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青年离开,代表才转向默特,说:「你也辛苦了。请把东西留下,让他们在办公室等我。」
打发掉下属後,代表踩进血滩,任由一尘不染的皮鞋溅上W渍。刚才拥挤的桌子已经一片空荡,只剩下一本黑装书。
「??抹消对象,「离殿事故」。」
闪光消逝,他才刚收回手,门板就被敲响了。
「代表,处理好了,需要送您过去吗?」
「不用。把这个放回去,时间到再过来。」
默特点头应下。代表看着她迳直走来,眼神直盯着自己,脚步俐落、没有要减缓的迹象,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但并没有退後。在两人几乎要撞上的时候,默特停下脚步,从b代表高上十几公分的视角俯视着对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杂讯有表情,现在可能是饱受惊吓的表情。
「有、有什麽事--」
代表故作镇定,但对方一抬起手,声音便又停住了。
然而默特的手只是经过他身边,拿起生Si簿,接着人一瞬间就消失了。
代表孤伶伶地站在活像杀人现场的会议室里。
过了几秒,他稍微抬起手,但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只是收起手指,指尖微微陷入掌心。
成为领主後,他第一件学到的事,就是无法不服从的关系,永远会止於服从。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才会让几千年来累积的信任毁於自己手中。没办法,无论过去有着怎样的情谊、未来有怎样的可能X,只要构成威胁,就必须动手消除。凡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麽强大的人。
「嗯,本来就是这样,没办法。本来就知道的,都走到这里了,怎麽??」
低声自言自语後,他松开手,往前踏出一步。然而,就在脚步悬空的同时,「没办法」有一瞬间被忽然涌现的疲乏取代了。
「??怎麽还没有??结束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夕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空白。
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没有被绑住或铐住,一旁早已苏醒的朝也没有。只是这份物理上的自由此时毫无意义,因为这里什麽都没有。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脚下似乎踩着地面,但往脚底伸出手,却又什麽都捞不到。
此时,虚空中响起了一道年轻的嗓音。
「不必害怕。」
姜夕转过身,心里猛地一紧。
距离不超过五公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黑sE手套的少年。
--从身形和声音判断的话。对方的长相意外地普通,算不上俊美秀气,但也不令人生厌,充其量就是张没有记忆点的大众脸罢了。
然而,姜夕发现每当自己盯着他的脸看,就会忘记他的发sE;一但移开视线去确认,又会忘记所有面部特徵。
这时,一旁的朝出声了。
「??代表。」
「朝,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自从你拒绝出席会议,导致一法被紧急任命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着,他伸手往腰部前方轻轻一按、双脚一弯,坐了下来,自然得像这里其实有一组桌椅,只是姜夕看不见。
「姜夕小姐,想必朝已经介绍过我了。椅子就在你身後,请坐。」
依照代表的指示,姜夕战战兢兢地後退,果然感觉膝窝碰到了什麽。坐下的同时,姜夕用指尖划过「椅子」表面,顿时眉头一皱。
m0起来跟自己平常穿的运动K没两样。
加上刚才坐下时,两边手肘碰到的东西??
这该不会是办公椅吧?
代表动也不动,等到人类和下属都坐定,才再次开口。
「我必须承认,你的想像力令我佩服。如果你能再实际一点,或许就不至於如此了。」
「??什麽意思?」
「朝,请你把头抬起来。从无知踏向有知,向来伴随着超乎常理的痛苦。虽然你一事无成,但我相信这份勇气并不可耻。」
语毕,代表往後一靠,双手手肘往半空中一搁,停顿了数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什麽都看不到吧?但在这张桌子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我处理。不过,我愿意给你们三次提问的机会,聊表敬意。」
空间里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姜夕开口了。
「我们能记得多少?」
「寻找真相的重点是保留真相,还是窥见真相的那一眼?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这算什麽回--」
朝的不满脱口而出,但被身旁的人类伸手拦下。对视几秒後,他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姜夕收回手,再次看向代表。
「作为生Si簿的催生者、管理者和利用者,你的立场是什麽?」
「嗯,这个名字有点小题大作了,对吧?但我们一叫它生Si簿,大家就全都相信了。本质上,它只是协理所观测到的一部分未来??真是经典的反应啊。明明连观测因果都猜到了,这麽简单的可能X,是因为听起来太不实际了,才没有认真考虑;还是因为一但认真考虑,就会变成你们太不实际?」
「请您尊重自己给的机会,针对问题本身来回答。」
被姜夕如此严肃地要求,代表轻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翘起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麽说吧,人类的恶意存在於每时每地,我们只是预先计算,引导人类走向恶意最少的未来。这和我一开始的期望相去甚远,却是目前的最佳对策。」
接着,代表简要地述说了五十殿、使者和生Si簿的前因後果。姜夕一边听着,突然发觉对方除了辅助说明的手势之外,没有半点可供参考的肢T语言,令人不寒而栗。
「称职地等待变革、过滤半调子的变革,最後成为变革的一部份。对於人类的未来,生Si簿的存在即使不是有益的,也会是必要之恶,这就是我的立场。」
「??嘴上这麽说,谁知道是不是一有人反对,就被你除掉了。」
「很合理的质疑。」
代表点了点头,毫无徵兆地往姜夕抬起一只手,被黑sE手套包裹的指尖电光迸现。
「抹消对象,所有敌意。」
事件的发生太过突然,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代表话音一落,电光便笔直S出。
「喂!姜--」
朝瞪大眼睛,立刻转过头,却发现人类nVX仍像刚才一样坐着,除了表情吃惊之外,看不出任何异状。
过了一会,姜夕才阖上因为过於震惊而一直张着的嘴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何?你现在有把我当成社区里备受宠Ai的流浪狗吗?」
「??没有。」
何止没有,姜夕总觉得自己的敌意甚至增加了。
「我想也是。抹消只能用於我理解的事物,只是明白缘由是没用的。如果有人表现出对我的反对,却仍能被我理解,那就不是彻底的反对,即使留下也没有意义。」
两人没有说话。
代表来回注视下属和人类,等了一会之後,便站了起来,对两人身後点了点头。姜夕回头一看,发现默特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人类亡魂姜夕,违背生Si簿、擅自延命,理当堕入地狱,即刻前往清算;使者朝,多次渎职,罪刑重大,即刻回归岗位,等待判罚。」
默特接收到指令,迈开步伐,走向两人。
「等等!」
一直低着头的朝突然大喊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行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众人的注目下,朝低声说:「姜夕的Si有争议,至少在宽限期到之前,应该暂缓执行。」
「宽限期?我没有追究她攻击使者,已经够宽容了。况且,她本来就是强行逃过Si亡的命运,哪有什麽争议?」
在朝和代表一来一回之间,姜夕愣住了,不太明白现在是什麽情况。
「生Si簿只写下了人类的未来,没有写到地狱和天堂,也没有写到非人物种和地外文明。也就是说,那不是宏观宇宙的终极命运,甚至连系终极命运的绳索,只是其中的一小段纤维而已。」
「所以呢?」
「也就是说,生Si簿之所以能被我多次蓄意违反,又能被姜夕无意间打破,是因为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真是老派的宿命论。那麽,完成了使命的姜夕,为了成全今後的人类命运而下地狱,也是理所当然。」代表身子一转,又说:「有没有别的招数?」
彷佛就等着他这句似地,朝紧绷地笑了几下。
「既然你这样?」
缓缓开了口後,他抬起头来,凝视着代表的背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善意的关心??你们有算过吧?如果事发突然,还要等多久,才会有下一个人被「往来」选中,成为你的忠仆?」
「等??朝?我没有说要??」
听着露骨的威胁,惊觉朝不是嘴上说说,姜夕连忙开口,却又被少年的声线打断。
「让我提醒你,你的罪孽还不少。真要下去清算的话,别说是几千年了,上万年都不见得能进入轮回。」
「我本来就是想好才辞职的。」
「此一时,彼一时啊。好不容易找到了真相,失去使者的身分的话??」
说着,代表绕过一团空气,停在姜夕身後。他抬起手,凌空一推,姜夕便整个人转向了朝。
「再说了,只考虑到自己的心情,这样好吗?」
接着,代表微微弯下腰,嗓音在姜夕耳边响起。
「胆敢对地狱行抢的人可不多。猜到了我的能力,还敢正面挑衅我的人,姜小姐,你还是第一个。你是个贯彻始终的人,何不亲口告诉我们,你会不会临阵脱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我当然??」
「别听他的!已经够了,可以放过自己了吧?」
一GU脑地说出来後,朝立刻後悔了。姜夕又不是没有朋友,要是听听这种话就能做到,根本不会出现在那条铁轨上。
虽然知道,但是??
「我们??都走到这里了,自己有没有错,已经全都知道了。所以,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你有没有??想要活下去?」
代表停顿了一会,接着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朝Si盯着对方身旁,本该是地板的空白,双肩微微颤抖。默特远远地站着,似乎只打算看,不打算掺合。
漂亮的风景、可Ai的小动物、好吃的食物、好听的音乐、好看的电影。在姜夕眼中,这些事物就像一朵一朵的野花,小巧而亮眼。只可惜,这些零散的花朵生长的地方,包含她在内,是一团巨大的烂泥。
诚然,人人都能忍受这件事。她之所以做不到,是因为她太不正常。
「我不想??」
姜夕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心脏像跳到了咽喉一样,四肢僵y、冰冷,平放在膝上的指尖越来越麻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确实,和这个同样不正常的地狱使者待在一起,她是找到了一些新的花--名为「无所顾忌」的花、名为「粗心大意」的花,「穿上喜欢的衣服」的花、「挑战陌生的食物」的花、「边笑边哭」的花。
但是,活下去不一样。
活下去,永远都是一个人的事。
「不想??」
听着姜夕重复这两个字,朝的双拳又捏得更紧了些。
被自己缠上的人类nV子,对於人生中多出来的这几天,展现出来的一直都是那样——有也好,没有也好。
他从不认为这样有什麽不好。
毕竟,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下的命运。
「姜医生,你知道的,就算毫无防备??」
空间太过寂静,自己的声音有些刺耳,朝一时有些犹豫,最後仍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抱歉,这样说很不负责任吧?但是,就算毫无防备,也可能会有??更好的结局吧?」
过了一会,姜夕x1了一口气、张开口。
她该是准备好了的。
但是,用自己的声音,把最後的决定说出口时,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纯白的空间里,人类nVX的声音蔓延开来,代表叹了口气。
他早该去工作了,但他仍然这在这里,忍不住拿他们和过去的自己b较,完全Ga0不懂他们到底有什麽底气做这种事。
同样是挑战地狱政权,但三千五百年前,他有一个命运使者的帮忙;这两人不仅没有,还要与同一个存在为敌。
他蛰伏了百年以上,韬光养晦、JiNg准地推动计画;但凡这两人有点尝试,都知道仅凭一时冲动是走不远的。
最重要的是,他当时要推翻的,只是一个庸碌无为、根基不稳的老人;而这两人的对手是他。
殿主被策反是多麽容易、危险的事,他再清楚不过,自然不会留下可乘之机。上任後的百年之内,他就裁撤了大部分的殿,显然,这两人不能走这条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至於武力突破--只要是五十殿的成员,一定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半点胜算还贸然出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麽状况?
退一百步来说,他们都是想让他人为自己的价值观牺牲。真要做这种事,从一开始就该舍弃自我的一切、摆脱感X的束缚,而这又是他们另一个决定X的不同--
那两个人好像不知道,这不是能用乾净的手段达成的事。
这应该是常识才对。
不先摘下自己的心,怎麽有资格要求别人不求回报地牺牲、奉献他们的心?
明明是常识,居然还露出那种贪得无厌的表情??
少年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捏了捏杂讯的眉心位置,最後只是烦躁地摆了摆手。默特走向人类,伸手一拍她的肩膀,便双双消失,留下上司和错愕的同僚。
「跟我来。」
说着,代表迳自走到空间的某一处,像开门一样伸手一推,还真就出现了一个连接着五十殿走廊的方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九弯十八拐的走廊结束在放置生Si簿的大厅。屹立三千多年的宽阔空间像往常一样,有人快步经过、有人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交谈,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离地三层楼的空中仍然悬浮着微微发光的水球,核心仍有一个黑sE的物T,似乎什麽事也没发生过。
「看看你的同事们。」
穿过人群,代表在水球正下方停下脚步,往身旁一b,说:「如果现在给你机会,你有多少把握能说服他们?」
朝的视线默不作声地在几张眼熟的面孔上游移。
见对方垂下眼帘,代表抬起头,望向空中。水球表面有许多平缓的波浪,扭曲了光线和景象,生Si簿的轮廓若隐若现。
过了一会,代表转身面向朝。由於两人身高的差距,他仍需微微仰头,才能直面这位大胆谋逆的使者。
「还剩下一次机会。」
闻言,朝立刻抬眼,但一看见那失去了所有特徵的面孔,又别开了头。
大厅里人来人往,但像有个磁场一般,没有人经过两人周遭。生Si簿的正下方陷入了沉默。
「我??该怎麽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姜小姐的好意,你确定要这样浪费?」
朝纂紧双拳,咬牙将目光从地面移向使者们,又移向生Si簿。
「我??和你不一样。不会出谋划策、没有号召四方的魅力,也没有那种意志,能一直这麽孤独地活着。我要用什麽方法,才能像你一样,改变这一切?」
「不可能。」
没料到对方会回答得这麽快,朝愣愣地望向代表,却仍然读不出那是什麽情绪,直到对方再次开口。
「你不可能像我一样,也不需要。我早已与人类这个物种剥离,非人之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理解人心。你必须走另一条路。」
代表顿了一下。随着他的话语,在他面前的下属显而易见地平静了下来--既平静,又坚定,让他忽然感到一丝近乎透明的遗憾。
存放着生Si簿的球T在代表身上投S出Y影和波光,不断流转,就像晴天时的河水一样。
「??只是,你要做好准备。这不只是一条非常、非常脆弱的道路,一不小心就会造成环环相扣的连锁反应,也是一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会永远向黑夜的最深处延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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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呼唤惊醒了姜夕。在她面前,有几张摆满各式菜肴的圆桌,每张桌子周围都坐满了眼熟的人,而且正安静地盯着她看。她感觉到手里有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玻璃啤酒杯,还有一小张纸条。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她眼睛是不是有点红?」
以这句话为开头,其他人也立刻低下头来,窃窃私语。
「她会哭?她有哭过吗?」
「怎麽会这样?要不然先跳过?」
「哪有人在跳过会长致词的?」
「等一下再说有什麽关系?司仪--」
「等等!你们难道不想看吗?」
在突然哄闹起来的众人上方,几条虚拟布条飘浮在空中,上头的文字不时闪动,切换成来自不同单位的祝福语。虽然单位不同,但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在祝贺「临界点基金会」的成立。
姜夕眨了眨眼,终於回过神来,m0了m0挂在x前的麦克风。杂音透过音响放大,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如我们共同见证的,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感谢各位的支持与努力--」
「太官腔了吧,姜医生。」
随着突然响起的男X嗓音,姜夕愣了愣,将目光从纸条移开。然而,她还没找出说话的人,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都是自己人,你这样不够意思吧?」
「以後都是同事了,放松一点!」
满室喧哗中,姜夕迟疑了一下,才淡淡地g起唇角,将手里的纸条放回x前口袋。
「不完整的赋权??是隐X的剥夺。」
听众们安静了下来。
「转捩点基金会的使命,是弥平年轻触法者的资讯落差,协助他们重拾为人生做决定的权利。我们的下一步,是组织工作小组、进驻南澳少观所。这必然是一条吃力不讨好的路,所以,让我们互相支持??缓慢、踏实地向前吧。」
将酒杯往空中一举後,她仰起头,将带点苦涩的YeT一饮而尽,接着便回到众人的簇拥中。
趁着没人注意,她看了一眼表上的日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已经是圣诞夜了。
两百八十八天前,她在租屋处的地上睁开眼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去哪喝的酒,才能醉到什麽都想不起来。
--不,也不是什麽都想不起来。
印象中,她实行了寻Si的计画,但不知为何没有Si成,反而被一个没礼貌又邋遢的长发男纠缠上。男人有个粗暴但充满成熟魅力的冰山美人同事,还有一个让人不舒服的眼镜男後辈。
印象中,他们虽然都穿着西装,但b起讲道理,更喜欢动手动脚。
虽然毫无道理,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去过他们的公司。那里??怎麽说呢?那不是一般的大楼,甚至不在地面上,是一个特别隐密的地下室。
想到这里,她无意间m0了m0腰部,接着立刻弹起身来、打开电灯、掀起衣服。
「??还在啊。」
她叹了口气,低下头想找手机,却先在脚边看见了两件衣物。
第一件,是一件折得整整齐齐的白袍。她迟疑地将其展开,发现洁白的衣料一尘不染,却有不少g破和划破的痕迹,也不是她的尺寸。她沿着内领找了一圈,什麽都没找到,但一翻开衣角,动作便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她放下白袍,慢慢地垂下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她刚才躺着的地方,有一团黑白相间的布料。虽然布料皱在一起,但上头的金银刺绣太过俗气、过时,熟悉到有些刺眼。
後来,她花了一个星期搬到新的城市、一个月构想、两个月召集人手,接着尽量不去多想,一心投入自己的计画。
偶尔,当夜晚万籁俱寂,她会打开相机,看看那些有人在的,或者空无一人的风景。每当银河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她便只能在清晨冰敷红肿的双眼,在踏出家门之前润Sh沙哑的喉咙。
她一边将门锁上,一边忍住不去想,这些也许就是地狱所施予的、对她亲手送走了所有人,却又独自活下去的惩罚。
木板桌、两张矮凳,虚拟实境的乡村景观,这似乎是近年来最热门的讲座布景。
在布景之外,除了两架正在直播的摄影机,还有一整个扇形阶梯讲堂的青少年,正盯着刚走上台的姜夕看。
「姜会长带领的亲善团队,将在今年进驻我们南澳少观所。我们将成为全国第一所由非政府组织直接挹注人力的观护所,这不仅是一项开创X的??」
——漠不关心。
在所长卖力介绍时,姜夕朝观众席一眼望去,除了敌意之外,最先感受到的就是这份情绪。
「她就是人工岛的那个。」
忽然,观众席中传出了这句话。所长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却再次被打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是来预防我们进人工岛?」
所长没什麽反应,只是稍一扬起下巴,观众席後的铁栏杆便发出「硄」一声巨响,SaO动的听众们又安静了下来,但气氛远不如刚才平静。
「没关系。」
听见姜夕的声音,所长倒是立刻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所长犹豫了一瞬间,才点了点头,离开了布景范围。
审视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姜夕身上。
她翘起脚,习惯X地抚了抚衣领上的麦克风,听见粗糙的杂音後,才又开口。
「你们觉得,在重刑犯监狱工作的人,特地来到这里,等同於把你们当作预备犯。」
过了一会,有人回应道:「不是吗?」
「是。」
姜夕话音一出,听众席便爆发了混乱。她平静地听他们骂了几秒,又说:「我把所有人都当成预备犯。你们不同意?」
「所有人?那你g嘛选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这个系统有问题。」
她停顿了一会,直到听众和警卫们都静止下来,才接着说下去。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解决人的问题,而是系统的问题。当人没有足够的管道,来获取完整的、不带偏见的资讯,就无法出於真正的自由意志做出选择。也就是说,会後悔。」
「你谁啊,你说後悔我就要後悔吗?」
「我要做什麽轮不到你来说嘴!」
「又来了。会读书的就是好人?」
听众席又吵嚷起来,警卫立刻介入压制,而姜夕在一片叫嚣声中放下脚,将身子往前倾,手肘撑在分开的膝盖上,十指交错。
「这个世界上,有你所谓的好人吗?」
她的音量不大,嗓音有些低沉,但随着她缓缓抬起眼眸,听众席的气氛瞬间改变了。
「我就不说好听话了。每个人都有能力伤害别人,无论是伤害或不伤害,只有在充分理解自己的决定的情况下,才不会後悔??不过,就像你说的,会不会後悔不是由我来判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会长,请你下次不要突然脱稿!我都快吓Si了!」
「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我向上面保证了几百次说不会出事,要是你们还没进来就被抵制,我真的只能马上辞职回家。」
在所长的陪伴下,姜夕踏出了南澳少观所的大门,正要上车,却又被喊住了。
「姜会长,你是不是??还没放下那个案子?」
「案子?」
「要知道多少才能不後悔,是我们要一起m0索的事。你最後说了这句。」
「那句啊??」
姜夕将手肘搁在车门上方,想了想。
「所长,你觉得医生跟Si神有可能达成共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2053年,在团队成员各方游说下,基金会里的第一个亲善团队进驻了国内最大的观护所--南澳少年观护所。规制的修改尚未完成,目前只是依附於观护所内的医疗系统,但在所方的支持下,已经有了相当的自由度。
姜夕虽然没有加入辅导,但由於繁重的管理工作,还是在观护所内获得了宿舍。新的系统有着超乎想像的事务要处理,她将近一个月才会离开观护所一次,而在这种日子,她不会直接回家,而是会在街上到处散步。
有时候,她会在大楼边缘、树上、公园湖面上、路边的大货车上,看到穿着白衬衫、西装K,打着领带的人。其中有男有nV,有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国高中年纪的青少年。他们大都只是坐着或站在那里,偶尔走入人群,在无人知晓的时刻消失无踪。
也许是因为城市太大了,也许是因为太少这样走在人cHa0中,两年多以来,姜夕从未在其中见到朝的身影。
突然,姜夕的耳边爆出了一声怒吼,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跳。
「你说什麽,那个混蛋到处说我学他?」
声音有些熟悉,她连忙抬起头,被人cHa0推着,与一个戴着眼镜、对着手机大骂着的青年擦肩而过。
「我本来就是日本人,当然是我先拿的!他根本不懂刀,只是看了那些鬼东西才??我没有看!谁要看那种低俗的东西!我对那种平灵一点兴趣也??」
随着背影被人cHa0掩盖,怒骂声也逐渐变小。姜夕遭到非自愿获得的资讯冲击,半张着嘴,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对方早已不见人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2053年的圣诞节早上,南澳观护所里,一个消息传进戒护大楼,原本因节日而浮躁的氛围因此变得有些古怪。
「请假?」
「什麽意思?」
「吊着点滴来上班的人,会请整天假?」
「真的是请假吗?会不会是??」
一时间,所有少年少nV都在讨论这个不可思议的事件。到了中午,舆论已经完全变样了。
「听说又是加班太累,摔下楼梯。」
「啊?但她上次这样的时候,还不是石膏打一打就回来了?」
「该不会,这次是??」
「一定是这样??不然,那个人不可能??」
距离观护所一小时车程,两房一厅的套房中,「加班加到神智不清,从楼梯上摔下去,撞破了脑袋,正在医院抢救」的姜夕,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丧事都快办完了,脑袋里只想着待会要买J腿还是排骨便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为何,昨天一回到家,她就突然来了休假的兴致。
被拜托带消息的同事非常恐慌,每隔半小时就打来确认她的情绪状况,到了半夜,她不得不把放在床头充电的智慧型手表戴回去、打开脉搏侦测、将资讯即时共享给对方。
除此之外,由於她平时过度加班、工作进度超前太多,就算临时请了一天假,後果也只是呼呼大睡了十二个小时,睡到头有点晕而已。
到了车站,她才发现旁边多了一栋百货商场。与两年多前,刚搬来这里的那天相b,这里繁华得不可思议。除此之外,便当的菜sE变少了、价钱变贵了,车厢里的装潢倒是完全没变。就算旁边突然出现一本奇怪的书,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她伸出筷子,夹起了躺在便当盒边缘的卤蛋,却发现记忆中的四分之一颗,已经变成了八分之一颗。
晚上六点,她提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出便利商店,因为时间还早,便在隔壁的书店逛了一圈,才继续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晚上六点二十五分,她坐在被撬歪了的铁栅门外,一直等到二十九分的闹钟响起,才重新站了起来,钻进闸门。
大约十公尺远的铁轨上,有个人影坐在夜sE里。她眯起眼,接着松了口气,向前踏出了步伐。
「真是稀客。怎麽,又想Si了?」
废弃的月台上摆满了姜夕带来的食品。从购物袋里一样一样拿出来,却感觉拿个没完时,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买太多了。
在食物中间,摆着一盏刚才在书店看到,才发现忘了考虑照明而买的圣诞树造型夜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在食物对面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的领带意外地端正,衬衫上也没有一丝皱褶。
「你才是,居然都学会打领带了。小奈利教的?」
「哼,我本来就会,不用他教。」
朝嘴上反驳着,手上接下姜夕递来的酒瓶,俐落地扭开瓶盖、将清澈的YeT倒入一旁的两个小酒杯、递了一杯给对方。
有些迟了的节庆氛围洋溢在安静的空气中。
满到溢出酒水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了「嗵」的声响。
「殿里派了助手来,处理我原本的业务。虽然我名义上还是管辖这里,但实际上是殿里的指导员,平常教教新来的使者,偶尔带他们回这里实习。」
「这样会很忙吗?」
「跟原本b起来,算闲吧。」
「这样啊。那怎麽不来我这边坐坐?」
说完,姜夕夹了一口腌海带,嚼了一会,才听到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也知道,使者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辖区,而且我回来的时候,你早就不知道搬去哪了。」
「说得也是??嗯?所以我其实是住在小奈利的辖区?」
「没有吧,他一直都是管北九州??」
话说到一半,朝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迎上了姜夕的目光。
「你怎麽知道我不在北九州?」
两人对视了一会,双双跳了起来。
「怎、等一下,不要丢--」朝一边闪躲像飞镖一样S来的筷子,一边为自己辩驳:「我也没办法啊,南澳又不是我的辖区!」
「那为什麽小奈利可以?」
「他也算是高官政要,哪有人管得动??」朝注意到姜夕抓起了炸J块盒,连忙伸手抓住。「好啦!对啦,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但我不行啊!」
「为什麽不行?是不行还是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等等,是真的!是因为默特Si盯着我,怕我又??」
「又怎样?又去找一个人类浪迹天涯?」
「你到底??我又不是喜欢才那样!啊,我没那个意思??」
两人嘴上吵嚷着、手上抢夺着炸J块,又在地上扭打,直到前监狱医生使出袈裟固,朝才脱口而出--
「她怕我又想威胁代表!」
话一出口,朝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月台上安静了几秒,姜夕松开手,独自站了起来。她先是疏开纠结的发丝、拍掉衣服上的食物残渣,又用鞋尖在地上扫出一小块空位,才坐了下来。
夜晚的废弃车站一片宁静。
「朝先生,我们谈谈吧。」
朝迟缓地撑起上半身,感觉到关节在喀喀作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抓住改革的火星,一切代价都是必然。
当代表站在大厅里,背对着那颗巨大的水球,看见叛逆的下属凭空出现、一刀砍来时,他还以为,交接的时刻已经到了。
他不怕Si,但有些後悔。
「叩、叩。」
听见声响,他放下手里的公文,还没出声,办公室大门就被打开了。默特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叠公文夹。
「谢谢,放门口就好。」
默特点点头,却一路走到桌前,将公文放在对方手边,接着转身就走。
「??谢谢。」代表对着重新关上的大门喃喃自语,接着叹了口气。
明知道对方本来就是这麽??有效率,但代表心神不宁地翻着公文叠,不确定到底是作贼心虚,还是因为那时候??
不。何必欺骗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千七百年,扣掉前四百年只有偶然巧遇,至少也有三千三百年一同打拚的情谊。
五十殿正式成立之前,默特偶尔会主动找他吃饭,出差的时候甚至会带土特产回来。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只有开会跟送公文才会碰面、碰到了也惜字如金,都是因为??
翻动公文的手停在空中,过了一会,才又放了下来。
他弯下腰,头越垂越低,最後埋进双臂之间。
无论怎麽看,事情变成这样,都是他自己选的。
刚建成不久、尚未正式启用的大厅中,漂浮着一颗巨大的水球。他站在墙边,他的夥伴站在球的正下方,被淡淡的萤光垄罩,手中捧着一个四方形的黑sE物T。
与他交换了眼神後,夥伴扬起手,让物T缓缓浮空、穿透水球,笔直地抵达水球中心。
「恭喜你??」
夥伴放下手臂,一边走向他,一边开口说道。
「终於,你的理想成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那麽快,还要让所有人接受才行。你确定身T没问题?」
「没问题,还剩点边角料。」
说着,她平淡地取出一小团麻布,递到他面前。
「土特产?」
「是纪念品。」
看着对方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几个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麽啊,你去哪里玩了?怎麽不带上我?」
「因为你也在。」
「我也在?」
他停顿了一会,接下布团,掂了掂重量,又说:「明明有无穷无尽的时间,真是Ga0不懂你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b较好。」
「欸?你是在提醒我要保持距离?」
「不如说,我会尽力确保这件事。」
「哈??说得也是。这样要是有人拿你威胁我,我还能稍微考虑一下??」
他握住布团,环视气势恢弘的大厅,又看向发光的水球。
「??看要株连几族。」
夥伴没有回应这段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对方离开後,他低下头,拎起麻布一角,倒出了一个漆黑的圆环。
--并不是完全漆黑。但当他就着水球的光芒查看时,却发现上头有着无数细小的光点。
「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由夥伴的血凝固而成的,是个小巧的圆环。
他知道这个东西,在人间,印章有时候做成环状,方便携带。然而,他仔细找了一圈,没在黑环上找到任何刻印。
幸好,他还知道除了印章之外,人类也会用戒指的材质和颜sE来区分阶级。通常h金是贵族戴的,银是平民,铜则是奴隶。
??那黑的呢?
他苦苦思索,终於想到以前打仗的时候,曾经看过属下在拇指上配戴类似的环,据说是辅助拉弓用。阶级象徵与他无关,战斗倒还实际一点,於是,虽然宽度差得有点多,他还是按照记忆往拇指上戴。
果不其然,戴不进去。
大拇指不行,食指总可以吧?他稍一用力,虽然有点勉强,但确实戴进去了。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戒指虽然能转动,但被关节卡住,怎麽拔都拔不下来。他无助地转向对方离开的方向,很想现在就把送礼的人找回来,但这样未免太lAn用职权了。
最後,在cH0U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砍掉两根手指後,在血泊之中,他成功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可是不知为何,任凭他从各种角度转动、按压戒指,什麽事也没发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只是装饰?真是的,把自己的身T当成什麽了啊?」
他仰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水球宁静地悬浮着,黑sE的核心尚未面世,但即将成为新的秩序。
「说起来,她的血不就是未来的一部分吗?那这个是??」
忽然,彷佛在呼应他的思绪似地,几个画面掠过眼前。
--画面中,穿着奇异服装的人们两两一组,把造型相似、但更加闪亮的圆环戴到彼此的无名指上,然後??
画面消逝,他的耳尖却慢慢发烫,呼x1也静止了。
然而,只过了几秒,他便垂下了沾满鲜血的双手。
七百年来,那是他第一次哭泣。
他站在那里,哭了一整个晚上,诅咒自己的冷酷无情。
当早晨到来,他用早已复原的手指抹去眼泪,紧接着,大厅中电光一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他的职责。
他是地狱的掌权者,而她是无上力量的拥有者,双方都必须保持绝对的理X。若是放任感情滋长,根据历史的教训,他们总有一天会失控,接着轻而易举地拉着整个世界陪葬。
况且,他早在最开始就舍弃了人X与良知,一路上犯下滔天杀孽,事到如今,他不能说不g就不g、把这个世界扔给随便哪个人,这样太自私了。
所以,在那之後,每当对方和他擦身而过,甚至连招呼都没打时,他便会特别安心、特别平静。
偶尔,在这份平静之中,会额外出现一丝好奇。他开始想知道,这个世界何时才会自我毁灭,或是自然而然地被毁灭。到了那个时候,若是他无能为力,似乎也不是坏事。
??不,仔细一想,他并非无能为力。
他还可以??
「叩。」
听见动静,他立刻弹了起来、摆好动作,喊道:「请进。」
进来的人和刚才一样--毕竟,她是五十殿里唯一知道路的员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辖区调动的申请。」说着,默特拿着一本资料走来,他立刻拿起几份文件,整理了起来。
「嗯,谁的?」
「朝。」
「怎麽又是他?」人名一出,他立刻停下动作,想找藉口拒绝,但默特已经停在桌前、递出了申请书,他不得不伸手接下,敷衍地翻过一遍。
「驳--」
「我等一下要出去。」
代表抬起头,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两人是刚好同时发话,还是对方打断了他。
「他的能力很强大,所以--」
「我要去买面包,今天有季节限定的新品。」
这次很明显了。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代表十分困惑,但还是尝试把话说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绝不能再跟姜夕见面。上次的事件证明了,不必要的感情只会造成混乱--」
「这次的新品是盐味草莓卡士达葱段泡芙,除了在盐味草莓卡士达里加入新鲜葱段,面团本身也加入了葱汁和葱花。除了盐味草莓卡士达葱段之外,还有r0U松蓝r酪味增塔。」
「什??葱段?」
默特点了点头,什麽也没再说,转身往门口走去。代表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对方把门板推开,他才慌张地站起身来。
「那个!」
默特停了下来。
「那个??」
他Ga0不清楚情况,只是下意识想多留对方一会,而对方确实也回头看了他一眼。
大门关上後,代表呆站在原地,停止了运作。
「什麽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才那一眼在脑中反覆播放,明明应该只是普通的一眼,却格外熟悉。
两千零九十年前,他抹消自己的「被认知」的那天,那个人是不是也露出了这种眼神?
--对了,大战告捷的那一天,在他准备踏进地狱的时候,那个人,好像也是这个眼神?
明明是缺乏感情的人,眼里却带着一丝宽容、一丝Ai怜,也有着几分确信与释然。所有微小的情绪组合在一起,乍一看,只像是淡淡的笑意。
除了那个人之外,他从未看过任何人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简直就像??像一切开始的那一天,在尼罗河畔??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手,感觉到手套下坚y的触感。
为什麽会忘记?
为什麽,会没有发现?
当时,从新生的生Si簿下走向他、将戒指交给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也露出了这样的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眼眶异常灼热,几滴透明的YeT穿透杂讯,落在申请书上。
「明明就知道??你明明知道??」
没有人的R0UT,也并非亡灵,却可以自由进出地狱。
每一次的胜利背後,都是她没日没夜地陪他沙盘推演,因为她能够看见无数可能的未来,能够在其中选择,甚至,在某些条件下,能开辟新的可能。
「明明知道会被我舍弃,为什麽还要??」
明知道自己的感情会被牺牲,明知道自己珍贵的感情会被剥夺,在三千七百年前的小亚细亚,为什麽要回应他?为什麽不转身就走?为什麽--
「为什麽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无论如何回想、无论如何推论,都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在这漫长的时光之中,他唯一信任过的人,从未改变的那个人,总是让他Ga0不懂的那个人??
回过神来,他已经按下了呼叫钮,而能瞬间移动的部下很快打开了门板。
他扬了扬手里签好的请调书,接着绕出办公桌、走到门边,取下挂在大门旁的大衣外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默特接下文件,看了看反常的上司,平淡地说:「近半年没有外出行程。」
「我知道。」
他绕过对方、踏上走廊,在那里站了一会,不知道在磨蹭些什麽,才转过身来。
默特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盯着从大衣口袋露出的一小截手套,以及整理着衣领的十指。
「面包,你买了吗?」
「??买了。」
「吃了吗?」
「吃了。」
「好吃吗?」
「原味的b较好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啊。你还吃得下吗?」
「??吃饱了。」
「好吧。」
面貌模糊的少年微微低下头,x1了一口气,又抬起头来,向她伸出了手。
「只是散个步的话,你会??有时间吗?」
冷静地邀请对方入座後,姜夕才又接着说:「一开始没乖乖去Si,後面还Ga0出那麽多事,他们肯定想除掉我。结果,最後我活过来了,跟我一起Ga0事的人却不见了。你觉得我这三年都想了些什麽?」
「??对不起。」朝小声嗫嚅道。
他早就知道姜夕会怀疑,只是以为她会客套完再套话,没想到她直接把两者融合了。
「只不过是结局想不起来而已,你以为我猜不出来吗?」
见朝耷拉着头,姜夕本来还想再说几句、泄泄累积了三年的一肚子火。然而她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家伙不管是表情、肢T语言还是颜sE,都活像只挨骂的家犬,明明是自己拆了家,居然还有些委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後,她重重叹出一口气,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把食物一样一样包好、装回袋子里。
一旁的朝yu言又止,姜夕察觉到了,但是不想搭理,只淡淡地说:「你的委托,我已经帮你谈好了。一百五十万,一次付清,其他细节你们自己处理,我就不奉陪了。」
「你要回去了?不会太晚吗?」
「没事,我平常也很忙,Ga0不好今天还b较早休息。」
「??这样啊。嗯,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这些你不需要吧?我拿回去当明天的便当。」
朝看着她把食物一样一样装回袋子里,熟悉的样子令他撇开头,闭紧了双眼。
「??怎麽了?」
突然被抓住手腕,姜夕皱起眉头。
抓住她的人微微颤抖着,一直看着旁边的地面,过了一会,她才听见对方的声音,细弱、模糊的音节令她越来越不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讲就讲清楚。」
「??需要。」
这次,其中两个字变清楚了,手心的触感逐渐鲜明。
「你已经??复活了。」
「所以呢?」
「不会再有使者??去找你麻烦了。就算我不在,你也已经??」
说着,朝停了下来,x1了一口气,接着突然大声地、用力地--
「这是当然的吧,都已经三千年了!」
姜夕吓了一跳,不自觉地松开紧抓着的购物袋。
「已经三千年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过得很好。可是,不管是穿上奇怪的衣服也好,吃到难吃的东西、被人抓到把柄、做了活该被砍头的事也好??跟你一起做的事,b一个人更好。可是我就像不存在一样,连一张合照都无法留给你??所以我很害怕。我怕当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说你接下来的生活不需要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听着出乎意料的自白,姜夕感觉到手背被什麽东西碰了几下,低头一看,居然是水滴。
「??这太沉重了,我不想让你觉得被情绪勒索,所以没打算说。可是为什麽,你刚才??看起来很寂寞?」
--寂寞?我吗?
姜夕往脑袋深处扒了一会,不太确定自己知道什麽叫寂寞。
不太确定,有个使者在自己面前哭得唏哩哗啦,为什麽会让她觉得??觉得有点??
「就算要拒绝也没关系,只是,如果我现在??说我需要你,你会b较不寂寞吗?」
当眼前的人一边这麽说,一边抬起头来,哭得通红的双眸凝视着自己时,姜夕听见了「啪」的一声。
「你需要??噢。你需要我的什麽?」
「别把自己说得像个机器一样!」
随着朝埋头喊出的话语,姜夕又听见了「啪嚓」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需要的是??我需要你跟我一起,我需要你像那时候一样??啊,可恶!不是这样,我需要的是??」
他深深x1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需要你??对我有所期待。可以吗?」
说着,他抬起头来,一瞬间却像站在一座巨大、湛蓝的冰墙前。然而,虽然表面同样平滑,冰晶之中却失去了原先的清澈,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曲折的裂痕。
「五年前的今天,在全世界各大都市,居然同时发生了这麽神秘的事件??同时坏掉的基地台、凭空出现的纸片,还有那神秘的文字!小姐,您怎麽看?」
「欸?问我?」
又到了年末,难得没有加班,姜夕只是想顺路买新发售的漫画,才走到书店对面,突然就被几个记者拦了下来。不过,b起y凑过来的麦克风和镜头,这个采访主题更让她尴尬。
「呃--应该是那个吧?就是那个--」
「是外星人。」
一道年轻的男X嗓音突然cHa了进来,接着把记者们挡开,拉了姜夕就往书店里走。姜夕频频回头张望,直到确认记者们转移了目标,才反过来把青年拉到旁边。
「怎麽穿成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方那身cHa0牌穿搭让姜夕很是担心。
「我Si的时候还b你小五岁,难道要天天穿得像可悲的上班族吗?」
说着,小奈利摘下被记者碰到的眼镜,无视於震惊的姜夕,边擦边说:「我有事找你。我知道你有在碰??这个。」
说着,小奈利戴上擦得光亮的眼镜,四处看了看,凭空变出了一张黑sE的卡片。
姜夕皱着眉打开卡片,只看到一小行字:E22,20560219。
「??场次是吧。E22怎麽了?有你喜欢的绘师?」
听她这样问,小奈利突然拿出手机,向她亮出了一个叫「艾弗」的绘图帐号。姜夕不明所以地接下手机,滑了几下,发现「艾弗」笔下的人物大都是灵,有着一批喜欢古典萌系画风的忠实粉丝。
「喔!他说他二月要出摊,你想去买?」
「不是。」
「不是?那??是想送他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我。」
「这是你?不错啊??嗯?」
基於礼貌,姜夕用尽全力忍住了抬头确认的冲动,只好故作轻松地回应道:「这样喔!哇,真不错,原来你也喜欢二次--」
「啊?我看起来像那种Si宅吗?」
姜夕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真是有够麻烦。
青年使者盯着一旁的书柜看了一会,又说:「我话说在前头,跟你同居的那家伙,我一点也不想在休假日看到他。就算他来了,我也不会卖东西给他,认亲卡什麽的,就算他是前辈,我也绝对不--」
「哦!我想说怎麽还没到家,原来在这啊!你们在聊什麽?」
随着另一道男X声音在身後响起、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小奈利明显有一瞬间的咬牙切齿。他飞快地抢回手机,却没来得及阻止身旁的人类。
「是小奈利要出场--」
姜夕话都快说完了,才惊觉自己铸下大错,但为时已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场?」
朝看了看紧闭着眼、表情扭曲的小奈利,又看了看拼命用口型要他别多嘴的姜夕,思考了一会。
「可以签名吗?」
「什??谁??谁要签啊!可恶!」
在又惊又怒的咆啸声中,小奈利消失了,而朝被姜夕狠狠踢了一脚。
「你g嘛故意招惹他?」
「我哪有!」
「再这样又会被讨厌喔。」
「欸??不会了啦,我们和解了。」
姜夕停下挑选着书的手,诧异地看向朝。之前还说小奈利从上任以来就跟他势不两立,五年前还打成那样,怎麽就感情不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案子。现在大家都说,我当初是输了他才让位的。」
「??真是个坦率的家伙。」
结完帐後,两人难得都闲着,便一起散步回家。
两年前,调职许可来得十分突然。他们连眼泪都还没擦,默特就出现了,那张JiNg致又冰冷的脸吓得姜夕差点又把酒瓶敲碎。
「久等了,这是说好的报酬。」
说着,默特将一个文件夹递过来,朝打开一看,发现代表居然签了名。
完成了任务的默特微微侧过身,正要离开,却被人类nV子喊住。
「那个??呃??恭喜。」
听见这两个字,默特又将身子转了回来,盯着姜夕看,後者顿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太突然了?抱歉,我不太清楚,只是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原本正盯着签名发楞,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跟着望向自己唯一的前辈。但他看了又看,只觉得别说是开心了,连有没有不开心都难以确认,整个人跟平常没有一丝一毫的不一样。没想到,nVX使者不仅没有否认,还g起了唇角--
放在任何人身上,朝都会觉得,就是个普通的微笑。但他此刻是真心怀疑了一下,自己对微笑的定义有没有出错。
没等他回神,默特就消失了。
「什麽意思?怎麽回事?」朝还没消化刚才的画面,身旁的nV子抹了抹脸,又开口了。
「沉重?就你这样?朝先生,你是不是忘记我是怎样的人了?」
说着,姜夕深x1了一口气,转身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小片金属。朝疑惑地取来,仔细翻看了一会,但上头只绑着一条缎带,其他什麽也没写。
「主卧我睡走了,这是副卧的钥匙。如果有看到更喜欢的,随时可以搬家。」
「搬家?」
陌生的词汇让朝迟疑了一下。
他是有些私人物品,但挥挥手就能变出来,哪有什麽搬不搬的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很快地,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什麽时候租的?」
「我一直都住那里啊。」
「不是,你要两间卧室g嘛?」
他话说到一半,才刚抬起视线,对方便靠近一步,单手捧住了他的脸。
「这样别人来玩才有地方住啊。」
「说什麽瞎话,你哪会让人去家里玩啊!」
「凡事总有万一嘛。万一来玩的人,刚好是那个跟我一起下地狱的人,房间却只有一间的话,他说什麽都不会住进来吧?」
姜夕无辜地说。不出所料,朝的嘴巴一开一阖,却没再发出声音。一直等到手中的脸蛋开始发烫,姜夕才又往前一步,贴在对方面前问道:「吓到了?很沉重吧?」
「不、不会啊!哪有什麽沉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
「真的!嗯,都一起下地狱了,住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哈哈哈??」
「不对。」
「不对?那、那是因为物以类聚吧,毕竟我们很像嘛!」
「不对。」
姜夕简洁地斩断对方的退路,踮起脚尖,附在对方耳畔。
--就算毫无防备,也可能会有??更好的结局吧?
陌生而熟悉的话语突然在脑中响起,令姜夕顿了顿。
最後,她什麽也没说便阖上双唇,轻柔地笑了一声,鼻息落在朝的侧脸,温和而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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