己嘟囔,“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在这里……”

他听得心里一软,抬眼时见袁飞飞就要出屋了,他连忙拉住她。袁飞飞被这么一拉扯,胳膊一晃,面汤洒到手上,顿时烫得她嘶啦一声,松开了手。

袁飞飞以为这碗面就要摔地上的时候,张平眼疾手快,脚尖一垫,然后五指稳稳接住面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站在一边轻飘飘地鼓了鼓掌。

张平:“……”

“老爷,你手上也洒了汤,烫不烫?”

张平摇头。

【我皮厚,无妨。】

袁飞飞:“那就好。”她随便扇了扇手,又要去拿那碗面。张平沉住气,站到她面前。

“怎么?”

张平抬手——

【你不能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不能去。】

袁飞飞立马反问,“为啥?”

张平手停住。

【天、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出去容易出事。】

袁飞飞横着一双眼睛看着张平。“那我之前半夜出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不管我死活了?”

张平无言以对,只是一双手拿了放放了拿,犹豫不定。

袁飞飞冷嗤一声,道:“到底为何。”

张平颓然放下手臂,转过身,同时朝她摆了摆手。袁飞飞懂得,这个手势就代表“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往常袁飞飞同张平乱折腾的时候是很期盼这个手势的,这代表张平妥协了,随她便了。但不知为何,今日这个情境下,见到张平做了这个动作,袁飞飞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闹心得想把自己头发都拔了。

不过,她这个人向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所以,她上前两步,去拔张平的头发。

张平未束发,干硬的头发扎在一起,袁飞飞走过去,握住一把。张平察觉到,以为她想让他回头,便转过身来。谁知转到一半了,袁飞飞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张平头皮一疼,停在了一半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老爷。”

张平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个姿势谈话也不太妥当,他握住袁飞飞的手腕,袁飞飞也没跟他较劲,很顺畅地松开了手。然后又叫了一遍——

“老爷。”

张平低着头看她。

袁飞飞笑道:“我不去了。”

张平一愣,袁飞飞接着道:“怎么,我这么乖,你不夸夸我。”

张平苦笑不得,抬手比划。

【难得你愿意听我话。】

袁飞飞笑了笑,用很低的声音道:“你当真的时候,我哪次没有听。”不知张平有没有听清,她也没等他有所反应,便端着面条出了屋。

剩下张平一个人看着那重新关好的门发愣。

夜里,裴芸的背影显得格外的消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端着面条过去,“给你,张老爷亲自下厨,敢剩下一口饶不了你。”

裴芸淡笑着接过,故作认真道:“平叔下厨,又逢你端盘伺候,这碗面当真了不得。”

袁飞飞冲他撇嘴一笑,裴芸端着面条,坐在矮台阶上吃起来。他吃相斯文,一碗汤面吃得一点声响都没有。袁飞飞道:“你是棉花么。”

裴芸转过头看她,把嘴里的面都咽下去后才开口,道:“我怎么又是棉花了,我不是包子么。”

袁飞飞:“汤汁进去一点声响都没有,不是棉花是什么。”

裴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习惯了。”

袁飞飞看着他,觉得这面色苍白的公子哥说不出的凄惨。

“做什么这么瞧着我。”

袁飞飞:“看你惨。”

裴芸笑了出来,一双墨色的眼睛淡淡地看着袁飞飞,道:“还不算太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转过头,对他道:“今晚,留这里休息吧。”

裴芸脸上一顿,又道:“怎么。”

袁飞飞:“太晚了,我今天累了一天,不想再出去了。”

裴芸静了一会,若有所思。袁飞飞转过来看他,道:“你不愿意?嫌弃我这儿地方小啊。”

裴芸笑着摇摇头,道:“你肯收留,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还会嫌弃。只是……”

袁飞飞:“只是什么。”

裴芸冲她眨眨眼睛,“我睡在哪?”

袁飞飞:“你想睡哪睡哪,睡房上都没人管。”

裴芸:“我身子弱,上不去房,床上让不让睡。”

袁飞飞哈地笑了一声,拍拍裴芸的肩膀,道:“知道你身子金贵,逗你呢,你睡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看了看手里的面条,抬头,轻声道:“那你呢。”

袁飞飞想了想,道:“我也睡床。”

裴芸低下头,脸上有些红。袁飞飞正看着天上数星星呢,没有注意到。

“老爷也睡床。”

裴芸侧过脸,道:“飞飞……”

“嗯?”

“我觉得,你的床好似睡不下这么多人。”

“睡得下。”

“……”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道:“挤一挤,凑合着睡一晚,明日给你送回去再好好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看着因为打了个哈欠而眼泛泪花的袁飞飞,心里一软,脸上也莫名地柔和了起来,他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抚去那抹珠痕。袁飞飞转过头,“干啥。”

裴芸缓缓摇摇头,对袁飞飞道:“飞飞,我吃不下了。”

袁飞飞看了一眼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顿时脸就拉下来了。

“你逗我呢。”

裴芸有些委屈,声音很小,“真的吃不下了……”

袁飞飞叹了口气,把碗接过来,对裴芸道:“你先进屋子里去。”

裴芸:“我同你一起。”

“我去洗碗。”袁飞飞站起身,看着裴芸道,“你现在身子薄,嘴唇都发紫了,死在我这就不好说了。”

裴芸低头,“那么容易就好了。”

袁飞飞一手端着碗,一手握成拳,照着裴芸的后脑壳就敲了过去。不过她手下有分寸,没有下重手。裴芸笑着站起来,道:“那我进屋等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裴芸回了屋,袁飞飞听见身后吱嘎一声,她转过头,看见张平站在火房门口看着她。

袁飞飞道:“听到了。”

张平点点头。

袁飞飞道:“一起睡好了。”

张平抬手——

【可以。】

袁飞飞一耸肩,拿起筷子把裴芸吃剩的面条划拉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对张平道:“老爷不行了,我也吃不下了。”

张平浅笑着接过来,两口吃完。

深夜,袁飞飞和张平一同进了屋子。袁飞飞时打着哈欠进的屋子,一推开门便看见裴芸手拄着头,坐在凳子上浅眠。想来是这几日消耗心神太多,今天来了袁飞飞身边,稍稍放下,便直接累得倒下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了一眼,低声道:“睡觉也皱眉,真当自己是包子了。”

张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

袁飞飞对张平小声道:“老爷,你把他抱到床上去吧。”

张平点点头,往前上了一步,袁飞飞又忙道:“老爷你手脚轻些,他好不容易睡着的。”

张平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没有说什么。在他手搭在裴芸胳膊上的时候,袁飞飞又开始叮嘱了。“老爷你别碰到他腰上了,他那儿怕痒,一碰肯定会醒的。”

袁飞飞说完,就听见张平猛吸了一口气,然后站直身体。裴芸稍稍动了动,就在袁飞飞以为他肯定被弄醒了的时候,张平右手一探,五指成钩,压在裴芸脖颈后的几处大穴上。一眨眼的功夫,裴芸身子晃了晃,然后一头栽下来。

张平接住他,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袁飞飞看得目瞪口呆,她静了一会,然后道:“老爷,不用小声说话了吧。”

【不用了。】

“嘿。”袁飞飞蹦过来,“老爷你这手真是……”她斜眼看了张平一眼,小眼神飘飘然,看得张平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是什么?】

袁飞飞:“没啥。”

张平一笑,解开腰带。袁飞飞也脱去外衣,准备睡觉。

她脱衣比张平快了一些,上床也就比张平早了一点。她把裴芸往床里面推了推,然后躺在他身边。张平刚把大布衫套上,一转眼看见床上的两人,硬生生定住了。

袁飞飞闭上眼睛等了一会,也不见张平熄灭油灯,她转过头,看见张平站在昏黄的油灯下,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袁飞飞小声叫他。

张平的脸逆在油灯的光亮中,眼窝的幽暗格外明显。袁飞飞转过身,看着她。

“睡觉啊老爷。”袁飞飞已经有些困了。

张平终于转过头,熄灭油灯,袁飞飞听到他慢慢走过来,她稍往里蹭了蹭,想给张平留些地方。谁知下一瞬她就被打卷抱了起来。

“喂——”袁飞飞吓了一跳,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张平。“老爷你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没有说话,他一手抱着袁飞飞,一手拉住裴芸的胳膊,把他拉了出来,然后又把袁飞飞放到床的最里面,之后又把裴芸拉出来一些。

袁飞飞看得无言以对。她静默地看着张平的举动,忽然道:“老爷,你再拉他要掉下去了。”

黑暗中张平的身影一顿,然后又把裴芸往里推了点。

袁飞飞真想开怀大笑出来。

“老爷,你想睡中间?”

张平点了点头,袁飞飞又道:“你睡外面会不会好一点。”

张平僵住,没有动。

袁飞飞:“你睡得稳,睡外面不会掉下去。”

张平在床上搭边坐着,没有回应袁飞飞。

袁飞飞:“这么挤,咱俩要是给哭包子挤下去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像是在犹豫着什么,袁飞飞困得不行,自己眼皮子上上下下,也顾不得再劝他。就在她半睡半醒之际,就感觉肩膀和腰上忽然多了两只手,被使劲一推,而后自己就死死地贴在墙面上了。

袁飞飞怒然睁眼,看着那个爬到中间,再把自己顺成一条躺着的张平。

“老爷你是要把我按进墙里么!?”

张平抬手都费劲,端着小臂,尽力地比划着。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掉下去。】

袁飞飞:“……”

莫名其妙。

袁飞飞白了一眼,就贴着墙根睡着了。

黑暗里,张平听着身子两旁均匀柔和的呼吸声,彻夜难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张平就睁开了眼睛。

在他睁眼的一刻,他向左看了看,裴芸已经不在了。

张平重新闭上眼睛,沉沉吸了几口气,然后坐起身来。另一边,袁飞飞睡得正熟。

张平揉了揉眉心。他昨晚心思重,睡得太迟,否则身旁有人起身,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坐了一下,张平下了床。袁飞飞舔了舔嘴,转过头呼呼大睡。

张平在屋子里穿好衣裳,然后推开房门。

院子里,裴芸早已穿戴整齐,负手立于院中那棵老树旁,瞧着树干上的纹路发呆。

张平反手将房门关好。

轻微的声响引得裴芸转过身来。他看见张平,淡淡一笑,道:

“平叔,早。”

张平冲他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休息了一夜,神色比昨晚强了点,不过仍有些憔悴。张平看着他,少年皮肤本就白皙,而裴芸又穿了一身月白的衣裳,站在晨光薄雾之中,朦朦胧胧,让人瞧不真切。

张平茫然之间,又觉得有些恍惚。

在他犯迷糊的时候,裴芸走了过来。

“平叔,怎么了。”

张平回过神,冲他摇摇头。

裴芸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张平点头。

裴芸道:“晚辈叨扰了。”

张平又摇头。

他同裴芸的谈话,基本就是点头和摇头,最多再加一个摆手。

张平比划的东西裴芸看不懂,他又懒得回去拿纸写字,就听着裴芸轻声细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飞飞睡得很沉。”

张平一愣,看过去,不过裴芸却看向院子里。

“她很容易入眠。”裴芸又道。他想起之前袁飞飞在他家中的时候,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想到袁飞飞的睡容,裴芸忍不住笑了笑,道:“不过,她睡得着,却不代表心思浅。”

裴芸看着院中的老树,静静道:“她不是没有心事,只不过,她的心事同其他人的不同,那些心事都伤不了她,她自然睡得容易。”

张平站在原地,听着裴芸的话。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她。”裴芸道。

这句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所以张平什么反应都没有。

裴芸转过头,看着张平,道:“也许就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让我自小便动了心。”

张平垂在身侧的两手忽然不可见地抖了抖。

也不知裴芸到底瞧见了没有,他双眼黑漆漆的,看着张平。

“平叔,裴芸有一句话,一直没有对你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目光平静深沉,静静地看着裴芸。

裴芸忽然冲他笑了笑,道:“平叔,多谢你。”

张平一愣。他没有想到裴芸会对他说谢谢。

他目光中的疑惑被裴芸看在眼里,裴芸又弯了弯嘴角,道:“多谢你将飞飞抚养长大,我知她身世不易,平叔肯收留她,抚养她,当真是菩萨心肠。”

张平没有动,他的目光一直看进裴芸的眼眸深处。

周围静极了,这个清晨几乎一丝风都没有,院中没有飞尘,没有落花,甚至没有鸟虫的鸣叫声。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一道声音。

“平叔,你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亲人。你如她师,更如她父。”

张平薄唇紧闭,在袁飞飞口中那道柔软的唇线,此时就像刀锋一样尖锐。

在这样的神情下,就算是裴芸,也无法做到彻彻底底地面不改色。他在背后握紧拳,平稳声音,接着道:“平叔,五年来你尽心照顾飞飞,是不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他说完,没有等张平反应——因为他知道,张平也不可能有反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小时曾与我说,老爷比她师傅还好,她今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裴芸面色苍白,衬得一双眼睛更加乌黑。“平叔,飞飞性子好,人又聪慧,这整条街的邻里都喜欢她。只不过,大伙一直把她当男娃看待。可飞飞毕竟是个姑娘,不会总瞒下去。到时候若是坏了名节,又该如何是好。”

张平听见这话,脸色更加深沉了,裴芸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在身后紧握着拳头,如同给自己打气一般,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平,神色几乎有些癫狂。

“老爷,小芸也想尊称你为老爷。再过两年,飞飞要行笄礼,过了十五岁,她就可嫁——”

裴芸话说了一半,再难开口,因为张平的一只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脸颊上。张平比他高出大半个头,身形又比他大了一圈,在面前一站,裴芸一丝光都看不到。

张平没有使大力,但裴芸的脸颊仍被掐得通红。

张平自上而下地看着裴芸,裴芸从那双眼睛中读到了最明白的意味。

他在说——

【小子,你好大胆子。】

裴芸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因为张平有力的手指而变得有些畸形,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在笑。不仅是脸上,连眼睛里都是浓浓的笑意。

他双手扶着张平的手腕,也不挣扎,只是单单的扶着。

“老爷......”裴芸开口艰难,但张平一丝力气都没有卸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人都道......飞飞是你的孩童......小时、她、她便是‘铁铺的小公子’,还是你让她这样说的......你忘、忘了么......”

“你想让她今后......今后如何在、在崎水城生活......若是背上‘以身......侍父’的名声......”

裴芸察觉那双铁臂更加用力,他眼中充血,看着淡蓝色的天空,眼底却是真的含笑了。

就在他要失去知觉前,张平松开了手。

裴芸扶住墙壁,痛苦地弯下腰。手掌紧紧按着胸口,不过,他却没有出声。一声都没有。

张平面如罗刹,凹深的眉目在静谧的清早,显得格外阴森。

裴芸微微换过神,依旧弯着腰,低声道:“老爷,你别恨我......”

张平冷冷地看着他,却看见地面上抹开了的水滴印。

“你别恨我,飞飞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你,我求你别恨我......”

裴芸没有抬头,声音带着涩然。

“我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从前我以为,只要我肯等,将来她一定会同我在一起。可是如今......”裴芸的指尖在手掌里抠出了血,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从没想过,日子会过得这样快,好多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我怕我等了一辈子的事,到头来也是这样的结果。老爷,我等不了了,我求你应承,没有她我真的活不了了......”

张平看着裴芸弯垂的腰背,听着他颤抖的声音。

许久过后,他才恍然发现,此时的裴芸,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童。

十几岁的孩童而已......

他叫他平叔,当真是对的。

张平缓缓垂眸,看着自己刚刚伸向那个少年的手掌。他的手掌宽厚干燥,骨节分明,纹路清晰,布满了老茧。不管在谁的眼里,这都是一只老旧的手掌。

他马上三十了,而飞飞,今年不过十三岁。

他看着裴芸,又想起昨晚自己的种种阻拦。想必这孩子,早已经明了。

他刚刚动了怒,甚至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动了杀机。

为何呢,他问自己。是不是因为那孩子将隐晦的心情拔了个干脆。裴芸说的没错,因为没错,他才会想要杀了他。

“呵......呵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笑了。

裴芸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张平的声音,他笑得声音并不好听,就像漏气的锣鼓一样。可是......裴芸又想,这笑声是如此的无奈,又是如此的凄凉。

裴芸捂住自己的脸,他忽然不敢看张平,也不忍心听这样的笑声。他只能颤抖地、不住地道:“老爷,你莫要恨我......你莫要恨我......”

张平缓缓探出一只手,拉在裴芸的胳膊上,让他抬起头来。

【若她愿意,十五岁,我便将她许配给你。】

裴芸不懂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从张平的神色中读出来了。

需要张平用这样苍白的脸色说出的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裴芸这么近地看着张平,近到他脸上的细小疤痕,眼角嘴角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刚刚那句话比划完,张平瞬间像是老了几岁一样,再提不起兴致做些什么。

裴芸心里酸痛,低声道:“老爷,我会像飞飞一样待你的,我们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张品笑了笑,轻轻点头。

袁飞飞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坐在树下休息的张平。

他垂着头,看着地面。袁飞飞走过去,笑嘻嘻道:“老爷,数蚂蚁呢?”

张平没有动。

袁飞飞坐到他身边,又打了个哈欠,道:“怎么,哭包子呢,亏他几天没睡,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张平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人却还是没动。

袁飞飞看着他:“老爷,你怎么跟块石头似的。”她拍拍张平的背,“别把自个埋起来啊,我看看你。”

不过,任凭袁飞飞怎么闹腾,张平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

最后袁飞飞认定张平是在乱发脾气,她拍拍手,站起身,对张平道:“老爷,你不起我可起了。等下我要出去呢。”她见张平仍旧没动静,又道:“那我走了,晚上我会回来吃饭的。”

说完,她到火房捡了点咸菜吃,便出门了。

走之前,她看到张平依旧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日袁飞飞并没有找到裴芸,她去了裴府,小六告诉她裴芸不在。

袁飞飞本来想回去,后来又想了想,反正走到这里了,见不到裴芸,去见见凌花也好。想到这,她从裴府二楼穿到金楼中,来到凌花房前。

金楼是做夜里营生的,白天冷清得很,宽敞的楼阁内鸦雀无声,只有那么零星的一两个扫地的小奴。小奴都低着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知有没有看到袁飞飞。不过,就算他们看到了,也不会阻拦她,因为有人交代过,从裴府走廊过来的人,不管是谁,都不能拦着。

袁飞飞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中,莫名觉得有些阴冷。

她敲了敲房门,站在门口等了一下,里面没有动静。

袁飞飞小声叫了句:“凌花,是我。”

依旧无声。

袁飞飞想了想,推开房门。

凌花若是晚上没有活计,白天也就不怎么补觉。但是就算不睡觉,凌花也习惯白天将窗子帘披下。所以,白天来她这,整个房间总是暗沉沉的。

袁飞飞进了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轻,来到凌花的床帐前。她以为凌花是睡着的,谁知她一过去一看,凌花坐在床里,睁着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袁飞飞被吓了一跳,她皱眉看着凌花,道:“你这是诈尸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没有说话。

袁飞飞细细看了看她,道:“怎么回事。”她坐到床上,碰了碰像个假人一样的凌花。“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凌花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慢吞吞地转过头,看着身旁的袁飞飞,面无表情道:“我真想杀了锦瑟。”

袁飞飞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去呗,做利索点,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凌花白了袁飞飞一眼,转过头。袁飞飞笑了,道:“说说,锦瑟美人怎么惹到你了。”

一听见袁飞飞叫锦瑟“美人”,凌花的眼睛瞬间就竖起来了,跟刀子一样,她坐直身子瞪着袁飞飞,道:“我呸!你再说她美,我就连你一起杀!”

袁飞飞抹了一把脸,道:“算我说差了。”

“哼。”凌花冷哼一声,坐了回去。袁飞飞换了个说辞,道:“那个丑八怪怎么惹你了。”

凌花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袁飞飞:“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凌花扭了扭脚丫,道:“也没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

凌花偷瞄了一眼袁飞飞,发现后者脸色不善,终于开口道:“你恨她你还不知么,还要什么理由。”

袁飞飞:“我还真不知道你已经恨不得要杀了她了。”

凌花俩眼盯着屋子中央的一根桌子腿发呆。

袁飞飞也懒得问了,下了床,打着哈欠道:“你好好思索怎么杀,我先走了。”

“站住。”

袁飞飞转过头,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凌花看着她,道:“昨天晚上裴芸是不是去你那了。”

袁飞飞点头,“是啊。”

凌花静了一会,也打了个哈欠,道:“行了,没事了。你走吧,我要睡觉。”

袁飞飞道:“他好歹也算是你的东家,这几天他犯病犯得紧,你没事也看着他点,别让他一下子想不顺畅自己去会阎王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本来是要睡觉的,连倒下的姿势都摆好了,听见袁飞飞的话却硬生生停了下来,保持着脸朝被褥的动作好半天。而后,她身子不动,头慢慢转了过来,看着袁飞飞,笑了出来。

袁飞飞觉得凌花笑得有些别有深意。

“作甚?”

凌花缓缓摇摇头。

袁飞飞皱眉,准备离开,凌花忽然在她身后道:“你放心好了。”

“嗯?”袁飞飞停下脚步看向她。

凌花挑着眉毛,半眯着一双桃花眼,道:“我让你放心,裴芸绝对死不了。”说完,她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又道:“我可以拿我的命同你保证。”

袁飞飞看了她一会,呲声道了一句,“我看你也犯病犯得紧。”

凌花一个翻身,倒在被子里,看着天棚,道:“他那个人,看着像棉絮一样,其实里面藏着针。”凌花说着说着,神情变得有些恍惚,道:“他啊,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你说他哪里舍得去死。”

袁飞飞笑了一声,道:“总觉得你话里有话。”

凌花从被子里扭过头看着袁飞飞,点头道:“就是话里有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说明白。”

凌花笑道:“再过两年,你便十五岁了。”

袁飞飞道:“是啊。”

凌花:“行了笄礼,你就能嫁人了。”

袁飞飞忽然愣住了。

“嫁人?”袁飞飞眼珠子一转,仿佛是仔细品味了这个词一番,然后道:“你怎么想到这里了。”

凌花道:“飞飞,你心中有人么。”

袁飞飞隐约觉得,她似乎是明白了凌花的意思。她想了想,道:“有自然是有。”

凌花:“哪一种有。”

袁飞飞没有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继续道:“你心里,可有那个想相伴一生之人。”凌花的语气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甜意。“想陪着他,伴着他,也帮着他。看他欢喜呢,你便也欢喜。看他难过呢,你便也难过。总之,就是想同他好一辈子。”

袁飞飞听完,道:“你想到谁了。”

凌花脸一黑,道:“就你多事!”

袁飞飞哈哈一笑,道:“我心里没有要陪他一辈子的人。”

凌花眨眨眼,“真的?”

“不是我陪他。”袁飞飞走到门口,最后道了一句,“我心里的那个,是要陪我一辈子的。”

门关好,屋里安静了下来。

凌花看着那扇门很久很久,而后转了个身,低声道:“老天真是你亲祖宗,想要的不想要的,通通都是你的……”

说着,她眼角一酸,想马上转头,可那一滴眼泪怎么也没藏住,还是流了出来。

另一边,袁飞飞从凌花这出来,心里也有些乱。她也不看路,闷头向门口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了半层楼,她的衣裳忽然被拉住了。

袁飞飞转过头,看见一个瘦弱的小奴站在她身后。

袁飞飞认得他,“你是凌花房里的那个小豆芽。”

小奴听见袁飞飞这么叫他,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因为这个小豆芽也是个哑巴,所以袁飞飞对他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她抬起手,转了一缕小豆芽的头发,道:“你叫住我作甚。”

小豆芽的头发被她拿在手里玩,自己“啊、啊”地叫了两声。袁飞飞听见,怒了努嘴,道:“老爷要是同你一样愿意出声就好了。”

小豆芽马上闭上了嘴巴,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袁飞飞。

袁飞飞接过来,道:“给谁的?”

小豆芽指了指她,袁飞飞拿着信看了看,道:“给我的?”

小豆芽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袁飞飞看着他瘦弱的背影,道了一句,“奇怪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拿着信,走出金楼。外面阳光明媚,晒得她懒洋洋的。

袁飞飞找了个阴凉的树下,坐好,然后把信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短短的几句话,袁飞飞屁股还没坐稳呢便读完了。

“哦……”袁飞飞看着信,嘿嘿一笑,道:“怪不得这么恨锦瑟。”

原来,金兰珠意外身亡,现在金楼的账本地契还有楼中花娘的卖身契等等落在了裴芸的手里。金家的人自然想要要回金楼,把裴芸赶出去,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前不久也不知道谁想出了个馊主意,要鼓动楼里的花娘闹事。裴芸年纪轻,资历薄,管不住了自然要放手。而要鼓动花娘,就得找个领头的,花娘的领头,自然就是花魁。

昨晚凌花被接去陪屈家两少爷的酒席,金家的人也在。酒席上凌花听见了醉酒的金少爷说出此事,回来便没有睡下。

袁飞飞把信重新折好,眼前又浮现了刚刚凌花的神情。

【我真想杀了锦瑟。】

“我就说,”袁飞飞笑道,“从前也恨,却也没有恨到这个地步。”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又自语道,“她想爬到花魁的位置,究竟是为了谁。”

袁飞飞有个习惯,平日闲着的时候,她总爱想这想那。等到事情真的多了起来,她反倒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溜溜达达几条街,袁飞飞回到了自己家的巷子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又碰见了刘氏。

刘氏见到她,迎上来打招呼。

“你可好啊。”

袁飞飞点头,“好啊。”

刘氏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袁飞飞多精的脑袋,一下子就知道了,可她这回偏偏就是不说。

“等下我还要去卖铁活,先走了。”

“啊?哦……哦。”刘氏见袁飞飞这样说,脸上有些失落,低着头回到店里。

袁飞飞站在油铺的门口,夏日的风吹着花香,顺着她的鼻息一路向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冲着那个婉约的背影淡笑了一声。

“哈,对不住了你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推开院子门,然后愣了半天。

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树下的张平,憋出一句:“老爷,你不是一直都没起来过吧?”

张平头依旧埋在自己的胳膊里,好像睡着了一样。听见袁飞飞的声音,他动了动,也没有抬起头。袁飞飞走过去,蹲在张平的面前。

“老爷。”袁飞飞抱着小腿,尖细的下巴垫在膝盖上。张平就坐在他面前,袁飞飞抬起头,看见阳光隔着层层树叶照下来,在张平宽厚的背上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斑点。

张平就算坐着,也比袁飞飞大了一整圈。

“老爷。”袁飞飞轻轻叫他。

袁飞飞不知道张平怎么了,但是她也没太在意。她静静地蹲在张平面前,偶尔叫他一句,大部分时间自己看着他的脑壳发呆。

她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深夜,在暗黑的火房中,张平柔软温和的舌根。想到这里,袁飞飞的心中就涌出一种莫名的复杂感情来。她看着把自己的脸埋起来的张平,觉得又想疼惜他,又想欺负他。

他们两人在院子里一直待到下午,袁飞飞有气无力道:“老爷,我饿了。”

张平总算有了点反应,他手指紧了紧,脸从胳膊中抬了起来。

因为枕了太久,张平的额头上红彤彤的,还印着几道布纹,眼睛也像是没睡醒一般,血丝密布。袁飞飞看他这样,有心调侃几句,但是蹲了一下午,力气花的都差不多了。加之张平的神色低沉,她也提不起兴致,最后只低声道了句:“我想吃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从地上站起来,打了个晃。袁飞飞眼角瞥见,心口随之一颤。她刚想开口,张平已经从她身边离开了。

袁飞飞看着他的背影,什么都叫不出来。

张平很快做好了面条,袁飞飞跟着他回到房间。张平把碗筷给她准备好,然后自己坐在一旁喝茶。

袁飞飞拿着筷子,没有吃面。她看向张平,道:“老爷,你吃了么。”

张平摇了摇头。

袁飞飞端起面碗,来到张平身边,夹起一筷子面条,抻得老长,笑眯眯地对张平道:“老爷,吃面。”

张平摆了摆手。

袁飞飞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接着笑,道:“今儿是怎么了,送到嘴边了也不吃?”

张平转开目光,站起身,拎起茶壶就要往外走。

袁飞飞轻哼一声,手上一松,面碗落到地上,啪地一声,碎成数片。

面条淌出,汤水洒了一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身后的声响,转过身来。

袁飞飞一双细长的眼睛在夕阳的红云下,映得像团火——如果这世上也有如此冰冷的火焰的话。

袁飞飞表情依旧是在笑,她逆着光线,看着张平,缓缓道:“老爷,手滑了,再做一碗吧。”

张平看着她,身后院子里刮来晚风,吹得人身散了层汗,凉凉的。半响,他点了点头,出了屋子。

袁飞飞没有跟过去,她坐在凳子上,手托着脸,看着院子里的灰蒙蒙的井口发呆。只不过一天而已,她却觉得变了好多东西。可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她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自己该想一想办法,可是她偏是一直看着那片被风吹下,落在井口的叶子,就那么孤零零地打着旋,最后飘到井里。

等她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张平端着另外一碗面回来了。他把面放到桌上,筷子也摆好,然后弯下腰收拾地上的面碗碎片。袁飞飞看着他的后背,说:“老爷。”

张平没有回答,一直低头收拾。

袁飞飞又叫他,“老爷。”

张平依旧没有回话。

袁飞飞站起身,来到桌边,端起另外一只碗。

张平忽然就转过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细长的手指平托着碗,也没有说话。张平蹲在地上看着她。四目相对,袁飞飞轻松地将手松开。面碗直直落下,眼看就要摔到地上的时候,张平伸出一腿,脚掌在空中虚垫了一下,然后探手,将面碗稳稳接住。

汤洒出来一些,流在张平的手上。张平站起身,把碗放到桌子上,然后蹲下接着收拾。

袁飞飞二话没说,拿起碗就往屋外扔。张平动作更快,从地上一跃而起,拉住扔出去的碗的一边,另一只手反握住袁飞飞的手腕。

袁飞飞大喊道:“就许你发疯么——!?”

她的手腕被张平攥在手里,动也不能动一下。她瞪着张平,细长的眼睛看起来满是戾气。

张平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将面碗放回桌子上。

这碗他虽然接下了,可里面的面早洒出去大半。他松开手,袁飞飞马上要去拿碗,张平扶在她的肩上,垂着头,慢慢抬起手。

【我累了,今日就放过我可好。】

袁飞飞看着他低垂的眼眉,嘴唇轻轻抖了抖,她说:“张平,从前不管你哪次发火,我心里都是有数的。你何时会生气,何时会消气,我比你都清楚。可是这次……”她抬眼看着张平,轻声道:“这次我真的不懂了,我到底又哪犯了错,惹你不高兴了。”

袁飞飞的神色也有些疲惫,张平看得心里胀成一团,只想拾起那个白捡了两次命的碗再扔一次,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道:“你哪有自己的事。”

张平心中苦笑,松开了扶在袁飞飞肩上的手。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半碗面,抬手比划道——

【想来你也吃不下了,我拿下去了。】

袁飞飞按住他的手,“怎么吃不下,放着。”她不看张平,自己坐到凳子上,捧着那碗洒的快没了的面条吃了起来。

张平拉住她的手腕。

【你真想吃,我再去做一碗。】

袁飞飞撇开他的手,道:“我只要这个。”

张平一个人站在后面,看着袁飞飞埋头的背影,忍不住低下了头。

袁飞飞吃完面,对张平道:“这地上你放着吧,我来收拾好了。”

张平点了点头,自己坐到一边。袁飞飞取来扫帚抹布,把地上的汤水面条收拾干净,然后又去火房烧了壶水,泡好茶,端给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袁飞飞点着油灯,对张平说:“老爷,你喝茶。”

张平接过茶盏,袁飞飞道:“还有些烫。”张平点点头,捧着茶盏一口一口地轻抿。

袁飞飞坐到他对面,冲他笑了笑,道:“老爷,我错了。”

张平手一顿。

袁飞飞接着道:“虽然这次的确不知错在何处,但是你既然气了,自然就是我的错。”

张平手指僵硬,低下头不看袁飞飞。

“从前,你生气最多不过一两天。”袁飞飞趴在桌子上,顺着油灯的光点看着张平,轻声道:“这次不知又要多久。”停了停,袁飞飞又道:“不过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等得。”

张平咬了咬牙,温热的茶水是怎么也不能再喝下去。

袁飞飞说完,就站起来脱了外衣,打着哈欠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就像平时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独自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一杯小小的茶盏,青烟缓缓而上,而他的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养了这个孩子五年多了,她一直像个带刺的藤条一样,或许服过软,可却没有真正的妥协过。而刚刚,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下午明明气成了那个样子,可到头来,她竟然向他妥协了。

十三岁,三十岁。

张平轻轻放下茶盏,双手并拢,拄在自己的额头上。

他在心中一一细数自己的缺陷——他年近而立,举目无亲,沉闷无趣,又身有残疾。他整个人,就如同院子里那棵老树一样,扎根在那片地皮一辈子,外面看着结结实实,其实里面早就已经烂透了。

而袁飞飞,年轻伶俐,精灵鬼道,她那么惹人喜爱,从小就是。他一个哑巴,凭什么把她绊在身边。

可张平又在想,是他救了她,他在那个风雪的冬夜将她带回了家,给她吃的,给她穿的,他为何不能留着她。

而且,只是因为他是哑巴,所以他心里的话就不能表明么;只是因为他不能说话,所以他的感情也要永远沉默么。

这些七七八八的想法在张平的脑中揉成一团,他两根拇指抵住阳穴,紧紧地按着。他的头很疼,前所未有的疼。

最后,在他的指甲在皮肤上压出了血痕的时候,张平终于重新坐直了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听见袁飞飞的气息均匀。他站起身,来到床边,轻轻地半跪着看着她。

他从没有说过,比起那双鬼魅的细长眼眸,他更喜欢袁飞飞的嘴。袁飞飞的嘴不大不小,薄厚均匀,上唇有些微微上翘,看着就像飞起的燕子翼一样。张平最清楚,这张嘴欢乐的时候是多么灵巧可爱,而动怒的时候又是多么的冷漠麻木。

他从这张嘴里听过最动人的笑声,也从这张嘴里听过最狠毒的咒骂。

对张平而言,袁飞飞的嘴就好似一个神奇的百宝箱,让他本已孤寂的生命变得不再沉默。

够了,张平对自己说,已经够了。

裴芸也是个好孩子,她同他在一起,一定比与一个哑巴在一起更为有趣。

而他自己……

张平将手指轻轻放在袁飞飞的嘴上,笑了笑,在心里对袁飞飞说道:

【小丫头,往后若是嫁人了,记得多回来看看老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并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但是后来的岁月里,她总是无意中回忆那段时间。

她觉得,那是她一辈子里,最为温和的一段日子。之后想来,她甚至会有种分外荒唐的感觉。因为她找不到任何一个让她温和的理由。

那时她那么年轻,那么张狂,整个人就像一串赤红的辣椒,又冲又辣。

可她偏偏就是温和了下来。

每个回忆都有起始的地方。对于袁飞飞来说,那段日子的开始,就是她的那句——

“不管多久,我都等得。”

她的确等了下来。

从那日起,张平一切如常,可袁飞飞知道,他变了。

那种改变用言语无法说清,她与张平生活五年,还从没有这种感觉。仿佛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布满藤蔓,费力仰头,都看不到顶。

不过袁飞飞也没打算看。

张平如常,她比张平更如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是张平把堆放放杂物的偏房收拾干净,搬进去住的时候,袁飞飞都没有说一个不字。她还站在一边笑嘻嘻地问张平要不要帮忙。

然后就看着张平一脸沉郁地摇头。

那时夏天还没过去,张平搬着床板,后背湿了一大片。袁飞飞蹲在一边,冲他道:“老爷,再过不久就入秋了,等天气凉了再搬吧。”

张平摆手,过到袁飞飞身边坐下,拿起水壶大口喝水。袁飞飞道:“就这么急。”

张平手一顿,随意转了转自己的肩膀,比划道:

【没急,正巧这几天得空了。】

“嘁。”袁飞飞嗤笑一声,道:“照你这个话讲,那我们日日都是得空的。”

张平笑笑,点头。

歇了一会,张平又站起来,接着搬东西。袁飞飞就盘着腿靠在墙边看着他一趟一趟,来来回回。

于是,在夏日的尾巴里,袁飞飞第一次与在这个院落中,与张平分开而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金家终于开始鼓吹花娘闹事。凌花在屈家得到消息,事发的前一晚,小豆芽在外面放风,袁飞飞与狗八一起,把锦瑟吊死在了房梁上。

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锦绣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挂在上面,微微荡着。袁飞飞看了一眼,道:“真像女鬼。”

狗八在一边捡起桌子上剩下的糕点,放到嘴里,随口道:“你见过女鬼?”

“没见过。”袁飞飞:“想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狗八笑道:“含冤而死的女鬼,你怕不怕。”

“含冤?”袁飞飞没有看他,只低低地笑了笑。

狗八:“怎么。”

袁飞飞道:“你若硬说她含冤,也不是不可。”

狗八:“她做什么了。”

袁飞飞道:“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活动了一下脖子,道:“听不懂这些女人家的事。走了。”

袁飞飞和狗八来去悄无声息。到了外面,袁飞飞问狗八,“我叫你出来杀人,你怪不怪我。”

狗八乐了,道:“我怪你做什么。”

袁飞飞也冲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倒是你。”狗八对袁飞飞道,“你一个小姑娘杀人,怎么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袁飞飞:“不知道。”

狗八悠悠道:“这若是让张老爷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

袁飞飞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狗八连忙抬起手,道:“我玩笑的,你别当真,我不可能同张老爷说的。”

袁飞飞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道:“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奇怪地看着她,道:“总觉得,你最近有些古怪。”

他们拐到狗八的老窝坐了一会,狗八从怀里掏出其他的糕点,递给袁飞飞。袁飞飞没要,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忌讳。”

狗八大口大口地吃,道:“我们这种人,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袁飞飞靠在墙上。

小巷口是一竖的天,在一座角楼的黑影后,月亮露出了小半张脸。狗八吃了几块点心,偶然抬起头,看见袁飞飞的侧脸,一时怔住,嘴里的点心都忘了咽。

袁飞飞转过头,挑眉看他。

“你瞧什么。”

狗八脸一臊,低下头。

袁飞飞蹲到他面前,轻声道:“你总瞧我,做什么。”

狗八退无可退,别过脸,道:“你让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你瞧我,凭什么让我让开。”

狗八转过头,与袁飞飞四目相对。他看见月光照在袁飞飞的右脸上,泛着淡淡的银光。他心里微微一动,扔下手里的糕点,向面前的人抱了过去。

袁飞飞被他整个环抱住,动都没动一下,她还是那句话——

“你瞧我做什么。”

狗八生的长手长脚,加上身形消瘦,这样一开怀,就像是拼凑到一起的竹竿子一样。他在袁飞飞的耳边道:“我说了,你别打我。”

袁飞飞:“我不打你。”

狗八道:“我瞧你好看。”

袁飞飞挑眉,“好看?你觉得我好看?”

狗八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袁飞飞,肯定地道:“好看。”

袁飞飞:“那,我和凌花谁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想都没想,“你。”

袁飞飞哈哈大笑,道:“小心凌花听见赏你几个耳刮子。”

狗八坐回去,靠着墙,全不在意道:“我若是能给她打到,也就不跟你混了。”狗八从地上捡起刚刚掉下的糕点,吹了吹灰,低声道:“你与她是不同的。就算她爬到花魁的位置,风光个几年,到头来还是鬼命。而你……”狗八眼睛盯着手里的点心,道,“飞飞,你是富贵命。”

袁飞飞呵了一声,道:“张平最近都不怎么干活了,家里眼看揭不开锅,你说我是富贵命,我得请教一下我贵在哪。”

狗八道:“谁说富贵只能是吃穿了。”

袁飞飞没说话。

狗八转头看着她,道:“你见过火光么。”

袁飞飞:“谁没见过。”

狗八:“那你见过火光旁的飞虫么。”

袁飞飞看着他,狗八又道:“在我眼里,你就像火光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楼发生命案,有人报了官,官府查封金楼,但任何蛛丝马迹都摸不到。半个月后,金楼重新开张,凌花自然而然坐到花娘的位置,一时风光无限。

袁飞飞去问凌花,裴芸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凌花对她说,说他知道也行,不知道也可。

“拐弯抹角地做什么,直说。”

凌花挪屋到了顶层,窗子一开,半个崎水城收入眼底,她在窗边吹着风,笑道:“是我做的,他肯定知道。但是怎么做的,他不知道。”

袁飞飞道:“他来问过你?”

凌花趴在窗口,道:“他哪里会来。只不过,他一举一动,我都清楚就是了。”

袁飞飞坐在凳子上,环顾四周,道:“这屋子,比你之前的大了不少。”

“那当然。”凌花笑眯眯地转过头,得意地对袁飞飞道:“我花了大价钱,用香瓶把这屋子熏了整整三天,你闻闻,是不是没那女人的骚味了。”

袁飞飞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屋上的房梁,道:“她就死在这。”

凌花往上瞥了一眼,袁飞飞冷笑着看她,道:“她死的时候瞧着怨气得很,你不怕她做鬼来找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看着袁飞飞,道:“你怕么,你动了手呢。”

袁飞飞道:“不怕。”

“我也不怕。”凌花道。屋外面是青黑色的夜,风吹进屋子,带起她鬓角黑丝。凌花语气清凉,不带半分犹豫。

“飞飞,生生死死,本就是一场梦。今天我杀她,明日别人杀我,都是一样的。”

袁飞飞“我还以为你会怕鬼。”

凌花一笑,道:“做人的时候我不怕她,做了鬼,更没怕的了。”

那天,凌花和袁飞飞喝酒喝到很晚,最后两个人都醉了。凌花抱着袁飞飞,不住地轻轻喘气。

“飞飞,你待我的好,我统统都记得。”

袁飞飞笑了,道:“不用记,你的银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凌花在袁飞飞腰上狠狠掐了一下,“还能短了你。”说完,她从旁边的香木盒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袁飞飞。“我本想给你兑成散银的,你怎地要银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把包裹踹进怀里,没有说话。

凌花坐到她对面,戳了袁飞飞胸口一下。袁飞飞看她,“作甚。”

凌花笑眯眯地,“你还真是长大了。”

袁飞飞转过头,又喝了一口酒。

凌花道:“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

“你也这么说。”袁飞飞玩了玩手里的杯子,道:“到底哪里奇怪了。”

凌花:“说不清。”

“那就别说了。”袁飞飞放下杯子,站起身。“我走了。”

袁飞飞回到铁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院子门一如既往地打开着,袁飞飞进了院子,看见两个屋子里面都亮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走进自己的屋子,里面没有人,只有一盏油灯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上。袁飞飞盯着那昏黄的灯花看了半天,似是怔住了。

身后传来声音,袁飞飞转过头,看见张平站在门口看着她。

【怎么回来这么晚。】张平闻到屋子里的味道,皱了皱眉。

【你喝酒了。】

袁飞飞还是没有说话。

【你小小年纪,怎地这么嗜酒。我已经同你——】

就在张平比划了一半的时候,袁飞飞忽然转过头,对着桌上的油灯轻轻一吹,灯影晃了晃,熄灭。

黑暗瞬间笼罩,什么都看不见了。

张平的手颤抖地停在半空中,张了张嘴,却不成一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袁飞飞几乎忘记了她到底等了多久。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着,袁飞飞给自己找到了其他的事情。

——那就是赚钱。

之前她也赚钱,那时是帮着张平卖东西。张平不能说话,在袁飞飞来家里前,都是等着熟人上门,订货收货。后来袁飞飞觉得这样卖的太差,便帮他主动出去找买家。一来二去在街口的地方摆了个摊位,挣的银子多了不少。

不过袁飞飞觉得,张平好似对钱财看得很淡。他除了喝喝茶,平时也没有什么开销,多年下来也有了点积蓄。袁飞飞问过他银子都藏在哪,张平随手指了指木架上的小盒。那盒子摆在木架上有些年头了,外形旧得要命,袁飞飞根本都没碰过。

“也不错。”袁飞飞心说,“估计也没有贼会去偷这么个沾满灰的东西。”

而现在,张平不知怎么,做活做的也少了。袁飞飞催过他几次,看他总是提不起兴致,后来也就不管了。

她见不得张平每天坐在院子里喝茶发呆,就出去闲逛。后来逛得久了,她在外面也摸出了点门道。同狗八一起,做些市井上倒卖消息的小行当。

袁飞飞脑袋聪明,心思活泛,胆子又大。折腾了快半年的时间,崎水城里里外外让她摸了个遍。

而与此同时,她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人往往便是这个样子,心里本来住着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被强行埋了起来,起初会觉得心口压抑,生不如死。但慢慢就会发现,再重要的事,也是埋着埋着,也就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很少问袁飞飞为何这么晚才回家,袁飞飞也不会对他说明。就算是年关的时候,袁飞飞也只是回来了半晚。

那次回家的时候,袁飞飞从外面买了点灯笼。推开院子门,她看到刘氏的背影。刘氏生得体态娇弱,胆子又小,平时总是垂着头不敢看人,那时她微微低着脖颈,站在张平面前,胳膊肘上挽着一个竹篮子,里面盖着布,正同张平小心翼翼地说着什么。

然后张平接过了篮子。

袁飞飞从后面走过去,张平抬眼看她。袁飞飞对刘氏道:“大过年的,店里这么闲?”

刘氏攥紧手指,低声道:“店里、店里不闲,妾身来送个饭食就走。”

袁飞飞哦了一声,刘氏红了脸,告辞离开。

袁飞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然后转过头,看到张平正看着她。袁飞飞笑了笑,道:“送来什么了?”

张平把篮子递给她,袁飞飞接过来,看也没看,随手扔到了一边。

张平完全没有料到袁飞飞的举动,他下意识地一伸手,拉住篮子边,转了半圈又端在手上,然后诧异地看着袁飞飞。

袁飞飞道:“你还捡回来。”

张平放下篮子,想要比划什么,袁飞飞没有看,灯笼放下,不咸不淡地道了句:“找个空挂上。”然后便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从后面拉住袁飞飞的手腕,急急地比划道——

【你怎么了。】

袁飞飞没有回答,一脸迷茫地看着张平。

“你说什么?”

张平怔住。

那时,崎水城已经下过冬天的第一场雪,院子里青色的地面已经铺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袁飞飞穿着一双精巧的棉靴——那是她自己买的,这几个月里,她赚的钱比张平一年都要多。

张平不懂袁飞飞的意思,他抬起手,又比划了几句。

【她来送饺子,你为何要那般对待她。下次你若不喜,就告诉她不要来家中便好了。】

张平解释完,看着袁飞飞。后者依旧是那副无知的神情。

“你比划的什么意思?”

张平深喘一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莫要再闹了。】

袁飞飞摇摇头,“看不懂,我走了。”

张平扳着她的肩膀,修长有力的五指紧紧扣着。袁飞飞转过头,皱眉道:“我晚上约了凌花吃酒,再不动身就迟了。”

张平看着她。

【今天过年,你不在家陪——你不在家吃饭,跑去烟花巷子跟花娘喝酒?】

袁飞飞打着哈欠,“都说了看不懂。”

张平神色一厉,扬起了手掌。

“哦?”袁飞飞惊讶地挑起眉毛,仰头看着那只宽厚的手,道:“你要打我?为什么打我?”

张平放下手臂。

这次,他像完全没了力气一样,低叹了一口气,冲袁飞飞摆了摆手。

“那我就走了。”袁飞飞离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那天起,袁飞飞一直持续着这种“看不懂”的状态,整整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袁飞飞在一股浓烈的酒香中起身,看见张平站在她的床前。

从他们分开睡起,张平很少来到这间屋子。所以袁飞飞看到张平的一瞬,愣了一下。

入了冬,张平还是穿着那件夏天穿的大布衫,下身穿着长裤,扎了起来。他头发半披着,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还不等袁飞飞开口问,张平已经抬起了手。

他的手势很慢很慢,细看着,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丫头,你同老爷说说话吧。】

比划完这句,他弯下腰,双手拄在床边上,紧闭上了双眼。

张平神色平淡了近半辈子,那是袁飞飞这辈子见过他的,最接近哭的一次。

但袁飞飞终究没有见到他的眼泪。

她不知张平喝了多少酒,在比划了那句话之后,他就醉倒在了床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坐在床上看了他一会,然后起身,把他拉上床,脱去了衣裳。

她把脸紧紧贴在张平的胸口,就那么半覆着,也没有再睡。

张平好像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汗味酒味混杂在一起,味道十分浓烈。袁飞飞闭上眼睛,顺着张平的心口,一起一伏。

第二天,张平慌张地从床上下去,袁飞飞看着他,道:“老爷,你昨晚想说什么。”

张平按住头,摇了摇,然后离开屋子。

袁飞飞跟在后面。天色有些阴沉,见不到日头。

张平快步来到院子的水缸边,猛撩了几把水。袁飞飞转过身,穿好衣裳,出门。

那晚她又在外面待到很晚。回来的时候,张平点亮屋子的油灯,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袁飞飞走过去,道:“这几天,你总喜欢来我房间。”

张平铺开一张纸,拿起笔,在上面写字。

【从明日起,子夜之前,你必须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道:“你怎么不比划了。”

张平皱了皱眉,方唇紧闭。

袁飞飞把手里东西放下,解开发带,长发一水地落了下来。张平轻轻转过头。

“这我可说不准了。”袁飞飞边换衣裳边道,“我只能答应你,若没有闲事,会早些回来的。”

张平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袁飞飞听见身后的关门声,不知为何,嗤笑了一声。

尽管她嘴里说的好听,但她一整月下来,“没有闲事”的时候实在是少的可怜。张平私下找过屈林苑商讨,屈林苑也不知道其中具体,只说这是姑娘家长大了,通病。

张平想过许多办法,给袁飞飞买肉,每天做她喜欢的面条,但袁飞飞很少回家吃饭。有时就算是回了,也是时辰太晚,吃不下几口便放下了。

只有一次,袁飞飞瞧着像是心情不错,陪张平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袁飞飞对张平道:“老爷,你的亲事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正专心致志地给袁飞飞夹菜,听见她的问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不如何。

袁飞飞不咸不淡道:“亲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总这副态度。”

张平放下筷子。

【你对成亲感兴趣?】

袁飞飞:“啊。”

张平低下头,拾起筷子,又给她夹了快肉片。

袁飞飞道:“不喜欢我就帮你退了婚事。”

张平一直没有看袁飞飞,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天过后,袁飞飞又不回家吃饭了。

终于,过去了一年多,在来年入秋的时候,张平对袁飞飞说,想把她嫁给裴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的个子窜得老快,十四岁的年纪,细长的一条,已经比凌花高了。张平同她说这个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算账,听完她头都没有抬,只说了一个字。

“好。”

张平等了一年多,也没有把屈林苑口中的女娃的“通病”等过去。他想用成亲让她开心些,但事后看来,他又做错了。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张平只懂得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袁飞飞愿意,否则他不可能让她看自己一眼。

他之前本以为,他也可以哄好袁飞飞。因为袁飞飞讨好他是那么的容易。

可他错了。

张平对袁飞飞说完这个消息后离开,袁飞飞停下手中的笔,看着纸面上记得密密麻麻的账,半响笑了出来。

她放下笔,直奔金楼。

这一年金楼生意慢慢恢复如常,金家难得消停了一会。裴芸接手金楼,明里暗里被凌花帮衬着,也算是步上正轨。

他还是住在原来的院子,原来的房间,楼里的花娘不得踏入。凌花因为地位特殊,裴芸并没有做过多的要求,但是凌花和他之间像是有种莫名的默契,就算裴芸不说,凌花也从不涉足裴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从楼下上来,在小厮的惊讶中推开房门。

裴芸正坐在桌子前看书,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

裴芸什么都做不得,结结实实地被扇了这么一下,顿时头晕眼花,从凳子上载了下去。

门口的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叫护院来,裴芸厉声道:“闭嘴——出去——!”

小厮缩着头关好门。

袁飞飞看着裴芸从地上站起来,左脸上红肿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袁飞飞道:“好久没被你打了。”

袁飞飞:“感觉如何。”

裴芸挑挑眉,“还撑得住。”

袁飞飞:“你知道我为何要打你。”

裴芸笑了,道:“当然知道,这都猜不到,我白同你认识半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别想了,不可能。”

裴芸:“可不可能先不说,你吃饭了么。”

袁飞飞看着他不说话,裴芸来到桌边,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盘,道:“你饿了的时候习惯抱着手臂站着。”

袁飞飞走过去,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她看了一眼裴芸放在手边的书,冷笑道:“都做妓院老板了,你还看什么书。”

裴芸双手放在腿上,微仰着头看着袁飞飞吃东西。

“儿时我总想,只要心志坚定,便可按自己的道路走。现在长大了,我才知道还有一个词叫‘世事无常’。不过,我心底珍藏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命运也不行。”

袁飞飞半块点心窝在了嗓子口,一股酸意涌了上来。这甜甜的糯米糕,越咽越难过。

裴芸站起身,抱住袁飞飞。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哭吧,我不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一日,袁飞飞最后跟裴芸说,你愿意等就等吧。

说完她便离开了。

再往后的日子,更加的平淡如水。袁飞飞跟裴芸借了不少银子。裴芸没有犹豫地借给她,问她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袁飞飞没有细说,只告诉他早晚有一天,连本带利一起还他。

那时,离袁飞飞十五岁生辰,还有半年不到。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凌花。有一次,袁飞飞找她闲聊,凌花突然问她,是不是要走了。

袁飞飞一愣,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凌花道:“女人瞧女人,总是准的。”

袁飞飞放下手里的玩件,对凌花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凌花:“你要去哪。”

袁飞飞:“不清楚。”

凌花掐了她一下,道:“还回来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清楚。”

凌花气得跳脚,揪着袁飞飞的耳朵骂她没良心。袁飞飞道:“我走了你该高兴才对。”凌花神情一僵,冷哼一声,道:“走不走都一样。”

袁飞飞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道:“凌花,我爹以前是个神棍,他算我命的时候,曾对我说我是阴火命,狼子野心,记仇不记恩,我从前对他的说法没有在意过,现在想来,他说的不无道理。”

凌花少见袁飞飞这么正经的表情,她坐到袁飞飞面前,道:“究竟怎么了。”

袁飞飞道:“他待我好,一份恩德本来我一辈子也还不完,但如今我却发现我心底的仇已经快要盖过那份恩情。我得在开始恨他之前,离开这里。”

凌花双目含情,轻声道:“是那个男人么。”

袁飞飞看向她。

凌花:“那时我就该看出来了。”她趴在袁飞飞的胳膊上,轻声调笑道:“那男人初看没什么,但瞧久了,别有一番味道。你眼光不差。”

袁飞飞冷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凌花:“你做的决定,我不会干涉,我只要求你,走前来看看我。”

袁飞飞道:“现在还走不了。”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低声自语道:“走前,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于袁飞飞口中的事情是什么,凌花没有问。她知道就算她问了,袁飞飞也不会说。

时光荏苒,繁事缠身。

有些事难以改变,有些人又不愿安于现状。

袁飞飞只有一次,亲自去找刘氏,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坐一坐而已。半个时辰后,张平偶然遇见,他连忙拉着袁飞飞回了家。

袁飞飞问他。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张平没回答。

袁飞飞道:“张平,下个月我就满十五岁了,我要你为我准备一样东西。”

张平看着她,袁飞飞冲他轻笑道:“嫁妆我自己有,你给我准备红盖头就好。”

张平红着眼点了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准备,又怕弄差了让袁飞飞不高兴。带着银子,写好字,一连找了七八家店铺问询。

店里伙计都说嫁衣和盖头这些都是姑娘家自己准备的,尤其是盖头,只是一方布而已,哪有什么卖的。

张平买了最好的料子,回家给袁飞飞裁盖头。

他住在偏屋里,油灯昏暗,照在红色的布料上,艳得像血一样。

张平拿了剪子,又拿了小刀,来来回回裁了数块,总觉得不方正,最后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弄到天色既白,周围的红盖头铺了满满一地。

张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上染了些红色印记。

他扔了最后一块布,决定再去买。袁飞飞拦住了他。

“这个就行了。”袁飞飞从地上随手捡了一块布,揣进怀里,道:“我去找人缝一缝。”

她从门口出去的时候,张平还坐在板凳上,他逆着屋外的阳光,探出手,在后面紧紧揽住袁飞飞的腰。

袁飞飞转过头,“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一夜未眠,身形憔悴,他似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听见袁飞飞的话,连忙松开手。

袁飞飞弯下腰,看着张平的眼睛,轻声道:“老爷,要么不成亲了行么。”

张平果断摇头。

袁飞飞站起身,离开了。

张平对成亲礼节知之甚少,多次问袁飞飞用不用请一个司仪来,袁飞飞说不用,她都清楚。

【丫头,你是正经的好姑娘,一定要他规规矩矩的来迎娶你。】张平交代。

袁飞飞点头称是。

张平是完全相信她的,他静静地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在袁飞飞生辰前一晚,张平张罗了一桌精致的饭菜为袁飞飞庆祝。袁飞飞也难得地听话在家老实待了一天。

夜色降临,张平穿着得体,把饭菜摆好,又舔了不少糕点。袁飞飞看着桌面,道:“难得啊,你也会买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哂然一笑,把酒倒满。

袁飞飞接过,冲着张平端起来,道:“张平,这是第一杯。”

说完,她一饮而尽。

张平没懂,不过也顺着她喝了下去。他酒量不好,喝得十分费力。

袁飞飞拿过酒壶,又斟满,对着张平道:“这是第二杯。”

张平第一杯酒喝得太快,有些冲头,他咳嗽几声,对袁飞飞比划道——

【还是先吃菜吧。】

袁飞飞拦住他拿筷子的手,一双细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平,道:“张平,这是第二杯。”

眼波流转,心意波澜,张平也不知那双眼睛究竟是冰冷还是火热。

他放下筷子,再次端起酒杯,跟着袁飞飞喝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第三杯。”袁飞飞的酒量不知比张平高出多少,张平平时是绝不会这样同袁飞飞豪饮的,但今日对他来说极为特殊,他一颗心也几乎被各种不可预知的未来揉碎了。所谓借酒消愁,不外乎如此。

张平三杯酒下肚,人已经有些恍惚了。

但他还是记得给袁飞飞夹菜。

袁飞飞就着他的筷子,张口吃下。她的小嘴一张一合,眼神却一直看着张平,在橘黄的灯光下,分外的挑逗。

张平看得愣神了,袁飞飞已经站起了身。张平下意识地要去拉她,袁飞飞冲他幽深一笑,轻声道:“你急什么,等着。”

张平乖乖地松开手。

袁飞飞到火房里烧了一壶水,然后泡了茶端回来。

张平呆呆地接过茶盏,袁飞飞凑到他脸边,道:“老爷,喝杯茶。”

张平低下头,把茶水喝光。

“——嗯?”张平张了张嘴,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手中茶盏,然后忽然抬起头,盯着袁飞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啊啊。”

袁飞飞冲他轻轻一笑,道:“怎么,喝醉了,都忘了自己不会说话了。”

张平连忙闭上嘴。

他站起身,想要去屋外,袁飞飞抓住他的手腕,顺手往前一带。张平头晕眼花,被她推到了床上。

袁飞飞撑着手臂,半欺到张平身上。

“老爷,路边的猫猫狗狗都比你有戒心。”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摸在张平的有些发烫的嘴唇上。

“你说,还有什么比给你下药更简单的……”

“啊……”张平知道自己被袁飞飞下了药,他试着抬手问她为了什么,但是浑身泛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

袁飞飞在床前站起身,她抬起手臂,一件一件地脱去外衣。

张平呼吸急促了,他几乎嘶吼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神色十分平常,也许喝了酒,她的脸色还带着些温柔的潮红。

很快,袁飞飞脱光了衣裳,散开了长发。

其实,她的面容并不是上佳,但是那双细眉和薄唇轻巧地拼凑在一起,带着她独有的鬼刁之气,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张平咬紧牙关别过头。

袁飞飞不知从哪摸出一块布,在张平的身上轻轻晃了晃。

张平余光扫见,黑瞳紧缩。

——那是他亲手裁剪的红盖头。

袁飞飞手轻飘飘地一转,盖头好像翻飞的蝴蝶一样,轻盈地一起一落,最后服帖地落在袁飞飞的头上。

袁飞飞趴在张平的身上,单手托着下巴,隔着红盖头看着他。

张平低哑着空嗓,近乎绝望地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什么也没有说,托起张平的手臂,两手一掐,把盖头拉了下去。

“就这样吧。”袁飞飞轻轻地说了一声,然后俯下身,一点一点地解开张平的衣裳。

张平难得地穿了件得体的衣裳,从头到脚,完完整整,袁飞飞也不急,仔仔细细地脱下张平的衣裳。

张平的身子僵硬,鼻尖上渗出汗珠,袁飞飞抹开他的胸膛,正好瞧见了,便俯身下去,用舌尖轻轻一舔。

“唔——”张平低吼了一声,目光几乎癫狂。袁飞飞顺着他的鼻尖,一点点地轻啄。在张平突起的喉结上,她侧过脸,舔舐了一遍。

就像街边的饥饿的野狗,碰见了一块香肉,急切而痴迷,半点都不舍得放下。

张平的喉结上下一动,袁飞飞凑过去,鼻子紧贴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口中有淡淡的汗咸味,鼻翼中有浓浓的烈酒香。

还有她舔过的那处,也沾染了她自己熟悉的味道。

袁飞飞贴在张平的身上,手开始解张平的腰带。

张平那处早已经耸立,袁飞飞在解腰带时,有意无意地刮碰了几下。张平无法抑制地抖动了几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没有熄灭油灯,她想看得清清楚楚。

那双强壮的手臂,厚实的胸膛,精窄的腰身,在油灯的照耀下泛着浓郁的亮棕。袁飞飞看得痴了。

“本就是我的……”她低低细语。“早就该是了……”

他像野鬼,更像是守护神。

她把神明压在了身下,这让袁飞飞从心底颤栗。

袁飞飞觉得自己两腿间粘稠一片。她支起上身,后退了些,肚子刚好顶在张平的直枪上。那触感让她近乎化了。

张平终于叫了出声,他紧紧地闭着眼睛,面色痛苦,额头青筋暴露。双手费劲力气,也握不住拳头。

他的声音干哑,就像坏了的破锣一样。但就是这样的声音,让袁飞飞得到了救赎。

她推动身体,一前一后,用肚皮轻轻地磨搓着张平,在张平喘不过气的时候,她俯下身,用脸贴在了上面。

她只觉得很热,很硬。那上面有微微的褶皱,有筋脉,有律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几乎是一个世界。

张平满脸湿淋淋,袁飞飞知道他不会哭,那都是汗水。

她终于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张平。

张平也看着她。

张平在摇头,他这辈子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够说话。

他想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想告诉她,处子之身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多么重要。

他想告诉她,为了他这样的人,不值得。

不值得。

“也曾起誓唯君忠……”袁飞飞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张平无声的话,她淡笑着看着张平。“也曾昧心忘恩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曾经同袁飞飞说,女人奉献的一刻,会有种变态的刺激感。

袁飞飞觉得她说的很对。

恩不是恩,仇不是仇,乐不是乐,痛不是痛。

那一分刺激,淹没了所有。

回眸细数,空旷院落,只余一口老井,两个痴人。

静心一探,寂静深处,唯剩一户人家,半束桃花。

而你我之情,犹如醉中逐月,雾里看花。

一路茫然无措,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最终只剩初心一问,淡写岁月长歌。

——————第二卷雾里看花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切来得来过突然了。

第二天,等张平能从床上挣扎起身的时候,袁飞飞已经不在了。

他懊恼、痛苦、怒气滔天。

从前他也曾同袁飞飞生过气,但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把她抓到自己面前,一巴掌扇醒。

他踉跄地从屋子里出去,药效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双腿打着颤,扶着门框,眉头紧皱。桌子上是昨日剩下的饭菜和糕点,还有半壶酒,一杯茶。

张平在看见桌子的时候愣住片刻,那一瞬间好似静止了,仿佛一切都同桌上的零散物品一样,半分改变也没有。

他回头看,床上的被褥乱七八糟,有汗印,也有血迹。他忍不住闭上眼睛转了回来。

院落里面空无一人。

没人好。

张平咬紧牙关,手握着门框,紧紧的。

她做出了这种事,说真的,如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张平面前,他不知道要以一种什么态度来面对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事……

张平痛苦地弯下了腰。

今年,他刚好三十有一。

前半生他拖着残疾之躯,苟延残喘,从未想过会有结识姻缘的机会。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未来发妻是什么样子。只是慢慢的,现实磨平了一切。

后来,袁飞飞来到家里。

在他以为自己要独自了却残生的时候,家里来了一只山猫一样的孩子。他救她不仅是为了行善,他心底的一份私心,是也想让家中添些声响。

养袁飞飞的日子,不见得是最欢喜的,但却是最接近活着的。

再后来,他莫名起了心思。

就算没有裴芸那天说的话,他也清楚,自己的行径有多么龌龊。

有多少夜晚,他在那个小了他一半年龄的人身旁,起了淫心。

张平一辈子没有碰过女人,三十几岁仍是赤子想法,那种对袁飞飞生出的禁忌感觉让他觉得兴奋又可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平日埋藏的很好,他很怕若是袁飞飞知道了,会用惧怕的眼光看着他。

而现在,袁飞飞竟然会……

张平的手指几乎将门框捏得变形。不论如何,他要告诉她,这是错的。这一次,没有任何理由和讨好可以蒙混过去。

一切还来得及。

那时,张平就是那样想的。

他心里有滔天的怒火,却没有等到供他发泄的人。

前三天,袁飞飞没有回来。张平想,毕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她该是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以前他生气的时候,袁飞飞有时懒得哄,便在外面躲个几天等自己消气。

张平告诉自己,不管怎样,这次不能再放纵她了。这三天里,他一天活都没有做,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清点好。

他想盘下对门的一间空院。这样或许能让他们两个都平静下来。而且,住在对门,离的也不算远。

五天过去了,张平把七七八八的事情做完,开始闲坐在台阶上发呆。

等到七天过去的时候,张平偶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生气了。然后紧接着,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这样不行,若是服了软,袁飞飞以后会更无法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个月过去,张平认输了。

他出去寻她,在推开院子门的一瞬间,他在心底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她依旧高高在上,不需认错,也不必认错。她没有多少让他生气的方法,却有无数让他消气的法子。

那次,张平去了袁飞飞平日喜欢去的地方,可是却没有寻到她。

他问询多人,都没有看到袁飞飞。

回来的时候,张平在街口看见一棵桃树。花期已过,桃花白变烂黄,粉变灰棕。零零散散地挂在枝头。

刘氏正巧从屋里出来,她看到张平,欢喜地迎了上来。

张平从桃树上移开目光,转过头来看着她。刘氏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头发高高盘起,双手因为卖油的缘故,显得十分细腻。她小心地低着头,不敢看张平,也不敢多说话。

却也舍不得走。

看着这样的刘氏,张平心里最先想到的是——她与袁飞飞截然不同。

她温柔乖巧,而袁飞飞尖锐而暴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静默悄然散开,刘氏鼓起勇气抬起头,看见的是张平黑漆漆的双眼。

女人的直觉总是准的,刘氏握紧双手,颤颤地问他:

“不行么,是不行么。”

张平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巷子。

刘氏在他身后大声说:“妾身会等的……妾身会等的——”

她一辈子也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可张平并没有回头。

对刘氏,他心存感激。

毕竟,那是一个真心关怀他的人。在这世上,对他一心一意好的人,不多。

若是没有袁飞飞,或许……

张平低声自嘲,若是没有袁飞飞,他哪里会同刘氏相识。怕是把那马婆子赶走后,再无下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想来,即便是与刘氏的种种,也全是袁飞飞一手推就。表面里,是他养育袁飞飞,但是在袁飞飞长大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袁飞飞在引导着他。

她远远地走在前面。

张平回到家,回到袁飞飞的卧房里,坐在床边低着头。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承认,他开始想念了。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张平每天出去寻袁飞飞,几乎将崎水城翻了个遍。

可是一无所获。

他去问过裴芸,那时裴芸正在房里看书。张平拿出纸,写明来意之后,看到裴芸的脸瞬间白了白。

然后裴芸告诉他,他不知道袁飞飞在哪里。

张平不信。他还想再问他什么,但是裴芸已经请人送客了。

张平又找了几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把崎水城外城也寻了一遍,还有附近的山林。进山不能一天来回,他怕与袁飞飞错身而过,便在家里留了信。

等他满身疲惫地回来时,信已经蒙尘了。

一个月过去。

这一个月里,张平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到夜晚,他躺在床上,便不论如何也闭不上眼睛。只要一闭眼,他就会想到那晚的袁飞飞。

想到她的三杯酒,想到她的红盖头,还有她娇艳得近乎邪气的面容。

张平在漆黑的屋子里起身,推开房门,正好看见天边一轮弯刀似的月牙。多日的劳累,加之心中的烦乱,终于让张平在夜风中咳嗽了起来。

他捂住自己的嘴,尽力地将咳嗽压了下去。

再抬头,月牙依旧弯弯,就像是在笑。

张平再一次找到裴芸,裴芸看着他,道:“平叔,如果她只告诉一个人行踪的话,那个人会是你。”

张平不信,他抓住裴芸的肩膀,抓得他和裴芸一起发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紧紧地看着裴芸,他张开嘴,胡乱地说着什么。裴芸虽然听不懂,但张平的声音让他打从心底觉得凄凉。

仿佛那些嘶哑的怪音,道尽了世间不可见之人,和不可求之事。

最后,张平还是离开了金楼。

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拦住了他。他认出那是金楼的花娘,也是袁飞飞的朋友——凌花。

张平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

凌花笑了一声,道:“你别这么瞧着我,好像我是救命稻草一样。”

张平抬起手,又想到她看不懂自己的意思,便放下了。

凌花开门见山,道:“她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

张平看着她。

凌花道:“你该有很多事要问,可问不出口。但是不要紧,因为你想问的事情,我通通都知道。”她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张平身边,抬头看着他,道:“你跟我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凌花将张平带到一处小酒馆,酒馆中只有两三个人。凌花坐到窗边的位置,一边看着外面,一边对张平道:“你知道么,从前,我们经常在这里喝酒。”

张平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

凌花转回头看着张平,道:“你找她多久了。”

张平抬起手,点了一下茶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横。

“一个月了啊……”凌花看着桌面上的一个一字,慢慢的变淡,消散。

凌花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到桌面上,对张平道:“我找你,是因为她临走时来找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张平拿起来。

那是一张很旧的纸,折成四折,看起来已经放了很旧了。他将纸拿在自己的手里,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张平将纸打开,里面只有一个字,两笔——十。

【老爷,我爹同我说过‘不舍眼前路,不留背后刀。’所以,就算现在不行也无所谓,因为不论多久,我绝对不会忘记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年为期,在此之前,不得动手。】

【答应你。】

“她托我把纸给你,再带一句话。”凌花道。

张平抬首,凌花对他道:“她说——‘没等到十年,对不住了。’”

张平依旧看着凌花,凌花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嗯,她把那个叫刘四的人杀了。就在一个月前,人葬在城外乱坟岗。杀完她就走了。”

她还记得。

张平静静地回想,已经七年了吧。当初她说什么也要报仇,张平不想她小小年纪便这么在意仇恨,便与她立了一个十年之约。

他本想,袁飞飞年纪小,这些恩怨或许过些日子就忘记了,可他错了。

她的每一次不经意的诺言,或许看似古怪,但却都是认真的。

那些恩仇,她通通都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一个比看起来更加专念的人。

张平带着那张纸,回了家。

他关好院门,在火红的落日余晖下,静默地看着院落。

墙角堆放着打坏的废铁,里面杂七杂八有很多东西。离废铁不远处是一口井,井水有些淡淡的苦味。院子右边有一棵急不得年龄的老树,树下有两块石头垫子。

每一样东西,张平都很熟悉。但是当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合成一座院落的时候,他却有些不认得了。

张平抬起头,看着红艳的天,他想问它——

我家的小孩去哪了。

但他说不了话。

即使说了,老天也不会回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间过得不快不慢。

至少张平是这样觉得的。

在袁飞飞离开半年后,张平不再寻她。他的生活恢复如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清早,张平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在床上躺一会,然后起身穿衣,到院子里的水缸边,随便洗涮一下。之后吃早饭,吃过了早饭后去铁房打铁。

不过,再过一段时间以后,张平打铁也没有从前多了。因为他发现他的开销实在太少了,之前养育袁飞飞,他每天想办法如何赚钱,送她去书院,给她买衣裳,买吃的。

现在袁飞飞走了,除了平日的饭食,张平几乎找不到花钱的地方。

所以他每天有大片大片的空闲时间。

张平一直在回忆,不是回忆袁飞飞,而且回忆更早以前,早到他没有见到袁飞飞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每天都做些什么,为何现在的日子这么难过。

但张平仍然觉得,自己可以撑下去。

时间会磨平一切,终有一天,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只是,在偶然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一种深入骨血的习惯。

出门买茶时,张平从茶庄出来,总会不由自主地朝田素坊走,甚至有几次,他已经把点心买了下来,才回过神自己走错了。

然后回家,他把点心放到桌子上,接着做自己的事。但当他无意间回头,看见桌子上的东西时,心口总像被人攥紧了一样。他不喜吃甜,只能将点心都扔掉。

做饭时,张平本想做馒头,可做着做着就会变成面条。他站在火房里,低头看着这碗面。窗外照进几束阳光,空中飘着淡淡的灰尘。

他一直看到面都拧在了一起,才下筷子吃。

每到这种时候,张平就会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他也曾问过自己,恨不恨她。

但答案都是不。

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恨。

袁飞飞走后的第一个年关,裴芸来了。张平问他为何不在家过年,裴芸只淡淡地说,在家过也是一个人。

张平将他迎进屋,裴芸将带来的年货酒菜放到一边,一抬头看见桌子上的两副碗筷。他一顿,转头看向张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没有说话,裴芸没有开口询问,坐下同张平一起吃饭。

他们两个人话都不多,安安静静地把一顿年夜饭吃饭,裴芸就离开了。

这是第一年,之后的第二年,第三年,裴芸依旧每年都来。

终于,张平问他,为何坚持这样做。

那时裴芸已经二十岁了,几年里,他将金楼打理得很好,生意场上的事,也慢慢学得通透了。

只不过,他身上依旧带着一股浓浓的书生气,举手投足之间,温润和煦,轻描淡写。

张平将疑问写在纸上,给裴芸看。裴芸低头瞧了一眼,然后淡笑着道:

“那日我说过,会和她一起孝顺你。虽然现在她不在,我也不能失信。”

张平点了点头。

就这样,裴芸一次一次地来陪张平过年。

又一个冬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在回家的路上,捡了一只猫。

那只猫还不足月,是只杂毛猫,张平看见它的时候,它正躲在墙角里半死不活。张平用两根手指把它拎起来,猫又是扭身又是蹬腿,但力气实在小的可怜。

那时已经是晚上了,张平借着月光,看着这只冲他呲牙的小猫,忽然就乐了。

张平把猫带回了家。

他先给猫喂了饭,猫太小了,撕不动肉,张平就把吃的全部碾碎,混着温汤给它吃。等吃过后,他又打了一盆水,猫似乎怕得很,不肯进去,张平一只手掌握住了它整个身子,给它洗了干净,又给它身上的伤口做了处理。

等折腾完这些,这只猫早就疲惫得团成一团。张平把它放到床褥里,然后一直看着。

太相似了。

那时离袁飞飞离开,已经过去五年。

从开始的焦虑,到后来的慢慢习惯,再到现在,张平已经不再常常想起她了。

甚至有时候,他猛然忆起那个名字,会有一种奇妙的恍惚感。日子过去这么久,他已经渐渐记不得袁飞飞的容貌了。

袁飞飞更多的出现,是在张平的梦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梦境中,袁飞飞也只是一个淡淡的剪影,站在他的面前,他虽然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却觉得她一直在笑。

如今看着这只小猫,把身子蜷成一团,埋在被褥里睡觉。张平会有一种时光回流的错觉。

当年,她也很小。

第一次见到袁飞飞,她还不及自己的一半高,给她洗澡,她就在盆里玩水。

张平经常把她举起来,她就在空中嘻嘻哈哈地叫唤。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张平把那只猫留下了。

小猫怕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满屋子乱躲。张平怕它跑走,把屋子门窗关好,然后就看着那只猫在角落里冲他炸毛呲牙。

张平放松地蹲在小猫面前,朝它勾了勾手指。

小猫一爪子伸出来,挠在张平的手指上。

张平动都没动。

过了一会,猫累了,就地趴了下来。张平拿来盛水的碗,放到小猫面前,小猫凑过去一点一点地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了十几天,小猫终于认家了。

这只猫不粘人,平时就在院子里玩。张平给它做了几个绒线球,时不时地逗逗它。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地过去。

他不曾想到,袁飞飞曾经回来过。

一共三次,都是在马半仙的忌日。

但袁飞飞只在城外给马半仙上了坟,并没有进城。只有一次,在袁飞飞离开后的第五年,袁飞飞不仅回来了,还进了崎水城。

因为凌花。

凌花病了,染的是行当病。起初身上起了小疹子,她没有在意,只道是沾了些不干净的客人。可几个月后,病情发作,几天的时间,她就倒下了。

金楼为她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来回回瞧了好久,开了七八副方子,说最后什么结果只能看天意。

凌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那个哑巴小豆芽在房里照顾。

有一次,她从睡梦中醒过来,忽然问小豆芽今儿是什么日子。小豆芽给她比划完,凌花低声道:“也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豆芽不明白,凌花也没有对他解释什么,只告诉他在月底的时候,每天去城外山林里等着,如果遇见袁飞飞,就带她回来。

那次,还真的让小豆芽等到了袁飞飞。

树林里,袁飞飞坐在马半仙的坟包前,手里拎着半壶酒。随口喝着,随手倒着。她已经二十有一,穿着男装,身形纤长,眉目成熟。

离她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面容很平凡,一双凹深的眼睛瞧着有些没神,下巴上有些胡渣。身材算不上挺拔,却也精壮有力。他穿着一身短打衣裳,裤口扎得紧紧的,挽起袖子蹲在一旁看着袁飞飞。

这男人正是狗八。

小豆芽偷偷从林子里摸过来,还没靠近,狗八就开口了。

“出来。”

袁飞飞打了个哈欠,接着喝酒。

小豆芽从树林里出来,站到袁飞飞面前,袁飞飞喝得半醉,眯着眼睛看着小豆芽,然后笑了笑,道:

“我就说昨个眼皮跳得厉害,今天果然碰见了故人。”

小豆芽给袁飞飞跪下,拿手在地上写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入冬了,土冻得硬实,小豆芽的手在地上使劲地写,生怕写不完袁飞飞就走了,手指头磨破一层皮。

袁飞飞看了几句,道:“知道了,今晚会去。”

小豆芽连磕了几个头,回去了。

他走后,袁飞飞转过眼,正好看见狗八看着她。

“你要回去?”

袁飞飞道:“凌花病了。”

狗八冷笑一声,“就因为这个?”

袁飞飞懒洋洋地坐了回去,接着喝酒。狗八道:“你只要得了空,年年都要回来。”

袁飞飞道:“那是上坟。”

狗八:“是么。”

袁飞飞又往地上浇了一层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你的那些买卖营生都在外省,回这来干什么。”

袁飞飞:“都说了上坟。”

狗八转过头。

袁飞飞喝完了酒,从地上站起来,路过狗八身边,拉着他的领口,低声道:“你想去哪,我都不管。”

说完,她松开手,留下脸色泛青的狗八,独自朝山林外走去。

那天晚上,袁飞飞来到凌花床前,凌花病得很重了,身上的皮肉烂了大半,屋里味道难闻极了。凌花看着袁飞飞,笑了笑,低声道:“飞飞,我要死了……”

袁飞飞嗯了一声,凌花咯咯道:“你也不哄一哄我,哪有这样对病人的。”

袁飞飞看着凌花的眼睛,凌花现在憔悴极了,眼角也带着丝丝的纹路,但是那双桃花眼就算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含情。

夜静悄悄的,凌花的喘息有些费力,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很突出。

“走不走。”袁飞飞静静道,“我带着你。”

凌花静默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她笑得很吃力,边笑边喘道:“臭丫头,你别逗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凌花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不会走的,我只要死在这里。我叫你来,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袁飞飞道:“知道了。”

凌花道:“飞飞,我想求你一件事。”

袁飞飞:“什么事。”

凌花:“你再留几天,花娘死了会被扔进城外的乱坟岗,我不想去。”

袁飞飞:“好,我会给你葬在一处好风水的地界。”

“不。”凌花转过头,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袁飞飞,“我想留在这。飞飞,等我死了,你把我偷偷埋在裴府的花园里,好不好。”

袁飞飞没有说话,凌花从被子里伸出手,手背上全是烂皮。她抓住袁飞飞的袖子,“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答应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低头看着她的手,道:“好。”

凌花这才松开手。

在袁飞飞走后,凌花叫小豆芽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小豆芽点了点头,出去了。

在那之后,凌花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来,来到梳妆台边,她没有看镜子,直接颤颤地将梳妆盒打开,还来不及拿一张红纸,屋门就被推开了。

裴芸是从睡梦中被小豆芽叫醒的,他连鞋子都没有穿,直接跑了过来。

“你真的见到她了?”裴芸大步走到凌花面前,握住她的手腕。“你真的见到了?她回来了?”

凌花被他攥得生疼,脸上却还带着笑。

裴芸神色几乎癫狂。

“你快说!她是不是回来过,是不是回来过——!?”

凌花摇摇头,轻声开口道:“没,我骗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芸怔住,他退后几步,大口喘着气,想说什么,却再也没有气力。最后只道:“没有下次。”说罢,他朝屋外走。

凌花看着他的赤脚,道:“叫人拿双鞋子来吧。”

裴芸背影凄凉,一步未停,也不知听没听到。

当晚,凌花便死了。

她单手拄着脸,就像是在梳妆台边休息一样。

袁飞飞在城外等着,将凌花的尸首捡了回来。后来又趁着夜色,和狗八一起,将凌花偷偷埋在了裴府的后院。

袁飞飞对狗八说:“你知道么,我第一次见到凌花,就是在这里。”

狗八嗯了一声。

袁飞飞四下看了看,这院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裴芸似乎是一个守旧的人,当年的假山,花园,凉亭,现在通通还在。

她抬起头,从院子的一处向上看,刚好能见到裴芸屋子的窗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十二年前,一个小姑娘卖身到金楼。她偶然间看见老板娘领着自己的儿子,从坊间走过。那个男娃看着一根刚刚抽芽的树枝,笑着道了一句“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小姑娘听不懂诗句的意思,却牢牢记下了这句诗。

等到花娘分名字的时候,她站出来跟教娘说,我要叫凌云。教娘说这名字听着太硬气,不好,小姑娘就说,那叫凌花好了。

小少爷生病,消息传到了前面,小姑娘趁着教娘不注意,偷偷跑到裴府后院,在院子地大声唱歌,想哄他开心,不过结果却不好。她也知道了,后面的院子不能随便去。

可她也知道,有一个女娃,不仅可以去那个院子,还能随随便便待多久。她心智早熟,明白了其中道理。等那女娃问到的时候她便说,她心里的那个人,差不多已经死了。

这一辈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去那个院子。

就算活着的时候不行,死了能进去也好。

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从什么地方结束。袁飞飞心想,也好。

这样也好。

就像一个轮回。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管袁飞飞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多少人,狗八一直觉得,他才是最了解她的。

不然,他不会在袁飞飞要离开的那一天,找到她。

狗八一直都记得那一天。

从袁飞飞去杀刘四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袁飞飞是个白目的狼崽,漂泊的浮萍,她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永远留下来,他一直这样坚信。

在袁飞飞杀掉刘四后,狗八就知道,离她要走的日子不远了。

狗八在崎水城混了十几年,里里外外吃了个通透,他偷过世家大户的银叶子,也抢过路边的野狗食,太多的炎凉世路让他的内心早早变得冷漠麻木。

就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乞丐一样。

可他又跟他们不同。

因为袁飞飞。

其实,在狗八与袁飞飞相识的十几年里,并没有过多的深交,袁飞飞在狗八的心里,更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了无牵挂的内心,还有绝对不会后退的步伐。

她不会退缩,也不会畏惧,也没有任何事物能牵绊住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富裕,也没有权势,其实他们都处于泥地。

可袁飞飞却永远不会沉沦。

那一天,他在城门口堵到了她——或者他更愿意形容为“等到了她。”

袁飞飞还是穿着男装,她只带着一个小包裹,也没有多余的家当,就那么轻轻松松晃晃悠悠地从街的那一头走过来,见到狗八,她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早哟。”

然后就从狗八的面前走过去。

在她与狗八错身而过的一瞬,狗八忽然伸手,拉住了袁飞飞的手腕。

“嗯?”袁飞飞侧眼,狗八看着她,道:“你要去哪。”

袁飞飞咯咯地笑了两声,道:“怎么都猜到了,好没意思。”

狗八没去问还有谁知道,他站到袁飞飞面前,道:“飞飞。”

袁飞飞盯着自己的手指甲,五个手指来回换着看,不经意道:“怎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我同你一起。”

袁飞飞还是没有看他,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就一起。”

狗八道:“随你去哪。”

袁飞飞终于看了他一眼,狗八站在她面前。她忽然忆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狗八,以至于现在他洗过了脸,瘦高又微微佝偻的身躯站在晨光之中,她看久了会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

半晌,袁飞飞道:“我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狗八冷笑一声,先她一步朝城门走去,转身一瞬,道了一句。

“那就再好不过了。”

后来,狗八也曾回想过。在那个时候,袁飞飞说出“或许不会再回来”,他心里本该是高兴的,但是却莫名其妙地冷笑出声,就是因为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她的话。

这几年里,他们干过不少营生。

光明正大的有之,偷鸡摸狗的也有之。

跟袁飞飞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狗八的感触就越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不能说是好命,但绝对是硬命。这种坚硬渗透在方方面面,他们最开始起家的时候,遇到的困难无数,很多时候狗八都觉得要撑不下去了,可袁飞飞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接着往下走。

她的一切都在影响着狗八,包括冷峻凉薄,以及一往无前。

所以狗八万分不解,为何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对那个禁锢一方庭院的哑巴铁匠念念不忘。

虽然袁飞飞从来没有提及过,但是狗八在她的神情中,什么都能看出来。

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尤其是在他们的营生步上正轨后。外面的生活很好,有安稳,也有刺激,只要袁飞飞愿意,他们可以无所事事,也可以刀口舔血。

同样,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再离开。

漂泊,流浪,居无定所。

他们不缺钱花,但是还是爬在泥潭之中。

狗八不在乎,只要同她在一起,他就不在乎。他甚至享受着这种泥潭里的生活,他从不会高看自己,因为袁飞飞在见到他的第一次就说过——

【还真像一条狗,你这名字起的不错。】

他愿意做狗,只是在偶然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地想问一问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觉得,我这条狗,这些年来有长出点骨头么。

他真的问了出来,在一个秋天的晚上。他和袁飞飞坐在山道上的一个亭子里,袁飞飞靠在柱子上喝酒,听了狗八的问话,她哈哈地笑了出来。

狗八也跟着她笑了。

狗八知道,袁飞飞一直都晓得他的感情。

他第一次在一间柴房里,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自渎。袁飞飞推门而入,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

也只愣了一下。

狗八拎起自己的裤子,捂住身下,脸上还带着薄薄的汗印,他看着袁飞飞,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袁飞飞把柴房门打开,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上,扯着一边的嘴角,道:“叫什么名字,看着我就好了,继续啊。”

冰白的月光顺着敞开的门照进来,勾勒出袁飞飞简洁而冷峻的侧影。风吹起她的衣摆,夹杂着山林间的泥土气,是最为催情的味道。

狗八当真又动了起来,他没有再叫她的名字了,而是一直、一直看着她。

事后,他们对那一晚只字不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并不是为了隐藏什么,而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在狗八看来,袁飞飞对那一晚的兴趣,似乎还没有对晚饭吃点什么来的多。

至于这种事情有多羞耻下流,他们两人更不在意。

往后的日子里,狗八也经常这样做,有的时候他做的多了,袁飞飞会笑骂,说狗到发情的季节了。

只有一次,袁飞飞在狗八纾解之后,蹲在他的面前问他。

“你这么想要,为何不来问我。”

狗八还沉浸在刚刚的痛快中,身体微微地痉挛,他的脸埋在干草里,头发沾得全是汗水。他透过雾蒙蒙的眼睛,看向袁飞飞,哑声应道:

“不问……”

“呵。”袁飞飞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狗八不会问,也不想问。

因为有些事情,问了也是白问,问了不如不问。

他们在外漂泊,浪迹四方,他们都慢慢长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生得很美,至少在狗八的眼里,他从没见过比她更有味道的女人,就算是凌花都不行。狗八变得有些沉默,总是默默地跟在袁飞飞的身后,他太过了解她,很多时候袁飞飞不用开口,狗八已经知道她需要什么。

有一日,他们路过一处山峦,袁飞飞想要爬到山顶。狗八随她上去,站在山崖边,袁飞飞坐在一块石头上,眺望远处的群山,她忽然问他:

“狗八,你说那些山,千百年来扎根一片土地,会不会厌烦。”

狗八站在袁飞飞身后,道:“会。”

袁飞飞道:“你怎么知道。”

狗八道:“只在一处,当然会厌烦。”

袁飞飞笑了笑,道:“或许,那是它们自己选择的归宿呢。”

狗八听见这句话,心里莫名一颤,他冥冥之中察觉到一些事,这让他不得不反驳她。

“哪里有什么归宿,不管山还是人,都不需要什么归宿。”

袁飞飞侧过眼睛看他,道:“不需要?”

狗八:“不需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笑了一声,转过去,没有说话。狗八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不甘心,他又道:“人不需要归宿,就好比我,漂泊半生,也没觉得不好。”

袁飞飞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往山下走,路过狗八身边的时候,她打着哈欠随口道:“你没觉得不好,是因为你的归宿就在这里。”

你的归宿,就是我。

狗八开始后悔多说了那句话。

不久之后,袁飞飞终于要回崎水了。

她依旧一个人独来独往,走得干脆,谁也没有告知。

但是狗八还是同七年前的那一天一样,在山道口,等到了她。

袁飞飞笑着同他打招呼,道:“早哟。”

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一切都是一样的。只是对狗八来说,那时,是他的开始,而现在,则是他的结束。

狗八拦住她,道:“你为何要回去。”

袁飞飞道:“想回自然就回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你现在回去有什么用。”

袁飞飞道:“只有有用的事情才能做么。这世上有多少人,做了一辈子的无用之事。”

狗八看着神色平淡的袁飞飞,心烦意乱。

“除了那里,难道没有其他的事情让你挂心么。”

袁飞飞一挑眉,道:“你想让我挂心什么。”

狗八说不出。

袁飞飞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狗八的肩膀,这些年来,狗八长得结实了许多,袁飞飞一只手掌,已经包不住他的肩头了。

“我走了,你保重。”

狗八低头看着袁飞飞,低声道:“已经七年了。”

袁飞飞道:“是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狗八道:“这么久都过去了,你还要回去么。”

袁飞飞看着山道旁的竹林,道:“就是因为七年了,所以才要回去。”

狗八皱起眉头,他不懂。

袁飞飞又道:“过了下月初七,我丢掉他的日子,就要比我拥有他的日子多了。”

清风吹起,竹香四溢,细长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

狗八一直到袁飞飞走得只剩个淡淡的影子的时候,才恍然转头,大声道:“袁飞飞——!我在这座城里等你!”

袁飞飞没有回话,她的背影渐渐隐于墨绿的竹林里,就像一幅水墨画卷。

之前的再多豪言,再多感悟,也只因为这一个背影,砰然消散。

而这世间又有多少情种,因为一句话,禁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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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到崎水城的门口,城门七年来,没有任何改变。袁飞飞单肩挎着包裹,仰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石刻大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袁飞飞在心里想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似乎不是很准。

袁飞飞轻笑一声,走进崎水城。

在她离开的几年里,并不是没有想过回来的情景,她想过很多次迈入城中的感觉。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又觉得其实都没有什么。

错综的街道,林立的店铺,有些袁飞飞隐约存有印象,有些则是第一次见到。虽然是第一次,但是这整座城,都给她一股陈旧的熟悉感。

与那感觉相伴而来的,是一种味道——沉迷的、破败的,生机浅淡的味道。

其实袁飞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她还是一步未停地走了进来。

来到南街口,记忆中的那个卖油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首饰店,店面重新整理过,已经看不出从前的影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在首饰店门口站了一会,店铺客人不多,门口打扫的很干净。

她转过头,看见街道旁的桃树。

秋天了,树上并没有留有红粉残影,而是满枝的枯叶。

风一吹,叶子从树上飘下来,落到土里。

袁飞飞淡淡地吸了一口气,感觉那种散发着潮湿腐旧的树叶味充满了鼻中。

天有些阴。

袁飞飞走进巷口,凉风在她周围不停地吹着。

就在她要走到院子门口时,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嗯?”袁飞飞低低一声,目光顺势向下,看见脚边贴上来的一只花猫。

袁飞飞轻笑一声,准备要走,但那猫好似不肯让开路一样,贴在她的小腿上,转着圈地晃。

“唷,这是哪家的猫。”袁飞飞停下脚步,低头看它。看了一会,嘲笑道:“这老猫,你家主人给你喂的这么肥,跑都跑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袁飞飞仰头看了看,道:“太阳快下山了,你不回家么。”

花猫肚子缠着袁飞飞的一只脚,就地趴下了。

袁飞飞道:“你不回,我可是要回了。”

猫闭上眼睛,看着好像准备睡觉了。

这猫实在太胖了,脖子都看不出来,蜷成一团就像是一坨肉球一样,滑稽得很。袁飞飞玩心起来,蹲下身子,在手边捡了一根枯枝,手指头捻着,戳猫的鼻孔。

“来来,把脸抬起来。”袁飞飞的树枝插进花猫的一个鼻孔里,花猫抽动一下,抬起爪子在脸前一抓,袁飞飞瞧准时机又抽回手。

花猫胡子颤了颤,准备继续睡觉。

树枝在袁飞飞的手里灵活地打了个转,然后又插向另外一个鼻孔。

花猫终于嗷叫一声。

“哈哈哈。”袁飞飞开怀大笑,丢掉树枝,双臂打在膝盖上,无语道:“这都不走,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猫闭着眼睛睡着了。

袁飞飞抬起一根手指,在它脑壳盖上顺了顺,花猫小脸微微一紧,随即舒服地动了动。

这猫在地上爬来爬去,但是身上的毛却异常的干净,摸起来也十分柔软,看起来是经常洗涮。

袁飞飞觉得手感不错,就蹲着多摸了几下。

日头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降。

袁飞飞看了看手边睡着的肥猫,又看了看天边隐在余晖中的残云,只觉得分外的遥远。

忽然,袁飞飞的手顿住了。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征兆,但是袁飞飞偏就是停下了。

她转过头——

张平手里拎着一捆柴,站在路口的地方。

青灰色的石板,从街角,一直铺到巷子的尽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那么一瞬间,袁飞飞觉得自己或许要哭了。

但是她终究还是没有。

袁飞飞站起来,背后的秋风吹来浓浓的晚霞气息,带动她水绿色的裙子轻轻飘动。

长发被风吹起,几丝黏在嘴角,袁飞飞也懒得去动。

她只看着眼前。

一条路,一捆柴,一个男人。

她在心里算了算,七年,张平此时不过三十七八,可她却看到他的鬓角已经斑白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黑色单衣,袖口挽起,小臂上满是灰尘。

袁飞飞看着张平,张平同样看着她。

他比以前更加沉默了,这种沉默与从前不同,那时他虽口不能言,但是袁飞飞知道他何时欢心,何时愤怒。而现在,张平像是一把锈了太久的刀,无力,无锋,就算高高举起了,也不知要落向何处。

袁飞飞开口:“老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叫出这一声后,袁飞飞的心里忽然涌出一种奇特的轻松。仿佛一个行走天地的旅人,在风轻云淡的一日,突然毫无征兆地卸下全身的行囊,得到了那一瞬间的豁然开朗。

没错,袁飞飞看着因为短短的两个字,不禁后退半步的男人,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道:“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了。

在袁飞飞站起来的时候,她脚下的花猫也睁开了眼睛,它晃了晃脑袋,然后托着肥硕的身子一颤一颤地往路口走,走到张平身边停了下来,轻轻地叫了两声,舔了舔张平扎紧的裤脚。

袁飞飞见了,笑道:“老爷,这肥猫是你养的?”

张平垂下头,才发现了脚边的花猫,他的反应有些茫然,盯着猫看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袁飞飞道:“你每天给它喂几顿。”

张平又顿了一会,然后抬起左手,伸开五指。

袁飞飞道:“一天喂五次,怪不得肚子都拖到地上了。”

张平低头看猫。

袁飞飞走过去,站到张平面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抬眼,同袁飞飞看了个正着,马上又把头低下了。

袁飞飞在张平身前站了一会,然后道:“走吧。”说罢,便转身朝巷里走。

张平跟在她后面,花猫打了个哈欠,看出主人的步伐,率先朝家里跑去。

它这一跑,浑身都在颤,路过袁飞飞的时候,袁飞飞忍不住又笑了。

来到院门口,袁飞飞站住脚步。

“……十几年了,这门就从来没有锁过。”袁飞飞转过头,道:“老爷,明儿我抽空把门拆了吧。”

张平眼睛一直看着地,闷头往前走,他的步子大,加上反应迟钝,以至于袁飞飞忽然转头说话,他完全没有防备,差点同她撞到一起。

不过还好他身子反应快,在看见袁飞飞后,马上连退了好几步。

一小段路,让张平走得前后乱窜,这狼狈的情景落在袁飞飞的眼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的苍老、沉默,都是因为她。

同样,他的迟钝、木讷、小心翼翼,也都是因为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认知,让袁飞飞的心又疼又痛快。

家里并没有什么改变,除了树下的那两个石头垫子不见了,其他的,都与从前一样。他们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张平看了袁飞飞一眼,什么都没做,袁飞飞点头道:“好啊,你去做饭吧。”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张平先反应过来,他转头进了火房。剩下袁飞飞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呆呆地怒了努嘴,自语道:“怎么就看出来了……”

袁飞飞同花猫一起,坐在屋子里等饭吃。

袁飞飞走后,张平重新搬回了主屋住,袁飞飞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屋子里已经没有她的痕迹了。她看到木架上的摆设,从前放纸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倒是没有蒙灰,看起来经常打扫。

究竟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一间简单到极致的房间。

山林的猎户?苦行的僧人?还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袁飞飞一个人在屋子里思绪翻飞,张平端着饭菜进来。他先到屋子角落里,把饭菜拨进一个小碗里一些,花猫凑过去吃。

袁飞飞见到,靠在椅子上道:“这猫还能抓老鼠么。”

张平转过身,把两盘菜都放到袁飞飞面前,然后坐在桌子另一边。袁飞飞搓了一块火石,点亮桌上的油灯,张平的脸在灯火下,轮廓分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看着张平,道:“老爷,你瘦了。”

张平看着桌子上的油灯,没有回应。

火光在他眼眸中轻轻窜动,可张平半分心绪都没有流露,袁飞飞看着,觉得他的一双眼睛就好像一口干涸的老井一样,扔下一个木桶,只能听到空旷的回声。

张平晚饭只吃了半个馒头,袁飞飞问他吃的这么少,有没有吃饱。张平点了点头。

吃过了饭,张平收拾了桌子,袁飞飞对他道:“今晚我要睡在这里。”张平就去木柜里翻出一床厚被子,铺在床上。

袁飞飞躺了上去,然后看着张平慢慢退出屋子。

她没有叫住他,因为她觉得今日已经够了。

张平整个人都像是在梦游一样,她再做什么都是多余。

夜里,袁飞飞醒来了一次。

她在外面过的久了,冷不防回到这里,难免有些不惯。袁飞飞在黑暗里坐起身,听得深夜静悄悄的。

她觉得有些闷,便爬到床尾,推开窗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推开的一瞬,袁飞飞就看见火房里面亮着蜡。

袁飞飞笑了。

就说嘛,半个馒头,怎么够他吃的。

袁飞飞披上衣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朝火房走过去。她打算调侃一下张平,若说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个心思,那现在她有了。

门开着一道小小的缝隙,袁飞飞凑过去。

她觉得他是在偷吃馒头。

袁飞飞扒着门边看进去——

只看了一眼,她就愣住了。

张平的手里的确握着一个馒头,但是看起来却并不是想要吃下。他头发披散着,手拄在灶台上,浑身都在发抖。

袁飞飞听到一声哽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后张平就快速地拿起馒头,塞进自己的嘴里,把余下的声音全部噎住了。

他将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背对着灶台蹲下了。

袁飞飞看到他脖子上满是涨起的筋脉。

不知何时,那只肥猫走到他身边。活物皆通灵,它看见张平痛苦的模样,轻柔地叫了一声,然后舔他的脚踝。

张平颤抖地伸出手,将那只猫紧紧抱在怀里。

袁飞飞站起身,轻声回到自己的屋子。

红尘丹心何处止,情字最难知。

来,也叹不是。

去,也叹不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袁飞飞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

她坐在床上,听见院子里有些微的响声。

张平在做早饭。

袁飞飞捂着头发了一会呆,然后下地出门。

她来到火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里面正在蒸馒头的张平,道:“老爷。”

张平好像又被吓了一跳,他看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了。在短短的对视中,袁飞飞看到张平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袁飞飞问道:“老爷,你昨晚没有休息好?”

张平低头摆弄蒸笼,摇了摇头。

袁飞飞走过去,道:“我来做吧。”

见她过来,张平连忙退后两步,袁飞飞手顿了一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接下张平手里的活做了起来。

张平站在袁飞飞的身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长大了,身材玲珑有致,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翠绿的玉簪轻轻挽起,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窗外的光照在她的衣裙上,就像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一样。

张平看了一会,默默地低下头,转开了眼。

袁飞飞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屋子里,对张平道:“老爷,吃饭。”

张平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他吃了一会,看袁飞飞没有动静,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袁飞飞道:“我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张平看着桌上的饭菜,似乎愣住了。

袁飞飞又道:“你别多想,不是饭菜不合胃口。只是我头有些疼,吃不下去罢了。”

张平又转眼看袁飞飞。

袁飞飞道:“没事,或许刚刚回来,睡得不习惯,过会就好了。”

张平点点头,袁飞飞道:“别光看我,你快吃饭。”

张平这才又吃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过饭,袁飞飞收拾了碗筷,张平去铁房打铁。袁飞飞坐在屋子里,半天也没有听见打铁的声音,她来到铁房门口,看见张平一个人坐在铁房的凳子上发呆,别说打铁,手边连块铁皮都没有。

他只是在躲她。

袁飞飞看着他沉默的背影,觉得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同她相处。

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院子里晒太阳,袁飞飞看了看它,打从心底里认为,张平现在或许只会同这只猫交流了。

袁飞飞觉得,这只是张平不习惯,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是一连六七天过去了,袁飞飞从早到晚待在家里,也不见张平有什么改观。他小心翼翼地同她相处,做饭,打铁,发呆,睡觉。

十天过去,袁飞飞终于决定不再忍了。

当然,她不会去逼迫张平,她想到了另外一个方法。

一天早上,袁飞飞对张平道:“老爷,我出去一下。”

她永远也忘不了张平那一刻的神情。

好像是妥协,又好像是认命,他就那样看着她,就好像在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至少这一次,你告诉了我。】

袁飞飞的心酸到发疼,她低下头,对张平道:“我晚饭前会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

袁飞飞来到城外河边,深秋的清晨,山林里的风带着浓浓的寒气。袁飞飞站到河边,将衣裳脱了个精光。然后走进河水里。

寒意像冰冻的毫针一样,丝丝入骨,袁飞飞站在水里,嘴唇冻得发紫。

等到腿已经麻木得快没知觉的时候,袁飞飞从水里走出来,又站在山林的风口处吹冷风。她一边吹一边在心里咒骂老天爷。她觉得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冷过。

不。

好像不对。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袁飞飞就否认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好像比现在更冷。那时张平捡到了她。

想到这里,袁飞飞在寒风里笑了。

就这样,她泡完冷水就吹风,吹得差不多了再去泡冷水,半天下来,她的神智已经快要恍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觉得要断气之前,袁飞飞重新吹干身体,穿好衣裳往回走。

进到城里,她居然还迷路了。

她觉得自己的头实在是太沉了,嗓子也疼得说不出话来。靠在墙壁上歇了一会,她接着往家走。

等到了家门口,袁飞飞振作了一下再进门。

张平坐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袁飞飞一进来,他就看了过来。

天已经黑了,张平看不到袁飞飞的脸色,只道她回来了,便去火房把饭菜重新热一遍。袁飞飞东倒西歪地进到屋子里,一头栽在床上。

张平端着饭进屋,看见袁飞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他想了想,最后也没过去叫醒她。

当晚,袁飞飞发起了高烧。

她半夜醒来一次,还以为自己在外面,想叫狗八进来送水,刚一开口嗓子就冒烟了的疼,她恍惚间想起,自己已经回家了。

又晕过去之前,她最后一刻想着,要是这老哑巴一直这么闷着,搞不好这次她真的要死了。不过死也就死了,死在他面前,倒也不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早早地做好了饭,但一直不见袁飞飞出来,他以为袁飞飞昨天出去累了,也就没有在意,自己去铁房发呆,可耳朵却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一直到中午,袁飞飞还没有出来。张平把早上的饭重新放到锅里蒸了一遍,然后拿着碗筷推开了袁飞飞的屋门。

袁飞飞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脸朝下地趴在床上。张平觉得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不舒服,他走过去,想让她翻过来接着睡。

可他的手一碰到袁飞飞的身体时,立刻惊呆了。袁飞飞的身子热得像火炉一样。他连忙去扶袁飞飞的脸,这才看到她脸色沉灰,气息不匀。

张平这才意识到,袁飞飞病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袁飞飞抱起来,平躺在床上,又翻出了两床被子给她上上下下盖好,然后去给她请郎中。

郎中看过之后说是受凉了,开了个方子,张平又跑去抓药。

等他再回来煎好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把药放到床边,然后坐在床上小心地拍了拍袁飞飞的肩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毫无动静。

张平又晃了晃,袁飞飞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目光涣散地看着天棚,没等张平把药端起来呢,又要闭眼了。张平赶忙拉住她的胳膊,让她提起精神。

袁飞飞慢悠悠地转过眼,看见张平,像是不认识一样,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叫了声老爷。

她的声音干哑,有气无力。

张平听得手都颤抖了,他扶着袁飞飞的肩膀,抬手比划着——

【喝药,先喝了药再休息。】

袁飞飞看着张平的手,过了好久,才低声道:“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张平沉默。

袁飞飞转过头,又低低地道了一句,“肯说话就好……”一边说,她一边又闭上了眼睛。张平回过神,想起袁飞飞还没有喝药,他拉着袁飞飞的手臂,示意她先别睡。

袁飞飞皱着眉头转过脸去,“不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平再拉,袁飞飞哼哼一声,干脆把身子转进去。

眼看药就要凉了,张平着急之下,伸出手,直接把袁飞飞从床里面抱了出来,袁飞飞痛苦地叫了一声就被张平拉了起来。

张平把药放到她嘴边。

袁飞飞鼻子不好用,但是看着那黑乎乎的要就烦,她坚定道:“不喝不喝。”

张平一手端着药,一手托着袁飞飞的后背,她要倒,张平就一用力,牢牢地撑住她。

袁飞飞坚决不喝药,张平两手都占着,也腾不出空闲劝她,两人就在屋子里对峙。又过了一会,药凉了,张平皱着眉头把药放下,打算重新煎,刚一放开手,袁飞飞噗通一下倒下了。

张平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老爷。”张平端着药碗走到门口,袁飞飞忽然叫住了他。张平回头,看见袁飞飞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她看着有些憔悴,一双细长的眼眸也没有平日的神采。

袁飞飞低声道:“你陪陪我。”

张平还有些犹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悲惨道:“我要死了。”

张平:“……”

张平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药碗放到桌上,重新坐回床边。

袁飞飞拉了拉他的衣摆,她病中力气小,但张平也顺着她的意思又坐过去一些。

袁飞飞翻身过来,双手环住张平,脸埋在张平的腿上。

张平的身子绷得很紧。

袁飞飞轻轻地枕着,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张平的身子总算是放松了下来。袁飞飞躺在张平的腿上,他的衣裤简单结实,或许是因为刚刚煎过药的缘故,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道,袁飞飞在病中,鼻子不灵便,却也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苦涩。

夜里安静极了,屋子里点着油灯,袁飞飞抱着张平很久很久,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结束生命也是好的。

张平一直由她抱着,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油灯燃尽,屋子里暗淡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顺着门窗缝隙,星星点点地照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袁飞飞低声道:“你恨我么。”

张平摇了摇头。

袁飞飞没有看见,也没有再问。

问的人只为了自己而问,答的人也是为了自己而答。

不知过了多久,袁飞飞轻轻开口:“老爷,养了我,你欢喜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低的轻笑。

笑声中有无奈,有感叹,更多的,是无法浅释的深长。

袁飞飞也笑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张平,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轻笑出声。

这一个问题,不管由哪个人来看,答案或许都是否定的。就算是袁飞飞自己回忆往昔,也会觉得张平抚养她,是苦大于甜,痛多过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她依旧不会退让。

黑暗中,张平的手放在了袁飞飞的头上,他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发,袁飞飞静静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一处,默不作声。

时光是飘忽的,偶然想起,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太久。

初次遇见,他就像拯救天地的神明,而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孩童。

再次遇见,她秀美聪颖,而他已鬓生白发。

岁月的凝重大多时间让人沉郁,可有时候想一想,却又让人心生感激。

因为这么久都过去了……

你还肯回来。

你还肯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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