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有一天,我们会谈起这些事。只是没想到我会狼狈成这样,还让客人自己搬椅子。」
医疗站的角落,躺在狭窄的病床上、全身裹着纱布的青年声音沙哑,半开玩笑地说道。但床边的故人微微垂着头,毫无反应,对这份强行为之的幽默一点也不买单。
「??看来满好穿的,太好了。」
姜夕用指尖拂过风衣袖口,捏紧布料,咬牙挤出一句:「你为什麽不生气?」
「你很生气?」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姜夕突然咬牙切齿地低吼,让青年愣了愣。
「都这种时候了,你为什麽还??可恶,我恨不得现在就??可恶!就为了救这种人??我没办法原谅。我们到底是为了什麽,要拚了命去救这种--」
愤怒的声调迅速被压抑,姜夕咬住颤抖的下唇,不再说话,只是凶猛地掉眼泪。
过了好一会,医疗站角落才又响起沙哑而轻柔的嗓音。
「说得也是,都这种时候了,生气才合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隔壁床的伤患突然猛力挣扎,大声念叨着重复的词汇。两个医护人员来压制他,过了一会,他便安静了下来。
姜夕没有转头。病床金属栏杆的倒影中,黑白相间的人影一闪即逝。
纪渊凝视着她极力压抑、仍因愤怒而显得扭曲的面孔。
「你看起来好多了。」
「你瞎了吗?」
「你还有在拍照吗?」
「??这几天有拍一下。」
「拍了什麽?」
「没什麽。地狱之门、安赫尔瀑布,之类的。还有银塔的烤鸭,但拍得不好,有点失焦。」
「该不会也吃了披萨?」
「吵Si了,我以为你Si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到这句,纪渊几乎感觉不到R0UT的疼痛,只感觉心头一暖。
然而,b起对方对自己的缅怀,他更意外於另一件事。
大学时期,姜夕只拍她认为「有意义」的东西,料理从来不在范围内。不仅如此,她从来不看拍下的照片,每次都是按下快门就完事了,彷佛拍照只是个形式而已。
「跟行李一样,累积太多的话会走得很累。」
有一次,姜夕这麽回答他。
这样的人居然拍了烤鸭,还注意到画面失焦?
十一年前,东势林场。
「还在下?不会真的是因为没烧金纸吧?」
「现在烧来得及吗?」
「现在哪来的??喂!谁把这里的乖乖吃掉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纪渊独自走出房间、沿着宿舍走道前往大厅时,正好和一批慌乱的学长姐擦身而过。
他的出游运向来不好。每次出门玩,只要是在户外,不是下雨就是下大雨。所以,当学长姐浩浩荡荡地带着他们去山上办宿营、却惨遭暴雨袭击时,他是唯一一个称病请假、留在室内而幸免的新生。
大厅里的情境和他想得差不多。虽然户外行程取消了,但小队辅们仍然努力主持团康游戏,凭藉着暗桩和群众压力,成功把气氛带了起来。
在大家都有些狼狈的情况下,活跃过头的人显得更加荒谬,纪渊靠在侧门边,凝视着这场人缘战争。
「太明显了。」
「咦?」
来自身後、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他一跳。他转过身,看见了一个x前同样挂着新生名牌的nV生。对方的黑sE长发还带点Sh气,手上拿着毛巾和水,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看。
「??抱歉,挡到你了?」
门口其实很宽,但他还是往旁边让了一步。
当这位同班同学将毛巾挂到肩上,在一片热络的寒暄中坐回活动圈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五颜六sE、鲜YAn到近乎饱和的画面里,仔细一看,有个人却只有深浅不一的灰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集结了最传统的华人同侪压力,开学後没多久,百人以上的班级就自动分成了十几个紧密的小圈子。姜夕跟大部分圈子都能混个脸熟,算是社交丰富的那群,而他则是什麽组织都参加、活动满档的那群。
他们太早看破彼此的手脚,关系仅限於利益交换,顶多会互相挡酒、帮对方牵牵线,除此之外,一句客套话都不曾多说。
也许是因为这样,当他第一次找姜夕单独吃宵夜时,对方一点好脸sE都没给他。
「g嘛?我不在你的交际清单里吧?」
「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啊。你不用?」
「我没打算交朋友。」
说着,姜夕的PGU便离开了还没坐热的椅子。
「而且,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我也没办法放松。」
「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还不叫放松?」
姜夕停了下来,眼神迅速扫了速食店内一圈,最後盯着他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麽?难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有先确认过吗?确认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同系的人。」
升上二年级之後,姜夕开始会提着两人份的宵夜,在大半夜踏进他的租屋处。两个小时的消夜时间,姜夕总是一句话也不找他说,电影播完了就走。
「你家又不是没电视,g嘛一定要来我这里看?」
同样的事件发生第三次时,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一定啊。」
「觉得寂寞的话,去真心交几个朋友如何?」
「只是来放松一下。你很介意?」
纪渊笑了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无赖的一面。
「至少先问我想吃什麽吧。」
「真的很明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天,他问起了最开始的事情。
「其实还好,我只是看你没淋到雨,总觉得很不爽。」
对於他突如其来的提问,姜夕将咸sUJ的纸袋撕开,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那时候?但你每天看起来都一样啊。」
「不然要怎样?像你一样笑口常开,忙着讨好系学会、办那些有的没的?」
「你??很关注我耶。」
他注视着姜夕把食物摆好、开始挑选节目,过了一会才又开口。
「跟个人兴趣无关。从医的范围太广了,我得每一个都试试看、确认我要的东西在哪个方向才行。」
「找到了吗?」
「就结论来说,我想去前线工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夕选择一个喜剧影集,看了看简介,又退回列表。
「是喔?看不出来你有无私的一面。」
「本来就没有吧。」
这次,姜夕打开了一个恐怖片,往明度过低的画面眯起眼睛,几秒後才接话。
「为了帮助别人,放弃舒舒服服的生活跟功成名就的机会,还不叫无私?」
「??阿夕,我有时候真的分不出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听到这句抱怨,姜夕用正经八百的语调回了一句「你怎麽可以说我敷衍你」,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只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心情,不想做没有价值的事情而已。」
「是喔。」
「怎麽样,连我这麽功利的人都觉得有价值,要不要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随口说着,正将手伸向实务,一旁的姜夕却居然忽然放下遥控器、转头盯着他看。
房间变得很安静。
姜夕一句话也不说,Ga0得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一头雾水--
对方的表情太过Si板,完全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考虑。
不过,有监於对方从来不答应没有明确价值的外出邀约,连找她一起去大卖场,都会被以「自己去b较快」为由拒绝,他认为她不可能是在考虑。
大概,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吧?例如??
例如??什麽?到底有什麽事情非要看着他想,还得想得这麽认真、想到忘记移动?
他实在想不通。
一直僵着不动也不是办法,於是他缓缓移开视线,将手伸向桌上的玻璃水杯,希望用物理的动态突破凝固的气氛。
然而,就在他成功拿起那个千斤重的杯子时,电视中突然爆出了枪林弹雨,吓得他松开了手,眼前瞬间闪过一系列清扫玻璃碎片的麻烦场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杯子没有摔碎,而是被姜夕飞快地接住了,并且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你是??等一下,你怎麽做到的?」
「我考虑一下。」
b「做出只有蜘蛛人能做到的事」还要令他瞠目结舌,不知道是以几分的认真,姜夕一边把杯子放回他的手上,一边答应要考虑那个不切实际的邀约,然後看起了影集。
「??真的?你会考虑?」
「嗯。」
「认真?我没听错吧,还是是你听错?」
「吵Si了,吃你的四季豆。」
似乎是从那天开始,他们才成为了能说真心话的朋友。
慢慢地,姜夕会答应他的邀约,踏上漫无目的、天气恶劣的旅途。偶尔,在他述说自己的理想时,他会感觉对方虽然不理解,但确实心生向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可惜,他变得太了解她了。
姜夕的罩门与他的目的地完美重叠,以至於在分道扬镳後,他仍会因为对方无需面对这些而感到宽慰,忘了她去的地方与自己相差无几。即使是四年前,在惯例的年末通讯中,姜夕开玩笑地说着「好像救到了不该救的人」时,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的回应在她听来该是多麽空泛。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在想。想着如果对方不再回避、愿意再次提起,他还能说些什麽。
所以,当姜夕真的出现、却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的时候,即使只是临终幻觉,他仍然想告诉她??
「真没想到,战争居然把全世界最自私的人,变成了理想主义者。」
「怎麽会?应该是??变得更实际了。」
姜夕撇过头,「啧」了一声。若不是因为拉扯烧伤的皮r0U太痛,纪渊大概会露出微笑。
「人间??是一种集神错乱。普通人??能力有。想要改变,必须有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出现。」
「没有那种人。以前没有,以後也不会有,人类不会改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要看你??对改变的标准了。」
「你这麽相信有救世主,g嘛不自己去找?」
「我有啊。只要胜率??不是零,就有??下注的价值。」
沉默了一会後,姜夕才又开口。
「就算这个人是恐怖份子的首脑,一醒来就会把你凌迟处Si,你也会救他?」
「虽然我没办法预测未来,不过,如果有更明确的??法律文件之类的,显示我一定会被凌迟处Si,那当然不会。」
「??不是说有下注的价值?」
「那也要??咳,要能拿到报酬??医生的职责,是抵抗Si亡??不是自寻Si路。」
见对方的视线扫向自己破破烂烂的身躯,纪渊也不以为意,只是花了点时间,迟缓地眨了眨乾涩的双眼。
「??说到这个,刚才??跟你来的人,是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料到会听见这句话,姜夕的肩膀猛地绷紧,下一秒又沉了下去。纪渊看在眼里,大概明白了。
「你怎麽看得到?」
「我就要??Si了。那你呢?」
「我是??之前出车祸,突然就看得到了。」
纪渊略为停顿,才接着问道:「朋友?」
「怎麽可能?只是在刚才刚好碰到而已。」
「他是??怎样的人?」
「没怎麽样,就是个碍眼的家伙。伪善、虚伪、假惺惺,看了就不爽。你如果认识他,一定也会??」
姜夕抱怨到一半,慢慢又沉默下来。
「呵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笑什麽?」
「可以??帮我拿??一个东西?」
话题突然变换,让姜夕有些m0不着头绪。然而,当她按照指示、m0到那个东西时,她就明白了。
从枕头下取出、躺在她掌心的,是一个装着半透明YeT的针筒。
「??抵抗Si亡?」
裹着绷带的青年笑出声,立刻剧烈地呛咳起来,差点没缓过来。
「那是??作为医生。」
「是吗?那太可惜了,只有医生能做这种??」
说着,姜夕停了下来。
安静了一会後,她收起手指,紧紧握住针筒,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接着,她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在睁眼的同时摊开手掌,凝视着原封不动的针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人还在,但你要做好准备。
「你真的??完全没变啊。」
拿着脏兮兮的白袍走出医疗站後,姜夕没有在附近看见朝。
「不会是气跑了吧??」
犹豫了一会,她开始以医疗站为中心,在街区里四处游走。当她发现无论自己引发多大的动静,居民们都毫无感觉的时候,便扯起嗓子大喊:「喂--你还在吗?我们谈谈吧?」
她喊了一路,却都没有听到回应,於是停下了脚步。
「现身。」
沿着手上的锁链走了一会,右转过一个路口时,姜夕远远看见一个倒在路边的人影。
人影穿着的白sE衬衫沾着沙土,但仍乾净到格格不入,而且正系着锁链另一头。
姜夕吃了一惊,连忙往前跑去,但没跑几步,又慢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路的左侧,还有另一个突兀的人。与倒在地上的朝不同,他坐在与h土背景格格不入的办公椅上,全身上下整洁俐落,听见姜夕的喊声而转过头来,镜片後的视线锐利而Y沉。
姜夕警戒地停在原地。
「小奈利先生。」
听见这个称呼,小奈利微微昂起头,笑道:「姜小姐。」
「我可以过去吗?」
「当然。」
姜夕咬了咬牙,不动声sE地将手枪从腰後cH0U出,藏在右手挂着的白袍下,接着快步向前,在朝的身旁蹲下。
被默特袭击的那一晚,姜夕亲眼见证了Si身身T与人类的不同,因此不确定该如何判断朝的情况,只能按照对人类的流程来做。然而,她才伸手去测对方的鼻息,就注意到了那双半张的眼睛。
「这是??」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了银塔里的画面,立刻翻开朝的眼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对瞳孔异常空洞。
就连Si人也不会那麽空洞。
不如说,Si人的眼睛只是彻底的无神。她看过很多bSi人更空洞的眼睛,但很少有到这种程度。
「我就承认吧。」
姜夕猛地抬头,只见小奈利已经走到自己面前,隔着昏迷的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要再等几千年。你是大功臣。」
再次与小奈利面对面交谈,姜夕突然觉得,和自己签订合约的地狱使者简直是天使。至少,後者从未对她施以这种程度的压力。
「??你在说什麽?」
自己的声音变得无b陌生,皮肤开始刺痛,说着话的自己和思考着的自己彷佛变成了不同的存在,姜夕很熟悉这种感觉。
每当急诊部的受刑人挣脱束缚,尝试挟持她或她的同事,就会有这种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你的指控啊。」
小奈利蹲了下来、单膝跪地,抬手g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缓慢地卷绕。
「你义正词严地指控他,说他是靠夺走他人的生命,来躲避严酷的惩罚。你说他不把人类当人看,反正越多人Si,他就越能在人间快活。」
「我没这麽说。」
「是吗?但你是这样怀疑的吧。醒着的时候怀疑,睡着的时候也在怀疑。」
小奈利一把抓住姜夕的头发,神sE冷峻地用力一扯,接着又露出清爽的微笑。
「这可不是你的灵光乍现,是我耐心打磨的??致胜一击。」
姜夕被迫仰头看着他,几乎x1不进气,但忽然又大声笑了出来。
「我懂了。」
她费力地从齿缝挤出声音,同时一把抓住小奈利的领带,将他拉得更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的呼x1几乎触碰到了彼此的肌肤。於此同时,在那件皱在一起的白袍下,姜夕悄悄抬起了枪口。
「你想独占妈妈的Ai,才把无辜的同事往Si里弄?」
「??真是惊人。」
小奈利眯起镜片後的双眼,松开了手。姜夕正想顺势拉开距离,一阵尖锐的爆音却刺进脑中,她顿时全身脱力,手里的枪连着白袍掉在地上。
回过神来,姜夕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简陋、Y暗的木屋中,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个脸sE灰白的少nV,床边站着一个修士装扮的男子,以及一个小男孩。
与黯淡的屋内景象不同,窗外飘落着红叶。
「1485年,十三岁的农村少nV,父母双亡,独自照顾九岁的弟弟。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们,善良、温柔、T贴,村长好几次提议要收养她们,都被她强y地拒绝了,因为她知道,村长??独锺男童。」
说着,小奈利将她的右手腕抬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正握着一把刀,造型与朝的太刀相仿。
「这是??」
「先确认一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一说,姜夕才惊觉自己左手还抓着一张摊开的卷轴,卷轴上有少nV的画像、姓名、生平事纪,以及预定的Si亡日期。
突然,男孩尖叫出声,扯着床单不断哭喊;一旁的修士已经举起十字架,念起了祷文。小奈利往前几步、在床边站定,俯视着少nV,平静的模样和身旁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对b。
接着,来自地狱的使者侧过身,看向姜夕,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轻轻指向少nV。
「来,工作的时间到了。」
接下来的画面变化得很快,快到她对眼前发生的事件无能为力。少nV在枫红的季节被关入地牢,冬天经历酷刑、春天经历审判,接着又来到高照的夏天。姜夕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已经站在了村落的集会场上。村民们挥舞的农具挡住了她的视线,前方黑烟冲天。
人群散了以後,她看见了火。
热浪迎面袭来,在熊熊大火之中,有一座叠成了小山的木柴,木柴上方立着一根柱子,柱子旁绑着一个焦黑的人形。屍T早已烧得面目全非,没有任何特徵可供辨认,若不是刚才那些像快转一样的影像,姜夕恐怕认不出来。
在火堆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男子,身穿修士服,双手在身前抓着一只墨笔和一叠纸张。姜夕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低头看向纸张的封面,只看见一个线条简单的cHa图。这时,修士提起笔,在cHa图下方的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无须辨认那行文字,姜夕也认得出这本恶名昭彰的书。这叠纸将在这一年集结成册、印刷发行,成为几世纪来的经典大作,书中大力鼓吹有罪推定、荒诞的逻辑和酷刑,为针对杀提供了完美的背书。
「看来被挂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可以复活,重病的少nV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只手从她身後探出来,略一翻阅那叠纸,接着朝她身後望了一眼。姜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火堆另一边、集会场边缘,有一个小孩的人影跑了过来,但远远地被人抓住、一肩扛起,消失在一扇木门後。
小奈利将手拍上她的肩膀,用轻柔的声音低声问道:「对了,去年这个时候,你是想救谁?」
场景不断变换,时代也不断推移。类似的情节上演了十几次之後,他们已经回到现代,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这一次,画面的主角是一个神情匆忙的老人。
「他的家就在五十公尺外。」小奈利伸出手,轻轻引导路人给老人让出一条路,直通斑马线。「他刚接到孙nV的电话,但是听不太清楚。他不知道孙nV就要被玷W了,但如果没出什麽意外,应该来得及赶到现场。」
红灯了,行车蠢蠢yu动,老人却毫无察觉地踏上了马路。小奈利回过头来,指了指姜夕手上的刀。
姜夕动弹不得。
几分钟後,他们跟着老人一起回到了家。铁门缓缓敞开,露出客厅中不堪入目的场面,姜夕立刻瞪大了双眼。
眼熟的中年男子、挣扎的少nV--不,不只这样。还有本来摆在门边的鞋柜上,忽然被高高举起的那只花瓶。
金属刀刃划过空气、穿透了老人的躯T,什麽也没发生。试了几次之後,姜夕抛开没用的武器,双手向前一抓,却也什麽都没碰到,只听见花瓶摔得粉碎。
四年前的新闻闪过眼前。她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望着这桩极度不l的罪行,以及经过自己身旁、走向少nV的使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早就知道???」
「真是个蠢问题,不然要怎麽演给你看?」
小奈利拭去少nV脸颊上的一滴鲜血。她衣着凌乱地躺在地上,额角往下凹陷,鲜血汩汩流出。
「那为什麽??什麽都不做?」
「我可没办法改变过去,但我确实知道,只要这些人没有按照生Si簿去Si,就会落得这种结局。你知道为什麽吗?」
说着,他一弹指,朝就出现在姜夕的身旁--僵y地站着,颤抖的右手紧握着太刀、左手抓着生Si簿,脸sE苍白、泫然yu泣。
「三千年来,因为某个使者的一时兴起,有这麽多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脱离命运的轨道,最终坠入疯狂的深渊??」
小奈利停顿了一会,将食指指尖放在少nV的下颔,轻轻一推,将少nV的脸转向姜夕,自己也看了过来。
「看着她,用你刚才那种语气,说这个渎职的使者是无辜的,我就放过他。」
「我??可是,他也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次不知道,第二次不知道,那第十次呢?」
「??没发生的事,怎麽能??说不定??」
「说不定,即使不是在今天、不是被这个人,她也注定会被J杀,所以他没有错。是吗?」
姜夕僵y地低下头,注视着闪着寒光的刀刃。
因为cHa手了,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顺其自然,她就不会Si?
并不是毫无预感,而是忽略了明确的模式,所以不是意外、不是无心,而是蓄意?
一瞬间,握在她手里的似乎不是修长的日本刀,而是一把手术刀。冰冷的手指握不住刀柄,「铿锵」一声,磨得锋利的金属撞上了地面。空气在肺里凝结、灼烫的YeT漫出眼眶,令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就没有??好一点的结局?就没有过??一次奇蹟?」
「奇蹟?有啊,有一次。但奇蹟的代价,难道不该是由享受奇蹟的人支付吗?」小奈利冷淡地看着她,又看向少nV,接着看向朝。「看看这个人。就是因为他心里一丝罪恶感都没有,「妄境」才对他不起作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站起身,姜夕手上的刀立刻在空中划出闪光,飞回他手中。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敢说,你是他最後的挣扎。可惜,你无法为他辩护,就像你无法为自己辩护。其实你知道,有些人就是该Si,你的努力毫无价值,不是吗?」
「价值???」
小奈利轻巧地将兵器挥了两下,迳直往姜夕走去。
「不用急着讲遗言,下了地狱之後,你还有--」
他停在姜夕面前,用太刀刀尖抬起姜夕涕泪纵横的脸,却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种事??要亲自验证才行。」
不仅是因为人类nVX的眼神,也因为他发现那双垂在地面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白布。
挥刀之前,小奈利只犹豫了一刹那,但就在此时,姜夕从白布中cH0U出一把手枪,声线绝望、破碎,却也夹杂着愤怒。
「我的行为有多少价值,我会亲自验证。就算要下地狱,也轮不到你来审判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呆立在熟悉的场景中,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少nV,冰冷、僵y的手指几乎握不住任何东西。在血泊中,少nV缓缓转过头,与他四目相接,微微张开双唇,似乎想说些什麽。然而,在少nV开口的同一时刻,一声突如其来的轰然巨响贯穿空间,接着,他眼前的一切都碎成了粉末。
他困惑地眨了下眼。
在他眼前,是一对单膝蹲跪的双腿。他移动视线,想弄清对方的身分,却只看见对方向前伸直的双臂,以及双手握着的手枪。
昏迷前的记忆一瞬间灌入脑中。他终於惊醒,立刻翻过身来,发现自己的後辈正跌坐在道路中间,一手撑着地面,一手m0向侧腹和排球一样大的凹洞,表情十分惊讶。而相对於讶异的地狱使者,开枪的人脸上则写满了茫然。
又痛又麻的异样感窜进脑中。朝轻轻压下姜夕僵y的手臂,带着对方从案发现场消失。
&疲力尽地在熟悉的港口旅馆躺了一会後,使者打破了沉默。
「你是故意打偏的?」
「嗯。」
「??谢谢。」
「谢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察觉到对方语气不对,朝微微一顿。然而,他还没开口,姜夕便发话了。
「b起道谢,你应该解释一下吧。」
他坐起身,只见姜夕坐在墙边,双手紧抓着一团脏W的浅sE布料。
「你指什麽?」
「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麽?」
「被你害Si的人。」
朝的手指cH0U动了一下。
「他们本来就要Si,我只是延後一点,怎麽就变成我害Si的?」
「最後那个nV孩,就是你害Si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夕此话一出,朝反SX地纂起了拳头。
「你说什麽?」
「我说,是你害Si她的。」
姜夕仍然垂着头,却提高了音量,手里的布团抵在额前,剧烈地颤抖着。
「你敢说不是吗?如果你没有cHa手,她就不会Si。」
「什--」朝猛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是杀人凶手?」
见人类nVX没有回应,朝抬手按住额头,背过身去,抬起头来、深x1了一口气,然後笑了出来。
「哈哈,也是啊!杀人凶手不管看谁,都觉得是杀人凶手吧?」
「你说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自己杀了人但没有违法、生Si簿上也没有纪录,还卷入了医疗纠纷--我看你肯定是对哪个人见Si不救了。没办法,人有贵贱之分,有些人就是不配活着,是不是啊?姜医生?」
「??我没有。」
「没有?没有什麽?」
「我没有见Si不救。」
「真是好笑,说谎也打个草稿吧。你只是个医生,在监狱里工作,还有什麽更好的杀人方法?」
「吵Si了!就是因为没有见Si不救啊!」
房里陷入一阵静默。
过了几秒,朝才放下撑着墙面的手,一转过身,立刻皱起了眉头。
一直紧抓着的布团无声地落在地上,人类nVX慢慢站起身来,费力地喘着气,颈上环绕着浓墨重彩的火焰。
「喂,你到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带着吗?」
「什麽?」
「生Si簿。」
朝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掏出纸叠,扔了过去。
明明应该是第一次用,但眼前的人类却熟练地展开纸张,手指在上头滑动着。
「你?这是复本。」
「复本,云端同步,之类的。」
「正本在哪里?」
「这可是使者的命脉,当然是在??」
朝停下差点顺口说出的话语,伸手抢回生Si簿,反问道:「一个人类,问这个做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决定生Si的??不是你跟我,而是这个??叫生Si簿的。」
「废话,生Si簿就是天命啊。不然你想怎样?」
朝不耐烦地摺叠着生Si簿,却迟迟没听到回应,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当他再次抬头,便看见了熟悉的眼神。
「??不行。」
「命运是??亘古永存的,是吧?可是三千年前??没有生Si簿,也没有使者。这代表??」
姜夕深深x1了一口气,向前踏了一步。
「代表你被利用了。这整套机制??都是人工的。」
朝迟疑了一瞬间,立刻又被对方b近一步。
「我知道,你也想确认。你想。」
姜夕剧烈地咳了几声,呼x1的声音像风箱一样。明明已经喘不过气了,那双迎视他的瞳孔深处,却还若有似无地闪着幽暗的火光,朝下意识地後退,却发觉後背已经撞上了墙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真的疯了??」
朝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人类。
「我不g,绝对不g。五十殿是代表亲手打造的,代表又是统治地狱的领主,你是想跟整个地狱作对吗?这根本不可能。」
「是不可能,还是不想?」
「什--你是忘记我们马上就要下地狱了吗?好啊,就算找到那个机制,又能怎样?我们也什麽都做不了。而且说到底,知道这种事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不如??」
忽然,姜夕发出了几个短促的笑声,颈项上的火环同时变成了鲜明、饱和的黑sE。她挥开朝的手,再说出几个字後,便「碰」地一声倒在地上,火环也消失了。
朝半张着嘴,动也不动地望着昏迷的人类。
过了好一会,他缓慢地蹲跪下来,将对方抱起,放进地舖、盖上棉被。接着,他走到房间另一头,捡起掉在布团上的手枪。
犹豫了一会後,他弯腰将手枪放在姜夕枕边,无力地坐倒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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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yAn落下,房里逐渐陷入昏暗,只有始终开着的浴室灯光微弱地扩散。
大部分的时间,使者只是像雕像一般抱膝坐着。
--是不可能,还是不想?
想到对方的质问,朝抬起一只手,前额滑过掌根,停在前臂上,接着疲倦地笑了出来。
「太荒唐了??」
好一段漫长的时间後--
「啪」的一声,本该熟睡着的人类将他的手腕一把抓住。
「你在g嘛?」
冲击力和低沉的提问惊醒了朝。
他愣愣地低下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跪起身子、将手伸向姜夕枕边,指尖距离手枪只剩下半公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视线交错。
「这是??我为什麽会???」
姜夕放开困惑的使者,坐了起来,目光依序停留在对方渗出血痕的袖子布料、被咬破的双唇,最後才对上那双茫然的双眼。
「??我想过了。有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问你。」
说着,姜夕将手枪压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你不想做,不是因为怕失去好处,不然就不会辞职了。这让我很好奇,为什麽你非得辞职?当使者有什麽事b下地狱还可怕?」
「??哈,哪有什麽特别的?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只是时间太长,觉得做什麽都没有意义罢了。」
「没有意义???」
姜夕眯起眼睛,盯着故作轻松的使者。
庸人自扰到近乎虚伪、半调子的矜持和清高,完全就是「麻烦事」的具T呈现。
不仅如此,那座紧急补强的防壁实在是太过摇摇yu坠、破绽百出。她有预感,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肯定就脱不了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时候绝不能正面回应,最好明确地转移话题。她很清楚,人在这麽脆弱的时候,只要被迂回地拒绝一次,就再也不会??
「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没有意义b较可怕,还是有意义b较可怕?」
有好一会,房里没有任何声音。
「啊--真麻烦。他没给你看?」
朝仰头看向天花板,将头倾向左边,过了一会,又倾向右边。
「那是最後一次。那个人实现了理想、在众人的簇拥下寿终正寝。为什麽会这样?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奇蹟,一定??你相信吗?他居然还跟我道谢。」
随着话语凝滞,他垂下头来,散乱的浏海挡住了表情。然而,榻榻米上发出轻柔的「啪搭」声,一颗颗水珠渗进榻榻米的纤维,留下小小的Y影,逐渐聚集了起来。
「如果生Si簿不是天命,那我到底??」
静谧、荒凉的港口小镇,老旧的旅馆中,对着一个半生半Si的人类,使者积压千年的心绪像泄洪一样,无法抑止地涌了出来。
「一代又一代的人,战争、屠杀、疾病、饥饿。不只是百个,也不是几百万个,这三千年来,我可是杀了超过十三亿人??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既得利益者。所以你才会被惩戒??对我这种人,根本不可能平等互信啊。」
一口气说完後,在一阵寂静之中,朝握紧发颤的拳头,又缓缓张开来,从两人之间变出了纸张,抓住纸张上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我现在就把这个合约--唔!」
他正要使劲撕开,忽然被姜夕抓住双手、用力向下压,接着便感觉双唇被某个柔软的触感粗暴地撞上,突如其来的肢T接触强制中断了朝的思绪。
一丝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脑中一片空白,无法确认时间的流逝,朝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里却忽然浮现一个单纯的疑问--
这该不会??是他的初吻?
由於早就没了活着时的记忆,这个疑问给朝带来了更加剧烈的冲击,甚至忘了自己刚才究竟在说些什麽。他僵y地移动视线,而始作俑者也缓缓睁开紧闭着的眼睛,沉静、锐利的目光与他四目相接。
姜夕松开手时,也顺走了使者手里的合约,有条不紊地摺成一半。
「你知道这有有多不正常吗?」
「不??正常?」
姜夕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又将纸张摺成一半。
「怎样算情堪悯恕、该不该废除Si刑、医生能不能选择病患,你觉得,这些道德困境的共通点是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次将纸张对齐、摺叠,姜夕的语气很平淡,彷佛只是在讨论为什麽水果和墙角都会发霉一样。
朝迟疑了一会。
「不知道要给谁决定?」
「没错。」
在按照原本的摺线摺叠好後,她将合约递向朝,却在对方接下时捏紧了纸张。
「没有人有资格决定他人的生Si。既然如此,不觉得某个东西的存在大有问题吗?」
见朝微微张开嘴、愣在原地,她闭上眼,接着松开纸张、站起身来,绕过了朝。几秒後,朝听见,以及塑胶瓶碰撞的声音。
「??亡者无法g涉人间,轮回转世就会失去记忆。就算找到真相,你的意见、立场和思想,也都只能留在地狱。值得吗?」
听见那两个字,姜夕眼前忽然闪过故友阖上双眼的画面,手上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只要胜率不是零,就有下注的价值。
熟悉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姜夕双唇微启,想出声回应,但最後只是垂下头,轻轻笑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不像你。」
「什麽?」
「没什麽。」
她「嘭」的一声关上冰箱,拿着两瓶水回到朝的面前,将其中一瓶递向对方。
「反正也没东西可以输了。」
在两人的谈话之间,太yAn又悄悄探出了城市的边界。朝盯着水瓶,犹豫了半晌,还是别开了头。
「说得真轻巧。地狱可不是你想的那麽轻松,为了能早一点、哪怕早个半秒得救,人可是什麽都--」
「这就是我的地狱。」
朝微微一怔。
人类nVX的声线突然改变,令他忍不住回头查看,却只看见刺眼的日光被姜夕的身躯挡住,在地面留下长长的影子,也将对方的脸裹入背光的Y影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四年前,虽然下杀手的老头是你放过的,但那个假释犯,是我在岛上亲手救起来的。从那天开始,我的情感、思想、意识,全都成为了我的地狱。我已经没救了,不想被我拖下水的话,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姜夕平静地说着,缓缓坐了下来,将一瓶水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与手枪b邻。接着,她扭开手中的瓶盖,发出清脆的「啵啵」两声。
虽然打开了瓶子,她却没有拿起来喝,只是微微偏过头,低声说:「然後??在变成我这样之前,赶快去轮回吧。」
语毕,姜夕就沉默下来,像转到了底的发条玩具一样,不再发声,也不再移动。
朝的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落到两人的影子上,又移到静静躺着的手枪上,最後停在逐渐倾斜的瓶口上。
「??真让人吃惊。平常一副JiNg明样,这麽简单的事,居然到现在还没发现。」
朝的声音穿入姜夕耳中。她猛然抬头,只见对方朝自己伸出手、将倾倒的水瓶扶正,接着扯动苍白的嘴角。
「我可是「往来」啊。他们怎麽可能放我走?」
「你??」
「行啊,如果能顺便被判个Si刑也满好的??等、你在g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毫无徵兆地,姜夕忽然将水瓶举高、用力一挤,将冰水全喷在自己脸上。阻止不成的使者陷入慌乱,本来想把她的衣服变乾,後者反倒抓起他的水瓶,也淋在他的头上,朝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哇,我真的是??你是小孩子吗?」
「刚才的气氛太危险了。你看,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谁会因为气氛就答应这种事啊!」
「你连陌生人立的合约都能闭着眼签下去,要不是我有心肠不错,迟早把你吃乾抹净。」
「这叫用人不疑??」
朝不服气地反驳,但一和姜夕对上视线,便又怔了怔,别扭地别开头。但无论是侧过身,还是背过身,姜夕的视线都让朝浑身不自在。
「??啧,都这把年纪了还要熬夜,真是够了。不管要g嘛,我先睡个十分钟再说。」
使者一边碎念,一边将身子挪进地舖里,接着拉起棉被、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被杂乱的浏海掩盖的眉眼。
房间里毫无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过了一会,朝微微睁眼,一听见了姜夕的脚步声,立刻又闭上装睡。不料,脚步声慢慢靠近,最後停在他身旁,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以及脸被轻轻触碰的感觉。
将使者脸上散乱的发丝整理好後,姜夕凝视着对方一颤一颤的睫毛和隐约瘪起的双唇,忍不住轻笑出声。
「合作愉快。」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
「一法还好吗?」
「没有大碍,已经回岗位了。修复身T要花一些时间,如果不从事剧烈活动,休养五年就可以完全恢复。」
代表叹了口气,靠上椅背,头部的杂讯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什麽时候开始的?」
迟迟没听见默特回答,代表沉默了一会,又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再四十一天就满三千七百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一段漫长的时光啊。」代表抬起手,r0u了r0u杂讯中间偏上的地方。
「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都不该瞒着我。整个地狱里,我对你的信赖有目共睹,如果我突然兴师动众、对你包庇的人施以严惩,其他人会怎麽想?我还要除掉多少投机份子才够?」
少年手掌压着桌子,站了起来,被西装包裹的身板有些消瘦。早在登上领主之位前,这附身躯的青涩气息早已蒸发,但只剩下与嗓音不符的压抑与老成。此时的他语速平缓如常,也并未提高声调,却仍透出明显的焦躁。
「夥伴、盟友、敌人,见证过上一个时代、而没有被我抹消的人,三千七百年来,也都一个一个进入轮回了。你很清楚我创造这一切的理由,也从一开始就支持着我,如果你的立场改变了,为什麽不找我谈谈?」
「开罗之後,我从未改变。」
「开罗?」
「我认可你的信念、依循你的信念,为了我的目标行动,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良久,代表才和缓地吐出一口气。
「??一定很不得了吧。能让你这种人,不惜带来动乱,也要追求的目标。若不是必须保护这个世界,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说着,他将手掌轻放在对方肩上,指间隐约闪烁起曲折的电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抹消对象,「不服从」。」
公元前三千五百年的尼罗河畔,他向奇特的友人描绘了一个荒唐的愿景,从此一起踏上肮脏的理想之路。
从那时开始,手上的血腥味便挥之不去。他记得每一滴溅到脸上的血,越是杀戮、越是坚信,牺牲是改革之必然,背负罪孽也是。
公元前一千一百年,他坐在尼罗河边,从默特口中听闻大战告捷。当天稍晚,隔着地狱之门,站在惨遭背叛的地狱领主面前时,他彷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然後,默特将锋利、闪亮的骑士剑递给了他。
即位并不是终点,动乱的局势加上大刀阔斧的改革,注定寸步难行。他本来十分烦恼,没想到在通过地狱之门的那一刻,一份与他的愿景恰恰相反、为了毁灭而生的力量选中了他,让他能毫无公正X地抹消所有威胁,顺利推行新的政策。
被「抹消」的事物永远无法复原,尽管如此,他从未对自己的决策後悔,今天也是。为了守护这个好不容易建立的平稳世界,就算那个人,同样是必然。
他只觉得有些疲惫。
回到办公室後,他继续处理忙不完的公事,偶尔会不经意地想到,有没有什麽情况,能让他顺理成章地抹消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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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平面图。」
朝一边说,一批包含着古老的莎草纸、麻布、羊皮纸、白纸的卷宗,唰一声掉在两人中间。姜夕简略地翻了翻,却越翻越忐忑--虽然有很多张,但不知为何,每一张都只有建筑的一小块角落。
「守备不太固定,圣诞夜刚好有换一次。」
一张画着标记的透明薄膜在落下时微微散开,姜夕连忙伸手接住,忐忑的心情又添上了满腹困惑。
「刚好???」
「现役成员的能力分析报告。」
这次是三个不同颜sE的资料袋,落地时各自发出「噗」和「啪」的声响。听见「现役」二字,姜夕稍微松了口气,然而,当她打开第一个资料袋时,脸sE立即一变。
里面只有一张纸。
第二个资料袋好一点,有两张,第三个甚至是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止这些吧?」
朝正在地板上拼凑年代各异的平面图,头也不抬:「现役那麽多,根本看不完,看要小心的就好了。」
说着,他站起身,对着拚好的平面图g了g手指,纸张们就飘了起来,垂直悬浮在空中。不同颜sE的材质拼在一起,线条也粗细不一、有浓有淡,乍看之下,姜夕几乎感觉到了拼布棉被般的温馨氛围--
如果朝没有用银光闪闪的太刀指着它的话。
「这是五十殿的中央大厅。大厅里面有一个离地十公尺、直径大约四公尺的水球,生Si簿就在水球中心,没有特别的保护措施」
「等等,你确定这张图可靠?」
「从这里看不出来,但五十殿非常大,要一整面墙才塞得下简略的指示图,不可能每次局部整修都就重画。」
「原来如此。」
「接下来是这个。」朝刀尖一提,薄膜便飞向平面图,铺展开来。「地狱的空间是流动的。同一个出入口外面,可能早上是深谷激流,晚上就变成了荒烟漫草,临时调整守备是很普通的事。」
「流动的地方,要怎麽画成平面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说是五十殿开始盖的时候,就被抹消了「不确定X」。」
姜夕沉Y了一会。
「即使守备没换,子弹的存在也已经曝光了,还是先探查一下会b较保险?」
「没错。」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决定要什麽时候去、一起行动还是分头行动,还有进去跟撤退的路线。」
朝点了点头,刀尖指向距离目标大厅半栋建筑远、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方框。
「这是整层楼最危险的地方,代表、默特和小奈会在这里开会,常常可以在附近碰到他们。现在不用担心小奈,默特只会出现在代表附近,而代表只会出现在会议室。如果进去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只要避开这个区域,应该就没问题。」
「那代表的办公室在哪?」
「哦,就在??」朝随手指向地图,刀尖却停在空中。
「??哪来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忘了?」
「不是,因为他一直--」朝放下刀,上下左右检查着平面图:「他有办公室?」
姜夕直盯着平面图上细小的方框,看了好一会,突然转身拾起一个资料袋。
「这个--装的,是谁的资料?」
朝愣住了。他取过资料袋,伸手进去m0了m0,又颠倒过来甩了几下,像当机一般停顿了几秒後,弯腰捡起另外两个资料袋。
「红sE资料袋是小奈的,总共一张;灰sE是默特的,两张??没错啊,没有缺人吧。」
「看这里。」说着,姜夕将空的资料袋从他手中cH0U出,举到他的面前。「这是什麽颜sE?」
「我看起来像sE盲吗?,这一看就是蓝??sE?」
朝抓住资料袋,找了一个照明良好的位置,像测试纸钞真伪一样缓慢地倾斜。
「还是绿sE?从这边看b较像绿sE,好像是偏红的绿sE。」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偏红的??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讲什麽?」
老旧的旅馆房间里,伴随着暖气运转的嗡嗡细响,忙碌的地狱使者一下子就着日光灯看、一下子又掀起棉被,在Y影里看。
用各种姿势观察过後,朝确信地说:「是sE错觉。」
姜夕低头抚了抚眉心,问道:「你们那个代表,你之前说,没有人知道他的能力?」
「嗯?对啊。」
「他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欸?」问题来得猝不及防,朝呆了几秒,才说:「应该是??短头发吧。」
「有戴眼镜吗?」
「眼镜?好像??可能有吧。」
「有黑眼圈或法令纹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像没注意过。为什麽要问这些?」
姜夕沉Y了一会,缓缓地开口。
「生者以外的存在,对人间的影响会自然被抹消。但没有先调查过,怎麽知道有哪些影响?不先呈报上级,出了差错,谁来负责?」
「不会出错吧,就是生Si簿的规则而已。」
「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明确定义,这个定义还能自动触发判定、制定对策,然後JiNg准地执行或许吧,如果这一切都只是电脑程式,说不定真的会有这麽完美的规则。」
「唔,是没错啦。但是??」朝任由人类取走手里的东西,半信半疑地说:「不然呢?」
「我猜,这里不是没东西,只是我们意识不到。」姜夕晃了晃分辨不出颜sE的资料袋,说:「你不是有听说过吗?听说五十殿里,有人能「抹消」这个世界。」
「就算千辛万苦潜入,在大庭广众下对生Si簿出手,一定会被代表发现。这样的话??」
用朝变出的纸笔,姜夕潦草地写下几个词汇:诱饵、烟雾弹、时间差。
「代表不太会离开殿里,可能是有什麽原因不方便离开,不如直接用往来进出,争取撤退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麽撤退?通道两端都有监视器,但要是用了往来,马上就会被那家伙找到。」
「唔??」
姜夕咬着笔杆苦思了一会,忽然「咦」了一声。
「在地狱之门徘徊的能力,跟被选中的亡灵,是一对一?」
「欸?是没听过同时有两种能力??」
说起对方的能力,朝x口又浮现被贯穿的幻觉。想及nVX使者从自己T内拔出、烧掉的黑sE物T,他不自觉地歪过头,不太自信地说:「假设??她的能力是C控人类的因果,那一定也能观测异常的人类因果。但她要怎麽分辨?难道是热成像那样?」
「喔?不错耶。」
「不错什麽啊??一点实质证据都没有,哪有可能就这样蒙到?」
朝迟疑地问道,但姜夕只是点点头,在「烟雾弹」上标注数字一,并画出几个不同方向的箭头。
「现在也只能蒙了。我们可以先引发不同地区的混乱,接着进入地狱、拿书、回到其中一个地点,再搭普通的交通工具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她列出了几项主要的大众运输,向朝确认了使者的通道分布後,又划掉其中几个。
「b距离赢不了,那就投资在断点上。高速列车每站之间距离远、时间近,先搭这个。接下来转旧型火车,人数适中、停的站多,可以随时应变。最後就搭公车、计程车或接驳车,混入城镇的角落。」
「等等,这样要买票吗?」
朝此话一出,便收到了同时带有疑惑和惊讶的眼神,连忙接着说:「没有要逃票啦。只是,不确定有没有关联,但很多怕Si的有钱人,最後都是因为金融活动被抓到。」
「交易吗??」
姜夕仰起头,花了几秒用力伸展肩颈,又将画满的纸翻到背面,重新画起图表。
「那麽,就利用这一点。至於诱饵??你当过主管,又是外勤,应该很了解吧。」
「那都多久了??而且找人不是外勤的工作。加上辖区制度,现在只要巡逻找不到,我们就会回报给内勤处理。」
「那内勤呢?」
「很难说。自从小奈接手後,那里就变得神神秘秘的。我只知道以前的信用卡调查部门,正在转型成虚拟货币部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虚拟??你们该不会是中情局吧?」
「我们又不用人间那套,只是偶尔会从相关单位调资料而已。」
姜夕点了点头,画出一条直线,又从其中划出几条分叉。
「如果只是调资料,还可以将就一下,刷几张机票试试。」
「哦!这样可以撑多久?」
姜夕伸出一只手指。
「一个月?」
「一天。」
「??一天?」
「一个月太乐观了吧?连我这种普通人都知道的伎俩,别说是一天,一个小时就被识破也不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都听糊涂了。普通人会去抢劫地狱国本,还把逃亡计画讲得这麽头头是道吗?
「藏身处的话??你见识b较广,有没有想法?人际关系复杂,但还是很低调的地方?」
「呃??闭俗的乡下小镇?」
「范围太开放了。」
「霸凌很严重的学校?」
「看到那种场面,就站不稳立场了吧?」
「强迫参加酒会的公司。」
「时间点太模糊了。」
「??邪教的据点如何?我知道一个,他们把自己关在一个社区,吃喝拉撒都在一起,还有很复杂的??亲戚关系。就是偶尔会献祭一些小孩。」
「吃喝拉撒都在一起、封闭、人际关系复杂,又不会让人站不稳立场??」姜夕的笔停了下来,嘴里仍喃喃念着朝说的条件,脑海中渐渐浮现了一个模糊的场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碰。」
「呜哇!」
姜夕倒cH0U了一口气,猛地直起身子,用力撞上朝的下巴。他原本正试着分辨姜夕的字迹,已经被扭曲、杂乱、不规则的线条Ga0得头昏眼花,这下更是晕到说不出话。
握紧了手中的笔,姜夕撩起前额的发丝,既像嘲弄、又像惋惜地笑了。
「真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宽阔、拥挤的十字路口之中,有人停了下来,将手机举向天空。
「奇怪??怎麽没讯号?」
那人疑惑地四处张望,发现其他人也陆续停了下来。
「喂?有听到吗?」
「咦?为什麽跑不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急匆匆赶路的人们察觉到异状,也拿出自己的手机。随着越来越多人停下来,没过几分钟,整个十字路口就没了动静--直到天空中,有白sE的片状物飘了下来。
「喂,你有看到吗?那是什麽?」
一名学生率先伸手,抓住了其中一片,在众人的环视之下打开。
另一边,姜夕独自坐在一栋高楼的楼顶,满面愁容,显然觉得这个计画十分乱来。这时,朝忽然出现在姜夕的身旁。
「奇怪,怎麽到处都是那个独眼三角形?整个欧洲都是??」
他一边碎念,一边拍掉身上的纸屑,却听见姜夕重重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啦。人类这麽喜欢这招,一定特别有用。」
「那是长期作战,我们没那种时间??」
「哦!开始了!」
朝猛地一指。姜夕定睛一看,大楼下方的人群确实又蠕动了起来。凭空出现的纸片让所有人都很困惑,有人下意识地想用手机搜寻,却束手无策。他们很快就发觉每一张纸片都不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同一个时刻,全世界最繁忙的几座机场附近,都发生了一样的事。在讯号消失的范围内,人们就像被跟社会隔绝开来一样,没有资讯、无法查询,这让他们被迫和身旁的人讨论情况、交换纸片。交谈声堆叠在一起,成为了沉重的低响。
「嗯--感觉不错,其他地方应该也成功了。那我们走吧?」
朝对姜夕伸出手,但姜夕心神不宁,没有发觉。
「再不走,基地台就要修好了。」
「哦、嗯。」姜夕握住朝的手,站了起来,深x1了一口气,勉强笑道:「真的要手牵手下地狱了。」
朝闻言也笑了笑,接着歛起情绪,从空中cH0U出太刀。
他到现在还是觉得很荒唐。只花昨天一天计画、一个晚上沙盘推演、一个白天前置作业,这样就想把生Si簿从使者总部抢走--天知道这应该被打到第几层地狱?还是被就地处Si?
往来发动了。
一瞬间,他和姜夕就出现在一个充满现代感的宽广大厅里。姜夕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在他们正前方,漂浮着一颗巨大的水球,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个黑sE的物T。
在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时,朝举刀一挥,将水球砍成两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本就不现实的计画,由於意外顺利,变得更不真实。在姜夕的眼中,大厅和发光水球转瞬即逝,她都还没换完一口气,就已经站在桃园航空城的乘车区了。
讯号还没恢复,周围的旅客全在讨论怪异的纸片。她凝视着朝手上的黑装书,拿起手机确认时间。
「我撒纸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一下,已经流出去了。如果我们的推测正确,就算是默特,也没办法一时半刻就追来。」
「好,信也预排好了,晚点会自动寄出。」
明明才刚犯下惊世罪行,眼前的人类nVX却一点也不紧张,还自然地伸手拦下提前叫的车,这让朝忍不住开了口。
「你为什麽??」
姜夕瞟了他一眼,「嘭」地拉开车门。
「别分心了。棋局才刚开始。」
小奈利走进指挥室,接过下属递来的毛巾,将腰部x1满血的布团换掉,接着坐了下来,望着房间另一边的萤幕墙。
目前的萤幕上,是人间的世界地图,以及浮空的两人将中央大厅的水球砍成两半的画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特殊行动室,专门用於突发、紧急事件,成员们正忙碌地调阅、收放讯息。他们都是临时从内勤岗位上cH0U调出来,就只为了搜捕这两个人,一想到这件事,小奈利便觉得自己的痛觉好像恢复了。
--头痛的部分。
「经理,这样不好吧?」
站在门边等待的课长立刻这麽说。
「是啊,经理,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
第二位主任立刻这麽说。
「经理,你??血都流到地上了??」
脸sE苍白的实习生这麽说。
「少废话。你们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吗?他可是前任经理。」
「可是,听说他现在不能使用往来,又不了解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拿着血团的课长话一出口,便被小奈利的视线吓得退了一步。
「把你那天真的幻想收起来,所有人都是。现在有哪些情报?」
「这个??外勤还在搜索。从大约十分钟前开始,人间各地都发生异状。先是出现区域X的断讯,又出现凭空掉落的纸张,让预期外的人类交流密集增加,对追踪造成了一些阻碍。」
这时,指挥台下传来了喊声。
「航空班找到了姜夕的纪录!她五分钟前刚从亚特兰大起飞。」
「目的地?」
「日内瓦。会在底特律和巴黎戴高乐转机。」
「转机??」
沉Y了一会後,他按下桌面上的按钮盘,说:「请求外勤调动,底特律十人、巴黎四十人、日内瓦二十人。」
「收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个??经理?底特律十个人??」
「话真多啊,实习生。」
小奈利转向身旁的年轻下属,略显虚弱地x1了一口气。
「说说看。」
「是!我们已经掌握从底特律往巴黎的航班了,为了避免被埋伏,他们应该会从底特律离开。」
「你不知道空中特殊协议吗?」
「空中???」
「为了避免空中事故,除非有事先跟人间机构申请,否则我们不能以使者身分登机。」
「啊!确实??那日内瓦呢?」
「搭到终点站未免也太蠢了。不过,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会想到,不能彻底排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语毕,他再次望向指挥台下方。
过了好一阵子,都没有收到外勤的消息。然而,当航班抵达底特律後不久,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了。
「实物交易班找到了姜夕的资产流向!」
听见这句话,本来就很烦躁的眼镜青年仰起头来,嗤笑了一声。
「位置?」
「在底特律近郊的黑市??而且是大量的纸钞,已经分好几批流出去了,要追踪恐怕有点困难。」
「那个nV人??」
小奈利敲了敲桌面,思索了一会。
「机场留五个人,其他人去查他们买了什麽。」
接着,又是一阵压低了嗓音的搜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航班抵达巴黎,台下的交通班忽然SaO动了起来。
「经理!姜夕购买了从巴黎出发的车票,分别通往马德里、布鲁赛尔、伯明罕、那不勒斯和布达佩斯。」
「什麽?把发车时间全部列出来!」
「经理!姜夕在路线中间买了长途巴士!」
「哪条?」
「每??每一条。」
「??现金那边呢?」
一阵慌乱後,有人小声嗫嚅道:「外勤说目标太分散了,没办法追。」
「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奈利跳了起来,不顾从衬衫下摆滚出的血团,拍桌大骂:「追什麽追啊!不知道要先往回查吗!」
听着下属们焦头烂额,小奈利闭上眼睛,动手松了松领带。
「实习生。」
「是?」
「回头提醒我,跟地狱借几个新鲜的特工。」
「是??咦?地狱?」
「该办人间搜查研习了。」
「不是一直都有办吗?」
「整个部门被这两个门外汉耍得团团转,你还看不出来吗?时代变了。」
说着,对於线上交易班回报的「位於米兰的饭店刷卡」和「从洛杉矶某间图书馆寄给金融公司的锁卡申请」情报,他只是摆了摆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前只有人类对人类,现在有人知道要上下合作了。这次是他们无意伤人,要是每次都花这麽多时间??」
话说到一半,耳机的来电声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接通电话。
「??你说什麽?」
「在人工岛,和囚犯和平相处是很重要的事。囚犯对你印象好,就会排挤伤害你的囚犯,可以抑制针对个人的医疗暴力。那里是很封闭的空间,如果有足够可靠的小道消息,甚至能适当地化解职场危机。」
等到姜夕主动回应使者的疑问,两人已经面对面坐在通往长滨的火车上了。
「其实这些都还好,没有也无所谓。但是,因为交恶而吃亏的话,我们几乎没有任何方式可以保护自己--我们,是指医疗部门。这些都是跟他们在诊间随口聊的。」
听着姜夕的描述,朝心神不宁地打开刚买的便当,回应道:「这种地方,真亏你爸妈待得住。」
「嗯,因为他们是人道主义者。」
姜夕拆开筷子,夹起切成四分之一片的卤蛋,来自座位对面、难以置信的目光却让她咬不下去。
「??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啊,我只是在回想这个词的意思。」
使者收回视线後,姜夕才咬下冷掉的食物,漫不经心地嚼碎。
「小狗是我妈捡回来的。」
「欸?」
「她说看那一窝已经冻Si好几只了,才勉强拿一只回来。但是那时候已经是春天了。」
「欸??」
「虽然不是我捡的,但在家里,只有我会跟牠进行「必要之外」的互动。被迫进入陌生的环境,只有一个不靠谱的朋友,有一天连这个朋友也不见了。牠说不定觉得我是被你跟阿渊绑走的吧。才会那麽??怎样?你这又是什麽表情?」
「欸?没有啊。」
被狐疑地一问,朝连忙打断脑中搬演的拟人剧,略一迟疑,往对方腿上的黑sE书本努了努下巴。而姜夕低下头,也停顿了一会,才将便当放在隔壁座位上,指尖扣住书本边缘,深x1了一口气。
--不太对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等等!」
正当姜夕要打开书本时,尖锐的预感突然出现在朝的脑中,令他反SX地压住书封。
「怎麽了?」
姜夕不明所以,但使者没有回答,只是紧盯着书本。
「不??不觉得,有点眼熟吗?」
察觉到对方声音中的颤抖,姜夕就着S入窗内的橙红夕yAn,缓缓举起手中的物T。
用不了几秒,姜夕就理解朝的反应了。
「不是??黑的?」
她原本以为书的外表是黑sE的。然而,仔细一看,里面其实有着细小的光点,大部分是白sE,但也有蓝sE、红sE和紫sE。她愣了愣,慌忙将手伸向腰後、cH0U出手枪,将弹夹退了出来。
不只是相似,子弹放在书本上,几乎看不出轮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是??那家伙??」
朝喃喃低语,在一GU恶寒中猛地站起身。
「去最近的闹区躲好,我去引开她。」
没头没脑地抛出这一句後,朝便从车厢内消失了。
火车仍行进着,地板因颠簸而颤动。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姜夕也慌了手脚。
按照计画,他们应该要在长滨下车--也就是半小时候的下一站。这是她自己提出的计画,毕竟人工岛不只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完全符合他们的条件。
--莫非,这已经成了一个闭环?
本该是有去无回的旅程,却头尾相连,从人工岛开始、在人工岛结束,简直像是被某人C控着一样。这个想法令姜夕胃里一翻,差点吐在走道上。
过了一会,她重新将弹夹装上、上膛、收回腰後,接着紧紧抓住书本其中一角,咬牙掀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打从她在圣诞节清晨,废弃的铁轨旁,听到一个陌生男子宣读她的Si亡时间时,她就一直在想。
她对这个生Si簿有很多质疑,也有很多想像,但没有一个能对上现实。
没有文字、符号、图样,内页跟封面一模一样--什麽也没有。
「这就是正本?」
没有字的正本,怎麽可能做成表格、云端同步?难道是被掉包了?还是要用特别的方法才看得见?
「难道说,是「抹消」--」
不。如果是抹消,她甚至不会察觉。
长滨还没到,火车却开始减速了。感觉到这件事的时候,姜夕望向窗外,看见了熟悉的景sE。
最後,在一阵尖锐的磨擦声中,姜夕阖上书本、站起身来,沿着走道平静地走下车,踏上废弃已久的月台。
她抬头望向其中一端,看见了火红的夕yAn。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
身後传来呛咳的声音,於是她转过身,看见了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喘息的朝,以及站在他身旁、大刀拖地的默特。
火车开走了,带来一阵强劲的风。於此同时,默特举起斩首大刀,往朝的颈项挥去。
「碰!」
一声巨响回荡在月台的空气中,於此同时,默特停下了动作。
「碰!」
又一声巨响,她缓缓放下武器,看向声音的源头。
黑sE的书本掉在地上,人类nVX正朝她持枪S击。对方的准头不错,只可惜子弹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便像雨水落入池塘一般,融入了她的皮肤。
熟悉的一幕让朝停止喘息,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