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死的那一年,柏意在欧洲上大学,收到消息时,他刚看着自己购入的第一艘游轮驶入港口。
海水被碎成波浪,而那个养父的心电图与海浪的形状背道而驰。
他其实想说一些话,比如我其实可以独当一面,或是您想念过她吗,但已然焚烧殆尽的骨灰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律师则沉默着等待柏意的回复,柏意最后只说“一切按照遗嘱安排”,然后挂断电话,用对讲机跟码头的王昱说:“看好了,别出岔子。”
最终删除了那个备注着“爸爸”的微信。
从18岁到28岁,柏意的财富越来越多,人脉越来越广,有时候柏意会有一种自己已然抵达成功彼岸的错觉。
但其实直到现在,十年过去,柏意也没有完全掌控住柏氏的生意,柏松说他是养子,员工们说他年轻,董事会则迫不及待想要分食集团这块肥肉,极力反对他放弃博彩生意。
对于柏意来说,这些言论无所谓,他年轻,也胆大,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母亲死在赌鬼的黑枪之下,父亲为了这种罪恶负疚一生,他不愿自己的余生依然见不得光。
结束和柏松的叔侄聚餐之后,柏意回到自己的娱乐公司楼下看着迷蒙的小雨,试图用潮湿浸润掉一些迷茫。
集团的流水并不好看,从柏意决定转型开始,利润就一直下降,博彩的暴利有目共睹,持续走低的房地产和其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况且房地产市场本就不是柏氏的强项。
“娱乐业一直只是我们维持外宣形象的方式,盈利与否并不重要,而且你也看到了,将它作为主要业务,并不是一个最佳选择,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把柏家的基业毁于一旦吗?”柏松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也很强硬,仿佛柏意是他母亲特地领养来毁灭柏氏的灾星或是利器。
柏意看着雨幕更远处的路灯发呆,王昱发来的调查结果里没提到柏松,这个老狐狸把自己摘得很干净,连交易记录都查不到什么。
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吗?怎么想都很让人不甘心,柏意无意识地擦掉落在脸上的雨滴。
安陆就在这个时候带着一身凉意闯进来,他收起伞轻轻甩了甩,很认真地把伞折起贴好魔术贴,然后转头看到了正在愣神的柏意,轻轻“嗯”了一声。
柏意其实比安陆更早注意到对方,只是安陆从走路到收伞这一整套动作观赏性极佳,柏意便没有开口,一直目睹着安陆进来。
但安陆打招呼了,他就装作刚回神的样子,笑着说:“安导,好巧。”
公司里的灯已经关了,柏意问安陆这么晚来干什么,柏意今天的态度和之前面对安陆时的讥诮相比,算得上柔软,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安陆就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沉默了几秒才说:“今天剪出来的片子,有个地方我想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