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也雪落无痕。
一长列轻骑纵马踏雪前行,正是沿着岳老三一行人走的那条道儿朝前走,雪积得很深了,车辙与脚印早已被久未停息的鹅毛大雪重新掩盖,白茫茫一片,率轻骑策马于最前之人高扬马鞭,骏马随即朝天嘶鸣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后头的兵将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戴总兵坐在马上,马蹄四下踢踏,人的身子时而朝前倾,时而向后仰,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痰,“奶奶的!这鬼天气,老子的手都冻得张不开了!刺史大人还让找人,找个鸟人啊!”
这可不是问句,副将决定三缄其口不予作答。
戴总兵马缰向上一提,马儿便老实了许多,话是这么说,可刺史交待下的三天,如今已经去掉了一天了,刺史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绝无回寰变更之可能,说三天不到军法处置,若时间到了人没找着,就一定会见血!
戴总兵再呸一口,连带着呼出的热气儿,恶狠狠地话道,“找!给老子翻天覆地地找!两个小胳膊小腿儿的姑娘家要没死,还能遁天入地了不成!”
一声令下,作鸟兽散。
百余兵士分作两拨,一拨向山上去,一拨朝平谷里头走,平谷白雪茫茫一片,前日夜里的那场恶战流出的血已经随时间干涸浅淡了。
戴总兵被冻了两天,一想到回去还要去领三十下军棍便恶火心生,侧过头去问副将,“...你说两个小姑娘能藏哪儿去?刺史大人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珏山上头的那洞里通的地儿我们都找了,因结冰没能走出去的地方也让乡民们给咱们指了通到哪里去?通的不就是这条道儿!?要她们走外城,铁定得过这道儿,走山上是想找死!”
明明这是问句了...可上头自个儿给答了,下面人当然要迎合捧场。
“总兵说得极是!我们找得没有错儿!”
副将话音未落,平谷那头就有兵士叫喊起来了,“有血迹!平谷下头有血迹!就藏在这大石块下头!别的地方被雪遮住了!看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戴总兵眼神一横,正要开口,又听别处兵士再喊起来,“总兵大人!把雪掘开有烧过的灰!”
“总兵大人!斜坡上凹坑里头有地方的雪比别的薄!应当是有人才落过脚!”
“总兵大人!”
“总兵大人!”
此起彼伏,不过是应证了这里有人驻扎过罢了!
又不能证明是两个貌美端庄的小丫头在这里停留过!
戴总兵嘴一撇,没觉得这些发现有什么了不得,顿时没了耐心,正要将手上的马鞭向上一挥,示意队伍赶紧整合起来撤回去搜寻,身旁的副将憋了憋终于没憋住,开口道,“总兵大人,若你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独身在外,你会怎么做?”
戴总兵眉梢一抬,沉吟半晌才开口道,“我?我就雇辆车走!有个马夫陪着总归要轻松些!”
副将赶紧赞道,“总兵大人好谋略呀!”话头一顿,再启发道,“那如果没有钱粮雇车走呢?如果恰好有一帮子人和你同路呢?”
“那我得看看那帮人可信不可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戴总兵手指摩挲着马鞭顶端上镶着的乌金八宝,“如果可信,就想办法和他们一路走。如果不可信...嗯...就还是雇辆车!”
副将默了半晌后,重新提起精神来奉承,“总兵大人英明!总兵大人说得极是!那如果那两个小姑娘也有总兵大人的谋略呢?如果她们不是自个儿独个走的呢?冰天雪地的,又没吃没睡,自然是跟着一帮子人一道走比较安全。陆家出身的姑娘身上能没点儿好货?那些个低贱的庶民见钱眼开,自然馍也能分,水也能分了啊。”
“所以...你觉得那两个丫头片子是跟在一大伙人里头走的?”
“也不确定...只是追上去查一查,自己也好安心...”,副将一个回神,又赶忙推辞,“不不不,这都是总兵大人觉出来的,是总兵大人觉出来的!”
戴总兵很满意这个回答,马鞭向前一指,冲副将说道,“要能找到,就是我悟出来的!要找不到,就是你他娘个混蛋乱想的!到时候在刺史大人跟前,就全是你的错处!”
副将背黑锅背惯了,连忙称是!
近百人利落上马前行,马儿四条腿跑得总比人快。
越发近了,两队人马离得越发近了。
而长亭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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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三这是下了重金呀!
长亭眼瞅着跟前摆在白釉小瓷盘上的几根翠绿翠绿的小黄瓜条儿,心里头默默这样想。
冰天雪地的,他上哪儿弄的黄瓜条儿和平白无故就变出来的这一套前朝钧窑白釉瓷啊!
小长宁揪了根黄瓜条就开吃,留了一颗门牙嚼得“嘎嘣”脆,三九天儿里新鲜蔬果都是稀罕物件儿,三个小姑娘并一个青梢一人留了小半条,还剩了大半盘,长亭掀了车帐,将瓷盘拿在手上递给岳番,“托三爷的福,这冰天雪地还能吃着蔬果,大家伙也一道尝尝,我们吃独食,脸上臊得慌。”
岳番没客气,马缰在手上一栓,伸手就拿了小半根儿,叼在嘴里头嚼,再很舒畅地吁了口气儿,“好吃!”拍了拍车座旁的空当,示意长亭把瓷盘搁在那儿,“...就放这儿吧,谁要吃谁来拿!”
这士族小姑娘倒蛮会做人的...
岳番一口把马缰横咬在嘴里,腾出手来探身把车辙拴紧实点儿,一回头却见长亭伸出来的手上还捏着瓷盘,便笑起来,“拿着不嫌累得慌啊!”
长亭抿抿嘴,一眼就瞅出这是前朝旧钧窑瓷里烧出来的,放在一个平常姑娘身上显得有些不妥当,想了想轻声轻气地说道,“车座上颠儿,盘子容易裂瓷。”
前朝旧钧窑裂了一个少一个,长亭到底舍不得让这盘子裂了碎了。
长亭从怀里掏了手绢子来,将黄瓜条包在帕子里,递了出去就搁在岳番拍过的地方,温声笑道,“帕子昨天刚洗过的,可干净了。”
帕子还带着胰子的香气,岳番微怔,马鞭一扬朗声吆喝,骡子顿时跑得飞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昨儿一到过路市集,他爹岳老三就摸了钱袋子出去了,大半宿才回来,牵了架骡子车,扛了一大匣子的瓷器,还买了一箩筐的白萝卜和新鲜小黄瓜,他偷摸问岳老三这统共使了多少银子,他老爹比了三根指头。
三条黄鱼儿啊!
三条小黄鱼儿啊!
岳番想起来就肉疼肝疼心疼,反正哪儿都疼,面上神情一露,他老爹一个巴掌又拍了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点儿钱等回去让爷出!你要会说话呢,明儿就在那姑娘跟前装成不经意露个口风出来,让人姑娘念着咱们的好,欠着咱们的情,往后行事有你小子的方便!”
那方帕子的边角绣了朵黄澄澄的迎春花,花瓣分明,花蕊泛黄,很灵动生意的模样。
在外头逃难,每日累得不行,还强撑着要把帕子洗干净...
岳番笑起来,再瘪瘪嘴,算了,露个口风不经意间说起钱财数目这种混账事,他一个大男子汉还真是说不出口。
车厢幔帐里头有小姑娘哈哈的笑声,那两个士族模样的小丫头没可能笑成这幅样子,青梢被精心教养得柔淑端娴,就剩了那个阿玉了...英气得像个小郎君,手头拿匕首,背上装弓矢,只有她能咧嘴笑成这个样子...
栈道的两侧杂乱无章种下的松柏高耸入云,雪积在云松高台上,大道蜿蜒向前。
小姑娘的笑声遭北风一漾,清泠泠的,像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声。
岳番从腰间再掏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少年咧嘴一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中途未歇,这样一直向北,走到入暮。
天色将晚,岳老三找了一处平地,搭起篝火来,男人们守在最外侧,女人们围着火取暖,岳老三笑着递给长亭一只烤好的馕饼,不经意间笑问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运的是药材?”
是昨儿一早,长亭和胡玉娘跟在车队后头说话时,听到的吧?
长亭接过馕饼,小块小块地揪下来,塞到小长宁嘴里,温声笑着回答,“有味儿。离得老远就嗅到了这药材味儿了,都是益气补血的药材味甘气淳,很容易嗅出来。”
“姑娘家里头是做药材生意的?”
岳老三明知故问。
新买的骡子车、白釉瓷盘、新鲜蔬果...
带着一道走便已经是天大的恩遇了,对一个商贾人家的姑娘下这样重的筹码?
长亭不认为岳老三这是钱多得烧手了。
长亭抿了抿唇也不说话,只笑盈盈地看着他,岳老三受不住轻咳了两声,顿感有些不自在——人小姑娘一派风光霁月之态,他一个八尺壮汉却一日试探三遍...
“岳三爷行事有度且作风义气,某虽不知三爷来往何处,可明人不说暗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话还没未道完。
岳老三却陡然脸色一沉,轻轻抬起手来,头向侧一偏,“别说话!”
长亭当即噤声!
“把火把灭了!操上家伙什!女人全部到骡车上去!”岳老三偏过头,气势大盛,沉声吩咐,“岳番!你去护住女人!三个姑娘和青梢不许有一点闪失!若有闪失,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
长亭来不及细想,将长宁往身边一搂,手脚麻利地朝爬上骡车,胡玉娘跟在岳番后面,一边跑得飞快,一边问道,“怎么了!?是有狼群过来了吗?我有家伙什,不用躲到车上去,我可以帮衬你们!”
岳番一把将胡玉娘往车上一推,嘴一撇,把叼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朝地上狠狠一吐,“有马蹄声往这处过来!奶奶的!人还不少!这世道还在外头走的,要不是过往运私货的胡子,要不就是要钱不要命的流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别添乱!”
胡玉娘被一顶,四脚朝天地仰躺到内厢里头来。
长亭赶紧伸手去扶,侧过身去轻声告诉胡玉娘,“...他们是行伍出身,这么几十个身手敏捷的汉子对付山贼流匪绰绰有余,听岳小爷的,你别去添乱。”
胡玉娘眼睛瞪圆,手缩进袖兜里,是在摸飞针吧!
长亭话虽如此,心里头却无端端地乱晃起来,不是流匪,岳三爷这等人物出门在外都不敢骑马,流匪和胡子敢骑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攀在车沿上,不由自主地浑身发颤!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车厢,一样的在外拿命博出条活路的汉子!
长亭一闭眼便是那夜燃起的熊熊大火,耳畔边便是人被利器刺穿胸膛时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血腥味...从她的家人皮肉之下流淌出来的鲜血...浸湿了珏山山腰的雪与泥壤...
长宁靠在长亭身上也在瑟瑟发抖,长亭胸口一热,是幼妹倚靠过来了...
长亭猛地睁开眼,渐渐回过神来,青梢也在抖,胡玉娘不明所以反倒撑在内厢后头,隔了一会儿,反过身来悄声告诉长亭,“骡子车后头的车板可以动...”
青梢头巾蒙脸,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泪水涟涟,抖得比长宁还厉害,连带着整个内厢都抖了起来。
长亭强迫自己沉着下来,一边点头一边将青梢往这处一拉,“...别抖了!静悄悄地待着!”然后探过身隔着幔帐悄声告诉岳番,“骡子车后厢有车板可以拿下来,若情势逼急了,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从后厢躲出去,夜黑风高,我刚刚看到那头的树丛里有个小道,我们女人先从小道逃过去,等大局已定之后再回来!”
两方对峙,妇孺是绝对的软肋与拖累!
岳番语气仍旧吊儿郎当,却带了股狠意,“到时候再说。要只是胡子和流匪,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长亭赶紧点头,却陡然想起岳番看不见,连忙应道,“是!”
外间马蹄逐渐迫近,再听马蹄向前向后响亮地踢踏了几声,随后就听见有男人趾高气昂地声音,“你们是做什么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岳老三声音恭谨,“...官老爷受累,怎么这个天儿还到外城来巡呀?我们能做什么?南走北往的正经商贩子呗!您且看看咱那一列的推车,上头全是货...”未待那人开口,岳老三压低了声儿,极为谄媚,“这不是为了避税么...”
是官家的人!
长亭心头一抓紧!
外头一阵静默,再出声时,那男人的声音和缓了许多,“行吧...运货就运货,你孝敬上来的可不是孝敬到本总兵兜子里了,这两条黄鱼就当作你上缴的税钱了!”
“是是是!”
岳老三赶忙称是。
马蹄几经喧杂,又有盔甲碰撞的声音,有马嘶鸣。
长亭提着一口气儿,人没走,她不敢松。
胡玉娘要开口说话,长亭赶紧比了个“嘘”,支愣起耳朵来,却久久未闻马蹄踢踏向远之声,长亭将耳朵贴在车壁上,脸色瞬间变得卡白——有马蹄声朝骡车这处过来!
马蹄踏在雪里,在这万籁俱寂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踢踏、踢踏、踢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屏住呼吸,闻外间有另一把男声,“这骡子车里头是什么?”
岳番紧了紧马缰,没着急回话,眼神看向岳老三。
岳老三赶忙几个大跨步,赔笑道,“也是放的货...前朝旧钧窑的瓷器摆件,豫州有官家定下来指名要的,那东西贵重得租架车陪着走。要是官爷喜欢,下回小的再搜罗了给官爷送过来!”
长亭一早便将那套旧钧窑瓷收在木匣子里了,耳朵边听,边轻手轻脚地将那木匣子拿出来。
“车里头没人?”
还是那把男声,原先的那总兵没再开口。
岳老三眉间一梗,手悄悄缩到身后,轻轻握住挂在腰间的斧头刀,朗声回道,“没人没人!哦!有人得专门瞅瓷器!得抱着木匣子才稳当!”
带家里侄女出来瞒一瞒,能哄一哄那起子庶民...遇到官爷,四个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都是侄女!?
这不好解释!
可真话更不能说出口!
那两个士族小姑娘要死命瞒着,青梢的用处,更要死命瞒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离骡子车极近那人“哦”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先是叩了叩车窗板,静默了半晌,使了蛮力气一把将车厢推动了,车厢出人意外的向右一歪斜,里头的人便跟着向右倒!
青梢不由自主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嘤咛”,长亭反应极快,伸手紧紧捂住青梢的嘴巴!
终究是晚了!
“有女人!”
外头叫嚷起来!
“揭开幔帐!本总兵当差这么多年,就没碰见过带着女人走货的!”
男人声音突然高亢起来,长亭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她听见过!
就在初雪灭门的那天晚上!
“...大人,还要让兄弟们搜吗!陆家的小娼妇们都被憋在马车里了,就剩两个丫头和那陆家大夫人没找着...”
长亭手向下一搭,嗓子眼涌上了一股甜腥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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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北风陡峭,车帘幔帐被风高高扬起,紧跟着又重重落下。
马上之人一声令下,靠近骡车那人伸手便来撩帘,骡车众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去,胡玉娘偷偷又将匕首塞到长亭手中,以绝对的姿态挡在了三女之前。
匕首刀鞘发凉,这么多天,长亭第一次陡生绝望,她如身临悬崖,摇摇欲坠。
十日之前,珏山截杀,陆家长房全军覆没,至今能肯定,当日逃出生天者只有陆绰两女!
而十日时间恰好足够截杀之人重组人马继续追歼!
如果骡车外的那队人马是当日着黑金斗篷之人,那今日纵马趁夜追究的目的只有一个——她与长宁!
世家处事讲究一个斩草除根、不留后患,长亭胸腔之中竟生不出一丝的侥幸!
风骤大!
幔帐漏了一个角出来,长亭面色发青地从那个角觑到了北地盛冬时节泼天盖地的大雪、昏暗迷蒙的夜色,以及少年挺得笔直坚定安坐于车前的背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啪——”
少年郎岳番拿马鞭猛地一挡手,嬉皮笑脸道,“官爷,既知里头是女人,你怎么还伸手来揭布帘呢?这说出去可不太好听呢,这别的不说,万一里头捧着瓷盘匣子的俺家相好的呢?谁家婆娘是说让人看就让人看啊?官爷,你这不是当场揭小的脸皮吗?”
骡车外的男人沉声威吓,“滚远点儿!延误军机,可是你等庶民担待得起的!?”
“延误军机?”
岳番手偷偷伸到背后,往旁边微不可见的做了一系列手势,嘴往别处一努,继续插科打诨,“马上那个是总兵,那你是谁?师爷?副将?家奴?”越说越离谱,眼神朝下俯视那人,撇嘴一声冷笑,口头丝毫不留情面地冷声戏谑,“还是你根本就是总兵大人养在腿边的一条狗?总兵大人一声令下,你便狂吠起来!”
最后一句,少年语气陡升!
岳老三要发难了!
长亭下意识地将匕首抱在胸前,克制住瑟瑟发抖的欲望。
岳番的话直中红心,骡车旁那人陡然失去理智,高声大喝,“你他娘说谁是狗!”
“我他娘的说你是狗!”
伴随着岳番高吼怒喝的是,少年迎空而上,单手执刀从身后“咻”地一把抽出,寒光蓦然大闪,劈刀带风呼啸直下!那人来不及扬声高喊,便僵在原地,瞪圆双眼,目光不可置信地朝下看——喉间喷涌出的大股大股的鲜血已经将骡车的月白色幔帐染红了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男人张了张嘴,随后便“嘭”的一声倒在雪地上!
男人倒地之时,岳番正好双脚背立落于雪地之上,其间不过一瞬!
片刻静谧!
这仰躺向天的尸体便是突袭发难的信号!
岳老三反应极快抽双刀而出,俯身砍马蹄,马声高昂嘶鸣,马上之人来不及撩袍飞身下马,在雪地之上重重一跌,随后抽到应对,高声下令,“就地格杀!所有人就地格杀!”
外头瞬时乱杂成一锅粥,顿起鏖战,惨叫高喝之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长亭头一次遭遇此间情形了,她一把搂住长宁,再一把拘住胡玉娘,再丢了张帕子让青梢不许哭出声,单手拉开幔帐,借火光朝外看——果真是官兵,皆着寒光冷盔,铠甲齐全。岳老三一行人骁勇肃穆,单手拿砍刀,血溅眼皮上,来不及拿手背拭开,便恶狠狠地拿砍刀砸向另一个人!
武艺强,都是彪悍体壮的练家子!
以一抵一容易,抵十呢?!抵二十呢!?
岳老三车队不过三十来个男人,来人却逾百人!
外间兵戎相见,火光摇曳掺杂其中,更见紧迫危急之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青梢哭的声音渐大,三个姑娘都不由自主地向长亭处靠!
长亭面色发沉,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恰逢其时,车厢被人猛地一撞,骡车下盘不稳险些连骡子带车侧翻倒地!长亭一手撑住车厢内壁,一手赶忙搀住幼妹,“我们要出去!不能困在车里!”
车里目标更大!
她几乎可以笃定那群人马剑指陆氏姐妹!
长亭话音刚落,隔着车窗,便响起了岳番的声音,“你们快出来!骡车目标太大!等那群人打得回过神来,便懂得来全力攻击骡车了!”
是了!岳老三一行人因骡车起争执,骡车里又有女人,他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官兵的智力上——若等官兵回过神来,抽调一部分人马冲向骡车,而岳老三只有三十来人,定会分拨保车,人数本就落了下风,力气上再一分散,便绝无回寰之余地——此为围魏救赵之计!
她与岳番都能想到,堂堂一城总兵岂会想不到!
“可是...可是..我们出去不会被乱刀砍死吗!”
青梢蜷在角落里,边瑟瑟发抖边哭。
长亭一边撩起衣摆利落地将小长宁抱起来递给胡玉娘,一边丢给她了一个眼神,“出去你有可能死得像刺猬。若是不走,你有可能死得像带了壳的刺猬。”
青梢一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单指向车厢内壁,等岳老三的人马一被分散,刀剑刺穿车厢内厢是一眨眼功夫的事儿,车厢就是壳儿!
岳番在外头连声催促,长亭一咬牙伸手将青梢一把拽了起来,胡玉娘已经腿脚麻利地背着长宁佝身下了骡车,青梢脚下一软,长亭便在她后背一撑再向前一推,直截了当地推出了骡车。
外头没有“哎呀”声,大概青梢的嘴被胡玉娘堵住了吧。
长亭闷头佝腰撩帘出骡车,万幸万幸,骡车是背对平地的,岳番背着长宁,胡玉娘将青梢一把提起来,在暗处还有三名壮汉,岳番面色沉凝,丝毫不见吊儿郎当之意,未多有言语,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向丛林灌木之中小跑而去!
岳番虽身负长宁却跑得极快。
长亭与青梢紧随其后,胡玉娘并那三名壮汉断后。
身后的生死相搏并未渐行渐远,反倒有鲜油炙火越烧越旺之意,岳老三领着人手竟与那队兵马两厢胶着!
深夜的丛林并不好行,灌木多杂且雪化泥泞,又无光无亮,岳番在最前方开路,连小长宁都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四下静谧,耳边却嗡嗡作响,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砰砰砰”急慌乱跳的心脏跳动之声!
“啊!”
青梢脚下一绊,惊叫出声!
此声如暮鼓晨钟,终是唤醒了杀红了眼沉溺鏖战的戴总兵,他们的来意是什么!?是搜陆家那两个小娘们!这马队有名堂,陆家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泰半和这马队脱不了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戴总兵一慌神,胳膊上就被狠狠地挨了一刀,呲牙咧嘴地乱舞长刀,留出半弧空地来,扯开嗓门高喝,“右司小队撤开,全部去围骡车!把里头的女人扯出来!”
岳老三眸色一沉,趁折身挥刀直下的功夫,精准瞅见了骡车左右已无岳番身影,一个俯身扫刀再看有近二十个兵士应声抽身撤离,心下大忧,嘴上却亦高声叫开,“兄弟们!杀完这茬有好酒!杀死这群幽州狗!”
“总兵大人!总兵大人!车里已经没人了!”
“他娘的去追啊!”
戴总兵吼得撕心裂肺。
那厢鏖战正浓,长亭心头如坠千钧石块,边跑边扭头去看,重重树影交叠,她只能隐约看见平地上的点点火光在朝树丛里速度极快地分散开来呈折扇形向前搜寻!
他们女人孩童有拖累,根本就没有跑多远,这样搜寻迟早会找到的!
她们这样踩在雪堆与枯树杈上,踩出响声,反倒是在黑夜中给了搜寻人一个方向!
长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下一停,谁知岳番也脚下停住了,朝那三个壮汉一使眼色,三个汉子当即沉默而迅速地散开,分三个方向飞快蹿进了丛林之中,之后便起狼嚎与熊瞎子走路“蹬蹬”的声音!
那三个人会...口技!?
长亭大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岳番佝下身,语速飞快却说得十分清晰,“...时间不多,顶多能拖延半刻,分散开来找隐蔽处躲藏,对方人数太多,硬碰硬我们没胜算。我们一共四个人会武艺...”
是,一起走,动静大,且找到了一个,其他的也活不了!
这是陆绰口中的分散变线成点,至少不会全军覆没!
“五个!我也能算!”
岳番并未理会胡玉娘的毛遂自荐,“四个人男人各领一个小姑娘走,我带背上这个小丫头...”
许是听见野兽嚎叫之声,外头那星点火把顿了片刻之后,似有踟蹰之意。
岳番如夜莺鸟啼一般吹了个口哨,蹿进丛林的那三个壮汉再次沉默而飞快地立于他身后,岳番抬眼看了看,再埋首下来,言简意赅,“老四带青梢,老五带她,老六带阿玉姑娘,只有挺到外头那伙人被干掉就可以了!”
“她”指的就是长亭,是了,他们连她的名字姓氏都不知道!
长亭再看了一眼惶恐不安得泪流满脸的青梢,紧抿唇角,如今不是敏锐观察这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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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番背上小长宁,下蹲屈膝弹出,跑得飞快!
老五蹲下身来,长亭未有犹豫便趴到其后背上——她走在这枯叶雪堆之上一定会有声响,而在这黑夜的丛林里声音就是指向标!老五很有分寸隔着袖子托起长亭,几个大跨步便朝山林的东南角小跑过去,山林深处的雪堆累得极高,而树干下却有一个大空洞,长亭便蜷身藏匿于空洞之中,老五三下两下攀到高树上,他们二人屏气凝神再无响动!
其他的地方也没有响动。
而林子外面的火光在停顿片刻之后,终究试探着、试探着往里走来。
脚步声越发响亮,脚踩碎枯叶发出“嚓嚓”的声音,衣料摩挲的声音,松油火把“滋啦滋啦”火油跳动的声响,长亭脑子里那根弦绷得极紧,一下接着一下渐渐变得嘈杂且繁重的脚步声却慢条斯理地拨动着那根弦。
沉默不可怕,一片昏黄漆黑却只在耳畔徒有声响的沉默才让人接近崩溃边缘。
长亭很明白,他们一行人不仅仅是为了避免死成带壳的刺猬,他们还是饵料,引诱那二十个官兵退出鏖战,转而进山林搜寻猎物的饵料!
这算是声东击西吗?
长亭强迫自己沉下一口气心头暗忖——岳老三反将了那群官兵一军!
就拿她们与他的儿子做诱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他们离开骡车,既防止了官兵分散岳老三的人手力道,又反过头分散了官兵的人马注意力——少了那二十来个兵士,平地那场生死之搏,岳老三怕是更如鱼得水了。
很冒险,如果他们被抓到了,如果岳老三没胜,如果她们撑不住岳老三打胜的时候...
都是摸不准的。
长亭却不认为此举残忍或不妥,陆绰那番由面化线化点的教导她仍牢记于心,如果没有一点冒险地胜出自然是首要选择,可如果将一小撮人置于险境,却能让局面得到逆转性的改变,又何尝不可!
长亭惊诧于此时此刻,她仍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火光渐渐大盛起来,那伙人逾渐走得近了,且正好是向着长亭这处走来。
长亭将头低低埋下。
那伙人亦是走得如履薄冰,脚步放得很轻,可仍旧没做到悄无声息,火把猛地向上一冲,炸出了一只很小声的灯花,长亭肩头不由自主地一蜷,心下一颤,轻轻将头抬起,侧过身去,后背紧紧贴在带着雪气儿的树干上。
陡然亮堂了起来!
长亭偏过头透过泥壤的缝隙朝外看,却见地上有长短不一很多道人的影子!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夹杂着深褐泥壤的积雪也越来越亮,越来越白!
长亭胸口大滞,仰头朝上一看,那老五已一手巴在树干之上,一手紧握匕首,已是蓄势待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陡然,脚步声暂停,长亭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地上,黑影再渐渐拉长...
他们调转了方向!
长亭双腿一软,哆哆嗦嗦地紧紧贴住身后的树干石壁,她一抬眸,林子的火光几欲冲天,平地之上兵戎相见的那场战争还没有完结,他们还要撑住...
长亭将粗气和害怕闷在胸口,眼眸透过缝隙向别处看去。
那伙人也很害怕,东盼西顾生怕有别的东西从阴暗之中猛然窜出来,明明二十来号男人还蜷在一团,一步一步地朝林子深处挪,若这伙人敢像他们一样拆分成积几拨人,兵分几路走,恐怕至少能找到一处藏人的地方。
可惜,这世上还是怂包比较多。
长亭这个位置正好能透过缝隙清晰地看见那伙人的动向,眼神极为机敏地朝四周扫了一圈,各处都是树,树根下有的空了便堆了一个雪堆,雪堆累得老高,一切都很正常...
长亭瞳仁猛然紧缩。
等等!
藏匿在树干之后的那个人是谁!
长亭眯了眼借那伙人的火光仔细看过去,是阿宁,是阿宁和岳番!他们紧贴在雪堆之后,应当是岳番的主意,又在身前拢了一堆雪,两个人便紧贴在两个雪堆的缝隙之中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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