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洋的遣词造句都像是从大河剧里走出来的历史人物,严肃而简短。每每与他碰上面,光都紧张到搜肠刮肚,想找点有文化的词汇掩饰自己的大脑空空。无奈,每每也都徒劳无功。
“是。”
要命的是,在正坐的塔矢行洋面前,他只能正坐。光侧过脸看了看亮,这家伙也在正坐,绪方也是,一看就知道他俩早已习惯了以这种姿势进行对局。虽说上辈子光经过职业生涯的十年苦练、最后也勉强接受了正坐,但12岁时的这副身体大概还接受不了。
待、待会可不能下棋下到一半在塔矢行洋面前腿麻侧翻啊!
“佐为!这里的空气也太沉重了!”光想和佐为说说话,缓解紧张,结果却等不到回音,“佐为?”
“……”
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佐为耳中。
在命中注定的对手面前,佐为如临大敌,早已陷入全神贯注的备战状态。
他双袖整整齐齐地搭在榻榻米两侧,目光如炬,折扇收拢在膝前,眼中唯一的存在就是斜前方的塔矢行洋,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如此认真的佐为,他只在十年前见过一次。
也是对战塔矢行洋的时候。光的新初段联赛。那个永远难忘的1月的清晨。
这次,他们的对局提前了整整两年。
“感觉如何,佐为?”光想起他们今天的离谱计划,忽然觉得心里有点没底,只能想方设法找点话题提醒佐为——战斗尚未正式开始,“你眼中的塔矢名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佐为的神情毫无变化,还是那般全神贯注。
“我猜,他应当是一位对认定之事专注到极致的英杰。”
“他可是代表日本棋坛顶峰的大人物。”光赞同地抬高了自己的脖子,以便更清晰地看到行洋的脸,“高峰的最尖处,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与他比肩呢。”
其实光还剩一半评价没说完。
那就是,塔矢名人其实也是个孤独的人。
在佐为消失后,他曾深夜独坐棋盘前,岿然不动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坐垫。那个瞬间,偶然路过的亮从父亲眼中读出了难以言说的孤寂,他将这个场景转告给了光,光听完心里也空荡荡的。不论他如何等待,他等的那个人,不、那个灵魂,都无法回来了。
但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对手,就在这里。
“进藤,还愣着干什么,快打招呼。”绪方略带责备的催促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光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费力组织着自己贫瘠的语言:“啊!呃、那个,塔矢老师,今日有机会相见,晚辈不胜荣幸。绪方老师说您愿意和我对局,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