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第三百十一章人物
“欢喜我呀...”
长亭便眼看着满秀,这也算是二十来几的大姑娘,脸上一青一白,最后定格在以红色为基调,点点粉色和些许呆滞做点缀的神色上。满秀手上攥着单子,埋着头,透着一股子和年龄不太相符的小女儿娇羞,这叫长亭看得简直心都快化了,哦,长亭再抬头看看白春的表情,白春一张脸都快化了。
长亭私心曾暗自揣测过,白春大概会理智一辈子。
理智的白春脸上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一开口就是一个大棒槌,“夫人说的可是一半的一半,他张黎要是只为了表忠心咋办?你别一下跟冲昏头脑似的哦,夫人会给你很多选择,不一定就非得是张黎,你自己考量清楚要不要成为张黎向夫人表忠心的工具。”
一个大棒槌“哐当”一声砸下来,砸得兴高采烈的满秀和玉娘都有点懵,懵过了之后,两个人又重新兴高采烈起来。
“不怕不怕!”满秀愣过之后兴奋头就上来了,“夫人不是说还有一半呢吗!”
玉娘在旁边使劲帮腔,“对啊!阿娇不是说还有一半吗!就算是工具,又能咋样?不怕他图啥,就怕他不图啥!我跟张黎说过话,他不像是那种为了往上爬啥事儿都能做的人!就算有点小私心,也是能够原谅的嘛!这谁还没点小私心了呀!”
长亭由衷觉得每个人对婚姻的要求真的不一样,有的人对于一半的喜欢就满足了,就算其中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也觉得无所谓,而有的人却一定要求十成十都是因为爱,一旦对方的表现脱离了想象和期待,就会立即撤退,美其名曰及时止损。前者是满秀,后者是玉娘,哦,是以前的玉娘,撞得个头破血流之后后者也会渐渐变成前者。
长亭由此无比感激蒙拓,没有让她面临这样的选择便寻到了一个不用让她考虑这样多就可安稳度日的机会。
满秀既然点头应下,长亭便让蒙拓去见了见张黎,请张黎喝了顿酒,蒙拓喝得麻麻的回来,搂长亭道,“...那厮心里清楚着呢!一听满秀一开始就没入奴籍,当场就高兴得又开了两坛子玉泉,拉着我让我告你,别担心,还塞给了我两千两银票让你给满秀,全当满秀的嫁妆。”
张黎是怕满秀没有留存,到时候添箱和清点嫁妆为难吧?
长亭叹了口气,其实想宽一点,管他是不是因为喜欢才决定嫁娶的呢,只要存了心地愿意对人好,小两口这日子怎么着都能过下去。
这桩亲事定得很利索,小定一下,石阔率先发力,没等石闵和崔氏走第二步,石阔先行上折问罪,以雷霆之势换下两个污了军营粮饷的宵小,张黎瞬时扶摇直上,手里握着建康军营中大大小小银钱往来的账册,张黎再举荐两位同僚顺势拿下建康城内外人事调度的册子,这只是预热罢了,石阔要倚仗陆家借他有真才实干的人才来稳住建康城,这风怎么吹墙头草最早知道,一时间长亭风头无两,每日如雪花般接到帖子,推掉的帖子每天也有一大摞。
“这张帖子恐怕推不掉了。”
白春默了半晌,掐了张藕荷色的帖子出来,看了眼长亭,“是二郎君府上的沈姨娘,她想来给夫人请个安,要不让奴出面去招待吧,这帖子不好推,可让您去见这个面也太跌份儿了。”
长亭点了头,可当天路过花间听到里面女人声响的时候,长亭顿了顿步子,再隔着窗棂看了下,当即提了裙角进花间见客去了。
打死她也没想到,这位沈姨娘竟然是个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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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燃香,是花果的香气,都过去五年了吧?在这五年间,长亭嫁了人,长宁要嫁人,石家势头大旺甚至从冀州搬到了建康,四大家分崩离析,大晋彻底灭亡,世间群雄四起争霸,看尽天下繁华。
五年的时光,什么都在变化。
唯一不变的是美人那张脸。
长亭看着堂下映衬在芙蓉花中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面白肤净,鬓青云黛,且有朱唇贝齿,兼有明眸善齿,当美人褪去穷困带来的窘迫,心安理得地穿上云锦缎子,戴上赤金流苏,扫上胭脂花粉,美人故而变得更美,美得从容且理所应当。
长亭笑起来,语气温和,“沈姨娘?”
堂下美人儿手放在膝间,埋头抿唇笑了笑,“姑娘别打趣奴了,还是叫奴青梢吧,听起来舒服。”
是了,沈姨娘便是当初与岳老三在一道,被当做奇货可居的物件儿运往北地的那位美人青梢,长亭猜想五年前的青梢大约十五岁,如今约有二十出头,当初差不离的年纪,可青梢再美再漂亮,站在她与长宁身边也像个丫鬟。如今却不一样了,青梢就坐在她的下首,举止气度都大气——石老二后宅的女人不少,前些时日拉到建康来都专门拨了两辆马车,可今时今日代表二房站在她跟前的人只有一个,便是这位青梢姑娘。
看青梢这穿戴和架势,石阔大概很宠她吧。
世事无常,世事无常呀。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你嫁给二哥了。”对于共历生死的老熟人,长亭一向几多宽容,“我问过阿拓你哪儿去了,阿拓也不知道,我原以为你嫁到北方去了。”
“当初跟着您与二姑娘回了冀州,之后您又回了平成,奴就...”青梢多看了眼长亭,在正室跟前说太多妾室的话这纯属找削,青梢当即转了话头,笑着叹了一声,“再见您,奴就是沈姨娘,您就是蒙夫人了。”
两个人其实不太熟悉,青梢打的是“这么些时日了,来向蒙夫人问个安”的旗号来的,故而寒暄了没两句,便告辞走了。青梢一走,长亭笑一敛,当即让白春去寻晚烟活动打听,她一向不关注石阔与石闵的内宅,哦,准确来说,她并不关注偏房妾室。可青梢不同,青梢既然是送给胡人的礼物,那么石阔对她的美貌和手腕必定是有自信的,可为什么最后青梢变成了他的沈姨娘呢?
临近日暮,长亭与蒙拓都用完膳了,白春才回来,白春在屏风后却见蒙拓也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青梢是两年前被纳成妾室的,二郎君内宅中有三位姨娘,几位通房姑娘。最受宠的是沈姨娘,也就是青梢姑娘。”
蒙拓有点诧异长亭为啥要去打听石阔的后宅?
蒙拓嘿嘿两声,“他们的后宅都乱糟糟的。”
哦,你还真是见缝插针地邀功求表扬呢...
长亭安抚似的拍拍蒙拓手,暗自想到,两年前?两年前,岂非庾氏刚给石阔定下亲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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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在石阔刚刚得知,他的妻室是庾三姑娘的时候,他就立马将青梢纳进了后宅...也就是说石阔丝毫不惧怕庾家可能或者即将带给他的关于肃清内宅的压力,抑或是,石阔一直在等待着看他未来的妻子究竟是什么人,如果石猛大发慈悲给他定下一门显赫的婚事,他还有可能当即将青梢纳入内宅,名正言顺地给她一个身份和名分吗?
肯定是不可能的,石阔心比天高,长亭与石阔走得一向很远,甚至陆长英都下意识地与之保持着一段距离,能做盟友,但绝不做朋友。石阔这种人和陆长英很像,可是陆长英更在乎情之一字,而石阔似乎压根没有偏好——至少在旁人看来,石阔的喜好十分神秘,或者说,石阔并没有特殊的属于自己的喜好。这是异常标准的士族做派,没有突出的好恶就意味着减少了风险,更重要的是,让人捉摸不透,上位者需要做的就是让人捉摸不透。
一个有着标准士族做派以及高远志向的人,是不可能因为让一个女人挡路的。
故而在石阔一旦确定他的妻族并非助力,还有可能是累赘的时候,他选择毫不犹豫地纳青梢为妾...这说明什么?长亭微微眯了眼,轻声问白春,“那在这之前,青梢在哪里落脚当差?”
“在二郎君身边当差,领的是大丫鬟的补给,可平日里也就养花喂鱼,说是奴婢过的却是姑娘的日子。之前...青梢姑娘是学唱戏的,被二郎君赎了出来,随后就一直在二郎君身边待着。”白春想起那丫鬟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一张脸掩都掩不住的醋酸的神情,不由再加了一句,“听二郎君院子里的丫头说,领两个姨娘都不太敢同青梢姑娘说话,凡事都忍着让着,绝不同她起冲突。”
长亭一挑眉,冲蒙拓笑了笑,嘴上轻声如囔一般,“一直放在身边...成婚前赶紧纳进房中...这样算起来,青梢跟了二哥怕是有些年头了吧?这么些年二哥都还是一直这么宠着她,护着她...”
那这大概算是真爱了吧?
长亭不寒而栗。
可意图亲手把青梢送给胡人做玩物的人同样也是宠了她,爱了她这么些年头的石二爷...
像石阔这样的男人,真的挺可怕的。
蒙拓大约也想到了,抬头看了长亭一眼,轻声道,“成大器者通常不拘小节...且无毒不丈夫...二哥到底不也没将青梢送出去吗?”说到后来,蒙拓笑了笑将长亭揽在怀中,拿长着胡茬的下巴去扎长亭的额头,轻轻扎,不敢使劲,一使劲,长亭脸上要红成一片,极为温和地再道,“别人家的事情,咱们管他这么多作甚?咱们自己家一片祥和不就得了吗?”
是,是别人家。
可这个别人,却有可能成为他的主上!
一个连心爱的女人都能随时送出去的男人...
长亭手心冒汗,伸手环绕住蒙拓的腰,面上不显,后背却冷汗直冒,连自己女人都能说舍弃就舍弃的男人,他岂能平心静气地接受手握重兵且妻族强势的下属?君与臣的关系从来就不是平行的,直线上下,绝无回寰可能,分封与放权的朝代只会最终走向分崩离析。石阔是聪明人,他知道怎么收权,也知道怎么用人,纵横捭阖之术伤的从来都是臣下!
长亭所思所想未曾告诉蒙拓,只靠在蒙拓胸前轻轻说了声,“对,咱们家一片祥和便好。”紧跟着便将刚才心里想的那些话儿全都深埋在了胸腔中,希望永远都别有机会说出来。
青梢来过一次后,长亭陡然感觉与之的联系莫名频繁起来,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长亭再派人回送过去,一来一往,长亭与石阔妾室交好的消息不胫而走,紧跟着石宛也过来再拉关系了,至此长亭方忆及她应下石宛的承诺还没有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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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宛不想嫁到那三家中任一一家去,可好像那三家都对她极有兴趣,另两家各托各的门路,岳夫人琢磨了一把,约莫觉着自个儿家是这三家里头条件顶好,顶有资格攀上一位石姓翁主的,便显得异常积极。光长亭就听说了,这位精明的,没占便宜就算吃亏的岳家当家太太已经给庾氏递了三次帖子了,偏偏庾氏还次次都接了,眼看着亲事就快要定下来了,石宛来来回回地往镜园走,明里暗里透出话来,要求长亭履行承诺也好,哀求长亭伸把手帮一帮也好,反正说来说去便是那些话。
石宛急,长亭心里头也急。
岳番怎么还没从邕州回来?
是,人员名单是长亭递上去的,人也是长亭选的,更是长亭亲手将岳番的名字写在上面的,玉娘对此默不作声,只是玉娘身边服侍的小丫鬟琥珀却偷偷和长亭咬耳朵,“胡姑娘心疼得不得了,晚上只能睡半宿,睡了半宿就起来看话本子。”长亭听了心疼得很,只是玉娘不在人前再说起岳番,长亭自然不会出言提及,长亭只希望看到两个结局,要不是他们两历经波折之后最终走到了一块儿,要不就是会心一击之后叫玉娘彻底看清,至死不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泪。
如果岳番做得了他母亲的主,绝不娶石宛,只要岳番敢抗争,而非逆来顺受,那么长亭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玉娘和岳番凑做一堆。
可若是岳番被他的母亲或所谓的“前程”及“世俗”说服,那他就安安心心娶石宛去吧,反正他对此也无甚异议。
所以长亭迟迟未同王家定下玉娘的亲事。
毕竟这么五六年的感情,是经得起磨的啊,磨一磨才会愈加发光发亮,随后才会明白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必当暗自珍惜。
可是,这风声放出去了这么久,岳番也没说送信或是带话回来,直到岳夫人连送了两封信去邕州,岳番才回一封信,这信被蒙拓奉媳妇儿之命截了下来,长亭打开来一看,就几个字儿“谨遵母命”,之后再无多言。
长亭看后半晌无言。
石宛日日过来,三日中约有两日能遇见小阿宁,她便时不时地带点什么盐渍梅子呀,糖泡陈皮的小零嘴过来专门给阿宁,小姑娘心眼都钱浅,之前不喜欢石宛是因为石宛似乎是有些觊觎自家姐夫,可如今石宛都求着自家长姐帮忙看一桩好亲事了,那是不是这积怨也能暂且消一消了呢?故而有些日头了之后,小阿宁也乐意跟石宛多说几句话了。
“岳夫人前日又去寻叔母了。”石宛咬咬唇,眼波微动看向长亭,“万一叔母当真把我嫁给岳郎君,我便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
长亭蹙眉看向她。
石宛手头紧攥丝帕,“谁不知道岳家往上数三代是杀猪的屠户啊!”
“这时候,姨母是不会给你定亲的。”长亭笑着好似给石宛吃下一颗定心丸,“无论对方是谁,都不会给你定下亲事来的,哦,至少现在不会。”
石宛“啊”了一声,微抬头。
长亭眉梢一挑,并不介意卖她一个面子,笑了笑轻声道,“你想一想,姨父入主昭和殿,你是什么?是顶着翁主的名头定亲出嫁方便,还是如今草草定亲舒服?”长亭顿了顿,抿唇笑,“大郎君已经上了折子,恐怕不日,姨父就将搬进昭和殿,登基称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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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宛大惊,大惊之后接着就是大喜,狂喜的表情转瞬即逝,紧跟着便前倾身形连声追问,“上了折子了吗?如今改朝换代会不会太着急了?叔父会答应大哥的提议吗?那咱们怎么办?也跟着住进昭和殿吗?”石宛脑子转得飞快,瞅了眼堂上的长亭,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似乎意识到了将才自己的失态,身形向后一靠,堪堪稳住心神,轻咳一声似是在挽回颜面,紧跟着才道,“什么翁主、县主的,都还是没影的事儿,阿宛的亲事可全仰仗着表嫂了呢。”
长亭笑着随口应承,既没应诺也未拒绝,石猛如今要入主昭和殿,石宛的婚事可就由不得她搀言了呢——毕竟要归降、投投名状、安抚以及嘉奖的人太多了,联姻无疑是顶好的法子,石猛就一个闺女,尚且还未到立即嫁人的年岁,那么和石猛血缘最近的姑娘就是石宛了,嗯,要是石猛登基称帝,石宛至少能捞到一个翁主,要敢想,想多一点,捞到一个公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石宛确有大好前程,长亭只希冀她别自取灭亡。
长亭将石闵上书这一消息逐渐透了点儿风出去后,石宛仍旧频繁过来,半分不见倨傲,嗯,这当然很好,可这事儿放在石宛身上就有点不合常理了,玉娘想人想事儿是照着好处去想,赞扬石宛“可算是长大了”,小阿宁年纪轻,石宛不犯傻的时候说话办事还算上道的,故而这两的相处算是破冰。只有长亭,对石宛仍旧不咸不淡,总觉得这厮暗地里不知道悄不焉儿的,在使什么坏呢。
这厢石宛尚且为嫁谁而挣扎,那厢满秀的亲事堪堪定下——满秀和张黎过了庚帖,又请了王太夫人过目了彩礼,定下了婚期,婚期就定在三个月之后,女方年岁也不小了,男方妻室逝去了也有两三年了,一个是长亭贴身的人,一个是长亭的谋士,都是自家人,也不用谁端着架子要给谁一个下马威,都熟门熟路的,赶紧娶了嫁了得了。
满秀与张黎的婚事将定下来,石阔便打出了张黎这张牌,在石闵提议举荐崔家人之前,建康城又迎来了新一轮的人员变动,张黎首次入仕便一步登天,石阔令他管辖建康城中的人事与财政,石猛过目这份人员调配之后,什么都没问,盖上了私章,只有一句话传到了外头,“...这个过渡找得还成。”
长亭耳闻蒙拓告知她这句话,不由再次心惊胆战。
石猛将张黎称之为“过渡”。
这可以看做石猛对士族的态度吗?
长亭还来不及反应,石闵那张折子就上了上去,其中拥护石猛择良日登基称帝,定建康为都城,冀州为陪都,“以全天下之念,以正人道之肃风”,在建康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石猛便以雷霆之势给这份折子盖了红章。
红章即意味着准了。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石猛会胆子大到建康城都还没坐稳,就要明确地推翻前一个王朝!是!石猛有兵有将有钱,可他除去这三样,他还有什么?有可安邦治世的大儒吗?有懂得农耕渔猎的人才吗?有平定江山的军师吗?刘备有诸葛,刘邦有萧何,石猛他有什么?
“老子有崔陆两家,还有何惧!”
石猛如此回应。
改朝换代在即,暴风雨要来了。
长亭扶在木梁旁,看天际尽处有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翻滚着压了过来,天际有雷鸣,轰隆隆地发着声响。长亭攥紧丝帕,侧过头去轻声吩咐白春,“信送到平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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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春轻点头,长亭缓缓呼出一口气儿来,这建康说太平呢也太平,毕竟建康城已经算是尽数定下来的了,石家的军马扎扎实实地把整个秦淮都围了一圈。可这说不太平也成,谁攻下建康谁就成了众矢之的,先头符稽是怎么把建康给丢了的?还不是因为石阔暗生一计,将天下间大大小小有心争雄的人马一窝蜂地全都吸引到了建康来,若无众人拾柴,石家现如今想稳如泰山,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长亭觉得建康不甚太平,她潜意识中始终觉得石阔与石闵的战争一触即发,而她与蒙拓是最易遭到波及的。
建康不太平,自石猛批下折子,来夜袭建康城的人便以每日两拨为基础,并且逐日上升,这事儿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蒙拓咬牙切齿地看着新家那张特意做得很结实的床,托那群连弓箭都没有几发的村野农夫的福,他自个儿新家的那张床,他是一晚上都没睡完整过,更别提搂着媳妇儿在床上做点该做的事儿了!
蒙拓的伤心无人能懂。
石猛的折子一批,改朝换代一事便当即提上日程,蒙拓镇守内城城墙,长亭白日夜里都再难见着他,两口子各自忙得说句囫囵话的功夫都没有,外头的事儿长亭都不大知道,恰逢张黎递帖子来送满秀的聘礼时,听张黎说了一耳朵。
“日前,前朝缺人是众人皆知的事儿,各项礼制都尚在建设中...如今定下来的称谓有燕、周、齐三个,尚在商榷中...昭和殿如今也在翻修,只是小打小闹罢了,顶多百日就能入住...刺史大人这两日,每日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中,许多事情都要重建,而看刺史的意思,似乎是想亲力亲为。”
都进展到定朝号这一步了呀?
长亭惊叹于石猛的速度,也笑,“你好好爬吧。”张黎近些年头变得越发沧桑了,与之前被迫遭陆长英强扣下相比,如今的张黎野心勃勃,似是想要大有一番作为的样子,“你好好爬,你掌文臣职能,阿拓手握兵权,未来相辅相成,必大有一番作为的。旁的不说,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总要帮你挣到一个。”
张黎听长亭这样说,不禁难以自持地抬眼看了眼长亭,让他握紧文职权柄,蒙拓手上攥着兵权,再有陆家的士族支持,这个相貌端庄,身量纤长的小夫人是想要做什么?这简直就是逼宫的装置!
张黎忙敛首应是,掂量了下自个儿的分量,再看了眼安稳搁在木案上的那封大红聘礼单子,埋首再闷声想了想,终是迟疑着开了口,“臣下原是大郎君家臣,后得福效忠夫人,一溜下来打的是陆家的标志,纵然如今是拿石家的俸禄混饭吃,可骨子里也流的是平成陆氏的血。有些话老早就想请夫人赐教了...”
长亭笑着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您与蒙大人究竟是想坐到什么位置上去?贤臣干将吗?若是贤臣干将,我也不用多费如此之多的力气了。您无需瞒我,您与臣下是最直接的,上对下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不需对臣下也掐头去尾说话。”张黎忍了半晌,终究再道,“想成为一个贤达臣下,那么蒙大人照着如今的路子走,国公的撰封是少不了的。可...你们真的舍得为他人做嫁衣吗?”
这话说明白点儿就是,“你丫究竟要夺位不?要夺早说,我们大家都好提早准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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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轻挑眉,面对张黎,她确实应当无从隐瞒,也不需要隐瞒,张黎是她的谋士,是仰仗着她生活的人,她应当毫不顾忌地,全身心地信赖着他,交付他以重任。
“为他人做嫁衣也没什么不好的。”长亭抿唇浅笑,神容很婉和同样也很满足,“知足常乐,你知阿拓其实不适合成为帝王的,他的个性,他的身世,他的能力,他毕生所求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而非坐拥天下。”
张黎蹙眉看向长亭,这小姑娘也算得上是他看着长大的,可如今她的意思,他一点儿不明白。
长亭微颔首,眼神落在衣襟处别的那朵小花儿上,花蕊鹅黄,花瓣粉白,这是一朵素馨花,长在乡野中,无甚身价,也不需太过珍重,掐下一朵后会有另一朵补上空缺,这花儿不显眼,可就是这么不显眼的花儿长在芙蓉花旁边却一点儿也不逊色。长亭慢慢抬头,笑着紧跟着轻声道,“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想要过平安和乐的日子,我们就必须掌握主动,而不是把自己的生活寄希望于别人的良善和宽容。这世道,平平安安的都太难得了,日子不好过,我们得先做好准备。”
张黎点点头,悟了。
蒙拓可以不成为主宰者,但是他必须要有让主宰者忌惮的实力,只有这样,他才会逃脱卸磨杀驴的命运。
长亭轻声再道,“阿拓非常敬重二郎君,也非常信任这位二哥。君君臣臣,纲常伦理,永世不变。只要二哥待阿拓一如既往,阿拓这样死心眼的人认准了就变不了了,故而就算手上有牌,也没有打得出去的机会。”长亭话说至此,抿唇笑了笑,唇上尚有口脂,滑腻香软,长亭凤眸一眯,笑着看向张黎,“张先生,你博览群书,你是知道的,任何一位英明的君王都会给臣下稍稍留一点喘息的余地,毕竟破釜沉舟可是绝路上才会有的事儿呢。我才不信二哥这样聪明的人不懂这个道理,你和二郎君也算共了一段时间的事了,你觉得二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黎佝头,言简意赅,“理智、明智、睿智,同时也自负、自信和自尊。”
三个“智”和三个“自”,蛮好地将石阔的个性归纳起来了。
长亭笑着再问,“那张先生觉得二郎君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可靠的,值得人信赖的君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张黎再点头,“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二郎君是最合适的人选,同样,假以时日,他也会成为最适合的君王。”
长亭轻笑颔首,垂眸缓声道,单手举起茶盅,做出一个举杯遥祝的姿势与神态,“那我便预祝张先生前程似锦,争当第一人了。”微微顿声,笑颜愈粲,“也希望张先生以后要时刻提醒二郎君要成为一位值得人信赖、依靠的君主。”
张黎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小口之后再张嘴含了一大口茶水吞咽下,动作不似儒生,反倒像是混迹军营的丘八。
张黎告退,将出内室,白春提着小茶壶帮长亭斟茶,长宁在偏厢的花间里听了许久墙角了,待张黎一走,小阿宁蹿了出来,贴着长亭的胳膊站,一边帮长姐选了两朵品相甚好的白杭菊丢进茶汤里,一边小声问道,“刚才阿姐和张先生说话的感觉怎么有点奇怪呀?阿姐像是在敲打,张先生却只做不知,照理说,按姐姐与张先生的交情,张先生一旦发觉您在敲打他,他完全可以敞开来说,从而快刀斩乱麻地消除隔阂的呀。”
长亭拍拍小阿宁的头,温声问,“你看清楚了他大氅下面穿的是什么吗?”
小阿宁不知所云,轻轻摇头。
长亭道,“他大氅下头穿的是仙鹤礼制的官服...”长亭笑着再拍拍长宁的后脑勺,顿了一顿之后,再道,“张黎是我们的人,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打上陆家的烙印,可是也别忘了,他如今穿的是石阔赏他的衣裳,担的是石阔给他的官职,在之后石阔只会越爬越高,张黎也会跟着越爬越高,到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石阔会变成什么样,咱们谁也不知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长亭和陆家的默许下,石阔要抬举重用张黎,其一自然是解如今无人可用之围,其二当然也有向陆家示好的意思,其三...长亭一直觉得自个儿凡事都想得多,什么都喜欢好的坏的一块儿想完,
“人都是要变的。”小阿宁突然气鼓鼓地说,“人都是要变的!一层不变的人只有被抛弃!”
长亭哈哈笑起来,将阿宁一把搂在怀中,“阿姐不会变,蒙拓也不会变,玉娘不会变,真心交付过的人都不会变的。你要牢牢记得。”
阿姐一定会将你托付给一个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人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长亭摸了摸小阿宁柔顺盖在额头上的刘海,小香菇闷着头,香菇的帽儿一下子就变长了,长亭笑起来,“怎么刘海还没长起来啊?看起来蠢兮兮的,一点也不灵气。”
小阿宁慢慢抬起头来,香菇盖帽下头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再脆生生地应了个“在长呢!”,紧跟着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再往长亭身侧蹭了一蹭,小声道,“石大姑娘给我和阿宣下了帖子,说请我们去她小苑里赏花去...说是能在花下烤东西吃,您准不准呀?”
石宛呀?
长亭将石宛这些时日的示好看做未雨绸缪,毕竟县主的封赏还没下来,为了她那可怜巴巴的婚事,她必须多多打点人,石宛这回倒也不蠢,明白长亭对她心有膈应,便干脆从石宣与长宁那处着手,先把两个小姑娘给搞定了,再曲线救国完成亲近大业。
长亭一低眸便见小阿宁神色很有些期待的样子,心里一软,管她什么石宛石直呢,阿宁再有几年就得出嫁了,等一出嫁,难缠的婆母,复杂的家世,日日都躲不开的柴米油盐,什么问题都摆上台面后,她还哪儿来的时间去赏花品茶呀?这样想着,长亭便点了头,算是应允了。次日准备好了小阿宁出门做客要备下的衣裳、器具、大大小小的丝帕和手礼,待用过午膳满秀亲将小阿宁送到了石宛的小院里,等日暮了,满秀才跟着阿宁一道回来,回来之后便同长亭通禀,“...凡事都挺正常的,石大姑娘在花下摆的筵,先用了清茶再赏花,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大多都是二姑娘和石二姑娘在说话,石大姑娘在旁边静静听。”
长亭点点头,再看看小阿宁欢欣雀跃地告诉她,“...阿姐,你不知道了吧,绿豆糕和栗子糕里得加点儿梅花碎和陈皮才不腻味!还有阿宣今天教我怎么翻花了!今天也吃了以前那家鸡油馄饨,阿姐还记得不?就在街头的那家,以前去吃过,今儿尝了尝,味道也没变...”
“吃个馄饨就高兴成这幅样子呀?”
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