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阿娘可是受封诰命后头一回出门呢。”沈重德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也是今日才知道他曾在上河县调戏过的苏瑜,竟然飞上枝头二嫁皇家,成了他们这满屋里的人都高攀不起的存在。“当初我听到苏瑜的名字都以为是重名重姓的,根本没想到真会是大苏氏,阿娘又极少出门,就更不会知道了。棍子打了就打了,你赶紧把人接回来吧,不然真要在牢里有个好歹,咱们沈家才风光起的日子可不就要回到从前了?” 万氏冷眼看着沈重德,婆母在内狱里挨了打,他想的不是把人接出来养伤,而是怕害怕婆母万一死在内狱,他失去如今的风光。 沈重霖被吵得脑袋疼。 今日去找了肖相,肖相不承认放人,只说老夫人在狱中安危尚能确保一二。 连他都不能出手,足见摄政王人虽不在,余威却在。 苏瑜嗅着入鼻的茶香,低眉垂眼,瞧着茶碗里的茶叶梗儿上下浮沉,“极有可能,但不能确定,我又不能师出无名报官挨家挨户收寻。今日请姑娘出来,就是想请姑娘帮个忙。” “王妃是知道我与肖家的瓜葛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无不相从。” 楚环小姐的语气誓死如归,可苏瑜还是想让这个可怜的姑娘活着。“我想请姑娘到葫芦巷子里去走一趟……。” 沈重霖前脚回到沈府,府中诸多后脚就全堆在他的书房,虽然见他满脑门的官司,可该问的还是要问。 贺宏平下午被宗家的人叫回府去狠狠的训了一顿,叫不仅叫他赶紧滚出京城免得连累候府,还让他写休书休掉沈莹那个嘴巴不牢的贱人。贺宏平自知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见宗家那番冷漠的态度,这辈子他想再回京城肯定是不能了。灰溜溜回到上河县,再将沈莹休弃?好人家的女儿谁还愿意嫁他? “大舅兄,您可算是回来了,这满府的人都在等着你的信儿呢?” 沈重霖宽袖中的拳头紧握,抬眼森然的看着贺宏平,“阿莹还活着,你明日拎些食盒和金疮药去牢里看看她。” “大舅兄,你怎么没把阿莹救出来?我知道她素日里品性不佳,爱惹事生非,但这回真不怪她,我们哪里知道从前的大嫂……,哦不,从前的大苏氏竟会二嫁皇家,成为什么王妃呢?求大舅兄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放我家阿莹出来吧,她自打嫁给我就没在吃穿用度上吃过苦,那牢里她哪里能呆得住嘛。” 贺宏平且说鼻子且鼻,看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沈重霖算是相信这妹夫是真对他妹妹好,虽然没什么出息,好歹对阿莹有颗真心。 “还有阿娘呢。”沈重德站到长案前,与沈重霖面对面,一脸的焦灼,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阿娘死了,有功名的大哥哥就得丁忧三年,他才习惯这样的好日子,可不能因为大哥哥丁忧就一切回到重前啊。 “夫君,你为何这样看着妾身?”苏玫的声音都在抖,眼泪瞬间涌出眼眶,她好想逃,可是她的面前拦着沈重霖。 突然只见鸦青色的袖袍一挥,接着‘啪’的一声脆响,苏玫被煽得斜倒在地,细嫩的掌心被坚硬的地面蹭出了血痕。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像看个陌生人似的看着沈重霖,她的记忆里只有与夫君的你侬我侬,花好月好,从未想过有遭一日会被他打到地上动弹不得。 一时间悲忿,委屈,如涛涛潮水袭遍全身又退去,撤走了她体内的每一丝温度。 沈重霖低眼看着苏玫,毫不掩饰眼中的冷漠和绝决,“你到底是怎么做沈家这个大房媳妇的?阿娘虽久在京中,你却是清楚她出过几次门的,像今日大相国寺法会这样的盛况,你让她一个连人都不认识几个的人单独去干什么?阿莹呢,她又在京中识得几个人?你让她母女两个去大相国寺,是不是故意想叫她们丢人的?你可有想过,一旦出事,沈家的门风清誉,我的官声前程都会受到影响。你是不是觉得我纳了李氏,她又怀了孩子,你故意报复我,想叫我难堪是不是?” 这一番指责下来,沈玫都听懵了。 阿娘年事已高,受了三十杖,现如今只怕是吊着口气罢了,他并不相信肖相真能保障阿娘的安危。 事到如今,他又能求谁去救呢? 苏瑜给了她一个大难题。 抬眼间他看到站在门边默不作声的苏玫,想着今日她要是跟着阿娘和莹姐儿去了大相国寺,事情肯定不会糟糕到如此境地。他心中越想越气愤,越气愤手就越抖。 “除了你们大嫂嫂,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听着沈重霖阴测测,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大夏日的,众人后背阵阵发寒。 片刻功夫,书房中就只余苏玫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苏玫从未见过夫君用这样疏离且凶狠的目光看过她,一时恐惧得心尖都在发颤,她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沈重霖沉默着站起身,路过苏玫身边将门关上。 门棱的扣响声惊得苏玫身边一颤,她莫名的后退数步,直到后背抵着顶梁柱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