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谣言?”
朱翊钧立刻问道。
“朝鲜联合日本图谋大明。”
朱翊钧眼中精光一闪,身子稍微前倾一下,而后则向后靠,沉声问道:“那又如何?朝鲜联合日本图谋大明,正如你所说,朕要找人商量也不是找你区区一总兵,还是宁夏总兵,你为何做出如此判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臣猜测,陛下欲以臣为征朝主将!”萧如薰立刻回复道:“臣方才征战宁夏平定叛乱,挟大胜之威,本就有优势,陛下若要对日本开战,主将人选至关重要,而臣刚刚平定宁夏,正好抵达京师,正是陛下心中最好的人选。”
朱翊钧的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选对了人,不过考察显然不会那么容易就结束。
“不算全对,但也并非无理,算你说的有理吧!但是,朕很疑惑的就是,朝鲜当真和日本联合,要图谋我大明?”
朱翊钧的眼神再度犀利起来。
“臣以为绝无可能!”
萧如薰给出了绝对的答案。
“为何?”
“臣在西北为将时,曾听往来宁夏与各地的商户说起过朝鲜之事,他们说,朝鲜甚为倾慕我大明,事事与我大明同制,满朝上下文武以谈论诗词歌赋为风雅,以说汉话写汉字为荣耀,自称小中华,自诩为中华藩属第一,乃是大明最亲近之藩属国。
而相对于日本,化外蛮夷,我大明根本不屑与之来往,以小中华自居、以大明为天下正统的朝鲜,也根本看不起日本这群化外蛮夷,如何能与化外蛮夷同谋,图我大明呢?
此为其一,其二者,我朝太祖曾将朝鲜定为永不征伐之国,许其岁岁来朝,年年来贡,朝鲜一直以来对我大明相当恭顺,国势较为安稳,所以除东北一隅与女真有隙之外,三面环海,三面不临敌,承平数百年。
那么除东北之军尚有战力以外,臣以为,朝鲜大部兵马兵无战意,将无战略,不堪一击,守成尚且堪忧,更何况对外征伐开疆拓土?是以朝鲜根本不足为虑,大明所虑者,倭寇也。”
一席话说完,朱翊钧为之动容:“萧总兵,萧将军,萧平虏!说得好,说得好,不愧是西北名将,朕可以实话告诉你,据朕所知,朝鲜已经基本为倭寇所败,一溃千里,国都已失,朝鲜王仓皇北逃,朕已命辽东兵两支游击鸭绿江北岸,一旦有变,即刻渡江南下朝鲜保护朝鲜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本当真打败朝鲜?”萧如薰故作惊讶,而后连忙说道:“陛下,臣以为,辽东军不足以击溃日军!”
朱翊钧皱起了眉头,不悦道:“何以如此说?大明天兵所至,倭寇还能胜之?况辽东兵多为精锐铁骑,久战蒙古建奴,兵锋锐利,倭人如何能挡?”
“陛下!这就是关键!”萧如薰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陛下,以臣所知,朝鲜国境之内多为山川土丘,平原甚少,山地于朝鲜几有八成,适合骑兵作战的平原仅有两成,朝鲜口众不少,若要养活那些口众,平原之地定然多为耕田、水田,就连山川之地怕也是耕种了不少土地,这等地势,非是骑兵逞威之处。”
朱翊钧面色一滞,立刻对张诚说道:“张诚,把朝鲜地图拿来。”
张诚立刻吩咐人去拿,不一时,一副朝鲜全图就在大明皇帝的面前展开,萧如薰一边感叹着大明情报系统的得力,一边走向了这幅地图,看了一下,指着这幅地图说道:“陛下请看,臣所言不假,朝鲜全境国土,八成以上为山川土丘之地。
地势平坦的平原仅有两成,多为聚居之所,聚居之所必然开垦为农田,农田土质松软,沟壑纵横,怎能让骑兵称雄?平倭之战定然以攻城战巷战山地作战为主,朝鲜国内适合骑兵称雄之所寥寥无几。”
朱翊钧的眉头皱紧了。
“更何况臣从西北而来,对战著力兔一战,臣把著力兔所部骑兵引入城内,利用城内优势,以火器将之大破,斩首三千,所以,臣相当清楚,一旦陷入困战,骑兵无法机动,将是铳卒的活靶子,一枪一个甚至两个三个,劣势极大!
而且据臣所知,铳卒所用铅弹有铅毒,火药有火毒,打在人身,立刻侵入肺腑,就算打在四肢,只要出血有伤口,不以截肢之法,人必死无疑,一名骑卒一旦被截肢,与死又有何不同?训练一名铳卒只需一月,训练一名骑卒无三年之功不得大成,陛下,孰轻孰重?”
朱翊钧想到这里,倒吸一口冷气,忽而想起辽东骑兵是大明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也是最珍贵的战略资源,一旦在朝鲜损失太多,将无法对蒙古对建奴形成压制,朝鲜不适宜骑兵作战,但是大明北边可到处都是适合骑兵征战之所,如今听萧如薰这么一说,倒是等于把骑兵送入朝鲜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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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你的意思是,不能让辽东军入朝鲜,而应该征调浙兵入朝鲜?日人有那么多鸟铳足以列装吗?”
朱翊钧很清楚大明有哪些步卒战斗力强悍,但是对日本正规军却没有太多的了解,事实上,战前,明军始终不曾对日本的铁炮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
“陛下,倭寇不是日人正规军,毕竟还是海盗,但是正规军的装备不比海盗,臣以为,务必谨慎,此战辽东军骑兵只可为辅,不可为主,骑兵不适合在朝鲜作战,若要对抗精熟火器之日军,应当以同样精熟火器之南方炮手和臣在宁夏所练的火器营辅以步军刀盾手长矛手为主力。
而且还有一点,若是战事迁延日久,恐有逃兵,辽东军多为辽东人,一旦恐战怯战厌战,越过鸭绿江就是家乡,而宁夏兵与南方炮手离家远,反而不会逃跑,因此,若要在朝鲜作战,此战当以西北兵和南兵为主,辽东兵只能为辅。
更何况臣听说辽东将官出征前习惯带算命先生,打仗之前先占卜吉凶,然后再战,实在奇怪,而且不瞒陛下,臣远在宁夏也听说过辽东军“悍勇”的传闻,怕是这些传闻朝鲜人也清楚。
以辽东军为主力,疏为不妥,臣斗胆建议,此战若开,不以辽东军为主力,让辽东骑兵保存实力,震慑蒙古和建奴,臣推荐臣麾下火器营和浙江炮手鸟铳手、山东枪手为主战力。”
朱翊钧看着朝鲜地图,微微点头,对萧如薰的意见表示赞同,似乎又在考量着这一切的利弊得失,寻思良久,却又说道:“朝鲜与日本之战,本不关乎我大明,若朝臣以此为由反对朕出兵与之战,又当如何?朝鲜之存亡,与我中原并无关联啊!”
“陛下,臣以为,若日人以倾国之军入侵朝鲜,则保朝鲜就是保中国,朝鲜不保,辽东堪忧,辽东不保,天下堪忧!”
朱翊钧到此才终于动容,直起身子,双目放光。
“你接着说。”
“陛下,臣以为,当今时节最重要的事,有两件,一是征调各地精兵粮秣赶赴辽东备战,二,是遣人入朝鲜将入侵朝鲜之倭寇军队数目、分兵几路、失陷城池和目前战况等等全数弄清楚回馈我军,而后我军才可动,否则,绝不可轻动!
当今日军到底不是倭寇,乃是日本国正规军,与倭寇还是有所差别,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不知晓敌军底细,甚至连日人到底出兵几何都不得而知,我大明又该如何出兵呢?贸然出兵,并非上策。”
听着萧如薰的建言,朱翊钧不断的点头称是,而后说道:“萧如薰,如果这一仗,朕要你去打,你会怎么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如薰摇头道:“陛下,臣对朝鲜战况一无所知,实在不知该如何打。”
朱翊钧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若是一口应下然后夸夸其谈,朕可不会把重任交付给你,朕之前说过,你若是知道朕要你做什么,除了宁夏的赏赐之外,还有别的赏赐,现在,朕就把别的赏赐给你,张诚。”
“诺。”
张诚一挥手,一名小太监把一封信递给了萧如薰,萧如薰接过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封信是以一个密探的口吻向锦衣卫指挥使报告的事情,上面写下了日军登陆的时间地点还有日军取下朝鲜王京的时间和地点,以及目前所知的一支日本军队的大致方位,落款时间是五月十三日。
萧如薰立刻看向了地图,看了看日军登陆的釜山地区还有朝鲜汉城的位置,四月十二日登陆,四月十三日正式开战,十九天以后,五月二日,日军一部就攻下了朝鲜王都。
小西行长逼得朝鲜王甩开腿就跑了,目前战况焦急,密探推测朝鲜王会往平壤方向跑,最终会抵达边境地区的义州,前提是朝鲜无法阻挡日军兵锋。
虽然早就知道朝鲜初期战败的速度极其快,但是却没想到是那么快,从釜山到汉城,他们居然十九天就让日本人把国都攻下了!
萧如薰还记得攻下朝鲜王都的是丰臣秀吉身边的外交官小西行长,这家伙是药商出身,对朝鲜相当熟悉,所以丰臣秀吉才让小西行长来做先锋军第一个攻打朝鲜。
不过每个国家里都会有党派,每支军队里也有山头,小西行长是一个备受鄙视的商人出身的家伙,在丰臣秀吉的麾下自然有不对路子的反对派,侵朝日军里和小西行长最为不对路子的,就是丰臣秀吉麾下第一猛将加藤清正。
这两个人分别统帅第一军和第二军,接连在朝鲜登陆,为了争夺头功,两人展开了生死时速,拼命赶路,就怕落在对方后面被羞辱。
他们是爽了,朝鲜人就哭了。
开战十九天丢掉首都,这个记录只有后来的二战时期德国闪击欧洲小国的时候才能比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看起来,赢的人是小西行长,他攻下了朝鲜王都,这场生死时速的竞赛胜利者,是小西行长,加藤清正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最后果断率兵前往朝鲜东北的咸镜道,小西行长则追击着朝鲜王去了西北角,日后第一个迎上了大明军队。
他们在短短的时间里把朝鲜凿了一个对穿,创下了战争史上一个相当出彩的战例,但是也正是因为这场“闪击战”,为他们日后的彻底败亡埋下了伏笔。
于是萧如薰根据这份珍贵的情报,在这幅朝鲜全图上画了几条线。
这是他前世每次战斗之前养成的一个习惯,按照敌军前进的路线徐徐推断敌军的目标和可能使用的战术,然后做出对应的策略,绝不贸然出兵迎敌。
第一条线和小西行长的行军路线,一直到汉城为止,第二条线是加藤清正的行军路线,一直到汉城为止,目前的情报只能到此为止。
接下来的情报里,探子只给出了两支部队一支往西北一支往东北而去,没有具体的消息,情报就没有更多了,探子更无法探明这两支军队的实际数目,只是推断人数不会太多,否则无法竞速赶路维持秩序。
萧如薰很清楚,这成了明军入朝第一败的主要诱因之一的轻敌!第二个诱因是情报不足,以及负责担任向导的朝鲜人内部出了岔子。
朝鲜人再蠢再无能,也不会被日军用区区几千人从釜山打到汉城而不去反抗,就算是路上的义军都能吞掉这几千日军好吗?怎么可能只有几千人?辽东军的自大和被误导,是明军首败的原因,如果换作萧如薰率军入朝,这一战,他根本就不会动用骑兵,要动用也不是用辽东军,而是努尔哈赤的骑兵!
努尔哈赤自己上书明廷请求率兵入朝助战,这是他自己找死,结果因为朝鲜人的反对而作罢,一直让萧如薰相当不爽,这一次,如果有机会,萧如薰一定会拉着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骑兵一起进入朝鲜!
天赐良机不取,必为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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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看,这是目前所知的情报里臣所汇总出来的所有信息,臣以为,此战若大明加入,进攻日军,则日本必败,大明必胜。”
朱翊钧闻言笑道:“没人会说大明会输,你且说说原因。”
“首先,日人从釜山登陆,再到两路进军攻打到朝鲜王都,一共费事十九天,将整个战线拉长到了朝鲜全国一半的地步,这就会让日军的后勤补给陷入困难,而且纵观朝鲜地形,多山,多小道,能通行大军的道路就那么几条。
而日军也正是控制了这些交通要道,就往前继续推进,把朝鲜正规军打垮,如此快的进军速度,臣猜测日人一定是打下一座城池立刻就走,根本不去管城池周边的居民地,根本不注重控制地方。
这些交通要道的周边,散居着无数朝鲜民众,一旦日军进行残暴行为,必将激起朝鲜民变,朝鲜人必然会在这些地区结成民兵,到处袭扰打击日军交通要道,甚至切断之,使日人粮秣运输补给陷入困局,前线军队一旦缺粮,而又无法从当地获得足够的粮食,便不能继续前进,乃至于撤退,日本国小,资源不足,一旦出兵过多,后勤必将崩溃。
日人看起来兵锋锐利不可一世,实际上早已奠定败局,出兵越多,后勤压力越大,若不能就地取材补给,必将断粮,国内也会因此而陷入危局,时间越久,日人败面越大,总而言之一句话,从他出兵之始,就注定败局!”
“他当然会败!”朱翊钧神色傲慢的撇着这幅地图:“方寸之地,蕞尔小国,也敢撩我大明虎须,岂非夜郎自大?萧如薰,假设日人出兵十万攻打朝鲜,你要多少兵马才可剿灭日人,扬我国威?”
“如果日人出兵十万,臣,需要四万战兵,如果日人出兵超过十万,臣至多需要五万战兵。”
萧如薰毫不犹豫的报出了这个大概的数目,日本第一次侵朝出动了十五万左右的陆军和九千海军,算上运送粮秣和修理战斗器具的民夫,大约有二十万人左右,如果可以得到大明和朝鲜海军的相助,萧如薰完全有把握在朝鲜把这二十万人全部留在朝鲜,让丰臣秀吉直接气死,没有第二次进军的可能。
“太祖时,有人说日本民不过百万,兵不过十万,二百年过去,日人想必也有人口增长,真要全国出动,怕二三十万兵也还是拿得出来的,如果日人出战兵二十万,你也只要五万战兵吗?”
朱翊钧挑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吹牛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日人出战兵二十万,那就要看看臣领兵打到他们面前时,他们还有多少人没被饿死,臣有大明作为依靠,无需担忧粮秣,而日本,蕞尔小国,兵越多,败得越快!隔断朝鲜、对马海峡,则日人生机立绝!”
萧如薰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倒不是说这样就相信朱翊钧会任命他做主帅进攻朝鲜,明前期以公侯伯领兵出战的制度已经被文官集团撕的粉碎,一旦出兵,一定是以文官作为主帅,武将只能为其辅助,萧如薰无论如何也拿不到主帅的位置,至少现在来说的确是这样。
萧如薰甚至有理由相信皇帝还是会派辽东军先期入朝,辽东军自己都会要求先期入朝,因为这场战争从始至终,丰臣秀吉都没有一丝胜算,大明的胜利是必然的,只是战果多少耗时多久值得商榷而已。
但是加深皇帝对自己的印象,展现自己的军事才能,等到事情的发展真的如自己所料,皇帝必然会相信自己的话,以自己作为主将率兵入朝。
万历皇帝一辈子干了不少荒唐事,却从未在军事行动中遥控指挥干涉前线,一旦被他信任的统帅就会得到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支持,任何弹劾都会被留中不发,三大征的胜利少不了万历皇帝这种用人不疑的性子。
鲜明的对比就是崇祯皇帝,一定要制衡制衡再制衡,国难当头,作死不止,一个皇帝哪里来的被迫害妄想症实在是不得而知,最后明明将星云集,却落得国灭身亡。
所以萧如薰对朱翊钧只是一句淡淡的“朕记住了”这样的回复一点疑惑都没有,但是临走之前,不知为何,朱翊钧叫住了萧如薰,把自己手上一直在把玩的一串檀木珠子送给了萧如薰。
“为将者免不了多造杀孽,这串珠子是得道高僧开过光的,朕送给你,打完仗念几句佛经,转几下,只求问心无愧,别被腐儒们的风言风语给击垮了,那些人下笔似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拖后腿倒是一等一的好手,这年头,能做事的人不多了。”
这个时候,明明知道这只是帝王拉拢人心的手段,萧如薰也不免心中感动,真心实意的道谢,而后离开了皇宫。
“主子,那珠子您可喜欢了,怎么赐给萧如薰了?”
张诚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算是私事,不是国事,他敢问。
朱翊钧愣了一下,大抵没想明白,瞧瞧自己的手,缓缓说道:“也挺奇怪的,心血来潮,就给送了,送就送吧,至少朕知道,这个人是个能用的人,朕手上能用的人不多,能干事的人更少,多一个是一个,伺候朕就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张诚应了一声,帮皇帝宽衣,今晚皇帝没有让人来侍寝,一个人睡,张诚一边给皇帝宽衣一边犯嘀咕,这珠子皇帝好几年不离手了,怎么就送了呢?
和大明的稳坐钓鱼台从容不迫不同,此时此刻的朝鲜平壤城之内,朝鲜王李昖正处在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之中。
自从日本出兵朝鲜,整个朝鲜的正规军就没打过一场胜仗,败得干净彻底,就连他所无比倚重的军方最老资历的金命元还有宿将李镒,包括一直在北边和女真人打的风生水起的北地名将申砬也一起拉了过来,三把利剑握在手,准备和日本人拼个你死我活。
谁知道申砬就是翻版的种师道,带着强悍的东北边军骑兵来了,结果却认不清地形,被日本人在忠州城下打的全军覆没,自己也死了,在他之前,宿将李镒也惨遭大败,三把利剑断了一把废了一把,最后一把老剑孤掌难鸣,也干脆利落地败了,跟着主君一起跑路了。
大家凄凄惨惨的逃出汉城,在路上甚至被饥饿的民众们抢劫,官员还被杀死,狼狈不堪饥寒交迫的来到了平壤,刚没怎么休息,临津江之战就败的干脆彻底,平壤的最后一道屏障也失去了,平壤城内的朝鲜文武们惶惶不可终日。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大明派来询问朝鲜情况的官员林世禄和崔世臣抵达了平壤。
要说这朝鲜对求援的事情其实心里都有谱,奈何朝鲜人不仅学到了中国文化的精髓,还把党争的糟粕也给学了,而且学得更加彻底,朝臣分裂为东人党和西人党,后来东人党还分裂成南人党北人党,反正奉行一个主义——敌人支持的我都反对,敌人反对的我都支持,无论对错!
这种无论对错的党争态度,即使在逃难的过程中也并未缓和,东人党和西人党,南人党和北人党,争执不休,吵吵闹闹,甚至各党内部也不安稳。
好比六月三日明朝使臣抵达平壤的时候,西人党领袖尹斗寿不是亲明派,因此对同为西人党却是个狂热亲明派的李恒福冷嘲热讽,还好南人党的重要人物柳成龙站出来搅稀泥,否则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祸患来。
柳成龙这个人很值得说道说道,可以说,如果没有柳成龙,朝鲜和大明的联合作战可能还要推迟很久开始,也要推迟很久结束,这就好比我们打排位,在朝鲜政府这一堆猪队友里面唯一一个可靠的神队友,就是柳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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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柳成龙却很清醒的认识到这场战争没有大明,朝鲜政府是无论如何无法战胜日本的。
可是为了所谓“政治正确”的原则,他只能旁敲侧击的委婉表达自己的意见,一直到政府军的抵抗彻底失败,大家仓皇出逃平壤,即将往义州出逃的档口,柳成龙再也无法视国家安危于不顾。
他强烈建议李昖向大明求救,促成朝鲜政府向大明求救,从而成为了西人党两个团体内的“叛徒”,这为他在战后遭到陷害埋下了伏笔。
然而在他的心里,党争绝对不在国家安危之下,较之于那些丧心病狂的党人,他,还有最基本的良知,他所提拔的人,都是明军为数不多的可靠的队友,比如李舜臣,比如权栗。
六月三日,柳成龙接到辽东都司的两位调查官员以后,细细询问了一下来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两位来平壤,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来澄清朝鲜和日本是否勾结到一起的问题,大明内部现在对出兵援助朝鲜还没个章程,只想弄清楚朝鲜到底是不是和日本勾结,想要图谋大明。
想证明朝鲜跟日本没勾结,这还不容易?看看朝鲜军队和王室的惨状不就好了?
柳成龙带着他们在平壤城内外转了几圈,让他们看看朝鲜军队的惨状,又去王室驻地看了看王室的现状,然后又去城外转了一圈看了看日军的嚣张,林世禄和崔世臣这才相信,朝鲜人确实没跟日本人勾结,而是被打得很惨,他紧紧地握着柳成龙的手,说我一定把朝鲜同志的艰苦状况转达回国内。
到这里,之后来回几次折腾,又让画师画了李昖的肖像画之后,明廷才算是最终确定了朝鲜的确是遭到了侵略,而不是和日本一起图谋大明,那么接下来,是否出兵援助朝鲜就是主要议题了。
然而这些朝臣现在都还不清楚,万历皇帝到底为这场战争已经做了什么准备,这位皇帝像个懒散的武林高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杀招。
辽东军至少有三千骑兵可以随时入朝支援。
这是当前状态下万历皇帝可以做到的极限——不知道日军兵力,不知道日军战略目标,不知道日军进犯路线和方位,不知道日军的战术和战斗素养,饶是深居内宫的皇帝也很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被萧如薰一提醒,他更加坚定了要先派点兵马去试探一下日军兵锋的想法,辽东军就是最好的选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如薰的话却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是,他开始为试探实力之后的第二阶段动兵计划做准备。
而他的第一阶段计划则由蓟辽总督和辽东巡抚二人为他打理,他还要腾出精力和朝臣争论换太子的事情,辽东那边,派兵游击北岸的事情,则被辽东巡抚郝杰推动下去了,不得不说,这个郝杰是个牛人,不仅能和李成梁对着干,把他的那些丑事都给抖出来,还特别对日本感兴趣。
他没事搜集了许多关于日本的资料,后来把这些资料攒在一起,跟别人合写了一本极其牛逼的书,叫做《日本考》,《日本考》比许仪后和苏八等人的报告要详尽得多,举凡日本政治、经济、历史、文化、民俗,不一而足,就连女人涂齿、种地节气之类的事,书中都有专题论述。
更厉害的是书后头居然还附了一套完整的日文词汇表和日本诗歌选,其对日本国情研究功力之深,到了民国之前都没人能够超越。
明军第一次入朝,少不了这位的推动,当然了,朝鲜的两位官员在大明两地的哭诉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一个就是在北京的申点,哭遍了各大衙门,得到了朝臣的普遍同情,一个是在辽东哭遍各大衙门的李德馨,据传他连哭六天六夜,哭动了辽东的大佬们。
当然,这绝对不是几滴眼泪水就能搞定的,蓟辽总督蹇达上了封确认函给兵部,兵部尚书石星说皇帝点头了,让你看着办,意思就是辽东军的调遣得到了皇帝的点头,三千人你看着办!
至此,万历二十年六月十五日,历史依旧,一个名叫祖承训的副总兵成为第一波入朝军队的指挥官,第一批渡江入朝的部队戴朝弁、史儒部一共是一千零二十九人,马匹一千零九十三匹。
整个辽东与朝鲜半岛、整个中华帝国,乃至整个东亚都围绕着这一次小小的渡江行动而开始加速转动起来,地缘政治震荡出层层涟漪,埋下各种各样的因果,促使旧的政治板块应力达到了一个巅峰,以这个节点为标志,剧烈地碰撞,释放出惊人的能量。
巨人开始动了。
渡江的这支军队,是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常年在辽东作战,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军纪严明,进入朝鲜以后也没动群众一针一线。
当然,这也是辽东军里为数不多的军纪严明的部队,大多数的辽东军都是残暴且贪婪、英勇而善战的,是战斗力普遍低迷的明军战斗序列里的一个极其特殊的军团。
萧如薰得知辽东军出兵是在六月二十日,经过了朝廷的封赏和庆功宴会,正式得到了平虏伯的封爵成为军中新贵之后,在和父亲团聚的家宴上,得知的这个消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父亲的团聚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萧文奎很久没见最喜欢的小儿子了,现在不仅见到了,小儿子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间百感交集。
老父亲只顾流泪叙亲情,别的什么也不说了,叫萧如薰好一阵感动,直到晚饭时才缓过来,拉着萧如薰的手到处走动,把自己这些年在京城积累下来的东西一点点指给萧如薰看。
萧如薰这个时候是又感动又尴尬,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萧文奎一点不隐瞒,谁送的,吃谁的空响之类的,全是灰色收入,一座大宅子比自己在平虏城的住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小肚子大概有三四层,也不知还穿不穿的上盔甲。
萧如薰很知趣的根本不提此事,他也很清楚武勋集团到如今是靠什么活着的,文官集团也不能把仅存的武勋集团真的搞死,所以就放任他们吃空了京营。
当然,那些文官为武将集团做保护伞,自然也要拿些好处,然后以英国公定国公为首的武勋集团层层剥削,分到萧文奎这个没有爵位的人身上,其实没有多少东西了。
就算这样,萧文奎还是过日子过得贼好,看起来,明朝的文官们也学习宋朝的文官,把武将勋贵圈养起来,当猪来养,只要不闹事,钱财大大的有,萧文奎如数家珍的给萧如薰介绍,然后还说要把为父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人脉留给你,助你之后飞黄腾达。
萧如薰是近百年来罕见的武将以军功封爵之人,自然引起了武将勋贵集团的极大注目,本来萧如薰还不会得到如此的注目,关键就在于上一个以军功封爵的武将李成梁实在是和大家不对路子,为什么?这个家伙居然瞧不起他们这些被圈养的勋贵,原因起初很简单,李成梁有秀才功名。
对,这家伙有秀才功名,承袭父职成为武将之前,李成梁过过一段苦日子,早些时候读过书,考了个秀才功名,结果后来武选司的家伙没得到他的孝敬,就拖着不给他父亲的职位。
他走投无路,后来得到了辽东巡按御史的器重,进而傍上了张居正的大腿,这才青云直上,军功封爵以后无视武将集团的示好,直接投入文官的怀抱,遍寻靠山,根本不理他们。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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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好消息,既李成梁之后,第二个实打实军功封爵的纯粹武将出现了,那就是萧如薰萧同志!萧同志是根正苗红的武将,祖孙好几代都是武将。
现在老爸还是武将勋贵集团下属的一员,担任职位为他们捞钱的一人,本来也挺受重视的,因为有差遣,担任实职,现在家里出了个世封爵位的实职军人,萧文奎的关注度大增。
自从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就不断有武将勋贵来和萧文奎套近乎,兴安伯徐家的、襄城伯李家的、新宁伯谭家的、应城伯孙家的、成山伯王家的等等。
一开始还是伯爵家族的,因为萧如薰也就封个伯爵,但是随着萧如薰抵达京城,还有朝鲜乱起的消息传来,嗅觉敏锐的家族则预感到了萧如薰的大活跃即将到来。
于是侯爵世家的也开始和萧文奎套近乎,吃吃饭喝喝酒,想着和萧如薰搭上关系,一旦有机会,把自己家孩子送到萧如薰手底下镀镀金,再回来,好得到一些好处,或者干脆的崛起——武将集团也不愿意给文官这么压着啊,父亲死了承袭爵位还要文官的考核和允许,这多憋屈?
“等这几日你先安定下来,然后为父带着你走访走访各大家族,和他们亲近亲近,文官呐,是瞧不起我们的,你爹我这些年也吃了不少闭门羹,这才搞明白,做武将,就要有根基。
咱们的根基就在这京营里面,咱们虽然没权,但是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文官就要顾及着咱们整个集体,不敢随意动手,哪怕和他们对着干,他们也要看在咱们的功勋上,不能计较。
这些文官啊,你看着他们风光,但是你别小瞧了咱们,他们风光是一时的,咱们是世世代代的,他们现在得罪咱们,等他们丢了官儿,还不任咱们搓扁搓圆?那些大家伙咱们动不了,可底下那些总是刁难咱们的武选司的小官,一旦去职,立刻给咱们整的要死要活的,所以啊,四儿啊,可不敢学李成梁啊!”
萧文奎念念叨叨,就是担心萧如薰走上李成梁的老路,其实说白了,这根本是无需担心的,因为萧如薰注定是李成梁的敌人,就算李成梁不想对萧如薰出手,萧如薰也绝对会除掉李成梁。
不管于公于私,萧如薰都绝对不让他有第二次镇守辽东的机会,如果说第一次李成梁镇守辽东还算是尽职尽责,最多是养寇自重,第二次就纯粹是毁掉了明廷在辽东的主要军力,造成之后的绝境。
可是萧如薰很清楚,若要除掉李成梁,光靠武将集团是绝对行不通的,李成梁的背后是文官集团的大佬,他们需要李成梁为他们的政治斗争增加砝码,如果萧如薰不能成为另外一拨人手里的砝码,就不用谈及如何对付李成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然,另外一条路也走得通——直接撇开文官集团,走皇帝的上层路线,成为皇帝的心腹将领,和文官集团彻底走到对立面,反正一个武将别想得到文官集团的承认,他们连文将都不接受,更别说武将了。
萧如薰不断地转动着那一串朱翊钧赏赐的檀木佛珠,心思百转。
晚上,心高采烈的萧文奎给萧如薰准备了一桌大餐,除了萧如薰和杨彩云夫妇两个,没让任何人上桌,萧文奎对杨彩云显然也是相当好的,甚至有点客气的味道在里面,不然也不会主动提出让杨彩云一起上桌。
杨彩云也知分寸,不曾有半分逾越,得到萧如薰的同意之后才默默坐上桌,萧文奎不问,就一句话不说,恪守为人妻之礼节,叫萧文奎老怀大慰。
一番家长里短和京城生活之后,萧文奎逐渐把话题引导了公务上。
“前几日,六月十七吧,为父在军营里听说了蓟辽总督派遣副总兵祖承训率辽东军进入朝鲜的事情,好像是倭寇把朝鲜打的几乎亡国,朝鲜向大明求救,这个事情四儿你知不知道?”
萧文奎伸手给萧如薰夹了一块鸡肉,一旁的杨彩云的身子稍微抖了一下。
“儿有所耳闻,朝鲜近况极其不佳,否则也不会向大明求救了,看起来,大明如果不出兵干涉,朝鲜会亡国。”
萧如薰很是冷静的回复道。
“听上面的人说,朝鲜的使节在京城走动了好几个衙门,陛下那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早些时候有备倭的消息传来,但是备倭的地点却是沿海地区,没成想这一次倭寇不从海上来,反倒从朝鲜来,几个国公家里和国侯家里很是关注,大概是看着四儿拿了爵位,心里痒痒了。”
萧文奎意有所指:“为父带你去拜访这些家之时,他们肯定会提出这个事情,因为他们觉得,陛下大概会让四儿出战朝鲜。”
杨彩云把头抬起,看向了萧如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如薰眯起了眼睛:“以父亲之见,这些国公和国侯家里,可有可堪造就之人?”
“嗯……”萧文奎抚须沉吟了一会儿,自嘲的苦笑:“若论捞钱吃空饷,一百个四儿捆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若论行军打仗,一百个子弟捆在一起也不是四儿的对手,文官只想着把咱们武将当成猪狗来圈养,若不是四儿刚刚立下大功,若是第二代第三代传人,怕也得不到这个出战的机会。”
萧如薰自然也明白,讪笑一声说道:“我和这些文官并无任何交流来往,泰山大人和他们也没什么交情,这种在他们看来的必胜之战,自然是要派他们的嫡系去争功劳,我一个孤家寡人,怎么争得过李成梁那九个儿子呢?”
“嗯?”萧文奎皱起了眉头:“四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此战于我大明不利?倭国乃蕞尔小国,夜郎自大,怎会是我大明的对手?”
“父亲,倭国正规军不是倭寇,倭寇只是海盗,父亲见过哪一国的海盗比一国的正规军还要能征善战?若儿所料不差,倭国此次对朝鲜用兵人数不会低于十五万。”
萧如薰这话说出来则是叫萧文奎大惊失色,而杨彩云也被吓的不轻。
“十五万?!”萧文奎惊呼一声:“四儿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十五万大军,就是如今的朝廷也不一定能动员那么多军队出战,倭国一个小国,怎么可能动员十五万兵?那得要多少粮草补给啊?”
“父亲,倭国,不对,应该说是日本国,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蕞尔小国,其地虽小,但士卒战斗力相当可观,嘉靖时期,日本还处于分裂状态,就如我中原春秋战国时期一般,分裂成一个个小国,小国与小国之间不断征伐,最终决胜出一个最强的国家,这个时候,日本国的战斗力是在顶峰状态,而这个时候,就是当今!
日本太阁丰臣秀吉,相当于日本国的摄政王,凌驾于其皇帝之上,已经将日本国大大小小近百个小国一扫而空,其士卒战斗力又当如何?日本国土狭小,不如中原这般广博,没有有野心的人物出现还好,一旦出现了,那么对外征伐开疆拓土就是必然的,丰臣秀吉,就是这样一个人。
虽然是小国,但是兵马之精锐,战将之勇猛,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蕞尔小国就能概括,父亲,如果朝廷不正视日本,以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态度和日本对战,一定会吃大亏!儿听闻这一次朝廷只是调动辽东兵千余人入朝,人数至多不会超过三千,若是祖承训贸然出兵,这一战,祖承训必败无疑,而且还是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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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萧文奎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认识这个儿子了,这么一想,萧文奎也逐渐回过味儿来,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个统帅大军打败过强大敌人的“西北名将”了,儿子真的长大了很多,很多!
杨彩云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似是沉迷其中一般不可自拔。
不一时,萧文奎似乎反应过来,忙问道:“四儿,你怎么对这倭国了解那么多?你是怎么知道的?”
“往来宁夏的商户很多,儿一直对倭寇的事情有些兴趣,所以额外多打听了一些,这才注意到这个国家,觉得不可小觑。”萧如薰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便扯开话题:“依儿所见,辽东军这一战会很丢面子,但是,这样也好,能让大明正视这个对手,到时候儿的处境也会好一些。”
“处境?”萧文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四儿,你是说,难不成……你会入朝?”
萧如薰点了点头:“儿刚刚在西北打下偌大名声,一旦辽东军战败,满朝上下一定会出现要儿出征的声音,所以,儿一定会去朝鲜,和这帮倭寇过过招。”
萧文奎思量了一下,眉头紧皱:“若是辽东军都败了,四儿有什么办法可以和倭寇过招吗?辽东军可是大名最精锐的部队,而且多为骑兵,战力彪悍啊!”
“用不到对的地方,再彪悍的军队也会被打败!”萧如薰断然说道:“朝鲜地势崎岖不平,八成国土具为山地,剩下平原之地多为农田,沟壑纵横,只有少数地区可用骑兵。
所以,骑兵越多,劣势越大,当今时节,盛夏多暴雨,一旦天降大雨,土地泥泞不堪,马蹄易损,还不能快速冲锋,骑兵根本无法驰骋冲杀,骑兵一旦失去冲击力,只能成为步军的活靶子!”
萧文奎也不是不知兵的人,一想到这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此次辽东军出动的可都是骑兵,这要是天降大雨骑兵变步兵,那不是遭了吗?”
“所以儿才断言,辽东军的那帮骄兵悍将若是轻敌冒进,此战必败。”萧如薰喝了一杯酒,而后低声道:“辽东军若初战战败,必然会在朝中造成冲击,李成梁背后的靠山也会受到打击,那个时候,儿会主动请命上书,向陛下请战。”
萧文奎略有些担忧的握住了萧如薰的手,急切的说道:“四儿,这可不是说说的小事啊,你刚刚封爵,若是战事不利,恐怕不妙啊,参战可以,但是不能做那主将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放心,儿自有分寸。”萧如薰也握住了萧文奎的手:“至于那些国公国侯们的想法,只要辽东军一败,他们的想法就差不多没了,被圈养了那么些年,祖先的血气早就磨光了,不过是看到便宜想占占便宜而已。
自幼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也不曾厉兵秣马在边关吃苦,怎能大用?他们愿意出人,我收着,等他们反悔的时候,我便假装不悦,最后还是放人,卖他们一个大大的人情,一举两得,当然,若是有那么些有点胆量的,我也会提携提携。”
萧文奎闻言,满目喜色的上下打量着的萧如薰,赞叹道:“我儿长大了!”
这神情,这话语,就像是在说我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一样,老欣慰了,让萧如薰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在坑人啊,您老人家看不出来?这还说我好?果然啊,这官场,就是在比拼智商的上限和节操的下限。
酒过三巡,老爹有点高兴,就不断地说起自己想抱孙子想抱孙子之类的,要萧如薰赶快给他整个孙子下来,兄弟四个到现在一个都不生孩子,叫他这个当爹的情何以堪?直到把杨彩云说的掩面而走,萧如薰才把喝多的老父亲送回了房间睡下,交给了他的妾侍之后才离开。
萧母在他们兄弟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估计是孩子生的太多身子太虚,所以生下萧如薰不久之后就去世了,萧文奎一直觉得亏欠妻子,所以一直未曾续弦娶妻,把孩子带大送离家之后,自己也启程到京城给孩子们打前站挣前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萧文奎是个相当爱护孩子的父亲。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杨彩云温柔的为萧如薰宽衣,然后说起了朝鲜的事情,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是不需要有任何隐瞒的。
“真的要去朝鲜吗?”
“嗯,一定。”
“能不去吗?我不想你去。”
杨彩云从背后抱住了萧如薰:“咱们家有个平虏伯的爵位就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谅我,彩云,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萧如薰扬起手,把那串佛珠给她看:“这是皇帝赏的,咱们刚到京城那天半夜,我被秘密带到宫里,见了皇帝,你睡熟了,不知道。”
杨彩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皇帝问了我很多事情,还告诉了我很多事情,辽东兵一旦战败,我入朝鲜就是必然。”萧如薰看着那串珠子:“而且我隐隐约约察觉,这串珠子的意思没那么简单,这个时机赶得太巧秒了,我刚刚打败了哱拜,朝鲜就被入侵了,我进入皇帝的眼里再正常不过了。
皇帝给我这串珠子,大概还不是那么简单的用意,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我可能还要去无数的地方,打无数场仗,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彩云,这世道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咱们得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
杨彩云再次抱紧了萧如薰,轻轻地抽泣起来。
“我怕。”
仅仅两个字,就叫萧如薰的心一颤,转过身子把杨彩云抱在了怀里,低下头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我们要个孩子吧……”
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就见着她的耳朵根子都红了,萧如薰开心的一笑,深吸一口气,把杨彩云横着抱了起来,看着这个依旧埋首于怀里根本不敢抬头的女子,萧如薰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怜爱和占有的冲动,不顾一切的冲动。
把这娇小的身躯放在床铺之上,解下床帘,萧如薰吹熄了屋内的蜡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大明朝廷暗流涌动,大明和朝鲜的边境此时也是风起云涌,丝毫没有安稳的迹象,小西行长率领日军在临津江之役大破朝鲜军队之后,平壤也成了不安全的地方,无奈之下,朝鲜君臣只能在哄走了大明观察使臣之后连忙撒丫子跑路,六月二十二日,抵达了中朝边境最后的都市义州。
而此时,大明军队除了祖承训所率领的主力还未抵达之外,大约一千五百多明军骑兵已经抵达了义州整顿休息,这是大明援朝军队和朝鲜国王李昖的第一次会面。
这次会面很有意思,明明是大明军队先到,可按照礼节必须是朝鲜国王出迎,所以明军先搬出城去,朝鲜王室搬进去,然后李昖再亲自去西门迎接天军到来,搞出这么个不论不类的过场。
而且此时明军将领们还不知道,李昖这么殷勤其实是有着另外的心思的,等明军再次安顿好了以后,李昖图穷匕见——他想内附大明,做大明的王爷,不想再做朝鲜王天天担惊受怕了,他只想过安生日子,做个闲散王爷吃喝玩乐打豆豆,不想忙于政务了。
这下子给明军将领们弄得是外焦里嫩,心想就算是内阁首辅站在你面前都不敢拍胸脯保证一定能成,你对我们这些武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想是这么想,大家嘴上还是客气着,给辽东都司带了个话,把辽东都司官员雷的里焦外嫩,然后果断把这个事情传递回了京师,辽东不管,只管打仗。
与此同时,为了再次证明自己的清白,促使明军进兵,李昖放出了大杀招,把当时日本给朝鲜的国书亮了出来,这一亮不得了,几乎让辽东军爆炸。
丰臣秀吉的国书是这样写的。
“日本丰臣秀吉,谨答朝鲜国王足下:吾邦诸道,久处分离,废乱纲纪,格阻帝命,秀吉为之愤激,披坚执锐,西讨东伐,以数年之间,而定六十余国;秀吉鄙人也,然当其在胎,母梦日入怀,占者曰:‘日光所临,莫不透彻,壮岁必耀武八表。’是故战必胜,攻必取。
今海内既治,民富财足,帝京之盛,前古无比。夫人之居世,自古不满百岁,安能郁郁久居此乎?吾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直入于明,使其四百州尽化我俗,以施王政于亿万斯年,是秀吉宿志也,凡海外诸藩,役至者皆在所不释,贵国先修使币,帝甚嘉之,秀吉入明之日,其率士卒,会军营,以为我前导。”
几个识字的辽东军军官先爆炸了,然后祖承训来了以后祖承训也爆炸了,传到辽东都司之后辽东都司也爆炸了,传到京师以后紫禁城也爆炸了,这封国书的出现,极大的推动了明军入朝参战的进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丰臣秀吉有精神病吗?按照现代学者对当初丰臣秀吉的一言一行的细致分析,以现代心理学的观点来看,那个时候的丰臣秀吉的精神状态真的出了问题。
李昖其实也差不多,被巨大的压力压得快要垮掉,所以才想着内附,大明当然不愿意多养一个废物,一口回绝,让他老老实实的等着朝鲜光复,另外告诉朝鲜人,要让大明出兵可以,但是粮草你们必须准备完毕,别指望我们流血又出钱的为你们打败日本。
这就让朝鲜犯了老大的难题,可怜的柳成龙挺身而出要为大明解决粮食的问题,可是一群只知党争不知国家的大臣看着明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居然急了,指责明军不靠谱,还有人提出要让明军被朝鲜元帅金命元指挥,这还得了?辽东军立刻翻脸。
辽东军在国内就是有名的骄兵悍将,连文官大佬的面子都经常不给,到了这里更是把头仰到了天上,你们一群亡国之臣还想指挥我们?做梦!
明军和朝鲜面临着闹掰掉的风险,而在朝廷里,不出萧如薰所料,文官集团开始把枪口对准叶梦熊了,而且很恶劣的是居然拿萧如薰和武将们作为幌子。
说叶梦熊不过是拾人牙慧偶然立功,大功是萧如薰等武将立下的,对皇帝要晋升叶梦熊为兵部尚书的要求给予了激烈反对,认为石星并无犯错,没理由的让走兵部尚书的职位是不正确的。
然后一群人把早就被他们折腾的筋疲力尽的魏学曾给拉了出来,可怜的老人家被这些文官先是一顿怼怼的精神几乎崩溃,现在又被拉出来当枪使,要分叶梦熊的功劳,文官们还要为魏学曾“平反”,这等无耻的行为,不仅让皇帝厌恶,连某些文官集团的内部要员都看不下去了。
代首辅赵志皋私下里联络叶梦熊,让他退让一步,他好从中调和,看清一切的叶梦熊冷笑不已,然后叶梦熊看到了萧如薰派人送来的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萧如薰尽了全力,但是大明朝政的确不是一个武将可以玩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思忖良久,叶梦熊将这张字条付之一炬,然后提笔写下为魏学曾争取功劳而自己不配担任兵部尚书的折子,递给了皇帝。
朱翊钧看到,也是冷笑连连,心里对文官们的无耻有了更深的了解,然后下旨抚恤魏学曾,许其官复原职,叶梦熊加勋位,给予赏赐,晋升南京兵部尚书。
大明有两套政治班子,南京一套北京一套,北京的是权力中心,南京的是荒漠,但是荒漠里也有几块绿洲。
南京兵部尚书就是一块,文官们很显然知道这是皇帝以退为进的做法,不予认同,就是不让通过,显然对叶梦熊没有放过,但是对魏学曾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魏学曾已经以年老为理由上书乞骸骨,说什么都不要再当官了,赵志皋做出了姿态,为魏学曾递上了辞呈,文官们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放过魏学曾,但是对叶梦熊依然是穷追猛打,就是不让他好过,赵志皋的调和似乎没什么作用。
结果就是万历皇帝的暴怒申斥圣旨,将那些官员点名痛骂了一顿,把这些官员给骂的心有惴惴,虽然还想穷追猛打,但是不得不考虑到真正惹怒皇帝的下场,对叶梦熊的攻击才暂告一段落,叶梦熊收拾收拾,留下一首诗,离开了京师。
幼习干戈未习诗,太平宴饮强留题,江南有福同君享,塞北凄凉只自知;剪发堪伤骑骏马,割衣剖腹补旌旗,貔貅百万临边境,哪见先生点笔时?
敌人百万大军压境之时,你们这些先生提着一支笔能干什么呢?
留下这首诗,在那些文官气的牙痒痒的目送之下,叶梦熊坦坦荡荡的离开了北京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叶梦熊离开的时候,正是盛夏炎热之时,出城不久,叶梦熊抵达了北京城南的一座小亭子,见有一辆马车立于旁边,看着小亭子里站着的人,他不由得笑了。
“季馨区区一武将,这个时候出城相送,不怕被那些文臣给看成是老夫的同党,加以打压吗?”
叶梦熊拴好了马匹,让家眷队伍缓缓前行,自己留下来走到了亭子里,看到亭子里的小桌子上摆了几样简单的凉爽小菜,还有一壶沾满了水珠的不知是什么的饮料,笑得更开心的。
“到了京城才知道家父已经拥有无人愿动的万贯家财,既然如此,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叶公,这可是上好的冰镇葡萄酒,请。”
萧如薰往小酒杯里倒出了一杯紫色的液体,冒着冷气,递给了叶梦熊,叶梦熊正在燥热的时候,走上前坐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感神清气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葡萄美酒醉人,却不能醉了我的心,若是可以,我当真想让这颗无比清醒的心也醉一醉。”
叶梦熊端着酒杯,洒脱之色一扫而空,浓的化不开的愁结仿佛布满了整个身躯,只一瞬间,竟有泪水滑落。
摇晃了一下手中酒杯,对着空无一物的酒杯一仰脖,继而一下站起,指着萧如薰怒目圆瞪,开口咆哮道:“可为何最懂老夫之人却是你这武将!为何你是武将?!为何?!为何?!季馨!季馨!你为何不是进士!你为何不是庶吉士!你为何不是翰林啊!!!大明!!大明啊!!!”
叶梦熊忽地将手中酒杯狠狠杂碎,而后又仿佛狂怒一般,一把将桌上酒菜全部扫下地面,伏于石桌上嚎啕大哭起来,酒菜连着碗碟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萧如薰仿佛能听到叶梦熊的心里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萧如薰默默的走到马车边,从极其凉爽的马车里拿出了一只冰冷刺骨的酒壶,重新放在了石桌之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救国之责,非一二进士而独有,大明乃天下人之大明,非进士之大明,如薰虽为武将,地位卑微,亦有救国之志存于此心,此身不毁,此志不渝。”
叶梦熊吸着鼻子抬起了头,满是泪痕的脸上,一双眼睛虽红肿,却不失神采,他死死的看着萧如薰,似乎……似乎能从萧如薰的脸上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希望之光。
萧如薰举起了这一小壶冰镇葡萄酒,对着叶梦熊。
“只一息尚存,当奋斗不息,纵死,不失为男儿也!”
说完,萧如薰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半壶酒,将剩下半壶递给了叶梦熊。
叶梦熊怔怔的看着萧如薰,良久,一把夺过这半壶酒,咕咚咕咚喝干,而后面带狠色一把将酒壶摔的粉碎,步履蹒跚的冲出亭子,对着视野中阴云笼罩的北京巨城大声咆哮。
“这就是你们瞧不起的武将!!这就是你们视若猪狗的武将!!一个武将尚存救国之志,你们呢!?你们的良心都去哪里了!!枉为进士!枉为翰林!枉为读书人!!
一个个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张口圣人曰,闭口古人云!可是背地里却做着些断子绝孙的肮脏勾当!中饱私囊!结党营私!颠倒黑白!草菅人命!
你们当真以为老天看不到吗?!你们当真以为没人能收拾你们吗?!
你们等着!你们瞧着!你们看着!匡扶天下者!必萧如薰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六十二岁的老人家似乎用尽毕生的力量和勇气,在辽阔的旷野里,吼出自己心中最悲愤最凄凉也是最强之音,而后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萧如薰快步上前扶起叶梦熊,看着叶梦熊满面通红的模样,心潮澎湃。
叶梦熊一把握住了萧如薰的手,很用力,萧如薰有点疼。
“此志不可忘,无论何时,此志不可忘!”
叶梦熊仿佛一个落水的苦行者,筋疲力尽绝望之际,抓住了一根稻草。
“此身不毁,此志不渝。”
萧如薰如此回答。
“好……好……大明有此志士,幸甚!幸甚……”
耗尽心力昏睡过去的叶梦熊是萧如薰驾着马车赶上家人车队送回去的,目送着叶家车队缓缓南下,萧如薰掉转马头,快速奔向了视野里阴云笼罩的北京城,良久,一缕阳光刺破深沉的阴云,笼罩在那不起眼的小亭子之上。
萧如薰在京城住了一个月,很奇怪的一个月,宁夏之役的功勋臣子们都得到了自己的赏赐,然后根据新的任命赶赴各地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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