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只是为了代替那人继续活下去。”姬冰雁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眼底那抹黯色却遮也遮不住地渐渐浮现出来。荆蔚从没见过好友这个样子,却也只能闭上嘴巴、安静去听。
姬冰雁复述的时候只是盯着凉透了的茶水,好似在回忆当时听到话语的时候,平平缓缓的,有些涩、有些疼:“‘我知道他死了,即使到最后我还是知道,那个护了我一辈子、救了我无数次、自顾自地为我撑起一片天、还假装举重若轻的男人死了。我努力挽救过,用尽了力气也与事无补。’”
说到这里的时候,荆蔚心中已然有了个大概,他看向姬冰雁的时候,姬冰雁正好也抬头看向了他。只见万年不化的冰块好友,对着自己惨然一笑,慢慢说出最后一句:“我拼了命的想对他有所帮助……呵,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活着,他死了。’”荆蔚叹了口气,实在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想了想,觉得还是该笑,因为姬冰雁这事虽然乌龙了些,却比自己这边好解决得多得太多。
哦,自己这边也好解决得很,早早断了,早早处理掉麻烦的余事,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剩下了……
荆蔚突然觉得左肋有个地方一下一下地在痛,说不出是什么痛,倒也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微微的、有些没完没了。动了动略麻的手指,盗帅勾起嘴角莞尔笑道:“只有这些,没别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姬冰雁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好友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不悦:“那你还想要些什么?”
荆蔚赔笑道:“不想了,不想了,这事好办,你等着好了。”
两人最后那句没用内力压成线音,引得旁边的胡铁花愣呆呆地看了过来。他刚要说话,却闻几下“嚓嚓”声响,里屋的三人正巧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出来的三个,表情显然都不怎么样,一对夫妻面色凝重,而榕真也像想着什么似的略微低着头。
“怎么样?”第一个说话的人当然是胡铁花,打三人进里屋开始,他就不停地在外头原地打转,这会见人出来,自然要焦急地询问一番。
一旁出神的榕真也是时抬起头来,他拉了张椅子让女子坐下,随后微笑着说道:“嫂夫人确实中了毒,这毒不仅有些麻烦,最重要的是……拖得久了些,染得深了些。”
榕真说得清清淡淡,但谁不知道这人是在捡轻的、好听的说?
性子冲动如胡铁花当场就怒了,他生气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到底是哪个混蛋东西,敢在嫂夫人身上做这样的手脚!给我遇到,不仅要敲碎他的牙齿、让他全部吞进肚去!还要砸断他的双手双腿,让他再也不能为害人间!”
姬冰雁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真没想到,你在这种方面倒还有些异样的才华。”他和胡铁花这种直来直往的性格不同,虽然不知荆蔚和榕真在搞些什么,却也清楚这里头有着猫腻。
但胡铁花可不明白,他从来受不了姬冰雁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瞪大眼睛刚刚吼出个“你”来,便被盗帅笑嘻嘻地招呼了开去。
在这里的人,无论是谁都忽视不了这位盗帅的。无论他是说话还是不说话,只要坐在那里,就有了足够的存在感。自从在酒馆见了的这对夫妻,他便一反沿途里长挂的臭脸,总是勾起嘴角、笑面迎人。如今他挥开暴躁的好友,礼貌地说道:“这毒既然下得长了,想必一时也找不出那个恶人来。当务之急还是先去了嫂夫人身上的毒性,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两位能够解答一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盗帅谈吐温文、言语得体,夫妻两人连忙摆手应是。荆蔚点了点头,微笑地问道:“看两位的模样,嫂夫人中毒虽久,却是早便知道的实情。我们毕竟萍水相逢,难免会要有些生分,但两位方才故意隐瞒,差点错失解毒的机会、实在有些太不妥当。”
青衫少年忙要解释,刚刚张口却突然察觉句末的意思,他连忙握住荆蔚的手,急切地问道:“错失机会?兄台可有法子能救贱内?”他话音刚落,便已察觉有所失态,连忙清了清嗓子,讪讪地抽回手,道:“小弟一急,就什么都忘了,还请兄台不要见怪。”
荆蔚还没说话,倒是榕真低低笑了:“这有何见怪可说。只是我们酒也喝了,病也诊了,却还不知兄台的尊姓大名,这才是最为疏忽大意的事。”
少年微微一愣,不免面上有些发起烧来,他用指背蹭了蹭脸,羞涩地说道:“小弟李玉函,这是贱内柳无眉。”
胡铁花的怒气一向是来得快去得更快,李玉函话音刚落,他便拍着姬冰雁的肩膀哈哈笑道:“我姓胡,叫胡铁花!而这个嘴巴讨厌的家伙……”
“在下单姓一个姬。”姬冰雁冷冷断了胡铁花的话头,开口说了七个字,却再也没有接下去的意思。
李氏夫妻刚听到胡铁花的名姓,便已惊讶地瞪大眼睛,当轮到姬冰雁,则显然已是确信,面上尽是兴奋的神采。他们齐齐看向荆蔚,而后者颔首笑笑,算是默认。
榕真眨眨眼,他勾起嘴角依旧笑得淡雅柔和,却也将众人的注意引了回来:“敝姓原,草字随云。原来如此的原。”
“噗——咳咳咳咳!”老变态一口茶箭喷了个老远,顿时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胡铁花和姬冰雁同样也是一愣,只是相对胡铁花的又气又恼的样子,姬冰雁只是眼睑微动,什么都没有说。
“你的名字不是榕真吗!?”
“……原随云不是瞎子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荆蔚横了胡铁花一眼,奈何后者没有瞧见,只是颇为不悦地看着榕真。
榕真暗暗白了两人一下,心道荆蔚这人竟拣些没用的部分知道,面上却依旧笑得和蔼可亲:“我不用这名字本是有些缘故,只是如今不说,只怕李兄和柳夫人又要不信在下了。”
这句话说得温柔和蔼,明明没有怪怨之意,却让李氏夫妻有些抬不起头来。李玉函连忙倾身做了个揖,语气颇为诚恳,道:“小弟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原兄能够原谅。只是贱内身上这毒颇为霸道,小弟曾寻医数回均是无终无果,再加上与几位初初认识,实在不敢胡添麻烦。”
榕真微笑地摇了摇头,而一旁站着的柳无眉则微微沉吟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道:“原公子的姓氏倒是少见的很,只是不知仙乡何处?”
榕真笑道:“在下是关中人。”
柳无眉目光灼灼,突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忧郁也似一扫而空:“关中原氏,声望本隆,而‘无争山庄’更是渊源有自,可称得上是武林第一世家。只是不知原东园原老庄主和与公子如何称呼?”
榕真的语气依旧柔和:“正是家父。”
这下,不仅是柳无眉和李玉函,就连胡铁花和姬冰雁不免都带上了惊愕之色,只有荆蔚坐在旁边,撑着脑袋、咬着杯沿,也不知到底想的什么。
然而无论如何,这“无争山庄”却是极有名的,自三百年前原青谷建庄以来,那地方可谓名侠辈出,留在江湖上的传奇更是难以尽数。虽然现任庄主生性淡泊,近五十年来“无争山庄”已少管繁事,但毕竟百年余威尚存、每每提到总还是让人尊敬得紧。
虽曾听说原东园老庄主老来得子、宠爱有加,因此这人从未在江湖出现过,却不想他竟化名改姓,早在庄外行走了数年。
榕真的气度本就与常人不同,他与荆蔚的肆意洒脱不太一样,即便是一颦一笑也充满了优雅柔和的气息。这样的人,身世总归是好的,更何况“无争山庄”少主之名,江湖草莽怎有人敢胡乱冒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可见,此人必是那武林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东园老庄主的儿子——原随云无疑。
瞧着从惊到喜的夫妻两人,确定他们十信八九,榕真便也微微笑道:“嫂夫人的毒,原某已经看过了。虽然难办一些,却也不是去不尽的。只是有几味药,入手却是有些儿麻烦。”
“原兄还请但说无妨。”李玉函忙声说道:“实不相瞒,小弟虽然不学无术,但家门却是有些东西的。原兄若是需要什么,还请务必告知,小弟才好托人找寻。”
荆蔚也看向榕真,淡淡笑道:“确实,以‘拥翠山庄’少公子的身份,找些药物应该不难。”
李玉函也不奇怪自己被人识了身份,他殷切地盯着榕真,若是眼中有火,只怕就要烧起来了。
榕真倒不着急,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微笑地说道:“这些药物世间少有,如今只怕仅在庄内才能找得着了。”
众人一惊,脑中迅速闪过几个名字,那些都是极其珍贵且罕见的东西,些微一点也是价值连城。而如今看来,需要的数量想必得是不少。
李玉函夫妇的面色“唰”地一下全都白了,两人心思百转却不能请求以金换取,更不敢妄想无偿获得。
榕真平和温雅,他静静地看着又焦急又无奈的两人,轻轻笑道:“两位大可不必担心,虽说路途遥远了一些,但来回需要的时候,嫂夫人还是等得起的。”见他们面色一缓,复又说道:“只是此回,在下需得亲自回去,否则无论如何,那些药材也是取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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