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敢,不是吗?」夏日阳仍是一副游刃有馀的态度。
我的呼吸因气愤而急促,可夏日阳洒在我面庞上的鼻息却依旧不疾不徐的。我瞪着他,这才发现我好久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这张脸,退去稚气的五官虽多了些刚硬的线条,但摆在白皙的鹅蛋脸上仍显得相当清秀。他镜片底下的那双眼睛顏色比我记忆中的还浅,如玛瑙般的浅棕色虹膜像片环状的海,其中的放射纹则是起伏的浪,让这眸子恰似一座漂浮在宇宙中的神秘孤岛,不过遭隔绝在中央的深褐瞳仁却清晰地映着侵入者的身影。
我一时瞧得入迷,直到一个强劲的推开力道从肩头处袭来才猛地回神。
「你身上有菸味,不要靠近我。」
夏日阳蹙眉,一脸厌恶地拍了拍衣服,犹如沾到什么有毒物质。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总是令人不爽。「我今天又还没抽!」我抬起两手分别往自己鼻前嗅,怎料一股长期放在吸菸室会有的独特冷菸味淡淡地飘入鼻子深处。这件私服是从租屋处带来的,好像从没收进衣橱中,所以多少沾染上我平常在家的吞云吐雾。
这下没了反驳的话,我哼了声后放下两手,「反正不准向其他人提昨天的事,不然我会拖你下水,让大家知道你私底下是什么样。」从裤兜中掏出手机在夏日阳的面前晃了晃,「sun的照片我还留着,你右手握住的可不是什么能公开看的东西。」这时,我刻意垂眸睨了眼夏日阳的右手虎口,深具辨认度的朱砂痣好端端地印在上头。
夏日阳盯着我不为所动,甚至浅浅地勾起一侧嘴角,给人一种嚣张的得意感,「随便你。」讲完,他又走回桌前装东西进背包。
不甘心的我想着得再补一句狠话当作结尾,楼下忽地传来一声浑厚的呼唤。
「阿纬,我切了水果,你们下来吃。」
是夏姨的声音。
当那带着回音的洪亮消散,周遭倏地陷入寂静,一秒、两秒、三秒……我以为身为儿子的夏日阳会代客回应,未想竟然放置不理,照样故我地在忙自个儿的事。「好,谢谢阿姨,我们现在下去。」不得已,我扯着嗓子赶紧应声,接着走去床头那抓过杯子,再用沉默和踱步来营造压力,吵杂地离开夏日阳的房间。
然而,夏日阳这傢伙又搞了另一齣,晚我一会儿下来的他背着鼓澎到看来很重的背包,跟他家人说了目的地后便逕自转身走往玄关,没要加入。
那个掛在背包拉鍊上的彩色雨伞十分显眼。
「纬纬,晚点见,你慢慢吃。」踏出客厅前,他温文儒雅地笑着跟我说。
这人前人后不一的态度很能惹火人,但好歹我也不是白在职场打滚的,马上压下给他一记白眼的衝动,送上一个灿笑,「阳阳,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顿了下,我决定加码,「不知道你今年会回来,我现在没东西能回送,你生日又快到了……」飞快地望了眼因我的话而露出欣慰表情的夏姨和夏叔,一旁的夏方晴则是准备吐槽的模样。
「你可以欠着,我很期待。」
一句欢快和瀟洒的背影结束了这场对话,随之一道无情的关门声,我用力地啃着芭乐发洩没能吐出的闷气,不断在心中碎念:谁要花钱买东西给你,送你整筛马加剪和海藻还比较快,咦等等,谁说要花钱了?
一个念头机灵地闪过脑海,我强忍面部肌肉以免喜色过于显露,维持风度翩翩的笑容与夏家人聊天。芭乐尝起来分外清甜。
相欠不拖过过年,我等等就去准备给夏日阳的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