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陆把耳机分给柏意一半,柏意却不接,把耳朵侧过来,说:“安导给我戴。”安陆把耳机塞进去,顺手摸了一把柏意的头发,柏意很听话地在安陆手心蹭了两下,心满意足。
耳边响起粗粝的男声,像穿过很远距离的内陆的风,被海湾的湿气挽留成薄雾,两个人在低沉的哼唱声中走到了公交车站,安陆说:“就送到这里吧。”
柏意牵着安陆的手紧了紧,想说不,但他们都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他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
马头琴和吉他交织着响起,夜色也变得动人,两个人并肩坐在站牌的长椅上,安静听完这一曲。
公交车停下时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安陆抽出手指,说:“上车了,明天见。”
柏意在安陆走上车门的一瞬间,上前两步,将安陆猝不及防地拉回头,在安陆额头落下一个吻,继而退后两步,笑着说:“明天见,宝贝。”
印西的人传来消息,曾看到柏松从某个涵洞中试图偷渡,但从此后再也没有消息,或许是死了,也或许被卖了。
柏意试着咧开嘴,最终没笑出来。
他期待着柏松死去的那一天,正如期待着自己面临死亡的那一刻,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却没有到来。
死亡是柏意摆不脱的梦魇,安陆的吻也无法成为解药。
第13章
柏松很少后悔自己做过什么,即使躺在印西的丛林中,感受着蛆虫啃咬自己的伤口,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承受罪罚。
只是会想起一双眼睛,充满恨意的,倔强的眼睛,他与这眼睛的主人缠斗多年,如今终于一败涂地。
继而他想起哥哥,一个无用而痴情的男人,即使知道妻子因何而死,也会因为血脉亲情隐而不发,最终在愤怒和愧疚中郁郁而终。
柏意不像哥哥嫂嫂,如此狡猾,如此奸诈——他本就不该像的,这样一个被收养的,幸运的小畜生。
重叠的宽大树叶仿佛层层鬼影,柏松瞳孔放大,看到无数青白的面孔对他低语。
他感受到副热带气候的沉闷空气,肺部仿佛被重物压垮,瞬间睁大眼睛,呼吸骤停。
柏松成了失踪名单中的一员,每年都会有做着发财梦铤而走险的偷渡客,柏松作为其中一员,并不独特,也并不显眼。
董事会召开的频率上升,每次的主题不过是一些老派的指责、执拗,柏意并不在乎,傲慢让他们还未发现公司里越来越多的新面孔,这没关系,新血液吞噬旧细胞的过程都悄无声息,转型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