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

第370章 危机(上)(1 / 2)

('\t\t\t第三百五十三章危机(上)

寒风凛冽,风乍起,将即将落下的雪片卷起来再重重摔下,可惜风疾雪轻,纵然雪大,落雪的声音也只是“簌簌、簌簌”地来,并未曾听见太大的声响,相反,大雪覆地之下由远及近“踏踏”而来的马蹄声由轻尘抚地渐渐变为石破天惊般的大小。

营帐扎在山下,晚来风急,一场大雪将帐篷都覆盖住了,积了厚厚一层。

率领马队之人率先撩袍下马,一边大步流星向里走,一边面无表情地交待身边人,“让人把营帐上的雪都扫干净,风从东南方来,看云层厚压恐怕随后几日又有一场大风。”

身侧有两人,王朗与秦堵一左一右站立,一个是长亭塞进来跟着蒙拓学治军的,一个是陆长英塞进蒙拓军中的,秦堵一手拿小册子记下,一手攥着一封信笺,待记好小抄后,才笑嘻嘻地将信笺递给蒙拓,“镜园递过来的信……照例说军中来信都是要拆开给看看的,我豁出条命才没让那群顽固开信封来着!”

秦堵笑得猥琐。

蒙拓白了他一眼,再看眼背挺得笔直,目不斜视的王朗,“跟王大哥好好学学,养养习气。”又想起当初的岳番,心里一软,又添了一句,“不过,再等几年要成家立业,养家糊口了,不将养习气也不行了。”

三人并排走向营帐,秦堵嘿嘿笑,边笑边帮蒙拓撩起营帐幔帐来,蒙拓佝身进入营帐后方打开信笺,见字便笑,字写得很大气,是长亭亲笔写的。蒙拓看过两行后,渐渐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再慢慢变得隐忍,眉眼处有极其生硬的掩饰着的大恸。

秦堵声音一凉,“怎么了呀?”

“这封信,还有别人看过吗?”蒙拓声音也发沉,隔了很久才开口回应,声音有显而易见的哽咽。

秦堵看了眼王朗,不知其意,再懵头懵脑看向蒙拓,本能地觉出了不对,凑过头去,可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儿,一溜烟望过去也望不到所以然来,“确实没人打开看过,这点我能保证,拿过来的火漆一点儿都没破……”

蒙拓转过身去,将信笺塞给秦堵看,秦堵一目十行看完,手一撒,信笺落到地上,他声音僵硬,“阿拓阿兄...”

营帐有缺口,开口处正对建康内城,蒙拓昂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心头大恸,再回想长亭信中所说不觉心胸绞痛,不能自已,也不知为何,哦,不对,他有充足的理由痛心与悲恸,他一直以来尊重、敬仰与依赖的兄长过世了,而过世的理由却是因为信重的下属叛变反水。

蒙拓缓缓闭眼,紧紧握住拳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只是从冀州搬来建康而已,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为什么换了一个地方,人就会全变了呢?“惟有血缘不容背叛,然血脉尚有人背叛,谈何同僚情谊。”长亭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在劝慰他,蒙拓轻轻抬起下颌,闷声道,“收拢兵马,全部回建康。”蒙拓眼神一抬,看向王朗,沉声交待,“你……务必保证三郎君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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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猛然抬头,声音发沉,“三郎君怎么了?”

他和石闯是把兄弟,石闯跟他两哥哥年纪差别放那儿了,老大老二怎么争怎么闹,都跟他没关系,加之他自小就被石猛甩到军营里头去,更没啥机会掺和进石家内部的倾轧中来,故而无论哪个哥哥上位,其实对石闯都没啥影响,大不了石闵上位被崔家把持朝政后,石家子弟的日子会难过点儿,可再难过也难过不到哪里去啊!

本来各自都有了各自命运般的归宿了,石闯一直被排斥在建康权力圈外,这样很好,其人本无野心,又何必暗自强求,

可在这节骨眼上,蒙拓却提到了石闯!

王朗佝腰捡起落在地上那封信,第一眼便看到了四个字,“石阔已逝”,王朗躬身抱拳,不再等蒙拓回答,“臣下必保三郎君安泰无恙。”一语言罢,便扯过挂在廊间的斗篷,转身抛开帘帐向外去,帘帐一起,凉风渐近,秦堵打了个冷战,愣愣地看着蒙拓,“这事儿是石闵干的?”

蒙拓仰头不语。

秦堵也觉得这个问题傻冒了,一开口觉得声音有点发颤,好歹稳住了心神,再问一句,“岳大哥……他……何必呢!”秦堵手攥了个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一旦二郎君登基上位,他岳番何愁没有个好前程啊!又何必背信弃义,靠到他石闵麾下,做他石闵的走狗!”

寒风凛冽萧瑟,蒙拓不知如何作答,这又何尝不是他想抓着岳番肩膀询问的事情——为什么?

为什么!?

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大好的锦绣前程,近在咫尺的功勋,为什么!?为什么宁愿拿这些东西去赌一场!宁愿担负叛徒的骂名!岳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他!

他是不是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t\t', '\t')('\t\t\t岳番他是不是疯了!?

他确实是疯了吗?

岳番回头看了看他身后留下的那一长串脚印子,邕州城外,天地一片雪色,雪已经积得很厚了,若非军营中的将士们都穿着厚重的小牛皮短靴,这场仗或许打得寸步难行……还好,二郎君石阔带兵出建康的时候带足了军饷补给,将士们穿的是铁甲,用的是打得锃亮的大刀,可惜,他们穿着这身光鲜的盔甲,拿着这柄锋利的大刀,并没有活很长。

石阔麾下嫡系八千人全军覆没,其余将士被他收编进邕州的编制中,与其说是收编,不如说是俘虏,他俘虏了石阔的人马,眼看着石阔被人斩于马下,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血流潺潺不止,死得一点也不拖沓——他已经尽力做到了让石阔死得有尊严了。

石阔至死都不知晓他究竟死在了谁的手上,突如其来奇袭围攻的敌军,突然消失的石家军,险峻的地势让他无法逃脱,同样,恶劣的天气也让他无法看穿丛林中的迷雾,石阔大约以为他是战死的。这样也好,战死沙场总比死在早已叛变的下属手中来得英雄。

那日两军对垒,石阔率军亲征,他接到的任务是带大部队殿后支援,可他没有应约至此,而是率兵在路上耽搁了两柱香的时间,天凉路滑,他只有带着部队慢慢走,避过险石奇峻,避开悬崖陡峭,待他们抵达前线时,石阔已经战亡,而他麾下的人马所剩无几。大部队见主将爆毙自然悲愤交加,气愤让人忘却惧怕——你看,又是一场胜仗打下来,在他岳番的领导下,石家军再打胜仗。

哦,石阔的性命,另算吧。

岳番习惯性地去叼嘴角边的那根狗尾巴草,却陡然发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叼过狗尾巴草了,在冀州的时候,别的公子哥笑话他江湖习气重,就像个“没教养的市井流氓”,他便改了这习惯。再之后,建康压根就没得狗尾巴草这种物件儿了。

岳番裹紧斗篷,站在山顶,前方白雪皑皑,他心中发虚,一闭眼就是那日的景象,乱兵涌入,血流成河,岳番几欲作呕。

“岳小爷,人不是你杀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感到羞愧。”

不知何时,岳番身边多了一列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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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番一听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向后一退,抬头见那老爷子,胸口一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岳番惨淡一笑,好像有点站不住,“虽然不是我刺下那一箭,可二郎君却确实是我蓄意杀害的,这点我没法过去。”

老头似笑非笑斜睨岳番,“过去?你要到哪儿去?石阔死了,是你蓄意谋害的,还是顺水推舟有个甚意义?反正他都死了,且是因你而死。”老头儿一声嗤笑,“当初你掌兵磨磨蹭蹭下邕州时,可不见这样感性义气啊。”

老头说话直中红心。

岳番胸口一阵憋闷,再看向那连绵不绝的群山峻岭,看那白雪皑皑,不知何去何从,他选择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只是明白石阔上位,那么他最信赖的人绝对是蒙拓,他岳番,甚至他爹岳老三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没落,因为当天下大局已定,国泰民安,战乱减少,那么他们爷俩连个副将都捞不到了。

他能怎么办?

自然是换个主儿再来一次了。

他当然舍不得,谁能舍得这么几十年的情谊?可他心爱的姑娘嫁给了别人,他最信赖的兄弟连一句话都不帮他说,只会指责他、打他、捶他拳头,而另一个信赖的兄弟却压根就不在乎这整件事——如果石阔当初对长亭要将玉娘嫁给王朗一事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那么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他承认是他不够成熟,可谁给他成熟的机会了!

他无法成熟地去面对来自母亲与玉娘的逼迫,所以他逃了,这一逃便是物是人非。如今他只想让这群人看看,一旦他成熟起来,真正懂得为自己谋划以后,他将会变得多么可怕。

岳番再看向老头,轻声道,“那……之后,我该怎么办呢?”

老头儿捋须且笑,“之后啊?之后就静待建康来人。”老头见岳番似懂非懂,不绝心头哼笑三声,竖子不以为谋,话都递到这种程度了,还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怪要拿他做饵当伐,老头再道,“邕州与石家冀州老宅相连,蛇有七寸,冀州藏有石家时代留存下来的秘密,冀州就是石家的七寸。建康为解邕州之忧,必定再次派兵,这次率兵之将必是蒙拓。一旦蒙拓离开建康,建康留下个张黎能顶甚鸟用?到时大郎君反扑内城,生米煮成熟饭,石猛不得不立诏让位,到时再探讨要不要斩草除根,岂非容易?”

岳番暗自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来,“那胡人怎么办?要是胡子再攻邕州,我是守还是不守?”

“蒙拓当然希望胡人和符稽牵制于你,他好腾出手来打理建康。”老头儿嘿嘿一笑,“可别忘了,崔家老宅在北疆!只要崔家出手牵制胡人,保你兵马分毫不损!”

岳番闻言不由向后小退一步,蹙眉问,“我以为你是大郎君的人?”

老头儿白眉上挑,“崔家姑娘嫁给了大郎君,是谁的人,有何区别?”

岳番再看那皑皑白雪,不觉寒风凛冽。

真正的可怕不是一个男人的突然成熟,而是一个男人以为自己突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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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冬天过得和七年前的那个冬天一样漫长,甚至从未下过雪的建康都在隆冬时节落了一场大雪,同井下腌着的咸菜一样落入冰窖的,还有建康内城的诸人,哦,除了石闵府上与崔氏府上。石闵的府邸尚未挂牌上匾,门前立了两尊相貌狰狞的石狮子,约莫是因年关将至,门廊处还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白雪皑皑之中,石闵府邸看上去喜庆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