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风里有我

记忆里的糖果盒(2 / 2)

十一月过了一大半,姨妈过世第七天,妈妈终於在电话那头哽咽地告诉我这消息。那场手术之後没过多久,姨妈就悄然离开。她成了我人生中第二个离开的亲人。

电话那端只剩下静默,原来悲伤来临时,是说不出话的。

我没能见到姨妈最後一面。那时我人在芒川,只能前往市郊的清真寺,请伊玛目诵经,为姨妈送行。那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之後的日子,心里空了一角,直到如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思念像挂在果树枝头摘不下的果实,绕着心转不开。那晚的风声、星光,还有姐姐的笑声,全留在院子里,而我,开始频繁梦见海。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像某种无声的召唤,静静等待着我的靠近。

旧时的说法里,魂魄在Si後的七七四十九天内不会立刻离去。它们停留在虚无与现实之间,望着那具失了灵的R0UT,无法唤醒,也无法触碰。直到四十九天过後,r0U身方才分离,灵魂跟着幂界的指引,完成生命的使命,从此离岸,远去。

这样的说法如今听来或许荒谬,但我愿意相信,在弥留之际,灵魂可以回望一生。它将善与恶、Ai与悔,全数审视,再决定如何走完最後的路。

若人生能因此成为一个圆,我想,我不会抗拒。

我是在某次航程中遇见那场「出走」的。那天,我搭上一艘老旧的渡船,却不知怎地被甩落至一座无人岛。yAn光毒辣得像是想将我烤乾,眼睛被强光灼得几乎睁不开。我勉强睁开一条缝,看见前方是一片荒芜乱山,距离难以估量。其余方向除了海水,还是海水,反S着刺眼的光。

我迷了路,浑身无力,只能靠着一面墙坐下,昏昏yu睡。我不确定那段睡去的时间究竟是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只知道呼x1变得轻得像风,气力一点一点被cH0U离。接着,我变得无b轻盈,像羽毛,在空气中乱飞。那一刻,我想,也许这就是灵魂。

远处传来声音,像是从记忆深处浮起:「出来吧,让我抱抱你,我想念你。」

我愣了一下,走出门,看见那个站在光影中的人。

是你吗?又似乎不是你。

那张脸熟悉得让我心痛,却又模糊得无法辨识。我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猜想着眼前的这个人,是否是那个曾经深Ai的你。脚步沉重得难以移动,眼睛因长久的凝视而酸痛,有种YeT滑过脸颊,咸咸的、苦苦的,我没有擦,任它在风中慢慢风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我再靠近一点,会不会,就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会不会,我们就能回到从前,像过去那样,和好如初?我犹疑,局促,不安。

就在那时,眼睛被什麽刺了一下,我蓦然惊醒。四下是一片荒芜,一只巨大的蟑螂正在笔直地朝我爬来。我猛然抖了一下,向旁边挪开,恐惧让我彻底清醒。而那艘我以为早已消失的破船,此刻竟静静停靠在岸边。

夜sE昏h,海风缓慢,那艘船像是在等我。我奔向它,踏上甲板,重新启程,原路折返回了对岸的城区。回到住所後,我恍然明白,岛上的那一切,是一场灵魂出窍的意外;一场无声的告别;一次尚未完成的重逢。

之後的日子,我开始每天往返於港口与彼岸。戴着一副能遮住神情的黑sE墨镜,沉默地坐在船上,看着那些黝黑结实的船员放缆、驶离、靠岸。他们动作熟稔,岁月早已将一切磨成本能,这让我钦佩,也让我自愧。

我总坐在船头无人打扰的角落,偶尔翻阅几篇短文,有时听他们谈天。有人会说起某个傻瓜跳海寻Si,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一则古老的笑话。我想像那个灵魂,是否还在这片海上漂浮,是否找不到归途,也无人等待。

我曾因此感到悲悯,後来转念,这样的海,埋过那麽多灵魂,哪还顾得上谁是谁?悲悯,终究会变成恐惧,再变成麻木。久了,就什麽都不再感觉了。

那次的「出神」经验没有再出现过。习惯了船的摇晃,习惯了人群的热络,习惯了不说话也不被打扰的距离。在那些日复一日的往返之中,我慢慢明白——

灵魂不总是奔向彼岸的,有时,它只是需要一段航程,来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我还活着,这就够了。而你呢?在彼岸的哪一头,是否也正静静望着海?我们终究都会在某个夜晚靠岸,只是,时间不一样而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梦醒得太慢,像一艘还未靠岸的船。六月的空气黏稠、灼热,我在心里持续漂流。

林夕的书里,有过一句话:「谁对我好,当然好。不好,不要紧,自己对自己好便是了。」

看过,便记下。虽然好或不好,我都没有概念。

我还在写字,六月浮躁得像一场不肯落幕的剧。脑海塞满了太多解不开的问题,像是某种无法消化的情绪废料,无时无刻,不停歇。就像被丢弃在某个无名世纪的角落,静静等待风化。

翻出几年前收藏的一首老歌——《》。那是一首有多个版本的歌,我把它解读rEn生的不同切面与阶段。每一段旋律,都像是时间的回声。听着,脑中浮现出混杂的画面:灯光、琉璃、酒影、霓虹、模糊人群——一瞬间好像潜入了另一条航道,时光错位,让我措手不及。

那是好几年前,一个温热的午後。几个同学在「望屿町」逛街,那景象仍历历在目。那些日子早已远去,但画面依稀可见。我试着倒带那个午後,努力想找出是否发生过什麽刻骨铭心的事。记忆中只是几个青春年华的傻nV孩,像往常一样在热闹的巷弄间穿梭。

但那时的我,其实正坐在一班缓缓行驶的长途火车上。啃着书本,满怀憧憬地迎接一趟超过四十小时的车程。途中遇见了一位陌生男子,还有一位出版人。没有发生什麽剧烈的转折,却不知怎地,就这样记忆了下来。是那些日子太温柔,还是太惬意?那麽,这个六月,也曾如此过吧?对吧?

整点的汽笛声突然响起,打断了那首歌带来的情绪扰动。我蓦然惊醒,该登船了。这艘即将启航的船,载我前往下一个不明确的所在。最近总是这样,奔波忙碌,让身T成为抵御焦躁的一种手段,将移动当作逃离的方式。

&神仍然空洞,记忆的齿轮碾过的痕迹也开始褪sE。我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想起杜拉斯的那本《黑夜号轮船》。我知道自己搭的这艘船,当然不会有书中那些戏剧化的邂逅。除了船舱里混杂的鱼腥味、烟臭味,还得忍受四周此起彼落的噪音。海浪溅起的浪花,被迫成为唯一值得观赏的风景。

突然,一声雷响震耳yu聋,大片乌云迅速铺天盖地。天sE一下子暗了下来。暴风雨要来了吗?我自言自语。心里竟然隐隐期待。能这麽贴近风雨的核心,看浪起云涌,会不会很壮观。

有人在耳边轻声说:「安心一点。」我一愣。这句话曾是我反覆叮咛自己的口头禅。但现在听来,却像种虚假的平静,一种包裹着暗礁的安稳。我闻得出那头潜伏猛兽的气息,那GU被压抑太久的张力,正准备从心里一跃而出。

「为什麽我总让自己活得像浪尖上的nV子?」我怔怔问自己。除了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没有答案,心里的虚妄就更猖狂。画面在脑海跳动,在暴风雨到来前一刻失控,侵占大半个心脏。我不再想阻止了。如果暴风雨真的要来,就让它狠狠地来吧。只有在危机的浪涛里,我才不会再为那些虚构的情节自怜。

多年未联络的好友忽然传讯息来:「我闪婚了。」我呆住,但也说不上惊讶。恋Ai、结婚、分手,这些年大家都变了模样,只有我还像个静静坐在对岸的看客,看着别人的人生热闹展开,无声地漂浮在原地。

我只想离开。离开熟识的世界,离开旧人旧事。想前往一个没人记得我的地方;一座山边的静村,一个叫「岚井」的小镇,或是一个能看见炊烟、人声、狗吠的角落。把余下的日子安置在那里,让心里那头饥渴的猛兽枯萎,在未长成前安静地Si去。这样,或许能换来一些救赎。

船开始摇晃,说是快靠岸了。我有点不情愿地看着它慢慢接近码头,拖着步伐走下船。迎面而来的热气让人喘不过气,这片陌生之地炙热刺眼,与方才那片乌云垄罩的海面判若两地。

我急急地往目的地走去,一抹苦涩忽然涌上心头。好想回到对岸的小屋。拉上窗帘,随意翻一本书,闻一闻书页淡淡的墨香,然後,躺下来。什麽都不必想。

我停下脚步,想折返。转过身——那艘船,早已离岸,不见踪影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有些故事,我以为早已遗忘。直到提笔的那刻,它们像落水的剪影,浮上纸面。那些在记忆里沉睡许久的午後、走廊、锁上的门与说不出口的名字,在字里慢慢苏醒。

我曾以为沉默会让一切过去。但原来沉默只会让那些事情像cHa0水一样,悄悄渗进每个梦的缝隙,在你最无防备时消无声息的席卷而来。

那年的夏天特别长,长得像一条走不完的走廊。午後的yAn光斜斜地洒进教室,落在我们紧贴的影子上,把它拉得细长又透明。她说她会替我保守秘密,像是把它藏进潘朵拉的盒子,永远封存。我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头,看着她松了一边的鞋带,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那是第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试着将藏在心底的事交付给另一个人。我们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压低声音说着只有彼此听得见的话。窗外的风铃晃了两下,像是连时间都暂停了一瞬。当时的我还不明白,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不再只是「自己的事」。我以为说出来,就是某种救赎。但在某些年岁,误以为被理解,其实只是另一种暴露。

那天之後不久,学校里起了变化。眼神、沉默、笑声,在我经过时彷佛都收敛又针锋相对。我从校门走进教室的那段路,像是走过一条Sh重的廊道,每一步都迟疑又黏腻。我曾想去问她,但嘴唇贴近空气时,心里浮现的却是更深的静默。我无法确认,也不敢相信,只能任由猜想在心里生根。

那一天怎麽过的?已是记不清了。只记得从早到晚,我像活在一个无声的世界。课堂、走廊、放学回家的路上,一切都像蒙上薄雾,模糊又遥远。

後来的那几个月,我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信任他人的能力。我像不存在一般地活着,等着那些谣言随时间消散。至於那些夜里是否曾哭泣过,也是记不清了。只知道再过一个学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记忆有时不是选择,就好像那个潘朵拉的盒子,在不经意的时刻悄悄打开。那是一个看似普通却不再普通的午後,记忆里,有门锁卡住的声响,有我踮起脚尖、慌张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然後,一个大哥哥出现了。他笑着说没关系,会陪我等人回来。我当时天真地以为,他只是路过的好人。他帮我打开门,走进来陪我坐了一会儿。我记得他m0了m0我的头,说我很乖,然後关上了门。

屋里又一次沉静了下来。风仍在外头,但那阵风里,好像也吹不动什麽了。我不记得那个午後持续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什麽也没说,就像那扇门从未被关上过。

那年,我还很小。

很多年後,在一堂讨论课上,我抬头,看见对面一张熟悉的侧脸。记忆在那一瞬之间唤醒了什麽,但我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着。直到他身旁的同学喊了声「哥」,我才明白,有些画面,是记忆早就替我记住的。

我没有再提那段故事,也不再写进任何日记。只是那几天,夜里常梦见那条安静的走廊,一扇锁不上的门,一阵无声的风。我不再追问那些「为什麽」,有些事,就算说出来,也换不回什麽了。

我只记得,那个夏天特别长。长得像一条走不完的走廊。走着走着,就遗落了某段天真,也错过了某种信任。後来我才明白,自己为什麽总想离开那座城市,为什麽那麽早就学会告别与隐藏。我以为是在寻找自由。

但也许,只是在逃离记忆——逃离那个门锁卡住的午後,逃离说出口的秘密,以及被打破後再也拼不回来的信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光在悄然无声中逝去了很多年。生活像落在窗台边的尘埃,无声堆积,又不知不觉地被风吹散。每天发生的琐事如旧,新闻依旧扰人,危机总在换名字地轮番上阵。世界一如既往地混乱,也如往常一样看似安稳。即使你再不想过日子,它也会固执地继续。朋友三三两两,数得出名字的没有几个,书本於是成了我最可靠的陪伴。我在字里行间汲取安慰,让那些语句成为疗癒自己的温柔药方。

某个无事的午後,我坐在书桌前,听着窗外雨滴打在栏杆上「滴滴答答」,像是谁在轻敲着过去。随手从书架cH0U出一本封面有些皱褶的薄书,那是他人曾在信里提过的。封面已微微泛h。我翻开书页,在那些细密的文字之间,读到一位nV子的浮华与孤寂、坚强与矛盾。她就像我们其中的一人,在繁华与疲惫之间徘徊,终於卸下抵抗,选择在喧嚣里迷失。

我阖上书,视线不自觉飘向窗外。灰蒙蒙的天sE中,街道映着水光,路人撑着伞匆匆而过。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场景。那天我与朋友走在图书街口,买完书准备回家,却无意间撞见街角的婚纱店在办发表会。白纱在店外搭建的伸展台上闪闪发亮,模特儿穿梭其中,背景音乐是一首带些哀愁的旋律。

我停下脚步,她也站着不语。光线打在她的侧脸,柔和又有些模糊。她的眼神落在远方,好像穿透了那些纱裙与灯光,看见了什麽只属於她自己的过去。我记得她曾说过:「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再想起他了。」那句话像是一道风,在心里掀起细小的涟漪。

那天之後,我开始习惯在纸上写些零碎、絮絮叨叨的字眼,不为谁读,只为提醒自己曾真切地存在,只为记得遇过的那些人。离开校园後的日子如水般漫长,我似乎只记得笔触落在纸面时的感觉,只有当指尖舞动时,记忆才会前行。我一笔一划地把生活描下来,好像不写出来,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偶尔回看那些年记录下的字里行间,少了青涩,多了些温柔。也许是因为习惯了键盘冰冷、没有重量的敲击声,渐渐遗忘了笔端舞动的暖意。但我知道,内心深处始终渴望在这个俗世之中,寻得一份单纯与固执;也希望能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去恋Ai,去工作,去生活。然而这些愿望,像无法跨越的鸿G0u,总让我停滞不前。

清晨醒来,照旧烤两片全麦吐司,一杯咖啡,再煮一碗热腾腾的Jr0U香菇粥。这样的早餐不只是温饱,更像是一段日常记忆的重现。熟悉的香气总会唤起某个画面、某段对话,甚至某个再也不联络的人。我一口气读完了一本书。那是一本写给未来自己的书,低声细语般的文字,有着让人慢慢沉静下来的力量。我想,能写出这样话语的人,心里一定藏着浓厚的柔软。

我把书轻轻放回书架,想着未来有一天,也要把它当作礼物,送给那个若还在寻找自己的我。书里写着:「你的人生是你的;当你感觉到风时,风才真正吹着;你把宇宙放进心里,宇宙才存在。」这样的句子像一首诗,静静流淌,点亮深处那些黯淡的角落。

书页阖上,yAn光刚好照进来,我的影子被投映在墙上,像一种安静的证明。这些年,我习惯用文字抵挡生活的空隙,用填补心里那块慢慢沉下去的地方。有些书我会重读,有些句子我会默记,像在捡拾过往留下的光。但最让我记得的,不是书里的故事,而是那年午後,我站在他身後,看他一字一字敲下的文字。

那一刻静谧又明亮,像浮光掠过水面。没有声响,yAn光洒落在他专注的侧脸,那个画面停留在记忆里,成为我记住的整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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