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的猛兽抬起一只手,将包裹在纳米装甲下的利爪放到自己的头部侧面,而后毫不犹豫地抓了下去。
五道长长的血痕,在碎颅的脸庞出现,渗出绿色的血液。
而碎颅面不改色:
“我是战士,
“我直面痛苦——
“一切痛苦。
“这是亚加人的信条——生命,就是痛苦的旅程,无人能逃。
“劳役之苦,狩猎之苦,伤痛之苦,衰迈之苦。
“到最后,是死亡之苦。
“但你可以选择让这些痛苦更有价值,让你的血和泪,换取更加崇高的东西。
“就像现在。
“阿珀肯,我博学而狡猾的老朋友,我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我们的首府星球消失了,而我完全记不得它是什么样子,
“那里有谁?有没有我的朋友,族人?
“银河议会的创造者,另外那三个种族,他们是什么样子?
“我们肯定曾一起共事,或许,像我与你一样,我们与他们中的一些人也是朋友,挚友,甚至更加亲密的关系。
“但我全都记不得了。”
碎颅的双瞳逐渐亮起猩红的光芒,他任由鲜血从脸颊低落,口器发出蕴含怒意的弹响声:
“那么有一天,你和我,会不会也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
“没人知道,因为没有痕迹。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战斗!
“阿珀肯,战斗!
“我们要去唤醒更多人,联合更多人!
“银河议会的首府消失了,但银河议会还在!
“我们的的组织结构没有消失,只是被系统性地剪除了一部分结构,而这正是敌人此类攻击方式的弱点——
“只要没有完全抹去议会的所有种族,那么议会的结构一定会以自适应的形式重新组合!
“哪怕变得松散,疏远,银河议会依旧存在!
“让我们联合!
“我们重新召开议会核心会议,擢升更多种族到决策层,重新组织起来,武装起来,
“开始搜索那怪物!
“我们和塞星人结盟,和地球人结盟,和我们能找到的一切有生势力结盟,然后战斗!”
一连串野兽般的咆哮声从碎颅的口器中发出,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
连一旁打理着阿珀肯机械身躯的自动机都停了下来,看向这边。
阿珀肯呆呆地看着壮硕的亚加人,良久,有些讷讷地说:
“可我们该和谁战斗?
“我甚至不知道那怪物什么时候会出现,从哪里出现……
“那就时刻准备战斗,直到那怪物现身!
“即使我们会被他撕碎,被他操纵心智,但在那之前,我也要给他一矛!
“阿珀肯,振作起来!
“我知道,车行树是独特的植物演化体,你们在进化过程中精通化学极乐手段,能通过精密到毫克的化学成分控制,操纵自己的情绪和思维速度。
“现在,你,给自己来上几针,立刻!
“如果我们面对的,是概念级别的敌人,那么我们自己,也要在概念层面武装起来!
“永远不要放弃,不要陷入绝望——这不是简单的鼓舞士气,从现在起,这是我们必须持有的信条!是强制要求!
“站起来,阿珀肯!
“站起来!
“银河议会需要你,这个宇宙需要你!”
阿珀肯呆住了。
数百年来,它曾无数次面对过这个同僚突如其来的暴怒,毕竟,他们的组合就是一个负责动脑,一个负责威慑——而它当然不是威慑的那一个。
但它从没听过碎颅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今天之前,碎颅的表现,像所有亚加人一样,能动手就绝不张嘴,能怒吼,就绝不好好说话。
它也从不知道,这头人形的野兽,有这种一眼洞悉事物本质的智慧。
阿珀肯呆愣了好一阵,从水底漂浮起来。
看着面目狰狞的碎颅,它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碎颅特使。
“再糟,能糟到哪儿去。
“再糟,明天也总要到来。
“如果我们的敌人像死亡一样突然而不可战胜,那么在他到来前,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怎么活。”
苍老的花朵用触手拍打了两下水面,打趣道:
“但我现在可站不起来——我的身体还在那边的整备架上,
“不过说真的,塞伯坦人对机械身躯的打理之细致,简直是大师级,我想,这和他们的生存方式与身体结构有关,毕竟,他们自己都内置超导线路和基于量子结构的火……”
碎颅点了点头:
“很好,你恢复得很快——又开始像恶心的学者一样说话了。”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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