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之中,唯有方云蕊指尖微凝,绞紧了自己的帕子。
她便是在铃兰阁。
准确来说,她是在铃兰阁后头挨着的那个小院里,因着实在偏僻,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
怎么会......二夫人为何要将楚岚安排与她的住处一起?难不成是打定了主意让她速速嫁去忠勇侯府,便也不差这几天日子了?
事关自己,方云蕊忍不住抬眸看了冯氏一眼,然冯氏回完话便面色如常,好似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方云蕊想,若非如此,那就是二夫人压根不记得她住在哪里,她那处实在偏僻,日照不大好,周围都没有什么人住,确实是没什么人记得,也的确没什么人在意。
“原不是说后日才来?”荣国公问询,“怎么今夜就到了,倒让家里的措手不及。”
“益州水患,孙儿见势头严重,便加急赶了回来。”楚岚道。
他虽是晚辈,坐在下首,可周身气度不容忽视,本就是仙玉之姿,托着一副文人风骨,实在是好看。
在座的年轻女眷们不少时有偷瞄。
嘉宁郡主坐得离楚岚最近,闻言惊道:“那真是好险回来了!要是被困住可就糟了!表哥,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什么礼物给我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闻楚岚回来的马车上有好几箱礼,都是送给各房备的,眼下嘉宁既然问了,也不缺她这一份,没有人会莫名搏了她的面子。
楚岚道:“他们正在卸货,你自己去挑。”
嘉宁闻言努了努嘴,没太高兴,二夫人见状笑道:“带了带了,你表哥哪儿会不给你带呢?放在我那儿,你一会儿来拿。”
嘉宁这才又笑了,得意地往姑娘们这边哼了一声。
国公府无人敢惹嘉宁郡主,她是康王爷的独女,康王爷老来得女,宠她宠得厉害,嘉宁的性子便也火辣骄纵,就连到了今圣面前她也是放肆的,地位堪比公主,方云蕊平常都是要躲着她些的,一旦不慎招惹了,她这样卑微的身份,说不定便是性命之忧。
方云蕊称不上讨厌嘉宁郡主,相反她极是羡慕,人一旦低着头久了,看什么都会觉得是天上的太阳一般遥不可及。
本就是夜里,时候也不早了,说过几句话后荣国公便让大家都散去,小姐们三三两两走着,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灯市上买到的好东西,她们俱是开心,唯有方云蕊一人眉心凝着散不尽的愁绪。
海林自然也在挂心着方云蕊的事,可她更是人微言轻,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她家姑娘稳重,遇上这么大的事还能一直面不改色,她早就白了脸色了。
“或许......”主仆二人走在安静的小道上,方云蕊忽然轻轻说了一声。
她年纪不大,出落得十分标致,身子还是少女模样却已玲珑有致,一双狐狸似的乌目水灵灵的,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去。
“您说什么?”海林迫切地问,她真是太希望姑娘有什么自救的法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方云蕊只吐露了那两个字,便没再往下说了,她无声往回走着,指尖却被自己掐得像是要滴血,很多道声音混在她的脑海里,杂乱的像一锅粥。
“你出身低微,能去忠勇侯府已是高嫁,做妾也是好的。”
“表哥真是光风霁月,年纪轻轻连中两元,在京中早有盛名!”
“你也不想因你累了国公府的名声罢?”
“看啊!方云蕊和那个浪荡子刘善在一起,衣服都被扯破了,他们不会早就有了什么罢?”
“别胡说!别为了她讨了国公府的嫌!”
“小贱人!你敢咬我,我弄死你!”
刘善的声音像是在她耳边炸开,惊得方云蕊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椎。
不行!她不能嫁!她会死的!她绝对不能嫁!
“姑娘!?”海林大惊失色,怎么好好地走着路,姑娘就出了这样多的冷汗来?
分明是酷暑,夜里风也灼热,方云蕊通身寒意,面色却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道:“海林,咱们屋里,有梯子没有?”
海林不明所以,还是道:“虽然没有,不过这种东西,哪里都借的来。”
“不,不要借。”方云蕊道,她语气格外冷静,慢慢顺了口气,“你现在即刻出府,买一架能折叠的梯子来,越轻越好,选在子时末刻回府,那个时候守卫长都会躲到厨房去吃几盏酒。”
这便是不让外人知晓了。
海林虽不知她要干什么,但都一并应下,即刻出府去了。
方云蕊回到居所,一言不发足足在凳子上板正坐了一刻,反正都是一死,她凭什么不能求生?这国公府千浪万浪,人人都有靠山,凭什么只她没有?
若她豁出这条命去,也为自己寻一个呢?
一面高墙之隔,隔壁院子收拾得很快,又很安静,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可他们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一分不落落在方云蕊耳中,她静静听了一会儿,起身进了内室。
海林回来的时候没在院里见到方云蕊,等她放下梯子进了屋,才听见内室隐约传来水声。
她正打算进去服侍,刚踏进去就见方云蕊已经洗好了,她攀在桶沿,身上被照得雪白,正从里面起身更衣,美得仿佛月下仙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林恍神了一瞬,才忙去拿干净的寝衣,却听身后道:“不必,你去将我那身蝉翼纱衣拿来。”
海林愣了一下,梯子加上纱衣,她心底似乎是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可又觉得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她家姑娘是那么谨慎又稳重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种法子来。
纱衣做得贴身又轻薄无物,分明是纯色,却因它精巧的设计引人遐思。
方云蕊穿上它,在伏热中轻轻打了个寒颤。
她让海林为自己梳了个不易散开的发髻,一张纯稚绝色的脸蛋染上些风情。
“把梯子搭好。”方云蕊道。
海林其实已经猜到了,可她还是急急握住了方云蕊的手。
“姑娘,您可要想清楚了,这事......可不是小事。”
“我想清楚了。”方云蕊回答道。
“今夜就去,会不会太急了些?”海林面色发白,她比方云蕊自己还要紧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道:“此事最怕夜长梦多,倘若二夫人性急,明日一早便将我送去忠勇侯府,怎么办?”
海林满脑子想挽留,她觉得这样不对,怎么能用这样玉石俱焚的法子?再说,姑娘怎么就敢断定,楚岚少爷会留下她过夜呢?
她急得眼珠子都发疼,目光却落在方云蕊精致小巧的鼻尖上,进而入目整张娇艳欲滴的脸。
姑娘平日里为了低调不起眼,总是把前额的头发梳下来,她那双勾人的眼睛便被紧紧埋没,可今夜姑娘的头发都梳了上去,海林只觉得她再也找不到一点瑕疵了。
是夜,方云蕊攀上竹梯,越过了那道高墙。
与此同时,刚浴后的楚岚听见底下人禀报:“公子,咱们墙对面住着的那位表小姐...好像要过来了,要不要将她拦下?”
回家之前楚岚早就打听好了国公府的现状,知道现在府上的学堂里念书的有哪些人,其中自然包括那个方云蕊。
她是祖母姐姐的女儿所生,随父母入京时遭遇匪患,双亲被杀,留下的只有她的和身边一个叫海林的女使,寄养在国公府已三年有余。
不过楚岚第一次听说她,并不是自己的人探听到的,而是在一张席面上。
他不止一次地听同僚们提起她,说容貌惊艳,实可纳之为良妾。
“不必理会。”楚岚淡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章
头顶月明,清清冷冷的光辉落下来,方云蕊落地的时候,没在院子里瞧见一个下人。
分明是盛夏,她穿一身纱衣,外面还披着夏衫,并不至于寒凉,可她腿上就是虚得厉害,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下定决心是一回事,真实去做了又是一回事。
只是奇怪的是,直至走到了门口,方云蕊都没在院里瞧见一个下人,她过来的时候都想好了说辞,可一个都没用上,就这么长驱直入进了屋子。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有,唯有前方隐约有光。
每向前走一步,她身上的力道好像就被抽走一分,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可她想起二夫人那一脸的厉色,想起刘善那令人作呕的嘴脸,便只得继续往前走。
周围静得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方云蕊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浅浅的呼吸声,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步子已经迈出来了,千万别回头。
直至到了门外,方云蕊才知楚岚是在书房,她在窗户上看见一点残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翻出的声音,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前一步了。
外面的动静很细微,像是路过了一只猫,却逃不过楚岚的耳朵,他翻页的手随着那一声声脚步近了,也愈发缓慢下来,之后那很轻的步子停下,他也不觉听了翻书的手。
然而等了许久,都不再传出什么声音来了,他目光冷冷,继续投在眼下的书页上,并未再分心。
方云蕊在外面足足站了一刻钟的时间,她甚至开始有些后悔,想转身回去了,就当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窗外突然传来两声下人说话的声音,惊了她一瞬,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跨过了那道门,站在了楚岚的书房门口。
案上摆着两盏灯,光晕交相辉映在一起,暖色的柔光扑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楚岚正斜倚着看书,姿势慵懒又随意,那双压抑感极强的眼睛也没有朝她望来。
便是这样,便是他没有看她,便是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数步的距离,方云蕊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害怕。
她害怕眼前的这个人。
但与此同时,方云蕊又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以色侍人时,该当如何?
她该开口说些什么?她该如何称呼他?
方云蕊想起在去往荣寿堂的路上,那个姑娘唤他楚岚表哥,她想起嘉宁郡主亲热地唤他表哥,若是论辈分,她也是要唤楚岚做表哥的。
方云蕊心中又狂跳起来,她鼓足了勇气,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看着楚岚,出声道:“表哥安好。”
楚岚指尖微顿,他很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忽觉她哪里有什么不对,然而他已经不想再去看第二眼了,只是脑子里又浮现出同僚说过的话——容貌惊艳,可为良妾。
见楚岚没有理她,方云蕊反而大着胆子又往里走了几步,至少她没有被赶走。
她这身夏衫的下面就穿着那身不成体统的纱衣,她缓缓向前,一步比一步迈得坚定,声音中的那一丝颤意被娇甜压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表哥。”她又唤。
楚岚终于正眼看向她,第二眼,他才发现她的不对之处,原是她将额前的头发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前额,那双乌俏的狐狸眼仿佛有灵光在闪,熠熠看得人心痒。
他多半知晓这位远房表妹的来意,多半是谢恩来了,只是楚岚头回看见有人谢恩是空着手来的,还是在这样一个深夜。
然而方云蕊的再次开口却扰乱了楚岚的思绪。
“我有一事...想求表哥帮我。”方云蕊小声道。
她每说一个字,便离楚岚更近一步,几乎站在了他的脚边。
她仍是怕楚岚的那双眼睛,可她知道自己眼下只有往前这一条路可走。
“你想求我什么?”楚岚道。
他的声音清冷疏离,明明近在咫尺,方云蕊却仿佛听见远处的神佛低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想、想求一件,表哥无论如何都要答应的事。”方云蕊习惯性垂下眼帘去,楚岚便看见她的睫毛如小扇一般扑闪,雪白的肤色上生着自然浅淡的薄红,纵是宫里的画师也调不出这种角色。
分明生得宛如神妃仙子,私底下却是这样贪得无厌的。
楚岚心中冷嗤,冷薄的眼色又淡了几分,不耐出声:“说。”
方云蕊攥紧了手指,“求表哥帮我推了...和忠勇侯府刘善的亲事。”
“作为报答,我愿......”方云蕊说着轻轻抬腿,在楚岚审视的目光下,主动跨坐在了楚岚腿上。
她荷青色的夏衫被自己亲手褪下,袒露出精心刺绣着银丝样云纹的蝉翼纱衣,勾出本就未被遮挡多少的玲珑身段,仿佛一枝含苞绽放的白荷在楚岚怀里摇摇欲坠,灯影之下她一双美目凌波潋滟,身形好似轻颤的蝶翼。
当真是万般绝色,楚岚只觉得自己腿面上一软,轻得都没有什么分量。
眼中只余她肤白胜雪,朱唇轻启:“表哥帮我。”
她的小臂带着轻微的凉意,细软的触感攀在了楚岚耳畔,楚岚当真以为她得心应手,直至在她逐渐靠近的胸腔里听见扑通不止的心跳。
也无非是强作镇定。
只是那纱衣实在是透薄得没有什么分量,一团莲香在楚岚鼻尖晕开,混着淡淡的脂粉气息,此时此刻,楚岚在想——他这个莫名多出来的表妹,实在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默了几息,方云蕊身上颤得更厉害了,她实在是不知这位楚岚少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为何一直看着她,却又不说话......
就在她想开口再问一遍时,终于听见一声:“及笄没有?”
方云蕊才顿时从窒息中活了过来似的,轻声答:“还不曾,但也快了。”
她的生辰是在冬日里,并非什么好日子。
“谁让你来的?”
方云蕊声音更轻了,“是我自己。”
她边回答边想,是不是还要问她为什么选择来求他?她独自在脑中想着对楚岚的赞美之词,可楚岚又不问了,而是伸手掌住她的脸。
方云蕊有种错觉,好似她是一只任人把玩的鸟雀,她战战兢兢,实在是想求个结果。
“那......”楚岚的声音散漫又无情绪,“我凭什么帮你?”
方云蕊扑朔着眼睛,睫毛也随之颤了颤,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原来是这些还不够......
她脑袋里飞快地运转着,可她的身份实在低廉,也实在没别的什么能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颤声答:“我还可以为表哥做事,我什么都能做,都听表哥的。”
她能做什么?楚岚暗嗤,一个连刀都握不稳的弱质女子,被逼急了能做的也不过是咬人而已,她还能干什么呢?全无用处。
楚岚失了兴趣,又觉得弃之可惜,喃喃道:“不够。”
方云蕊睁大双眼,可是她实在没有别的能给了呀。
楚岚看出她的难处,自如别开了脸,“不够,就出去。”
方云蕊决计不能出去。
她攥紧了手心,猛地闭了闭眼,豁出去一般道:“我还知道......表哥与二夫人不合。”
楚岚一顿,再度正眼看向她,她便慌着心口解释:“不是关系冷淡,也不是恭敬有度,就是不合,表哥不亲近二夫人,二夫人也不亲近表哥。”
她嘴上说着不亲近,楚岚却从她的表情里读出其他的意思来——讨厌。
“所以呢?”楚岚的声音冷了冷,国公府上下,恐怕除了松英堂,没有人知道这一点。
“所以......”方云蕊眨了下眼睛,“国公府现今是二夫人主内宅之事,二夫人逼我嫁给刘善,二夫人...并不喜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若是让冯氏得知自己的儿子和府里这个最不成气候的表小姐混在一起,恐怕要气个半死。
楚岚笑了一声,他的笑也让人觉得冷冷的,寒意一阵阵地往颅顶窜。
顷刻间他因为这句话改变了主意,“好啊,你留下。”
方云蕊如蒙大赦,心里那块石头像是落下,她不确信地追问:“那...我的亲事......”
“不急。”楚岚收回捏着她脸颊的手,转而用指背贴着她的脸颊摸了摸,所触肌肤滑腻如脂,真是爱不释手,“总要等你及笄。”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刘家纳她进门,至少要等她及笄才能纳她进门?还是说今夜的事,今夜接下来的事,要等到她及笄之后再来讨呢?
方云蕊竭力揣度着楚岚的意思,她不愿让楚岚觉得她太笨了,可是这个人就在她眼前,她的确是怎么也摸不透。
好在楚岚没有再让她继续猜测,而是指给她一条明路。
“继续,把你要做的事做完。”
方云蕊整个后颈子都热了起来,她依旧是坐在楚岚的腿上,将那件夏衫完全从自己身上剥离了去,仿佛是蝶在蜕变,生出下面粉嫩的枝芽来。
那件夏衫滑落在楚岚脚边,他甚至嗅见自己鼻尖的莲香更重了,幽然若梦,眼前这一方景色美得近乎虚幻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颤得厉害,她急急去扯楚岚身上的腰封,使了很大的劲也岿然不动,她整个人都显露无遗地在楚岚眼下绽放着,一切的不得要领都会逼红她的眼眶。
楚岚耐着性子等了几息,修长的手指包出她发红的手。
而后慢慢扯着她的手,来到了腰侧,引她去摸那个环状的暗扣。
方云蕊一下子了然,顺利解下了他的外衫。
勾引这种事,方云蕊不曾做过,更没有见谁做过,然她懂事早,也不至于一窍不通。
她看见楚岚掩着的领子下面露出肌肤来,便下意识错开眼去,又想到自己不能是停下的那个,只好倾身上前一点点用温软的唇印在他的脸颊上,像是恳求他帮帮她似的。
饶是如此,楚岚也依旧不为所动,他只是用自己凉薄的目光注视着她,像是在注视着一个什么物件。
方云蕊露出一丝无措来,她呆了一瞬,又学着方才楚岚引她的样子,握住楚岚的手指,牵着他掌在自己腰上,眼底却因此泛起一层微光。
她没有哭,只是觉得热。
腰上的手指瞬间收紧,像是默许一般,多少给了方云蕊一些鼓励。
她不敢直接去碰楚岚的东西,便只好又捉起他另一只手,而后抬起自己的身子,款款坐在了他的掌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眼神逐渐暗了,他亲眼看着细嫩的花苞泌出透色的汁液来,娇艳欲滴,诱人采撷。
而他还有闲心评论,声音淡得像一汪水:“像这样莽撞地进去,明日你都别想好过了。”
方云蕊简直羞愤欲死,她紧紧阂着双目,听楚岚的意思,似乎是不能这样,可她不知道还能怎样。
“睁眼。”他说,命令似的口吻,叫方云蕊立刻睁开了眼。
两相对视,谁也没有说话,可方云蕊却从他深色的眼瞳中读出了他的意思,她浅声抚乱,娇声哀求:“哥哥帮帮我。”
这回连表哥都不叫了,叠着字音唤他。
那双淡漠了整晚的眸子渗出一点笑意,手下的动作徒然一重,方云蕊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他。
......
这夜方云蕊过得实在不算畅快,往前越深,她便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物件,被楚岚捏在手中肆意把玩着,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像是碰过了无数女人得出娴熟的经验一般,留给方云蕊就只有索求不得的羞耻。
她头一回知道,原来如此清俊端正的文人欺人起来竟是这样磨人的。
月亮不知何时落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4章
翌日清晨,方云蕊是在楚岚的榻上醒的,除了她身上盖的那条被子,其余地方都是整齐不曾动过的模样,方云蕊便知昨夜只她一人在榻上待了。
快到了开课的时候,方云蕊急急穿着衣服,可她身边就只搁着被她脱下的那件夏衫,连纱衣都不知晓去了何处。换句话说,方云蕊都不记得那件纱衣是何时从自己身上离开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看了看那件唯一的夏衫,面上涨红一片,这个样子要她怎么回去?她听得见外面有下人洒扫的声音。
楚岚也不知去向,若非她身上那股难以忽视的惫懒感是真的,方云蕊甚至都要恍惚自己昨夜究竟有没有成事。
她也有些怕楚岚就这样不管她了。
好在很快,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姑娘收拾好就离开罢,公子白日不回院里。”
方云蕊视线四处流转着,然后她在柜子上发现了一把剪刀,她眼神一亮,出声应了句门外,急急起身拿剪刀裁下一片布帘来用于束胸,裹了脚踝后才敢穿上夏衫鞋子出了房门。
那小厮就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便转身引路,都没有多看方云蕊一眼,这样的态度让方云蕊放松下来,她心知肚明自己昨夜做了一件怎样离经叛道的事,走出那道门前,她满心都在在意楚岚院里的下人会以怎样一副眼神看她。
本以为早上回去可能是还用那副梯子,然而她经过那面高墙时,梯子已经不见了,前面引路的小厮带她从一道小门走出,来到了东侧的暗巷,一个人在没有,只能瞧见一侧深深的竹林,静悄悄的。
方云蕊无声跟着走,她在想楚岚会不会留了什么话给她?譬如她的亲事......她藏着期待看着引路的小厮,然而直到她回到了自己的居处,那小厮都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便按照原路回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站在门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姑娘!”海林等了她一夜,见她早上回来就知已经事成,惊喜地问,“楚岚少爷答应帮姑娘摆平此事了吗?”
方云蕊沉默着,他没说。
她甚至压着耻意,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昨夜的事,最终得出的结论很确定——楚岚就是什么也没说。
他根本没有提此事要如何解决,也没有给方云蕊应下切实的话,好像一整夜过去,除却她不再是完璧之身,什么都没有改变。
方云蕊扶紧了门框,她紧紧抓了一把,指尖被木刺扎到了,刺得她一疼,她道:“准备梳洗更衣罢,要上学了。”
海林一怔,这是...没成?那昨夜姑娘怎么没回来呢?难道是被留在那儿睡了一晚,也不知做了什么没有。
不过她听说,女子初次都是极疼的,看姑娘今早都能自己走回来,想必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这该如何是好?今后要如何面对楚岚少爷啊......
海林心事重重,方云蕊面上倒是静静的,她更衣梳洗完毕便去了学堂,和没事人似的继续着自己往日的生活。
荣国公府请的是当朝大儒郑学究过府授课,放眼京城若非宫里,怕只有荣国公能请得动这位先生了,方云蕊知道自己能读书不易,从未落下过一日的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她去得有些晚了,到的时候发现嘉宁郡主竟然也在,往日嘉宁郡主虽然也在学堂听讲,但她向来都是下午才来,从未这么早就到了学堂过。
她提着自己的书框进去,本以为是个和平常一般无二的早晨,谁知楚苒对着她便喊了一声:“云蕊,你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快过来让我瞧瞧!”
一句话将原本只是在闲谈的众人目光都引到了她的身上,她提着篮子的手一紧。
嘉宁郡主一顿,也朝她看了过来。
昨日那件青荷夏衫落了灰,她今日换了淡色的粉裳,也是极为低调的颜色,刺绣都不花哨,可今日她双颊俱映着自然的薄红,好似天然的胭脂,一双眼睛潋滟有光,像是往日只知收着的花骨朵绽开了一半似的,露出半遮半掩的风情来,的确是光彩照人。
晃得人移不开眼。
嘉宁郡主面色微沉,她今日穿了自己最喜欢的红纱裙,自认是最耀眼夺目的那个,可凭什么这人只穿了这么一件不起眼的粉衣,就好像轻松压过了她去?
“你是什么人?”嘉宁郡主语气不悦,她刺人的眼神钉在方云蕊身上,叫方云蕊手心不觉出了汗。
楚苒快道:“她是我祖母那边亲戚的女儿,住在府上都三年多了,日日都来上学,你怎么好似今日才看见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嘉宁郡主听见楚苒话里的嘲意更加不悦,可楚苒是楚岚的亲妹妹,她不好冲着楚苒发作,便是愈发黑了脸盯着方云蕊。
“听不见本郡主问你话吗?还不快过来回话!”
楚苒的两句解释已然让嘉宁郡主认定方云蕊地位不高,国公府老夫人早就驾鹤西去了,遑论是她的亲戚,能有什么威风?
方云蕊便不敢耽搁,上前回话道:“郡主,我在学堂念书许久了,住得又远,实在不怎么显眼。”
“不显眼?”嘉宁郡主伸手捏紧她的脸,她那保养十分得意的指甲近乎刺进方云蕊肉里,语气阴冷冷的,“我怎么瞧你这张脸显眼得很呢?往日知道不出头,怎么我表哥一回来你便知道打扮了!?瞧你那副登不得台面的心思,当我嘉宁郡主是傻的不成?”
方云蕊略皱了皱眉,她脸上被掐得生疼,怕是皮都要破了,可满学堂的人她都并不亲近,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苒,盼着她能为她说几句话解围。
楚苒看了她一眼,笑道:“嘉宁你这是干什么,你不妨看仔细些,她脸上可是连粉都没擦。”
嘉宁郡主一愣,闻言仔细打量起方云蕊的那张脸来,才发现她确实粉黛未施,就连脸上那两团自然的红晕都是天生的。
她心情更加不爽,此女容貌也太盛了,从前竟没发觉,可见她是知道要收敛的,还是个有心思的小贱人。
眼看嘉宁郡主盯着她的眼神愈发阴毒起来,方云蕊简直如芒在背,其余几个女学生见状纷纷朝方云蕊投来怜悯的目光,她们并非都与嘉宁一条心,只是碍于康王府权势不得不虚与委蛇,嘉宁郡主得罪的人不在少数。
正僵持着,眼看嘉宁郡主就要发作,不知谁喊了一声:“学究来了!快坐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才觉得自己脸上那股生疼的劲道一松,她连忙脱身出来,急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可嘉宁郡主的眼神并未从她身上离去,让方云蕊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随时都要扑上来咬她似的。
她手心里全是汗,只盼着上午的授课长一些、再长一些,别让她独自再碰上嘉宁了。
嘉宁这个人,她认定了谁,就一定要将对方打压得再无翻身之日,刮花一个人的脸也好,做些更致命的手段也好,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只图自己顺心。
方云蕊这样的人,在嘉宁面前是绝无还手之力的。
郑学究治学严谨,无人敢在他的课上交头接耳,水榭尽头,正有几道人影。
“你的年龄在京中不算大,婚事倒也不急,只是你母亲早已看中康王府的嘉宁郡主,言语之间颇多暗示,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孙儿多年未回,宫里特准荣国公今日休憩在府与孙儿团聚,除了边上有楚岚跟他说话,后面还站着两个儿子和三房的两个孙儿。
只是他们自然比不得楚岚这刚回来的香饽饽,三房的两个子嗣又不是什么出息之辈,考了三年连乡试都没过,眼下见荣国公对二房的儿子那么亲近,老三早就是一肚子不满。
“还是二哥你命好啊,膝下虽就这么一个儿子,可出息得很,想必今年再考一定能中状元罢?”
荣国公的嫡长子进道观修仙去了,老二和老三昔年为了这个爵位没少明里暗里地争斗,感情早就淡了,还是最后认清荣国公是不可能将爵位传给他们这两个儿子的,这才各自熄火,多年下来没反目成仇还能说两句话已是不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往日里老三没少冷嘲热讽老二真是养了个好儿子,这么多年不见人影,有种就不要回来了,谁知人家的儿子回来时已是连中两元,狠狠打了三房的脸。
这今后再娶了嘉宁郡主,他们三房可算是别想翻身了。
三房难得恭维,本以为楚为怀定然会好好还一份口舌,谁知他只是看了看自己儿子的背影,又沉默着偏过了头。
怪了,楚为民想,他这二哥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成?竟不出声呛他了。
提及婚事,楚岚淡淡的,“孙儿对郡主无意,不会娶她。”
荣国公意外地看了楚岚一眼,他这个孙儿从小就是个闷声的,事事不说尽,还是头一回听他如此坚决地拒了这门亲事,看来是真对郡主无意了。
荣国公半生戎马,从不对子孙的儿女之事插手,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你须得尽快对你母亲说清才是。”
几人走着,忽闻一阵朗朗读书声,清一色的女声动听悦耳,叫人心旷心怡。
荣国公年纪大了,很是喜欢孩子们,这也是他在府中办学的目的,每日都听着这些孩子们读书,都会觉得年轻不少。
他驻足观望水渠对岸,盛夏炎热,学堂便设在湖心,可以清心提神。
来国公府上学的大都是女儿家,男儿也有,只是多半年纪不大,够了年纪的都是去外面读书了,里面清一色的娘子们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望过去轻盈盈一片,实在养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房两个儿子巴巴望着,眼神殷切。
“我听娘说了,让我平日多注意着些这些娘子们,将来我的正房大娘子就是要从这里面挑的。”楚平得意道。
这些姑娘的娘家都是在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娶哪个回来都不赖,楚平素日好流连烟花柳巷,他虽好美女,但也清醒得很,正暗中揣度着这些姑娘的性子,打算娶一个好欺负的回来,免得婚后管着他。
楚平是三房正室所出,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就要比他的庶弟楚江好上许多,此刻提起亲事,无非是在楚江面前卖弄。
楚江也遥遥望着对面,不过他不是凭空望着,而是在看一个人。
学堂角落里,坐着身穿粉裳表小姐方氏,楚江曾不经意听过她说话,声音宛如莺啼一般清灵动听。
他觉得此女,便是嘉宁郡主也比不上的。
第5章
正念完了一页书,方云蕊忽然觉得好似有人在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回过头,就在右侧大开的竹窗里瞧见了那个身影。
一行人,楚岚的风姿格外出众,他就站在荣国公身侧,长身玉立,与面上须发粗犷的荣国公瞧着压根不像是亲生的祖孙俩,但细细看去,又觉得两人神韵颇为相似,听说荣国公年轻时的风度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哟哟!有个小美人看过来了!”楚平忍不住调笑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为民回头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在祖父面前还这么不正经,真是没救。
两岸相隔不远,那坐在床边的少女面如芙蓉绯玉,双目含春,只这么一眼,风姿竟轻易压过周遭几只青涩去,叫人移不开眼。
楚平看得眼睛发直,他怎么不知道府上还有这般绝色的美人?
观察到楚平的神色,楚江暗叫不好,那位方表妹是他看中的人,早就想着让娘说动父亲为他说亲了,只是一直碍于她不曾及笄迟迟没有开口,怎能让楚平抢了先?!
然而他一抬眼想法子催祖父走,却见连楚岚都驻足看着那边。
“是表哥!”嘉宁郡主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激动地喊了一声。
其他人也纷纷回头,只是畏惧郑学究的威严都没有出声。
郑学究看了嘉宁郡主一眼,道:“既然郡主心思不在学堂,就请出去罢。”
这便是不悦了,然而嘉宁郡主没听出学究的情绪,还真当郑学究是通情达理,当即放下手中的书本就迎了出去。
荣国公瞧见这一幕后,暗暗摇头。
“表哥!”嘉宁郡主再唤了一声,满目欣喜,迈步朝桥上走,她只觉得楚岚也正在看着她,走得格外端庄,脚背绷得很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的确是在看学堂的方向,只不过他看的是他另一个表妹。
其他人都看过来了,偏偏她又回过头去,白日里竟有着夜里没有的娇羞不成?
他还以为她会因着昨夜的事告假,没想到这么早就过来读书,看来是他昨夜太过照顾她了。
即便是一个侧颜,也远比其他人夺目,她今日又将额前的头发放了下来,像往日一样藏着,然而楚岚早已见识过她极盛展开美不胜收的模样,看过那副场景后,好像别的都入不了眼了。
方云蕊攥紧了书本,手心又开始冒汗,被这样盯着的这种感觉她昨儿体会了一夜,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
好在很快,楚岚抽离了目光,淡看了一眼走近的嘉宁。
楚平笑道:“听闻郡主平素上学都是下午才来,怎么今日早早就来了?”
嘉宁郡主很是厌恶三方这个嫡子,楚平不仅常年在纨绔堆里厮混,还是出了名的没出息,长得又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她一看见他就要厌恶得皱眉了。
可眼下是在楚岚表哥面前,嘉宁不好将这种情绪显露出来,只是无视了楚平,对楚岚笑道:“表哥真是有孝心,大早上便陪国公爷散步,可去见过姨母没有?不若我陪你去?正好姨母说表哥给我带来的东西还放在松英堂呢!”
嘉宁郡主与楚岚并无亲缘,她称楚岚一句表哥是因为两人的母亲是十分亲近的姐妹,而她又自幼与楚岚青梅竹马,表哥这么亲近的称呼自然是要她来叫的。
楚岚淡淡的,“祖父与我还另有事宜需要私议,你独去松英堂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嘉宁听闻自己被拒了,当下就不高兴起来,可楚岚的目光还在她身上,她便又觉得许是真的有要事也说不定,她也不能太过任性了,反正今后有的是时间与表哥在一起。
她脸上的不悦稍纵即逝,很快道:“那我先去,表哥今后可要多来看看我。”
说完嘉宁便独自择路回去了,荣国公看在眼里,暗道这郡主属实是被康王府宠坏了,他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她像是瞧不见似的只与楚岚说话,来去都没有什么表示,也难怪孙儿瞧不上她。
听见楚岚的话,后面跟着的几个更是求之不得也要走,楚为怀道:“既然父亲与岚儿还有话要说,孩儿就先回去了。”
后面的几人依次行礼告别,荣国公看在眼里,等人走尽了,才冷笑道:“看看你这些父辈兄弟们,避我如虎狼一般,如此窝囊,叫我如何放心将爵位交给他们。”
话锋一转,欣慰地看着楚岚道:“倒是你,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而今真算是有了出息。”
荣国公有三个儿子,子孙开枝散叶下来,后辈中竟然只有楚岚这么一个有出息的,他实在是觉得可悲可叹。
“祖父过誉。”
正说着话,学堂那边下了学,女孩子们结伴两三地走过了长桥,都主动来荣国公面前见礼。
方云蕊隐在她们之中,略低着头,很不起眼。
荣国公笑着让她们起身,眯着眼睛仔细从里面寻摸了一阵,最后眼神一亮,指着方云蕊道:“这是你祖母姐妹所生的女儿,你不曾见过,如今住在府上,你认一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意外非常,国公爷为何特意介绍她一回?
她只好走上前来,顺从又别扭地见礼,“见过楚岚少爷。”
那道熟悉又冰凉的视线再度落在她身上,这次更加不加掩饰,方云蕊发间花钗的流苏颤了颤。
“何必如此生分。”荣国公道,“你与他是平辈,他长你几岁,唤声表哥也未尝不可。”
方云蕊默了一瞬,硬着头皮改口:“表哥。”
而她心中又在意另外一件事——为何国公爷见她宛如没事人似的,难道与忠勇侯府的亲事国公爷并不知情?
她的心思是极敏锐的,一个人正常看她的眼神,和藏着事看她的眼神,她一眼便分辨得出,如此说来,将她嫁去忠勇侯府为妾,全然是二夫人一个人的主意了?
“嗯。”楚岚应了一声,算是见过了,他的视线从不在某处多留,只轻飘飘看了方云蕊一眼。
提及过世的妻子,老国公不免露出几分悲色,叹道:“自你祖母去后,连个陪我喝茶的人都没有。”
楚岚道:“孙儿陪祖父就是。”
两人瞧着像是要走,方云蕊既希望这二人能快些走了,又希望楚岚能帮她在国公爷面前提一句她的亲事,阖府能越过二夫人给她做主的,也就只有国公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上那道沉甸甸的视线一轻,是那二人离开了,方云蕊轻轻松了口气。
“呀,今日我比昨日站得更近些,看楚岚少爷更好看了!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啊!”
“小心着些,要是让嘉宁郡主听见,仔细你那张脸。”
“怕什么!她又不在......”
姑娘们四散了,方云蕊将书箱交给海林,正打算择一条僻静的道路离开,然而从前方来了位女使,她认出就是跟在楚岚身边的那位,瞧着好像是要对她说什么话。
方云蕊停住了脚步。
“表小姐。”女使开口道,“少爷让您过去奉茶。”
方云蕊睁大双眼,奉茶?可是她的茶道才刚开始学习,并不精进。
然而拒是不好拒的,她分明应了楚岚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眼下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嗯,我知道了。”方云蕊应声,跟着女使走了。
荣寿堂是国公府最中间的地方,往日方云蕊来时都是随同其他姐妹一起拜会国公爷,从未进过内室,只见进门摆着两株迎客松,养得很是葱郁,正对一方山水屏风,座下放着木刻的棋盘,荣国公与楚岚便坐在棋盘的两端手谈。
见她进来,荣国公道:“萧家是风雅世家,茶道一向出众,你想必耳濡目染,可会点茶?”
萧家便是方云蕊的祖母之姓,也是国公府已经过身的老夫人之姓,只她那时年纪还小,祖母又去世得早,哪里有机会耳濡目染。
思来想去,方云蕊说了实话:“我的茶艺实在不精,怕是在学堂中随意一位姐姐都比我点得好。”
荣国公闻言露出可惜的神色,又仔细掌了眼,道:“你的年纪的确是最小的,罢了,学过便好,你随意点几盏就是。”
这就叫方云蕊有些受宠若惊了。
她这还是头一回近距离与国公爷接触,一颗心紧张得揪成一团,连碾茶饼的手都是抖的,只觉得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鼻尖上也沁出汗来,正费劲着,旁侧又落下一声闲谈来。
“祖父并不爱茶,今日可谓雅兴,依孙儿看,祖父不是真想吃茶,只是想品味萧氏的手艺,怀念祖母而已。”
是楚岚。
方云蕊不禁侧目张望,那人玉冠清正,坐得颇端,荣国公闻言笑了起来,可方云蕊好似觉得,这话好像是说给她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紧绷着的心弦因这句话竟慢慢放松下来,手也不再抖了,只尽力将自己所学的茶艺一一施展,最后奉了两杯过去。
荣国公的确不爱茶道,只因妻子萧氏喜欢,他在旁看着多少耳濡目染,会品一些。
他从方云蕊手中接过茶,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只是与孙儿一起随性同饮而已,拿到手中品味了一番,讶然道:“你还是过谦了些,你这茶滋味上是欠些火候,但茶色茶香都很出众。”
方云蕊听了道:“多谢国公爷赞赏。”
她余光见自己那杯茶也被楚岚拿了去,薄唇搭在杯沿很浅地啜了下,像是多嫌弃似的,随后清声开口:“不过徒有香气与颜色而已,不值祖父一句夸赞。”
荣国公佯怒,“你这是什么话,人家才刚开始学,她是那些人里面年纪最小的,能一同跟上就不错了。”
方云蕊没有抬头,只是心里却暗暗哼了一声,她听得出来,楚岚这不是在说她的茶,是在说她这个人呢。
荣国公斥了楚岚一声,转而又道:“她的性子你不知晓,她是府上这些小女娃里头最乖巧懂事的一个,你调笑的话,她会当真。”
话音未落,方云蕊立时觉得落在自己脸上那道目光愈发刺人了些,她耳朵烧得厉害,重新取了桌上的茶盏撤了下去
第6章
又奉了几盏茶后,荣国公才与楚岚下到第二盘棋,方云蕊不大懂棋,不过还是知道这两人的棋下得不大顺畅,她抬头看了几次,每次都是国公府眉头紧锁,一副思索的模样,楚岚却一脸云淡风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不容易下完了第二盘棋,荣国公坐得实在疲累了,他年纪大了腰背自比不上楚岚,便说要回去歇着。
方云蕊闻言连忙起身相送,荣国公笑道:“你可懂棋?可知道今日我们谁赢了?”
方云蕊知道是谁赢了,但还是摇了摇头,回道:“我并未学过,看不懂棋局。”
“嗯,你年纪是还小。”荣国公想着她那几盏香茶,对楚岚道,“青出于蓝,下棋我是比不上你了,有空你教教她罢。”
楚岚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只走到外厅,荣国公就让他二人止住了脚步不让再送了。
方云蕊福了一礼,再起身却没在身侧看见楚岚,正想回身去找,腰上却被一只手臂紧紧一揽,她直接就被揽到了楚岚怀里。
她大惊望了眼外面,低声急道:“这是荣寿堂!”
楚岚没有理会她,他好整以暇地像是抱了只猫那么轻松自然,揽着方云蕊就坐到了棋盘边上,方才他与荣国公手谈的位置。
“想学棋?”楚岚淡声问她。
他身上有股隐约的兰香,夜里灯烛模糊看不清楚,白日里她又从不敢抬头正眼去看,此刻她结结实实坐在楚岚怀里,倒是才将他的面貌看了个真真切切——仿佛四君子之兰化为了人身一般,冷澈的眉目清晰映在她眼中。
“学堂里没有教过。”方云蕊道,能多学一点东西就能多一条出路,她自然是想学的,但是这件事不是她能强求来的,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所求,不能将自己的努力白费在学棋上,便只能这样表露了一句,希望楚岚能够不计回报地教她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并未再应答,而是从桌上执起一枚白子,这副棋的白子是用上好的美玉制成,方才他与荣国公对弈时所用的便是白子。
方云蕊看着他修长如竹的手指夹着那枚剔透的玉子,正以为他要大发慈悲地教教她时,他却将手中的玉子丢进了她的掌心。
声音依旧是凉薄的:“你觉得你能吃下几枚?”
方云蕊看着手心那枚白子,愣了愣,不解地问:“什么?”
因着暑热,她掌心泛着薄红,映得那枚白子愈发纯洁,楚岚一只手臂紧紧箍在她腰上,另一只又拾起一枚白子,同样地丢进了方云蕊手中,而后那只手顺着她小腹摸了下去。
方云蕊面色一白,看着那两枚棋子心底发寒。
昨夜虽是没受什么伤,可仍然很是红肿着,关键是从头至尾,楚岚都是不怎么主动的,他就是要勾着她去求他、诱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她......
她清楚这都是自己求的,可那是在楚岚的房中,而不是在荣国公的荣寿堂。
此刻荣国公还在内室休憩,棋室距离外院不远,甚至还能听见下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方云蕊震惊地望着楚岚,他竟要她在这方才与自己祖父手谈过的地方,吃下这几枚棋子!?
昨夜过后,哪怕是今天早晨,方云蕊都认外人说他楚岚是端方君子、俊逸清举,可现在......她对楚岚的认知全然崩塌下来,甚至暗悔了一丝她选择楚岚求救会不会是个错误?
可事实由不得她后悔,这整个楚家除了楚岚之外,她根本无人可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房无子,三房嫡长子楚平是个与刘善不相上下的浪荡子混账,庶子楚江本就无权插手这些,她能选的人只有楚岚一个。
楚岚并不出声催促,他向来都是最有耐心的那个,只会无声等着方云蕊的答案,他问什么就是什么,不会给转圜的余地,方云蕊只有拒绝或者答应两个选择。
良久,方云蕊捏紧了手中的棋子,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起来。
她动作着要从楚岚怀里下去,刚起身又被楚岚按紧。
“就在这里。”他吩咐。
方云蕊喉间噎了噎,她没有哀求和讨价还价的筹码,只是身上这件浅粉色的夏裳的确不便,她紧紧攥着棋子,在楚岚幽凉的目光下解开自己腰上的系带。
少女是清晨沐浴的,她一解下衣服便散发出一阵淡然的香味来,就像昨夜的荷香。
屋里错落着阴影,交织在少女雪色的肌肤上,她半褪了衣衫,藏于衣下纤柔的身形完全显露出玲珑丰腴来,她眼角含着热意的湿红,尽可能地满足着楚岚的要求。
只是她想的有些轻易,那玉子小巧,外表还很光滑,任之处之便会掉落下来,方云蕊知道楚岚的意思,那就是不能掉下来的。
她绷直了自己的脊背,尽力周旋着,斑驳的光影在她绝色的面容上闪动,像一副出世的仙作。
楚岚懒懒靠着椅背,无声地欣赏着,案台上的冰渐渐消弭成水,屋内的温度一点点回温,有什么滴落在了他的衣摆上,晕出一个深色的水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快要一炷香的时间,方云蕊终于将那两枚棋子安置妥当,她正要松一口气,却又听头顶传来一声:“不够。”
细白的手背绷起,她没再多话地从桌子上又捏了一枚棋子。
“不够。”楚岚道。
他淡声置评着,纵是方云蕊面上红霞如血,也感染不了一丝他的冷然。
“......”方云蕊咬了咬牙,忍辱负重又放下一枚。
“还是不够。”又是一声落下。
这两个字就像是警钟一般在方云蕊耳边炸开,每响一次都要使她颤抖一分。
无边的耻意滚滚而来,她甚至觉得楚岚是要存心弄坏了她,赌气一般从棋篓子里抓了一大把出来,眼神中带着倔强。
然而还没等她开始动作,那只修长的手却一把将她手中的棋子尽数卷走。
“太多了。”他评价着,又丢回去几枚。
方云蕊看了一眼手心,是四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八枚......当真放得下八枚吗?
方云蕊鼻尖沁出了汗珠,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从楚岚手中接下全部的棋子,进行更深一步的尝试。
她莹白的贝齿不由咬上下唇,行动一次比一次艰难。
手中还剩下最后一枚棋子时,忽然被楚岚拿去了,方云蕊微微一愣,对上他了然的双目便知这是已经不必再吃的意思。
她难受得紧,跪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一双秀眉紧紧蹙起,略显急促地吐息着。
说实话,这种感觉一点也不舒服,她被硌得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跪着坚持多久。
这件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她从不知道男女之事,居然有这么多折磨人手段和方法。
她力气本就不大,方才一番更是脱了力,跪也不能怎么跪得住,双腿都打起颤栗来,心中不断祈求着楚岚能快些放过她。
从昨夜至今,她心里挂怀的无非就是她的亲事,可昨夜楚岚什么也没说,今日亦然,他好像什么也不打算说。
方云蕊张了张口,又觉得此时开口万一搅扰了他的兴致,他不肯了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用的本就是刀尖上的法子,从一开始就没有万全的保证。
这点心思,她本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了,却听楚岚开口:“不到半日,你觉得就能办成你要的事?”
方云蕊哑然,这件事确实颇为麻烦,双方俱已通过气了,必须得找个名正言顺的法子拒绝才行,她其实也不是急着当下就求个结果,只是从昨夜至今楚岚一直都未表态,她心中不安且惴惴罢了。
不过现在楚岚这样问她,应该就是答应了的意思罢?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罢?
屋里愈发得热了,没有了冰,方云蕊便难耐起来,她的身子怕是随了自己的母亲,虚得很,既受不了热,也受不了冷。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麻烦的东西磨着她,她当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足足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实在跪得辛苦,无意识攀上楚岚两肩,他竟也没有拒绝。
只是那双寒凉如月的眸子始终寂寂的,方云蕊丝毫未从他的眼神里瞧出半分兴致来,莫说是现在,便是昨夜也未见得半分兴致,这便让方云蕊忍不住怀疑自己。
她当真引诱成功了吗?楚岚当真觉得她可以一用?还是说他只是为了拿她气二夫人的,实际上对她没有半点兴趣?
这一点方云蕊其实也并未过分在意,她在国公府三年,唯一的期望便是今后的婚事能嫁一位忠厚老实的正直夫君,至于家世容貌她都是不在意的,更没想过高攀了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谨慎了三年,始终藏着自己所有的东西,一直守着性子,只为了一门好亲事,却不成想一次意外,她就要被嫁给忠勇侯府那个腌臜的烂人做妾。
无人在意她今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无人在意她的辩驳,更无人在意她的性命。
就在方云蕊凝神对付着那七枚棋子时,楚岚伸手抚弄了她一把,惹得她小腹一紧,跟着那些棋子就全数落到了楚岚掌着的手心里,一枚不落。
她先是震住,而后看着楚岚将棋子握住,抬眸对上她呆滞的眸子,慢条斯理道:“祖父很珍重这套棋,每次用过之后,都要清洗干净再收好。”
方云蕊眼睁睁看着,楚岚将那些棋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她再次震惊于他的过分,耳畔火辣辣地烧过一片。
第7章
之后,方云蕊终于如愿从楚岚怀里下来,她双腿还是有些发抖,等走出了荣寿堂,还是海林紧紧扶着她才敢往回走,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羞耻极了,尤其是在这样明媚的白日,即便方才的事已经过去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似没穿衣服走在人前一般。
什么光风霁月、在京中颇有盛名,呸!
方云蕊冷着脸把楚岚骂了一遍,转而想起他收起来的那七枚棋子又觉得脸热,在她走出荣寿堂之前,她都没看到楚岚再把那它们放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虽然她也不想那些棋子再留在荣寿堂,可更不愿意被楚岚留着。
“姑娘,方才在荣寿堂没出什么事罢?”海林见她神思恍惚,禁不住问了一声。
方云蕊哽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下午还有一个时辰的课,她素来有午睡的习惯,可眼下不但没能休息,反倒因为楚岚弄得又累又乏,等走到铃兰阁的居所时,方云蕊破天荒开了回口:“海林,下午你帮我去学堂跟学究告一声假罢。”
海林心里意外非常,要知道这三年来,姑娘可都是风雨无阻的,哪怕是后面有了葵水,难受得下不了床时也是照常会去的,今日竟是要告假?
她瞬间想到方在荣寿堂,国公爷早就出去了,姑娘和楚岚少爷可是足足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时辰。
海林暗自咋舌,想不到楚岚少爷看着如此斯文,这方面竟如此频频,可怜她家姑娘尚且年纪轻,这如何受得了啊。
海林比方云蕊要虚长两岁,一时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关切爱护,温柔道:“姑娘先歇一会儿罢,奴婢先去准备吃食,然后马上就去找郑学究,姑娘放心就是。”
方云蕊的确是累了,只是她身上也不爽快,便让海林先去备了水。
她今日告假,自然也不全是为了疲累一事,她还没有娇气到如此地步不能忍耐困意的,只是她时刻记着上午嘉宁郡主的事,万一下午她还来,十有八九又会起一场风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先躲躲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刚让海林出去,没一会儿又见人进来了,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青白色的瓶子。
“姑娘,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早上来过的那个小厮给了奴婢这两个瓷瓶,说是上好的药,想必是楚岚少爷送来的!”
方云蕊抬眼,懒懒瞥了一眼那两个瓶子,表面嵌着银丝暗纹,看着似乎是上等好药,她从海林手中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
的确是好药,是用来消肿化瘀用的。
方云蕊面色暗暗,将海林支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现在即刻便用了,夜里再过去吗?
其实她自己本就想过要过去,只是下意识觉得昨夜分明刚有过,且那是她的初次,多少要让她歇一歇才好说,她不清楚楚岚的度在哪里,但很清楚自己的度在哪里。
但是既然给了药,就是要让她尽早见好,尽早过去的意思罢?
方云蕊捏紧了瓷瓶,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上洗干净之后,剜出一块冰凉的软膏来,一点点涂抹上去。
她下午告假,自己心里却不怎么清静,一直惦记着明日的事,生怕今日的课业讲了什么要紧的被她落下了,明日又被学究叫起来提问。
一面又在担忧嘉宁郡主要是还没忘记她的事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既没有睡着,也没有养好,只觉得转眼就到了天黑,实在觉得有些饿了,才想起来自己沐洗完昏昏沉沉就睡着了,连午饭都没有用过。
幸好海林一直给她备着,见她醒来,海林道:“姑娘一定饿了,奴婢这就去把下午的桂花冰酿拿来,这会儿入口是刚好的。”
方云蕊点了点头,轩窗大开,她望着院子里撘在墙根的梯子出神,晚上还是得过去的。
其实这件事也没那么难受,她听说女子初次都是会很疼的,可她昨夜好似也没觉得有多痛楚,不知是她天赋异禀还是传闻里到底有了夸张的成分,她最受不了的其实是楚岚那双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好似一个物件,既没有让他动念,反倒是她自己被把玩得屡屡失态。
他也太会玩弄女人了,不知是出过多少回风月场的人,外人说他端方君子,可方云蕊看他与那些登徒浪荡子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格外好看些罢了。
这世上很多男子各有好看,像她第一回见荣国公时,就觉得他年轻时必是万里挑一的英武男子,这样的男人很受女人喜欢,听说荣国公和夫人也是颇恩爱的。
可楚岚跟荣国公的感觉丝毫不像,他就像是一尊玉像,被人精心雕琢而出,简直一丝瑕疵也没有,若他看向你,起先感觉到的不是春心萌动的羞涩,而是像做错了事被盯上一般,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每每都弄得方云蕊极不自信。
她看着楚岚那张脸,对上他不带情绪的眸子,甚至会觉得自己恐怕自不量力,去勾引一个比自己还要好看不知多少的男人。
总之,方云蕊觉得怕,她第一次被荣国公叫着问话时,都没有这样的怕。
海林将桂花冰酿呈了上来,这会儿太阳已落,没有午后那般炎热,桂花冰酿入口的温度刚刚好,方云蕊一边用着,一边听海林问她:“那姑娘今晚还去吗?”
“得去。”方云蕊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既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全然没有中途退缩的道理。
从江南赶至京城,海林是方云蕊唯一相依为命的人,看她宛如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凡是女子,哪个不希望自己能嫁个如意郎君,哪个会想到用这样的手段以色侍人的?
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姑娘一定能嫁得很好的,只可惜......
海林看着方云蕊这样便想要落泪,只她不会当真在方云蕊面前落泪,而是道:“姑娘可有想过嫁给楚岚少爷吗?”
方云蕊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海林以为是被她说中了,忙道:“楚岚少爷人中龙凤,若是姑娘能嫁给他,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海林。”方云蕊神色郑重地将勺子搁了下来,“你坐。”
海林一愣,听话地坐下,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我去找他,不是因为生了非分之想,才去找他,是我走投无路,整个国公府能求的就只有他。”方云蕊道,“我与他的这段关系长久不了,只等他腻了我,便做不了数了,我便在他腻了我之前,求一份庇护而已,能够保证今后你我过得下去日子,你明白吗?”
海林呆了呆,她素知道姑娘是看得开的,可没想过她看得这么开。
“可姑娘,您不嫁人了吗?您已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有说下去,然而方云蕊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已非完璧之身,多半是嫁不出去的,这种事又瞒不住。
“我嫁不嫁人,还有什么意思呢。”方云蕊懒懒说了一句,“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嫁人,无非是为了把日子过下去,可我现在这个处境,若是平嫁成别人的正妻,嫁妆还要国公府替我出,便只能选择寒门农户,若是运气好遇到个好郎君,日子便能过得下去。但我的运气大都是不好的,嫁得不好,不光是要低眉顺眼看人眼色,连吃穿用度都要大大削减,嫁了还不如不嫁过得好,否则你觉得二夫人为何要塞我去做个妾呢?妾是不需嫁妆的。”
只是生怕她不肯,二夫人便说要为她准备一份嫁妆,这份嫁妆究竟有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海林细细思量着,“那姑娘今后是如何打算的?”
“楚岚不会娶我。”方云蕊道,“他的正妻,那必然是个风光体面之人,家世也会是极好的,便是他的妾,也会是抬进来的贵妾,总之,都不会是我。等平定了忠勇侯府一事,咱们就找机会,离开国公府罢。”
她需要一个暂避的靠山,能够保她一段时日的无虞,然后她便可积攒下一些银钱,带着海林离开国公府生活,哪怕是去庙里做姑子也好。
瞧方云蕊主意已定,海林便道:“不管姑娘去哪儿,奴婢都跟着姑娘一起。”
只要不是那忠勇侯府那样的龙潭虎穴,她们哪里去不得呢?
吃过了桂花冰酿,海林还想再取些饭菜过来,被方云蕊拒绝了。
“我晚上还要去,就不多用了。”方云蕊着海林为她梳头,重新把额前的头发梳上去,等着四方灯落了,不再有人四处走动时,她再次登上梯子,攀在了楚岚院里的墙头。
一回生二回熟,今夜方云蕊穿得十分周正,她早上过来的时候并未寻见自己的纱衣到哪儿去了,更不知道昨儿楚岚是什么时候给她脱的,又急着去上学,便没有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公府每季都会给府上的姑娘们裁两件新衣穿,为保公平,都是先用料子做好了各自的身形再送过去的。
是以方云蕊这里也有些花色时兴颜色漂亮,平时不会拿到外面穿的衣服,她今夜穿上了,顺着梯子一点点下去。
当时她让海林千万买一把质量轻的梯子就是为了方便挪动,否则即便她上了这边的墙,也下不去那边的。
铃兰阁屋里还亮着灯火,方云蕊已知楚岚屋里除了他自己不会有别人,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第8章
这个时候,楚岚都是在温书的,以他现在的学识,早已不必同其他士子一般出入学堂,中榜于他并不是难事。
他冷薄的目光快速扫着书页,手边堆了几本医书古籍,几本兵法杂志,只当增长见识来看。
本就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涵养不必说,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矜贵,他这几年在外历练,周身气势更加稳重迫人令人不敢直视,冷白的肤色更叫人觉得难以亲近。
方云蕊进去的时候,便看见他还是那样坐着,与昨夜一般无二,他看书很快,只在她走过来这段时间里便翻了两页,方云蕊身穿烟色云霞锦,轻软的料子衬着她白皙的肌肤,配上她那双霎是灵动的狐狸眼说不出的清妩动人。
她照旧在几案前站定,望着楚岚唤了一声:“表哥。”
世上的美人不少,但凡美人,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瑕疵,有人容貌风光骨相却差,总不见得耐看;有人容颜昳丽声音却不尽人意;有人生得都好,只是称不上精致,无法叫人处处满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方云蕊不一样,她天生娇艳,又因着年纪小的缘故,双目带着纯然的清澈,在骨在皮在声,在每一处,她都是无比出色的美人。
楚岚大约知道一些她的家世,听说当初是她的阿娘非要嫁给她爹,都与家人闹僵了,最后是私奔了的,又因家中实在不舍,后来慢慢又缓和了关系。
方云蕊的母亲在当年是很有名的美人,她的父亲也是出了名的翩翩佳公子,只是家世差些。
有这样一对双亲,方云蕊的长相不会差,何况她自己也很争气,刚入京城的头一年养在深闺时,就美得京城皆知。
听说垂涎她要去做妾的男人有很多,都在蠢蠢欲动待她及笄。
楚岚每次看见她,就不由自主会想起那晚的酒席,几个同僚坐在一起大谈京中的美人,他们说了许多美人,从张家说到李家,滔滔不绝。
唯独等说到方云蕊时,再也没换过别的女人。
他们不约而同,都表露出想要纳她为妾的意愿,甚至有人还想将之迎为正妻,言语之间还颇有竞争之意。
说破了天,最后都叹惋一句——只可惜还未及笄。
“坐罢。”楚岚出声道。
他没有抬眼看她,而是先放好了自己的书,昨夜玩得太过,最后他的几页书都湿了,毁了套珍藏的琴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闻言,四下到处看了看。
坐?
坐哪儿?
她并未在这间屋子里寻见别的凳子。
“怎么不动?”等了片刻,楚岚有些不耐。
方云蕊动了动唇,实在不解地问:“没有地方坐。”
楚岚这才抬眼来看她,这身水烟色对她来说好似是有些成熟了,不过此刻晚风习习,掠进她宽松的袖中带起衣袂飘飞,折出上面粼粼的波纹来。
她肤若凝脂,雪色的肌肤便隐在这片烟色之中,就好像她整个人寸缕未着,沉在一片浓浓的水雾之中,精致挺俏的眉眼便是这副水墨的重笔,唇上一点朱色,透出清冷又勾人的滋味来。
仿佛一只艳色的水妖。
楚岚一袭雪衣正坐,却像不近人情的神佛。
廊外正有晚风,带来不远处塘里的荷香,沁人心脾,不觉让楚岚想起昨夜那对勾缠在他身上的藕臂,想起她不盈一握的楚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头一回,楚岚觉得一个人穿上衣服,比她不穿还要万般魅惑。
她分明还未及笄......
“昨晚你坐哪里?”楚岚开口提醒。
方云蕊顿了顿,这才算是明白了楚岚的意思。
她轻咋舌,顺从地走上前去,可今夜楚岚翘着二郎腿,这个高度于她有些困难。
她努力地抬起一条腿,一点点往上蹭着,如此三四次,男人终于不耐烦了,他有力分明的手指分别掌在她的腰侧,一撑将她抱到了腿上。
他的腿面斜着,衣料又滑柔,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扑去,迫不得已伸出双手来撑在他的胸口。
就在方云蕊想着今夜不知又会何等折磨,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凉丝丝的问询:“今夜又来,不会受不住?”
他的声音又轻又懒,根本听不出来是个问句,还是方云蕊对上他的眸色,细细猜出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方云蕊被这么一问就有些恼,不是他送了药来,暗示她今晚又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倒问得像是她急不可耐似的。
她还没有回答,楚岚又道:“送你的药怎么没用?”
方云蕊怔了怔,只知道答一句:“用了的。”
“撒谎。”他却道,言行之间十分笃定。
“真的用了!”方云蕊认真解释,“一拿过来我便用了,想必已经消肿了,差不多了。”
她回答着话一点点又低下头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若她额前的发没有梳上去,她还能略微把自己这副窘态藏起来一些。
楚岚看着她,注视的视线一点点有些微妙起来。
“你用哪儿了?”他突然问。
方云蕊一噎,此刻她几乎笃定这是楚岚存心在捉弄她了,昨夜他沉默寡言,恨不得一句话都不说,只知道磨她各种软处,今夜话多起来,便存心要来磨她的心思让她难堪了?
她热着耳根,坚持面不改色地答:“自然是用在该用的地方。”
耳畔一声轻笑,轻得方云蕊都听不出来是他笑了,只捕捉到他唇角一点细微的弧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向后一靠在了椅背上,方云蕊失去了胸前的支撑,整个人往前一坠,不得已全部趴在了他身上。
还没准备坐好,就听耳畔又来了一句:“可你脸上的红痕还在。”
......
一句话,方云蕊震惊地双目圆睁,她明白了,那药是用在她脸上的!今天早晨她脸上被嘉宁郡主掐出个红印来,当时疼得厉害,然而下学后便不怎么疼了,她就忘了。
她这下才是羞窘到了头,彻底把脸埋在自己手里不动了。
楚岚也不动,就着这个姿势让方云蕊趴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那你回去?”
“不!不回去。”方云蕊连忙坐起身来,她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她如此坚决,倒让楚岚有几分意外,他问:“确定受得住?昨夜我可没出力。”
方云蕊露出惊异,没出力?所以昨夜,他当真是顾念着是她初次,所以格外手下留情了么?
其实今夜于她的确是有些勉强的,再怎么她也没法当做无事一般再伺候一回,真的需要歇歇才好,否则只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可她都已经来了,怎么能再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适时露出难色,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暗暗希望楚岚能在看到她为难之后帮她出主意,出一个最好能令双方都满意的主意。
拇指,按在了她殷红软薄的唇上,用了几番力气,碾磨着她。
方云蕊眸光颤颤,她觉得后颈被覆上一片温凉,那人的力度在迫她一点点向下,低下头去。
等落到了实处,头顶才传来他淡漠的低喃:“不行,就用这处。”
麝香的气息在口鼻之中越来越浓,方云蕊收紧五指,美目中露出一丝挣扎,最后又只能顺从下来。
足足半个时辰,最后方云蕊几乎是瘫倒下来,险些从楚岚身上跌落下去,好在关键时刻她被一把捞住。
楚岚盯着她,看着她朱色的口脂已然散作乱红,浑身上下透着股被凌.虐之后的美感,眸光水润眼角通红。
他又淡然地笑笑,拇指擦过她的眼角,轻声道:“太娇气了些。”
只是这样,她嘴角都红肿起来,他分明从头到尾都没有使什么力的。
然而这样评价了一句之后,楚岚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这样,也是应当的。”
他像是很满意她这样的娇气,连着摩挲了好几遍她通红的嘴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抬眸望着他,她从始至终都没感觉到楚岚有一丝的波动,整整半个时辰,他在继续看着他的书,整个人端正得仿佛只是在看书。
最后还是云淡风轻地扫了她一眼,觉得她好似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才迁就她的一样。
方云蕊开始怀疑,她真的能在楚岚这里讨到自己想要的吗?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全然没有欲望一般,他比神佛还要可怕,因为他近在咫尺,知道她心里的秘密。
“怎么了?”楚岚连着说了两句,也没见她回话,见她一副眼神涣散的模样,禁不住问了一声。
方云蕊擦干净自己嘴边,平复着几度起伏的胸口,道:“表哥今夜心情似乎很好。”
她声音不大,却很娇腻,勾人得很。
楚岚坐正了身子,开始看她,她连头发都没有散,即便狼狈,还是极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他眸光暗暗,评价着:“你很擅长观人心思。”
这是自然。方云蕊心道,靠这个,她不知躲过了多少次不必要的麻烦,她见楚岚同她说话了,这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也许她可以借机问问她的亲事,楚岚究竟准备怎么办。
于是她开口道:“表哥是因为什么心情很好?”
她状似不轻易,分明掩饰得很完美,却被楚岚一眼看穿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修长的指尖掌住她的双颊,最后食指勾了一把她的下巴尖,又施施然坐了回去。
“后屋给你备了水。”
一句话打断了方云蕊所有的后话,她垂下眼来,倒也不再追问,攀下他的身子去了后屋。
第9章
本来藏了一些心思,坐在热水汤池中时,方云蕊突然格外平静下来,她望着窗外的月色,此时此刻既不担心忠勇侯府要她去做妾、又不担心楚岚会出尔反尔不帮她,只是格外平静下来。
因为担心楚岚会突然进来,方云蕊尽量洗得很快,然而楚岚一直都没有进来,她突然就明白了楚岚那句给她备了水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他不会来。
她比寻常同龄的女子要丰腴一些,这些在穿上衣服时自然看不出来,一旦衣衫褪下,都会叹她长得很好。
方云蕊坐在池边等着把头发晾干,她想自己不能贸然披着湿发出去,需要时刻注意自己在楚岚面前的形象,不能露出一丝不好来,让楚岚厌弃了她。
她白皙的脚趾精致圆润,不见一点瑕疵,紧紧抓着木制的地面,长吁了一口气。
她其实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
她早就及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当初进国公府时,是她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将自己的年纪说小了一岁,也没什么坏心思,就觉得是以备不时之需。
现今方云蕊真是要多谢自己的这一点小心,若是去年她就及笄了,国公府哪里还会容她养在府上?她又怎么可能去求得楚岚的帮忙?怕是早已不知因为什么事嫁了过去,做着什么人家的妾,讨着自己的生活,按照她这样的身份,恐怕过得凄惨。
寄人篱下是要提起十二分的警醒的,不过方云蕊懂得这些,并不是因为她阿娘的经历不好,相反,当初她阿娘虽然是在家里人极力反对的情况下和她阿爹在一起的,但是两个人一直颇为恩爱。这些道理是阿娘在闲时教给她的,说女子在这世间生存,本来就是千般不易的,自身有父母在时尚且能得着几分倚仗,可一旦离了自己家,就别想着再靠着什么人。
哪怕是自己的郎婿,也会有背叛你、伤害你的可能,一个女子就该将自己十之八九的心思都放在保全自己身上。
方云蕊进楚家的那日便是,她知道荣国府的老夫人不是她自己的亲祖母,只是自己外祖母的嫡亲姐妹,人家能收留她便已是恩德了。
于是在这些年里,她都极力将自己藏起来,极力做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连喜欢的漂亮裙子也不穿了,也不会去外面凑热闹了。
她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三年日子,最后却因楚苒硬要拉着她去乞巧节灯会,险些赔进自己的一条命去。
事已至此,她早就不盼着嫁人了,京城的水深,不像她在江南,邻里之间都是知根知底的,万一她一个不小心踏入进去,能不能剩一副齐全的骨头出来都难说。
方云蕊早就拿定了主意,她不嫁人,除非是当真遇见好的,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满京城有那么多名门贵女,有好男儿哪里轮得到她呢?
这些年来虽然她能拿的钱很少,她也尽力攒下了一点,只是不多,若要带着海林一起去外面生活,还远远不够。
等头发上的水干得差不多了,方云蕊才穿好衣服出去,书房的灯已经熄了,卧房的灯却亮着,她站在门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按理说,今日她要做的已经完成了,已经完全可以回去了才是,可她又怕楚岚还有什么吩咐,她却擅自走了,会惹得楚岚不悦。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门内的声音给了她答案:“进来。”
方云蕊推门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她觉得楚岚实在是个过于冷清的人,这些年她在府里看着,谁家公子不是身边四五个小厮女使跟着伺候,可她从昨日到现在,唯二看见他身边的人一次是早上小厮送他从小道回去的时候,一次是一名女使唤她去荣寿堂的时候。
两次都与她有关,好像楚岚这个人天生就不需要其他人伺候一般。
她走近了床边,果然见他是在一个人坐着,显然他也方才沐浴过,发尾还晕着水滴,往下浸湿了床铺。
方云蕊便取了手边架子上的巾帕,道:“我来帮表哥擦发罢。”
楚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话,方云蕊只当他是允了,靠了过去轻轻擦拭起来。
少女沐浴过后身上独特的幽香萦绕在楚岚鼻息间,他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感受着她因为格外小心而不敢用力的样子。
等擦干净了水渍,方云蕊便将帕子如方才那样搭好,站在一旁不知是要立时歇了还是做点别的什么。说实话,她今日确实是有些累了,明早又还需去学堂,她实在不想再伺候楚岚一回。
一想到今夜她在书房的那阵伺候,她只觉得嘴里满是苦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闻愈不喜洁的男人便愈会腥膻难闻,可是楚岚身上的味道轻薄又淡,几乎没什么旁的滋味,甚至都未掩过他身上原就有的兰香,可方云蕊还是不喜欢。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生出一分庆幸来,好在楚岚是个好洁之人,否则她要忍耐的东西恐怕会更多。
房里暗暗的,窗户却开着,天边的月色泠泠散落进来,正照在楚岚身上。许是因为铃兰阁的确偏僻不常住人的缘故,楚岚这间卧房算不得大,虽然也很宽敞,但方云蕊就是莫名觉得这样的规制到底是衬不上他的。
这是方云蕊第一次进楚岚的卧房,她还以为书房那边布置简陋是为了静心,谁承想这边卧房里也没有多花什么心思。
她便立刻想起来——二夫人和这个儿子关系不好。
方云蕊很是好奇,她听说过不少老子和儿子关系不好的,却还是头一回见儿子和为娘的关系不好,但这点好奇也只被她牢牢藏在心里,她既没有多问一句话,也没有多打量楚岚一眼。
“表哥,需要现下就歇了吗?”方云蕊问,她的声音自然而然带着一股娇腻的味道,与她清冷的面向并不十分相称,但她的语气并未刻意逢迎,只是寻常说着话而已,又不免有些勾人。
她就站在楚岚面前,眉眼微垂着,两截细白的腕子从袖口露出,连手指尖都透着粉。
楚岚看着她的腕子,眼神却像落在别处,他淡声问:“你如此殷勤,便只要这一件事?”
方云蕊微顿,她听懂了,楚岚是觉得她所求的事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便觉得她这样是殷勤,觉得她还有别的心思。
她便回答道:“表哥放心,我只求这一件事,只要表哥能帮我绝了忠勇侯府的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很聪明,知道楚岚与二夫人不和,便绝不会在楚岚面前提起二夫人,但她明白楚岚心里清楚,此事有一端的根源在松英堂。
莫名地,方云蕊觉得楚岚的脸色像是好转了些许,看来她猜得果真没错,楚岚就是生怕她惦记呢。
人还站着,楚岚也不再浪费时间,直言道:“歇罢,想必你明日又是要雷打不动地去上学。”
方云蕊有些莫名,这话被楚岚说得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含什么情绪,可被她听在耳朵里,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见楚岚一直坐在外围,她迟疑一瞬便脱鞋爬上了里侧,这屋里的床实在算不上是宽大,一个人睡颇是绰绰有余,可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挨上的,铃兰阁距离松英堂很远,看来是二夫人不愿意见他,故意安排了这样一个地方。
难道二爷对此也没有意见?这夫妇二人都对膝下这个唯一的儿子不满意么?为什么呢?方云蕊想不通。
自打楚岚来了之后,学堂里的姐妹们经常会谈到他,有时是按捺不住爱慕倾诉而出,有时是碍于嘉宁郡主的面子,专挑些她爱听的话说,三三两两、七嘴八舌的,方云蕊也听着一些。
她知道了楚岚从小便是风骨很正的,少年人的顽皮性子在他身上全然没有,为人沉静内敛又寡言,功课也铱驊是一等一的,活脱脱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而今又连中两元,究竟有什么理由能让爹娘对自己的亲子这般离间?
方云蕊躺在楚岚的床上,此时此刻她不至于游刃有余到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事,所思所想皆是与楚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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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呼吸声更轻了,她面朝里侧身睡着,尽可能给楚岚留出最多的位置,闭上眼睛佯装自己已经入睡。
然而楚岚仿佛早就知道似的,一只大掌忽然落在她的腰侧,一点点箍紧,耳后很近的位置传来他笃定的询问:“躲我?”
“没有。”方云蕊连忙否认,耳朵根子又烧又痒,她实在怕惹了楚岚不悦,自己的事也生了变数,转过身去正欲细细解释,却不想楚岚距她离得这样近,她仅仅是转了个身,就险些擦碰在他的唇上。
话说回来,方云蕊忽然想起,楚岚从未吻过她。
他甚至都没有主动抱过她,都是她自己禁不住贴上去的,大约在他心里,她不过就是个身家底细干净些的奴婢?自然是不可能与奴婢卿卿我我的。
两人的呼吸交相在一起,方云蕊正欲后退,却听见外廊传来了说话声。
“公子,松英堂有动静。”
小厮说得隐晦,方云蕊没有听懂,还以为是楚岚派人盯着松英堂那边呢。
楚岚回了一声:“说。”
小厮得了命令,却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公子,是......有关老爷和夫人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说来是家事了?方云蕊这便明白过来小厮是顾虑着她在这才没说,想必是不大方便。
她即刻起了身想走,恰衣服的领口松了,露出一片白皙柔美,宛如羊脂玉一般,她立刻感觉到楚岚盯了过来,他都没开口说话,她却立刻不敢再动了。
“说。”楚岚再度道。
得了第二遍允准,小厮这才开口:“公子,是老爷在外面吃醉了酒,正在松英堂发脾气,传话的人说二夫人挨了两巴掌。”
床幔微动,坐在里侧的方云蕊瞬间睁大双眼。
她明显感觉到身侧的楚岚沉默下来,虽然他素日就是沉默寡言之人,但方云蕊能感觉到这回他的情绪明显不佳起来,她瞬间收敛好了自己的神色,同样无声地坐着,等待着楚岚的决断,只是心中不免还会惊异——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这是在荣国公府,这府上的二爷居然动手打自己的夫人?!
要知道男人打女人虽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越是守礼门第高的人家,越做不出这等粗鲁野蛮之事,因为在他们眼里,这显然是乡野村夫的作为,显然是下等人的表现。
别说堂堂荣国公府,就是一个寻常士人,但凡是有点头面的人家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传扬出去那就是莫大的耻辱。
然而楚岚的反应比方云蕊想象的淡多了,他眸底一片沉静丝毫不见惊讶愠怒,这不太像是他城府深或过于冷静的表现,而更像是他早就知道这件事。
可他不是才回府不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抿了下唇,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他们关系不好了,大约是从小楚岚便见证过这一幕,所以与二爷关系不好。与二夫人关系也不好,那大约是二夫人非但没有同自己的夫君理论分说,反而逆来顺受,惹恼了楚岚。
如此就能解释得通了。
屋里安静了好一阵,久到坐在床上的方云蕊后背都有些僵直,才听见楚岚开口:“更衣。”
第10章
看来他还是决定要过去了。
方云蕊连忙爬起身来,越过外沿随意踏着自己的鞋站好了替楚岚更衣。
她做得还算谨慎,只是头回替男人穿衣服,并不怎么熟练,楚岚好像也不着急,就等着她自己摸索一点点穿好。
“你先回去。”他道。
方云蕊点点头,她自然是想要回去的,这样明日赶去学堂也不至于太匆忙了,便也快速穿好了衣服,与楚岚一道出了房门。
见着方云蕊出来,小厮先是一愣,以为她一同要去,方云蕊见着他的表情就知是他误会了,主动选择了一个方向先走。
松英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至门外,就听见里面摔碎茶盏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谩骂和女人的呜咽,楚岚始终神色淡淡,越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里的风光一览无余,楚为怀醉酒醉得满面黑红、衣冠不整,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冯氏缩在角落,脸上不知被落了几个巴掌,满目惊恐,看见楚岚进来仿佛瞧见救星一般,呼救道:“岚儿!你父亲他要打死我!快救救我!”
如此荒唐的场景,楚岚都没有往冯氏的方向看上一眼。
楚为怀听见声音,恶狠狠地转过头来,酒气冲天地道:“我呸!你还敢打你老子不成?连中两元又如何?我永远是你老子!”
楚岚并未说话,他只是动了动手指,身后便有数个仆从拿着麻绳冲上前来将楚为怀绑住。
“干什么!干什么!你还想捆我不成?黑了心肝的白眼狼!”楚为怀大叫着,他通身戾气冲天,丝毫不顾形象地挣扎着,险些将一个仆从的耳朵生咬下来,他还得意地大笑起来。
然而下一瞬,等他对上楚岚那双冰寒沉寂的双眸时,浑身上下竟渗出一丝寒意,都叫他不觉打了个冷颤。
四目相接之时,楚为怀脑子里突然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这个儿子是真的动了杀心的。
他突然安静如鸡,从头彻尾地清醒过来,竟就这么被捆着拐去扔进了柴房。
“大胆!”楚为怀气得大叫,“我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有几条命竟敢如此对我!”
然而那些仆从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关上了柴房的门,甚至还上了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为怀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干草堆上,方才那一下撞到了他的腰,这会儿疼得他龇牙咧嘴,一个念头渐渐在他脑中升起——楚岚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根本阻拦不住他的孩子,竟敢对自己的老子做出这种事来。
这会儿他独被关在柴房,方才的胆寒仿佛是错觉,楚为怀又开始口不择言地大骂起来。
松英堂中,冯氏先是被儿子这般魄力惊得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像是受了什么深刻的打击似的,冲着楚岚尖叫道:“你这孽障在干什么!那是你的亲爹啊!”
楚岚没再听她说话,转身就出了松英堂,没有多留片刻,只是松英堂的闹剧终于平息下来,松英堂的下人们都纷纷松了口气。
这种事,他们根本就是难做,连上前拉着都是不敢,第二日还要承受主子的怒火。
从松英堂到铃兰阁的路上,青墨始终小心观察着楚岚的脸色,不过从头至尾楚岚都没有什么异样,像是去处理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
青墨暗暗松了口气,心想也对,他家公子现今可是不同往日,哪里还会为这种事牵动内心。
只是回到铃兰阁,楚岚已了无睡意,他独自静默坐着,鼻尖却好似还萦绕着那股淡然的幽香,将他不平的内心渐渐抚平下来。
“人回去了?”他忽然问了一句,候在门外的青墨先是一愣,随后道:“是,已经回去了。”
楚岚本是了无趣味,只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便道:“青墨,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都深夜了,公子这会儿要茶,今夜怕是又要不睡了。
青墨缓缓叹了声气,他本就是今夜当值,睡不睡的倒没什么打紧,只是公子素来浅眠,在外多年很少能有个安生觉,没想到回了家也是不得安生。
他转而就进了厨房烧水煎茶,等过了一刻将茶水送来,楚岚抿了一口在嘴里,却紧跟着皱了皱眉。
滋味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茶。
有些涩了,香味又不足。
只啜饮了一口,茶水又被他放下,那点渴意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盛了。
青墨看在眼里,自然知晓了自己的茶没能让公子如意,那公子是想要什么茶呢?他就只会这一种,侍奉了这么多年,也从没见公子在茶上面挑剔过。
踌躇半晌,青墨灵机一动,道:“要不,奴去将方姑娘找来?”
楚岚掀眸,看了他一眼。
青墨不免心虚,他没得法子,只是觉着方姑娘那般的美人陪在身边,公子心里一定会快活许多,迎着楚岚冰凉的视线,青墨只得硬着头皮道:“方才奴见方姑娘一人回去,很是低落的模样,就......”
低落?她能低落什么?今夜她已尽到了自己的本分,能回去她怕是求之不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既然提到了方云蕊,楚岚便想起来自己究竟是想着什么了。
是白日里,方云蕊奉给祖父和他的那盏茶。
滋味清淡茶香却醇厚,最要紧的是她能调得一丝涩味都没有,的确是一盏足够解渴的香茶。
楚岚有些意动,他想着这会儿人多半是睡了,去叫未免扫兴,他不爱看人以一副怏怏的脸色过来侍奉。
只是青墨未免太会察言观色,楚岚还未开口,他便会意一笑,转头出去了。
方云蕊被叫醒时已过了子时,她刚睡着没一会儿,听见青墨的话后便开始自如穿上衣服。
海林站在旁边,淡淡打量着这个来传话的小厮,试图从他身上窥见几分楚岚少爷的品性来,只是从头至尾他都十分安分规矩,都没有抬起头来打量周围一眼,海林渐渐熄了心思,只觉得楚岚少爷身边的人有规矩。
一刻钟的时间,方云蕊便穿戴完毕了,她不太爱走那条偏僻幽长的小路,何况这会儿还是深夜,便还是照着墙头翻了过去,她虽曾是大家闺秀,但眼下也只是卑微讨生,没有那么多的体面和讲究。
“姑娘,我们公子想喝茶,您会么?”青墨问道。
他平时多在房里伺候,白天方云蕊去荣寿堂奉茶的时候,青墨并不在。
方云蕊自然不知道楚岚是专想喝她调的茶,只是自如应下去了厨房,没多久端着茶盏再度进了楚岚的卧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夜真是波折,不过他竟这么快就回来了,也不知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她是能藏住自己心思也能按捺得下好奇心的人,只会在自己心里偷偷想想,决计不可能去问楚岚。
方云蕊进去的时候,楚岚就坐在床边,她唤了一声“表哥”,然后将手中的茶递了过去。
屋里暗得没有点灯,好在今夜还算晴朗,月光将两人几步间的距离照得清晰可见。
楚岚伸手接了过去,鼻尖又浮现特有的茶香,仅仅是闻了闻,他喉间的渴意就消了下去。
茶抿在口中,全然没有涩意,正是觉得口干时想要的那品滋味。
方云蕊在旁看着,她头回见一个男人饮茶险些入神,行云流水又清雅养眼,然而楚岚就只是坐着而已。
她连忙收回了视线,等着楚岚用完之后又把茶具接了过来,细声问:“还要么?”
她实在是困了,眼角都微微耷着,显出不大精神的模样来,但楚岚没有看见她一丝的不快,想必是常年寄养在府里,连怎么生气都忘了。
“睡罢。”楚岚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如蒙大赦,这会儿丝毫不知客气,收敛好了茶具便上了床。
等躺下阖上眼睛的时候,她听见楚岚道:“明日的学堂告假。”
这话不像是在同她商量,倒像是命令似的。
方云蕊心里一空,轻声询问:“明日...学究要将新课,我怕跟不上。”
她本就是年纪最小的,又难得有上学的机会,她并不觉得自己聪明,若是头回新课不去听,后面难说听得懂。
学问这一事她只能靠自己,既没有办法私下问学究请教,也没有办法同别的姐妹讨教。
楚岚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
“我教你。”他道。
方云蕊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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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夜到底是没歇好,又许是这些日子方云蕊不论是身心都确实累着了,等第二日她醒过来时,只见得外面天已大亮了,楚岚早已不知去向。
方云蕊先是一慌,随后又想起昨夜楚岚说不让她去学堂了,只看这会儿的天气,方云蕊都不用问便知她已错过了早课。
昨儿下午她就没去,上午又不去,她心里总觉得不安,但楚岚既然开口留了她,想必今日又有什么事情要她做的。
她自己梳妆完毕,正踱步在院子里,就听见高墙那头急急传来海林的声音:“姑娘!姑娘你在吗?”
方云蕊快步走近,“我在,怎么了?”
海林顿时松了口气,道:“二夫人派人来过,说是传您去松英堂见面。”
二夫人......方云蕊莫名想起昨夜的事,她虽寻了楚岚帮她,但也只央求楚岚帮了她一件事,总不能就此躲着不去见二夫人,她想了想,先去找到青墨知会了一声,才回到了自己院里,换了身格外朴素的衣裳。
松英堂早已恢复原状,一切井井有条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冯氏正襟危坐等着方云蕊过来,桌上备了两盏白茶。
迈进松英堂时,往日只会低着头的方云蕊状似随意地看了二夫人一眼,才拜身下去行礼,她的动作自然又轻,冯氏全然没有注意,只开口让她落座,不过这一眼方云蕊就发现,今日二夫人的妆容明显厚重不少,想必是为了遮盖痕迹。
“云蕊,好孩子。”见她坐好,冯氏露出笑来,“听说你昨儿下午告了假,今日又告了假,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爽利?尽管跟我开口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回道:“多谢二夫人挂念,只是前日夜里凉着了,头疼得厉害,不是什么要紧事。”
“快别这么说,你的事哪里不要紧?这要是等出嫁的时候还病着,连累不能好好侍奉夫君,说起来就是国公府的大过错了。”二夫人两句话又在提点方云蕊要时刻谨记国公府予她的恩情,转而又道,“我命人取两副安神补气的药来,你先用着,头疼这种病看似是小事,拖不得的。”
方云蕊没有理由拒绝,便应了一声,多谢了二夫人的好意。
说完了这不要紧的,冯氏便将话题转到了正题,她掌了眼方云蕊的模样,一眼便觉得这丫头肉眼可见地娇艳起来,才几天日子便又生得夺目许多。
“找你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来量量身段,嫁衣还是要做的,你放心,嫁衣我都会亲自盯着,会由最好的绣娘来做。”
方云蕊听着二夫人说话,她不知为何冯氏明明知道这是一件怎样的事,还能表现得这般喜气洋洋,亲切得仿佛是嫁自己的亲闺女一般。
于她一个寄养的外人,她根本无需假笑,她却非要做到这一点,和她脸上那张厚厚的水粉一般虚伪。
“不过你也知道。”冯氏还在喃喃,“这妾是无法穿正红的,你上回一点头答应,刘家三郎就很是高兴地等你过去,说是不用你的嫁妆,你人过去就行了。”
说到此处,方云蕊终于知道冯氏今日为何找她了。
因为上回说定给她的一点嫁妆不肯给了,便找了这样一个由头。
谁人不知这嫁妆本就是留给女子傍身用的,跟夫家全无半点干系,方云蕊觉得有些好笑,冯氏一开始就不对她提嫁妆的事,她又能如何呢?还非要来这样一套,存心恶心她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本就是寄养在楚家,楚家供她吃穿用度,甚至准她上学,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这些她会永远记着,将来有朝一日结草衔环报答,可她没想过要用这条命报答。
“都听二夫人的。”方云蕊应了声盈盈抬眸,她看见冯氏顿时松了口气的模样,那双眼中竟还流露出几分愧疚来。
她脸上的伤几乎被盖得一点也看不出来,便知她手法已很纯熟了,便知松英堂不是头回出这事,方云蕊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难道是丈夫把持着财权,她真是手头紧张得什么也拿不出来了?
方云蕊又觉得冯氏有些悲哀,她还以为荣国公府的正妻,都会是风光体面的。
由此看来,就算嫁入高门,女子也不见得有多好过,唯一的解法是嫁得一位好郎君,可好郎君人人想要,怎么就见得让她挑了去?
出身高贵的女子尚且有几分机会挑选夫婿,剩下的那便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了。
两相对比,方云蕊竟觉得自己所选的道观寺庙成了绝佳的去处。
“公爹说得没错,你果然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既然身子不适就赶紧回去歇着罢,你的婚事就放心交给我来办。”
方云蕊这便起身拜别了二夫人,转身的时候她在想,荣国公是说过她懂事,可那是在荣寿堂只有她和楚岚的时候说的,二夫人怎会知晓?难不成,荣寿堂这等地方也被二夫人安插了眼线?
她为何会设法探听自己儿子与祖父的谈话呢?还是为了防着她求情阻拦这桩婚事?
方云蕊收敛着神色出了堂屋,刚走出去就见迎面走来一人,身姿俊逸若仙、眉目精雕细琢,正是楚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便在檐下站定,远远唤道:“表哥。”
楚岚略点了点头,不曾分予她半分视线,方云蕊便也低下头走了,并未表露什么情绪。
只是将要越入门中时,楚岚的身形顿了顿,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纤弱又窈窕的背影。
楚岚应当是去拜会二夫人了,许是因着昨夜的事过去宽慰。
方云蕊想着,她虽不明白这样的事为何会让母子关系弄得这样僵,毕竟于她来说,若她的阿娘能回来,那让她做什么她都是情愿的,可这毕竟是二房自己的事,她不会多问,也并不值得在此事上费心神。
“姑娘,您觉得这事楚岚少爷管得了吗?”海林悄声问了一句,毕竟二夫人可是楚岚少爷的母亲,怎会悖逆自己的母亲来帮助她们呢?海林实在担忧。
方云蕊倒觉得此事关键不在他们母子的关系,毕竟这桩婚事就算是作罢了,于二夫人又没什么损失。
她正要开口让海林安心,余光就瞥见一个红色的鲜明身影大步越来,抬眸看清了来人后方云蕊眸光微颤,是嘉宁郡主。
方云蕊瞬间低下了头装作给嘉宁郡主见礼的模样,然而为时太晚,嘉宁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趾高气昂地朝她走了过来。
“是你啊。”嘉宁看着她显露出来的那一角下巴尖便想到此女是何等绝色,果然居心叵测来到松英堂勾引表哥,看她今日不好好收拾了这个贱人!
嘉宁故技重施,愈发用力地掐紧了方云蕊的脸颊,这回她用了十足的力气,本就被打磨稍长的指甲直接刺破了方云蕊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日你都没来学堂,是心里有鬼,故意躲着本郡主了?”嘉宁冷笑,暗道这小贱人脸上的伤倒是好得快,昨天早上留的伤,这么快就不见影了,她一边暗骂一边又忍不住眼红这小贱人脸皮生得真好,皮肤吹弹可破,捏在手里又细又滑,真是个天生的狐狸精!
“不是的郡主!”方云蕊连忙解释,“是我受不得热,这两日实在头疼得厉害......”
“少扯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嘉宁郡主满目狠厉,“咱们都是女人,何必藏着你那边龌龊心思呢?你倒是消息灵通,如何知晓我表哥要来松英堂?贱人......”
“嘉宁。”
楚岚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惹得方云蕊后背一紧,她下意识不愿让楚岚看到她如此卑微狼狈的一面,在楚岚面前,她尚且能单纯将他当做一个男人献媚勾引,然而放到大庭广众之下,她只觉得自己耳根火辣辣得烫。
嘉宁郡主虽是刻意出言羞辱她,可事实究竟如何,她与楚岚都一清二楚,她的确是存了龌龊的心思,勾引了楚岚,两人还有了首尾,正因如此,眼下她便更觉得尴尬难耐。
“表哥!”嘉宁郡主面上的阴毒登时一松,看着楚岚露出个笑脸来,道,“这奴婢好生没规矩,竟敢顶撞我。”
方云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楚岚的语调还是平淡无波,“我还以为,你会是温婉贤淑的女子。”
嘉宁郡主一愣,她下意识就撤了自己的手连忙与方云蕊拉开了距离,瞬间暗恼自己真是冲昏了头,怎么能在表哥面前露出这种姿态来?
她连忙道:“表哥,我可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略微提点了几句而已!你可不要误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嘉宁一边解释,一边自己心里又觉得委屈,明明她是受了委屈,怎么表哥不来安慰她,反倒来指责她?
都怪这个小贱人,现在表哥对她的印象也变差了。
堂屋传来二夫人的声音:“是嘉宁来了吗?快进来。”
嘉宁郡主连忙撇下方云蕊进了堂屋,楚岚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个角落将脑袋压得低低的身影,她并没有抬头,只是快步离开了这里。
楚岚了然,原来昨儿脸上的伤,是这么来的。
第12章
正值休沐,楚为怀也在松英堂,正因如此他昨夜才去与友人饮酒,喝得烂醉回来。
此刻自然已是酒醒,出来撞见一屋子的人先是一愣,看见楚岚的身影后面色又不可抑制地阴沉下来。
这个孽子捆他去柴房的事他自然是还记恨着,只是白日一到,周围不免有许多下人走动,这该有的体面便都只能有了。
就像见他出来,楚岚也只能若无其事地唤他一声“父亲”。
楚为怀没有应声,只是看向嘉宁,笑道:“郡主又过来坐了,不知老王爷身子可还好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为怀虽然一直知道嘉宁郡主经常会来松英堂,不过俩人这还是头回碰上面。
嘉宁郡主道:“我爹一切都好,特地嘱咐我多陪陪姨母呢!”
两家的长辈心里跟明镜似的,康王爷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心都扑在楚岚身上,楚岚离京这么多年都巴巴等着,眼下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想赶紧办了婚事。
康王爷本就高寿,只盼着自己能快些抱上孙儿。
康王府的意思,楚为怀和冯氏自然也一清二楚,这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他们看中了康王府的儿媳,如此优秀,想来楚岚也不可能有什么异议。
这会儿四人正好都在,楚为怀给夫人使了个眼色,二夫人便只能开口:“岚儿,你这么多年在外,为娘一直放心不下你,心里始终牵挂着,更是牵挂你的终身大事,这次回来就安安稳稳成个家罢。”
听到这句话,嘉宁郡主立刻凝神起来。
楚为怀也连忙帮腔道:“正是,你娘与我年纪都大了,都想早日抱上孙子,总不能一切都由着你的意思来。”
起了这个话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二夫人一脸殷切看向嘉宁郡主,正要说话,楚岚便开口道:“祖父已为我定好了婚事,就不劳你们费心。”
一句话把楚为怀与冯氏噎了个彻彻底底。
“你......什么时候?”二夫人登时觉得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嘉宁更是张皇失措,站起来就问了一声:“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无视了这堂内脸色俱变的三人,道:“自然是祖父相中的人家,与我提了一句,我便应下了,其余的没多问。”
他口吻淡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惹下嘉宁几滴泪来。
“表哥,你怎能这样草草答应你的婚事呢?万一那女子一点都不好,怎么办?”嘉宁眼巴巴望着他,以为自己本是捷足先登的那个,却不成想被她人占了先机!
究竟是哪个小贱人!?嘉宁气得心肝都在发抖。
楚岚道:“怎会不好,祖父只说她家世清正,亦在府上的学堂读书。”
在府上读书?一时间嘉宁脑中浮现了无数张脸,能来荣国公府的家塾读书的,哪个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家世清正这四个字,根本无法筛选出人选来。
楚岚搬出了荣国公来,楚为怀自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冯氏如今掌家也是她的公爹看重才给予的职权,更不可能越过自己的公爹去做决定,可......可她想要的儿媳是嘉宁郡主啊!
真不知公爹看中的究竟是什么人,那满家塾的小娘子,谁家的家世能盖得过康王府去?什么门户出身的女子,竟敢烂了他们二房的婚事,真是岂有此理!
冯氏心中抱怨了万分,却一分都不敢显露出来,只是丢了魂似的坐在原处。
“不早了。”楚岚起身,“孩儿温书去了,你们歇着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冯氏强挤出个笑容来正要说话,却见楚岚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松英堂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最终冯氏被楚为怀呵斥了一声:“瞧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没规没矩的东西!”
他哼了一声走了,嘉宁郡主更是哭得双眼通红,“二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你分明说表哥心悦于我,会娶我的!怎么现在又多出一个别人来!”
可怜冯氏先是后怕丈夫的怒气,现在又要哄着嘉宁郡主,她连忙道:“你别急,你也知道你表哥这人最是孝顺,这是他祖父定下的婚事,他又能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嘉宁忿忿道,“表哥若真心喜欢我,就该为我们的婚事拼一拼,荣国公一说他就答应了不成!?我不管,这些年我康王府贴补你们二房不知进了多少真金白银,你要是没法让表哥娶我,就全部给我吐出来!”
嘉宁郡主像是要当真撕破脸皮,连这种不顾体面的话都说了出来,吓得冯氏脸色一白。
其实,这荣国公府的内宅虽是她在把持,可她却实在不是个能干的人,个把月的看管还说得过去,长年累月下来这国公府内部早就事堆成山,一笔一笔的烂账,偌大一个国公府干什么不需要银钱,冯氏手上的账目常常出错,自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有次无意中说漏了嘴,叫嘉宁郡主知道了,嘉宁郡主便做主从家里拿了银钱来填平了冯氏手中的账目。
并且在头回开过先例之后,便时不时拿些东西过来孝敬,当真是把冯氏看做了自己的亲婆母。
冯氏粗陋,嘉宁到底往她这里拿了多少银子她心里没底,只知道数目不容小觑,然而嘉宁手里却有本账记得清清楚楚,这若闹到人前去,冯氏不光是在家族面前丢了大脸,还是犯下大错,因此绝对不能叫外人知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即刻道:“你这孩子,急什么,咱们凡事都能商量着来,横竖你表哥现在还没成婚,一切都有转变的可能,我们从长计议便是!你放心,姨母一定会帮你的!”
听了这话,嘉宁面色稍霁,不放心地补充道:“这可就说好了,姨母一定得帮我的,但这件事,私底下可不能叫表哥知晓!”
“你放心吧!”冯氏满脸堆笑,“你表哥一定丝毫不知情的。”
嘉宁今日哭得妆有些花了,便不打算再在国公府久留,跟冯氏说完话就坐马车回去了,送走了嘉宁,冯氏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疑虑起来——她这公爹,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呢?
脸上犹然火辣辣地疼着,方云蕊让海林去为她取了楚岚送的药来,那药她最初瞧不上,却没想到是闹了出乌龙,然而用在脸上效果却是奇好,不到一日她昨儿的伤就基本好全了。
只是今日脸上又伤了,远比上回还要严重,女子的容貌本就格外重要,嘉宁却专爱做毁人容貌的事,方云蕊还记得去年有个小姑娘也是因为得罪了嘉宁郡主,被划破了脸留下一道长长的疤。
不过这并非是在荣国公府发生的,方云蕊也就不知道那位姑娘具体是什么人,在荣国公府,嘉宁郡主会格外收敛一些,不会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海林取了药来给方云蕊上药,看见她脸侧甚至被剜破了一块皮,心疼得抱怨起来,“这嘉宁郡主是什么没礼教的疯子不成?竟敢把姑娘的脸弄成这样!好恶毒的女人!”
即便如此的气头上,海林的说话声音还是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
方云蕊微叹一声,她本来偏安一隅过得还算顺遂,只是今年夏天也不知楚苒是怎么回事,好似是因为什么和三房那两个姐妹闹了矛盾,不与她们来往了,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那天早晨在学堂,若非是楚苒喊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嘉宁郡主不会注意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眼下嘉宁郡主算是盯上她了,楚岚又偏生说了那样一句惹人记恨的话,回头嘉宁郡主岂非是把账算在她的头上?现在方云蕊是打心底里害怕去学堂,她可再经不起第二回的闹腾了。
可是已经连请了两日的假,就已经把二夫人都惊动了,她怎么好再不去呢?这种事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满心愁绪,这世上最不好对付的就是嘉宁这种人,家世又好,还油盐不进,她一旦认定了要把谁怎么样,就一定要做到,无论如何都不会转圜的。
海林很快替方云蕊上好了药,看着方云蕊,她试探着问:“姑娘,嘉宁郡主的事,咱们不能去求楚岚少爷帮帮咱们吗?”
“我求他替我摆平的那桩亲事,本就是不易做的,怎好再贪心又去求他一桩。”方云蕊道,只是她虽然这样答着,心里却又忍不住流露出渴望来。
万一呢,万一楚岚答应了,那她就不必成日提心吊胆了。
人最要紧的不是好好活下去吗?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脸面干什么......
她一遍遍说服着自己,只是人本就是贪心的,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她便再度忍不住去思量这件事的可能性,开始度量楚岚来做这件事的难度。
嘉宁郡主对他唯命是从,或许没有那么难?
方云蕊捂住自己的心口,强迫自己摆脱掉这种想法。
“快午时了,一会儿怕是有人会送饭过来,你去迎一迎罢。”方云蕊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海林闻声出去了,只是没去多久又很快折回,对着方云蕊道:“姑娘,铃兰阁的青墨在唤呢,楚岚少爷回去了,唤姑娘过去伺候。”
方云蕊默然,不免又想起自己方才在楚岚面前的难堪。
“我知道了。”她也只能重新更衣过去。
第13章
方云蕊进屋的时候楚岚又是在书房,但这次不是在晚上,她便才算看清了楚岚身后那个架子上摆着的书目有多繁杂,且看楚岚虽比她年龄要大,但也大不了很多去,这么多书目实在有些令她叹为观止。
“表哥。”方云蕊唤了一声,她刚唤完,舌尖就莫名觉得一苦,不可控制地想起上回她伺候楚岚的事来。
那样的事,方云蕊实在不想来第二回。
“嗯。”楚岚正在研墨,应该是准备写字。
方云蕊走过去,用自己的手替了那块墨锭,道:“我来罢。”
少女白皙的手指握在乌黑的墨锭上,被衬得白柔好看,楚岚没说什么,由着她弄了。
楚岚落笔写字,字风落拓清正,颇具风骨,方云蕊看了两眼,忍不住在心底夸赞,字的确是好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闲暇之余,她还偏头看了看书架上的那些书目,很多、很杂,有一大半都是她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说过的,有些字她都不认识。
她一本本看着,想着哪本是她看过的,哪本她没有见过想拿来瞧一瞧,看了一会儿,耳边很近的忽然传来一声:“多了。”
方云蕊一愣,才发觉砚台里的墨汁快要满出来了。
她连忙收回了手,只是那墨锭却没能立稳,倾斜着砸了下去,将墨汁溅了出来,这便污染了纸张,将他方才写下的那幅字都损毁了。
方云蕊暗惊于自己的不小心,真不该如此大意。
“表哥,实在抱歉。”她下意识退了半步,正满心思索该如何赔罪,因自己一时疏忽耽误了人家不少时间。
楚岚垂眸看向她,少女乌俏的双目中透着惶恐,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一般。
他想了想自己,似乎也并未凶过她,也从未因何事对她问过责,怎么就让她怕成这般?
“你来写。”楚岚说着搁了笔,指了指桌面上已被损毁的那幅字。
只是空白的地方被沾污了,但其实字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所以不会耽误辨认。
方云蕊懂了,这是让她照着自己写一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有些惶恐,道:“我的字太小了。”
她写不出像楚岚这样大气苍劲的字,叫旁人看去只怕一看便知是个女子所写。
楚岚却道:“不打紧。”
他素来话少,周身气势也冷,叫方云蕊根本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没有,不过能以自己的行动弥补这场过错,多少让她心里好受了些,眼下只担心自己写得不好。
方云蕊自己用的笔,笔头都很小巧,楚岚的这支笔于她来说有些大了,不过也不太影响,只是她自己有些手抖。
她能感觉到那道冰凉的视线正注视着她,一旦知道了这一点,那她干什么都会瞻头顾尾,生怕自己的字太小太瘦,让人笑话。
只落笔写了两个字后,那道被注视着的感觉突然消失了,方云蕊抬头,才见楚岚折身往后屋去了。
她握着那支笔站在原地,心里又开始暗暗觉得楚岚好似是专门为了令她好受些才走开的,她虽有个这样的念头,但最终却不这样想,她是什么人,楚岚何须在意她呢?
想必是有什么别的事罢。
方云蕊安心将楚岚的那幅字誊抄下来,等抄完了,她才有闲心去看,只是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这不是今日学究会讲的那篇新文章吗?是关于著书立说的,她只在两日前草草看了中间几句,现在仔细一对,竟是对上了。
她便又想起昨夜楚岚说,他来教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正愣着,身后又传来他清悦的声音,在炎炎夏日听着彷如冰雪一般。
“抄完了?”他问。
“是。”方云蕊回答着,心跳不由自主快了几分,愈发好奇想要印证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
而后她便感觉楚岚慢步走了过来,距离她越来越近,直至站在她的身侧。
她现今的身高,只能够到他的胸口,望不见他的表情。
“可认出来这是什么?”他道。
他身上的兰香搔过方云蕊耳畔,她双耳热了起来,点了点头。
“这是前朝张鸿儒所著,直言著书立说如入立命之境,终得布道天下......”
楚岚的声音清清冷冷,他只是淡声讲着就能引方云蕊仔细去听,而且听得要比在郑学究课上还要认真。在家塾学堂时,她总是会低下头去,做一个无人在意的透明人,从不敢抬头直视学究的眼睛。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忍不住想要追随着楚岚的身影,听得入神。
方云蕊在书房待了一个半时辰之久,却丝毫不觉漫长煎熬,只觉得时间飞逝,回过神来时楚岚已然拿着手中的竹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问她:“可听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细细品味,过后才认真点头回答:“都懂了。”
其实有些地方还是较为模糊的,因为她实在不是什么聪颖之人,但是迎着楚岚那样微凉幽暗的目光,她说不出口,便撒了谎。
但显然这是方云蕊的一个错误,楚岚似乎顷刻看出她的心虚来,然后大笔一挥在一页空白纸张上写下一个题目。
“这是留给你的功课,做好之后再拿来给我。”
方云蕊目光落在纸张上,只见上面写的正是益州水患的议题。
方云蕊没去过益州,就连这个地方她头回听说还是在楚岚刚来的那日,他说自己是因为益州水患所以回来得早了几日。
不知道地理位置便不晓得地势环境如何,也无法因地制宜去出谋划策,关键是这些还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方云蕊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不是在讲著书立说吗?此事与水患又有什么干系?
她还想再问楚岚是不是写错了,然而等她抬头时书房里已不见了人影,徒留她一个人在书房里,大有就让她在这儿把功课完成的意思。
转而方云蕊又想,楚岚怎么会错呢?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给她的题目就是水患,既然出在今日,那便一定是有什么共通之处的。
经过一下午的学习,少女的鼻尖其实已经沁上细细的汗珠,可她是很想多学些东西的,便一刻都没有歇,连一口茶都没有喝,立即投入到思索题目当中去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有女使送来了一盆冰和几碟冰酪果子,青墨说是公子吩咐叫她来送的,女使起先还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时她们这些婢女都是不准靠近书房的,书房里只会是青墨伺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进书房前她有些迟疑,怕自己撞见什么不该看的,站在门口足足停顿了几息,听着里面一直静悄悄的才敢推门进去,见到书房里只有方姑娘一个时明显松了口气,只是凑近见方姑娘在翻书查阅足叫她吃了一惊。
“多谢这位姐姐。”方云蕊听见动静回头,发现是跟在楚岚身边的婢女后便报之一笑。
她生得本就美极,又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纯然,即便是之前早就见过了,这一笑也叫女使有些惊艳得失神,忙笑着回道:“表小姐客气了,这些都是公子嘱咐奴婢送来的。”
方云蕊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有白白一块冰,其余果子也是红彤彤的好看,光是瞧着就觉得周身的暑气消退了不少,心里忽然又起了一种怪异的念头——今日,好像她和楚岚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表兄妹而已,他们连指尖都不曾触碰过,就只是完成了一场教习。
他浑然从一个令她有些畏惧的对象变得有些敬畏,他讲的甚至比郑学究还要好......
那个清正如竹的身影全然无法和他在榻上时的放纵重叠在一起,让方云蕊生出无数虚幻来。
她浅浅呼了口气,强迫自己暂且抛下这些杂乱的念头,对女使道:“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女使干脆答道:“奴婢珊瑚。”
“珊瑚姐姐。”方云蕊唤了一声。
珊瑚笑道:“奴婢下去了。”
方云蕊点了点头,转身又投入那一架子书目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快黄昏之前,方云蕊勉强写了一份答案下来,她正想去寻楚岚来,却见这人好似掐着点似的又过来了。
“来用饭。”楚岚道了一声。
方云蕊指了指书案,道:“表哥,我已写好了。”
她心底莫名有些期待,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情,她的确是有些想要楚岚的肯定的。许是因为他们之前的开场并不算好看,也许是想向楚岚证明她也并非那么一无是处,又或许是因为在嘉宁郡主那里她丢了脸,总之她有些不想与楚岚之间就剩下那些东西。
“出来吃饭。”楚岚却道,他神色依然很冷然,像是并未听见方云蕊的话。
方云蕊喉间哽了哽,她低头放下自己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写的功课,那张纸上是她最满意的东西,她还用心誊抄了一遍令其看起来干净整洁,可是楚岚没有看。
她想,也许楚岚本就是不在意的。
她走出书房,无声地跟在楚岚身侧,一句话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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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脚步也轻轻,走得一丝声音都听不见。
楚岚望了眼院墙,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素常淡漠的眸中糅杂了一丝无奈。
“吃完饭,就去看你的作业。”
方云蕊身形一颤,她抬起头来看向楚岚,然而他却并未看她,还是端着那副矜贵淡然的神色......只是很奇怪,她心里好像因此欢快起来,显而易见地瞬间轻松了起来。
“嗯。”她重新低下头去,矜持地回答,眸光微颤。
在这时,楚岚低头掠了她一眼,他想,这心性分明还如孩童一般,是怎么想着要来求他庇护的呢。
第14章
铃兰阁的菜肴没有方云蕊想象中的那么奢靡,不过还是能看出是精心准备过的,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国公府的疏忽,只想着应该是楚岚口味清淡,底下人细心观察才慢慢演变成如此。
她吃得不多,碗里的饭下去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已经饱了,然而这是在铃兰阁,又不是她自己的院子里,方云蕊还是强将那碗饭都吃完了,放下筷子的一瞬都情不自禁轻呼了口气。
她吃得慢,总不好让楚岚等着,这餐饭她是尽快吃的,吃完后背都生了一层薄汗,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现在放下筷子才敢抬眼看向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方才是那样渴望着楚岚能看一看她写的东西,然而一旦这个看的时间有了定论,她心中就不受控制地赧然起来,开始觉得自己班门弄斧,还有些沾沾自喜。
方云蕊没有考过院试,自然不知道这究竟有多难,可是她听说过不少人,年过不惑了都考不过乡试去,一个举人都中不了,那想必是十分之难的罢?
而她面前坐的这位不光年纪轻轻过了乡试会试,还是魁首,当真是十分厉害,想必入秋后的廷试他也是胸有成竹的。
方云蕊这边搁了筷子不到两息,珊瑚和青墨就进来送了茶汤供他们漱口,她很少在旁人面前做这个,只是漱口而已,还要用帕子半遮住自己的脸,耳根又禁不住发热。
做完了这些,她才觉得自己又松了一口气。
珊瑚和青墨正在撤菜,才撤了两样,就听院外传来一声高呼:“哥!你这些日子怎么静悄悄待在这破院子里?当真在用功读书不成?”
是楚苒!
方云蕊瞳孔骤缩,惊得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比起楚苒的到来,楚岚更意外于方云蕊这惊弓之鸟一般的反应,他尚且安逸,就见方云蕊张皇无措地转了两步,而后向他投来求救的眼色。
一向淡漠冷然的楚岚,忽然觉得眼前此景过分有趣起来。
他如墨的眸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叹气似的道:“去我卧室躲着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蕊逃也似的向后奔去,在灿金的夕阳里留下一抹青春明快的背影。
楚苒快步进来时,只见她这位兄长正盯着外面的长廊出神,她道:“在看什么呢?瞧你那么入神,你......”
楚苒目光极快地扫了眼桌上,猜测道:“有客人啊?”
楚岚回过神来,看见桌上还没有来得及被收拾掉的另一副碗筷,毫无负担道:“嗯。”
“谁?”楚苒说了摸了摸碗底,“这都还是热的,人刚走?是见不得我的客人?”
楚苒猜了个七七八八。
“贡院认识的同僚。”楚岚道。
“那为何我一来他就走了?”楚苒满脸神秘。
“我不知道。”楚岚淡声道,“我只说你未嫁,他就逃也似的走了。”
楚苒闻言笑了两声,只是笑着笑着她觉出不对劲来,立时道:“什么叫一听我未嫁就跑了?我堂堂国公府的二小姐,难道还会缠着一个贡院的士人不成?我呸!”
楚岚道:“他生得十分貌美,素日没少因此受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苒动了动嘴,说不出话了,只是她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呢?这貌美是形容男子的吗?
“有事?”说了半天话,楚岚这才抬眼正视向自己这个妹妹。
楚苒快至二八,正是待嫁的好年纪,她长相很是随了冯氏,细白的皮肤、眉眼却小,透着一股子精明感。荣国公府有三个小姐,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三房养的,分别唤作楚姒和楚玥,楚苒排行第二。
三个姑娘年纪相差不大,便是楚姒也才十六岁,均未成亲。
国公府门第之高,寻常人家是高攀不上的,然而爵位又不曾传授,二房和三房都不是什么有出息的,将来前途实在堪忧,故而真正门第高的也许谨慎考量一番,三个姐妹中也只楚姒定了亲事,还是当年老夫人在的时候定下的。
楚苒扭捏道:“我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来看看你呗。”
楚岚并不吃她这套,“有事就说。”
楚苒嘟了下嘴,迟疑着道:“我听说祖父给你说了门亲事,是哪家的姑娘啊?我实在是好奇。”
院外又响起一片蝉鸣,重叠聒噪得惹人心烦,楚岚看着自己这个妹妹,自然算得上是好看,自然也养出了一身矜贵,只是内里实在与她外表显露的精明不大相符,大约是在母亲身边待得久了,或是受了楚为怀的影响耳濡目染,透出几分自作聪明的愚蠢来。
“他们不曾跟你说过,祖父并未向我透露名姓吗?”
“是吗?!”楚苒先是一愣,随后又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这也是娘打发我来问的,可不关我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问祖父罢。”楚岚道。
“我不去。”楚苒摇了摇头,“祖父只跟楚姒亲近,我才不要去荣寿堂自讨没趣。”
“那就快走。”楚岚毫不客气地逐客。
他们兄妹二人年岁差得远,并不怎么亲近,且看楚岚来了铃兰阁许多日都不见楚苒登门就知道了。
然而这关系不好被摆到了台面上,楚苒就有些不悦了,她不高兴地努了努嘴,道:“急着赶我做什么?你真有那么多书要读不成?还是这屋里藏了什么人?你好急着找哪个小贱人私会呢吧!”
她的口吻令楚岚不悦,瞬间冷了脸质问:“你跟谁学来的这种话?”
楚苒惊觉自己失言,捂紧了嘴道:“不不不,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总听嘉宁郡主挂在嘴上,禁不住就脱口而出了!”
她本以为自己搬出了嘉宁,哥哥多少会给一些薄面,谁知楚岚犹是冷着脸,盯着她道:“若是松英堂管教不了你,我不介意插手一试。”
一句话将楚苒吓得连忙退出了房,连告退都是草草了之,“我错了!我再来不来你这儿了!你别去找娘告状!”
见人走了,楚岚眸中的冷意才渐渐褪去,他虽并不与这个妹妹亲近,亦讨厌松英堂那边,可他并不讨厌楚苒。
她不过是一个被宠坏的女孩子,松英堂有什么污糟在里头她一概不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并不在意妹妹的放肆与大胆,高门女子就是要有脾气,将来到了夫家才不会受苦。
即便是称不上聪明,只需选个门户低些的夫家,有娘家撑着,也不会吃什么苦。
只是她......那就丝毫不一样了。
幼年失怙,被寄养在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偏生这国公府还不是什么安生人家,来往的高门贵女数不胜数,还设了家塾,她隐在这样的一片葱郁花丛中,自己却像一株伶仃浮萍,什么也抓不住,只能靠自己飘着。
即便她嫁了人,怕也是要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夫家,因为她到了哪儿,哪儿便是她全部的倚仗,再无回头的可能。
楚岚清楚明白这些,本是淡然无波的,然而脑海中不觉浮现出在他怀里,她是怎样宛如一朵振翅的蝴蝶一般轻颤,生来就像是要招致风雨,他不过是回京参加了几场宴,在座的男人无有不提起她、对她垂涎的。
只要稍一想到,她若在别的男人怀中绽放出那等姿态......楚岚眸色暗了暗,他所想的这些,方云蕊自己知道么?还是说她只想着解决眼下,丝毫不曾顾虑到将来?
她用这样的方式求得他的庇护,总不能还痴心妄想要嫁给别人罢?
楚岚沉默着,而后他想起人还在自己房里,那点微妙的不豫便开始烟消云散了。
方云蕊待在房间里,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她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楚苒会突然进来。
楚苒说话的声音不小,两人的话题也便有八.九成都落在她的耳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楚岚要成亲了?是荣国公给他选定的人。
想必是个十分出色的女子罢?方云蕊想着,心里莫名多出几分惹烦的毛躁,可是她的事还没有办完,也不知道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既然连松英堂都知晓了,双方恐怕也都通过了气?说定也就定下了罢?
方云蕊长长吁了口气,然而这烦躁却并未因这一举动消解半分。
她不知道楚岚什么时候才能替她了结了与忠勇侯府的婚事,只知道距离她的婚期还有一年的时间。
若是这一年中,楚岚成婚了呢?
难道她要背着楚岚的正房妻子,再与楚岚不清不楚吗?
她越想脸色越白,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可万一真的到了那个份上,她又该怎么办呢?
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方云蕊身形微颤,抬眸对上楚岚那双眼。
“走吧。”楚岚侧身看她,身形如玉,姿若谪仙,“去看看你今日的功课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说完便走在了前面,方云蕊只得随后跟上,可眼下她已然没有半分心情再去考虑那份微不足道的答卷了。
她只知道,若楚岚成婚,她再也没勇气迈过这道墙来,再也没勇气求他什么东西......因为他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倚仗,而她本就是为着不给人做妾才来求他。
她自己不能再做出连妾也不如的事。
第15章
两人前后来到书房,方云蕊写下的那页纸还好好被镇纸压在桌子上,楚岚将其抽离出来开始细看。
纸张上面的字极隽秀,落笔清晰,可见人练字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一番言论下来虽未切中要害,但胜在条理清晰有据,于她这样的年纪实属难得。
楚岚看了方云蕊一眼,评价道:“虽有不足之处,但你能想到查阅典籍因地制宜还是好的,此处......”
话没说两句他便发现,方云蕊眼睛望着这边,眼神却空洞,明显心不在焉。
他静默着将纸张放了下来,端起问责的模样看着她。
好在方云蕊并未走神太久,她很快回神,对上楚岚那双凉丝丝的眸子后颤了颤身形,忙认错道:“表哥,我不小心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