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齿难泯

第71章(2 / 2)

若是平日陈牧成能有这样不带任何戾气,形色乖巧地出现在他面前,杨苍大概会挑起眉毛,摸摸他的脸侃他一两句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再把他迎进门,难得好耐心地拎出时间陪他折腾点什么。

而如今杨苍和陈牧成之间存在一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疙瘩,也怪不得杨苍给不出半分好脸色。

他语气发冷,甚至透着让陈牧成赶快滚蛋的厌恶:“干什么?”

陈牧成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一句话意有所指讲得明白,在杨苍听来倒是好笑得很:“你道我就要原谅?”

杨苍家的大门设计得没有任何遮挡,陈牧成一直举步不前,便逐渐开始有细细的雨丝往眼皮上扫。

风发狠得朝他卷,陈牧成仰头望了下天,不顾及自己,先想到的是杨乘泯今天上班没有带伞,随后才回杨苍:“那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听起来倒是诚心满满,真就像只要他能原谅他他给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不过在杨苍这里,从来就没有付诸轻松就能把某一页翻篇一笔勾销的道理。

家里没开灯,他被罩进身后一片深黑色的阴影里居高临下地冷视陈牧成,看他那张脸在狂风暴雨卷起沙尘的院子里白得吓人。

好半晌,雨变大,杨苍抽回抵门的胳膊往回走,这便是让陈牧成进来的意思。

陈牧成在这儿住过一回,倒是对杨苍家了解得很。他在鞋柜里轻车熟路地翻了半天,没找到自己上次来的那双拖鞋,也不在意。

穿着袜子踩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拎着自己特意买的猫玩具猫零食,蹲在杨苍的猫前跟它道歉说对不起。

到杨苍处理完工作的事,这人还是一副赖上他不走的架势。杨苍扫一眼他那只没个记性在陈牧成手下撒娇打滚的猫,往沙发上一靠,嘴上叼了根没点的烟,问:“你到底来干什么?不知道我烦你?就这么没自知之明?”

陈牧成在杨苍旁边坐下,摸到打火机,自觉凑上去把烟给他点着。然后他也点一根,咬在嘴里和杨苍靠在一起吞云吐雾地抽。

他这会儿恢复了点气色,那股执拗更是显然:“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再提及这些有的没的,杨苍彻底失去跟面前人周旋的耐心,不耐烦道:“你算老几?你道我就要原谅?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窗外阴得昏天昏地,一院子的紫竹被风拍得直不起身。雨打下来,劈里啪啦的声音像天上有人在嚣张地放鞭炮。

陈牧成的烟拿在手里捏弄,讲起话来平静又认真,带着不属于他这个人身上的从容冷静:“我可能是同性恋。”他不遮不掩,开口便是开门见山,“我喜欢杨乘泯。”

倒不是意想不到,只能说是来得突然。

他这个人,素来放肆横行,不知道什么叫不能什么叫不该。当年八岁就敢藏一把刀把杨苍扎进急诊,这么一个看不到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人,现在他十八岁,跟他说他是同性恋他喜欢杨乘泯,杨苍也不意外。

“你跟我说干什么?”杨苍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回来也不似国内大多数人谈之色变的封建。他换了个姿势,两条腿叠在一起,面色找不出对异类的异样,只是一双眼在没开灯的家里耐人寻味得发亮,“不怕我搞你啊。”

“你能搞我什么?你要告诉我爸吗?”陈牧成觉得杨苍的思维有问题,他有理有据地去匡正,“你告诉我爸又能怎么样,是我喜欢杨乘泯杨乘泯又不喜欢我,难道我喜欢一个人也不行吗?我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力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