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楔子&am;第一章(1 / 2)

楔子——

我一直觉得,遇见你之後我才开始真正地活着,也一直以为你会有一样的感觉。可是直到最後我才明白──你从来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从远远的地方看见你,你穿着白sE的浴衣,淡棕sE的发、露出的一截小腿白皙得像是我早上打翻的牛N。你站在黑暗里,却像灯塔一样明亮,照亮我、也牵引我,一步步靠近你。

我以为自己终於被眷顾了,老天派来了一位天使,要来拯救我。

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是那个天使,而我,也多麽渴望能够成为你的天使。

第一章——

有时候我会怀疑,父母是真的忘记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还是他们只是选择只记得一个。

从我有记忆开始,家里的每个空间都像是为哥哥设计的:低声细语的交谈、慎重其事的饭菜、每天都要擦拭的空气清净机与T温计,墙上贴着病历与回诊表,连窗帘颜sE都根据他会不会过敏换了三次。

他生病,这件事无人能改变。我理解。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麽我一声咳嗽都没人听见?

有一次我在厨房不小心割伤了手,血滴在磁砖上像开了一朵红花。我轻轻喊了一声「妈」,她正端着粥往哥哥房间走,脚步没停,只有背影留下一句:「等会儿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学会了自己处理。後来我不喊了。

也许我真的太健康了。他们从不担心我。也不过问我在学校的事,作业写了没,朋友多不多——他们甚至不问我快不快乐,像那根本不是该问我的问题。

学校b家里热闹,但不见得b较好过。

我不Ai跟人说话,一开始只是因为不想说错什麽,後来是因为发现说什麽都一样。

没人在乎你说什麽,他们只在乎你是不是「跟大家一样」。

我没办法一样。我也不想一样。

於是有人笑我怪,笑我穷,笑我不合群。我的书包常常被人打翻在地,笔记本撕了一半,连午餐盒也被倒进垃圾桶过。

我去找老师。老师说:「你这样的X格要改一改,学着圆融一点。」

我以为老师会说:「我会处理。」

我开始不再相信大人。後来我连他们的话都不屑一听。

某天有人把我课本画了满页的脏话,我当着全班面撕了那本书。那是我第一次做出「不受控制」的事,班导看着我,脸上带着惊讶和厌烦。他说我有攻击倾向,是个问题学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後来我被列入辅导对象,一周一次要跟辅导老师谈话。他问我:「你最近有什麽情绪困扰吗?」

我说:「没有。」就这样。

我没有跟他说,那些困扰不是「最近」的,是「一直」。但说了又怎样?

**

有一天晚餐过後,妈妈边收碗边说:「你最近不是常常心情不好吗?我和你爸讨论过,想让你去外公那边住一阵子,换个环境,也好让你静静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

我笑了笑说好。

她松了一口气,好像这件事b我在不在她身边还重要。

我知道所谓的「换环境」不过是他们的另一种「断舍离」。哥哥需要安静的空间,需要专注的照顾,而我——总是容易出状况,说错话,发呆,跟谁都处不好,像根乱长的枝条。

把我剪掉,就是修整花园。

我收拾得很快,没有带太多东西。该说的也不多。我甚至不记得他们有没有帮我提行李,只记得那天玄关的灯坏了,我撇过头,终於不用自己踩着椅子去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搭上车的那天,是个晴天。

&光斜照在车窗上,刚好盖过了我半边脸。玻璃後方不断後退的风景像胶卷倒转,从熟悉的便利商店、下课都会路过的文具店,再到我曾经和全班一起去校外教学的公园,全都一样地缩小,然後消失。

我没有舍不得。也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

我想,那也许才是真正的问题。

我早就不是那个会对什麽东西产生「留恋」的人了。

快到山脚的时候,路开始变得颠簸。两边的山林压下来,像把我送进哪个无声的地方。

我没问车要开多久,也没问爸妈什麽时候来看我。他们把我送到中继点後就离开了,说是「太忙」,拜托司机帮忙送上去。我点点头,没说话,也没再回头看一眼。

爷爷的房子在半山腰,屋子是木造的,有些年头了,风一吹就咿咿呀呀地响,像有人在说梦话。

他帮我提行李进屋,没多说什麽,只说:「房间在楼上,左边那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声音不算凶,但总让人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我说了声谢谢,他点点头,没再看我一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们不常讲话。每天只有两三句,像例行公事:「早。饭在桌上。功课写了吗?」

他不凶,也不苛刻,只是生疏。

像是不知道怎麽对待我,也不太想试着靠近。

但我想也没什麽好奇怪的。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他想照顾的人——只是临时被塞来的一个麻烦又没办法拒绝而已。

我不上学。他们说已经帮我办好「自学申请」,每周会有一个家教老师来上两天课,数学与国文。我其他时间自己读书。剩下的时间——没人管我怎麽用。

我一开始会写点日记,但後来发现每天都差不多,就停了。

白天,我常在房子後面那片森林待着。那里没有讯号,也没有其他人。只有风声、鸟叫、昆虫扑动草叶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溪水声。

我不觉得害怕。相反地,我喜欢那种感觉——没有人会找到你,也没有人会打扰你。你在那里,可以完全是谁,也可以完全不是谁。

日子像一条慢慢流的河。我坐着,看着yAn光从叶子缝隙一点点洒下来,有时发呆一整个下午,连自己怎麽打瞌睡都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时候我会想——

如果我就这样一直不出声地待在这里,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不见了?

但很快我又会摇头。因为我知道,不会的。

大概就是在那样的日子里,我第一次看见了他。

那天晚上,山林月光明亮,整片黑暗的森林中漏下一束光,像是谁轻轻打开了一道门。

我走得有点远,脚步踏过一片Sh软的落叶层,鞋底沾了泥,衣角被低垂的枝叶刷过。我没有刻意找路,直到眼前出现一棵巨大的老树,灰白sE的树g如骨般斑驳,树根旁是一块像被时间搁置的青灰sE大石。

那里站着一个少年。

他背着光,脸在月sE与Y影之间若隐若现,身上穿着一件白sE的浴衣,淡棕sE的发、露出的一截小腿白皙得像是我早上打翻的牛N。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像是等我很久,又像是根本没想过会有人出现。

我停下脚步,隔着几公尺望着他,没出声。

他微微偏过头,眼神像是穿过了什麽——怀疑、期待,又有一种藏得极深的渴望。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什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在看我吗?」

那一刻我愣住了,他不像是在问我什麽需要回答的问题,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沉默了几秒,他忽然问:「你常来这里吗?」

他的声音b我想像中还轻,语气也没什麽情绪,好像只是随口问问。

我点了点头,这次没那麽迟疑。

「一个人吗?」他问。

「嗯。」

「我也是。」他看着我一会儿,又问:「你住哪里?」

「爷爷家,在下面那条小路走下去,大概二十分钟。」

「我是在後山那边。有一条b较少人走的小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家是那几栋白墙的房子?」

「不是,再往里一点。你大概没去过那边。」

我想了一下,後山……那里我从没去过,但好像听爷爷说过,那里以前有些老房子,也有些地方很久没人住。

「你也是最近才搬来的吗?」

他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我也是。」我顿了下,「被送过来的。」

他歪了歪头,「为什麽?」

我没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後,他忽然说:「我J1Ao日悠思。」

我也说:「菊丸英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眨了一下眼睛,「名字里有丸耶,像忍者一样。」

「……」他没笑,我也没笑,但我也没觉得不开心。

「你几岁?」我问。

「十三。你呢?」

「也是。」

他看了一眼天空,「这麽晚了,你怎麽还在这?」

我想了一下说:「不想回去。」

他没有问为什麽,只是点头:「我也是。」

「那你为什麽会来这里?」我问。

他耸耸肩,没有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夜里b白天安静,安静得像整座森林只剩我们两个人。

後来我们一起从树下走了出来,他往後山的方向走,我往回家的方向走。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转头问:「明天你还会来吗?」

我没想太久,就点了点头。

他点头,「那再见,英二。」

我看着他往那片黑漆漆的树林深处走去,直到看不见了。

我不知道那天後来我们还说了些什麽,但我记得那个晚上,我回家的脚步b平常轻了一点。

不是因为高兴,只是觉得——

我好像不是唯一一个,会在这片森林里待很久的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

窗外还没什麽声音,yAn光也只是灰灰淡淡地透进屋里。我没有赖床,也没像平常那样坐在床边发呆,而是换好衣服、背起水壶,拿了点饼乾就出门了。

今天刚好没有家教课,爷爷起得更早,已经出门了。我没留下纸条,其实他大概也不会问。

空气里还带点清晨的Sh气,树叶上的露水会沾ShK脚。我顺着熟悉的小径往森林深处走,一边踩着落叶,一边想着昨晚的事。

他会来吗?还会出现吗?还记得我吗?

有一瞬间我怀疑昨天是不是做梦。但我又记得他转头说话的样子——声音里几乎听不见的起伏,还有那一句:「那再见,英二」。

我记得他J1Ao日悠思。

所以我又来了。没有特别约好,也没有约几点。但我知道自己就是想再看到他。

我走到老树下的时候,他还没来。

我坐在石头上,背着光,学着昨晚他站着的样子望着林子深处,听着风声、等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许他真的不会来了。

也许他本来就只是一场梦。

我才刚这样想完,就听见背後传来脚步声。

我没有立刻回头。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踩在乾掉的针叶上,一下、一下,每一步都很小心。风静了下来,林子里变得安静,只有那几声脚步越来越近,直到停在我身後。

我转过头。

是他。

他还是穿着那件白sE的浴衣,头发有些凌乱,额前一撮发丝被风吹起,又静静落下。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像是不小心被人发现我在等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来了。」我说。

他点了点头,坐到我旁边的石头上,两人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但不算远。yAn光从叶子缝隙洒下来,照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脚踝上。

「你等很久吗?」他问。

「还好。」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也是。」

他笑了一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很小的幅度,但眼尾弯起来的那一下,像是让整座森林都亮了一点。

我们谁也没说话,接着又坐了一会儿。

直到他问:「你想不想去前面那里看看?」

「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个小溪,水很清。我以前常去那里。」

我站起来,「好啊。」

他点点头,走在前面。我跟上他,踏过Sh软的地面、绕过两棵长得歪斜的树,踩过一座用石头随意搭起的小桥。

「你平常都一个人来森林吗?」我问。

他点头,「嗯。」

「那你会做什麽?」

「走来走去,看看东西。有时候坐着不动。」

我点点头,「我也差不多。偶尔会捡点石头。」

「什麽样的?」

「很平的那种,可以叠起来。我有时会叠很多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忽然说:「那我们来b叠石头。」

「啊?」

此时我们到了一片低陷的草地。那里真的有一条溪,水流细细地滑过石缝,反S着碎碎的光。

他走到溪边,弯下腰捡起一块圆圆的石头,递给我。「来啊,你也选一块。」

我挑了一块扁长的,小心地叠在他放的那块上。他又捡了一块,两人一来一往,不知不觉就叠了五六块。

风把叶子吹得啪啪响,我们就这样一边叠石头,一边偶尔交换一句话。

「你喜欢哪一种树?」

「喜欢有果子的那种。」

「会吃吗?」

「有些不敢。怕是有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以前有吃过一颗红sE的,结果拉肚子。」

「……」

他笑了,笑得很小声,但是真的笑了。

我们继续把找到的石头堆上去,直到它忽然啪一声倒下。我们同时伸手想扶,手指碰了一下,然後又都缩回来。

「再来一次吗?」他问。

我点点头。

我忘了那天谁输谁赢,也忘了我们为什麽要玩这个。

只记得,那一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等到太yAn快落下时,我们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

我m0了m0口袋,从外套里掏出一小包饼乾,是早上出门时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要吃吗?」我拆开袋子,递了一片给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你吃就好。」

我犹豫了一下,「不饿吗?」

「不太饿。」他说,声音还是很平淡,但又不像是敷衍。

我没再问,低头咬了一口饼乾。饼乾有点乾,我咬得慢,吃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麽。

「你家有厨房吗?」

「有吧。」他答得含糊。

「你会煮东西?」

他笑了一下,「不太会。」

我点点头,「我会一点,我爸妈不太煮给我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很厉害。」这句说得平静而温柔,不像敷衍,也没有夸张的情绪,就像在肯定一件简单却值得的事。

我不自觉地笑了,「下次来我家,我煮给你吃。」

「好。」

聊着聊着,我们到了岔路口,他望了一眼我要走的方向,说:「你明天还会来吗?」

我点了点头。

「那我也来。」

「但我明天要上家教课,会晚一点。」

「好。」

我想了一下,还是把手里还没吃完的饼乾递给他,「给你,你肯定也饿了。」

他眨眨眼,有些犹豫,但还是伸手接过饼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悠思……明天见。」我边走边回头挥了挥手。

「再见,英二。」

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半包饼乾,夕yAn落在他身上,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开始,会期待明天了。

**

中午的家教课一结束,我连饭都没吃,直接抓了些零食丢进外套口袋,就往森林跑去。

天气b昨天热,汗从额头滑下来,我也懒得擦,踩过Sh掉的枯叶时还滑了一下。等我喘着气跑到那棵老树下,他已经在那里了。

他坐在石头上,背靠着树g,白sE的衣摆散在落叶上,像一小片飘落的云。我忽然觉得心跳快了一点。

他抬头看我。

我气还没喘完,他就开口了:「你跑来的?」

「嗯……刚上完家教课,就直接冲出来了。」我把水壶拿起来喝一口,背还在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弯了一下嘴角,「g嘛这麽急,我又不会跑。」

我开心的笑了,「怕你等太久,以为我不来。」

他微微一笑,「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不像是敷衍,更像是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我一时说不出来。

「那今天要去哪里?」

「今天……换条路走看看。」他转身,踩进另一条被杂草半掩的窄径。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後钻进林子。风b昨天大,吹得树梢沙沙作响,yAn光透过枝叶变得破碎,打在我们身上像晃动的玻璃。

他走在前面,带我穿过林子的一道窄窄坡道,地上全是滑溜的落叶和Sh掉的树根,我走得有点小心。他却好像已经走过无数次似的,轻松地翻过一块石头,转头看了我一眼。

「这里可以上去。」他指了指一棵歪歪斜斜的老树,从斜坡底下延伸上来的树g像一条天然的斜梯。

「你有爬过吗?」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几次。」他想了一下,「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故作镇定,抓着粗糙的树g慢慢往上走。他在前面回头看了我一下,眼神像在观察一只什麽新奇的动物。

等我终於坐上树g边沿,他已经坐在上面晃脚了,看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小心啊。」我说了一句,想假装自己b较有经验。

我们并肩坐在歪歪的树g上,脚悬在半空,随着风微微晃着。风从林子深处吹过来,有点凉,刚好吹乾额头的汗。yAn光从叶子缝里透下来,落在悠思白sE的衣摆上,看起来乾净得像水洗过一样。

我往远处望了一眼,远山淡淡的,像是画在空气里。蝉声不远不近地响着,偶尔有几只鸟在枝头跳动。

「这里风景不错吧?」他说。

我嗯了一声,暖风吹得有点昏昏yu睡。

我们就这样坐了一会儿,什麽也没说,只是听风、看天,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直到下一秒,他忽然身T一歪,失去平衡,整个人从树g上滑了下去。

「欸——!」我惊叫一声,差点也跟着滑下去,连忙扶住身後的树枝,往下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悠思已经掉到地上了,白衣沾了些灰,但他人却好端端地坐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

「你……没事?」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慢慢爬下去,掌心都冒出汗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淡淡地说:「没事啊。」

「可是……你刚刚掉下来耶,很高欸……」

「底下是草,没撞到什麽。」

他说得轻描淡写,还抬头对我笑了一下。

我眨了眨眼,有点反应不过来,视线忍不住扫过他——浴衣把膝盖和手肘都遮住了,但他的手腕露在外头,乾净得有些奇怪,连摔倒後应该会有的灰尘都没有。他明明是摔下来的,却像根本没碰到地一样。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细细的,绕了一圈,又像是……被什麽束缚过,左右手都有。

我皱了一下眉,不太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慢慢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