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香的洗发水味道散出来,杨乘泯启声,问:“你在意什么?”
大概是话被轰隆隆的吹风机声盖住了。听不到。听不清。陈牧成任由杨乘泯折腾他的头发,没有应答。
吹完,杨乘泯拿海绵蹭他脖子间的碎发,刚蹭两下,下楼的动静彻入耳中,先下来的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陈牧成想去看什么,奈何在一瞬内被杨乘泯遏令地扳住肩膀:“别动。”
声音不大不小,出口得刚刚好,刚好辗转在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从杨乘泯身后经过的一霎。
他凝了几秒,原本走得又沉又慢的脚步戛然停住,上半身僵硬地转过来,转向杨乘泯这边,随即像确认了什么一样,面色紧张得颤起来。
紧张,又夹杂着激动,兴奋,以及难言的不敢上前。
后脖颈有点痒,陈牧成在杨乘泯手下不安分地动了动。杨乘泯不知道是哪没弄干净,直起身来问他:“还扎?”
答案无从得到。因为陈牧成只顾得杨乘泯站直坦露全貌出现在镜子里的那个瞬间,和背后的男人猝不及防对视上。
那个眼神太复杂了。不是杨乘泯。那个男人的眼神迸发得太复杂了。紧张激动兴奋难言和不敢上前一分不减,还毫无征兆多了几丝藏不住的愧疚、抱歉,以及经久不见的,你还好吗。
陈牧成很不舒服,刚要吹鼻子瞪眼地质问他看什么,杨乘泯就先一步抽离视线,海绵在他刚才痒过的地方重新轻轻扫一扫,拿掉斗篷,问:“不扎了吧?走吧。”
付钱,出店内,脚步随平日里一样不紧不迫地行在陈牧成身周。开车门,上车,系安全带。没有丝毫要提那个男人的迹象。
陈牧成转身对着他,问:“那是谁啊?你认识啊?”
“嗯。”杨乘泯说,“以前的老师。”
这个关系就很普通和没有太大的渊源了。陈牧成哦了一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地看了杨乘泯一会儿。
座椅调到一个舒服的低度,车抽屉里拿出一盒口香糖,自己嘴里塞一个,再拆开一个递到杨乘泯嘴边。陈牧成带着墨镜躺下来,避开烈日,视野是灰沉沉的,明明是灰到没有颜色的黑白,但一些画面在他的眼睛里还是奇怪地鲜艳起来。
他从墨镜里去窥杨乘泯,又问:“你老师是同性恋啊?”
这个角度去仰视,陈牧成只能观察到杨乘泯几分侧脸。下颚线很干净地收着,这上面的那个寂静的无言沉默,像是去回想了一下什么。
末了,没追究他怎么知道的,没追究他为什么问这个。杨乘泯说:“应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