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人物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已之见(2 / 2)

“有泪花在闪?......不会吧,唯唯姐,你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也会有眼泪?”陈见雪夸张地叫了起来,在她的印象中,王仲明是一个理智冷静,轻易不动感觉的人,说的好听叫做古井无波,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一块木头,这样的人也会动情?她难以相信。

“当然不会了,我双眼的视力可都是1.5的......对了,树干上刻着字,我想,那可能是王老师情绪波动的原因。”范唯唯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说道。

“有字?在哪儿呢?”陈见雪和金钰莹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范唯唯问道。

“大致就在这个位置。”指着树干的一部分,范唯唯答道。

三个人六只眼都盯在树干上,奈何数码相机的显示屏才不过寸许见方,再加上桦树树皮本身就有一道道的疤痕,想要从树干上认出字来谈何容易。

“我放弃啦!”陈见雪怪叫一声,首先放弃了努力,她是那种好奇心重却没有什么耐心的性格,太多吃力又没有现实好处的事情她没有兴趣。

“看不清楚......,要是能放大一些就好了。”金钰莹也看不清楚树干上的字,但她并不死心,因为她想知道王仲明为什么情绪突变的原因。

“噢,这个好办,把照片传到电脑上,用视图软件就可以想放多大就多大了。”

范唯唯答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有了共同关心的事情,三个人已无心唱歌,前后脚一起来到范唯唯的书房,这里有台式电脑,二十一寸的高清液晶显示器,用这东西看照片比数码相机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对于视图软件的操作范唯唯非常熟练,将数码相机的数据连线接在电脑的外接usb插口上,再点开桌面上的图标,把图片来源选择为数码相机,于是相机里存储的数百张照片都显示出来,找到其中那张桦树的照片,范唯唯点取放大,树干上的纹路随着图像的变大也逐渐清晰起来。[]

‘.....飞.....嫣然......携手一生,此情不渝’,辨认上花了一点功夫,终究树干上的字迹刻了许多年,有些已经和树干本身的纹路交织在一起,但三个人六只眼,连蒙带猜,到底还是认出了其中的大部分。

“这好象是年轻男女游玩留念,互表真情那类的东东......该不会是王仲明那家伙刻的吧?嘿,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么浪温多情的一面,居然也会干这种肉麻的事儿。”陈见雪笑道,也不知是感觉有趣还是意外。

“别那么说好不,王老师三十多了,有过女朋友也很正常,象他那样优秀的人,没有女人喜欢才叫怪事儿呢。”金钰莹低声叱道,不过说话实,她虽然知道以王仲明的年纪和条件谈过恋爱,有过女友合情而且合理,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酸意。

“就是,我站在莹莹这一边,王老师哪里不好了?要学问有学问,要相貌有相貌,要风度有风度,而且性格温和,很有耐心,多好的一个人呀,见雪你干嘛用那种语气说他?他得罪过你呀?”范唯唯也不乐意了,所谓爱屋及乌,虽然王仲明的感情生活中曾经有过另外一个女人让她也觉得有些失落,不过那并不会影响她心中的倾向。

“......,好好好,怕了你们俩了,我不就是随口开了个玩笑,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吗?”陈见雪见两个人组成了联合阵线,自知狡辩下去讨不着好处,马上见风使舵,白旗高举。

陈见雪服了软,金钰莹和范唯唯也就不在追究,仔细研究着照片,希望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哎,见雪,你怎么肯定这就是王老师刻的?他不是叫王仲明吗?这个名字前半部分虽然看不清楚,可后边明显是个‘飞’字,难道王老师还有别的名字?”看着看着,范唯唯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还真是关键,古人起名很有讲究,除了‘名’以外还要有‘字’,如张飞,姓张名飞字翼德,关羽,姓关名羽字云长,故此在需要留下姓名的时候有时会出现只写‘字’或只写‘名’的情况,但民国以后,很少有人除‘名’外还再取‘字’。当然,也存在‘王仲明’这三个字是学名,那个什么飞有可能是乳名的情况,问题是这是年轻男女表述心意,互诉衷肠的永恒见证,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用乳名吗?

“呃......,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刚才不是讲他看到这两行字后情绪波动很大,而且还留了眼泪,如果不是他刻的,他至于那么激动吗?”陈见雪一愣,她刚才的确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不过凭直觉她相信自已没有猜错,只是其中的一些细节搞不大清楚。

“......,有可能是他的朋友亲戚呀。”范唯唯努力寻找着任何一种可能,人都有私心,尽管她明白陈见雪的猜测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对的,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已是那个人的最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呃......,那我就没话可说了。”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要不是其本人所想要的,那么即使请来全世界所有的权威来劝说,也不要指望这个女人会认同。陈见雪不打算做无用功,而且,她有的也只是猜测,事实的真相,恐怕只有当事者本人才清楚。

陈见雪不再坚持,范唯唯有一点安心,转头一看,却见金钰莹眉头紧锁,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哎,莹莹,你在想什么?你也认为这是王老师刻的?”她连忙问道。

“我不敢肯定,不过,看到这两句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见雪,你还记得王老师那本笔记吗?”金钰莹轻轻摇了摇头,忽地向陈见雪问道。

“笔记?......,你是说秘笈吗?”陈见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望了范唯唯一眼,担心已经很好隐藏的事情被挖了出来。

“是呀......,别怕了,唯唯姐又不会找你爷爷告状的。”明白陈见雪担心的是什么,金钰莹笑道——王仲明现在都已经进了棋胜楼,就算事情被陈淞生知道,那也是内部处理,最多数落两句了事儿。

“呃.....,什么事?能让我听听吗?”范唯唯好奇问道,只要是有关王仲明的事情她都有兴趣知道。

于是金钰莹把关于那本秘笈的事大致讲了一遍,听得范唯唯连连感叹,觉得王仲明这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好了,如果换成是她,这件事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完结。

“不过话说回来,这本秘笈和树干上的字又有什么关系呢?”感叹过罢,范唯唯问道。

“在那个笔记本的扉页上有一首用钢笔写的小诗,字迹很明显是女人的,我还记得那首诗是怎么写的,

寂寞沙滩点点鸥,

烟花深处小红楼。

燃尽彩云何处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送君应伴下扬州。见雪,是不是这样?”金钰莹问道。

“呃......,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不过我只记得扉页上是有一首诗,不过写的什么早就忘了,难为你记的还那么清楚。”秘笈的事情过去了快两个月,当时两个人复印笔记目的主要集中在里边的棋谱资料,并没有复印扉页,所以陈见雪才对金钰莹还记得那首小诗感到惊讶——金钰莹的记忆力很强她是知道的,但类似这样的东西也记在脑子里,未免就有点儿吃饱了撑的吧?

“.....,那不是重点!”金钰莹又急又气,当着范唯唯的面说这个,不是故意让自难堪吗?

“那重点是什么?”范唯唯并不知道复印的具体情况,以为当时是连这首小诗一起复印下来,原件还给王仲明,复印件留在金钰莹手中,所以并没觉得对方记得住这首小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只想知这首诗让金钰莹想到了什么。

“我把这首诗打出来你们就明白了。”调出写字板,金钰莹手脚麻利的将那首小诗输进电脑。

“嗯......,这应该是一首送别诗,写的是一位女子因故不能陪爱人到远方旅行的惆怅思念之情,情深意切,非常感人,......,如果谱上曲唱出来,一定非常好听。”范唯唯不自觉地点评道,她的脑中已经有音符在跳动了。

“哎呀,真是的,你怎么和见雪一样!”范唯唯的样子是要进入创作状态,金钰莹是又急又气,怎么想把一件事情讲清楚就那么费劲儿呢?

“啊......,呵呵,不好意思,你说吧,重点在哪儿?”范唯唯忙抱以歉意一笑,终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创作歌曲。

“你们看,这其实是一首藏头诗,把每一句的第一个字列出来,就是‘寂烟燃送’,同音不同字,也就是‘纪嫣然送’,都叫嫣然,送王老师笔记本的和树干上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金钰莹把那首小诗每一句的第一个字拆开,然后向旁边两个人问道。

证据,这就是证据,范唯唯无话可说了。

难道那个让王仲明时至今日依然难以忘怀的女人真的就叫纪嫣然?那么树干上刻的什么飞又是怎么回事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北太平庄是北三环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之一,除了紧邻环线最为醒目的远望楼宾馆外,周围还有许多小的酒馆饭店,为了多赚钱,虽然刚进入四月不久,有些便已经在店外支上桌椅摆开大排档,烤串,毛豆,煮花生,蘸酱菜,啤酒,三五好友或一家三口围坐一桌,一边品尝各种小吃,一边聊天儿,享受着入夜后的清凉空气,点评着不远处路上走过穿着日见清凉的美女,感觉那是相当的惬意。

“老板,再来三瓶啤酒,十个烤串儿!”在其中一个露天大排档的圆桌旁坐着三个年轻人,桌上杯盘狼籍,花生壳,毛豆皮,竹签子足有一堆,桌上桌下的空酒瓶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瓶,其中一个年轻人满脸涨红,显见已经喝了不少,但仍然招手向大排档的老板要酒菜。[]

“行了,行了,不能再喝了。老板,烤串十个,酒就不要了!”旁边另外一个年轻人连忙向老板叫道。

“干嘛不要?今天我请客,你还怕我请不起吗?”那个要酒的年轻人不乐意了,虽然舌头有点儿大了,但他还觉的没有尽兴。

“呵,当然不是了。问题是你明天还有比赛,喝太多了,会影响明天的状态。”另一位年轻人劝道。

“不喝就不会影响吗?如果不喝酒,你觉得今天晚上我能睡的着吗?”要酒的年轻人叫道,他已经有些醉意,正常时候绝不会说的话这时也控制不住讲了出来,精视亢奋,似乎别人不让他喝酒就是跟他作对。

另外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硬劝是没有用的,“好吧,那就最后再叫一瓶,咱们三个人一人一杯,再也不多要了,行不行?”其中一个提出折中方案。

“.......,好吧,那就最后一瓶。”最终三个人达成了妥协。

这三个人分听是孔方,谭浩强,孙浩,这个孙浩不是棋手孙浩,而是记者孙浩。

孔方今天的比赛失利对其精神打击很大,经过连番苦战,利用对手的几次失误终于将形势扭转,眼见就要锁定胜局拔得头筹的一刻,却因为忘记交换一个次序反被对手抓住机会一个回合直接击倒,那种感觉就象跑完四十二公里赛程的马拉松选手却在终点线前的一米处摔倒,眼睁睁看着其他选手冲线而过,将本属于自已的光荣夺走。孔方非常痛苦,如果棋局一直处于劣势倒也罢了,那种败局虽然也很痛苦,但终究是力战而败,失败是因为对手太强,自已实力不够,虽败无憾,可今天这盘棋的情况是自已有过机会,而且机会大到可以和足球比赛的十二码点球相比,自已却偏偏一脚给踢飞了!......赛后复盘,当许多人指出左上角的定型其实自已有过无数次机会时,他甚至有拿拳头敲自已脑袋的冲动,而对手连连感叹,这样的棋都能赢下来真可以说是奇迹的时候,他心里的感觉就象是在流血——高手总是幸运的,难道说自已就不配是高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谭浩强是孔方的好友,这次特地从上海请假跑回来,一方面固然是有借机会和金钰莹多多在一起的意思,另一方面也的确是为好友加油打气,摇旗呐喊的目的,他也是棋手,虽然成绩没有孔方那样好,但完全能够理解好友所受到的打击,他很清楚,如果不马上想办法开解心事,使其从第一局失利打击的阴影下恢复过来,那么接下来的比赛只怕也会凶多吉少,故此提议到外边逛逛散三心情,别一个人呆在客房里胡思乱想,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儿。恰好,孙浩为全程采访天元战的比赛也住在远望楼里,所以三个人一起闲逛,逛到了这个大排档便坐下来吃喝闲聊,却不想结果成了这个样子。

酒拿来了,烤串儿也上了,孙浩向谭浩强使了个眼色,然后借口要方便离开了饭桌,等到了孔方看不见的地方,这才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喂,赵老师吗?我是《围棋天地》的孙浩,孔方在大排档这儿喝多了,我和谭浩强都劝不住,您快来帮帮忙吧,不然他肯定会喝醉的。”

“什么?怎么搞的?!......,告诉我是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电话那头传来赵恒急切的声音。

“远望楼西边那条街往北走大约两百米,路东有一家百叶斋,我们就在百叶斋门口的大排档......”

打完求助电话,孙浩算是踏实了一些,如果孔方真的喝醉了酒,影响到了明天的比赛,自已肯定会被主编骂个狗血喷头——你是去采访比赛还是去捣乱的?

回到酒桌,满满三杯酒已经倒好,酒瓶里只剩下不到半寸的一点点残根。

向谭浩强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孙浩坐了下来,‘哎,老谭,听说你现在正在追棋胜楼的当家花旦,怎么样?顺利吗?”不想再提比赛的事儿让孔方闹心,他找了个比较轻松,而且也是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唉,一言难尽呀。”长叹一声,谭浩强把杯中的酒一气儿喝掉了一半儿,不用问,他也是很烦心,不过和孔方烦的不是一种。

“哦?不顺利吗?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还能教你几招呢。”所谓酒桌上无大小,更何况这三个人的年纪本来就相差不大,几瓶酒下肚,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怎么帮?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光棍儿一条。”撇了撇嘴,谭浩强不以为然地反问道,都是朋友,孙浩知道他对金钰莹有好感,他也知道孙浩在追陈见雪,从这两天接触的感觉看,孙浩和陈见雪之间离男女朋友的关系还远的很,这样的人要教自已怎么追女孩子,说服力实在是太勉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那可不一样,至少我和陈见雪看过电影,逛过街,还拉过手,你呢?你和金钰莹有过吗?”孙浩笑道——想要有成功的感觉并不一定是自已比别人做的好,别人比自已做的差也是一样,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不要抱怨鞋小,有些人还没有脚呢’,孙浩现在的想法就是如此。

“我......,呃......,行,算你厉害。”谭浩强不是一个会吹牛扯谎的人,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进速比自已快。

“呵,知道厉害就行,那就说吧,有什么烦恼,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孙浩得意地笑道。

“......,呃......,也是,说实话,这次回来,我感觉钰莹她对我的感觉远了,虽然还是有说有笑,可总觉得中间隔着什么.....,我总觉得,她心里好象已经有了别人。”提起金钰莹,谭浩强是满脸的担心。

“有心上人了?不对呀,没听见雪说过呀.....,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是不是有怀疑目标?”孙浩挠挠脑袋想了想后问道。

“是呀,有两个,一个是曹雄,一个就是棋胜楼的王仲明。”谭浩强答道。

“呃......,为什么是这两个人?有什么根据吗?”孙浩的兴趣一下儿上来了,凑近了连声问道。

“这个.......,曹雄那家伙明显在追钰莹,在钰莹面前总想表现自已,今天中午,甚至还提前包下一个单间儿请我们那张桌上的人一起吃饭,根本就是在炫耀自已是陶然居的小开,有的是钱。王仲明嘛,虽然表现的很正常,可我总感觉钰莹看到他时的眼神有问题,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总之,很让人不舒服。”谭浩强努力在脑中搜寻着恰当的形容词,不过他终究不是写的,到底也没有找到最恰当的词句。

......,不舒服?是你不舒服还是人家不舒服?——孙浩心中不由好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儿!”背后传来略带愠怒的声音,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赵恒到了——远望楼到这里的距离不远,接到孙浩的电话后赵恒马上出发,很快便找到了三个人。

说实话,赵恒很有些生气,作为一名有着二十多年职业生涯的老棋手,虽然早已淡出一线,却也能够理解重大比赛失利对棋手精神和心理上的打击,但尽管这样,他还是不能赞同这种借酒浇愁,用酒精麻醉自已神经的行为,尤其是在第二天还有对局的情况下。[]

“呃......”,没有想到赵恒会出现,孔方的酒被吓醒了一半,说起来,他和赵恒之间还有师徒之谊,当年在国少队的时候,赵恒担任的是领队一职,虽然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旧事,孔方也早从一个半大小子长成身高五尺的成年人,但正所谓余威犹存,看到赵恒满脸怒容的样子,未曾答话心里先就虚了几分。

“赵老师,坐,坐。”棋坛前辈到了,谭浩强也不敢怠慢,连忙站起来搬过一把椅子请赵恒坐下。

赵恒坐下,眼睛盯着孔方,等着对方的回答。

怎么说呢?孔方的头低了下去,他不敢看赵恒的眼睛。

见孔方低头不语,显然是知道自已做的不对,赵恒的气才消了一些,“怎么,输了棋,想不开了?”他尽管缓和自已的语气,对方虽是自已的晚辈,但也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有自已的自尊心,因输棋而借酒浇愁虽然很不理智,归根到底也是有上进心的一种表现,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争强好胜的时候,如果输了棋以后还是该玩玩,该乐乐,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儿,反倒会更让人担心。

孔方点了点头,他没必要否认,否认对方也不会相信。

轻轻叹了一口气,赵恒摇了摇头,“没有长胜不败的将军,也没有永不输棋的棋手,你今年才二十二岁,这个年纪就能取得天元挑战资格,在历史上也是掰着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你应该感到很自豪才是。输棋,谁没有过?你要知道你的对手是谁,孙浩.....,不是这个家伙。”瞟了旁边的记者一眼,赵恒不满地说道——棋手的自制力大多很强,能成为一流棋士者更是如此,如果不是有孙浩牵头儿,孔方肯定不会在第二天还有比赛的情况下跑到大排档来喝酒。

看出赵恒眼神中的不满,孙浩咧了咧嘴,一脸苦笑,没敢辩解,心说,我这是招谁惹谁好,好心好意帮着孔方排解压力,谁想搞到最后却是两头儿落埋怨.....,唉,真是好人难做啊!

没理孙浩扮苦脸,赵恒继续说了下去,“......,孙浩成名在你之前,你还在国少队里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拿到过名人头衔了,输给这样的对手,你有什么可不服的?不错,这盘棋你是有过很好的机会,输了很可惜,可人家也有过可以一击获胜机会,如果人家抓住了那个机会,那还有你后边的机会吗?所以,你大可以把这盘棋当做捡回来的,赢了是运气好,输了也是应该的,最重要的是下好明天的比赛,把比分扳回来,这样垂头丧气象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

赵恒是苦口婆心,不过对孔方产生的效果却不是很大,类似这样的大道理他听过不是一次两次,心理问题如果那么容易解决,他又何至于借酒浇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老师,您也不用劝我,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其实我心情低落并不仅仅是因为今天输的这盘棋。您知道,这几年我走的很顺,很多人都说我是天才,是最有可能成为未来十年中国围棋领军人物的年轻棋手之一,我自已也曾经这样以为,尤其是在这次天元赛中连续赢了陆一鸣,林海涛等几位高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原本以为,以我正在上升的势头,再加上这段时间孙浩的状态比较低靡,拿下天元应该是非常轻松的事儿,可谁想真正站在五番棋决战的舞台以后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如您所说,这盘棋孙浩的发挥不好,但我的发挥更差,完全不是自已应该的水平,这盘棋输了,我没什么可抱怨的,说到底,其实我就是被打回原形而已。”孔方说道。

问题比自已想象的还严重呀!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孔方,你从六岁学棋到现在有十五六年了,会过的高手应该很多了,但真正的天才你知道吗?”赵恒正色问道。

孔方一愣,抬起头来,同桌的另外两位年轻人也搞不清楚赵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三个人都不解地望着赵恒。

“......,现在所谓的天才,大多其实只是工业化流水线的产物,小孩子五六岁时,望子成龙的父母便把孩子送进棋校学习,接受系统的,大量的专业训练,其中少数表现突出者通过定段赛成为职业棋手,更多的则冲段失败,或转行另谋生路,或成为业余棋手。不可否认,这样的培训系统的效率非常高,通过这样的培训,可以产生大量的,高水平的棋手,每年定段赛上冲段少年的实力甚至不输于三线棋手,特别突出的甚至可以达到二线棋手的水平,这些特别突出者往往被称为天才。”

“......,但这些人真的是天才吗?我不这样认为,事实上,许多这样所谓的天才在短暂的闪耀后便迅速失去光茫,泯然众人矣,就拿曹雄来说吧,当年那也是号称国少三剑之一,有着天才称号的少年棋手,在那一届的国少队中,他是第一个拿到全国个人赛的冠军,但现在怎么样?充其量二流偏上,连中坚棋手都算不上。是他不努力而退步了吗?不是这样。不要看他总是一付玩世不恭,吊儿朗当的样子,我问过他哥,他现在每天花在棋上的时间都在八个小时以上,训练量甚至比冲段少年还大。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才能,我觉得这才是问题的根本,棋手有早慧型,有大器晚成型,早慧型棋手出头比较早,往往在年纪很少的时候便达到很高的水平,被人们所注目,这样的棋手通常被人们称为天才,大器晚成型的棋手成名就比较慢,很可能三十岁以后才达到职业生涯的顶峰。那么早慧型棋手就比大器晚成型棋手强吗?一个二十岁就成名的棋手就比三十以后才成名的棋手水平就高吗?未必!在我看来,一名棋手所能达到的高度其实是有一个极限的,打个比方,就象烧开水,一百摄氏度就是水做为液体的极限,用柴烧,用液化石油器烧,用电水壶烧,所用的时间各不相同,也许几分钟,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几十分钟,如同棋手吸收下棋的技巧,有的快,有的慢,但最终的极限就是那一百摄氏度,再高就变成了水蒸汽,失去了意义。现在所谓的天才大多是因为烧水工具的先进,加热的速度更快,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一百度的高温,但再往后呢?”

“......就象一句格言中说的那样,‘咖啡是否够甜,不在于怎样搅拌,而在于有没有放糖’,一名棋手能否达到最高的境界,快或慢不是问题,而是其本身所具有的素质——水的沸点是一百摄氏度,醋的沸点是一百一十七摄氏度,煤油的沸点则高于一百五十摄氏度,如果把液体的温度视为棋的境界,那么就算水再怎么能够以最短的时间达到一百摄氏度,也是没办法和煤油相比的。”

“.....,所以,虽然我相信有天才的存在,但我绝不认为现在人们口中所讲说的天才有多么了不起。孔方,听我说,你能意识到自已并不是天才很好,正视自已才能更好的向前进步。我不是在打击你,包括你,包括孙浩,包括陆一鸣,林海涛,不要看他们现在是棋手等级分排行榜的三甲成员,我同样也不认为他们是天才棋手。”

赵恒的表情非常严肃,显然,刚才这番话不是他才有的感概。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赵老师,您,您这是在开导小孔吗?”谭浩强非常不解,按理讲,孔方新败,正是意志消沉,需要他人鼓励以恢复信心的时候,为什么赵恒话里话外却都是打击教训之意?不能说赵恒讲的没道理,问题是那对现在的孔方有什么意义?不过赵恒终究是前辈棋手,他也不敢说的太明了。

“哦......,呵呵,也对呀,现在说这些的确是有点儿跑题儿的意思,呃......,孔方,总而言之,我的意思,以资质而论,你和孙浩是同一级别的棋手,即使有差距,那也是微乎其微,薄的就象是一层窗户纸,随时随刻都可以捅破。在技术方面,你们俩个各有所长,难分高低,孙浩比你稍占优势的地方就是重大比赛的经验丰富一些,但这种优势并不总是正面的,在某些时候,反而会给棋手以更大的压力。有句话不是那么说吗?年轻就是本钱,因为年轻,所以能拼也敢拼,对年轻人而言,即使遇到偶尔的失败挫折也不紧,因为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所以,如果你把今天的比赛不当作是一场失败,而是一次获得实战经验的机会,是拉近你和比赛对手差距的机会,那么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赵恒也笑了,不过到底是常在大众面前作比赛讲解的资深棋手,转换话题的功夫非常老到,一个转身,便又回到开解孔方心理问题之上。

这样也说的通?......,孙浩暗自佩服,果然生姜还是老的辣。

“嗯......,我明白了......,不过赵老师,您刚才说虽然有天才存在,但绝不认为现在人们口中所说的天才有多么了不起,那您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是说当今棋坛,包括中,日,韩三国,您都不认为有谁够得上您心目中‘天才’的标准?”相对于前辈的说教,孔方却是对对方对现今世界棋手的看法更感兴趣——连国内外公认中国实力最强的三位冠军级棋手陆一鸣,林海涛,孙浩都不能入赵恒的法眼,那么现在这个世界还有‘天才’吗?

能够问出这种问题,说明孔方已经从牛角尖里钻了出来,赵恒放心了许多。

“呵,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可能都不以为然,觉得我是在倚老卖老,吹牛不上税,不过我说的的确是自已的心里话。”

“从成为职业棋手到现在,我下了有近三十年的围棋,成绩不能说有多好,但也拿过一次头衔战的冠军,进过两次世界大赛的十六强,一次世界大赛的前八,鼎盛时期,马马虎虎算得上是一位中坚棋手吧?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在夸耀自已的过去,而只是想告诉你们,论在围棋上的成就,我没有什么可骄傲的,在近五十年的中国围棋史上,如果能排进前五十名就已经顶天了,我想说的是,在这近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中,我见过的,会过的棋手很多,其中不乏世界级的一流,超一流棋手,我对那些一流,超一流棋非常敬佩,也叹服于他们高超的棋艺,我自认自已无论再怎么下苦功,也无法达到他们的水平,不过,即便是如此,真正能让我感到震惊,脑海中冒出‘天才’二字的人却只有一个,直到今天也是如此。”

赵恒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他的思绪显然已经回到了过去。

“那个人是谁?”

三个年轻人几乎是一口同声地问道——以对方所讲的做为职业棋手生涯的近三十年为跨度,世界棋坛出现的可以称之为超一流棋手的人物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几位,在这十几二十几位棋手中,又有谁会被对方如此推崇?

“呵,王鹏飞,除了他还能有谁?”赵恒淡然说道,脸上的笑意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叹惜。

“王鹏飞?......呃......,赵老师,为什么会是他呢?”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谭浩强不解问道——七年的时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但对于只有几十寒暑的人生而言,却是太过漫长的一段岁月,当王鹏飞突然在棋坛消失的时候,孔方、谭浩强还只是正在为成为职业棋手而努力拼搏的冲段少年,所以,知道是肯定知道,但感觉肯定和赵恒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呵,为什么会是他,我没办法给你们一个具体,准确的答案,因为,那只是一种感觉,我无法形容,即使形容出来,你们也未必能够感觉得到......知道他国内比赛的第一个头衔是从谁那里得到的吗?”让别人体会到自已个人的感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恒退而求其次,试图用实例来举证。

“是谁?......”三位年轻人面面相觑,一时答不上来——王鹏飞成名很早,换言之,夺得第一个国内冠军头衔时年纪一定不会很大,加上其人离开棋坛就已有七八年之久,所以说不定那次头衔至今要有十五六年的年头,王鹏飞其人光是世界冠军就拿了十多个,国内的头衔至少是这个数字的两三倍以上,第一个头衔是挑战的谁,除了专门研究中国围棋现代史的专家和当事人,怕没有谁能答上来吧?

“呵,除了我,还能是谁?”这次赵恒脸上自嘲的笑容是再明显不过了。

......,难怪,难怪......,三位年轻人有点儿明白前辈棋手了——赵恒做为棋手只得到过一次头衔战的冠军,而这顶桂冠戴在头上仅仅只有一年便被人摘走,如此遭遇,有哪位棋手不会铭记一生呢?

“......,那一年我二十七岁,正是棋手通常最容易达到巅峰的年纪,经验,体力,棋艺,都是棋手最旺盛充沛的阶段,那一年我的状态也的确有如神助,不仅夺得了名人战的头衔,而且在富士通杯世界大赛中进入了前八,年度胜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一,称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很多人都觉得我已经实现了突破,已经从一名中坚棋手迈进了强一流棋手的门槛,我也以为这种状态继续下去,即使成为超一流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迎来了夺冠后的第一场卫冕战,而对手你们已经知道了,正是王鹏飞。”

“......,说实话,那时我并没有把王鹏飞放在心上,以为这次卫冕战将会很轻松的结束——现在说起来有些可笑,不过当时,我的确有着非常充分的理由和自信,第一、对方虽有天才之名,但终究只是一位十三岁的少年,成为职业棋手不过才短短两年多点儿的时间,实力再怎么强也是有限,之所以打入决赛,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决赛五番棋不是先前的淘汰赛,运气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第二、当时我正处于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期,无论是棋艺,体力都处于最佳状态,以当时的信心,即使是面对当时世界头号棋手朴永勋也敢拼上一拼,何况是一个毛头小子?第三,类似那样的决赛我已经有过三四次的经验,番棋经验可谓丰富,而王鹏飞不要说是番棋,就连正式比赛也不过才下了十几二十盘,和那时的我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所以不仅是我,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为挑战的结果是‘三比零’,我以压倒性优势轻松取胜。”

“然而,实际的进行并非如此。的确,在第一局的比赛中,王鹏飞经验不足的弱点体现的很明显,我在布局阶段就建立了相当大的优势,进入官子阶段时,盘面领先接近十三目之多。但王鹏飞并没有放弃,依然在苦苦支撑,一目目地进行着争夺——明明翻盘无望,还要做这种无用之功,虽然佩服对手的顽强,但我的确是烦心了,结果一步棋应的不是很精确,被对手利用气紧的弱点走出一路塞的妙手,把好好的一块活棋变成了打劫杀,尽管最终打赢了这个劫,形势却大幅接近,成为半目胜负,而棋局也进入了读秒。”

“我一向觉得官子是自已的强项,单以后半盘的收束而言,我有信心面对世界上任何一位棋手,所以,虽然只有半目棋的优势,我也确信这盘棋已经拿下。”

“但就在这时,对方走出了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一招——没去抢最大的官子,却走了一步近似于单官的小尖!妙手,由于这步小尖,黑棋左右两边同时出现的弱点,逼得我最后必须要自补一手,表面虽然不大,但由于当时棋盘上只剩下两个价值相当的大官子,轮到我先走也只能占到一个,故此,由于这步妙手的出现,原本胜定的我反以半目之差而败。”

“唉......,呵呵,现在你的心情是不是好一些了?”

长叹一声,赵恒向孔方苦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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