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失笑,眼角的皱纹浅浅滑出来,换上长辈的眼神,自上而下端详杨乘泯,“都长这么大了。”
杨乘泯跟她问了个好,不似对杨东的冷淡,不似对陈明宏的礼貌,不似对科室主任的恭敬,而是有点虔诚的、有点小心翼翼的、有点手足无措的、有点怕自己冒犯到的一个问好。
然后就是长辈对晚辈那些例行的工作探问,你一嘴我一嘴有来有回地聊了几句家长里短,陈牧成在旁边听着听着,罗清突然扯开话题地拐了个弯,问他们:“吃饭了吗?”
“吃了。”陈牧成说。
“妈妈还没吃呢。”要求是对杨乘泯提的,罗清却是瞧着陈牧成说:“让小泯去给妈妈买点吃的吧。”
陈牧成点着头应,把杨乘泯送出去,交代好他买什么后再回来,罗清又躺回了那把躺椅上。
陈牧成稍微过去了几步,听到她嘴里在念叨:“是不是妈妈影响了你啊。”
陈牧成不知道什么意思,他也不在意,搬了个板凳在她旁边坐下给她捏肩按摩。
他想着,从罗清现在的精神状态去思量她什么时候能出院能回家。想着想着,罗清蓦地摁住了他的手,跟他说:“柜子下面的抽屉里有一个袋子,你给妈妈拿过来吧。”
陈牧成找了一下,除了一个影楼那种装照片的纸袋,没有其他袋子。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摸起来厚厚一沓,陈牧成听话地给罗清拿过去。
拿到了罗清没着急开,反而是又回到先前那句陈牧成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
这回不像是自言自语的念叨,而是双手托着陈牧成的脸,神色痛苦地问他:“是不是妈妈影响到你了啊?是不是你被妈妈跟爸爸的事影响到了啊?”
就像,陈牧成那时在发现自己喜欢杨乘泯以后,面对余千思,对自己性向的质疑。对自己是不是在罗清的疯狂下受到影响,真的对女性这个性别生出抗拒的质疑。
陈牧成慌张地吞了口唾沫,手抖着去拆那个袋子。
斜开一个口,两张熟悉的脸一恍着砸进眼里。
啪地一声,整个袋子重重掉在地上。
难怪。
难怪杨苍说那些照片给陈明宏杨东多没意思。
难怪。
难怪杨苍说他要给一个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