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V孩在宿舍中,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一种同时出于主动与被动的游离。
她的三个室友,虽然彼此不是情侣,却b情侣还要如胶似漆,去哪儿都要待在一起,上课时一定要坐同一排三个连着的座位,下课时会一起结伴去到另一个教室,就连去食堂,都要三个人围在一张方桌前。可这份亲密里藏着分明的等级,张忻怡是她们的头领,统领着剩下二人。
在学习上,张忻怡是头领,倒不是因为她的成绩有多优异,而在于她每次在宿舍里,都能高傲地拿出“复习资料”,b如往届的学长学姐整理的重点。她在分享资料时,一定要大声附赠一句祝福宣言:“我们三个,将来肯定能一起走到最后”。所谓“走到最后”,说的是少年班的“末位淘汰制”:并不是所有进入燕城大学少年班的学生都能留在燕城大学读本科,最后仍有30%的人会被淘汰,只能灰溜溜地重新回去参加高考。
这些学习资料是万不会给nV孩看的,“走到最后”的祝福也不会落在nV孩身上,幸好,nV孩对这些毫不在意,她的学习足够好,即使不去看任何重点,她依然在班里名列前茅。
在生活里,张忻怡依然是她们的领头
人,她的影响力并不仅限诸如“周末去哪里玩”这样的小事,而是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聊天时,话题的遥控器始终握在她手里。一旦内容偏离她的兴趣,她就会立刻皱眉,打断:“能别聊这个吗?”不过这样的情况不多,她们的喜好总T还算契合,所以倒也没有爆发过任何争吵。其中,她们最喜欢的话题之一,是X别为男的生物。
nV孩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betanVX这么喜欢聊男X,所有的男X,以前的,现在的,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少年的,青年的,身边的,遥远的,帅气的,不帅气的,从小学到现在,从同学到老师,总之,似乎只要是男X,就能g起她们的无限兴趣。
她们尤其喜欢谈论的一个人,就是辅导员“钢哥”。他的本名叫陆钢,是个很年轻的beta男X。按常人的审美来看,他算不上英俊,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点是,他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他让大家别叫他“陆老师”或“陆导”,直接喊他“钢哥”就行,甚至还可以叫他“学长”,因为虽然他不是少年班的,但他也是燕城大学的本科生,也算是她们的学长。
nV孩从来不会应答这些话题,她真的没兴趣,完完全全没兴趣,她们三个也不会主动和她对话,于是夜谈一旦开始,她们宿舍就像一个缺了一角的四边形。
至于社交版图,张忻怡更是掌控着一切。在她口中,校园不是象牙塔,而是帮派林立的名利场,而她,是众星拱月的盟主,尤其受男弟子拥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忻怡从来不会吝啬于炫耀她在男生中的受欢迎,若她所言属实,那她确实站在社交链顶端,俯瞰众生。b如,她的那些复习资料,据说都是从“各个往届学长”那里得来的,能结识那么多学长,非一般人所能为。又b如,一旦有需要组队完成的任务,张忻怡反而会陷入“烦恼”——因为太多男生邀请她,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至于她为什么如此受男生的欢迎,张忻怡说,“我知道很多男生内心都很孤独,只要能缓解他们的孤独,他们就会T1aN上来”,室友们则会啧啧称赞,“高啊,实在是高啊,男人就是用来利用的”,尽管她们聊起男生来的喜Ai是真情实感的。
在张忻怡的叙事中,学校既然是一片江湖,被切成若g“帮派”,那每派必然都有首领、喽啰和必须打倒的对家。张忻怡当然是己方山头的大当家,而她的对家清一sE是nV生——或许在张忻怡眼中,男生是可以被轻松笼络和利用的存在,即使是一个在竞争时构成威胁的男生,正确的方式也是举贤任能收入囊中。这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思维本能了,所以男生在她眼里总是亲切又可Ai的,很难成为敌人。但nV生就不一样了,张忻怡不是alpha或者omega,很难有nV生对她有着天然的喜欢,不太容易“T1aN上来”,所以nV生大多是面目可憎的。
其中,张忻怡最大的眼中钉是一个叫金诺的betanV生,这个nV生也是燕城人,人如其姓,家里有钱到能把学校的一栋楼买下来,所以也很受欢迎。不过因为金诺在交友方面缺乏X别上的JiNg准投放意识,她的人气始终差张忻怡一截。张忻怡在宿舍里对她的称呼是“那坨狗屎”,超过了对其他几个敌人的“那个傻b”“那个贱人”,可能因为张忻怡觉得这种骂法更具画面感,更能泄愤。
派系与派系之间是不能互通有无的,nV孩不太清楚张忻怡对那些围着她的男生管控如何,但有件事让她印象深刻,有一次,那个来自西部山区的室友在课堂小组讨论时,和金诺小团T的一个nV生说了几句话,结果,室友一回到宿舍,就迎来了张忻怡严厉的审问:“你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那个室友只能陪着笑脸:“就是老师让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nV孩对张忻怡只有深深的厌恶,而且这种厌恶与日俱增。她无处可去,也没法随时捂住耳朵,只能被迫任由那些声音像漏水的水龙头一样,未经同意钻进她脑子里:男生,派系,斗争。nV孩从未觉得张忻怡可Ai或者聪慧过,只觉得她是个极端庸俗自私聒噪的利己主义者,可是她就是这么地受欢迎。也许,道德底线在很多人看来是呆板无趣的象征,也许有人心驰神往张忻怡口中的江湖世界,平淡的生活总要有些争斗作为调剂即使这些争斗会对一些人造成伤害,也许,张忻怡的这些言行是宿舍专供,出了宿舍她就是一个yAn光开朗人缘好的nV生,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反正nV孩无法理解。
而且她还很厌烦,她喜欢绘本里友善光明的世界,至于学校,虽然谈不上童话般美好,但也应该是是宁静而平和的,人与人之间也许会有冲突和碰撞,但也碰不出什么惊涛骇浪来。她明明是来这里读书的,来的还是传说中的顶尖学府,怎么就到了江湖上呢?她那时未听过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东西,书本上是不会写的,绘本里更没有,她也不想去接受不想去了解。
她也清楚张忻怡对她的厌恶同样,她甚至能直接从张忻怡的眼神中看到这种厌恶,她也能理解,因为她从未回应过她们关于男X的讨论,也从未回应过张忻怡的任何帮派学说和对敌人的坏话。其实某种程度上,要求某个人一起说另一个人的坏话,是一种“交投名状”的行为,而nV孩从未交过投名状:这是不对的,她想。
但此时,厌恶还停留在眼神和沉默里,尚未被摆上台面。nV孩还只是游离,游离而已。
这份游离给nV孩带来了一定的孤独感,但这种孤独是她能够承受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首先,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她从来不是热闹的孩子。小学里,她有大半时间在自家书房或曾允行办公室里演算公式,同龄人的游戏声像隔着玻璃的风,与她无关。
然而,她并不觉得自己的JiNg神贫瘠难忍,相反,她拥有自己的小世界,在小学时,她常常泡在市图书馆,她热Ai书籍,尤其是那些与课程无关的异世界奇幻冒险童话。她觉得,在的时候,尽管身T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但心灵却可以飞出去——飞到高空,飞到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国度、另一个时空,甚至另一个宇宙,有句话叫“JiNg骛八极心游万仞”,她不是作者,却是书中永恒的旅人,每翻开一页,便补上一寸友情的空缺。
少年班给了她一把更宽阔的钥匙,燕大图书馆。那里的书架像迷g0ng,足够她迷失一整个周末,有时还会见到一些奇景,她曾在一个建筑系nV生用马克笔g勒园林时屏息凝视,直到对方抬头,她才仓皇逃走。
至于人际,她像一条安静的小溪,不喧哗却从不g涸。室友之外的天地对她友善:同学借笔时她递过去,小组作业她按时完成,有人请教,她便耐心回答。没人把她当焦点,却也没人把她当异类。
而真正让她心里长明的,是妈妈。
小时候,妈妈靠在床头,用声音为她点亮故事里的星河,等她识字了,角sE互换,她读,妈妈听。母nV俩合看一本绘本,合画一幅cHa图,像两位平等的漫游者分享同一张地图。
在妈妈的怀抱里,她从未感到过孤独。
如今虽远隔千里,她依然可以通过消息和电话与妈妈保持联系。只是最近,她有些困惑,为什么妈妈回复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呢?也许妈妈太累了。离开鲸陵之前,她看到妈妈经常吃一种感冒药,连吃了好几个月,也许妈妈身T不太好?但她翻看过妈妈单位的T检报告,上面并没有显示什么疾病,每次询问妈妈,她也总是回答“没问题,你不用担心的,就是有点小毛病”。妈妈不会骗她的,对吧?
有时,她也会给曾允行发消息,但曾允行的情商确实不高。每次回复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套话,b如“注意身T”“多和同学交流”之类的,而且最后不知怎么总能拐到“好好学习”上。nV孩明白,这是他笨拙的关心,但实在是懒得和他说话。
时间过了两个多月,来到了秋天,也到了大学生开学的时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一天晚上,张忻怡忽然回来,把宿舍门一摔,手机往桌上“哐当”一扣,呼x1急促,恶狠狠道:“那坨狗屎!”
看上去,这是她被“那坨狗屎”气到最狠的一回。
两个室友连忙关心:“她又g什么了?”
“你们看群!”
刚刚,nV孩也看过班级群,张忻怡和金诺在群里吵了大概一百多条消息,吵什么呢?反正和学习没有半点关联,而是学校打算让本科新生举办一场文艺汇演,希望少年班也一起参与,少年班需要准备一个节目。
张忻怡提议乐器演奏,让班上所有会乐器的同学上去演奏,她自己会小提琴,可以拉主旋律。
金诺提议舞蹈表演,让班上所有会舞蹈的同学上去跳舞,她自己会街舞,可以上去领舞。
那能不能音乐舞蹈一起上呢?不行,因为古典音乐与现代街舞不兼容,两个想当领头的人更不兼容。
nV孩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她本身就是一个内向的人,不喜欢站在聚光灯下。无论最终接受谁的提议,这些事情都跟她关系不大。
但过了几天,金诺主动找到了nV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