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也有青春期吗

邪神也有青春期吗[西幻] 第2节(2 / 2)

“对,就是这种感觉。”

第31章31.难道她会喜欢你吗

克里兰德:“抱歉,我不太明白?”

殷棠:“你刚才跟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得?”

“啊……”身兼数职的魔药店老板沉默片刻,缓声道,“可能是出于,一种礼节性的感激吧。上次在魔塔的折叠空间里,不管怎么说,是你从魇魔的手下救了大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感激?”殷棠眨了下眼,这个答案跟她预想之中有着些许出入。“这样啊,原来是因为感激么。”

她联想到在面对以撒时偶尔会察觉到的对方一些外露情绪,除了那天晚上罕见的剖露过往,小煤炭一向习惯于将自身想法藏得很深。而现在结合起克里兰德的话来看,她时常会察觉到的那种情绪,好像说是感激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

对面的克里兰德却仿佛会错了意,站定在原地无声望着她。

直到魔女舒展了一下肩颈肌肉打算起身告辞,他突然从身后喊住对方。

“殷棠!”

“或许……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还是需要一个人来担任‘父亲’的角色,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成为以撒的养父。”

殷棠:“?”

她不可置信:“你在说什么?”

……

魔女从未有哪一刻像是现在一样觉得人那么难懂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进入青春期以后就态度怪里怪气的以撒是这样,平时看着正常突然就语出惊人的克里兰德也是这样。

她抱着花蹲在南浔帝国学院的侧门边上,无声凝望着身前面露尴尬的检察官。“我还以为你早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我那天话没过脑子,”克里兰德像是也没有料到会再次以这种方式碰面,看上去动作十分局促。“抱歉,当时头脑一热就,脱口而出了。”

“不用抱歉。”殷棠转头望向同样与自己一般焦急等在门外的家长们,怀中的魔花早就不耐烦似的拿藤条啪嗒啪嗒抽地板。“反正我早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

殷棠:“笔试快结束了,你也应该去监考魔导师的队伍里候场吧?”

克里兰德沉默片刻,抬手整理了一番自己长袍上佩戴的检察官徽章。“是啊。那我不打扰了,先进去了。”

“嗯。”

今天是三年一度的,帝国魔法专业八级考试的笔试项目考核。

每一名年满十七周岁的认证在读魔法师都可以报名,支付23个金币就可以参与。本来殷棠是想说等到以撒再升到八年级的时候,去考专八正好,没想到周末某一天回家的时候小崽子在饭桌上以一种堪称轻描淡写的口吻道:

“对了,我报名了今年的魔八考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哇。”

殷棠:“但你不才刚念了几个月的书吗?”

“在家里的时候一直有在做模拟题,还有你之前的旧书本,我也都找出来看过了。”说道这里,以撒顿了顿,弯着眼睛冲她笑了一下。

“保存得真好,那么多年过去了,每一本书还都跟新的一样呢。”

殷棠:“……你再骂?”

总之无论如何,在新学期堪堪过去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以撒便跟着一众高年级满脸大限将至神情的学长学姐们,踏进了那道部分魔法师一辈子也迈不过去的鸿沟大门。

殷棠对此表示,提早就经历一下熟悉考场也好。反正她们家23个金币又不是出不起,等到三年后再来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像第一次那么紧张了。

她这么想着,下一秒感受到魔花拿藤蔓卷了卷自己的手腕,接着头顶上方就投来一道阴影,将面前的光线尽数遮挡。

“吃饭去吗?等下午的专项实践考完,就只用安心准备一周后的试炼考试就可以了。”

殷棠默默抬起头,望向站定在自己跟前咧着犬齿笑的以撒。

她又默默将视线转向周围,依然空旷只有家长们在等候的考场围栏边,难以计数的目光都在打量着这边唯一一个从里面出来的考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棠想了想。“没事儿,三年后再来嘛。至少当初我们读书的那时候才五年级就参加考试的人也就只有几个,能写出这么几题来已经不错了嗷崽。”

以撒:“可是我好像都写完了才出来的。”

殷棠:“有一百八十多道题呢。”

以撒:“两百二十三道,前年又改了增加题库。”

殷棠:“……牛。”

她无声与以撒对视半晌,直到面前的深渊族少年轻叹一声,看上去似有无奈。

“怎么了?”他也学着魔女的姿势屈膝半蹲下来,同她的视线保持在一个平面,“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够通过魔八吗,为什么看上去并不高兴呢?”

“也不是不高兴,”殷棠挠挠头。“那个时候刚认识才这么说的。现在的话,我就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证书也不是必需品。”

以撒摇头,“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我是为了……”

“学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欲脱口的言语被清脆女声打断,以撒顿了顿,眉眼间重新凝上一层戾气,抬眼以堪称狠厉的视线朝来者瞪去。

名为莉娜的贵族少女顶着一众目光行走在出口处的通道上,笑眯眯地在魔女身边站定。“好巧呀,我还以为这个时间不会碰到您的呢,原来以撒同学也提早交卷了呀。”

殷棠:“啊,你也写完……”

“你有什么事吗?”

以撒突然站起身,径直挡在了莉娜与魔女视线对视的中央。“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少女堪称完美无瑕的笑容顿了一瞬,目光从魔女转移到以撒的身上,“没什么事呀,就是想过来跟学姐打个招呼。上次在食堂,多亏了学姐我才没有被杰里攻击呢,说句话而已,以撒同学你不会生气吧?”

殷棠:“……”

“知道还不走?”深渊族少年脸上的笑意有些扭曲,“她不喜欢你,识相点就自己走。”

“是这样啊。”莉娜脸上并无被激怒冒犯的神情,只是依然笑着冲殷棠挥了挥手。“既然在忙的话那我就不打扰啦学姐,我下次再跟你当面道谢也没有关系的。如果你愿意来找我,我随时都有空。”

说着,在魔女挥手的间隙里,金发少女礼貌而得体地同他们道别,转身走向了早已候在一边的马车。

擦身而过的瞬间,莉娜目不斜视,突然以一种堪称轻快的语气低声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难道她会喜欢你吗?”

以撒瞳孔紧缩着几乎竖成一条直线。

他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在莉娜远去的背影上,脚下正常因阳光投射而形成的人影背面,似有无数翕张着蠢蠢欲动的诡物在扭曲虯结。

直到金发少女似有所感,甜美的面目转回来望了一眼。

“杰里。”

莉娜突然这样喊道。

殷棠顺着她目视方向望去,只见面对着他们的位置大步走来的一群人中,领头的果然是上次碰见的那个身形高大的刺头少年。名叫杰里的男生看向莉娜,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恨意丝毫不减,却莫名有种哪里不一样了的错觉。

一行人站定在面沉似水的以撒面前。

“叫人啊。”

杰里不满地踹了踹身边的跟班,下一秒几个大男生围成一圈,突然齐齐弯下身子大声道:

——“大姐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莉娜:“……”

以撒:“……你们想死吗?”

“啧去去去,笨手笨脚的。”杰里嫌弃地将跟班们推到一边,满脸堆着笑意凑上来。“他们不懂事,您别生气,别生气。这不是看您考完试了,想着兄弟们孝敬您顿午餐,准备到淩风酒店去吃的,这样下午您也更方便参加剩下的考核。相信以您的水平,肯定能让那些考官们大吃一惊。”

以撒神情依旧阴翳,只是脚下影子中诡物们的踪迹到底略微收敛了几分。

“带着你的人走,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吧。”

“是是是,您不愿意的话这就滚了。”

杰里的态度与上次殷棠见他时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这种态度只对着以撒才会出现,她都要以为真正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的人是杰里。

将一众跟班赶走之后,杰里眼神晦涩地望了眼那边嗤笑过后就坐上马车远去的莉娜。半晌,踟躇开口:“那个,姐……哦不不,不是,老大,老大总行了吧。”

“就是那个,那个药我算了算只剩下两天不到的量了。您看这……”

以撒挥手,“知道了,明天我再给你接下来一周的量,你可以走了。”

“诶好!不打扰您了,我这就走!”杰里又是毕恭毕敬地同他们道别,转过身步伐轻快地离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是注意到殷棠打量的目光,以撒收敛了一身凶戾,再望过来时影子中的触状体们开始左右扫着摇了起来。

“杰里之前带人堵我想要报复,接触过程中我发现他被人下了种有些罕见的诅咒。但是之前,碰巧在家里的古老魔咒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解法,稍微花了点时间推出公式后就找到破解的源头了。”

还没等殷棠发问,他率先开口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调取杰里身上的残留魔力做实验,通过对照跟黑市悬赏,我找到了那个德怀特的家主,也就是诅咒的刻印者。”

殷棠到现在确实开始有些怔愣,“不是,你找德怀特干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那个人究竟是谁呀?”以撒眯起金瞳对她咧着犬齿,身后触手们欢快晃动的幅度更加大了些。

“因为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这个人,不是吗?”

第32章32.魔八最终考试

又来了,这种类似的感觉。

殷棠眯起眼睛,余光里似是同样看见了隐匿在影子中如同狗狗摇尾巴般晃动的触手们。她下意识道:“你是因为感激我吗?”

以撒怔了一瞬,“什么意思?”

“嗯,你是因为感激我,所以才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面前的深渊族少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难得有些茫然地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感激,吗?”

“我……”

——丁铃铃

象征着最后一门笔试结束的铃声响彻在众人耳畔,魔女皱着眉似是想要努力辨认他口型。

以撒如梦初醒,重新变为正常人类瞳孔的金瞳阖了阖,半晌,轻声道:“嗯,是因为感激。”

“嗐,我俩还客气啥啊。”殷棠失笑,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对了,德怀特到底是什么身份呀,我拜托的黑商那边还没有给我消息。”

再睁开眼时,以撒已然整理好所有情绪。他最终深深望了眼含笑的魔女,抬手递过去一枚显现出测试结果的试纸。

“你还记得,西里尔身边的炼药师吗?”

殷棠凝眉,她怀里的花在听到这个词汇后瞬间激动起来,义愤填膺似的拿藤蔓抽打空气,控诉着那人的种种行为。于是魔女也在花的情绪中回忆起来,“好像是叫什么,坎修斯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对,坎修斯·德怀特。”

以撒又掏出一枚猞猁图案的家主徽章,“这个家族是近来靠着药剂师与跟皇室的牵线挤身进帝国次层阶级的,当任家主坎修斯·德怀特,同时也担任着大皇子西里尔身边的药剂师。只不过因为之前西里尔突然怪化的事情,坎修斯的名声也就有所下降了一些。他并没有向外界公布过自己德怀特家主的身份,这次是因为他在杰里身上留下的魔力痕迹才被追踪到的。”

如果是坎修斯的话,他有什么理由去骚扰莉娜?

难不成是因为之前西里尔挨揍的时候,莉娜是为数不多几个目击人之一,那杰里说的莉娜的把柄,又会是什么东西?

殷棠指尖无意识在那块猞猁徽章上摩挲着,以撒注意到她情绪,抬眼望过来。

“目前从杰里身上就查到这些,接下来我打算……”

“打算逃学翻墙去德怀特家?”殷棠挑挑眉,又习惯性地揉了把抿唇望向自己的以撒发顶。“你查到坎修斯这里已经很好了哦,剩下的就交给大人们吧。你现在就是好好上课好好学习……虽然我自己也没做到,嗐算了不谈了。”

以撒却没有应这话,只是有些固执地看向她。

“那是不是我变成大人之后,就可以管这些了。”

“什么啊。”殷棠莞尔,“不管你长到多少岁,在我心里还是我的崽啊,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我说这话是想让你不用操心太多,有些事情如果一定要越过大人交给你们去做的话,那就说明事态已经严重到某个程度了。”

她没看见以撒笼在校袍中的手指深掐着陷进皮肤里,深渊族的少年垂着眼睑,突然答非所问般道:“魔女只会收养女孩作为养女,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殷棠没反应过来,“那当然啊。不然男孩的话要叫什么,魔男吗哈哈哈哈。”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正想问小崽子干吗突然说这个,下一秒就见以撒应该是笑了一下,雪白睫毛掀起朝自己望来。

“这段时间总感觉,我好像马上就要分化了。”他这么说道。

——“真希望能一直做你的‘养女’。”

……

“老妹啊,又见面了哈。”

殷棠坐在场外观众席的中后排,面前几面巨大的被记录魔法投射出来的水镜中,正同步播放着候场区所有参加考试学生们的状态。

出身于神圣麦考林世家的女人对她的称呼似有无奈,无声摇头叹息。

“昨天笔试成绩出来了,我为之前有关于你养女的言论向你道歉,殷棠。”

莎伊娜这样说道,“但是我依然保留原来的观点,孩子当然需要有向上走的野心,但不应该是这样极端的。”

“每个人性格不同,很正常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抱臂靠在座椅上,对此不置可否。

三天前,关于魔法专八测试笔试项目的一切都已成为定局,在笔试及专项的成绩平均绩点达到4.0就可以参与最终的试炼考核。

虽然在此之前笔试跟专项的具体成绩是存入后台不给予公布的,但总分数排名则直观而清晰地陈列在大屏幕的最上角。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综合排名第一行的名字赫然写着:莉娜·琼斯。与之并列的是哈尔森·麦考林,以及另一名出身于世家的毕业学生。

而同排的最后一个,则同样来自魔法a班五级——

以撒·亚伯兰

帝国学院高年级的一众学生们纷纷感慨,看来今年通过考核的名单大概率是被这几个人给包圆了。但却也并不是绝对,毕竟试炼考核是魔八考试中最危险且占比分数最大的一项。

每一届的试炼考核内容都是不同的,无论是考生还是观众,都只在考试开始的那一瞬间才会知晓这一年的具体内容,理论上来说是绝对的公平公正。

“您是以撒·亚伯兰的家长吗?”

突然,殷棠他们所落座的观看台边,一名魔导师打扮的工作人员手持一张身份验证表,这样问道。

“我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您跟我来一趟,还有哈尔森·麦考林的家长,请也一并走一趟,麻烦了。”

莎伊娜皱起细眉,“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在等候区出现意外了?”

“不是的,”工作人员礼貌地颔首。“是涉及到关于考题的内容,需要考生家长进行配合,具体事项请您们跟我来后台了解。”

“可是……”莎伊娜面露难色,“我下午的时候还有个家族会议需要出席,恐怕无法待到考试结束。”

“我去吧。”

突然,两人身后一排的席位上,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莎伊娜转身,有些意外地喊道,“小叔?您也来看哈尔的试炼考核吗?”

“嗯。”褪下一身戎装,身着简洁便服的金发男人点了点头。“今日休假,过来看看。这孩子之前的考试我也看过了,进步很大。”

莎伊娜失笑摇头,“哪里比得上您,麦考林三代以内怕是也出不了能赶得上您的后辈了。”

“别这么说,帝国的未来永远是属于那些正赶着朝阳的年轻人的。”

埃里克说着利落起身,在工作人员的身边站定。“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哈尔这边我看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麻烦您了。”莎伊娜朝之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节,又往殷棠这边看了一眼。“我先走了,提前预祝以撒能够取得一个好成绩。”

“行。”魔女挥挥手,目睹着女人优雅背影消失在视野。她抬步跟上领路的工作人员,一边朝边上道:“这段时间你们很忙吧,我看魔法日报一周的头条中有六条都是骑士团。”

“本分罢了。”埃里克道,“国民信赖我们,骑士团总要为他们做些实事。”

“挺好。”

两人一直行至一处巨大而空旷的操场,达到目的地之后才发现,操场最中心站立着的竟全都是参与魔八最终考核的考生家长或亲友。

大多数家长们站立在原地神情茫然,到现在还未弄清楚魔法协会的用意。而小部分从周身气势上就截然不同的大贵族们,则淡然等候在原地,时不时同边上监考的大魔导师们谈笑风生。

“看来,我们是要作为今年的‘考题’了。”

埃里克顿了一瞬,这样说道。

金发骑士长的出现在家长们之中引起了一波微小的轰动,尤其是在看见他身边站立着的黑发魔女之后。

数月前刚刚参与了开学大会的人们早就在暗中调查八卦过了圣骑士与魔女的关系,但此刻两人之间无比坦荡的态度,又让他们有些摸不准了。

“每个考生不是只能有一个亲属作为代表出席吗?你们两个一起来,是不是有违规嫌疑?”人群中,有人率先按捺不住,这样问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下一秒,殷棠掀起眼皮望过去,凉凉道:“你八卦把脑子搞坏了,已经记不得他姓麦考林了是吗?要不要我帮你清醒清醒?”

那人看见魔女背后的九星法杖,瞬间脸色发白,闭上嘴不敢再提。

埃里克投来一道略有不赞同的目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家长们不再小声讨论但隐晦目光总若有若无瞥过来的间隙中,莉娜·琼斯的父亲,现任琼斯家的族长——希尔顿·琼斯脚踩精致兽皮手工定做短靴,迈步朝此处走来。

他下巴浮动出一个轻微的弧度,算是跟金发骑士长打了招呼,接着,视线转移着目视他身侧没什么表情的魔女。

“好久不见,殷棠。”

“确实挺久的了,你还没死呢?”

殷棠牵动脸皮,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塞西尔坟头的草得快要长到有你人那么高了吧?”

现任琼斯家主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灰蓝色的瞳孔垂着朝她望来。

“这我倒是没你清楚。如果塞西尔还活着,知道你那么关心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殷棠嗤笑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希尔顿·琼斯突然上前一步,在骑士长骤然警惕起来的神情中拉近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看你们的样子,是还不知道这次的考题是什么吧?看在大家都是旧识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透点题。”

他这么说道。

“你们都知道从三年前开始魔八考试的难度就又大幅上升了吧?大前年在模拟沙暴中失踪的那两个魔法学徒到现在都没找到,而今年,试炼的内容又改变了。”

“一个弄不好,你的养子养女,他的外甥侄女,就全都得交代在这场考试里。”

第33章33.移动迷宫

埃里克神情肃穆,薄唇抿着刚想要说什么,下一秒几名身穿厚重隔离服的工作人员便在周围拉起了警戒线,接着开始挨个给家长亲属们发放卡片。

“琼斯大人,考核马上就开始了,接下来我们会一一说明注意事项的。”

一名同样身居要职的大魔导师走过来,站定在希尔顿身边轻声说道。琼斯家的族长有些傲慢地垂眼望向对方,半晌后终是给面子般地接过了两张卡片。

“那就待会考场见,麦考林……殷棠。”

“不见也不是不行。”殷棠掂量了几番刚被分配到自己手中的两张硬卡,不再理会那头的希尔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刚才看了一圈,每个家长拿到的卡片反面所印刻的图案好像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就像自己手上的两张卡,分别是一瓶毒药.一把匕首。

而埃里克拿到的,一张是盾牌,一张是只不知名种类的魔兽。

“尊敬的各位公民们,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自己手中拿到的卡片。”

偌大操场的四面八方,传音魔咒所扩张的声音范围清晰地传递到每一个角落。“在本场魔法专业八级的最终试炼考核任务中,各位家长以及亲友们,将担任考场中的‘守关者’。”

“本次考核将会在各随机地点设立二十八道关卡,你们手中所持有的卡片,将作为通关奖励届时发放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挑战的考生们。”

“请各位严格遵守以下规则,违规者与其所对应的代表考生视情况严重程度可能被永久禁止参加魔八考试。”

“规则如下:

一.严厉禁止任何放水.舞弊.故意增加难度.私下联系考生等系列作弊行为。

二.每一名实力达到八级及以上等级的魔法师或其他职阶者,将被限制使用部分魔力能力,以保证公平。

三.禁止使用任何个人武器.药物.卷轴.禁术.召唤兽等与考试无关的辅助物。

四.每位守关者将被允许无限次数的挑战,直到手中的两张卡片清零,卡片可以重复给予同一名连续成功通关的考生,但此前不得主动透露卡牌信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请各位按照之前的进场顺序一一前往传送台。再次提醒,一旦被发现任何上述违规行为,无论是考生还是守关者将被立即取消考试资格。”

殷棠打量着自己手中的两张卡片,半晌咂了咂舌。

“怎么,魔法协会是终于没人了,才把家长们抓过来当苦力?”

“应该也是考验这届考生心理素质的一个环节吧,”埃里克站定在她身边,一板一眼地将卡片收进自己口袋中放好。“这种通关方式的设计比前几届的都更为巧妙一些。”

“请您佩戴上这枚手环。”

传送阵前,负责检测魔力波动的工作人员递上来一枚形如电子镣铐般的东西。“检测您身上的魔力波动超过八级,考核过程中为确保公平需要佩戴手环,待结束再取下来就行。”

殷棠望着那枚限制器眯了眯眼睛,一瞬间想起了某些不太美妙的经历。

埃里克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同样戴上了限制器,他回头望向顿在原地的魔女,突然道:“你看,它的控制开关就在这里。”

殷棠眼神冷漠地看向对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埃里克拎起那枚限制器,食指比了比链铐右侧的一个小凸起。“只要你想,你可以轻松将它破坏摘下。”

“……”

“是啊。”殷棠收回视线,在对面工作人员有些惶恐的目光中伸出手腕,将限制器拷在了上面。“只要我想,我可以轻松破坏它。”

她晃了晃手腕,印刻着特殊铭文的手链在光影碰撞下发出细微的铮响。

“走吧。”

埃里克目光停留在魔女的手腕上,随即抬脚迈进了传送门。

……

第22号考核关卡——幽暗移动迷宫的出口必经点。

“你.你好……埃.埃里克大人,还有,您,又见面了……”

殷棠.埃里克,以及一名脸颊上泛着可爱雀斑的姑娘,共聚在一处面面相觑。

“您还记得我吗?上次在博里大街,您从混乱之中救过我,我.我叫阿尔娃,今天是作为我弟弟的亲属来参加这场魔八考核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雀斑姑娘原本还算流利的口音在看到骑士长望过来的视线后瞬间低了下去,垂着头朝殷棠嗫嚅道:“上次情况太混乱了,我之后想要找您当面道谢,却再也没有机会碰上。”

殷棠恍然大悟,“啊,我记得你,你是当时夸埃里克天神下凡的那个妹妹。”

阿尔娃瞬间涨红了脸:“我.我没……我不是的,没有……”

“没事儿。”她好说话地拍拍姑娘的肩,“既然再遇到了就是有缘,我们罩着你。”

“谢.谢谢……”

“别紧张,”埃里克也道。“按照规则来协助完成考核就行了,大家可以互相监督。”

“嗯,好的……谢谢。”

不知道是他们的关卡太靠后了还是什么,一路上从前方隐约传过来的打斗或是争论叫喊声从不间断,可三人面前负责守关的幽暗迷宫,都几小时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成功通过来到他们面前。

“我好想看转播啊,为啥我们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殷棠姿势从原来的凹造型站立到原地坐下再到瘫在一处虯结缠绕的藤蔓上,双手交叉平放在胸前,像是一具生无可恋的尸体。

阿尔娃也悄悄揉了揉酸疼的小腿肌肉,埃里克依然笔挺地站立,闻言有些无奈地望过去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等等吧,总会来人的。”

这名骑士长似乎也有那么点言灵的天赋,就在他这话落地的几分钟之后,幽暗移动迷宫的出口处,突然传来了阵阵淅索动静。

“好像来人了!”阿尔娃紧张地屏住呼吸。殷棠眯着眼睛半躺在藤蔓上望过去,下一秒,五名衣衫褴褛活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魔法师们出现在他们面前。

“靠,总算出来了,你小子真没带错路?”

“谁知道那迷宫会吃人啊!我们带着个拖油瓶已经很不好走了好不好,能出来就不错了!”

“行了,别吵了,我们需要的两张卡确定在这吧。”

“消息没错的话就是这。”

队伍末尾,站立着的两名少年赫然是正在参与最终试炼的哈尔森跟以撒。前者在目光瞥到这边的埃里克时瞳孔瞪大了几分。

殷棠手腕撑着坐起来,望向头发有些乱糟糟的以撒,嘴角往上翘了翘。

——禁止跟考生有与考核无关的交流。

埃里克似是生怕她下一秒一句“崽”就脱口而出,目光提醒般地冲她瞥了下。殷棠摊手表示自己有分寸,坐在藤蔓上朝五名魔法师们招了招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先开始挑战呀,赶紧赶紧,在这等得要睡着了都!”

为首的高年级男生目光黏在殷棠身上就不会动了似的,还是哈尔森无奈地上前一步,率先试图从几名守关者口中套话。

“三位前辈好,如您们所见,我们从失落峡谷出发,在移动迷宫中因为踏错而被传送到错误地点又原路返回之后,终于抵达了此处。据我们所知,前方便是死亡瀑布,而我们所缺正是一只可承载着跨越河川的魔兽。”

哈尔森乍一眼看上去冷静而自持,在一行人中隐隐形成团队头脑的角色。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目光一直在有意识地避开埃里克的位置,甚至能察觉到细微的因为过于想要证明自己而显的刻意。

埃里克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暗自摇了摇头,神情肃穆。

“请选择你们想要挑战的守关者,开始挑战。”

他忽略哈尔森的言语,只字未提三人手中掌握卡片的信息。

一只手从后方伸来,将哈尔森往边上拨了下。

以撒站定在骑士长面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

“我可以向你挑战吗,美……前.前辈?”

为首的男生径直向前跨了一步,盯着魔女神情中分明是蛊惑般的迷蒙。哈尔森有些不忍直视地扶额,半晌手腕用力硬是将瞬间面目阴沉的以撒拉了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去试试也好。”

出身于神圣麦考林世家的少年这样道,“就当是帮我们探探他们手中的卡片。”

以撒反手挥开他,目光死死锁定在为首男生那刺眼的痴迷神情上。他握了握拳,身形动作的一瞬间,听见殷棠的声音响起。

“确定选我吗?可以哦,正好躺了好半天,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以撒抬眼,恰好撞进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中。

魔女站起身双手交叠着拉伸了一下肌肉,那张看一眼仿佛要灼烧眼瞳的惊绝面目上表情不变,赤手空拳地一步步向挑战者走来。

“前辈,冒犯了。”

为首男生喉头滚咽着,面露近乎兴奋般的神情。下一秒在极快的瞬息中,他双手悬空着交叠在半空中结印,竟于转眼间释放凝结了一枚元素弹,朝着两手空空的殷棠释放而来!

“小心啊!”

阿尔娃忍不住惊叫道。埃里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长剑,只触及到一手空气时才反应过来他们的武器早已被寄存,握了握拳同样面露担忧。

殷棠实力强悍,可在赤手空拳且佩戴了魔力限制器的前提下,生生硬抗下一枚威力惊人的元素弹,哪怕是魔女也无能为力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骤然爆破的刺眼白光与弥漫硝烟中,魔女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睑,形如妖魅的面孔笼罩在迷蒙烟雾之中。

无人看见的视线死角,她突然长睫轻颤着,冲以撒眨了眨右边的眼睛。

第34章34.火海

“你……”

为首男生面露惊愕,呈结印状的手腕细微地在空中颤抖着。他眼睁睁看着魔女扇了扇扑鼻的浓烟,偏头朝自己望来。

“好,那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

男生瞳孔紧缩,一瞬间脑海中尖锐的警报铃声大作,他甚至来不及去仔细分析这种莫名心理,体内近乎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他再度结印释放出一枚又一枚的元素魔法。

这一次,骤然炸裂的元素却甚至再触碰不到魔女裙摆的一角。

那一头赤手空拳的女人于转瞬间逼近至眼前,凌冽拳风裹挟着万钧之力朝之轰来。

男生下意识侧身想要躲避保护要害处,可那力道直直冲着他双手砸下,只来得及察觉手腕一麻,接下来竟是连再度抬手结印的力气也丧失了。

“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生手腕耷拉着跌坐在地,面上神情除了惊恐就只有不可置信。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语音有些颤抖,“被限制了魔力跟失去武器引导的魔法师,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小伙子。”

殷棠揉了揉因为用力过猛而感到微小酸胀的手臂肌肉,嘴角上扬貌似一本正经道,“不要过于依赖武器啊。如果没有了魔杖的话你就什么都做不到了,那说明真正的魔法师是你手上的棍子,而你本人啥也不是。”

阿尔娃:“……”

埃里克闻言颇有些一言难尽地望过去一眼,轻咳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挑战的排名顺序,目前我们把守的这道关卡,六张卡片暂时一张都没有给出去过。”

剩下的考生们无声对视几眼。

“一一上去挑战只会平白浪费精力与时间,各位,我有一个方法。”

哈尔森沉默半晌,突然将几名考生召集起来,背对着这边的三名守关者窃窃私语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说,他们会在讨论什么呀?”

阿尔娃有些好奇地探了探头,殷棠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随口道:“大概是想了个有关赛马概率的策略吧。”

“赛马?”

“以最弱对最强,次强对中等,剩下实力不明的就空余出三个候选来进行试探,采用车轮方式消耗部分实力。”埃里克将袖口处的护腕扎紧,这样道。“这是目前来说,在仅有的时间跟人数限制下,他们能做到的最优解。”

“对了,说到这里。”殷棠偏头望了望阿尔娃,“你手里的两张卡片图案是什么?”

“诶,我吗?”阿尔娃将仔细收在口袋中的卡片掏出来,翻到背面。“一张是匕首,还有一张我其实也认不出这是什么图案,你们看看。”

两人凑近过去,只见其中一张刻印着繁复图腾的硬卡背后,赫然勾勒着凌乱而潦草的线条,乍一眼看上去有点像是一道歪斜的大门。

“门?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门呢?”

殷棠摸了摸下巴,“正常来说这些卡片在试炼中对应着相关道具以及通关线索,你这个门……我想不出来,你看呢?”

她转向埃里克,后者同样摇了摇头,“这个图案感觉跟考核场地格格不入。”

“前辈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五名考生们的共同商议终于有了个结果。除了那个最开始挑战的到现在手腕还发软的男生之外,剩下四人整体呈一个菱形站位,为首的人正是哈尔森。

“我想先向您挑战,可以吗?”他朝向面露紧张的阿尔娃,如是说道。

“啊,可以的……”

在双方都显得无比谨慎的起手对礼中,殷棠忍不住又瞥了几眼阿尔娃所持的那张卡片图案。

她手肘戳了戳正肃穆凝视着两人打斗的埃里克,突然道:“其实从开始我就一直有个问题。就是说,关卡中其实大多数卡片都是重复的,特殊的一共就只有那么几张,例如阿尔娃的门,跟你的那个渡河魔兽。

而这些参加试炼的考生,他们不仅要面对阅历战斗经验都比自己丰富数倍的守关者亲属,还有可能在好不容易赢下挑战的情况下‘白赢’,即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获得的是重复卡片。那你不觉得,这场魔八考试的难度实在过于超出了吗,照这个形式看来,很有可能到考核结束都不一定有一个人能够顺利通过最终的试炼考试。”

“是的,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埃里克点头认同她的说法,“历来魔八考试的难度几乎一直维持在一个水平点,但从未有哪一年会设置成无人通过的情况,我觉得魔法协会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一定是存在着某种还未被人发现的通关方式的。”

殷棠舌尖抵着口腔内壁,眼望着那一头哈尔森额上沁出细密汗珠,以一个微小之差赢下了同样胶着状态的阿尔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好奇怪啊……”

几名考生神情中终于流露出一点喜色。

“那我就选第一张吧?希望手气好一点。”哈尔森抹了把汗珠在阿尔娃的两张卡片中选择了一张,下一秒,几人望着卡片上刻印着的凌乱线条面面相觑。

“不是说……魔兽吗?”

“实在不行的话选到毒药也有点用啊,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卡片上远远超出预料的图案让众人期冀已久的心态有些垮台,哈尔森同样皱眉面露不解,下一秒,一只深小麦肤色的手臂探了过来。

“等会我用拿到的卡片,跟你换吧。”

以撒顶着一众人迷惑的目光,语气平静地道。

哈尔森怔愣一瞬,随即他目光下意识转移至以撒的挑战者,同样戴上了限制手环且寄存了武器的金发男人。后者不偏不倚地上前一步,负手站立于移动迷宫出口的空地之上。

“开始吧。”

“不是,以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尔森既想要说没必要用辛苦得来的卡片跟自己换一张作用不大的废卡,又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室友千万小心,毕竟谁人不知埃里克当年是在麦考林一众神圣教职人员中以体术第一的成绩杀进骑士团的。

不像是几万个魔法师中才会出这么一个的某异类近战魔女,帝国的每一名圣骑士,都是可以真正做到不依靠武器装备.凭肉身行走于世的狂战士。

他话音未出口,下一秒就见自己那名来自深渊族的室友,同样赤手空拳凌空对上了骑士长的掌风。

“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你如果就此消失在这个世上就好了。”

无人目睹的交错身影背面,以撒嗤笑一声,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身处于他对面同样惊异于这一拳力道的埃里克身形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

“你的成长速度简直可以用惊人来形容。”

不断有炸裂飞溅的碎石齑粉从两人交战的身影之间倾泻,骑士长交叉双拳抵挡住对面蓄来的雷霆一击,忍不住感慨道。

“几个月前在博里大街,你还远没有成长到这个程度……或许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讨厌?”以撒屈膝停顿在半空,闻言偏了偏头。“确切来说,我不是讨厌你。”

惨白发丝于瞬息之间在空气中划出捕捉不上的残影,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身后,五指抓握成爪猛地探向包裹着心肺的那层薄薄皮肤。

诡异的竖瞳在背后睁开,如鬼魅般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只贴近着后背的眼瞳配合着狰狞笑容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是想你永远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

……

殷棠终于明白,自从抵达操场再被告知他们要以考生亲属的身份参与考试以来,一直隐约察觉到的违和感在于何处了。

说白了不过一句话——信息的不对等。

无论是考生,还是作为“守关者”的亲属好友们,所接收或者说处在这个背景之下所能够接收到的信息差,从一开始就是被蒙蔽的。

“我没事,就是有点勒。”

她腰间缠绕着一根刻印着繁复铭文的墨绿色触手状衍生体,整个人几近悬着坠在半空,仅靠着腰间那股力道支撑身形。

“崽啊,”殷棠掌心拍了拍那根触手,无声叹息。“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看你考试了。”

以撒屈腿单膝跪俯在耸立迷宫的墙体上,两人足下的迷宫内部,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涌动诡物们尖锐嘶鸣。

他分出心神来,闻言似是面露无奈。

几分钟之前,众人还在围观深渊族少年跟骑士长打得火热的时候——虽然阿尔娃一直在担忧地絮絮念怎么这两人好像都在把对方往死里打的样子要不要劝架云云——下一秒从人群所站立着的板块内部,地底岩浆翻涌而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无法具体用语言来形容当时的那个场景,总之一切发生的时候突兀悚然到说是世界末日来临也不为过。

漫天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黑雾,岩浆沾染上人体与考核场地布景,顷刻间爆裂喷发的大火将目视所有东西都尽数烧灼,连人造苍穹都染上弥漫的猩红。

几秒钟之内,他们所站立的出口处区域已是一片火海。不得已之下只好再度进入吃人的移动迷宫躲避,而似乎是故意设计的陷阱,凡靠近迷宫的区域熔浆蔓延的幅度变小了些,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拥有吞噬一切的压迫。

没等他们高兴几分钟,一名小腿被严重烧伤的考生,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的前提下被没有脸的怪物拖进迷宫深处。这仿佛是什么象征预示的信号,紧接着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迷宫怪物在阴影中显露身形,虎视眈眈地望向外来者们。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殷棠发现,不仅是自己的限制器,所有被佩戴上限制能力使用器械手环的家长们,都已经无法将手环摘下来了。

第35章35.在?看看鸡

原来从一开始,这场魔八试炼考核的本质,就不是什么见鬼的击败守关者取得卡片。

类似于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局中局。一个人去玩密室类的逃脱游戏,那个人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在扮演“逃生者”这个角色,为寻求刺激而参与的一场游戏罢了,自身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就在游戏开局的几分钟之后,那人惊愕发现,原来他参与的这场“游戏”早已变成了现实,他在游戏中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那这个时候,“游戏”的本质就发生了改变,人的心态也自然濒临崩溃。

可那个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如今所经历的一切.自认为是真实存在的绝望逃生,恰好只不过是另外一场被改变了规则的“游戏”。

区别在于,主动得知与别动下的信息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人在清晰明白自己只是在扮演一个逃生者角色的时候,他不会认为被杀手追上就是真的要死了,因为他明白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游戏。

可是,当人的思维视角被蒙蔽,再加上故意混淆的“真实疼痛感”,让他误以为游戏变成了真实的时候,一切负面情绪就会前所未有地被放大。

而一切在上帝视角内,不过依然是一场不会造成人员伤亡的“游戏”罢了。

只不过扮演逃生者的人的状态发生了转变,当临近结束,他惶恐到极致自以为已经死去了的时候,才会明白原来自己不过依然在参与一场被改变了规则的游戏。

如今他们所面对的,恰是这样一种情况。

特别是在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在场的情况之下,这样大规模.有亲近之人参与进来的虚构营造现实感,会很容易让考生们误认为如今的灾难是一种“真实”。

实质上,他们只是依然在参与着这场名为魔八最终试炼的考核。

殷棠占据高位,垂眼在翻涌着的迷宫内寻找其余几人的身影。

埃里克单膝跪在一处尖锐的藤蔓之下,短暂与怪物们交了几次手之后,同样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指腹摩挲过手腕上的限制器,抬眼望向悬在半空中的殷棠,两人在视线相对之际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别担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骑士长遥遥做出这样的口型,而下一秒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截粗大刻印着未知铭文的触手竟是直直从高空卷起承重柱,猛地碾碎了朝这个方向压倒过来!

埃里克手腕支撑起身形,为了躲避砸倒下来的柱体不得不陷入无脸怪物们的捕猎范围。

再抬眼时被根根触状体遮蔽得严严实实的半空已经看不见魔女的一点裙摆,而那个深渊族少年立于高墙之上,垂着眼皮以一种堪称讥讽的目光斜睨过来。

他咧开唇角,尖利犬牙闪着冷光。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倾巢而出的魔物诡物们利爪撕扯着金发男人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埃里克面目一凝,随即陷入一场苦战中再顾不得其他。

虽然说他们如今所经历的“灾难”是考试环节中被设置好的一项内容,可为确保“疼痛的真实性”,魔法协会投放进考场中的魔兽怪物,必然是携带危险与野性的。

从以撒背后延伸弥漫的触状体们狂舞着遮蔽了天日,他们足下,一眼望不尽边际的滚烫熔岩同样蔓延着炸裂出一个又一个爆破火星。

少年脸上却丝毫未见怯意,反而带着股莫名狂喜的兴奋。

“怎么了?”

殷棠正满地找之前还露了个头的埃里克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了,突然感受到腰间缠绕触状体的力道蓦地收拢了,有些奇怪地抬眼望向自家小煤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呲牙冲自己露出一个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在傻乐些什么。

她有些莫名地好笑,拍了拍腰间触手示意对方将自己放下去。

下一秒小崽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半晌后终是显得有些不情不愿似的将她卷上迷宫墙体,磨磨蹭蹭地将扭动抗议着的衍生体收敛回去。

“我只是想起来,上一次我们被困在魔塔折叠空间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进退两难场面。那时你说,哪怕不幸死在一起了,也要手牵手复活以亡灵体杀回去。”

以撒这么说道,“其实我是很怕死的人,嗯……说是害怕,更多的应该是一种不甘心吧,不甘心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地方,就以那样卑劣普通的方式。但奇怪的是,自从你说完那句话之后,我从此开始觉得,死亡竟然也变得美妙起来。”

殷棠怔愣片刻,视线彻底从移动迷宫的方向收回。

“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刚才是不是那只粉红兽的迷幻效果还没过去?”

她说着上手想要翻看以撒瞳孔状态,万一在这种地方中了迷幻术情况可就糟糕了。

下一秒,就见少年甚至配合似的微微俯身将脸凑近到跟前,未被束起的惨白发丝垂坠在她手腕上,泛起一阵痒意。

以撒深小麦色的皮肤上隐隐透着不正常的红,瞳孔都仿佛蒙上一层薄雾,显得有些迷离起来。

“啧,你果然中幻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察觉到对方身上独属于粉红魔兽施加着迷幻效果的粉尘,当机立顿想要带对方脱离考场范围。

失去考试资格没关系,三年后再来就是了,但若是粉红兽的诅咒在身上停留时间过久的话,是可能危及到心智神经的。

小破孩还真能忍,独自扛了十几分钟竟然都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殷棠带着他就想要离开迷宫范围,下一秒足下所站立的墙体竟是又一次开始有生命似的活动起来。她大半力道都用来维持在以撒身上,一时间竟然也毫无防备,随着惯性直直踏空跌落下去!

密密麻麻的触状衍生体一层层将两人包裹在其中,殷棠还记着触手跟本体是共用一套感知神经的,这一下摔下来肯定无异于骨折之痛感。

她不想让以撒受到太多伤,强行在半空翻身想要去勾一旁的荆棘借力,下一秒指尖所触及却尽数是黏腻潮湿的胶体。

轰——

举目战栗舞动着的虯结触状体自他身后蔓延,更多的则收拢成一枚密不透风的茧状,严严实实地垫在魔女身后分摊了近乎百分之百的下落冲击。

最严重的几根触手压迫断裂,碎在地面上如同搁浅的鱼般弹动着。

而以撒像是丧失了痛觉置若罔闻,迷幻术的效果下显得有些恍惚的面部神情上勾起一个笑容。

迷宫底层没有脸的怪物们试探性地朝落地的两人逼近,后一秒尖锐惨叫着被狂舞的诡物们贯穿身形。更深处,不可计数的妖魔发出桀桀怪笑,蔓延扩散的烈火熔岩炸裂爆破,随着遮天蔽日的诡物们错乱阴翳而猎猎起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这样诡谲而怪诞的场面中,以撒脸上带着沉溺于幻术的痴笑。遮天蔽日的触状体乱舞,他笼罩在比地底一切怪物加起来都要悚然阴冷的衍生体阴翳中,垂头俯在魔女颈窝宛如一条最乖顺的家犬。

“其实我都知道的。”

他轻声道,“现在我们还在考试中对不对?这只是他们设计出来的一个环节。”

“……是啊。”

殷棠沉默半晌,仰躺在地上抬手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现在你听话,我带你出去好不好?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崽。”

“我听话的。”

深色与白皙皮肤交叠在一起,鲜明对比得触目惊心。

仿佛普通的言语不够形成保证,以撒还脸贴着她侧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我最听话了。”

“嗯,那你起来,我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殷棠话音止住,眼看着此刻状态就好像是喝大了的小崽子不知从哪掏出一枚卡片,又叠上之前顶着众人迷惑目光跟哈尔森换来的另一张图案是门的硬卡,一股脑塞进自己手中。

“嘘——”以撒摇摇晃晃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我.我只给你一个人,不要告诉他们……不告诉他们!”

“好好好。”殷棠应付着某名彻底沉溺在迷幻术中的小醉鬼,一面看了眼塞过来的两张卡片。

线条潦草的是阿尔娃的那张门,还有一张,则是枚勾勒着弧形的钥匙。

殷棠:“啊。”

伏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似有得意地咧开犬齿朝她笑,漫天狰狞的诡物们左右摆动的频率仿佛要摇到天上去,就差直接把“夸夸我”三个字刻在脸上。

魔女失笑,将两张卡重新塞回以撒怀中,“做得很棒呀,你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好多好多。我以前很不喜欢‘以某人为骄傲’这种话,现在我却大概能体会到那些人说这话时的心情了。”

她摸了摸小煤炭跟炙热身体温度对比起来微凉的发丝,“那我们回去咯?”

“嗯……”

深渊族少年发烫的脸颊埋在她颈窝不愿离去,殷棠也干脆顺着他直接触发了卡片上存储的魔力波动。

一阵天旋地转式的空间扭曲压迫过后,下一秒他们眼前场景重回熟悉的校园布置。艾伯纳第一个从等候区椅子上站起来,庆贺地说着恭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出意外的话,以撒将是今年魔八考试综合成绩的第一名。”

他笑着同殷棠这样说道。

“先去找医师,他中了迷幻术。”

殷棠一手揽着八爪鱼似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煤炭,一面快速道。紧接着早已准备在一旁的圣所治疗师动作熟练地朝以撒施加了一个昏睡魔咒,将之悬浮进了内里的医疗间。

“你别担心,具体情况我们已经通过监控画面看到了,应该就是普通的粉红兽幻术,你稍微在外面等一会我们祛除就可以。”

“行,麻烦你们。”

殷棠总算放了下点心,深呼吸一口气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

实时转播屏幕上还在播放着那些仍在考场中仓皇躲避的考生与家长。她突然想起什么,找到魔法协会的负责人,朝之平伸出右手。

“这个,可以弄掉了吧?”

手腕上的限制器兢兢业业地运转着,大魔导师面上露出一个微笑,起身朝她行了个绅士礼。

“当然可以。这次的考场设计为确保最终呈现的效果,所以才不得已麻烦你们了,没有事先跟你们说明,我为此欠大家一个道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既然知道抱歉,当初何必设计这种阴间环节?”

殷棠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关心你们的解释,赶紧给我弄掉就行了。”

“当然,当然。”

大魔导师抬手招来一个负责人,对方娴熟地取出一系列繁复工具动作着,伴随咔嗒一声轻响,限制器闻声落地。

她揉了揉手腕,目光在那套解除工具上停留几秒。

“殷棠!”

艾伯纳大步从医务室的门帘中走出来,他身边跟着同样来看以撒考试的伊娃。

出乎意料的,荆棘魔女并没有对此刻艾伯纳怪异的面部神情进行嘲笑,反而她脸上同样携带着如出一辙的复杂。

殷棠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医师判断有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迷幻术?不是,到底怎么了!”

艾伯纳视线乱瞟着四顾,却始终不对上她的目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好像……分化了。”

“分化?”殷棠顿了一瞬,“那是好事啊,为什么你们这种表情?”

艾伯纳:“就是说,嗯……以撒可能,我意思是说可能啊,你先别激动,就是……唉!伊娃你来说!”

荆棘魔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上前一步。

伊娃:“你家养女身上好像.嗯可能,或许呃……咳好吧,就是,多了点什么东西。”

殷棠:“????????????”

第36章36.我不能接受

殷棠活了半辈子,前任国王脑袋上的皇冠都敢摘下来盛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也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掀开医疗室的门帘,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齐齐抬头对她行注目礼,她上一次体会到这种堪称万众瞩目的关注,还是在多年前炸了帝国学院的公共盥洗室之后。

殷棠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张被扯上帷帐的床位。

艾伯纳在身旁欲言又止,半晌无声拍了拍她肩膀,轻声道:“你先别太激动,说不定是我们弄错了也有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弄错了?

殷棠掀起帷帐。深渊族雪白的睫毛垂在紧闭眼睑上,随着呼吸的频率轻微震颤。

那张彻底褪去了少年人青涩的面颊,下颌线凌厉收紧,即便阖着双目也能感受到充满攻击性的凶戾。

匆忙间被医师们随手披上的黑袍之下,轻描淡写勾出宽肩窄腰。裸露在外的深麦色小臂自然垂在床榻上,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下暗藏着惊人的爆发与战力。

医疗室的那张一米八临时病患床甚至都塞不下深渊族的整个身型,两条长腿看起来有些委屈地蜷缩在床榻上,将整张床衬得甚至都有些小了起来。

“……”

殷棠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告诉我,这样的话要怎么‘弄错了’?”

艾伯纳:“……”

“也有可能,深渊族女性的体脂率同样也很低,也能长到一米九几……呃,好吧。”大魔导师长长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不再试图自我欺骗。

“殷棠,没事的,养女还可以再找,反正你还能活很久。”

“现在重点是‘反正我还能活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转过身,轻声问道。同时间身处于医疗室中的所有人不禁屏住呼吸打起警惕,生怕这位以脾气差出名的臭名昭著的魔女一个暴怒就拆了医疗点撒气。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魔女没有掏法杖,也未曾做出任何他们预想之中的过激行为。

“……”

“殷棠!”艾伯纳皱眉,望向在沉默良久后转身离开的魔女。“你去哪?”

女人只无声背对着人群挥了挥手臂示意别管,转眼间便消失在了门外。

“我去看看,你盯着这边。”

伊娃拍了拍他的肩,起身跟了上去。艾伯纳在原地无声摇头,又望了望医疗床上闭着眼眉头紧锁仿佛在做什么噩梦的以撒,终是再次叹了口气。

……

“行了,差不多得了。”

荆棘魔女挥手将一个不长眼这时候还上来搭讪的吸血鬼赶走,皱眉看向昏暗酒馆角落趴在桌子上的黑发女人。

空了歪斜的酒杯层层交叠着,几乎要将两人脚底下的空地铺满,那个酒馆老板看过来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了起来——也是,照这么喝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隔壁对手酒馆家搁这儿来批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你得学会接受。”

伊娃语重心长,“光喝酒也没用啊,解决不了问题。”

“学会接受?”

殷棠面无表情从酒液中抬眼,幽幽道:“如果是你养了那么多年的养女,一夜之间长出根鸡儿,你能接受吗?”

伊娃:“……节哀。”

魔女长呼出一口浊气,仰颈将存了个底的酒液一饮而尽,半晌又抬手将额前碎发尽数拨到脑后,暴躁骂道:“什么破酒,喝起来像马尿。”

伊娃:“……不至于。”

“那来哥哥这桌喝吧,请你们!”

此刻,仅隔着几个身位的斜对面,一名身形高大的寸头男人突然起身,不请自来似的将手臂撑在她们的桌面上。“两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呀,之前看你们好久了,来一起吧?”

圆桌周围,几名明显是佣兵冒险者打扮的男人们纷纷起哄,口哨调情声不绝于耳,是围观的路人听到都会觉得刺耳的程度。

相对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佣兵神情动作却与这种气氛格格不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佣兵目光惶惶地瞥了眼这一头的黑发魔女,带着点唯恐后怕似的拉了拉身边的同伴。“要不然算了吧,人家不愿意,这样强迫有什么意思。”

“干吗呢你,别扫兴行不行!”另一名佣兵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不行就自己回去旅馆啊,别打扰别人的艳遇。”

“你们根本不……”

“你能不能离远点,”殷棠转过脸,还算语气平静地同寸头男人说话。“我现在不能看到男人,任何男性生物都不行。”

伊娃耸耸肩也接口,“兄弟,友情提示,你最好按照她说的做。”

寸头男人下一秒却更起了兴致,干脆拖了把椅子在魔女身边坐下,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刚跟男友分手了?还是受了什么情伤,可以跟哥哥说说。”

殷棠呼出一口浓重酒气,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突然道:“你是雷鸣佣兵团的团长,凯尔?”

“你知道我?”寸头男人笑开,眼角贯穿的疤痕显得愈发狰狞。“你叫什么名字?你应该不是主城人吧,不然这样的美人我不可能不认识,那不如趁着现在我们深入交流一下?我……”

“大哥!”

凯尔话音骤然被一道声音打断,他一瞬间目光阴沉着望去,“你他妈搞什么?”

“不是,大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那名面露难色的佣兵站定在他们附近,语气踟躇。“大哥,我们走吧,好不好?你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你小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就是,还不赶紧滚回来!别坏了老大的好事!”

周围的佣兵们纷纷冲那人喊道,殷棠慢悠悠地掀起眼睑,视线在那站立佣兵的脸上流连一圈。

“哦,是你啊。”

她隔空朝对方举了举酒杯。“好久不见,干。”

名为巴布的前独立雇佣兵,现正式加入雷鸣佣兵团的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惨白一瞬。

“大人……您,您还记得我啊?”

“记得.记得。”

殷棠伸长手臂又给自己续上了满满一杯酒,将边缘浮沫抿去后,仰头一口气将剩下的酒液喝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就是几年前,你.还有另外一个法师,叫什么来着?随便了,你们在我的诺克密林里,不是做任务吗?”

雷鸣佣兵团的团长在听见“诺克密林”这个词汇后顿了一瞬,目光惊疑地在浑身酒气的女人身上转了一圈,终是无法将那张漂亮脸蛋与魔女联系起来。

“啊……是.是我们。”巴布喉头滚咽着,“那时候不懂事,您请不要见怪。”

“不见怪,我有什么好见怪的。”

殷棠嗤笑一声,手腕撑着下巴,在浑噩的记忆中搜索着些什么。“对,你们两个当时,在我的密林里,秘密追杀一个……深渊族的少年。”

“深渊族.深渊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除了伊娃之外所有人惊疑的目光中,黑发魔女突然捂脸大笑起来。

疯癫的狂笑回荡在幽暗酒馆,一时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悚人的荒诞。有不少附近客人不禁揉了揉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无声起立去换了个远离这边位置的座位。

“好,好。深渊族,好得很啊!”

殷棠抚掌大笑,“真是他妈的好,哈哈哈,我可去你吗&*%¥#…*#¥%…+d!!!!”

长达几分钟之久的骂音听得地下出生的凯尔都一愣一愣的。早先前的旖旎心思都止歇了几分,怔愣地望着好端端突然之间就情绪激动起来的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伊娃挠了挠耳朵,不同于其他人见了鬼的目光,她长呼出一口气,心道总算是骂出来了。

天知道几个小时里看着黑发魔女一声不吭地喝酒自己有多慌,现在骂出来了就好,起码说明殷棠情绪不至于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的不可救。

昏暗酒馆中的其他活人默契般的远离战火波及。而就在此时,当众人都震撼于这场闹剧中无人注意的间隙里,大门被无声推开又合上,摇动的喑哑风铃声消散在酒气里。

“……”

沉闷脚步在原地站定停留。

最开始察觉的是一名站在相对边缘处的佣兵,他只来得及感受到一道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大的身型阴影笼罩着,下一秒,逼仄到极致的压迫凶戾便扑面而来。

佣兵一瞬间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在面对着什么深渊巨兽,他吞咽一口口水,小腿肌肉发软,勉强眼球转动着望去。

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整个身子隐埋在阴翳中,只一双野兽般的金瞳闪烁着幽暗光泽,也不知道无声站立着看了多久。

佣兵喉头发痒,刚想要轻微出声提醒,下一秒被悚然的竖瞳斜着望过来一眼,瞬间身形僵硬着不敢动弹。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如野兽一般的男人缓步从阴翳中走出。

不可被忽视的压迫使得混乱最中心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凯尔仰头喝了一口杯中酒液,掩饰性地打量过去,浑身肌肉都在因为战斗警觉而紧绷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生怕那个拥有着深色皮肤的男人突然发难。

男人却始终没有看过这边一眼。

他赤着踏在地上的足停顿在拍案大骂的魔女面前。骂声止歇,黑发女人收敛话头,垂着眼睑无声望过来。

“唔,这是什么造型?”殷棠话音中带着浓重酒气,上下打量半晌周身只披着一件单薄黑袍宛如刚从医疗室逃出来的男人。“是在扮演逃生者吗,这位先生,今天是复活节?”

以撒金瞳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突然嘴唇开合着出声,语气中有微不可察的战栗。

“你……叫我什么?”

第37章37.也不至于杀了吧

“哈?”

殷棠眯着眼睛,定睛打量了一会面前深色皮肤的男人。从浑噩脑海中翻了翻,确信记忆中的确没有这么一个人之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啧,你谁啊,随便乱套什么近乎?”

有那么一瞬间,魔女甚至有种错觉,面前陌生的高大男人神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步伐有些踉跄地扶着椅背坐下,伊娃没好气拉了她一把使得人不至于大头朝下栽到地上。殷棠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放空,摇摇头将这种荒诞的想法摒弃。

“唔,我要干什么来着?”

“我都说让你少喝点。”伊娃将桌面清出一小片,好不容易把喝得头脑不清醒的魔女暂时安抚住了。半晌,她有些复杂地抬头望了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以撒,突然叹了口气。

“妹……不是,你要不先回学校吧?殷棠今天住我家,然后接下来……等她清醒了你们好好谈一谈,这事吧其实可大可小,她就是一下子可能没想通。”

伊娃的视线在触及到以撒完全竖立的金色瞳孔时僵停在原地。那张压抑着极端神情的面孔显露在光线下,因隐忍而扭曲的俊美五官加深了这种压迫感。

光影的映射角度会使得人在不同角度下的印象发生改变,但此刻他站在那里,神明与魔鬼的界限甚至都被模糊抹去,那就是一只从深渊底层爬出来滴着涎水的疯狗。

——“今天,谁都别想带她走。”

“你……”

附近的佣兵是对这种威胁压迫最为敏感的人群之一。不仅是大惊失色的巴布,这下子所有雷鸣佣兵团的雇佣兵们,不约而同地武器出鞘,警惕目光死死盯着以撒的一举一动。

伊娃以往数次从殷棠身边那个深渊族的“养女”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情,但那个时候谁都没有多想。

毕竟一个年轻的.无害的.不起眼的“养女”,在魔女那宛如烈焰般盛开的夺目光芒下更加被降低了存在。谁也未曾预料到,当初那个不起眼的深渊族幼崽,会蜕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想怎么样?”

伊娃蓦地收敛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站定于殷棠身前挡住男人那甚至可以说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以撒,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些走狗们手中救下来。不感激也就算了,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没忘,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完全区别于变声期青少年的低沉嗓音一字一句地在黑暗中响起,高大的深渊族男人在所有人愈发警惕起来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上前,野兽的竖瞳暴戾而森然。

下一秒,拔地而起的荆棘藤蔓构建成一堵铜墙铁壁,尖锐冷刺抵着对准了胸膛皮肉下的心脏!

“别再往前走了,离她远点。”

伊娃目光彻底冰冷下来,涂着幽绿色甲油的指尖抓握成爪,一簇又一簇的荆棘藤蔓自她指尖生长蔓延。

“再靠近一步,杀了你。”

隐匿在阴影中翕动的触状体刹那间挥击上那层荆棘,泛着毒液的尖刺扎进衍生软体,下一秒又被狂舞的触手毫不客气地撕成碎片。

不知不觉中爬满了整间昏暗酒馆的触状体们暴怒挥舞,到处都是碎裂酒瓶的炸响与建筑坍塌带来的巨大轰鸣。

酒馆老板先前还试图拽着凯尔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招了什么东西进来自己的店,随即在看清楚那仿佛来自地狱的层层诡物们,与其上刻印着的数百双翕动眼睛线条的邪恶铭文之后,果断收拾起包裹弃店跑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这是什么东西?”“是怪物,快跑,快跑啊!”

“不对,那是邪祟,要不要通知地方主教过来?!”

四处都是人们仓皇逃窜的叫喊与碎裂崩塌声,不慎打翻灯油与烈酒燃起的冲天火光中,一瞬间竟是宛如身处炼狱。

雷鸣佣兵团的团长凯尔又惊又怒地望了这边最后一眼,同样选择果断跑路。可下一秒,他瞳孔紧缩着大喊出声,一根粗壮触手调转方向直奔而来,竟是直直将之钉死在了墙壁上!

“放.放过我……”

瞬息之际对于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寸头男人胸膛起伏着剧烈喘气,暗地里脚尖勾着去够摔落在一旁的马刀。

他喉间却是突然一紧,瞪大眼睛嘶嗬着残喘,竟是无力地看着自己脚尖一点一点地被提着离地。“救,咳.救……”

那一头,荆棘魔女瞳孔扩张,直到碧绿色的瞳仁覆盖了眼白,填满整片眼眶。

“哈,我早就该想到的。殷棠那蠢货引狼入室也就罢了,就是可笑她倾注了那么多年的情感养出来一条喂不熟的狗。”

伊娃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手下荆棘藤蔓扩张的速度愈发爆裂,与漫天虯结的触状体们撕扯在一起。

“要不要给你讲个故事?殷棠上学的时候不信邪偏要上山捉妖虎,没遇见老虎反而捡了只四不像回来。小玩意可凶了每次喂的时候一不当心都会被咬,日积月累下来,你猜怎么着?那东西就是虚弱状态下伪装的妖虎,在一次试炼里,它变回原型咬了殷棠一口,为这事她坐了整整三个月的轮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样的错傻瓜都不一定会犯第二次,更何况那是殷棠。”

触状体与荆棘藤蔓撞击撕扭着,不断有破碎的墙体碎石滚落。角落处的一根承重柱从中断裂倾倒,眼看着就要砸向趴在桌上醉酒的魔女。

伊娃眉眼一厉,迅速操控着荆棘拦向柱体坍塌的方向,下一秒一根触手却比她动作更快,缠绕在腰间将人拉离倾倒石柱的范围。

“你休想!”

骤然间暴动而起的荆棘齐齐掉转势头,在荆棘魔女被染上全眼的幽暗暴怒中,汇成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朝以撒攻去。

这次,漫天翕动的诡物们却一改先前狂暴进攻的姿态,交错着拦截在跟前叠成一副密不透风的网。

被贯穿撕扯的触手断裂在地,黏液一股一股地从断截面流淌。那个茧状的网始终好好地将人体包裹在其中,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受到伤害。

黏腻的爆破声响中,殷棠缓缓睁眼。

她低头望向死死锢在自己腰间的深色手臂,感觉到后背抵着宽阔温热的胸膛,正随着激烈交锋的频率而起伏着。

“停一停,朋友们,先停一停。我有点想吐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以撒臂弯中做出一个停顿的手势,这下就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信号,漫天纠缠着的诡物们齐齐顿下了动作。

凯尔狼狈地摔倒在地上,捂着淤青的喉口剧烈咳嗽。

身边的巴布猛地架起他,暂时撤退离开了战火的波及。

拔地而起的荆棘趁着这个时机毫不客气地在深渊族的胸口刺了一下,以撒抿唇咬着牙关生生受了这一击,手臂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分毫。

他死死抱着怀中魔女,背后张牙舞爪的诡物们翕动盘旋在半空,终是没有再挥舞着攻击。

“嗝儿,你们说.说啥呢?我听见我名字了,你们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可劲骂我来着?”

殷棠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尚未从迷蒙的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另一头的伊娃狠狠瞪了一眼。

荆棘魔女没好气道:“说你当初没脑子乱捡妖兽,结果被咬到坐了三个月轮椅的蠢事。”

殷棠有些费力地在脑中搜索这一段回忆,想到了什么似的,无所谓地拖长音叹了一声。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说小虎啊,我不小心摔断腿后它不是还带着小弟来看我吗。当时你说它毛茸茸的比较可爱,它还特地又变小了给你摸毛来着?”

伊娃:“……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觉醒来店都没有了?”

殷棠皱眉又按了按作痛的脑袋。在伊娃瞬间难看起来的神情中,两根微凉的触状体轻轻覆上太阳穴,以适中的力道打圈按压起来。

“嘶,谢了,你……啊,崽?等等不是,你是……?”

殷棠终于清理了被酒精蒙蔽的大脑,余光瞥到熟悉的触手,下意识一句崽就脱口而出。

后一秒她身形顿住,在堪称桎梏的拥抱中费力抬眼,望向披散着惨白发丝的高大男人。后者脸上到处都是自己或别人的血,未恢复原状的诡异竖瞳配着深色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宛如来自深渊的魔鬼。

注意到她的目光,以撒垂头望过来,相同的金瞳中莫名染上了些许可怜巴巴的委屈意味。

殷棠:“……”

“都停一下,现在谁都别动,让我理一理。”

魔女深呼吸一口气,勉强移开视线,闭眼回忆着酒醉之前的记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迷宫.卡片.触手.分化.帘帐.酒馆……终于,在目睹某处凌乱帷帐的瞬间,记忆点串合连接,她彻底想起了一切。

殷棠:“……”

魔女陷入一阵死寂的沉默,甚至宁愿继续沉睡下去永远不要再清醒过来。伊娃见她这个样子就嗤笑一声,荆棘尖端斜着隔空在以撒脸上划了划。

“没事,有感情了你下不了手正常。我来动手,恶人我来做就是。”

“啥?”殷棠抬眼,“现在问题难道不是分化以后我的……‘养女’变成……了的这件事吗?我为什么要下手,就算没有分化成女孩子也不至于,杀了吧?”

伊娃冷笑一声,荆棘尖刺直至她身后紧绷着唇角,手臂环抱力道丝毫未松懈半分的以撒。

——“你怎么不问问他,你自以为的‘好养女’,背地里,对你到底动的什么心思?”

第38章38.招惹疯狗

“……”

殷棠沉默片刻。

她感受到背后紧贴的胸膛起伏频率蓦地急促几分,下意识想要挣脱热源,但腰间紧紧环抱的力道却俨然抓握着最后一根稻草般锢着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都能感觉出来,我不信你一点疑心都没起过。”伊娃抱着手臂,凉凉地望了一眼这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半晌嗤笑一声。

“干什么一个个的都这种表情?搞得好像我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殷棠,我劝你考虑清楚,养狼为患的后果不用我多说吧?”

“你先放开。”

殷棠背对着以撒目视前方,抬起手平放在腰腹间肌肉紧绷着的小臂上,并没有用多大力道,动作间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肃穆。“我们可以谈谈,这件事……啧,虽然我暂时释怀不了,但还是可以先谈谈以后的发展。”

“……”

“听到没,以撒?”

背后毫无反应,殷棠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嗓音,喊出深渊族的名字。这一下却像是什么不得了的诅咒,先前面对荆棘贯穿也无动于衷的男人手臂开始颤抖起来,甚至连带着紧贴在她后背的胸腔也战栗共鸣。

“你……”

殷棠皱眉听见了身后牙关碰撞的声响,她刚想回头看看到底是哪里刺激到了这小崽子敏感的神经——对,现在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小崽子”,深渊族那么大一只杵在这里是属于晚上走夜路都会吓到过往路人的程度——她回身的动作却被骤然一热的皮肤触感阻拦,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一直都听你的话。”

背后高大的深渊族男人躬身,将脸埋在她颈窝,咬着后槽牙从喉间挤出这么一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瞬间殷棠感觉到有温热液体顺着自己脖颈向下流,直到浸湿了一小片衣领处的布料。

“你说什么我都听,因为他们都说你喜欢乖的。我想着,如果我一直听话,你也就会一直喜欢我……”

以撒话音战栗着,像是在隐忍克制着某种极端的情绪。

“这次我要是再听你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对不对?后续发展,哈哈……你不要我了吗?就因为我没有分化成你想要的样子,你就不想要我了,是吗?”

“不是,你……”

殷棠整个人简直就像是什么布偶娃娃一样被死死锁在怀抱中,她挣了两下发现这小破孩——啧,这破男人——用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毫不怀疑此刻脱衣服的话会发现自己腰上有两道淤青。

“见鬼了……该哭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她抬眼瞪向上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着“替你动手”的伊娃,这会儿对方竟然就直接抱着手臂占据前排看戏,并忽视了她投来的目光。

荆棘魔女耸耸肩,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我刚说动手你不同意,现在发展成这样怪谁?”

“你能不能别哭了?”

殷棠反复深呼吸将情绪暂时稳定在一个界限内,试图好言好语地同理智崩溃的以撒交流。深渊族死死将头埋在她颈窝中,大有一辈子鸵鸟钻洞不愿意动弹的趋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样吧,要不你跟我都冷静一下,然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个事情。”

“你都不要我了……”以撒沉闷的声音低低传出,滚烫的鼻息喷在魔女皮肤上,掀起一阵刺激性感官。“还有什么好谈的。”

“那你特么现在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殷棠头痛欲裂,手上挣动的幅度终于认真了起来,指尖以一个堪称刁钻的力道捏向以撒手腕。

这也是她多年近战总结出来的人体弱点经验了,常理来说就算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被掌握住要害穴位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认栽。

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甲甚至在深色皮肤上掐出了血痕,深渊族愣是连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

亦如五年前,那个狼狈栽倒在荆棘沼泽里,以犬齿孤注一掷咬断魔狼脖颈就再也不会松口的幼崽。

“……”

殷棠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伊娃“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嘲弄视线中,她将带着血的指甲从皮肉中抽出来,轻轻拍了拍那截紧绷着的小臂。

“好了,我知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赶你走行了吧?现在我好好跟你说,你先放手,然后我们换个地方再谈,这里动静闹得太大了。”

伊娃:“后面好像已经有人通知执法队过来了,你们要走的话趁早,别再耗在这里腻腻歪歪的。”

沉重的马蹄声踏碎寂静,酒馆外骤然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动静,似是同时有数十人在七嘴八舌地描述事件。

以撒竖起的细长瞳孔渐渐恢复正常类人形的眼瞳,半晌,他似是妥协般的微微放松了手臂的力道。

“可以谈,但是不能赶我走。”

“行了行了知道了,赶紧的吧。”殷棠后脚追上伊娃开启的传送法阵,腰间的桎梏虽然有所放松,她空余的左手却猛地被宽大手掌握住,严丝合缝地牢牢交叠。

黑发魔女嘴唇微动,似是无声骂了句什么。

魔力传送波动的最后一秒钟,殷棠突然左手施力,在以撒有些惊异的神情中猛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站住!请配合调查!”

踏着火光与碎石闯入酒馆的巡逻队极速赶来想要阻止传送法阵的触发,一切却已为时过晚。殷棠在魔法爆裂波动的余韵中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望进那一双熠熠的金瞳。

“如果我刚才没有答应那一句话,你打算对我做什么……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空间传送挤压的扭曲人影中,以撒眨了眨尚有些湿润的眼睫,诡物狰狞的倒影与人体阴影交织重叠,直至彻底分不清彼此。

他突然咧开嘴角,尖锐的犬齿在空间魔力的波动中若隐若现。

“也只是想想而已,我不舍得的。”

以撒这样说道,“但若是真有这么一天,你把我丢了。我会用我的整个余生来找你,哪怕是从坟墓里爬出来,我也会一直寻到你的身边。”

——“无论多长时间。”

眼前的烈火与坍塌牌匾一瞬间都离他们远去,直到熟悉的植物轮廓重新映入眼底。

耳边传来伊娃喋喋不休的暗讽与抱怨,殷棠垂眼望向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深肤色手掌,一面用另一只手捋起额前的碎发,深呼吸一口气。

疯狗之所以是疯狗,因它们不会思考实力差距与计略谋划,只滴着涎水疯狂而决绝地撕咬一切目标。

纵使被打落犬牙碾碎趾骨,全身的皮肉溃烂腐臭,对一个人的恨意能够让它从坟墓里爬出来。

殷棠原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以撒。

在招惹疯狗之前,她预想到了一切后果结局与对应方案,却唯独算漏了这一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将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对方,期冀着有朝一日后天的努力能够弥补上缺憾的成长期。使得她的孩子能够有底气地行走在大陆的日轮之下,拥有选择与犯错的退路机会,去追逐他内心最所期待的救赎。

她却忘了,对于被逼至绝境的疯狗来说,相比起信奉“救赎”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会死死抓握住近在咫尺的赋予者。

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踏错了?

无数个日夜溯回的亲密交错回忆中,殷棠已经分辨不清深渊族的眼神是爱意或是执念。她站定于诺克密林边缘处的一小块土堆上,有些麻木地听见伊娃颇有幸灾乐祸的道别声。

“先走了,我急着赶回去寄火箭信。正好大家最近都很无聊,感谢有你,我会把你的事情说给大伙好好乐一乐的。”

殷棠:“趁我还没拔魔杖之前,你最好快跑。”

荆棘魔女放肆的笑音回荡在密林深处,待那阵笑声彻底消散之后,周围的气氛便又重回死寂。

殷棠挣了挣手腕,“可以放手了吧?”

“你发誓不会赶我走。”以撒目光固执地望过来,“你说过的所有话,我都会当真的。”

“那我还吹牛说过我能一次性喷五分钟的火不带停的呢,你也当真?”殷棠嗤笑一声。下一秒,她突然收敛起脸上所有神情,抬眼朝死死抓握着自己的男人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记得你曾经问我,为什么我会选择收养你,是因为在我刚好需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你出现了,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也同样会这样做的时候吗?”

“以撒。”

魔女轻声念了一遍深渊族的名讳,“现在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为什么,是我?”

“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拯救你的人刚好是我,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救下你之后,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你好,你也会……爱上那个人吗?”

“……”

以撒原本还略微紧绷的神情怔在原地,金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

“……你是这么想的?”他语气战栗,“你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是因为感激你把我从那个地狱中拉出来?”

殷棠:“不是吗?”

深渊族男人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看似蕴藏着无尽力量的高大身躯一瞬间竟显得脆弱惊人。

他目似悲切,又带着点压抑到极致的说不清道不明思绪,半晌摇了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这么说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向你证明这种情感区别于‘爱意’啊,只是你理想状态中将我的出现美化了而已。”

殷棠是真的在试图说服对方将其拉回正轨。毕竟以撒不是之前那些可以用五花八门借口拒绝的追求者,她确确实实在其身上倾注了前所未有的感情与心血,也是真的希望对方能够走上那条繁花似锦的通天大道。

“崽,你别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之前也说过吧,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陷入一段短暂迷恋式感情。没关系的,之后你还会遇到真正喜欢值得倾注爱意的对象,等到那时候你再回头来看这段‘感情’,甚至会觉得这是你人生中一段可以被删去的尴尬记忆。”

以撒闭了闭眼睛,嘴角扯开一个惨淡的笑。

“可是我知道不会了。”他道。

——“再也不会了。”

第39章39.叔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相信我,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殷棠凝眉这样说道,出口的一瞬间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多少有些无力,但除此之外,她此刻又还能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除非能够一次性让以撒彻底断绝了这个心思。

以撒摇了摇头,表露出不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的神情。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去。正值清晨,密林中带着水汽的日轮光芒透过阴翳倾泻下来,冲淡了些许形貌可怖植被的怪异。

在一天之前,殷棠从诺克密林同样的位置出发启程。心里想着等到小煤炭考完最终的试炼环节,就去跟艾伯纳请假,趁着其他人都在上课的时候带他痛快出去玩一场。

她很少回忆往昔,而在魔女为数不多的记忆之中,大多数有关于“快乐”这个词的感官皆来源于自由的反叛。

殷棠可能记不得咒语课书本上第一章的内容,但她一直都记得,当年数次迎着早课钟声奔跑在无垠旷野之上的肆意呼吸。那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获取“绝对自由”的瞬间,在……那座仿佛永远暗无天日的逼仄压抑魔塔之外。

在她也成为了收养者之后,她一直在尽可能地将从前自己无法体会到的东西尽数赋予她的孩子。她想让以撒也能够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得以恣肆无拘地奔跑在日轮之下。

可才只不过一天而已,提前准备好的游园门票躺在口袋中,已是两张废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

殷棠指尖垂下,正好能够隔着长袍触到口袋中皱巴巴的门票。

她心里暗骂自己一声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抬手捋了把脸,将情绪整理到平常的状态。

“那就,当你默认了?”

她掀起眼皮望了眼沉默不语的深渊族,接着说了下去。

“我会继续供应你上学日常等一系列的开销,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做是什么见鬼的慈善机构的资助人之类的。一切等你从学院毕业再说,现在的话,还是学业为主吧。”

“这个处理方式你觉得怎么样?也不是说赶你走吧,其实一切都还跟以前差不多的,只不过……只不过,不再是收养者与‘养女’的关系罢了。”

“……”

以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长久地沉默在原地,唯独一双蒙上阴翳的金瞳似是有万般言语,沁着复杂到极致的思绪朝魔女望去。

殷棠移开视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

突然间,密林深处一道嗓音的传来打破此刻凝重的氛围。

“回来啦?你不回家搁这儿干哈玩意呢?”

一头染着张扬红色的短发刺猬头男人打着哈欠大步从沼泽深处走来,眼角处的细纹沾满风霜,一道狰狞疤痕贯穿半张粗粝的面部。

他上半身着造型诡异的亮闪闪流苏短衫,下身则是同样鲜艳色系的长裤。引人注目的是两条裤管以及腰带位置尽数被密密麻麻的宝石镶嵌堆满,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只开屏的珠宝柜。

“你家崽子呢,没一块儿回来啊,那你帮我知会一声他托我办滴事都已经妥妥的了嗷!”

殷棠蓦地抬眉,转身望向算算时间应该是刚结束夏蛰期的波克恶龙。“他托你办事?什么事情,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呃……”

波克恶龙人形的大叔面庞上多了一丝说漏嘴的懊悔神情。顶着魔女压迫过来的目光,他挠挠头本来只是想要单纯转移话题,视线在触及到魔女身边站立着的高大男人时猛地瞪大眼睛。

“不是,这你相好啊?咋都带到家里来了捏,你就不怕你家崽突然回家瞅见了?嗐,要不我把我那地贡献出来给你俩办事呗,你也晓得以撒那孩子本来就轴了吧唧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给撞见了咋整啊,不还得你哄吗?”

波克恶龙一边打量着深渊族裸露在外的肌肉纹理,一边啧啧称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也是哈,棠啊你也单了那么久了,找个靠谱滴过日子也好。啧小伙长滴可真俊呢,也就比你叔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吧!”

以撒收敛起眼瞳中的晦涩,下一秒竟然也顺着他话头道,“叔叔好。”

殷棠:“……”

“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那点破事我都替你记着呢。”她额间青筋跳了跳,朝对面顿时露出心虚神情的波克恶龙这样道。说着,转向另一个更加不让人省心的深渊族。

“还有你,叔什么叔啊,你怎么不跟你‘叔’自我介绍一下呢,啊?是不敢了吗?”

以撒似是有些委屈地望了她一眼,还没开口,那一头不甘示弱的红色刺猬头男人率先道。

“啧,棠啊,你这脾气也该改改了。这谈对象可不兴持靓行凶那一套嗷,两个人之间讲究一个互相包容嘛,你老凶人家一次两次还好忍,但那人都是有脾气的么,之后你俩可咋整呢?”

“没关系的叔,”以撒从善如流。“只要她愿意跟我说话,对我来说这根本不能算是‘忍耐’,而是欣喜的恩赐。”

“啊……”

你瞅瞅你。

波克恶龙头一次觉得无言以对,只好以控诉似的目光投向魔女,示意着将人好好的小伙子洗脑成什么样了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被这两个人形身高均超过一米九的结实大汉夹在中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堆屁话,忍耐度早就已经濒临极限。她先是瞪了波克恶龙一眼,又望向虽然气势极具压迫但总给她一种流泪猫猫头错觉的以撒,彻底泄气。

“行,看来这里是已经容不下我了。”

她一手一个推开挡路的身型,将两人抛在身后,大步朝耸立歪斜的魔塔走去。“你俩就在这里好好‘叙叙’吧,我现在头疼欲裂,再待下去怕忍不住大开杀戒。”

“你咋地啦?”波克恶龙挠挠头刚想要继续询问,后一秒被身前站立的深渊族男人拦下。

“她酒刚醒,一个晚上没睡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你……”

波克恶龙终于从眼前人那过于熟稔亲密的语气中察觉到异样,他转动着视线,终于仔细打量起以撒那从开始就觉得熟悉的样貌特征。

“叔。”深渊族男人语气平静地喊道,一如先前那个突然出现在密林深坑之下的少年。

——“你已经找到控制化形的方法了,是吗?”

……

十几年来,殷棠第一次失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魔塔的卧室内,黑发魔女无声在拉紧了厚重窗帘的昏暗房间内瞪着天花板,已经数到了老房子屋顶上的第一千两百四十一条纹理。

她曾经跟碧海住宿舍的时候,无数次被对方说过心大到一种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

那个时候她们刚结束了一次围猎实践训练,那也是绝大多数魔法师学徒们第一次用自己的咒语杀生。当那个极度与人类身体相似的高大魔兽满是鲜血倒在地上的时候,连艾伯纳都不禁转身干呕,连着做了几天的血腥噩梦。

他们神情恍惚地回到宿舍,洗干净了全身的血污,但总感觉手上温热的血液触感依旧若有若无地存在。彼时尚且年轻的碧海终于在无数次捻手指之后敲开了殷棠卧室的门,试图与之进行一场互相安慰鼓励式的姐妹夜谈。

然而当她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仰面睡得比谁都香的黑发魔女。魔女嘴唇微动着咂了咂,似是在吐露难得的心声。

碧海抱着最后希望弯腰凑近她唇边,下一秒听见殷棠在说:

“唔,不得劲……下次试炼多整点美人,谢谢。”

碧海:“……”

由此可见,殷棠是一个无论在哪都能睡得很香的人,睡眠质量尤为显著。这大概也跟她早年长期被关黑屋无事可做所以只能睡觉有那么点关系。

总而言之,在一个理应大家都在睡回笼觉的美好清晨,魔女瞪着两天两夜没合眼的红血丝,失眠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晌后她突然一个翻身而起,大声在床铺上骂起人来,吓得本来见她回家而高兴爬过来迎接的魔花一个哆嗦,不满地拿藤蔓抽了抽地板。

“怎么就他妈的变成了男人啊我日?!!!”

殷棠五官狰狞地用拳头垂床板。

自从在医疗室得知了这一噩耗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完全接受,就又震惊得知了以撒对自己抱有的不应该发生的感情。一系列的噩耗一股脑地砸下来,到后面她甚至因为还要顾及到以撒的心情而不得不忍耐,直到现在为止。

“……”

魔女顶着一头疯子般的乱糟糟黑发坐在床上,骂到口干舌燥之后终于停下来,无声瞪着几分钟前被花关上的门板。

一直蹲在角落中的魔花见动静止歇,藤蔓先是试探性地伸过来一截,扯着魔女睡衣衣摆晃了晃后发现并无什么后果,于是瞬间像颗小炮弹似的砸进殷棠怀中。

它开始疯狂试图将殷棠从床上拉下去。

“……怎么了?”

魔花用一根藤蔓指了指窗外,又抖着花盘将之横向扯出一个形状,接着继续疯狂扯她的衣摆。

“慢点慢点,我看看……呃,陌生.男人,红发.龙.变形?你是说以撒跟老波吗?”殷棠眯着眼睛尽量试图还原花的肢体语言,下一秒就见扯着自己的藤蔓疯了似的拉扯起来,又不停对着窗外比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按了按持续性作痛的脑袋,叹了口气后认命般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隔壁房间一把拉开厚重窗帘。

第40章40.你向下坠落

魔塔的东南方位脚下,一只巨大裹挟暗色剧毒鳞片的魔龙引颈发出嘶鸣。

按道理来说这样程度的嘶吼足以使得方圆百里的生物都为之一振,而此刻殷棠身处的位置,却全然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小屁孩隔音咒语学得还挺好的。

她心下暗道,忍不住抱着手臂等着看以撒跟老波到底有什么事是要瞒着她偷偷密谋的。

下一秒,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巨龙突然开始疯狂甩动长脖,密密麻麻的暗色龙鳞覆盖着蔓延,直至那一片的位置竟是浮现出一层层繁复未明的咒文。

魔女脸上的随意神情顿时收敛了,凝眉望向那一片被强大隔离屏障围起来的场地。

恶龙坚硬鳞片包裹的面部之下,似是隐隐透露出扭曲痛苦的神色。周身刻印的铭文有生命般遍布,直至爬满了整具庞大到惊人的身躯。

老波有危险!

殷棠一边费力去够被自己甩到床底下的法杖,手腕撑着径直翻身从高层跃了下去。她以魔塔边高耸的干枯扭曲树干作为踏板,借力凌空跃起,直直降落在巨大魔龙的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坚持一下。”

魔女掏出卧室里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符纸,三下五除二地贴满了巨龙的侧背面。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在焦急喊自己的名字,还没等回头看去,只见波克恶龙身上的未知铭文竟是更加扭动鲜活,仿佛要从皮下翻涌出来似的。

“小心!”

急促嗓音响彻在自己耳畔,下一秒殷棠只觉腰间一紧,伴随着一阵再熟悉不过的翕动黏腻声响,她脚尖腾空被带离原来塌落的位置。

“怎么回事,有敌人入侵?等着,我去启动诺克密林的法阵。”

她扯下腰间的触手,站稳身形后法杖出鞘将以撒护在身后,快速对着一脸心有余悸神情的深渊族这样说道。

以撒怔愣片刻,低头看向魔女下意识做出来的维护动作。

紧绷着的唇角以微不可察的弧度上扬了些,他伸手拉住闷头就要往密林深处冲的殷棠,解释道:“没有人入侵,老波也没事。我们只是在测试。”

“测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嗯,测试控制魔物化为人形的变动可行性。”

殷棠猛地回头看向在原地打转像是患有某种多动症的波克恶龙,除了不停蹦跳的动作之外,好像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受到邪恶诅咒的样子。

她眯起眼睛。

“这就是老波之前说的,你们两个在背着我密谋的事情?”

“没有想要瞒你的。”以撒语气认真,“只是开始的时候,我们测试出来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万一失败了会很丢脸。”

殷棠面无表情:“那你觉得跟我表白成功的几率是多少,就有把握了?”

以撒:“……”

“……所以,本来没有想说的。”

深渊族男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半晌有些闷闷地传来。“只是那个时候,我实在是太害怕你会不要我了。”

魔女深吸一口气,“你稍微代入一下我的心情,换做是你,会见鬼的跟自己的养女谈恋爱吗?!!”

以撒金瞳垂下,看上去更加委屈了些。“可是,你之前说,我们今后就不再是收养者与养女的关系了……是你自己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胸膛起伏着大喘气,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给对方来一棍子。勉强按捺下手中法杖的蠢蠢欲动,重新将视线移开至原地打转的波克恶龙身上。

之前在魔塔上距离太远了没看清,这会儿殷棠才发现,那些仿佛有生命般浮动在龙鳞上的咒符有些眼熟。

“老波你别动!”

她喊住不停跳脚的恶龙,眯着眼睛打量着一块鳞片上刻印的诡谲图腾。

那些扭曲翕动的线条蜿蜒着,组合出类似眼睛图腾样式的形状,而后竟是再次变换,直至浮现出类似花藤环绕锦簇着的倒十字。

殷棠突然倒吸了口凉气。

“以撒。”她面容肃穆,“这个图案的铭文咒符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书上。”

深渊族回答得很快,像是如他所说并不想隐瞒,“之前荆棘魔女她们送的开学礼物,是一本禁咒大全。”

回忆起在返校日上伊娃鬼鬼祟祟给以撒塞东西的场景,殷棠嘴唇微动着暗骂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是见她真动了薄怒,以撒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是反复测试过之后才让老波试的,虽然成功率不高但是不会有负面伤害,你别生气。”

“你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的意思吗?”殷棠不置可否,只是突然这样道。

“任何涉及到干涉魔物化形,特别是人形的控制计划,都是属于‘禁咒’的范围——当然禁咒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让人们去违背使用的,这点暂且不提——这个图腾咒符,却是禁止中的禁止。”

以撒随即接口:“因为代表的是‘它’,对吗?”

“……”

“行了,你俩有完没完呐?我搁这儿半天了都没人理我,我不要面子的嗷?”

突然两人头顶传来一道振聋发聩的声音,波克恶龙停下旋转跳跃的动作,有些不耐烦地冲他们喷了喷鼻息。

殷棠一个没防备,身型在原地晃了晃。

下一秒就感觉到背后贴上来一副体温比常人稍高几度的身躯,以撒不满地在自己身后抬头道:“你注意点,都说了她刚醒酒头还痛着。”

“哎呦我滴妈。”

也不知道老波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在那张满是鳞片与咒符的巨龙面孔上,赫然显露出一个膈应至极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俩搁我跟前腻歪呢,那屋里头还不够你俩发挥咋地?棠啊,要说行还是你行,找对象就得从小培养起嗷!”

殷棠上前一步挣开以撒的手臂,面无表情抬眼,朝着巨龙的方向举起法杖。

“哎哎哎就说你一句咋还急眼了嗐!别别别,哎以撒,快给你叔解开,要杀龙了啊啊!!”

魔龙顿时大呼小叫地跳脚,殷棠听着足以响彻密林的嚎叫更加头疼。手中法杖快速一戳,伴随着顶上地狱宝石聚散的剧烈能量,鳞片上刻印着的繁复图腾竟开始翻腾扭曲起来!

“别!咒法还没完全运作,强行介入的话老波可能会受到伤……”

以撒阻止的话音止歇。眼睁睁看着伴随魔女的介入,原本极具不稳定的咒符在翻涌过后逐渐趋平,直至固定在一个倒十字型藤蔓形状的线条上。

殷棠额上沁出冷汗,可提着九星法杖的手腕始终沉稳。

她阖目感受了一阵与翻涌咒符之间的联系,在波克恶龙骤然叹出的一道悠长龙息之际,切断了与完全稳定下来的铭文之间的联系。

“哎妈,现在完全不难受了嘿!可以啊棠,谢了嗷!”

一只深肤色的手臂伸过来想要扶她,又生怕再次惹对方生气,有些踟躇地停在距离魔女肩膀一厘米的位置。

殷棠抬眼正好望进以撒担忧的目光,半晌似有无奈地叹息一声。在深渊族蓦地惊喜起来的神情中,还是接受了对方小心翼翼的触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对,这个图腾代表的是‘它’。”

在魔龙安静伏趴下来的空隙中,她望着鳞片上被层层藤蔓锦簇围绕着的倒十字图腾这样说道。

“因为是世间一切邪祟的引导源头,被黑暗阵营的法师们奉为力量源泉的圣经,所以甚至在普通的禁咒书中都无法记载这个样式的符文。”

以撒原本轻搭在她手臂上用以提供支撑的力道蓦地收拢了,他站立于魔女的背后,一时竟分辨不清语气中的情绪。

“当初,你的那封信,也是写给‘它’的,是吗?你会对这个咒符的使用如此得心应手,也是因为这个。”

他突然这样轻声问道。

“魇魔只是借口,你那个时候真正.爱慕的对象……”

——“是血腥王座上,那个长眠于永夜的神。”

“……”

“……”

殷棠陷入一阵久远溯回记忆的沉默中,她抬眼目光放远,远眺着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日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阳出来了。”

她突然文不对题地这样说道,背后的深渊族男人下一秒同样配合着抬眼,“是啊,新的白昼降临了。”

“神不会降临于永夜,正如同太阳不会照耀在聻之底的血腥王座上。”

殷棠道,面部表情中倒也并没有什么过激的神态。“神不存在。即便真的有神,祂也永远不会垂下眼来看一看这人间。”

这次沉默的人轮到她背后的以撒。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立着,庞大魔龙的身躯伏在一旁,他们共同直视同一片日轮降下的光影。

“可说不定,祂正在看着‘人间’呢?”

以撒低声道。

深渊族抬起一只手臂,无声按住自己胸膛下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他长久地凝视着魔女的黑发,血脉连接心跳一下一下地鼓胀震得耳膜都开始战栗。

“如果……”

可是,如果神真的能够看得到,祂怎么会不回应你的呼唤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祂又怎么会,放任你向下坠落,跌至惨绝惶惶之人间?

世间根本不配拥有你。

什么狗屁邪神,什么狗屁终将降临永夜。

那个高座之上的神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魔女的注视与爱慕,又不付出任何应得的代价?!

以撒眼前的视物范围都泛上一阵血色,他张开口,感受到从口鼻腔道间呼出的血腥气。

他说:

“神明不回应你,我来回应。”

“神做不到的事我来做,神给不了的承诺我来给,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我拼死也会为你拿到。所以……”

别再注视着神了。

你回头看看我,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殷棠:狗屁邪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狗屁降临永夜

未来即将降临的邪神:???

第41章41.家长会

“……”

“啊。”短暂的怔愣过后,殷棠抬手挠了挠头。

“你怎么突然就又……唉,可我现在早就已经不信神了啊。”

以撒望着她满脸认真,“无论你信不信,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做得比‘神’更好。”

殷棠突然就从先前乍一听到那几句话后的莫名悸动中彻底回神。

她哼笑一声,收了法杖抱臂道:“是吗?那我可是听说,邪神一顿能生吃八百个童男童女,你行吗?”

以撒:“……”

“小破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魔女笑骂一句,倒是难得从此刻井不算平静的日出中感受到了几分释怀。

她踮起脚尖,抬手像是往常数次一样摸了摸以撒的发顶。高大的深渊族男人不明所以,却依旧配合着躬身凑近到她掌心下,宛如一只被彻底驯服的大型犬。

“别做绝对的承诺。”

殷棠感受到掌心略微粗硬的发根,有些恍惚一瞬,正好望进以撒抬眼看过来的金瞳。

她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先前是否真的过于迟钝了。

明明从始至终,名为以撒的.在圣典中意义为被献祭之人的深渊族,每次看向自己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的眼神。

……

确切来说,殷棠的生活其实井没有如她预想中的那般发生剧烈转变。

她的日常还是围绕着养花.调查.养老等方面展开。每个周末的时候,以撒还是跟往常一样回到魔塔,共进晚餐后两个人各自干自己的事情,看似泾渭分明又处处都透着无言的默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一切还是与以前无二,就好像只不过是以撒分化成了另一个性别罢了……

罢了个鬼!

殷棠在数次视线不自觉从手上干的事情中转移后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头看向拿着本魔咒书在客厅走来走去的深渊族。

“你在学习吗?”

“我在背高级进阶咒语。”以撒咧着犬牙朝她笑,“怎么啦,想让我帮忙拿什么吗?”

殷棠面无表情:“你能不能把衣服穿穿好?”

“衣服吗?”对方收了书,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低领衬衫,“衣服怎么啦,之前我不也一直这样穿的吗?”

纯色宽松衬衣随意地被扎进腰带,裁剪良好的设计勾勒出宽肩,隐约能够看见其下充斥着爆发力的肌肉。衣摆处则向下收拢,劲瘦腰肢与腹部线条的轮廓在透光的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

而那所谓“不好好穿衣服”是因为过低的领口,布料甚至都快开到胸线处,饱满结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隐约可见顺着向下延伸的腹肌。

殷棠:“之前那样穿,因为你之前又没胸。”

她又瞥了眼深渊族此刻大敞的领口,“还是注意一点吧,如今这世道外面变态多得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不用再去找埃里克了,”以撒一本正经。“你现在可以埋在我胸口哭。”

殷棠:“……”

诸如此类的事情几乎每个周末都在发生,件件叠加在一起,简直要把魔女弄得精神衰弱。

她终于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在周末的最后一天早早将以撒赶回学院,一口气还没松多久,就又迎来了艾伯纳寄来的家长会通知书。

哈,家长会。

殷棠瞪着那张静静躺在桌面上的羊皮纸信封,恍惚中有种自己还没完全转换过来身份的错觉。

虽然说她如今已不能再担任领养者的身份,以撒这个性别也没法上魔女户口,但本质上而言,在就读于帝国学院的期间自己也依然是以撒的监护人。

她回忆着曾经那些为数不多的有关于家长会的记忆,分析半天不得其解之后,干脆也就不再多想,决定顺其自然地随它去。

反正大概率情况下,以撒跟自己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这几年了。

“……”

时间过得还挺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在短暂的惆怅过后,迅速将行李简单收拾一番,准备等到家长会结束之后去伊娃家住一天,这样就不用再花时间往返黑市跟密林。

之前与情报贩子交易的信息已经差不多有结果了,除了德怀特幕后的家主就是皇室的炼药师坎修斯之外,报告中又提到了一点,即皇室的血源诅咒。

王后在临死前疑似被邪祟俯身的举止,以及大皇子西里尔的异化发病,皆是来源于诅咒。

坊间逐渐起了传闻,说因为卡洛斯皇室的上位是伴着杀戮与鲜血.踏着无数死于宗教战争中种族的尸体,所以神在其后代身上降下了惩罚,以应天意。

殷棠对此的看法是放他们的屁。

虽然她也同样看不惯皇室,但若是每个人都如此,凡看不惯一个人就可以所谓神的旨意来向对方施加自身的恶意,这种伎俩与当初那帮发动宗教迫害的疯子有什么不同。

她将哼哼唧唧的魔花抱上暂时寄存在伊娃家,算了算时间,抬脚往帝国学院走去。

……

历来家长会的时间都是设立在年末左右,一是彼时魔法专业八级考核的评级结果会在此前出来,二则因为学院会集中在这个时候对学生们的上半年整体学业做出一个评估。

殷棠读书那会儿,最讨厌的就是家长会。

文化课那帮絮絮叨叨的老头们往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以她为反面例子,来告诫那些前来开会的家长们教育的重要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导致最夸张的时候,“殷棠”这个名字曾在各个不同阶级年级的家长学生们耳中烂如指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权商工吏,无一不知上世纪最强者诅咒魔女的户口上出了个混世魔头。

“殷棠。”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

殷棠站定在帝国学院入口的雕塑前,回身望向声源处,只见一名样貌平凡的中年男子嘴角微弯着同自己打招呼。

她蓦地肃下面孔,“坎修斯?”

“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啊。”

在记忆中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彼时大皇子西里尔身边卑微怯懦的炼药师一席笔挺正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至额后,看上去竟与那个卑下形象大相径庭了。

殷棠目光从他周身滑过,也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你怎么会在这?西里尔还活着吗?”

坎修斯摇头轻笑起来,“背后议论皇储可是大忌……不过么,按照大殿下如今的情势来看,储君异位也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事情啊。”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还是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我是艾尔丹的叔父,坎修斯·德怀特。同时,也担任德怀特家族的话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坎修斯·德怀特,隐瞒身份至今,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在家长会的这一天广而告之?皇室又知不知道他的这种举动,还是心知肚明地默许呢?

坎修斯的侄子所在的班级是炼金b班,与魔法班不在同一个楼层。根本没来得及多聊,在行至旋转楼梯的位置对方便同自己分别了。

殷棠凝眉快步行走在帝国学院楼的长廊中。

“您.您就是大哥的监护人吧?”

蓦地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迟疑的嗓音,只见两名不好好穿校服显得流里流气的青年站在原地,其中一个推搡了另一个一把,那人喉头滚咽了吞了口口水。

“大哥说,他现在在实验室有点事情,让您先去教室,他马上就过来!”

殷棠挑眉,“大哥?”

“啊对,杰里老大说今后我们的头儿就是以撒大哥了!本来是喊大姐的,但半个月前大哥不是成功分化了吗,所以就……”

没想到这个杰里看上去是个纯混混,倒还勉强算是讲义气。

殷棠无意多管年轻人们之间的事,对那个前来带话的学生点了点头后,就继续转身准备往教室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后两个青年开始互相推搡暗骂起来,一个说“你自己怎么不去跟她说这样显得我很呆”,另一个讽刺道“本来就是”。紧接着在一阵混乱动静之后,一道远去声音突然响起:“老大在催了赶紧回去吧,都准备好了吗?今晚动手。”

殷棠顿住脚步,回头望了眼小跑着消失在走廊中的两个背影。

多年来违反校规的直觉告诉她,这帮学生们,大概率在谋划着一件不知名的坏事。

以撒,会参与其中吗?

“你在看什么?”

离去青年们的背影之后,莎伊娜从走廊尽头款步姗姗地走来,微微挑眉看向她。

殷棠摇了摇头,与她一同前往魔法五年a班的教室。

“对了,埃里克他们怎么样了?后续考试的内容我没来得及关注。”

“除了三名受重伤的学生及两名失踪家长依然在搜寻之外,其他人倒没什么大事。”莎伊娜道,“谁也没有想到这次魔八的最终试炼内容会以这种形式呈现,已经有学生家长组成抗议队伍去魔法协会门前闹了,但最终都不了了之。”

“对了说起来,以撒的最终评估打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在这方面他真的很优秀,恭喜你……有关分化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可能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你的感情,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老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别这么叫我。”莎伊娜皱眉,望向一脸莫名神情看着自己的魔女。“什么事?”

殷棠:“你真好,我有可能跟你在一起吗?”

莎伊娜:“……”

前来找莎伊娜的级长哈尔森:“……”

见到哈尔森的瞳孔地震,殷棠叹了口气。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人家儿子面前谈论这个,于是果断放弃这个话题。

只是由此,她拓宽了思路。

如果开始一段新恋情的话,以撒会有可能放弃对自己的感情吗?

第42章42.年下直球就是坠吊的

问题就在于,这个对象应该从何处找起?

殷棠率先想到几个明确表达过心思的追求者。在脑中一一设想了跟对方在一起的样子之后,寒毛竖起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来真的不能接受,演戏的话又不太好,难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段时间先留意着看看吧。

万一真有合适的,相处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她与莎伊娜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几乎所有在座的家长们齐齐转动目光,视线凝视在两人——确切来说,是黑发魔女身上。

有打量揣测,有惊艳窥视,更多的则是一种不可思议。

大教室最中心的悬浮屏幕上,几行名字与积分用魔法排序陈列着,第一行的位置赫然是“以撒·亚伯兰”的组成字符。

殷棠回头看了一眼成绩榜,一瞬间竟然有种不似真实的恍惚感。

毕竟早在送小崽子过来上学之前,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以撒不怎么被批评,勉强考到一个及格线,不扣太多的分,就已经很满意了。

如今这个形势,实在是过于超出预期。

她在万众瞩目之下找了个位置坐下,头一次因为代表着正面羡慕意味的注视目光而感到有些不自在。魔女暗自咋舌,轻声嘟囔道:“他也没跟我说综合成绩也排第一啊,我还以为只有魔八成绩呢。早知道让碧海来开家长会了。”

莎伊娜面无表情:“你是在炫耀吗?”

殷棠:“头一次因为得第一被表扬,我现在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莎伊娜:“……”

莎伊娜大概是彻底无话可说,轻声叹了口气后不再试图与魔女搭话。

在会议正式开始前的几分钟内,魔法五年a班的家长们也已经隐隐形成了小团体的趋势,纷纷低声交谈着各自的话题。

紧接着,艾伯纳与几名专业课的负责导师前后走进教室,大致讲了一些开场白后便开始了第一个学期的家长会内容。

二十分钟内,殷棠已经从各专业课导师的口中听到以撒的名字不下十次。每一次,教室中众人的视线都会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当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那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彼时诅咒魔女来开家长会时的心情,只不过两个“养女”中,一个是咬牙切齿提到的反面教材,一个是被夸到麻木的优秀分子。

如果那个女人的养女是以撒而不是自己的话,她一定会很欣慰吧。

……她会因为自己的养女得第一,而像寻常家长一样,露出笑容吗?

还是说,她依然维持着自己的得体,只会在面前养女露出渴望夸奖的神情时抬手去摸一摸她的发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个女人,好像从来都没有,夸过自己一次。

殷棠在万众瞩目中陷入溯回的场景。

她眼神一瞬间变得似是有些迷蒙,连带着面前魔法浮动的字符都看不真切起来。

黑发魔女在华灯初上的人群中突然陷入不可控的记忆旋涡,耳边魔导师们说话的声音转变为尖锐的耳鸣,在一阵阵刺耳的嗡响声中搅得她大脑天旋地转。

惊声尖叫的边缘种族.堆积成山的尸体.闪动着虚弱光芒的地狱宝石.燃烧腐臭的焚化炉.从那个女人唇边沁出的.夹杂着絮棉状的污血……

殷棠手腕持续性地战栗起来,耳边的嗡响声愈发增大,直到视线目睹竟是一片猩红的血色。

那个女人,最后对她说……

说.说什么?

她说了什么?!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蓦地握上她颤抖手腕。

“没事了,你看着我.没事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频率眨了眨眼睑,下一秒,边缘褪去的视物范围内出现一双金瞳。

如野兽般裹挟着不加掩饰的邪性与凶戾,一眼看过去甚至比眼前的尸山血海还要悚然。而目睹着这么一双宛如邪祟的瞳孔,她呼吸重归平缓,竟真的一点点从记忆的旋涡中清醒过来。

“……怪了。”

殷棠抬手抹了把脸,嗓音有些沙哑,“我很少会再想起那段记忆了。”

“没事的。”

悄无声息从后门进入教室的深渊族握着她手腕将她揽在怀中,“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都还好好地坐在这里,不是吗?”

殷棠鼻腔间竟是以撒衣服上裹挟着夜风冷冽气息的味道,她阖上眼,叹了一声。“可能是真的上了年纪了。碧海之前老跟我抱怨上到年纪后总容易想起之前的事,大概我也不能免俗吧。”

以撒沉默片刻,“不是的。你还会活很久,我向你保证。”

“‘会活很久’这种话算是哪门子的保证?”殷棠被他逗笑,“之前说会做得比神更好也是,你好像老喜欢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保证。”

“不是莫名其妙,”以撒认真地反驳她,手臂环抱着的力道愈发紧了些。“是一定会做到的意思。”

“那个,无意打扰你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身边突然传来一道有些忍无可忍的声音,莎伊娜抱着手臂坐在隔壁的座位上,眉心抽跳几瞬。“但是你们还要抱到什么时候?艾伯纳看起来脸色不太妙。”

殷棠从高大深渊族的侧肩上抬眼,只见讲台上黑着脸的大魔导师果然频频望过来,就差直接在脸上写脏话。

唯一庆幸的是还好他们之前选了个最后一排的座位,故而此刻倒是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她拍了拍以撒的手臂,半晌后深渊族调整好姿势在边上的椅子入座,目不斜视听讲的样子倒还真的挺像是考第一的好学生。

“还难受吗?”

“好学生”半晌不死心地轻声问道,“怕的话可以拉我的手。”

殷棠:“没分化成美女,想得倒是挺美。”

以撒:“……”

等好不容易挨到了家长会结束,殷棠又被喊上去作为优秀学生家长代表进行友好谈话。

魔女发誓,她亲眼看见其中一个老发花白的曾经教过自己的专业课导师脸上神情复杂至极,嘴唇张了又闭,愣是无法违背着良心将那句“只有优秀的家长能教育出优秀的子女”给说出来。

“没事教授,我懂。”

殷棠善解人意,“我也是第一次当家长没什么经验,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纯靠崽子自己争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教授:“……你回去吧。”

接待会的流程差不多全部接近尾声,殷棠算了算时间,赶去黑市找消息贩子一趟再回到伊娃家正好,不是很晚的话还能跟荆棘魔女点个夜宵吃。

她收拾了东西打算动身,下一秒就见以撒早早等候在教室门口,看她出来了拍拍身子站起来。

“走吧,我送你。”

“啊?就这么点路不至于,我又不是没长腿。”殷棠有些莫名,“你明早不是还有课吗,早点回去休息。”

以撒依然坚持道,“我送你出校门。”

一头雾水下,她跟在美其名曰“送你”,实际上寸步不离偏要紧挨着自己的深渊族走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

“到底想干吗?”殷棠被他比常人偏高的体温黏得甚至都有些出汗,不耐烦道,“都说了别搁这儿送了,又不是在谈恋爱。”

啧。

话音出口她就想回到上一秒给自己一拳,这话说出来别又是给这小屁孩机会借题发挥。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以撒倒并没有顺着这话再度说些什么,只是在月色下抬眸,直直望进她眼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今晚不回魔塔是吗?”

“咋?我住伊娃家。”

“嗯。”以撒点了点头,“主城最近好像有些不太平。我想看着你平安抵达,不然我会很担心。”

殷棠耸肩,“不太平能咋?我背后魔杖一扯,想干谁干谁。”

夜色下深渊族似是抿唇笑了一下,又或许没有,深色的肤色似是与长夜融为一体,其中的界限难以分辨。

“我知道的。”以撒轻声道,“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到你。”

他说,“在学校的每一天,每一个空下来的间隙,我都会想你。甚至此时此刻,我们还没有分别,我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想你了。”

这臭小子。

殷棠脚步顿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

好像自从分化后的那天在酒馆,以撒的心思被戳破拆穿之后,他就干脆开始自暴自弃似的,每天都疯狂地语出惊人。跟之前两人之间还有那么一层“养女”身份关系时候的含蓄完全不同。

魔女有时候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过于炙热的感情,拒绝的借口好似都在其下无处遁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摇摇头,瞪了那个在月色下表白的深渊族一眼,几近落荒而逃似的转身摆手。

“走了!别送!”

以撒站定在原地,直到视野中魔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他终于收回视线,金瞳中再无任何有关于缱绻的情感。

深渊族一步步重新走回黑暗中。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修长十指交叠着结出未知诡谲的阵法。原本静谧无声的冷夜中突然暴虐起一阵来自于地底深渊的死气,在弥漫四散的长夜中席卷起狂风猎猎。

诡异藤蔓交织簇拥着的倒十字图腾骤然出现在高大男人的面部。

远处对应着的学院大楼中,一共六十六处被隐蔽刻印在建筑上的咒符于同一时刻炙热发亮。

遮天蔽日的阴翳笼罩在整座学院,于漆黑幽暗的地底,可怖血腥的怪物浮现身型,缓慢旋转着面部,凹陷进两个血洞的眼窝中渗出汨汨血流。

以撒在风暴中无声狂笑,面部不断翕动的图腾似一只只高频旋转的眼睛,整个人宛如从深渊爬上来的厉鬼。

第43章43.大型魔幻现实

殷棠是在快走到黑市入口的街角商铺时察觉到不对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之前在听到那几个学生密谋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后面一时被以撒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竟是完全忘了这回事。

现在回忆起来,臭小子当时的细微动作神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她本来只是想说去找以撒问问,顺便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们违反校规的手段如何。然而还没等完全到学院正门,被巨型透明屏障笼罩的内部骤然传来一阵对自己来说无比熟悉的魔力波动。

殷棠仰起头,看见漆黑一片的苍穹上,诡异的被根根藤蔓锦簇着的倒十字图腾爆裂绽放。

上一秒还在想着一帮小屁孩们能密谋出什么惊天动地坏事的魔女:“……”

殷棠瞳孔紧缩,眼望着夜幕中遮蔽了天际的邪恶符文。根根环绕在倒十字周边的扭曲藤蔓裹挟着无边恶意力量席卷,如黑云压城般的阴翳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而更加令人不妙的是,她似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一道悚然的非人类嘶吼。

“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距离家长接待日的结束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学校里除了一些留下来与导师详谈或者是有其他事的家长学生,其他的正常情况下应该都差不多回去了。

“请您暂时离开学院范围,不要在此处逗留。”

几名骑士打扮的巡逻队成员挨个在帝国学院的周围撑起防护屏障,其中负责的魔导师上前赶人。“具体情况我们已经通知护卫队的人过来处理了,请您立马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我进去!”

突然,殷棠身边一名贵妇人模样的家长大声对着负责人喊道,并且试图冲破骑士团的防线进入到校园内。“我的儿子还在学校里,他是没有自保能力的炼器师,我必须进去找他!”

“女士,搜救队的人已经在里面将部分学生陆续带出了,请您配合理解我们的工作。”

帝国学院的几个入口均被魔导师与骑士们组成的护卫队团团拦住,外面的人没法进去,也暂时无从得知内里的情况。

殷棠正准备另找进口,就见下一秒莎伊娜面容肃穆地大步从正门走出。一边将手中满脸仓皇的学生交给骑士团,一边望向自己道:

“学校里,有人召唤出了魇魔。”

“……”

电光火石间,殷棠联想起之前以撒的一桩桩异常行为,以及那一天在密林深处,老波说过那件“已经办妥了的事情”。

她当时就想说,这个年纪的学生一没有课题研究需求,也不是涉及到人型化形的特殊血统,有什么理由非要研究魔物控制化形的可行性?还是借波克恶龙那种等级的魔法生物做实验,用代表着邪神咒符的图腾来引导。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召唤控制魇魔吗?

可是为什么,有什么事是需要召唤那种充满着不可控因素的地狱魔物才能解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似乎是见她突然就陷入了一阵未知的沉默,莎伊娜话音顿了一瞬,问道:“怎么了?”

殷棠:“没事,我就在想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部分学生跟家长都已经及时被疏散了,学校里还有大魔导师跟护卫队的人,如果不正面挑衅魇魔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以撒,不过相信以他的头脑实力大概率会全身而退的,你不用太担心。”

我是在担心除了臭小子之外的其他人。

殷棠皮笑肉不笑地想,她摇摇头不再多言。脚步微动着突然在巡逻骑士的视线死角之内三两步冲上高墙,以一个堪称娴熟的姿态从门禁屏障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殷棠!”

“很快回来,别担心。”

黑发魔女在高墙之上冲莎伊娜摆了摆手,紧接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周边的巡逻骑士听见动静大步赶来询问,姿态优雅得体的女人抿了抿唇,终是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事。”

……

“老大,东校区都找过了,没有人。”

“那就接着找啊!别在这浪费时间!”

“知道了!”“是!”

杰里在原地有些暴躁地胡噜了一把剃得极短的寸头,半晌发泄似的踢了一脚边上的矮树。

“怎么会没有呢?一直都在盯着,那畜生根本就没有出过校门,那帮小子们一定是没有认真找!”

“耐心点。”

他身边的黑暗中蓦地传来一道低沉嗓音,杰里抬眼望去,深渊族两条长腿随意交叠着坐在占星楼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栏杆上。

月色下,凌厉立体五官上刻印的繁复咒符花纹显得诡异又有种怪诞的美感。

“我.我就是担心会耽误了您的事……当然了,迫切想要那畜生死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还凶戾的刺头男生瞬间声音就低了下来,挠挠头有些嗫嚅说道。

以撒仰面望着黑幕中的月轮,惨白残月闪烁着微弱的冷光,唯一的那点光源也在边上邪恶图腾的笼罩下显得微小可怜。

“他不会走的,他想要的东西还在这里。”

深渊族说着垂下惨白睫毛,居高临下地望着在夜色中听声辩位正在高速移动的怪物。

龟裂可怖的怪物面部上,两个凹陷进去的血洞替代了眼窝,而那只魇魔整体看起来竟是与年前在魔塔中看到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移速更快,力量更强,更强大.压迫,且魇魔狰狞利爪的上方,似是系着一块布条似的长条状物体。

以撒无声在占星塔上笑开。

“从四肢开始先吃,等吃到躯干的时候,在魔药的作用下人能够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手脚正在被啃食。接下来,他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吃掉,但他失去了四肢,连爬动着逃走的机会都没有。真可惜。”

杰里无声打了个冷战,寒毛疯狂耸起望向那个坐在栏杆上的深渊族。

原本口中咒骂的话语停下,刻在本能里的畏惧使得他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

“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视线移着向后瞥去一眼,“你不是也一直希望,德怀特被虐待至死吗?”

“话.话是这么说……”杰里吞了一口口水,眼神闪躲着不愿与之对视。“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身上被种下的毒没有解法,那你未来的死状可能会他还要惨。”

“我……”杰里怔在原地,半晌,他闭了闭眼似是在自我暗示。

“我知道了。”

杰里抬手抹了把脸,目光最终趋于坚定。“我去一起把他引过来……我都明白的,我绝对不会,给您拖后腿。”

以撒不置可否。目睹着男生的背影消失在占星塔下,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目光继续在空旷偌大的校园内审视。

深渊族手背上同样爬满了同面部相似的咒符图腾,他借着微凉月光望了眼那代表着至高邪祟的图案,半晌有些厌恶地闭了闭眼。

若不是这种咒符中蕴藏的磅礴魔力是最适合驱动魇魔的,他绝不会使用那个神的代表图腾。

魔女曾经到底……喜欢祂什么啊?

以撒狠狠握了握拳,花了点时间重新整理好情绪。突然间他视线凝固在一个角落,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黑发魔女披着夜色穿行在偌大校园,时不时抓着某个落单学生的领口不耐烦地将人拎到附近的安全点。而她正面对着的转角处,眼睛位置是两个血洞的怪物正侧耳倾听,之间距离仅一墙之隔!

深渊族以一个甚至堪称慌乱的姿势纵身从高塔之上跃下,转眼间消失在夜幕中。

重新恢复死寂的占星楼上仿佛从未有人到访过。

……

殷棠真的是艹了。

有什么比深更半夜得知自家的臭小子在学校召唤了魇魔这种别人写话本都不敢想的破事更操蛋的?

大概就是,深更半夜跑进学校逮人结果不仅迎面就撞上了魇魔,唯一能够勉强算得上帮手的同伴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炼药师。

殷棠堪称狼狈地就地一滚,手脚利落爬起来之后分出心来瞪了眼边上的坎修斯。

“你能不能来点作用?要不然就滚去安全点吧,别给我拖后腿行不行?”

也不知道此刻几乎可以说毫无战斗能力的炼药师是哪来的底气,竟然在躲避攻击的过程中还悠悠地看过来一眼。

“我要是能跑得掉早就跑了,哪还陪着你在这受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根本没空再骂,生存本能使得她扛着法杖正面迎上魇魔挥来的利爪。这一下即便法杖吸收了绝大部分的力量,她还是近乎斜着甩出去撞上了高墙。

“草……”

怎么会这样?之前在魔塔的时候,她起码还是能正面跟魇魔对一下的。

殷棠呸的一声吐了口淤血,死咬着牙关,突然双手将沉重九星法杖平举在身前。

坎修斯眯着眼睛望过来,似是有所感。

“真的要这么做吗?”炼药师此刻凉凉的语气显得无比欠揍,“我可是听说,那场战争过后,你就再也没有开口念过一句咒语了。”

“你能不能别比比?不干实事的废物还有脸在那说话?”殷棠头也不回,目光专注地凝聚在偏着头倾听动静的庞大怪物身上。

她掌心握着的长柄法杖顶端,九颗地狱宝石齐齐闪烁着炙热,在夜色中宛如唯一燃烧的光源。

【杀了他】

诡异得不存在于任何一种文明种族的语言体系,近乎嘶声蛇鸣与不可名状的深渊回荡低吟组成的未知咒语响彻在空地。

殷棠在极度震惊中抬眼,还没看清面前深渊族的轮廓,她整片视线所触就转变为带着体温的黑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胸膛剧烈起伏着,带着后怕与惶恐将炙热的法杖丢在一旁,像是世界末日来临般紧紧抱着她。

“别丢下我。”

他这么说道。

第44章44.举报有人代练

短暂的惊讶过后,殷棠反应过来,挣扎着抬手就朝以撒脑门上敲了个脑瓜崩。

“你现在长本事了啊。”她咬牙切齿,“连魇魔都敢说召唤就召唤,以后还打算做什么?”

“别再想用这套蒙混过关嗷。”

殷棠弯身捡起被夺去的长柄法杖,拍了拍上面沾的灰,假装没看见对面深渊族沉重的目光。“念句咒语而已,我又死不了,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而且现在我们说的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机械魔女说,你身上有诅咒。”

以撒深深凝视着她手中抓握着的九星法杖,“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哪怕是一丁点开口的可能性都不行。”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啧。”

“救……救救我!”

另一头,被下达指令的魇魔专注着自己的猎物。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坎修斯终于在骤然极增的压力下转变了脸色,捂着腹部被利爪撕扯破开的大洞,扯着嗓子朝这边吼道。

实战能力薄弱的炼药师在深渊怪物的压迫下节节败退,倒地的后一秒眼看着就要被撕成碎片。

“使人异化的毒,是无解的对吗?”

魇魔的利齿蓦地停顿在惨白面部的中央。坎修斯从怪物滴落的涎水中战栗抬眼,看见那个深渊族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鞋底塌落在地面的轻响宛如死神的宣告。

“可我恰好,在进行符文改良的时候接触过这种毒。”

以撒在虎视眈眈的魇魔身边蹲下,殷棠这个时候才借着月光看见,臭小子的脸庞上竟然满是刻印着繁复倒十字藤蔓的图案。

“确切来说,那并不是任何一种书面上记载的魔药,相反,它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对人体有益。这也是为什么,皇室那帮试药师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其中有端倪。”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德怀特的秘密家主.此刻挣扎在怪物利爪之下满脸是血的炼药师在极度震惊中沉默着,半晌沙哑道:“既然是对人体有益的魔药,就不能称之为‘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望着眼前怪诞悚然的一幕,突然想到什么,从储物袋中翻出几分钟之前刚拿到手的情报。

她一目十行地快速掠过,想起之前黑暗牧师笑着对自己道,“所谓的皇室沾染的惩罚诅咒,为什么就不能是人为的呢?”

一瞬间她头脑中繁乱的根根线索出现了连接点,在最中心的空白横线被填上之后,一些旁枝末节便也清晰了起来。

数月前,殷棠第一次在博里大街见到大皇子西里尔与坎修斯,彼时坎修斯在众人眼中的身份就只是皇室的炼药师。他向自己提出购买弗拉明戈魔花,用来治愈王后突发的怪病。

西里尔被暴揍之后,出于向皇室隐瞒其偷溜出宫的目的,坎修斯带他前往帝国主城的地下黑圣所,也就是黑市的黑暗牧师那里进行治疗。治愈过程中,西里尔第一次发病怪化,而作为炼药师的坎修斯只是在片刻后见他恢复正常,竟然也不再追究,甚至没有告知过皇室。

开学典礼上,西里尔再次发病,骑士长埃里克借机找到自己,暗示以撒的血统出身与主城危机有关。紧接着,琼斯家族的女儿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德怀特家族族长威胁,为此利用杰里使得对方前往德怀特住宅偷取把柄,失败后杰里被种下毒药。

同月,王后宣告病危,葬于圣索里大洋。

如果大皇子西里尔的异化真是坎修斯动的手脚,那他必不可能一个人策划完成整桩计划。

如今再回顾整条所经历的时间线,会发现有一个人始终貌似游离在核心事件之外,却又与所有事件都有关联。

以撒:“平时是皇室的试药师也无法察觉出的增益魔药,但是,一旦与反式禁咒结合呢?”

——琼斯家的嫡女,莉娜·琼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紧盯着炼药师瞳孔紧缩的面孔,刹那间一切线索的源头渐渐浮出水面。

“威胁骚扰只是借口,你背后联合的是琼斯家族,你们想替了皇储自己上位。”

“……”

“……”

“一半一半吧。”

突然间,原本还颤抖在魇魔獠牙之下的坎修斯耸了耸肩,换了一种语气这样说道。

理应手无缚鸡之力.只适合在后方以药材支援的炼药师抬起手,将先前逃窜中弄得散乱的额发拨至脑后。

他脖颈处的大动脉还在怪物的利爪下跳动,而他置若罔闻,唇角扬起朝着蹲在魇魔边上的以撒笑了笑。

“你们为什么会以为,我对那座城堡里的至高位感兴趣?为什么就不能是琼斯特地找到我,让我帮他们将皇室拉下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没区别,总之西里尔的怪化是你们联手做的。”

殷棠重新将九星法杖提在手中,“可是,对西里尔或者国王下诅咒都能理解,那王后呢?她背后一没势力,二没权力,根本威胁不到你们的计划吧。”

“殷棠,我知道你。”

德怀特的秘密家主没有答这话,只是突兀地起了另一个话头,“你可能不记得了,在许多年前,其实我们见过的。”

“哦?看你的表情,好像是真不记得了,那我提醒提醒你。”

坎修斯像是对那双骤然紧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深肤色手掌熟视无睹,他张开口在深渊族暴戾的神情中困难呼吸,口中语音却偏偏不停下来。

“在那场宗教战争的末尾,起火的圣塔利亚教堂中,我们不是见过吗?”

“啥?”殷棠满脸写着扯淡,“宗教战争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个时候你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到处跑吧。我们怎么可能见过?”

坎修斯:“可是那个时候,你不是眼睁睁看着科洛丝死在你面……”

炼药师骤然被爆裂的力道掀翻出去,他右手扭曲地折叠在地上弯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下一秒,以撒握上魔女冰凉的手腕,“别在意。我杀了他,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惹你不高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另一只手悬空着维持攻击的动作,黑瞳中的冷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到底是谁?”

坎修斯抬手想要堵住自己胸前破开一个血洞的伤口。见血怎么也止不住,下一秒他竟是有些好奇地用指尖戳了戳截断面的边缘,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似的。

“我今天不是重新自我介绍过了吗?我是坎修斯,坎修斯·德怀特。”

“……”

“不过么,你要是问我在数十年前叫什么……我的名字。”

——“亚伯兰。”

【杀了他!】

混沌诡异的未知咒语再度响彻于长夜,以撒金瞳中裹挟着暴怒恶意,侧步上前将魔女挡在身后。

刹那间,在原地待命的魇魔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足以毁灭天地的力量尽数发泄在炼药师单薄的躯体上,瞬间爆开一阵浓烈的血雾。

刺鼻的血腥气弥漫在鼻腔,殷棠以一个还算冷静的动作扯开以撒拉着自己的力道,缓步行至撕扯着尸体碎片的魇魔身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倒在血泊中那团肉块,已完全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形状。若不是他们亲眼看着被扯碎的人长着坎修斯的面庞,任谁出现在这里也无法辨认出这团肉块是个什么东西。

殷棠用脚尖挑起一块碎肉,打量半晌。

“是人体没错,不是什么仿制的魔傀儡。”

她身后,直至念出控制魇魔的咒语后便沉默至今的以撒死死瞪着那滩血泊,背面影子中铺天盖地的触状体们翕动狂舞。

“离它远点。”

他突然这样说道。殷棠似有所感,脚尖点地避开一处蜿蜒的血流,再度抬眼望去的时候,从一地血块碎肉中,似是隐隐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那是一双巨大的.瘦削的.完全展开足以遮天蔽日的,覆盖着一层薄膜的骨翼。

几乎在看见那双呈完全展开状的膜翼的瞬间,殷棠意识到他们连同整个南浔帝国主城的人,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在意识到这点的下一秒,她强拉住以撒的手腕,以确保对方不会在极端情绪失控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

降临于虚空深渊的大恶魔踏着一地残肢碎肉,张开足以将夜幕遮蔽进去的膜翼,在魇魔似是感受到同类的疑惑低吼声中抚掌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面容上刻印着咒符的铭文闪动几下,最后发出一点微弱冷光,最终褪散着消失在面部。

与之对应的,那只魇魔前肢伏地,两个血洞状的眼窝空洞地对着大地,随着咒符的逝去而重返深渊之底。

埃里克率领的骑士团在听闻动静声后匆匆赶到,此刻也不禁面容肃穆,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快过来!”

他皱眉喊着站在对面的殷棠与以撒,一边挽了个剑花,将剑尖对准脚踏虚空的恶魔。

“魔族,主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教皇大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劝你尽快束手就擒。”

“哦,教皇?”

大恶魔抬手挠了挠耳朵,俊美到诡谲的面部上似是显出一个难以形容的神色。甚至不能称之为“轻蔑”,而是一种连蔑视都算不上的漠然。

仿佛所面对的根本不是同一个维度位面的生物。

“小骑士,你是不是忘了,你们上一任的红衣主教,惨死在我手上的时候不是很痛苦的样子吗?”

“你确定,这一任的所谓‘教皇’,不会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就吓到尿湿了裤子?哈哈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恶魔随心所欲地大笑,张开的骨翼阴影之下,似有数不清扭曲的触状诡物在翕动蜿蜒。

第45章45.世界属于不死族

殷棠也想过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在大陆的某处遇到那个名为亚伯兰的魔族,届时以撒大概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

她从不强求以撒放下仇恨彻底原谅那些人,包括王后与那个.他真正血统上的,“父亲。”

若是以撒轻而易举地就能原谅他们,那他根本就不是以撒了。适当的仇恨可以帮助人们走得更远,因为更多时候支撑人活下来的,就是这么一口咽不下的执念。

殷棠却从未想过,以名讳作为以撒姓氏的那个魔族,会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帝国主城。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欲望,将皇室贵族搅乱如一滩浑水。

……所以当初,亚伯兰会选择上在深宫中那个孤立无援的年轻王后,就是为了给这一天的来临播撒下剧毒的种子?

可那个时候,恶魔有没有想过,整桩充斥着病态反胃虚假爱意的结合里,会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混血”诞生于世间?

以圣典中被牺牲献为燔祭的孩子为名,以罪恶之源头恶魔的名讳为姓。

以撒·亚伯兰。

——从此开启了注定被嫌恶的一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属于卡洛斯皇族的时代过去了,正如同上一个,被教众们拖下王位烧死在圣堂之上的国王。”

大恶魔伸展开完全体足有几米长的膜翼,脚尖悬浮于虚空,这样说道。

“历史更迭换代,地图上被征服的疆土越来越多,空白越来越少。可谁又敢说,自己能完全成为兰斯特的主人?”

“卡洛斯?教皇?琼斯?麦考林?……”

亚伯兰狭长双目一一扫视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人们。人群中无不有出身于神圣世家身世显赫的贵族与魔法师,而此刻在悬浮于半空中魔族的压迫下,浩渺人群竟也显得渺小起来。

不知想起了什么,大恶魔抚掌发笑,垂着眼睥睨底下的人潮。

“时代变迁,浑浑噩噩的人们终有一天发现,自己是渺小而无力的。因为他们困在‘人类’的极限里,所做的一切努力尝试,也不过是在框定的范围中突破。”

“……不过也是,你们是理解不了我的,因为你们从未见识过真正的天地广阔。就像是朝生暮死的小虫,按照既定的流程快速过完短暂的一生,从此这片大陆上的一切再与你无关。”

“他们不能理解,你应该能吧,殷棠?”

在所有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中,不老不死的魔女掀起眼睑,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

“你想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亚伯兰笑了笑,“我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们。你很有天赋,我知道的,殷棠。那些平庸世俗的人类无法理解你,我能理解,像你这样夺目的黑曜石不该被埋没在人潮中,与那些碌碌无为之辈为伍。”

“更何况,人类不是你的伙伴。”

——“我们才是同类。”

大恶魔完全铺展开来的骨翼骤然掀起风暴,一瞬间,隔着遥远的主城固若金汤的城池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时感受到一股浓烈压迫的魔气与未知野兽的嘶吼。

巡逻队的骑士们面露震惊。紧接着,一夜之间帝国几乎所有身有爵位的魔导师,前后接到从魔法协会传来的边境沦陷的警报。

无数魔导师与战士圣骑士连夜出征,中央教会议事厅的夜灯亮了一个晚上,主城各大家族无人入睡,索亚城堡的皇族卧室,一只完全异化的狰狞怪物从皇储卧室的窗台上跳下,在惊愕声中挥着利爪进入了国王的寝宫。

在这个漫漫长夜中,一切的发生都看似突兀且毫无征兆,却不知世人所见只是地表上方安然无恙的巨树。而在更久远的无数个夜晚,名为尼德霍格的毒龙与无数黑暗蛇类一起盘踞啃食树根,直至大厦倾塌,树根被食尽的那一天。

帝国腐朽,万物沦陷。

“千百年来,这片大陆从不会屈从于任何一个人类。”

大恶魔张开双臂,宛如迎接着夜幕流转的加冕仪式。

——“因为世界,属于不死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棠。”埃里克皱眉,有些紧张地喊了一声另一头沉默不语的女人。

下一秒,金发骑士长目睹站立于魔女身边的阴影中.那个混血种脸上的神情时,突然抿了抿唇,抬手制止周边骑士蠢蠢欲动的攻击姿势。

“我想说。”

蓦地,一阵女声打破死寂到极致的气氛。亚伯兰凌空挥了挥手,做出一个使所有人安静听她说话的动作。

“我就知道,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殷棠,期待你的发言。”

殷棠:“我想说,难道没人记得公元前巫妖王当政的事情吗?”

“虽然我魔法史的成绩是‘糟糕透了’,但那段历史连我都记住了。公元纪前一千年巫妖之王上位,将各大阶级的掌权者都秘密替换为不死的黑暗种族,这段统治却在两百年后被迫终结了。因为大贵族们平日都在兢兢业业地装人类,对竞争对手抱着‘玩权谋干不掉你我就熬死你’的心态。结果两百年后大家看着死对头同僚们一点没变的脸面面相觑,都在想着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怎么还不赶紧去死。”

“最后各大家族矛盾爆发,被压抑了数百年的怒火使得他们找出了巫妖王的命匣,并将之摧毁焚烧于众目睽睽之下。至此,兰斯特的历史中再没有出现过一个黑暗种族当政的国王。”

埃里克:“……”

人群中几个魔导师的表情有些扭曲,介于此刻肃穆紧迫的情况与到底该不该笑之间。殷棠像是没看见飘在空中的大恶魔骤然黑了的脸,耸耸肩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说了,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都已经不老不死了,干点啥不好,偏偏要将无限的生命浪费在有限的批公文上?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也对,王后大概就是喜欢这种长得帅又脑子不好的,看她之前对那个傻逼国王的态度我就知道了,你们还真是挺般配的哈。”

别说了!

魔女身后的大魔导师们纷纷摆出惊恐神情,如今帝国学院被封锁外头的支援进不来,若是眼前的恶魔一个发怒将学院夷为平地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事了。

也不知是幸是祸,亚伯兰在最初的震怒之下竟然又平复下来,带着点可惜的神情朝她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对城堡里的那个位置不感兴趣的,才刚过了没一会你就忘了?我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殷棠,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碌碌众生中的一员。”

“我真正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皇权,而是世界。我要整片兰斯特都向我臣服,要让魔族的阴影遮蔽日轮,要让不死族重见天日。”

“不是我们看世人的眼色,而是世人,向我们畏惧乞怜。”

“殷棠!”

短暂到甚至无法以时间测量的变故中,黑发魔女颈间渗透出一丝鲜血,转眼又滴落在衣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她胸膛起伏着咳喘两声,感受到魔族的尖锐指甲直接贯穿进身体上之前与魇魔缠斗时留下的伤口。那只恶魔冰冷的嗓音回荡在耳畔,他话音出口的瞬间,毒素的印记便也刻上皮肤。

殷棠终于明白,众人口中那个行事莫名的德怀特家主“坎修斯”,是以何种方式在日积月累中加深对皇室的诅咒的。

凡以诅咒作为剧毒威胁人性命的,在她的印象中,也就只有那个代号为诅咒的魔女能够做到。

如今的亚伯兰,竟是隐隐更胜一筹。

“好吧,好吧,在场唯一的想要拉拢对象拒绝了我的邀请。那么,作为替代,下一个找谁呢?”

大恶魔在众人神态各异的表情中,视线缓缓停至双目充血的混血种身上。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的目的便在于此。

“让我看看,又找到了一个好苗子。虽然是个混血杂种,但怎么也比人类好多了。”

亚伯兰话语骤然停顿,望向上一秒从黑暗中扑面而来的簇拥触状体。这些诡物们如影随形,根本不知何时沾染在身上,又从寄生体上连接本体,给予了致命一击。

衍生体们钻进血肉,又被本身就带着剧毒的恶魔体质融化分解。

以撒站定在黑夜中对于痛苦翕动着的触手们置若罔闻,金瞳中沸腾的血仿佛化为实质,缓缓从眼眶渗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杀了你。】

他似是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此刻随着符咒的消失魇魔已经起不到任何召唤作用,但以撒的口中依然吐露的是不属于任何一种体系的诡异语言。

亚伯兰终于怔愣片刻,手中力道不禁放开了些,“你……说什么?”

以撒迅疾冲上前接住魔女向下坠落的身体,背后狂乱翕动的衍生体们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进攻。大恶魔反应过来,没有再计较未知语言的事,反而游刃有余地笑了笑。

“看来你的进化期成长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呢。诶,我听说,在分化期之前他们一直把你默认成女孩?哈哈哈哈我就说么,你怎么会选择跟你那可怜母亲走上同一条老路。”

“不是这个原因。”

以撒头一次,将面露痛苦的魔女交由到背后魔导师们撑起的保护屏障内,转身正面着那双遮天蔽日的膜翼。

“你永远也不会理解的,我选择分化的原因。”

“啊?”

亚伯兰掏了掏耳朵,像是根本不在意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漫天触状体。“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愚蠢可笑的感情吧?别傻了,以撒。”

“就算你再怎么不想承认,我们体内流着的也是同一种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和我一样,你永远也不可能拥有那种情感,我亲爱的儿子。”

第46章46.下辈子再见

匆忙赶到的魔导师与骑士们无从得知那只出现在校园的魇魔去了哪里,就像是最后没有人知道,名为“亚伯兰”的魔族与那个深渊种对话的内容。

在漫天扭曲的触状体与巨大骨翼交织投射的阴影下,真正意义上流淌着同一种血的魔族与其变种激烈地对峙。

大恶魔在又一次堪称轻而易举地躲过衍生体们的攻击之后,似是终于失了所有耐心般嗤笑一声。

“所以我说,人类的感情只会拖累你,蠢货。”

他面对以撒扭曲的面孔这样说道,“爱不能作为你手中的盾牌.你的利刃。只有你自己掌握的绝对的力量,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东西。”

可怖的膜翼卷起风暴,将咯着血的深渊族毫不留情地击飞在围墙,伴着轰然倒地的巨响又连续挥下数击。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渺小又脆弱,可悲又滑稽。”

亚伯兰咂舌,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没有与亲情有关的任何情感,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傲慢与怜悯。

“爱能够带给你什么?能将你从濒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吗,我可怜的儿子?你甚至根本就不具备爱与被爱的能力,你如今所感知到的.一切与那个字眼类似的情感,不过是另一种感情的寄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不会不知道,上世纪最强者诅咒魔女科洛丝的养女,曾经在一种压抑逼仄到极点.稍有不符合预期就会被残忍对待的环境下长大吧?”

“以撒,她根本就不爱你,她爱的是她自己。她在你身上投射的是以往的不甘怨恨,她透过你在看曾经的她自己,你所感知到的那些她的所谓‘爱意’,是建立在她对科洛丝的复杂爱与恨交织条件下的。”

“……哦,竟然还能站起来吗?”

以撒在断了一地的触手残肢中一点点从残垣废墟中挣扎起身。

他半个身子都被暗色的血液浸透,惯用的右臂呈现一个可怖畸形的弧度,反折着从大臂的位置断裂,惨白骨节从截断面戳出来。

像是对断裂的右手置若罔闻,深渊族扯开嘴角,面上却是与魔族如出一辙的讽刺神情。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以撒将口中的淤血吐在地上,胸膛像是一台老式拉风箱般嘶嗬着喘气。“那你又如何呢?哪怕是那个女人,她爱的是强大与权势,不是你。没有人爱你,你也从不会在意别人,可怜人是你。”

“哈?所以现在是什么滑稽的‘比比谁获得的爱更少’之类的莫名其妙比惨大会吗?”

亚伯兰似是不可置信地摆出一个怪诞神情,凝视着空地中央断臂的深渊族。“儿子,说实话,你的愚钝实在超出我的预期。原本在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之时,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惊喜。”

魔族垂下眼,扇动的膜翼在空中击出爆裂能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算了,我也差不多开始感到厌倦了。其实原本我在考虑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现在看来,好像也没这个必要了。”

“那么,下辈子再见吧,我亲爱的孩子。”

以撒牙关紧咬,刹那间,在人群欣喜的“教皇阁下来了!”的呼喊声中,他身型如一颗在夜幕中划过消散的行星,挥舞着所剩无几的几根衍生体们朝半空中的恶魔突进过去。

沾满血迹的残缺触状体最后缠绕缩紧,亚伯兰似是彻底厌烦了这场闹剧,骨翼掀着就想要从中将触手们扯断。下一秒,未知不可名状的语言响彻在耳畔,他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望向那个满脸是狰狞鲜血冲自己笑的疯子。

【寄生】

断裂的.残破的.奄奄一息的触状肢体们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碎肉围墙,将有些不可置信的大恶魔困杀在其中。随即,象征着纯正光明圣力的刺目爆破炸裂在其上,中央的白金教皇麦考林家主手握巨型权杖,面容肃穆。

轰——

【我根本不在意她对我的‘爱’中融合了怎样其他的情感。】

一阵仿佛来自于地底深渊之下.不属于任何种族体系的未知语言响起,大恶魔设下的限制褪散,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语言。

以撒捂着断裂的右臂,渗着血的金瞳发散,最终聚焦于安全点处紧闭着双眼的魔女身上。

他皮肉外翻的面孔上终于流露出一个类似笑的神色,像是根本不在意周围人听到这些诡异语言后骤然巨变的神情,嘴唇微动着发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要她一直‘爱’我,剩下的所有都由我来摆平。世间阻我,我便背弃宇宙抹杀众神,去到她的面前。】

……

殷棠在意识到自己晕过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亚伯兰那孙子竟然敢算计自己,等醒过来之后必定提着法杖给他那对翅膀干碎。

她真正意识到如今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劲的时候,则是在手腕有些哆嗦地想要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剂凝神效果的魔药,来暂时缓解被种下的诅咒之际。

魔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穿透过储物袋的手,一时不太能理解。

“呃,埃里克?”

她尝试跟身边神情中带着微不可察紧张的金发骑士长对话,却见下一秒埃里克竟然直直穿过自己的身体,半跪在地上面朝某处说话。

“殷棠,殷棠!能听见我说话吗,再坚持一下,牧师马上就到了!”

“啊……”

殷棠移动着脚步也跟着一同过去,接着就在安全点的某处显得有些可怜的单薄毯子上,看见了自己紧闭双眼像具惨白尸体似的身体。

殷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目前仍不清楚状况的魔女蹲下来,伸手戳了戳自己那张哪怕像具尸体也是具艳尸的脸蛋。毫不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皮肤表层,整个人呈现一种不可被看见也不能触碰的透明状。

“我该不会死了吧?现在真要去找死灵法师复活再回去干了?”

她打量着自己透明的手指,半晌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同样虚空状的头发。

“亚伯兰那狗东西的诅咒能力那么强的吗?可是按常理来说诅咒发作也不至于那么快啊……”

围绕着自己的身体尝试半晌,在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到身体里去之后,殷棠不得不暂时放弃,飘着以类似灵魂的状态来到安全点之外。

“我超!崽子你怎么被揍得那么惨!”

下一秒她就亲眼目睹以撒被打进墙里,又强撑着拖着根断裂的手臂继续想要上去刚。那从中折断的伤口截断面自己看着都感觉疼,哪怕是深渊族皮糙肉厚的体质也不是这么抗的。

“别啊,你就不能缩到人群后面打……那埃里克跟那帮魔导师们是吃白饭的吗就这么看着一个学生被魔族殴打!你们都是不是人啊!”

魔女一开始还对着死不放手的以撒碎碎念,到后面看到安全点那些带着警惕目光的群众时彻底爆发,只恨不得立马恢复实体一人给他们两拳。

老东西们怕是听到了亚伯兰喊以撒“儿子”,就认为这两个来自深渊的黑暗种族是一伙的。哪怕不是,也等着他们自相残杀最后自己来收拾残局吧?

殷棠咬牙切齿,整个人情绪紧绷到极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当看到最后以撒几乎以玉石俱焚的心态释放出那些衍生体的残肢,简直想要与魔族同归于尽的瞬间。她再也克制不住,飞速飘至自己紧闭双眼的身体边上,想要举起那根坠落在地的九星法杖。

“快快,争点气啊殷棠,还废物似的躺在这儿呢!”她情急之下连自己都骂了进去,透明的手指无数次穿过法杖的杖身,又徒劳穿透掠过。

“妈的……”

魔女双目赤红,一瞬间先前大恶魔充斥着恶意的话语回荡在耳边——“那个时候,你不是眼睁睁看着科洛丝死在你面前吗。”

“……”

她体内满溢暴烈的情绪几乎要倾泻而出,殷棠眼睛充血死死盯着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碰的九星法杖,一瞬间爆发的思绪将整个浮动着的意识体淹没。

狂暴意识的中心,她突然听见一阵诡异未知的语言。

——【我根本不在意她对我的‘爱’中融合了怎样其他的情感。】

殷棠怔在原地,理智上而言她从未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种族中听到过这样未知的语言体系。而恍惚中,明明每一个单词都无比陌生,大脑投射的意识却又好像跨过语言本身直接“看”到了其中的含义。

——【只要她一直‘爱’我,剩下的所有都由我来摆平。世间阻我,我便背弃宇宙抹杀众神,去到她的面前。】

以撒,在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识直接投射的一段指令使得她整个人开始恍惚起来。殷棠从自己紧闭着双眼的身体边上抬眼,望向那个狼狈至极浑身血污的深渊族。

她好像隐隐,从记忆深处“看见”过此刻的这一幕。

“……”

殷棠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抬手想要碰一碰从那双金瞳中流露出的悲切疯狂。下一秒她整个意识却仿佛被一阵强烈的吸力吸引,引导去向未知远方。

“以撒!”

她终于嘴唇张着大喊出那个名讳,满地能量残余与断肢碎片中的深渊族似有所感,抬眼望向这个方向。

下一秒,以撒眼中突然爆发出不可思议的绝望。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殷棠从透明的轮廓中转身,看见自己躺在原地冰冷彻骨的身体。

……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殷棠!死丫头,赶紧出来,我憋不住了!”

砰砰的剧烈砸门声好似要将门板整个拆下来似的,伴随着刺耳女声的咒骂叫嚣。

黑发魔女不耐烦地从噪音中抬眼,突然目光在面前的巨大等身镜面前顿住。

第47章47.天道好轮回

殷棠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中那个身披帝国学院校服长袍的年轻姑娘,姑娘垂着眼睑同她对视。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轻狂傲气,那是被如今的魔女收敛起来不再随时流露出的东西。

半晌,她有些傻气地抬手招了招,镜子中的漂亮姑娘同样抬起手,像是在嘲笑她的少见多怪。

“殷棠,你故意的是不是?”

盥洗室的门外,不住暴躁敲门的女声终于忍无可忍,下一秒在一阵门板被踹开的轰然巨响声中,还没有彻底放飞涂着金属幽绿色唇彩的伊娃大步走进来。

“什么意思啊你?厕所是你家开的,自己占着位置就不让别人上了是不是!”

殷棠眨了眨眼睛,“你……”

“你个几把!”伊娃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她。像是根本没有心力再同她咒骂什么,径直转身冲进盥洗室的隔间,然而还没等几秒钟,隔间里就再度响起暴躁的女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你恶不恶心?!我就问你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在女厕所写祷告文作业的?你这都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看——‘啊,我赞美你,来自深渊的士神。你的六十六根衍生藤蔓美得像是密林清晨刚出洞的咕呱蜘蛛,你好强壮,宛如被醋腌过二十八天的深海怪鱼是你皮肤的颜色……’诶!还没读完呢,你干吗!”

下一秒伊娃被扯着衣领拎出盥洗室的隔间,殷棠自动忽略对方的骂声,面无表情道:“你去楼下上厕所,再见。”

说着,重重将门拍在了此时还未继承“荆棘魔女”这个称号的姑娘鼻子上。

伊娃现在倒是也不在意自己被门甩了一脸了,神情中带着兴奋嘲笑,砰砰地拍门。

“殷棠,这就是你向伟大之士写的赞美诗吗?哈哈哈哈哈……我说实话,我要是邪神,听到这种祷告词,在降临永夜的第一天就把你给杀了哈哈哈哈!”

黑发魔女在盥洗室里听着外面的笑声额上暴起青筋,不仅因为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的时空错位,还有眼前的一切“证据”无不在挑战着她的心理极限。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好像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的某一年。

但这里的一切事物给她的感觉又并不像是某种类似于“重生”的时空旅行,即便殷棠扮演着数十年前“殷棠”的一举一动,她仍感知到一种与时间线的格格不入,好像她是被排斥在外的遗漏者。

她并不认为,自己真正回到了过去。

门外伊娃的狂笑渐行渐远。殷棠在逐渐拾起溯回记忆将几张人脸对上号的间隙中,想起在最后一刻以撒望向自己躺倒在地上冰冷身体时的绝望眼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以撒肯定以为自己死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臭小子怕不是又要躲在哪里偷偷哭鼻子了,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在埃里克他们面前哭,所以大概只能躲起来。而且他的手臂还断了,一边看着断臂修复一边想着自己的“尸体”哭鼻子什么的,怎么想都太惨了点。

还是得赶紧找到办法回去。

殷棠将之前薅伊娃领子时被弄乱的头发扎起来,先简单将混乱一片的盥洗室收拾一番,带走了明显是属于自己的物品。

接着她推开那间隔间的门板,看见了满地废稿,与最终敲定的一份上面绑着个粉色跳舞蝴蝶结的“最终赞美诗”。

殷棠:“……”

她想起来了,现在的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魔法六年级的学期末尾。

在一节讲述“信仰”相关的实践课程中,教授给所有学生布置的课后作业是:对一位你最信仰的神明写下自己的赞美诗,然后在结课仪式上,亲口念出来完成一次流程完整的“祷告仪式”。

绝大多数学生的选择对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光明神,要不然就是教典中那个象征着正义审判的大地女神,再不济,代表自由反叛精神的酒神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像殷棠他们这种,出身于黑暗阵营.由于政策的特殊优待入学的学生,要是有将来想要加入魔法协会工作的,就会相对收敛同样选择一个至少正面意义的神祇。要是根本不在意的,就直接正大光明地选择那个代表一切邪祟源头的凶神,顶多教授打的分低一点,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痛痒。

殷棠有些不太记得那时候具体发生的事情了,年代太过久远。

而似乎是为了帮助她证实记忆,就在她努力回想的间隙中,被施加在那张最终稿上面的魔法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在无人触发的情况下自己跳起来高声唱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我赞美你,来自深渊的士神

你的六十六根衍生体美得像是密林清晨刚出洞的咕呱蜘蛛

你好强壮,宛如被醋腌过二十八天的深海怪鱼是你皮肤的颜色

你的血液比极深暗鸦的尿还要乌黑

你的脚趾比冻的鸭血豆腐还要鲜红

一切都是你

啊,你像是夏天,火热融化了世间的每一杯尖叫冰激凌

又像是冬天,拥有下冰雹般噼里啪啦冷硬的内心

我想象你在血腥王座上起舞

无眼的怪物为最忠诚的仆从在奏乐

我想与你一起舞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至永夜的尽头

——来自你忠实的信徒:棠·尤多拉米兰姆·狄琳娜瑟斯·格林沃尔特·基罗丽娜伊利克希尔·殷

殷棠:“……………………”

好家伙,自己连给邪神写祷告词都敢正大光明地凑字数,文化课的那帮老古板们怎么还敢抱怨她交上去的论文总是重复段落太多?

除此之外,殷棠现在就想直接发明出真正时空旅行的装置,然后回到过去给年轻时候的自己邦邦两拳。

她简直都不敢去细回忆,在当年的结课仪式上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这种见鬼的赞美诗念出口的,在边上听到的同学跟教授们又是怎样的想法。怪不得圣院特聘过来教他们的那个老头后来直接被气到心梗退休,甚至有相当一段时间殷棠都只觉得是那个老头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现在再回头来看这一段,她突然就跟那个被气到心梗的老头教授,共了情:

大家都挺不容易的。

殷棠面无表情地将所有废稿与那份最终稿毁尸灭迹,深呼吸一口气走出了盥洗室。

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走廊楼梯上除了去图书馆的学生之外就再无像她一样随意乱逛的人了。她也懒得再去对自己这节是什么课然后赶去教室上,开玩笑,都毕业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让她再回学校乖乖上课?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帝国学院的阶梯上,学校的部分设施与那时候刚开完家长会时所看见的对比已经十分老旧了。可这些都确确实实是属于她学生时代的记忆,是她不可被分割的一部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突然就地在学院楼中央的花坛上躺下,也不顾裙摆下方沾染的污渍,平躺着望向万里无云的苍穹。

殷棠抬手按住自己胸膛,其下鼓胀的心脏尖锐地发着涩。

“……”

魔女面孔上流露出一股与这个年纪浑然不匹配的疲倦。

从家长会到魇魔召唤再到魔族的阴谋揭露,一切事件的衔接发生快速突兀到她根本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停下来回想。如今,在某个久远时间点中某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她终于不可控制地回想。

她想起伊娃.想起碧海.想起那个女人.想起艾伯纳.想起大恶魔.想起文化课的老古板们.想起教堂的大火……最后她想起以撒,想起那个在密林中仰着满是血污的脸望向自己的“女孩”。

以撒的面孔仿佛与年轻时候的自己重叠,又仿佛从来都泾渭分明,只不过是她自顾自地将之强加在那个孩子身上。

或许亚伯兰的话没有说错。很难分清自己对以撒的感情是出于纯粹的爱还是夹杂着各类投射的综合体,她不能否认的是,很多时候她确确实实是在以撒身上寄托对自己的投影期望。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得知以撒分化的消息之后那么的难以接受。

……可是自己,究竟在期冀着些什么呢?

难道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个过往的时间点,就是为了让她重新再体会一遍自己的心路历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抬起手臂遮蔽住双眼,拂面的长风一视同仁地掠过她发顶,仿佛迟到了数十年。

她在这个不应该重现的校园午后阖眼陷入假寐,时间与空间都有可能是虚构的,唯独魔女真实存在。

她未曾仔细检查过的校袍内袋中,一本类似咒语单词本的小册子骤然发散出诡异冷光。封面之下的第一页上,赫然画着被根根藤蔓簇拥着的倒十字图腾。

……

“什么意思?我都说我没写了!”

两天后,某间一比一复刻中央教会祷告室的实践教室内部,殷棠站在一众魔法六年的学生中间,毫不违和地跟教授吵架。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门课算不及格就好了么,我说了我没做作业。”

“别信她,她做了的,教授。”

还没等教授说话,人群中,几道女声毫不留情地揭穿这话语。碧海抱着手臂站在伊娃身边附和,还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黑暗阵营种族出生的学生们也都频频点头。

“对啊,之前在公共休息室我们还都看过殷棠的祷告词呢,写得特.别.好,教授!你一定要让她完成这个作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就是!”

……这帮孙子。

殷棠青筋暴起,干脆也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质,双手一摊。“原稿我都销毁了,放弃吧各位,今天这个祷告流程我是不可能完成的。”

“哦,是吗?”

伊娃狞笑着,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张眼熟无比的系着跳舞蝴蝶结的羊皮纸。“我都给你用复制咒保存好啦!你撕了也不怕,复制了百八十份给大家人手一张还是够用的。我亲爱的宝贝,你上个月算计我掉进空间陷阱里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你上个月手贱什么啊!!!

殷棠在心中疯狂辱骂年轻时候的自己。从圣所特聘过来的老头教授无奈对着她摇了摇头,退后几步点燃了教室四角的蜡烛。

“行了大家都别闹了,你也快点开始吧殷棠同学,别耽误后面同学的时间。”

见退无可退,殷棠两根手指捏着那张写着赞美诗的羊皮纸,沉默半晌,突然抬眼以悲悯的眼神望了眼此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老教授。

“抱歉哈,教授,但这次可是您逼我的,到时候不能怪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头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赶紧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了。”

殷棠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掌覆盖在面前的考试道具水镜上,默念即将幻化的神明的称号。

一阵无言的剧烈压迫中,水镜上,上一个考生所遗留下来的光明神雕像开始发生转变。

第48章48.与我一同起舞

神明的信仰者们习惯于在专门的祷告室内进行祈祷,以祈求自己的心意传达上苍,去到高位上神祇们的耳边。

古时有种说法是,若是对着所信仰神祇的雕像进行足够虔诚的祷告,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灵魂会突破极限。进入一个玄妙境界,从而抵达九重天之上神祇的居所,亲眼“看”到神明。

学者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面神”,历史书中那些据说是听闻了神的旨意获得战争胜利之类的记载,皆是源于这种原因。

当然,这种现象目前为止是不能被彻底考证的。

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们坚持认为,面神的说法不过是那些想要哗众取宠之人编造出来的谎言。地面上的种族无法突破极限去往神祇们的身边,帝国的盛衰也是由人民而并非所谓“神的旨意”来判断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殷棠神情有些古怪地将手掌覆盖在幻化水镜上,光明神那原本慈悲的面目一点点化形,直到彻底转换为一名面部沟壑纵生.拥有着犬牙鹰钩鼻细长眼八字胡等等阴险之辈特征的中年男人。

世人将一切定义上象征着“邪恶”之人的样貌特征施加于神祇的雕像之上,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同样惊人。就这么一座哪哪都长得像恶人的雕像往那一放,大家就知道是邪神来了。

殷棠勉强按照记忆中祷告的顺序步骤吹了一遍蜡烛,余光瞥到那边教授已经开始难看起来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的完成顺序肯定稀碎。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魔女抖了抖手中被揉得皱巴巴的羊皮纸,不断心里暗示着算了反正丢脸就丢脸,那么多年过来了也不差这么一回。

这么想着,她深呼吸一口气。

“啊!我赞美你,来自深渊的主神!

你的六十六根衍生体美得像是密林清晨刚出洞的咕呱蜘蛛

你好强壮,宛如被醋腌过二十八天的深海怪鱼是你皮肤的颜色!”

等候考试的同学中有一个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这一下像是什么不得了的暗示,伊娃跟碧海在旁边憋笑到浑身都在颤抖。

原本还充斥着紧张氛围的教室中顿时一阵快活,就只有老教授一个人被抛弃在了欢乐之外,抖着手向这个方向指过来,一副心肺不稳的模样。

熬过了开头之后,殷棠竟也逐渐从极致的丢脸中感受到一股自暴自弃式的放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耳边除了自己念得稀烂的赞美诗之外,就只有同学们噗噗憋笑的气音跟隐约“殷棠赶紧停下来别念了”之类的气急败坏话语。

她本着自己不好过也要让所有人都难受的心态,打了个响指触发原本蝴蝶结上附着的魔法。刹那间,敲锣打鼓的热闹奏乐响彻在布置神圣的祷告室,她朗诵的语气越发饱满有力,声调高昂仿佛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有活力过。

“你的血液比极深暗鸦的尿还要乌黑!

你的脚趾比冻的鸭血豆腐还要鲜红!

一切都是你!!

啊!!!你像是夏天……”

锣鼓喧天中,逐渐陷入亢奋情绪中的魔女并没有察觉到,教室里原本憋笑与学生走动的淅索动静逐渐远去。

她目视着羊皮纸大声念出滑稽的赞美诗,甚至因为过度发声头脑都微微有些缺氧。

真正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是殷棠余光无意瞥见某根蜡烛之际。正在往下滴落的东西并不是燃烧过后的蜡油,而是某种浓稠黏腻得像血一样猩红色的液体。

她从赞美诗中抬头,看见一张巨大仿佛漫无边际的长桌。桌面铺着繁复纹理精致的桌布,只是过于诡异逼真的触感让人一时有些不敢去细想其材质。

天际没有太阳,也不存在月亮,有的只是无垠延伸的旷野与永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距离最近的骷髅装饰座椅上,一名衣着同样得体华丽的深渊恶魔神维持着上一秒把玩手边眼球的动作,此刻不可置信地转头瞪视着她。

在那名深渊魔神之后,密密麻麻坐着的,竟全部都是当今或灭绝或濒危的超一级危险等级魔物。有所区别的是,从祂们身上传来的气息竟是比原有的种族本身还要压迫,简直就像是,各个黑暗种族的创世始祖神。

从这些始祖神血统分支延续下来的种族,无不是平日里见到一个就足以令全城人胆战心惊的怪物。而此刻它们的神祇却无一不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桌边上,哪怕是有些过于庞大的体型不小心挤到旁边,也没人敢借机闹事。

殷棠放下赞美诗与各种族始祖魔神们大眼瞪小眼,与长桌这边死寂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依然兢兢业业在她身上播放着敲锣打鼓演奏声的喜庆音乐。

甚至隐隐能够听见背景乐中合成的垫音:

“啊~赞美你赞美你~你的血液比极深暗鸦的尿还要乌黑~你的脚趾比冻的鸭血豆腐还要鲜红~~赞美你我们的邪神,哦咦呦~~~”

殷棠:“……”

众魔神们:“……”

顶着剧烈到极致的压迫,殷棠边在心中骂脏话,脑海中边闪过一个单词——

“面神”

该不会那倒霉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被自己给撞上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在原本的记忆中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别说是邪神,那时候自己念完赞美诗之后除了老头气急败坏的骂声就再也没有其他收获。

而且……神明们竟然真的存在吗?还是说,这些就只是又一场虚假构造的“幻觉”?

“呃,无意冒犯。”

殷棠顺了两口气,决定假装若无其事,“如果大家都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哈……如果你们愿意把我送回去就更好了。”

她眨眨眼睛,这话落地之后的几分钟之内竟然无一回声。

那些奇形怪状坐在长桌周围的各个种族创世神们就好像集体被下了什么禁言诅咒,除了瞪着二三四或者几百双眼睛盯着她之外,就再无其他表示。

“就没有人能理我一下吗?”

“聚会的基本规则是,食不言。”

突然间,殷棠身后响起一阵略微粗粝的嗓音。她回头看见一个身形高瘦.面部双眼处缠绕着绷带式眼罩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定于自己身边。

“魇魔?”她不可置信。然而就算此刻心里再不愿相信,眼前这个人的形象也确确实实同那一日见到的怪物人形如出一辙。

“请入座,静候宴会开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作为魇魔人形的中年男人没有理会这话,只是平静地重复着。殷棠顺着各异视线望去,只见巨大长桌的某处角落,确实多余出一个空闲无人的座位。

“请入座。”

别无选择,魔女粗暴地将手中仍在放着歌的羊皮纸揉成一团,几步上前坐在了那个座位上。

魇魔再次无声消失在黑暗中。她左手边,应该是某个黑暗巫妖种族的始祖神,突然抬手将自己脸上的嘴摘了下来,强行塞进她手中。

殷棠:“……太客气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巫妖神的嘴在她手掌中翕动着小声说话,“几千年了,光明那狗东西见的信徒都快能组成一个魔法分部了,但你是唯一一个能够‘面神’到那位大人的。”

“我念得什么你们不是都听见了?”殷棠实在不能接受别人的嘴在自己手里说话的触感,嫌弃地想要抛回去,下一秒却见不知道从长桌的哪个角落竟然又扔过来数只奇形怪状的耳朵。

“赶紧具体说说啊,不然就把你吃了!”

另一名殷棠认不出的应该是某灭绝种族的始祖神低声道,说着,祂快速抬眼望了望某个方向,似是忌惮般又降低了点声音。“快说!”

“就是就是,快说。”“赶紧说说啊!我好回去托梦给那帮不省心的逼崽子们让他们努努力也来在大人眼前露个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眼前,无论是嘴巴动着说话的巫妖神,还是魇魔与数名七嘴八舌的魔神们,都很难让殷棠再安慰自己说这些只是幻觉。

她心中其实已隐隐有了个判断,又或者,只不过自己还嘴硬着不肯承认罢了。

魔女叹了口气,将被揉捏得像团咸菜干似的赞美诗放在桌前。

“就念了这个。”

某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蜘蛛腿一闪而过将羊皮纸抢来之后,长桌上其余的魔神们也不甘示弱,暗自较劲争夺起来。

不知是哪个神祇再度触发了其上的魔法效果,赞美诗紧接着之后开始断断续续地歌唱。

我想象你在血腥王座上起舞

无眼的怪物为最忠诚的仆从在奏乐

黑云压城般的剧烈压力裹挟在所有人与神的上空,原本还闹哄哄的魔神们瞬间变脸似的安静下来,再度规矩地肃静坐于长桌旁。

殷棠从邪魔鬼神们之中抬眼,望向最中心至高位的血腥王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蒙着眼的人形怪物对着虚空深深鞠躬。这一下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信号,长桌周边的所有始祖神们一同起身,向着浓重无尽的永夜低垂下高傲的头颅。

“恭迎长眠于聻狱底层的主,撕碎渎神者之余怒狂热,降临永夜。”

“……”

“……想起来了。”

殷棠在万般鬼神低语中喃喃。

她突然抬手覆盖在眼睑上方,良久,荒诞地嗤笑一声。

那个长眠于永夜的神祇睁开全部的眼球,于血腥王座之上,深渊归途之下,无数双金黄璀璨的复眼在黑幕中高频翕动。腐朽藤蔓黏液飞溅,裹挟着亘古繁复邪恶的铭文而挥舞,摩擦着在甚至长夜之后仍未知全貌的躯体上留下黏痕。

赞美诗就在如此诡谲悚然的场面中唱到了最后一秒:

我想与你一起舞蹈

——直至永夜的尽头

第49章49.直视我,崽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教典中被万人唾弃.可依然被千万黑暗种族奉为力量来源的神祇踏出虚空,落座于高处的血腥王座上。

自祂身侧,六十六根狰狞诡异的藤蔓状诡物虯结蜿蜒,乍眼望去竟是如同将整片旷野都笼罩在阴翳之下一般。

不可名状的躯体逐渐幻化成披着长袍的人形,神祇的面部被一团黑雾遮蔽,只能依稀可见黑袍之下高大的身型以一个轻描淡写的姿势斜倚在高座上。

想起来一切之后,殷棠在心中呸了一声。

是的,在目睹邪神出现的一瞬间内,一段被蒙蔽的记忆突然出现在她脑海。

原来真的不是幻想,数十年前,她根本就切身实地经历过这一段在他人看来玄之又玄的“面神”。可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意识即将返回世间之际,在最后一刻她抬起头看见了血腥王座上,神祇的其中一双眼睛。

教典中说,地面上的种族不能直视神明们的眼睛。凡人会因为触摸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概念而崩溃.大脑受损,不然最轻的结局也是从此变成痴呆,只知道喃喃重复着精神错乱的话语。

对视的那一瞬间,魔女恍惚中陷入了一段不可捉摸的梦境。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然忘了在“面神”期间看到的一切,入眼就只有考核教室内,老头教授气急败坏的面部神情。

殷棠后来总在奇怪,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自己这样坚定地相信着神明的存在,甚至跟个傻逼一样流着血泪去献祭全身的魔力。她从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求神上,这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原来曾经自己亲眼目睹过神祇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双眼睛后来成为了她噩梦中燃烧起来的烈火,成为年少时偏激的执念,成为一个刻进骨血里的惨痛教训,使得魔女在之后的数个时刻都以此来警告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今,她终于又一次拾起被遗忘在时间与空间中的警醒,有机会直面神祇的双眼。

殷棠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众动作都变得小心起来的魔神们之间,听见那个血腥王座上的邪神挥舞着其中一对发声腕足,带着不耐烦的情绪听着底下始祖神们的恭维或汇报。

虽然神祇的面部被黑雾笼罩,殷棠就是知道,上面的那个害人精现在正在不耐烦。

继续念啊。

她在心中给正在底下喋喋不休的深渊恶魔神打气,最好烦死上面那个狗东西。

魔女默默磨着牙,头一次感激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回溯,将自己拉回到数十年前的时间点来。

若不是这次的经历,自己恐怕到死都不知道狗屁邪神真的存在,而自己在那个时候的种种行为,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

若是神明不存在的话,她本来都已经自己从那段记忆中走出来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妈的。

殷棠放置于长桌之下的双手猛地握拳。突然坐在她边上的巫妖神动作错乱地扭曲一瞬,将桌椅都碰撞出好大一声动静。

后知后觉地摊开手掌,殷棠啧了一声将不小心握到的嘴巴扔还给巫妖神的怀里。蒙着双眼的人形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在无人反应过来的间隙中,局部化形的利爪贯穿进巫妖惨白的胸膛。

“肃静。”

魇魔毫无感情地说出这个单词,漆黑的血液从巫妖神被穿透至一个大洞的胸口淌出。祂手上抓握的嘴巴大张着喘气,如果不是知道巫妖要被摧毁命匣才会真正死去,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名始祖神快要濒死在其下。

也就是在这么一刻,殷棠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只不过是一抹意识。

而且只是一抹,被困在过往时间点中的意识——也就是说,无论做什么,理论上既定的历史不可被改变。就算意识消失,她也只会从此刻的时间线再次返回到正确时间线中自己的身体里去。

最坏的情况,大不了时空回溯出现问题,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那又怎样?

死亡对于每一个魔女来说不过是迎接久别重逢的老友。

更何况,谁会先一步“死去”,还结局未料呢。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哈,肃静?”

片刻之后,在场所有的始祖神们几乎一齐以堪称惊恐的眼神望向那个坐在角落中唯一的非神。

殷棠拍了拍手掌,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穿着鞋就径直踩在了繁复整洁的长桌之上。

“聚会么,肃静什么?聚餐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哦对了,为了防止大家不认识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她提着帝国学院校服的裙摆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节,又蹲着堪称胆大妄为地一把从某个看呆了的魔神手中抢过自己的赞美诗羊皮纸,抖了抖褶皱的纸面,鞋底踩着桌面行走。

“我叫殷棠,全名是棠·尤多拉米兰姆·狄琳娜……算了太长了懒得念。目前在兰斯特大陆帝国学院就读,今天会来这里是因为见了鬼的,哈哈!祷告作业!”

黑发魔女狂笑着朝在座每一名呆若木鸡的神祇们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

一脚踢翻面前桌子上挡路的餐盘刀叉,在叮铃哐啷的巨响与眼神更加惊恐了的众神们目光中向那个至高位走去。

“面神面神,你们猜怎么着?万分之一的几率给我碰上了,倒大霉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大概没占卜过,碰上了面神这么晦气的事情。”

“哦。各位之前不是对我的祷告词很感兴趣吗?时间匆忙一定没能仔细看完吧,没关系,我给大伙念念,大家都乐一乐嗷!”

殷棠抬脚踢开满桌食物与器皿,抖着羊皮纸触发仅存的魔法效果,在一阵原本好笑而在此刻鸦雀无声的死寂氛围下显得荒诞诡异的配乐声中,大声念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啊!我赞美你,来自深渊的主神!你的六十六根衍生体美得像是密林清晨刚出洞的咕呱蜘蛛!”

“这里我得向咱们密林的蜘蛛道歉哈,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那么丑的触肢器,实在是侮辱它们了。接下来,你好强壮,宛如被醋腌过二十八天的深海怪鱼是你皮肤的颜色!同样,我向深海鱼们道歉,对不起!!”

魔女踏着狼藉与残渣在桌面上行走。众始祖神们无一不目光低垂,暗自祈祷着高座上那位神祇的怒火待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

滑稽的配乐与祷告词本不该出现于这样的场合,那个疯癫状的非神女人也不该参与进神祇们的聚会。可正是如此荒诞怪异的景象,无论是静默肃立的魇魔,还是血腥王座上那个遮蔽面目的邪神,面对都快甩上脸的挑衅竟然都毫无动作。

“……我想与你一起舞蹈,直至永夜的尽头。”

“……”

话音止歇,殷棠脚步在长桌尽头的座位前停下。

她随手将仍在唱着歌的羊皮纸往边上一甩,不顾长袍沾染上酒液,径直在那个神祇面前蹲下与之平视。

几乎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蹲在长桌尽头收敛起狂乱笑容。

“说实话,哥们,我说实话,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

殷棠低垂眼睑,以细微之差的高度俯视着神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大概不会理解,不过其实也没必要理解,我也早就不在乎了。但我就想问问你,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说:“听说神明都是全知全能的,那‘您’现在能不能发挥您那全知全能的能力看一看,你就稍微看一看我的未来,然后回答我……”

——“回答我在那一天,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向你的‘祈祷’。”

“……”

“不说话什么意思,装死是吧?”殷棠嗤笑一声,“拜托,你是邪神啊大哥,又不是那些正神还要搞什么猜来猜去的深奥谜语。你就只要回答我一句,哪怕你说‘听到了但是你算个什么狗屁东西爷懒得搭理你’我也都认了,真的。反正这种东西你情我愿的事情,回应我也不是你的本职工作是不是?你本来就是邪神啊,我都知道的。”

“说啊!你那几根破玩意是摆设是不是?刚才不是还挥得挺起劲吗?!”

她一把掐住神祇背后翕动着的发声腕足,指甲几乎陷进表层,将藤蔓状的触状体掐出痕迹。

“回答我。”

“……”

殷棠突然感受到裸露在外的脚踝被什么干燥的东西轻轻蹭过,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见神祇尚未来得及收回的人形状态手掌。

大掌握着一截细白脚踝,环起来能将之整个圈进滚烫掌心中。指腹摩挲过的位置,原本交错纵横的伤口便再度恢复平滑光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深色皮肤上沾染着她脚踝处被刀叉划出来的血液,本不该出现在神祇身上的血点对比得惊人,宛如此刻在亵渎神明的凡人是她殷棠自己。

长桌边上胸口的血洞还没长好的巫妖神此刻恨不得把两只眼睛都丢过来好好看个清楚,无奈碍于恐惧压迫,众始祖神们即便再震撼,也不得不假装眼观鼻鼻观心。

“什么意思?”

殷棠伸出手,捉住祂长袍的领口将之狠狠往这个方向一扯。“性骚扰是吧?原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

神祇面容处遮蔽的黑雾似是闪烁几秒,那只手掌以轻缓甚至能称得上小心翼翼的动作握上她手腕。发声腕足无力地挣动几下后便不再动作,邪神的其中一双眼睛在黑雾之后凝视着她,蓦地开口以人声说话。

殷棠手臂的力道骤然放松,不可置信地怔在原地。

第50章50.不要靠近神,会变得不幸

“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邪神的发声腕足被她握在掌心中,象征性地挣动两下后便也乖乖躺在其中,凭着人形状态的口这样说道。

“凡与神祇有所联系的人或事,皆不能被其他神窥见发展关联。所以我看不见你的未来,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殷棠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么一句看不见,一瞬间有些气血上涌,深呼吸几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与神祇有联系’,在我这辈子里碰见你一个狗屁神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能与什么神扯上关系?!”

“……”

这回,邪神却不再说话了,祂那张被笼罩在黑雾中的面部朝她摇了摇,似是有些避重就轻。“有关你未来的景象是一片迷雾,我不清楚你说的什么……我不回应你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若是当时我听见了,我想了想觉得,我应该会回应你。”

殷棠一字一句,“可是你没有。”

“你是时空旅行者吧。”神祇背后的一根藤蔓形触状体探过来圈了圈她手腕,示意着稍微放松点力道,自己的腕足被她掐得有点痛。

“既然你是从未来回到这个地方的,你就应该知道,与你的命运扯上关联而使得我看不清将来的那名神祇是谁。”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这辈子除了你之外再没有跟其他神有所联系。”

殷棠冷笑着嘲讽道,话音落地的几秒钟后,她全身动作突然僵硬在原地,似是不可置信。

“……你是谁?”

“看来你已经有所察觉了。”

邪神道,“我说了,我看不见你的未来,所以我不知道将来我是以何种形式与你建立了联系的……说实话,我也很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被卷入莫名其妙的时空回溯开始,一直到触发万分之一几率的“面神”,殷棠忍到现在等的绝对不是一句“我也很意外”之类的鬼话。她再无法忍受,一把甩开神祇的发声腕足,直起上身探着就想要去够遮蔽了祂面部的那团黑雾。

“不行!”

邪神人形发声器官震动的频率急促了些,似是终于带上了些许以人为界定的情绪。“你现在无法注视神的眼睛,你会陷入疯狂的。”

“你把你那眼睛闭上不就行了。”

殷棠短促地嗤笑一声,“告诉你,现在我已经很火大了,特别是在隐隐猜到了那个人是谁之后。如果待会我把你那破黑雾掀开之后发现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张脸,等我回去后你就给我等着永远‘长眠永夜’吧。”

“殷棠!”

周边无声翕动着的触状体们狂暴乱舞起来,最终在长桌边众始祖神快要瞪出来的目光中克制着绕上魔女手腕,只是这样简单地止住其靠近的动作。

“直视神的面目,你的意识体可能会引发错乱,从此永远消失在时空夹层里,无论是这里还是未来你属于的那个时间线都再也回不去!殷棠,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你知道吗?在‘面神’开始的一瞬间,我再次想起来这段被遗忘的记忆之后,我其实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

殷棠手腕放松着并没有使多少力挣扎,任由神祇的触状体如附骨之疽般缠绕紧锁在其上。

“因为太像了,所有细节都是,相像到一种……我甚至都无法假装不知道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魔女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放平注视着眼前血腥王座之上的神祇。

“既然你看不见未来,也不清楚我们之间发生了的事情,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杀了我?”

“……我可以帮你抹去这段记忆,再平安无事地将你送回到未来那个时间点。”

邪神从黑雾之下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她一时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绪,又或许,用“情绪”这个词来判定神祇本身就是一种滑稽的行为。

“如果你为某段记忆而痛苦,我同样可以为你消去。”

殷棠似是陷入沉思,又或者没有。她眼睑垂着静静注视神祇的衍生体,半晌哼笑一声。

手腕挣着脱离触状体的桎梏,邪神狰狞的触肢器从她皮肤上滑落,又跌至黑暗,翕动在无数图腾之眼开阖的界限中。

“如果你能看见的话就会知道,如今我能够站在这里同你说话,正是因为这些记忆。”

殷棠面上显露出一个极端复杂的神情,“不是苦难造就了我,而是我从这些痛苦之中存活下来,让我得以有站立在这里的底气……这些话我曾经跟你说过,以撒。”

邪神端坐于血腥王座之上的身躯蓦然僵硬在原地,传闻中全知全能的神一瞬间甚至分辨不清从魔女口中吐露出的那个名讳的涵义。

神祇不需要名讳,祂们的称号便是最伟大的神迹。可那个明显是凡人的名字却宛如一声平地惊雷,炸响在漫无边际的聻底旷野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念出那个名讳的同时,遮蔽在神祇眼前的迷雾在殷棠眼中逐渐散去。

她几乎带着种预知宿命般的必然决绝,眼睁睁看着那张存在于记忆中的面孔显露在面前。五官的轮廓发生了些许变化,但那双即便在无尽长夜中也熠熠生辉的黄金瞳,却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

邪神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茫然。

在感知到面前来自另一条久远时间线的意识体突然战栗着波动的时候,祂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将自身神力调动而出在规则的约束下保住那抹意识。

魔女眼中的情绪似是厌倦了一切的疲惫,又似是即便全知全能的神祇也看不透的复杂情愫。

游荡在错误空间中的幽魂将被肃清,却因为高座之上神祇的倾力庇护,得以在规则的扫荡风暴下幸存。

狂风掀起的毁灭气势之中,殷棠感受到与之前无二的灵魂抽离压迫,她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似是在问“为什么”。

在余怒的尽头,她看见神祇的发声腕足绞碎了风暴,自她坠落的至高点向下凝望。

“那时候我没有看见你的未来,但我看见了,‘我们’的未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邪神这样说道。

“神祇不会使自己陷入失去掌控的危机中。但在那个时候,即便我过数次结局,在你第一眼注视向我的这一刻内,我还是选择爱你。”

……

“荒谬至极!”

“教授别骂了,别到时候您自己先气坏了身子。”

原本偌大昏暗的考核教室内此刻已经拉开所有帘幕通风,医疗点的牧师简单向地上的人体施加了几个检测魔法,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大问题。

殷棠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数张杵在自己眼前的大脸。那个老头教授捂着胸口一脸被气坏了的神情,但看见她顺利醒来之后还是松了口气。

“真是胡闹!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课啊殷棠?祷告顺序全错,赞美诗写得稀烂,而且对象还是向那位.那位邪神!你现在竟然还活着真是个奇迹,这种事情是能用来开玩笑的吗,啊?”

殷棠倒吸口凉气捂住自己痛到快要炸开的脑袋,老头原本气急败坏的骂声停下,有些狐疑。

“你没事吧?该不会是为了逃避故意装的吧,哎总之艾米丽你快过来再看看她!”

“没别的问题,面神的后遗症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疗点的牧师一脸冷漠,翻开她眼皮观察了几瞬后这样道。“这种副作用对体虚的人来说大概会重病一场,但你这么身强体壮的……回去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什么事都没有了。”

老头嘴唇动了动,明显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想要继续骂。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挥手让人先回去休息第二天再来办公室找自己。

殷棠一路被伊娃跟碧海像是过年宰猪那样扛回去。要放在以前她早跳起来跟两人互殴了,此刻却幽幽地躺倒在两人的臂膀之中,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到底怎么回事啊,哎呀你快说!”

伊娃扛着她催促道。碧海倒是有些不赞同,眼神示意着还是让她先休息一阵明天再说,前者努努嘴终是暂且作罢。

“……”

“啊?大声点,没听见。”

殷棠面无表情:“世人不能轻易面神是有道理的。不要靠近神明,会变得不幸。”

碧海/伊娃:“……”

这是见到邪神后发现不符合预期所以脱粉回踩了?两人疯狂眼神交流。

殷棠双手环抱胸前,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被扔进宿舍的卧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海的最后一点声音也消失在关上的房门之后,她陷在床铺上的被子中,一时竟觉得疼到快要炸开的脑袋在此时心情的衬托下也无关痛痒了。

如果说之前得知以撒分化的消息之后自己是愤怒不可置信的话,在这个时刻,殷棠甚至木然到提不起一点剧烈的情绪。

她本来以为自己大概会稍微象征性地崩溃一下,却发现有时候人体真的是个无比奇妙的东西。事实上她此刻大脑放空着什么都没有,堪称平静地平躺在数十年前自己寝室的床上。

打破长久长久静默无声死寂的,是房间内骤然笼罩的熟悉压迫感。

“……”

殷棠面如一滩死水,双手交叉胸前以一个入殓尸体的姿势表达无声拒绝。

“我谢谢你啊,这里是女生宿舍,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突然出现在房间角落的高大男性似是抬手摸了摸鼻子,半晌迈步朝床边走来,见没有椅子干脆以一个十分接地气的姿势原地坐下。

高大挺拔的人形状态使得他即便坐在地上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也丝毫不减,殷棠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几十年后那个名叫‘以撒’的人的事。”

片刻后,邪神这样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1章51.全部变青蛙人得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

殷棠阖目,平躺在床榻之上。“想知道你自己用法力看,问我干什么,那不就是你自己吗?”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

邪神沉思片刻,“我看不见你说的那些‘未来’,也不能理解我将来为什么会以一个混血深渊族的形态降临在大陆。我只能看见……有关于‘我们’之间的数种结局。”

祂说着有些刻意地顿住话头,等待着面前的魔女询问自己关于结局的内容。可神祇一直等到床上的人甚至开始轻微打起鼾,也没有等来自己预料之中的画面。

邪神人类化形的面部上似是变得有些苦恼。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跟那个‘以撒’的未来吗?”

殷棠有气无力地给自己盖上被子,朝床边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我现在光看着你就已经差不多能想象出来了。到时候要么我死.要么你活,哈哈,没差别。我到极乐世界去了,再见。”

邪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位于聻底的主宰者自诞生最初起就没经历过这种难题。一般而言面对其他神祇在自己面前发疯胡言乱语,能宰的当场就宰了,实在一时半会宰不掉的就等着秋后算账。

而此时此刻,祂却第一次体会到人为的.类似于一种近乎手足无措的感情。

虽然嘴上念着面神的赞美诗,但祂无比清楚,殷棠从开始就一直对自己表现得十分抵触。

这样的抵触情绪甚至波及蔓延到了数十年后,那个名为“以撒”的.据说是自己化身的凡体身上。

自己将来为何会选择以一个这样的身份降世?难道那些看一眼就令人下意识排斥生厌的结局,也是因为自己的介入才会发生的吗?

——殷棠开始在提起“以撒”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还是带着笑意的,她是在知道了自己与“以撒”这个身份的关联之后,才开始摆臭脸一视同仁地厌恶的。

也就是说,真是自己耽误了自己的事?

以撒:我谢谢你,我辛辛苦苦十几年,结果你一出场就给我回到解放前,我******!

邪神始料未及地开始苦恼起来,而比这类骤然而生的人为情绪更让祂想不通的,是在面神仪式上看见那个黑发魔女的第一眼起,就莫名诞生的心悸与后怕。

心悸还能勉强理解成什么因看到自己未来的恋人而在此刻时间点产生的见鬼一见钟情之类的,但是恐惧?

邪神是世间一切负面情感的源头,某种意义上来说,祂即为恐惧本身。所以这样的情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祂在因何而惶恐,又为何在面神结束之后许久放心不下,甚至分了缕神识追到下界来?

邪神盘腿坐在帝国学院独栋寝室的地板上,伴着床榻上那人陷入深层睡眠的平缓呼吸声,陷入迟来了近千年的沉思之中。

……

殷棠真的是艹了。

自从那天面神结束,因为剧烈头痛的后遗症而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之后。她原本以为要么自己这一觉就再也醒不过来直接去见死神,要么就继续在这个操蛋的人间坚强活下去。

可悲的是最终后者选中了她。当时她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憋到火急火燎地下床冲去厕所,手都已经放在睡裤系带边缘了,猛地看见盥洗室角落里一个存在感极强的黑影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殷棠手一抖差点没憋住,不可置信地瞪过去。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而且这里是女厕所!”

“啊,什么意思?”角落中站立的邪神怔了一瞬,虽然每一个单词都可直接被神吸收领会,但并不代表真正理解凡体们的正常生理需求。

“嗯……你是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滚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竟然不生气吗?”

祂在原地喃喃自语。直到凌空砸来一个巨大的面盆,在那之后是脸的颜色快要跟邪神黑成一个度的殷棠。

“滚!!!”

综上,殷棠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总之那个传闻中永远喜欢在聻底“长眠”的邪神,突然就发疯了一样开始介入自己数十年前的生活。

她上课的时候,每一层旋转楼梯的拐角处永远都有个黑影站在那;她去食堂吃饭,黑影就站在打饭阿姨的旁边饶有兴致地观察下界的食物,看得那个阿姨连续对着空气打出数套组合拳无解后匆忙请假就去给自己驱邪;现在她上实战课,还没等看清眼前对手的脸,一大黑耗子又瞬间嗖的一下过去了站在对手身边,似是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

“……你能不能,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去?”

殷棠心力交瘁,“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神位就让给我当邪神,别占着神的坑干着狗的事。”

她对面已经将魔杖掏出手的学生满脸惊恐,四下张望了数次确定除了他们两个在这片再没别人之后,小声强撑道:“殷棠,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被你这么拙劣的手段吓.吓到的!”

“随便了,开始吧。”

殷棠有气无力地举起法杖,闪烁着地狱宝石独有压迫的九星法杖此刻是崭新无瑕的模样,看得出主人平日里爱护保养得很好。

“变.变青蛙人呱呱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生有些紧张地抖着魔杖甩了个咒语过来,听清他在念什么鬼东西的瞬间,殷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正想要徒手接下这击并怒道用这种咒语是不是在看不起自己,下一秒却见那学生在一阵轰然爆破的白光中消失,原位置多了一只面目怪异幽绿的大型青蛙人。瞪着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视线呆愣在原地,呱地叫了一声。

“哼,雕虫小技。”

神祇惨白的发丝从黑袍中垂下,不屑地拍了拍手掌。“你放心,有我在,弱小凡人怎么可能伤到你……呃,殷棠?”

殷棠面无表情地举起九星法杖,尖端对准邪神那张举世无俦的俊脸。

“变青蛙人呱呱炮!”

邪神:“……”

……

“是这样,殷棠,我曾经在某本游记中看见过一位大法师面神的经历。”

充斥着圣洁气息的某间教授办公室内,上了年纪的老教授挥手在自己眼前又续上了一个清晰咒,半晌掀起满是褶皱的眼皮望向那个难得沉默不语显得十分乖顺的学生。

他无声笑了笑,似是有几分欣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好孩子,殷棠,虽然有些时候过于……离经叛道了些。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我听说过,有关于你原生家庭的一些……”

“教授,”殷棠开口打断他。“我不想谈这些,希望您理解。”

“啊,是这样,抱歉抱歉,上了年纪了难免有些喜欢说教。”老教授在短暂的怔愣过后摆摆手,沉默片刻,将面前巨大厚重的书本翻了一页。

午后静谧带着日轮暖意的风吹进房间,殷棠额发飘起,眯着眼望了一瞬窗外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在强烈拒绝下,邪神终是没有跟着自己一起进老头的办公室挨批——虽然说是批评,教育环节早就几句话带过了,眼下老头跟自己说的这些内容,更像是某种告诫。

“那我们就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游记中的那位大法师,在某次虔诚的祷告中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超脱肉身,直至升腾至那位神祇的面前。面神结束过后,他自称接收到母神的旨意游历列国,为那些深受战乱之苦的城民提供安居的住所。三十年内,他被无数人民奉为救世的大英雄,是大地母神的转世,仁慈而平等地救赎着所有人。后来大法师在一个傍晚神隐,意识回归圣堂。”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大法师开始感到动摇。”

“他开始怀疑从来就没有母神,他所经历的面神仪式.所感受到的那些所谓神祇的旨意,一切只不过来源于颠沛流离途中自我安慰而创造出来的信念幻想。神祇是假的,被选中的救世主是假的,他装出来的仁爱是假的,只要痛苦才是真实的。”

“写下这几句话之后,我痛苦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游记到此结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教授冲她晃了晃手中的书页,“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协会一直不承认‘面神’的存在,因为人在完全陷入深度沉浸的某种氛围时,很容易认为自己所见就是真实。事实上,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你的感官会蒙蔽你,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真实存在。”

殷棠垂眼,静静凝视着泛黄羊皮纸上的那句“神祇是假的”。

半晌,她轻声问道:“所以您是想要告诉我,我之前面神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幻想,是吗?”

“不,殷棠。”

出乎她意料,老教授摇摇头,这样道:“我是想要告诉你,旁人不能否定你所认定的东西,我不行.魔法协会不行.其他教授跟同学不行……只有你自己才能。”

“我知道,最近学生之间一直有流言说,什么故意装出面神的假象来哗众取宠自导自演之类的。殷棠,我希望你能够不被这些外物所影响,虽然我知道很难,但我不希望最后你因为这些言论就否定了自己所感受到的东西。”

“……”

殷棠凝视着面前老头脸上的沟壑纵横,她突然嘴角扯着笑了笑,语气认真。

“行,谢谢您,教授。”

“这只是我的本分工作。”

其实不只是在此刻邪神狗皮膏药的行为而导致被议论的这个时间点里,很早之前,殷棠就经历过神祇存在与否的悖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个种族只会选择信仰可以给予他们精神寄托的神明,光明与大地母神是得以使人们能够依靠信仰而自我安慰着活下去的象征。而邪神,除了追求极致力量的黑暗种族之外,没有人会相信邪神存在。

殷棠曾经在无数人的嘲笑声中坚定且固执地相信,后来又在孑然一身时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这种信仰。

直至如今她拾回遗忘了数十年的过往记忆,现在的她与其说是“信仰”邪神,不如说,只是在看着神祇。

真实也好,虚假也罢,时间与空间的判断与之无关,她只不过木然地在“看着”神明。正如同那些在魔塔的无数个岁月中,“神祇”褪去荣光的化身,仰着那张属于卑下深渊族的面孔看着自己一般。

殷棠背靠着教授办公室的门扉,阖上眼深深呼吸着。

她想要装作感知不到那个身影的靠近,亦或者要是真如游记中的那名大法师一般,这一切都只是自己陷入错乱时空而引发的幻想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偏偏越到此刻,她却完全背道似的越清晰直观地感知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于历史中发生的。

“……你在痛苦,为什么?”

只存在于她一个人视物可见中的神祇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张极度相似的人类面孔更为俊朗不凡,其上满是疑惑与探究,却唯独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个神情。

“你能告诉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吗?”殷棠突然哑声开口,睁开眼望进邪神那双璀璨的金瞳。

“你说,即使你过数次结局,在那一刻内还是选择爱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语气平静地说出在面神的最后关头所听闻的话语,“可是你根本从来没有拥有过那个神情,从我见到你的最开始到现在。我曾经无数次把那个神情错认成是见鬼的对于长辈某种孺慕之心,后来我发现我错得离谱,原来那孩子爱我……可是你呢,神明.大人?”

“你真的,爱我吗?”

第52章52.她在伤害你

“……”

“这很重要吗?”邪神偏了偏头,似是面露不解。“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无论是神力也好,荣耀也罢,那些人每日每夜地在向我祈求偏爱与神迹,而这些如果你想要,我全部可以给你。”

殷棠平静道:“这些不是‘爱’,只不过是你随手便能轻易赠与的东西。”

下一秒她却见面前的神祇猛地皱起眉,周身气势一下子阴沉可怖起来。

“这些不是可以‘随手’送出去的东西。”祂肃然道,“我不会把这些随便给某个凡人或是神祇,只有我认定的人。我不清楚你们下界对于‘爱’的定义是什么,但在我的意识里,在你看向我的那个瞬间我搜索人类语言表达的词库,查找最贴合的就是这个单词。”

“在诸神的体系文明里,没有这个词的存在。我们也从来不谈‘爱’。”

“可是按照人间的标准,那个瞬间我能使用人类文明语言体系说出的最吻合的句子,就是爱你。”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不说话了。

她抱着手臂靠在办公室外的门板上,中途路过数名学生,因为看不见神祇的存在无一不向这边投来怪异的目光。

“她就是六年级魔法部的那个殷棠?在期中考试的时候面神的那个?”

“你还真的信啊。听说她祷告的对象是邪神,那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这谎话简直漏洞百出。”

“她最近总是在跟空气说话,这也是装出来的吗?”

“那当然了。就算是死灵法师跟看不见的魂体说话,也要通过特殊媒介才能做到,她这一看就是为了博关注自导自演的。”

“嘘,你们都小点声吧……”

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伴随着打量视线逐渐远去,殷棠目光收回,直视着周身气压阴沉极端的邪神。

“怎么?准备重操老本行了这是?”

“你不想听见这些话,我可以让他们消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上,甚至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存在。”神祇的金瞳在几个学生背影上一一扫过,说这话时的语气像是不过随手碾去几只路边的蚂蚁。

殷棠对此不置可否,目光从神祇周身掠过,似是想起什么,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真是不一样。”

邪神顿下指尖酝酿的邪恶力量,“什么不一样?”

“你跟‘以撒’。”

她耸耸肩,“要是现在是以撒面对这种事情的话,他不会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只会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然后回去背地里偷偷捣鼓,选在一个我不会知道的时间对那几个学生下诅咒。”

邪神皱眉,“听起来像个怯弱虚伪的小人。”

殷棠:“你们总是喜欢自己骂自己。”

她身体重心从门板上倾斜,直立起身形长舒了口气。“其实我……”

“殷棠!”

她话音猛地顿住,掀起眼睑以一个极端复杂的神情望向走廊尽头的来者。

伊娃在其后紧皱眉头有些担忧地朝自己望过来,难得不习惯性地出言讽刺些什么,只是在叫喊了一声之后默默站定在原地。

——有事就叫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荆棘藤蔓在原地组合出这样的一句话来,殷棠注意力却尽数在那抹身着纯黑色斗篷的女人身上。

来者大半张面目被掩盖在宽大优雅的帽檐之下,只露出形状优美的下巴与嘴唇,而嘴角肃穆地向下拉着,严苛的气势冲淡了精致五官本身所带来的感官。纯黑色魔女斗篷包裹住她全身,长袍的衣领扣子一直严严实实系到脖子的最顶上。

邪神第一时间察觉到眼前人的情绪变换,同样皱眉望过去。“怎么了,你认识那个人吗?”

“……啊,我都忘了。”

垂坠发丝遮蔽住眼中的神情,殷棠低声喃喃。“也是啊,回到这个时间点,怎么可能不再见到她呢。”

高跟鞋的清脆踏地声在她面前止歇。

“殷棠。”

冷冽的女声这样唤道。

殷棠牙齿咬着口腔内的软肉,直到舌尖尝到血腥的铁锈味,她整个人如梦初醒,有些恍惚地在原地抬眼。

一瞬间,喉头发着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们教授喊我来,说你在考核过程中经历了‘面神’之后,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对劲,时常对着空气讲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女人狭长的眼从帽檐下凌厉抬起,如鹰隼般锐利地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人。

“你没什么要反思的吗?”

殷棠长久地沉默着。

“你也是真实存在的啊。”

突然她抬手将遮在眼前的发丝拨至脑后,露出完整的黑曜石般的双目。在那双瞳孔的注视中她亲眼看见黑袍女人似是怔愣一瞬,殷棠扯开嘴角,像是终于等来了阔别已久的报复。

“是,我经历了面神,也亲眼看见了那位邪神……这么说的话,你想怎么样呢?哦对,我忘了,明明是最强大黑暗的诅咒魔女,背地里却信奉着正神,对自己的同胞不屑一顾。”

话音如同被未知的手掌掐住,殷棠突然面目惨白伸手反掐着自己脖颈,她面部攀爬上形貌诡异繁复的诅咒铭文,直到因为极度缺氧而膝盖软着跪倒在地。

她没能直直跪下去,虚空中,盛怒的神祇拖住她下坠的身型。

“你敢。”

殷棠嘶嗬着喘气,沙哑着破锣般的嗓子:“你今天敢动她,我会用我的余生恨你。”

邪神暴怒之下的攻击停顿在距离黑袍女人一寸之隔的位置,祂克制到手腕甚至都细微颤抖,半晌不可置信地回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伤害你!”

“殷棠,你在跟谁说话?”

诅咒魔女皱起眉,原本就不苟言笑的面部神情更为压迫肃穆。

自她周身传来的可怖氛围甚至能将教室中没什么阅历的学生吓到腿软,殷棠半跪着闭眼平复了几瞬被种在身上的诅咒,竟然还能习以为常地顶着压迫笑。

“我说我在跟邪神说话,你会相信吗?”

“荒唐!”

“唔……”

急剧窜起的缺氧痛感中,殷棠反掐着自己脖颈嘶嗬,狼狈地试图摄取到一点稀薄空气。

她边上只存在于自己视物范围之内的神祇眼神可怕紧绷到极致,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老头快速冲出来给她施加了一个返护圣术。

“科洛丝女士,您这是在干什么!”

老教授仔细替她清理体内残存的诅咒,边望向女人满脸不认同道:“我今天喊您过来主要是想让您关注一下孩子的心理状态,不是让您这样体罚孩子的!这种教育方式是错误的,就算事发突然,也应该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再进行理性教育,希望您能够明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因为这个。”

诅咒魔女褪下兜帽,冷肃的面容丝毫不近人情。“我罚她是因为对神祇出言不逊,以及沾染上的爱说谎话的恶习。”

老头扶着殷棠站起身,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先在那边坐一会,我有话跟你的监护人单独谈谈。”

殷棠咳出一口血丝,头也不回地朝他们摆了摆手,缓步朝楼梯走去。

……

诺克密林,魔塔。

“为什么?”

逼仄压迫的折叠封闭空间内,除了唯一的人体与神祇投射在世间的分身,其余什么都没有。

狭小到甚至翻身都困难的全封闭结构,人只能蜷缩在一寸见方的四面封顶空间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身处于这样极端不适的环境下,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光是一点一点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没多久就能将精神逼入崩溃状态。

殷棠老神在在地闭眼靠在封闭空间的一面上,半晌抬脚踢了踢。

“你能不能赶紧出去啊,真的很挤。这里的位置本来就只够一个人待着,你不是神吗赶紧搞一个虚体出来,别再挤我了。”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还能够时不时换个姿势缩着,但此刻邪神的人形状态同她一起被关在折叠空间里,简直局促得像是挤在同一个鸽子笼里的两只家禽。

此刻他们呈一个对角互相蜷坐着,四条腿交错十分勉强地屈起。殷棠倒尚且还能够放下,某名邪神偏偏却化成这么个人高马大的人类形态,两条长腿几乎顶着封闭空间的顶面,从未这么憋屈过。

“……我问为什么。”

祂在昏暗得只有从顶上一丝透气孔投射进来微不可察的光线中凝视着殷棠的面目。“在我看到的那些个未来结局中,你不是这样忍耐的人。即便那个女人是你名义上的养母,你依然不会被这样拘束。现在,为什么这样做?”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殷棠闭着眼睛,甚至一副对此刻身处的环境熟门熟路的姿态,“我想反抗,便反抗了。我现在不想有所作为,便任她将我关在这里了,做决定的不是她,而是我。懂?”

邪神沉默片刻,“所以你的意思是凭你现在的实力能够自己从这里出去是吗?”

殷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猛地睁开眼,一改先前老神在在的模样,堪称凶恶地瞪过去一眼。

“那是因为我的能力现在被限制在十八岁的这一年了!要是换做是原来的我,什么上世纪最强者诅咒魔女,我一拳干三个不在话下!”

邪神嘴角似是有些上扬,反应过来后又肃然着紧绷,开口道:“我带你出去。”

“不用。”

殷棠回复得很快,无所谓地摆摆手。“算了,几十年了,好不容易再见到那女人一面,就给她点面子不再跟她对着干好了。反正我有经验,你闭眼脑子里面放空什么都不想,三天很快就睡过去了。”

于是神祇沉默下来,注视着那个阖眼面目平静的姑娘。

这种程度的压迫让祂待这么一会都觉得难受,而听之前那个教授跟诅咒魔女的谈话,殷棠从小便是从这种环境下成长的。

几岁的孩子,一个人被关在这样的折叠空间里,她那时候该会有多恐惧无助?又是经历了多久,才会面不改色地说出我有经验这种话来?

神明没有心脏这样的器官,而此刻邪神艰难抬手按住胸膛,只觉其中幻化而出的人类器官正在从一个装饰物变得鲜活鼓胀地跳动。

而这样的鼓胀是酸涩尖锐的,正如同彼时祂寻遍历史上下数千年的人类文明,才从中提炼出一句“我还是选择爱你”那般。

人为的爱意,从来都是如此尖锐而痛苦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殷棠眼睑轻颤着,缓缓睁开望向朝自己倾身的神祇。

“……”

他们在逼仄狭窄的空间中拥抱,皮肉交杂着黏腻的汗水紧贴在一起,宛如一对交颈濒死的天鹅,涸泽之际互相往对方身上吐口水的鱼。

他们在各自的苦痛中拥抱,凝视彼此像鼻梁抵在镜面上凝视自己,将对方活吃下去,直至骨血相融难分彼此。

第53章53.借给我血债血偿的力量

殷棠想要向后退开些,发现本就逼仄狭小的空间因为邪神突然凑上来的动作而更避无可避之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抱上来干什么?”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感觉就像是整个人怀里被塞进一个滚烫的火炉。“热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人类的正常平均体温是多少度啊。我之前就想说你了,化成人形,把自己体表温度搞得那么高做什么?”

“不知道,从我最初化形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邪神的声音在她侧颈附近响起,听起来有些沉闷的失真。“因为你刚才说那句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想要一个拥抱的样子。我搜索了一下人类文明的历史库,觉得此刻我应该对你做出‘拥抱’这个单词所定义的动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建议你去找牧师治一下幻想症,然后再把你那个历史库给卸载了。”

邪神语气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疑惑,手臂收拢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多少。

“是我做得不对吗?”

殷棠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神祇传来的炙热温度而带得发热,她不可控制地流汗,汗水又顺着滑下滴落在神祇深色的皮肤上,黏糊糊地交织在两人紧贴的身型之间。

“好了,感谢在你的词典里竟然还有安慰人这个意识,但现在你真的该放手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能够做这种事情的程度。”

“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抱?我查查……‘拥抱’这个单词的定义在人类文明的体系中是常见表示亲密的动作,可用于伴侣.朋友.亲人……”

“行了别查你那破历史库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殷棠头疼地打断祂,“若是人为的情绪真有那么容易被文字描述的话,或许现在事态根本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唉,算了不谈了。”

“你放手往后退,我现在真的快热死了。”

“好吧。”

邪神无奈地收回环抱状的手臂,关节屈起撑着想要退开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整个身子停在原地。

“怎么了?”殷棠终于从压迫空间中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闻声有些疑惑地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邪神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仔细分辨的话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我卡住了。”

殷棠:“……”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时间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骂祂。

“你出去不就行了,对你来说脱离诅咒魔女的折叠空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开始就说了你干吗非得跟我一起被关进来,是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干?!”

“……可是我想要陪着你。”

“你现在把这里大半的地方都给占了然后把我挤到墙上就是在陪我了?我可真谢谢你啊,赶紧出去!走!”

她一口气倒豆子似的极速道,并且试图伸手去推邪神幻化人形那高大的身躯。

突然头顶上方狭小封闭空间的顶部径直掀开一道口子,诅咒魔女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出现在其外。

“殷棠,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在和谁说话?”

说着还没等她回复,黑袍女人肃穆着眼神,又追加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说谎话,从小我就一直教导你不要成为一个利益熏心满口谎言的人,你现在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个问题。”

“……”

殷棠抬手正要去扯神祇头发的动作顿在原地,她突然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沉郁下来。

半晌在邪神紧绷起来的视线中,她从昏暗狭小的折叠空间中抬眼,望向诅咒魔女冷冽的神情。

“你最讨厌别人说谎,那么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骗我?”

“什么?”诅咒魔女皱起眉,“所有我要求你的事情,在教导你之前我肯定会自己先做到。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言,又什么时候骗过你?”

殷棠平静地凝视着她,“你骗我说,你可是最强,你不会死。”

“……”

在邪神投来的探究性目光与女人骤然怔愣住的视线中,她手腕撑着神祇肩膀从狭小的折叠空间中站起身,利落翻身站在诅咒魔女的面前。

“我之前没有骗你。”殷棠轻声说道。

“我在面神的过程中见到了邪神,而此时此刻,神祇就在我的身边……不过即便我这么说了,你也还是会以为我在说谎吧。你总是这样,自己认定的事情就永远不会退让,凭着自己的强大实力与阅历生活在界定的框条中,固执地认为所有超出自己经验之外的事物都是错误的。这也是为什么我那时候……哈哈,我那个时候,毁了你的本命画像,当时你一定后悔收养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其实我也总在后悔。”

殷棠抹了把脸,“倒不是后悔为什么在一切发生之前我不能忍忍自己的脾气跟你好好相处,你知道的,我一向厌恶那些马后炮似的在灾难来临之际才突然醒悟原来家长是爱自己的之类的见鬼苦情桥段……我只是在后悔,那个时候,我不该毁了你的画像。”

“无论多么愤怒,我都不该,毁了你的灵魂画像。”

“如果画像还在的话,你至少可以在经历完另一场属于死亡的冒险之后,还能在画框世界中重新回到你的魔塔,好好看看曾经属于你的领土。”

“……你到底在说什么?”

诅咒魔女从最初的愣神中回过神来。她突然伸出手,蓦地以一个全然保护的姿态将自己的养女护在身后。

“‘神’现在还在房间里吗?”

女人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狰狞漆黑的诅咒图腾,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强大而压迫。“祂有没有伤害你?你能看到祂的位置吗,别害怕,我会解决的。”

“……”

邪神冲她耸了耸肩,面对房间内骤然压迫起来的气势,转身就消失在空间中似是不屑与之交手。

殷棠沉默下来,长久地盯视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闭上眼睛,突然感受到周边环境与人影如同一个被挤压紧缩的罐头,扭曲着将内部的画面统统模糊。

意识逐渐超脱于肉身,不断地上升.上升,直到停留在某个界限,殷棠便又再次脱离了自己数十年前的身体。

被留在原地的那个“殷棠”,再次睁开眼时,便又是历史中那个十八岁时最恣肆放纵的魔女。

殷棠望着地面上十八岁时的自己,她原本以为一切到这里就是终结了,自己终于可以回到正确的时间线中去。可紧接着,眼前的画面飞速以眼花缭乱的频率掠过。

她站在万千过往场景同步快进的走马灯内,看见数十年前一幕幕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从她周身滑过。她宛如一个正在看剧目表演的观众,站在剧目之外去看台上那个同样名为“殷棠”的年轻姑娘展示着自己前半生的所有悲喜。

奔跑在旷野上的好友.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打破的花瓶.剧烈的争吵.纷飞的恶咒.被猩红色颜料涂满双眼的画像……比以往这些熟悉记忆唯一的区别在于,走马灯似的回顾场景中,又多了个身披黑袍的高大身影。

那个黑影有时存在于校园的一角,有时就趴在她的课桌边上明目张胆地睡觉,有时又在狭窄的折叠空间中安静地拥抱住她,有时会貌似不耐地一遍遍纠正她笔下画得稀烂的藤蔓状倒十字图腾。

“我最后再教你一次,看好了,这个倒十字的比例应该是这样画的。”

邪神手掌中握着支与祂气质截然不符的咕噜煤球羽毛笔,在学生作业的羊皮纸上细细勾勒着。突然祂似是猛地醒悟过来,不可置信地抬眼朝笑嘻嘻的殷棠瞪去。

“等等,你是故意的?你就想让我帮你写六年级作业是吧,我可是堂堂邪神!”

“帮个忙呗,神明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故意语气戏谑地喊祂,“反正画这个你也是专业对口嘛,拜托啦。”

一切就好像是她数十年前的愿望成真了,神明回应了她。

不仅回应了,神祇甚至真的就像是心甘情愿地留在了这个世间,在她最孑孓茫然的岁月中暴烈而倾注所有地爱她。

最后,殷棠来到溯回走马灯场景的尽头,那场大陆上百年来最惨烈极端的宗教战争的末尾。

她的意识浮动在被猩红浸透的苍穹,看见地面上那个手持九星法杖满脸是血的姑娘,跪在圣塔利亚起火的教堂中,怀里抱着女人被齐根斩落睁大眼睛的头颅。

“……我向漫天诸神祈愿,我愿意献上我全部的魔力与身体中的每一滴血,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好,借给我血债血偿的力量,让我砍下敌人的头颅……让我把他们碎尸万段!!!”

九重天之上的圣堂,九重天之下的聻底,无人回应,天地间只余她一人战栗的嗓音。

无数人踏着同族与敌人的尸骨,冲破进起火的教堂。

沙哑的嗓音念着一道又一道恶咒,在地狱宝石的引导下爆裂在人群中炸开。前赴后继涌入的人潮却一层叠着一层,踩着前人僵持倒地的尸体硬生生闯进火海与咒语的防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无论是谁.无论谁都好……”

她口鼻处喷涌出浓稠的鲜血,彻底喑哑的嗓子念不出一句满怀着怨毒诅咒的恶咒,九星法杖坠在地上又被无数人踩在脚下踢开,脸颊被按倒紧贴着腌臜血污的地面。

手指沾着自己的鲜血,颤抖着在地面上最后画下一枚被藤蔓簇拥交织的倒十字图腾。

“……”

再后来,圣塔利亚的大火掩盖了一切,最终在坍塌倾倒的建筑中只走出来一个人,那个傻乎乎只会张着嘴念咒语祈祷的女巫同燃起的火焰一同被埋葬。

取而代之的,是手持九星地狱法杖,在火海炼狱中以血与骨的代价杀伐的魔女。

第54章54.我是来与你们道别的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碧海制作的小机械人。那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朝她挥了挥手臂,紧接着眼睛一亮一亮地开始发出红光。

手腕突然一紧,哼哼唧唧的魔花像颗小炮弹一般冲进自己怀中,疯狂甩着藤蔓的样子像是在控诉什么。

殷棠抬手按了按有些昏沉的脑袋,在感受到自己手下清晰皮肤触感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来。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段溯回时间重新经历过一遍的历史,如今看来,竟恍惚得如同一场大梦。

此刻她身处一间整体呈暗绿主色调的卧室,这类熟悉的装修风格一看就是伊娃那家伙的房子。

殷棠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着花,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竟然看见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推开门走进来。

“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难受?请再等一会吧,牧师们都去前线了,现在暂时没有人手。”

用一根发髻一丝不苟将棕发高高盘起的女人对她笑了笑,将托盘中的恢复魔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对了,伊娃女士说,如果你醒了,记得去‘老地方’找她们。她原话就是这样,我不太懂你们之间的特殊交流方式,只是将话带给你而已。”

殷棠目光移至名为“琳”的女人面孔上,一道新鲜的堪堪结痂的伤疤贯穿半张脸。她终于从醒来之后的一桩桩异常事件中察觉到不对劲,沉默片刻。

“琳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琳嘴角边的细微笑容隐去,面上似是带了点苦涩。“自从那天你被诅咒陷入昏迷之后,魔族率领世间绝大多数的黑暗阵营种族发动战争,在短短半月之内连续攻占了帝国东南边境的七十二座城池,并在那个夜晚成功刺杀卡洛斯国王。”

“如今除了帝国主城尚未完全沦陷之外,就只有公里之外的圣塔利亚与周边地区还在教会的保护之下。在魔化皇子西里尔的助攻下,卡洛斯皇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如今安全地区的掌权者是麦考林家族,在神圣骑兵的防线下主城勉强还未被黑暗侵染。不过……”

琳说着,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你醒来的前一天,河东地区前线失守,再次丢失了圣塔利亚将近一半的掌控权。安全线一退再退,即便是在做了充足的准备之下,谁都没有想到占据少数的黑暗种族们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殷棠安静坐在原地听完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她仰头阖眼在脑中一点点将所有的线索梳理一遍,突然哑声开口道:“以撒呢?在帝国学院的那个晚上,以撒最后怎么样了?”

琳抿了抿唇,一时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你的养……不是,以撒他,被亚伯兰带走了。不过你先别太着急,我听说他跟那个魔王之间是有着复杂血缘关系的?这半个月以来好像有人曾经在前线见到过以撒,这说明他还活着,你别着急。”

“啊……我恐怕都没这个资格替祂着急吧。”

殷棠不带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就算‘以撒’这个身体死了……又会对祂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呢?”

怀中魔花像是感知到她的情绪,藤蔓卷着手腕有些着急地收拢了些。

说着,不等满是疑惑的琳反应过来,她随手披上了件长袍翻身下床。

“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了,琳姨。现在我得走了,希望战争过后你还能在主城开课,你讲得真的很好——只不过我可能真的没这个缘分吧。”

“……殷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

琳站立于荆棘魔女的秘密住所,回头望向那个身披单薄长袍只身行走于乱世中的魔女。

“我会重新开课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什么啊。”殷棠哼笑一声,抱着花背身朝她挥了挥手。“别跟我说这种类似于‘打完仗就回老家结婚’的道别语啊,说得好像我肯定会死一样。”

于是琳失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走了。”

“好。”

……

就像是在半个月之前,殷棠从不知道,那个名为亚伯兰的魔族也会拥有这种程度上的诅咒能力一样,世人对于当今仅存的包括恶魔在内的黑暗阵营物种了解少之又少。

这类种族一向是被边缘化的存在,人们对此仅有的经验皆是来源于以往的书本。却忘了就像是百年来日益发展的人类,黑暗阵营物种也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化着。

从边境战争被打响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帝国的军队与魔法师在对阵来势汹汹的黑暗种族时吃尽了苦头。上个世纪在宗教战争中,教会大肆迫害黑暗阵营种族,人们像是宰杀猪羊一般屠戮着这些渎神者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就在不到百年的今天,黑暗种们身上背负着鲜血与恶意卷土重来。当人们心中怀抱着莫名的优越感再对上来自深渊的战士们之际,他们才幡然醒悟自己的想法错得离谱。

帝国的武器与魔法在皮糙肉厚的巨魔们面前失去优势,法师的咒语速度追赶不上能够源源不绝召唤魔物的咒师,边境一切未被城市建筑开发的自然生态环境皆是黑暗德鲁伊的主场,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死灵法师们,挥舞着魔杖使得惨死在前线同伴们的尸体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身边战斗。

殷棠行走在帝国主城的边缘城池,虽然身上宽大的黑袍遮蔽了身形,但明显作为黑暗法师的装扮依旧收获了一路上人们纷纷投来的警惕厌恶目光。

她早就学会对此视而不见。行至主城边缘的出口,城内一切传送魔法的屏蔽效果器不再覆盖之后,果断启用了一枚传送法阵。

城郊外,诺克密林边缘的一处灌木丛。

“你终于醒了。要不是我的小机械人每天定时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殷棠抬手无奈地解下宽大斗篷的兜帽,望向三人约定了数十年的秘密据点中,伊娃跟碧海抱着手臂望过来的神情。

“我可谢谢你们盼我点好吧。”她摇摇头,“只有你们还在主城附近吗,其他人怎么样了?”

“艾琳娜她们加入黑暗阵营的反叛军了,还有依然中立在观望的。狄安娜说,如今魔族的这种行为跟当初发动宗教战争的那帮疯子没区别,所以自己不会浪费时间去参与战争的任何一方。”

碧海朝她耸了耸肩,“你怎么说?我听说以撒被亚伯拉带去上前线了,那你要……?”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肯定要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还没来得及回复,突然伊娃在一旁这样道。见两人同时瞥过来,荆棘魔女握了握拳,目光中不带什么情绪。

“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上世纪,教会的人把我们当狗一样到处撵杀,这种滋味我可一直记着呢。”

伊娃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跟你们道别的。”

于是碧海沉默下来,静静凝视了半晌已然相识了大半个世纪之久的同伴。

“我大概跟狄安娜的看法一样吧。”机械魔女叹了口气,“种族与种族之间的仇恨不是应该被这样利用的。如果我现在加入魔族阵营肆意地对另一个种族的人进行屠戮,那么就跟当初发动宗教战争的那帮畜生没区别。更何况,你们真以为亚伯兰是一心为黑暗种着想吗,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随便你。”伊娃耸耸肩,望向一言不发的殷棠。

“三天后,在圣塔利亚第一前线,我们会一举攻破河东地区,顺势拿下帝国主城的掌控权。殷棠,你来吗?主战场的地点就在,三十年前被重新修复的——圣塔利亚大教堂。”

碧海率先反应过来啧了一声,“干吗说这些,你逼她做什么?”

殷棠摇摇头,“可是你们都知道,我的仇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报了。所有参与进事件的人都葬身在大火中,如今我对教会没什么其他的感情了。”

“你们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我又没说这个。”伊娃将在怀里抱了一路的长柄棍状体卸下,双手提着沉重的九星法杖抛过来。

“你们想参战就参加,不想就拉倒,我没必要管你们。我说的是,我所在的黑暗法师梯队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魔王唯一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孩子将会在三天后出战圣塔利亚……你确定不去吗,殷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殷棠仰颈,长长地叹了口气。

……

三天后,密林边缘紧急传送法阵地点。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碧海抱着手臂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跟你说啊,伊娃胡闹你千万别跟着她一起胡闹……虽然说之前闹的时候你比她还混……但是战争可不是儿戏,确认了以撒安危就赶紧找机会脱离战场,听见没有!”

“知道知道。”殷棠嗯啊地应着,抬手将死死缠着她手腕的魔花塞给碧海。“这段时间你就替我……哎呀我去前线总不可能带着你吧乖乖?赶紧的,听话点,嗯?”

一向在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的魔花也不知道怎么,几根藤蔓并用死死扒着她不放手。

殷棠跟碧海四手齐上阵竟然都撕不开这狗皮膏药,半晌满头是汗地喘了几声气。

“算了你到时候就把这家伙放储物袋里吧,赶紧走赶紧走,不然赶不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碧海啧了声,替她启动了封闭数年的魔法阵。“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去。你要实在担心以撒,有伊娃在那看着其实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以撒又不是傻的,战争打起来那么混乱的场面,长了腿都知道躲的。”

殷棠垂眼盯着正处于蓄力状态的传送魔法阵,平静道:“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就在这几天我理思路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我见过亚伯兰。”

“哈,说什么废话?”碧海还等着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半晌就等来这个,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你当然见过那个魔族,之前也不知道是谁被人家诅咒了一下就晕倒了半个月哦,真的丢人殷棠,我都替你丢人。”

“啧,我没说这个。”

殷棠低骂了一句。

“意识回溯的时候,几十年前,在那场聻底众黑暗种族始祖神的聚会长桌上……”

她目光蓦地冷冽下来。

“坐在血腥王座左手边第一把交椅上的,就是亚伯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5章55.没有神明啦!

殷棠本以为这是一场种族主义者们之间的战争。人们惯用“听神谕”的口号来肆意掩盖自己真正的野心与欲望,将一切都推到神明的头上,自认为是世界的主宰.正义的救世主。

然而,如今当真正的“神明”们亲身下场,参与进这场流血的杀戮,那么战争的本质便开始发生转变了。

亚伯兰,之前在经历回溯历史的过程中没看错的话,祂应该是代表深渊魔族的始祖神。

魔神位于血腥王座的左手边第一把交椅,看周围始祖神们的态度对其十分恭敬谦卑。那么是否说明,这场战争的发动与那位邪神也有关系?

她手指攥紧握成拳。

传送魔法的余韵波动还未完全消散,甚至脚跟都没站稳的间隙中,一道裹挟着浓烈恶意的咒语就飞溅在她脚下炸开。

殷棠肌肉紧绷着翻滚至一处掩体之下,视线所及之处尽是疯狂厮杀的人群与纷飞炸裂的魔咒。她暗忖终是来晚了一步,一边将哼哼唧唧的魔花塞进自己腰间的储物袋。

“你怎么在这里?”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瓦片碎石纷飞的硝烟中,殷棠才刚摸索着从前线的边缘继续向前,却听得一道略有急促的女声。

出身于神圣麦考林世家的女人褪下华贵繁复的礼裙,一身铠甲戎装双手持圣洁法器复杂地望着自己。“殷棠,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是你现在必须赶紧走。”

“开战前我们的消息有误,这次黑暗阵营的参战人数是我们预想中的两倍,亚伯兰又成功拉拢到新的黑暗出身种族,他们正源源不断地往前线输送新鲜血液。”

莎伊娜面孔上尽是血液与硝烟,在周边同伴们焦急的呼喊声中深深望了眼殷棠。

“但无论如何,感谢你。”

“谢我什么?”

“感谢你没有加入亚伯兰的军队,不然我们在这场战役中没有胜算。”

殷棠动作顿了一瞬,回头望向那个身处纷飞战火中的女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而且,莎伊娜。”

“如果神明们亲自下场,参与进这场战争中,你们要怎么办?”

“什么……”

莎伊娜离去的步伐顿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者朝她摇了摇头,脚步不停地朝着中央教堂的位置前进。“如果你遇见埃里克的话,记得跟他说一句,让他注意自己队伍中的人……毕竟,黑暗阵营的魔神们都化形参与了战争,那些居住在九重天之上的‘正神’们,又凭什么不会来?”

在莎伊娜彻底怔愣住的目光中,殷棠脚尖点地,极速在魔法与炮火纷飞的圣塔利亚前线奔跑起来。

她一视同仁地掠过魔种与人类,穿越光与暗交织旗帜的界限,目光中只有那座磅礴冲天的宏伟建筑。

圣塔利亚大教堂,在上世纪的宗教战争中不幸被焚烧摧毁,又在三十年前卡洛斯皇室的支持下修复重建,与历史中那座承载着无数信徒们厚重记忆的圣所一模一样。

那件事情之后,殷棠再也没有来过圣塔利亚地区,也再未参观到达过这所大教堂。

她步伐逐渐在兵戎交接的戒备线外停止,屏住呼吸隐匿身形,静谧地同建筑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在层层魔种与骑士们打得火热的外围防线内,身披银甲的金发骑士手持利刃,同中央教会的教皇背靠背站立于主殿建筑的中心。

而两个麦考林所面对的境况远比外围地区要棘手数倍,只见密密麻麻来自深渊的魔兽怪物咆哮低吼,自那些诡物们眼冒红光的背后,一对遮天蔽日的巨大骨翼展开在教堂的上空。

名讳为亚伯兰的魔神低垂眼睑望着大地上惨烈的斗争,在祂身边周围,殷棠竟是看见一张张同记忆中长桌上如出一辙的面孔。

这些黑暗种族的始祖神们,收割普通法师的性命宛如割草。层层堆积如小山的尸体交叠着,渗下的浓稠血液已经溢到快要淹没圣塔利亚大教堂的第一层楼梯。

“父神,若您仍加冕于圣堂,求您低下尊贵的头颅来看看我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请救救我们吧,父神,您的子民正在痛苦哀嚎,请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世间。”

“救救我们!”

在职的神父修女们双手合十,战栗着跪在教堂外围被血淹了一层的台阶上。他们身上的白金教袍被厚重的血污尽数湿透,头顶上空回荡着魔神们放肆的怪笑。

而兰斯特的日轮悬挂在苍穹,散发着冰冷的耀光。

……那些正神都到哪去了?都杀成这样了光明与大地母神还不来管下界?

殷棠看着快要淹到自己脚踝的血河,狠狠皱了皱眉。

而就是在般惨景中,她蓦地呼吸一窒,看见那个被钉死在大教堂主殿的逆十字上.披散着惨白色头发的深渊族。

那人裸露在外的深肤色胸膛甚至没有起伏呼吸的迹象,垂坠的发丝遮蔽住面孔,像条奄奄一息的死狗。

一瞬间殷棠仿佛心脏都骤停了一刻。

而她随即反应过来,那可是邪神的化身。以撒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这种滑稽屈辱的手段之下。

尽管心里无数遍地这样安慰道,她终是难以抑制地心慌。隐去气息穿过尸体堆积的长廊,在横跨教堂主殿建筑中心的时候,持着断剑的金发骑士似有所感,遥遥望过来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保重。”

黑发魔女偏过头,朝之做出一个无声的口型,紧接着手握九星法杖以诡谲的步伐消失在魔兽包围圈内。

“……”

埃里克神情微怔。

“父神……”

“求您看看这世间,求您……救救我们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神的悚然狂笑响彻在天地间,金发骑士重新肃穆下神情,仿佛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挥剑。

在万般惨痛到极致的嚎哭中,来自黑暗巫妖种族的始祖神大手一挥给地面上的所有巫妖们施加了庇护,一边大笑道:

“没啦!你们的父神.光明,大地母神,统统都没啦!哈哈哈哈哈哈!!!”

似是为了回应,正大肆杀戮着的其他魔神们也在长空中放声大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上个世纪,光明神率领中央教会,把我们的子民当成猪狗一样屠杀殆尽!现如今,黑暗卷土重来,就是为了报这屠戮之仇!!!”

一名在当今生物百科书上被标注“灭种”的始祖神咧开剧毒的獠牙,毒雾喷洒飞溅中,数名法师与主殿中央雕刻着的神明雕塑在顷刻间被融化成一滩液体。

“感谢伟大之主!感谢血腥王座赋予我们至高无上的力量,伟大的邪神凭一己之力血洗整个九重天!抹杀光明.倾覆大地.蒸发浊酒.屠戮欢笑!!还不明白吗蠢货们,你们再怎么求神也不会获得回应的,就像是上个世纪的屠戮战争中那些正神们对我们做的那样!而世间如今,没有正神,没有光明,只有深渊聻底!哈哈哈哈哈!!!”

“以撒.以……”

正悄无声息绕过主殿摸到逆十字附近的殷棠话语顿住,半晌,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向漫天魔神。

不只是她,所有齐跪在血污之中祷告的人群纷纷止住动作,瞳孔紧缩。

“伯修。”

巫妖神歇斯底里的狂笑被一道平静嗓音阻止,片刻后祂默默将脸上的嘴巴摘了下来,示意自己不会再说话。

那一头的亚伯兰似是叹了口气,在一众始祖神们晦涩下来的目光中,恶魔神收起背后遮天蔽日的膜翼,缓缓降临在血流漂杵的教堂空地上。

“……你们是为了发动战争,才.才这样骗我们的,是吗?”

突然,跪地祈祷的人群中,一名年轻的少女战栗着嗓音这样道。看见亚伯兰瞥过来的目光,少女喉头不受控制地发出细声的尖叫,但她片刻后颤抖着身子,仍坚持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你们都是自愿堕入黑暗深渊的渎神者,你们就是为了一个屠杀的由头,才.才编出这样的谎话的吧……”

出乎意料的,亚伯兰面容始终平静,甚至窥不到一丝怒气的痕迹。

“我也希望这是谎言,但是很遗憾,亲爱的。你看到的这些邪魔中有的说了几千年的谎话,但在这一刻,我们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祂半蹲下身,抬手缓缓勾起少女被血黏在面颊的一缕发丝。

“看服饰,你是从出生起就待在教会祈祷的那一批光明信徒吧,真可怜啊亲爱的……你替光明神传播了十几年的福音,可你从小就信仰的神祇,竟然已经死了半个世纪了。”

少女战栗的幅度愈发大了起来,亚伯兰说着目光从她身上一一扫过跪着祈祷的人群,笑容更加灿烂。

“你们的好父神.包括部分人所信仰的,孕育了大地万物的母神,正是上世纪宗教战争的发起者,这件事情,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

祂缓缓站起身,又一步步地行至神情冷冽的埃里克与教皇身边。

“上世纪,光明神与大地神化作教众来到大陆,鼓动群众策反君主,开始了一场大肆屠杀黑暗种族的惨烈迫害。到此为止,你们一定很好奇,那个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们去哪了,对吧?”

亚伯兰轻声笑道,在漫天始祖神们变得愈发暴戾仇恨的目光中,祂缓声说出了迟来大半个世纪的真相。

“那场战争——哦不,应该说,那场迫害中——共有超过十万的黑暗阵营种族向他们各自的始祖神明祈祷,请求祖先降临,庇护祂们免受折磨。看着自己庇护的子民受到如此迫害,我们也确实怒火冲天,然而,就在我们愤怒地想要降临让那些正神们付出代价之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所信仰的.一个个所谓的.大义凛然的正.神.们,从九重天之上坠来,来到了祂们一向最看不起的深渊聻底。”

亚伯兰原本轻缓的嗓音低沉,其中带上了咬碎牙齿的怨毒恨意。

“祂们凭着正在世间大肆屠戮信徒们的信仰之力,联手将我们困在聻底,连一丝死气也扩散不出去,更别谈降临世间去帮助我们的子民。”

“神界与下界的时间流通是不对等的,祂们正是利用了这个时间差,等到片刻后伟大之主终于带领我们打破桎梏,想要杀回大陆之际——宗教战争已接近尾声,大半黑暗种被屠戮殆尽,超过七十二个种族全部灭种,只余下他们在深渊悲切的始祖神!”

话音中浓烈的恨意传染至每一个魔神,望着那一双双毛骨悚然的染血瞳孔,连教堂的大主教此刻都再说不出质疑谎言的话语。

死寂到不可思议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还是亚伯兰嗤笑一声,打破这般氛围。

“再后来么,伟大之主在去往人间过后,突然只身杀上了九重天。等我们接到消息匆忙赶去的时候,就只来得及看到一地的组织碎片与正神们的尸骨,到现在,你们信仰父神的骸骨还好好地在聻底长桌之下躺着呢,哈哈哈哈……”

“行了,我也不再多说废话,今日就算让你们死个明白,也让我们永远长眠在地底的同胞们彻底瞑目!”

亚伯兰说着,突然振翅挥手,转瞬间圣塔利亚大教堂终年不灭的长明灯尽数化为齑粉,所有人视线移至祂指尖所朝的方向望去。

“数年前伟大之主不知为何,抹了自己的神识力量选择一无所有地降生在世间一个黑暗种身上。十八年过去,也该恭迎聻底的主人回家,来看看我们为祂亲手摘得的荣耀了。”

被捆缚钉死在逆十字上的深渊族低垂着头颅,胸膛处被锋利的祭祀刀划开一道缝隙,露出其下鲜活鼓胀的心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6章56.只要你说一句

“……”

“能听见我说话吗,以撒?”

殷棠脚尖踩着教堂主殿摇摇欲坠的栏杆,伸手去够那个被钉在逆十字上的深渊族。

足有巴掌长度的透骨钉穿透皮肤,直直刺穿四肢的手腕脚踝将之固定在墙体上,血液已经流干发黑,更别说胸口处还有道被祭祀刀刨开的血洞。

她看得心悸,指尖抚上以撒颈间的血管,感受到其下微不可察的脉搏跳动之后,忍不住又喊了遍他的名讳。

魔女死死抿着唇,半晌动作利落地开始替他解下周身枷锁。

半小时之前,她横穿过整个圣塔利亚地区来到主殿建筑的外围,一抹荆棘丛林拦住她去处,自黑暗法师梯队的战线中伊娃径直朝自己冲来。

“你找到以撒了没?”

荆棘魔女避过黑暗阵营法师们的视线,快速道:“殷棠,这场战争的本质不再是你我预想之中那样了。九重天上下的神明们亲自下场,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但是……我刚才听见几个黑暗祭祀在说,他们要献祭以撒来唤回邪神。”

伊娃握着她手腕,压低嗓音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们所说的‘邪神在人间的化身’是什么意思。但是你我参与了那么多年的召唤仪式,应该都清楚一旦邪神降世,以撒不可能活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到如今,殷棠其实也说不清自己对于以撒也好.还是那位在数十年前降临到她生活中的邪神抱有的情感是否纯粹。亲情.爱意.仇恨.战争.绝望.希冀,太多太多复杂到梳理不清的冗长因素隔在他们中间,她分辨不出了。

而此刻,有种信念却在她心中久久回荡。

她不想让以撒死。

不想让“以撒”这个个体,在痛苦艰难地在尘世里挣扎了十八年之后,最后仿佛是作为另一个神祇降世的踏板一样的东西,死在圣塔利亚的教堂里。

从此,世人只知向降临于永夜的主人俯首奉承。无人再记得那个以教典中被献为燔祭的孩子为意的名讳,没人再会知道十八年前诞生遗弃在密林的混血。

——乃至邪神自己。

世上没有人比魔女们更清楚黑暗祭祀的本质,当作为“献祭品”的生命心脏停止跳动的一瞬间,就意味着他将会被这个世界彻底抹去存在。

当血腥王座的主人降临世间,连祂自己都不会记得有过这样一段堪称耻辱的经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所有的一切,作为“以撒”的个体,将会被轻而易举地抹除,因为伟大之主的光辉荣耀里不允许出现一个腌臜.卑下的.混血杂种的污点。

“以撒,能听见我说话吗?先别睡,你睁开眼来看看我。”

殷棠解下背后法杖,手臂肌肉紧绷着抡起将巨大的逆十字从中断裂。

她搂着向下坠落的人体,深渊族原本超过常人体表温度的炙热体温此刻摸上去却一片冰凉。殷棠心中将以亚伯兰为首的众魔神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拖着以撒寻找主殿废墟中的掩体。

“以撒,别睡。”

她皱眉隔空抚上深渊族胸前破开一个血洞的缝隙。那种被施加了特殊邪恶咒符的祭祀刀割出来的伤口,使得原本深渊族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统统失效,被破开的血洞源源不断向外渗血,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死于失血过多。

在上个世纪,圣塔利亚教堂的绝境中,殷棠献祭燃烧自身魔力与骨血为代价杀出去之后,从此作为背弃“魔法师”这个职业的代价,她再也不能使用任何一句用以引导魔力的咒语。

“净化止伤.净化……止血咒?什么玩意来着?”

魔女嘴唇翕动着半晌都想不起来有关于治愈的魔咒,她正想干脆先念一句最简单的疗伤咒语试试,九星法杖刚提起来的瞬间,一只深肤色的手掌以缓慢而强硬的姿态按住仗柄。

“以撒!”

“别乱动别乱动,我刚把你拖到教堂主殿背面的废墟下了,一时半会祂们应该找不过来,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别念。”

深渊族的金瞳中凝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情愫,他话音因为重伤有几分战栗与后怕,“别丢下我,求你。”

殷棠啧了一声,“说什么傻话,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也应该是‘你丢下我’比较符合吧。哎呀没事的,都已经几十年过去了,那什么所谓的‘规则’难道还能记得我这么一个魔法师的叛徒?只是一句治愈咒语而已,要是反噬惩罚的话,顶多吐两口血,我顶得住嗷。”

可就算她好话坏话说尽,那只按在魔杖顶端的手掌始终未曾放下。

四肢依然被长钉贯穿着的深渊族轻轻眨了下眼,仿佛是最后一眼般长久地凝视着她的面目。

“那个魔族告诉我,我是什么……神祇在人间的化身?”以撒突然轻声开口,按在魔杖上的手逐渐下移,紧紧握住魔女的手指。“祂们想要杀了我来换取那位邪神的重返世间,期间,那个魔族告诉了我一些,有关于神祇的事情。”

以撒阖上金瞳,似是不愿意再去仔细回忆。

“你是怎么想的呢?”他问道,“毕竟,你当初那么喜欢邪神。其实只要你开口,我现在立马可以放弃这具身体,好让……那.位.神.祇按照所有人的心意降临世间。”

他嘴角扬起,望着殷棠短暂怔愣的目光这样说道。

魔女未曾看见的视线死角内,森然骨节暴露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下,密密麻麻的诡物阴影扎根在整座教堂的地底,在蜿蜒流淌的血液之下狰狞舞动。

哈,怎么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这样想道。

愈发暴动狂怒的诡物阴影上,他凝视着魔女那张在战火中依然美丽得惊人的面庞,嘴边笑容的弧度愈发深刻。

他不知道什么邪神,亚伯兰跟他洗脑的话语再多,那些在黑暗种族们眼中无可企及的荣耀在他听来也不过是在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也不在乎什么邪神,哪怕天上天下所有生物都想让那位神祇降临,哪怕……这么想的人群中,也包括魔女。

既然所有人都想看邪神降世,他偏要反其道行之。在狂热追随者们的眼皮下亲手斩灭神祇降临的可能,到那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魔神们脸上,会露出怎样好玩的神情呢?

以撒咳出一口淤血,嘶嗬着笑起来。断断续续的笑声可怖而悚然,回荡在圣塔利亚的主教堂中宛如末日再临。

“……”

“可是这样的话,你会难过吗?”

他沙哑地呼吸着,破开一个血洞的胸腔宛如破烂拉风箱似的嘶嗬喘气。“如果我这样做,你会为了我……还是,为那个血腥王座上的神祇而难过?你现在看着我,又是否在透过我……看着祂呢?”

金瞳灼灼望进她的视线,殷棠用脚想也大概猜到以撒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她突然像是卸下了全身力道,背靠着一片废墟墙体深深呼了口气。

“反正现在外面都是魔神,我们两个怎么也逃不出去呗,那干脆来缕缕清楚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本想要救以撒,可如今放弃一切要决绝玉石俱焚的人也是以撒。

殷棠往后仰头,在缝隙中与已然搜寻到此地的魔神视线对上,她啧了一声。

“我不知道我对那位邪神是什么感情。说实话,原本是憧憬喜欢,后来是怨恨,到现在……啧,太复杂了,我知道这事也不能怪祂,但是终是不能再像几十年前那样毫无芥蒂而纯粹地喜欢了,你能懂我意思不?”

“对你的话,哈,更不用谈了。”

“你自己稍微想象一下好不容易将长出触手感到自卑的养女培养成人接着养女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男人然后跟自己告白完了之后又在一夜之间变成曾经喜欢又因为种种破事而没有回应的神祇对象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了。”

面无表情地一口气说完,殷棠说到后面都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真几把费劲。

如果当初在那场期末考试上,她选择的祷告对象是随便一个不出名的小神,再不济哪怕是亚伯兰也好,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一系列破事了?

殷棠龇牙对着空气打出数拳。与此同时,恶魔巨大的骨翼遮蔽了天日,顺着痕迹追来的始祖神们团团将主殿背后的废墟包围。

“殷棠,你没法抵抗的。”

亚伯兰低垂着眼睑,望向那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把伟大之主的载体交出来,祂的灵魂不应该被束缚在这样一具肮脏下贱的躯体里。”

“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你才肮脏下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猛地转头瞪向亚伯兰。半晌,顶着一众始祖神们凝视而来的目光,她朝着漫天众神挥了挥手。

“让我再说两句话,好歹我当过你们邪神在人间一段时间的领养者,我总有资格说两句吧?”

亚伯兰面露不耐,刚想要直接动手。却是之前长桌聚会上坐在魔女左手边的那位巫妖神上前一步,取下自己的嘴巴低声道:“几句话的时间而已,反正我们都在这里他们也没能力抵抗……你想想之前主对她的态度。”

恶魔神身形有一瞬微怔。

殷棠不管这边魔神们在讨论什么,视线径直移回满身是血的以撒身上。

“现在是真的没时间了。”她耸耸肩,“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教你一切是为了让你以后能够拥有自由行走于世的底气,这样类似的话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不能随便走来走去了,但是幸好本质是不变的。”

“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只要你说一句,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崽。”

“……”

以撒瞳孔紧缩。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结束了嗷朋友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第57章57.魔女的狗

“只要你说一句,你想要活下去,我拼死也会从神明们手中带你走。”

“……”

“别傻了,殷棠。”半晌,位于亚伯兰身侧的巫妖神长叹一口气,抬手将自己的嘴巴扔过来。

“还记得我吧?当初聚餐时坐你旁边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凡体与神祇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而且,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人类,明明这个混血跟伟大之主是同一个意识,共属于一个神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殷棠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祂痛脚。

“所以说,你们巫妖都没有心的。”

她捡起巫妖神的嘴巴,抡起膀子扔了回去。“别说了,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伯修,没必要再过多废话。”

亚伯兰彻底冷肃下神情,背后翕张着的巨大膜翼裹挟着剧烈到不可想象的能量席卷而来。“你们拦住魔女,我去将主的载体带过来。“

在锋利的膜翼尖端刺破眼前的瞬间,殷棠双手持起九星法杖挡在以撒身前,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下一秒她整个人隔着法杖被不可思议的力量击飞出去,横斜着将教堂主殿的墙壁砸出一个深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就是,神的力量?

她咳喘着将贯穿进腹部的尖刺拔出,涓流似的血液一股脑地渗出来。而另一头巨大的膜翼堪称轻而易举地提起深渊族高大的身躯,甩在主殿中心断裂的逆十字上。

“快走!”

刹那间扎根于地底之下的触状衍生体拔地而起,缠绕桎梏住几名朝着殷棠冲过来的魔神们。

以撒抬手捂住胸膛前破开的血洞,身后的诡物们滔天而狂舞,阻拦住一个个始祖神们攻击的动作。“你快走。”

他半跪在逆十字散发着炙热火焰的猩红中,这样说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也什么都可以放弃。你活下去,我只要你活下去。”

殷棠抿唇骂了句什么,随即在未被触手绊住的巫妖与巨魔始神联手挥击而来的剧烈攻击中,她不顾伤口的二次破裂翻身一滚拎起法杖,开始在教堂主殿的断壁残垣中奔跑起来。

“说得好像我现在走得掉似的……妈的,又来一次是不是,你们就喜欢搞这种东西是不是?!”

魔女眼珠通红,一瞬间透过无数朝之奔涌而来的浪潮宛如看见了另一个轰然倒地的女人。代号为“诅咒”的女人是她昔日记忆中最为强大坚不可摧的存在,而她几乎轻而易举地死在自己面前,那颗被斩落的冰冷头颅至今都没闭上眼睛。

“亚伯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脚尖踩着巫妖神丢过来的一截惨白手臂,突然高高跃身而起,双手高举镶嵌着九颗地狱宝石的法杖裹挟万钧之力朝着那名悬浮在半空的恶魔神击来。

亚伯兰分出一点心来膜翼挥着抵挡住攻击,面上似有嘲讽。“没用的,凡体与神祇之间的差距不是用‘天赋’可以弥补的。”

下一秒在断帛撕裂的巨响中,他蓦地收敛起神情,面露极端的不可思议。

从残破的膜翼中跃起以不间断的爆裂频率再度进攻的魔女眼珠充血,浑身磅礴狂暴的魔力透过九星法杖的引导,即便未曾开口念一句咒语也强大得惊人。

“祭祀的仪式是错的,亚伯兰。”

殷棠不顾周边始祖神们对自己的围攻,眼中就只死死盯着一个目标,纵使全身血肉模糊也拼着劲要在面前的魔神身上制造一个更重的伤口。

“之前你将以撒钉死在逆十字上,所用的材料跟祭祀仪式的步骤全是反的,亚伯兰!你猜怎么着,就在刚刚你亲口说出那个迟到了多年的宗教战争真相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在神明与人类交织在一起纷飞的血雾中一字一句地说道,“几十年前的宗教战争,你说你曾亲眼看见科洛丝死在我面前。可是,在几十年前最后一场圣塔利亚的战役中,你们连同邪神在内统统都被正神们联手困在聻底,请问,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的?”

巫妖神攻击的动作在原地顿住一瞬,自祂周身,漫天始祖神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恶魔神身上。

凝固又破开的伤口血液流淌在面目上,殷棠蓄力咬牙将全身魔力集中调动在法杖,裹挟着万钧之力朝着仿佛怔愣在空中的魔神挥击而去。

“因为你跟九重天之上的正神勾结!在邪神愤怒屠杀正神们的那一刻你感到心慌,因为你背叛了自己的阵营跟主人!你早早化作人形潜伏在兰斯特大陆上,甚至引诱王后使得她诞下作为邪神‘载体’的孩子就是为了等这一天!正神与魔神是你向上爬的踏板,你真正想要的不是什么狗屁人间的王位,你想要的是血腥王座,是取代邪神成为新的聻底之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九星法杖在剧烈能量的爆破中发出悲鸣,魔女周身燃烧着化为实质的爆裂魔力,在一众始祖神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下下朝亚伯兰重击而去。

从那一节节断裂的膜翼中,下一秒竟是蜕变出一双更加坚硬锐利的骨翼。

巫妖神率先感知到不对劲,抛掷而出的手臂扯着将杀红了眼的殷棠拉回来。“小心!”

可令在场的诸神都未曾想到的是,那双蜕变而出的骨翼目标竟直直从魔女面前掠过,刺向逆十字上那一秒内为拦住漫天魔神而全身触手断裂的以撒。

骤然紧缩的金色瞳孔中,鲜活的.鼓胀的.连通着脉络骨血而跳动着的心脏,战栗着在骨翼的尖端跳动。

“……”

“所以呢……殷棠?”

一切连贯动作的发生仅仅在瞬息之内,突兀到极致的死寂氛围中,祂轻声问道。

亚伯兰手掌握着将那颗心脏捏碎,血迹与组织碎片一点点地掉落在地上,在血泊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洼。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毕竟谁又能想到,那个蠢货会以真身降临在世间呢?”亚伯兰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

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黑暗始祖神们裹挟着暴怒一拥而上,以自身最邪恶最能发泄怒火的能力将恶魔神折磨得奄奄一息。

那团逐渐虚弱下去的肉块依旧在大笑,刺耳得恨不得让人将自己耳朵给割下来。

“你还不知道吧?那一年,邪神在冲出桎梏之后赶去人间,待了片刻便就只身杀上九重天,凭一己之力抹杀了所有参与进战争的正神。”

“亚伯兰”的身躯在众始祖神们燃起的怒火下逐渐消散,可那道声音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地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最后一个光明神死去的时候,我们赶到九重天,发现祂重伤虚弱得只剩下了一抹意识。当时伯修提出联众魔神之力为祂重塑实体,却被拒绝了,祂只是从血腥王座上站起来,带着最后的那抹意识去了下界。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从茫茫众生中找到那抹意识吗,殷棠?我花了一点手段,使得祂降生在那个愚蠢女人的肚子里,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祂,可却发现那个该死的走狗在庇护祂。”

“——魇魔。

好不容易,我将那个走狗重新赶回深渊底层,赶回到它应该待的那个脏臭的狗窝里。下一秒我却发现祂消失了,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几年来我找遍了大陆上所有偏僻的角落,最后才发现原来祂一直躲在主城边缘的眼线底下,原来魔女在庇护祂。”

“多可笑啊,明明是世间最邪恶最腌臜的存在,一切邪祟的罪恶源头,这样的人,竟然还有那么多的生物愿意接近祂。不过好在,虽然这几年来计划与预想中出现偏差,结果却总是如我所愿。”

“殷棠,你还是错了,我想要的倒也不是聻底之主的位置。我只是单纯恨祂,恨祂自诞生的那一刻就是血腥王座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主,恨祂生来就达到了我终其一生也无法追上的高度,恨祂满身污浊.腌臜邪恶,却能够拥有那么多的追随与爱意。而我!从我诞生之初,就只能跪在祂的右边,当深渊芸芸众生中最平庸的那一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知道那一刻我在索亚城堡之外看到你们时候的心情吗?”

“堂堂深渊之主,竟然心甘情愿地去给人当一条狗,哈哈.哈哈哈哈……”

“是我赢了,最后,还是我赢了!祂得到了你的爱又如何,到头来大家作为神祇连尸体都留不下!统统不过世间灰烬,而所有人都将记得我,记得是我亚伯兰杀死了聻底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

恶魔神最后的一抹意识消散于圣塔利亚大教堂的废墟上,那句话却因为神祇的执念而久久回荡,经久不散。

“我杀死了聻底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

“……”

殷棠垂着眼睑,静静凝视着那具躺在地上的身体。

她将满手的鲜血在裙摆上蹭干净,缓缓蹲下身,食指勾了勾以撒垂在地上冰冷的手指。

惨白指节猛地握紧。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殷棠半跪在血泊之中朝着众魔神们沙哑开口,“亚伯兰杀死的只是一具肉身而已……吧。以撒的意识依然能够回到聻底,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主是以真身降临世间的。有传言说早在那之前祂的灵魂就是不完整的,而且在屠杀九重天之后,这本就是祂所剩下的……最后一抹意识。”

其中一名始祖神刚开口,便被巫妖神劈头盖脸砸过来的器官凶得哑火。神祇摸了摸鼻子,望向魔女克制到极致的神情。

若是真的有办法,祂们根本不会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

她想必也心知肚明这一点。连神祇都无能为力,以诅咒与暴力为生的魔女又能有什么得到救赎的办法呢?

“……魇魔大人。”

始祖神们集体噤声的死寂氛围中,一名中年男子形态的高瘦身影自教堂外缓缓踏来。泛着黄的布条紧紧缠绕住眼窝的两个血洞,步伐在逆十字中心被挖去心脏的身型面前停下。

魇魔无声张了张口,没有声音从化形的口腔中发出,殷棠却觉一段文字直接被指令投进了自己的脑海。

——在杀上九重天之前,主来人间找过你。

“祂没找过我。而且,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殷棠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上过于冷肃的神情。“怎么,现在人死了,所以每个神都要在我面前给我讲讲祂还活着时候的回忆吗?”

——不,主来到这个世间的唯一理由只有可能是你。你仔细想想,那个时候祂可曾给你留下过什么物件,或者是某句话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几乎麻木地“看着”魇魔投射给自己的指令,她头脑一片放空,每一个单词映入脑海却又分辨不出其中的涵义。

手指握着以撒冰冷指节的力度愈发大了,她垂着头,在手腕战栗着隐忍之际,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勾了勾自己的衣摆。

弗拉明戈舞舞魔花挥舞着藤蔓,如往常无数次那般亲昵地卷上她的手腕,似是安慰般轻拍了拍。

那一个瞬间,殷棠似有所感,脑中数十年前的记忆快速在眼前滑过。

“……”

她确信,在那场宗教战争开始过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邪神。

彼时她濒死从圣塔利亚教堂中只身杀了出来,被狄安娜她们救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她的时间就是躺在密林的魔塔里无所事事度过的。

那段日子殷棠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科洛丝的头颅滚落在自己面前。她没日没夜地花时间去回忆战争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条死在手下的人命,无数人满身是血地出现在魔塔的卧室,又有无数人挡在自己跟前被烈火烧灼焚毁。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应该是在某一天伊娃跟碧海突然强硬地闯进魔塔,将躺在床上假装是一具尸体的她拽起来,又迅速打包带走去浮空岛旅行。

她们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累了就睡在悬空的浪潮之上休息。等到一周后两人又如同来时那般风风火火地将人带回魔塔,伊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种子,塞进自己的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大价钱搞来的名贵魔植,好好养,要是养死了你人也不用再活着来看我了。”

再后来那株从一颗种子里长出来的弗拉明戈魔花,一度成为了居住在诺克密林东方魔女的象征。

殷棠将自己当时大部分的情愫都寄托给了这株花,当魔花硕大的花盘之下第一次生长出一根剧毒藤蔓之时,她的悲切绝望也好似随之而远去。

花在夜间抽芽,她一遍遍练习着不使用咒语也能引导自身魔力的方法;花第一次绽放猩红硕大的冠,她完全不凭咒语的引导打败了同期所有的同行;花完全成熟离开培养皿肆意到处乱跑,她走在一条魔法师前所未有的道路上,走得比她所有厥功至伟的前辈们还要出色。

——那一年,神在冲出桎梏之后赶去人间,待了片刻后只身杀上九重天。

——有谣言说,在上九重天之前那位聻底之主的灵魂就是不完整的,祂自我分割了意识碎片,导致最后化身坠下世间之时丧失了所有的能力神识。

——殷棠,祂来到这个世间的唯一理由,只有可能是你。

“……”

殷棠指尖尽数是滑腻收敛起一身剧毒的植物藤蔓触感,她垂眼望向一如往常般缠着自己撒娇的花。魔花猩红硕大的花盘朝之晃了晃,藤蔓缱绻地交织在她指间,慢慢一点一点地抽离。

她望着最后一根藤蔓缓缓抽离自己的指间,义无反顾朝那个躺倒在地上的人体而去。

层层藤蔓交织重叠,最终在花团锦簇下结满了整个倒十字,构建出空洞的胸膛里,一枚鲜活炙热的心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魇魔缓缓退开身形,人形的右手按于胸膛之上,坚定而虔诚地朝着迷雾笼罩之处躬身。

从诸多变故之中反应过来的黑暗始祖神们,同样随着魇魔的举动屈膝,完全属于深渊神明们体系中的不可知论语言响彻在圣塔利亚教堂。

“以我之血肉骨骸,铺就您通往血腥王座的归途。恭迎长眠于聻狱底层的主,撕碎渎神者之余怒狂热,降临永夜。”

“……”

殷棠于吟咏未知古咒语的浪潮中抬眼,日轮掩盖粉碎于阴霾之下。漫天骸骨与亡灵呼啸而过的遗留动静笼罩一切,自聻狱底层掀起的风暴血腥弥漫在整个鼻腔。

从永夜降临的神祇顿足,一脚碾碎了恶魔神最后遗留在地的骸骨,似是短暂地嗤了一声。

“亚伯兰祂懂个什么,当狗有什么不好,我就想当一条狗。”

“……”

当魔女的狗。

跪趴在魔女脚边,偏头去舔她掌心的纹路。滚烫的吻可以一直顺着她皮肤烧灼到血液里,直到泾渭分明的吻与血交织相融,再难以区分彼此。

当魔女的狗。呲着犬牙咬死所有胆敢觊觎宝藏之徒,再甩一甩身上的血,摇着尾巴讨一个轻挠下巴后奖赏的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恭毕敬躬身的魔神们并未听见祂的低声嘟囔。

殷棠抬眼望进一双金瞳。

遮天蔽日的诡物翕动阴翳之下,耀眼如烈火骄阳。

……

住在诺克密林深处的东方魔女身边养着一条最忠心最凶狠的狗。

开始没有人敢招惹魔女,因为魔女会扛着她的法杖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后来更没有人敢招惹魔女,因为魔女身边的“狗”,会让你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

——《兰斯特大陆·一段野史》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就结束啦,之后会写两篇番外,大概是小情侣贴贴甜蜜日常?毕竟这文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小甜文来着……>

第58章58.番外1

兰斯特大陆,帝国学院。

“我想不通,艾伯纳,我真的怎么也想不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帝国最年轻的大魔导师艾伯纳望着眼前絮叨多时的魔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没办法,要我说我也想不通啊,但是这是上头亲自过来交代的指令,我能怎么办?”

“你想想办法啊!”

黑发魔女伸出手去拽他衣领,“你自己看看这张邀请函上面在说什么屁东西?为表彰在魔族叛乱中正义英勇的行为,特邀请殷棠女士前来我校毕业典礼上发表致辞?!我发表个鬼的致辞,还有什么叫正义英勇?这个词用来形容我简直就是在羞辱我!”

艾伯纳无声翻了个白眼,转身继续整理图书馆内在战后保存完好的书籍资料。

“别挣扎了,现在兰斯特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殷棠在最终战役中阻止了亚伯兰的邪恶计划,并且还成了什么黑暗阵营种族的代表?现在上头指名道姓要你站出来演讲,我能怎么阻止?”

战后,所有亲历了圣塔利亚教堂一役的幸存者们在麦考林家族等各大神圣世家的要求下,集体立下契约,为稳定战后政局与民心,对漫天神祇们的降世与九重天之上的真相闭口不谈。

然而因为邪神对契约的不稳定性嗤之以鼻,最终以麦考林为首的中央教会势力不得不选择妥协。双方达成协定,深渊的始祖神们会陆续离开大陆,而作为即将上位的全新帝国领导者,麦考林家主将重新制定系列优待法条,确保普通黑暗阵营种族在战后的生活与待遇。

魇妖神为此在圣塔利亚地区降下一场大雾,所有最后从雾中走出的战争亲历者,将会默认忘却所有与神祇有关的记忆,只会记得是“魔族亚伯兰”率领“普通极端黑暗生物”发动叛乱。

人们统一口径,是在最后关头人群中有一勇士挺身而出,于乱军中七进七出取亚伯兰首级,英勇结束了战争,为那些并未参与进叛乱战争的黑暗种族们正名。

没错,勇士名为“殷棠”,据说是居住在诺克密林中一名对极端黑暗生物的行为看不下去的路过见义勇为魔女。因此,新上位的帝国领导者授予其黑暗种族代表者的身份,为消除战后几个种族之间的矛盾仇恨,起到类似于和平大使的作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在刚得知了邪神降临之后跟麦考林家主谈了半天结果就商量出这个的时候:???

要不是知道邪神的那几个神识都已经完全融合了,她都要以为是以撒为了报复在故意整自己。

“行了,你跟我说没用。”

艾伯纳从一上午就听魔女在这絮絮叨叨,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赶人。“要么你就现在自己去找麦考林大人让他收回指令,不过这个时候那边肯定忙成一团为之后的上位仪式做准备,大概率是找不到人的。要么你就直接回去找‘那位’啊,反正……人家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解决这点小事总不在话下吧。”

作为少数知晓真相的部分人之一,大魔导师耸了耸肩,这样道。

殷棠面无表情:“我就是不想回家才来学院的,不然你以为我整天闲得没事干来找你谈心?”

“你为啥不想回家?”

“……”

在黑发魔女少见的哑口无言中,帝国学院图书室的外围突然响起一阵小声的喧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两人掀起眼皮朝窗外望去,只见战后迅速重建的学院气派走廊上,一名身形挺拔肩宽腿长的男人大步朝这个方向走来。惨白发丝束成一股粗大的鱼骨坠在身后,将额头尽数露出,其下凌厉俊朗无俦的深肤色五官宛如神明雕刻的手笔。

周围身穿帝国学院标准长校袍的学生们偷眼望着这边窃窃私语,都在暗自猜测那人的身份。放在往常这些出身优渥张扬自信的学生中总有上前搭讪的,可此刻在那人充斥着凶悍暴戾的不好惹气质中,竟是无一人敢上前只在暗地里偷偷围观。

作为也算是亲眼见证了殷棠那位“养女”成长的见证人之一,艾伯纳抬眼望着那人的压迫气势啧啧称奇。“这就是你不想回家的理由?”

身边魔女却早已利落地从背面窗户翻了出去。“别说我在这,不然打死你。”

艾伯纳:“放心,我俩多年朋友,怎么可能卖你呢?”

大魔导师在心中感慨着,突然一瞬间似有所感,直直对上了走廊中男人望过来的金瞳。

艾伯纳:“大人,走这边。”

……

殷棠第无数次在心中大骂艾伯纳不靠谱。见避无可避,终是停下抬手准备翻墙的动作,故作镇定地整理了几番衣着。

“呦,来了啊。”她朝着男人的方向挥了挥手,“我过来主城随便逛逛,找我什么事?”

以撒生人勿进的外表上突然展露出一个笑容,尖尖的犬牙露出,若是那些围观学生看到了定会惊讶不已,他一瞬间周身的气势竟是彻底发生转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早上出门的时候你没叫我,但我猜你会来帝国学院,所以就自己找过来了。”

他上前两步以一个极度自然的动作将魔女黑发上沾的墙灰拂去,“今天晚上你不是要在战后总结仪式上致辞吗,别紧张,我陪着你。”

“你还好意思讲这个?”殷棠瞪眼,“我都说了不稀罕当什么英雄。而且让我上去讲话,我给那帮人讲什么呀,讲我‘七进七出取亚伯兰首级’?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以撒弯着嘴角,似是早有预料般从口袋中掏出枚折得整齐的羊皮纸。

“别担心,到时候照着我的稿子念就好啦。我知道的,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不喜欢这个身份,但是现在的局势无论是哪一方都需要一个表态者,人们对于黑暗阵营出身的法师戒备心依旧没有完全消除,在战役中打败亚伯兰的行为他们会说你目的不纯.说你勾结黑暗阵营作秀……我不会让世间这样看你,我知道你不在乎流言,但是我在乎。”

“我很在乎。乃至‘关心’这个人为情绪的单词感知,都是完全因为你而生的。”

殷棠张张口没说出什么来,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现在再拒绝倒显得是她矫情不知好歹了。

半晌她啧了一声,“这又是你搜索你那破‘人类历史库’得出来的情话?”

“不是。”

男人几乎在她话音落地的瞬间回复道,“这是‘以撒’的情话,是邪神的,也是花的。”

殷棠本来已经逐渐平复的情绪听到这话后再度气不打一处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花也是狗屁神祇的一部分意识,就觉得好像又重蹈了一遍之前养女变身的覆辙。平时只会哼哼唧唧地撒娇打滚,还是等到最后实在是纸包火瞒不住了才不得不爬出来承认!

更别提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自己跟花同吃同住,白天在一个盆里洗澡晚上睡一个被窝。那那个时候有哪个稍微正常点的人会认为自己养的花其实是邪神啊?!

她怒火上头眼前视野都有点发黑,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在学校里跟以撒大打出手,重重挥了挥手后再度捋袖子想要翻墙而走。

背后贴上来一具体温滚烫的人体,以撒话音贴着她脖颈闷闷响起,听上去有些委屈。

“我那时候是怕你一时想不开才会分出部分意识投射在魔花里的,本来是想要亲自过来,但是我怕……我怕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他将脸埋在魔女颈窝中,手臂缠在腰间搂得死紧,脚下阴影中数不清的诡物们不安地翕动着。

“我不想骗你的,你因此怎么怨我都行,但别不理我。别不理我好不好?我爱你的,你之前说我不理解这些。但是我查对过了从诞生起人类史库中所有关于爱意的描述,我比记载分析得出的一切基因数据都要爱你,以撒爱你,花爱你,邪神爱你,我的每一片意识每一分神念都爱你的。”

殷棠:“……”

她有些奔溃地抬头望向周边闻讯赶来的学生与部分教授们,此刻无一不隐晦地投来围观八卦目光。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类似于恨不得脚下抠出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身后自从降世起一直逮着机会就宣扬祂那点破历史库结论的邪神。

“嘘,哎呀小点声小点声……你那些历史库有没有告诉你,这种东西不合适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她用手肘戳了戳背后抱着就不放手了的人,以撒声音闷闷地从她侧颈传出,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他从魔女颈窝中抬眼,一改先前好像稍微说句重话都能委屈得不行的表现,金瞳裹挟着凶戾狠狠瞪了眼围观的学生人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学生们:“……”

半晌在曾经教过他们的教授表示没眼看并将学生们赶回去上课的动静中,殷棠身后拖着个巨大的橡皮糖,无声站立于帝国学院的后门围墙前叹了口气。

“好了,我知道了。”

她拍拍以撒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背,沉默半晌突然道:“等晚上那个什么讲话结束了……你带我去一趟上界的深渊聻底吧。”

缠绕在她腰上的力道骤然一顿,以撒整个身形好像怔愣在原地,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愿意去,吗?”

“之前你不是提过吗,那个你诞生并居住至今的地方。”殷棠终于手腕真正用上了点力挣开某个拥抱狂魔的桎梏,转过身抬眼望向那张此刻表情看上去有些呆的脸。

“啧,你变成以撒跟花来骗我的事先放放。但是好歹在我上学的时候咱们……曾经也好过一段时间。我俩现在的情况,如果我没理解错,按照伊娃她们的话来说是在试图复合没错吧?”

殷棠抬起手,郑重地拍了拍仍未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的以撒的肩膀。

“试图复合的话,总是你一味地单方面付出,岂不是显得我对待感情很不认真?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还是挺念旧情的,虽然说,心里目前还是有点坎过不过去,但我在努力了。”

魔女义正言辞的样子不像是在谈缱绻感情,倒像是在开什么战后组织大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起加油,以撒同志,最后结果暂且不谈,起码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

高大的神祇微微向前躬身,金瞳与对面魔女的平视,一眨不眨地望进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目光。

“我查过人类……哈算了,你不喜欢听这些。那么,我就直接问了。”

“我可以亲你吗?”

他这样说道。

第59章59.番外2

殷棠:“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嗯。”以撒垂眼认认真真地望着她,“是还没有。但是现在我的感接器向我传达的信息就是这个……所以不能亲你吗?”

本来是要义正言辞拒绝的,但此刻殷棠被他过于郑重的神情话语搞得也是哭笑不得。

眼看着对方那副若是不答应大有一直等下去的趋势,魔女似是无声叹了口气,意欲转身离开的步伐顿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骤然紧缩的金瞳中,她向前探身红唇贴上呆愣在原地的男人侧脸,温热触感转瞬即逝。

“可以贴面亲亲,但是不可以亲嘴。”殷棠煞有其事,“我们现在还没复合,我这个人还是比较传统,你理解一下。”

身型高大的男人顿在原地,像是仍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于是魔女终于扳回一局似的仰着红唇笑起来,她利落地绕过警戒线攀上围墙,朝身后的位置摆了摆手。

“那晚上再见咯,我去找伊娃算算账。”

以撒眼睁睁望着那道身影转瞬间消失在高墙之外。他站定在原地长久地沉默着,半晌,原本阴影中蠢蠢欲动的诡物们突然以一个堪称满足的姿态翕动狂舞。

他抬手覆上自己侧脸仿佛仍未消散的余温,在路过学生们惊疑的目光中低声笑起来。

……

“呃,很荣幸担任这个……我看看,啊,这个叫战后总结报告暨全体种族和谐相处反思大会代表进行这个,讲话……”

帝国学院足以一次性容纳数千人的超大型球幕礼堂中,殷棠站立于高台之上被施加了数倍强力扩音魔咒的中心,正面露难色地低头看小抄。

天知道以撒给她的这个演讲稿又是从哪位“人类历史库”中改编誊抄的,一眼望过去满目冠冕堂皇的大义大任看得她头都开始作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这样想着,殷棠从小抄中掀起眼皮望了眼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坐在层层严密戒备的警戒线前排的几个“大人物”肃穆地望着自己,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现任新上位的帝国领导者原麦考林总家主.刚晋升为首席将领的埃里克.各大神圣世家的掌门人.中央新选拔继位的总教皇,以及……

殷棠站在台上瞪了瞪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个坐在前排一众大人物中间的以撒。

——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她满脸表情都写着这句话。似是注意到这边,帝国新上位的领导者麦考林侧目望向大马金刀坐在观众席上的男人,目光中尽是忌惮到极致的戒备。

不只是麦考林,若是殷棠再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的话就会发现。所有坐在前排范围之内的帝国管理层们,要么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降低存在感姿态,要么浑身紧绷充满戒备警惕,稍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够被惊扰到,宛如一只只惊弓之鸟。

“我要是你们,根本就不会担心成这样。”

以撒咧开唇角对着高台上满脸见了鬼神情的魔女笑了笑,目睹对方在摇摇头后又继续照着小抄念演讲稿,突然目不斜视地朝着周边同样满脸惶恐的帝国高层们说道。

听闻这话后,坐于警戒线前排之内的所有高层浑身一颤,帝国新上位的领导者麦考林突然低声肃穆道:“……您说过,双方签订了止战书后,神祇们将不会再插手任何下界发展……大人,您现在这是?”

埃里克目光晦涩地瞥过去一眼,喉头滚咽一瞬,终是没有说什么。

“我只是暂时居住在下界。”

以撒目光一瞬不移地凝聚在高台之上,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们担心我违背契约对下界出手?笑话,你们难道不知道,帝国所谓的最伟大强盛的魔法师们联手结下的契约效力,对我来说不过一张废纸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麦考林闭了闭眼睛,在众高层们战栗得更厉害了的频率中强压下心中来自于血源深处的恐惧。

他哑声开口:“我知道,下界在您眼中不过翻手可覆灭的蚁丘,只是……只是您答应过的。”

帝国全新的领导人听见边上的神祇似是不屑地嗤了一声。麦考林下意识在心中向着光明神祷告,却在那个称号脱口而出的瞬间猛地僵硬在原地。

他想起那被战争中各始祖神们揭露的真相,随即忆起九重天之上那位他信仰了半辈子的神就死在边上邪祟之神的手里。于是他更加绝望,连此刻唯一能依仗的信仰都被邪神抹杀殆尽,下界又能做些什么来抵抗深渊聻底的侵蚀?

麦考林似是知晓大限将至那般闭上眼睛,绝望地等待毁灭宣判。却听见下一秒,坐在边上的邪神开口以人类的发声器官说话。

“我说过,我要是你们,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在高台上魔女偶尔磕磕巴巴的演讲词中,为数不多知晓真相与神明存在的帝国高层们神情怔怔,不敢轻易相信下界竟然又一次逃过一劫。

“想要牵绊住我,很简单。只要她在这世间一天,牵绳永远在她手中,我就永远是‘安全’的。”

神祇与人群一同隐在高台之下的昏暗里,金瞳贪婪而诡谲地注视着万丈灯火之上的魔女,内里掩盖的情绪单是窥见其中一角都觉得触目惊心。

后排对此一无所知的种族代表席上,似是隐约传来质疑这场演讲内容是邪恶的黑暗种族在阴谋作秀的话语。麦考林呼吸一窒,连忙招手唤来两名魔导师,吩咐着朝观众席的后围而去。

“……您放心,帝国新修改的法令已经出台了。今后按您说的,不会再出现黑暗阵营出身的魔法师被歧视恶意对待的情况,帝国将一视同仁,让他们与其他种族一样从此生活在阳光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撒对此不置可否。

他目光始注视着高台之上,金瞳在黑暗中泛着光,恶意又深情。

“按我说的?哈,按我说,你们全都应该庆幸感激——庆幸,这人间拥有她。”

……

“埃里克?怎么了,干吗一脸这种表情?”

殷棠三两步跳下演讲台,还没来得及感慨终于结束了一桩烦心事,就见陆续准备散场的帝国高层人群中,金发骑士长满脸肃穆,隐约中又带着点看不真切的复杂思绪。

好歹也算是熟人,她刚想抬手拍拍他肩膀问两句,下一秒一只手掌径直交叉五指严丝合缝地握上自己的手,以一个无比自然的姿态亲昵晃了晃。

“累吗?要不要回去先休息一会儿,睡一觉我们再出发?”

以撒紧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没看到周围正欲离去的高层们一脸想看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望向这里的踟躇目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别休息了吧,直接走。”殷棠啧了一声,“对对,你提醒我了,我们现在趁着大部队还没散场赶紧走。刚才我下来的时候有好几个报社的人拦着我要预约大会结束后的采访,赶紧逃赶紧逃。”

她说着反手拉着以撒就要往外冲,冲到一半的时候听见身后有道男声在喊自己的名字。

埃里克站定在原地,这段繁杂时间里未被好好打理过的金发有些凌乱地垂坠在眼前。

“殷棠。”

他这样喊道。目光在触及到魔女身边那个高大身影投过来的一瞥时顿了顿,几乎一瞬间完全来自另一个高等位面的压迫直逼而来,膝盖软了一刻竟是差点狼狈跪倒在地。

金发骑士几乎咬碎牙关,在全身骨节咯吱的战栗声中勉强将腰板挺得笔直。

“殷棠。”他手腕撑着长剑,在剧烈压迫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不是自愿,就说出来。”

“……”

“啥?”殷棠在偌大礼厅的后门出口回身望过来,一时间像是都没理解他在说什么。

半晌,她转头以一种“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的目光瞥了眼无辜状的以撒,接着开口语气还算认真:“谢谢你关心我,但是如果我不是自愿,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能懂我意思吗,埃里克?”

已然接任了帝国领军者的前金发骑士长站定在原地,他垂头沉默良久,终是松懈了肃穆面容,嘴角朝这边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来。

“好,明白了。那我以……埃里克·麦考林的名义,祝福你们。”

“多谢。”

殷棠转头朝身后挥了挥手,并给了在一旁仍不死心嘟囔着“祝福我们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那家伙有什么资格凭个人名义给”类似话语的邪神一手肘,在后者哼哼唧唧的腻歪声中转眼消失在了帝国学院。

……

逆九重天,深渊聻底。

巫妖种的始祖神恨不得此刻将自己脸上的所有器官全部摘下来藏起来,想了半天也没想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按照深渊时间,换算成下界计量单位的话差不多是在一小时之前,原本祂们好不容易盼到降临但话还没说几句就宣布要在下界定居一段时间的主神突然回来了。

不仅回来,身边还带着个下界之人。同样是老熟人,曾经在面神仪式上踩着祂们聚餐的长桌高唱不知所云的赞美词,还扯着邪神领口兴师问罪的那个魔女。

然而还没等一众魔神们将各类偷藏着的违禁品收起来,那一头血腥王座的背后就传来阵阵争论甚至逐渐引发的打斗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本已经绝望等着交代自己违禁品来历承受邪神怒火的始祖神们面面相觑,最终一致决定派出大概是目前为止跟魔女说过话最多最熟的巫妖神前去一探究竟。

巫妖神此刻站在血腥王座的入口将那帮老崽种们统统问候了个遍。祂做了无数个心理准备,最终刚决定率先将嘴巴抛出去探探路之际——

“我最后再说一遍,以撒,把那个还给我。”

“……可是,就算不用查历史库我也知道,给人的情书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第60章60.番外3

自从一脚踏进逆九重天的邪神老巢之际,殷棠其实就做好了系列的心理准备,但她发誓所有的准备里并没有哪一条是有关于“在看到数十封自己黑历史时期写的赞美诗被珍藏在邪神老巢里并面不改色”的。

没错,就之前那直接导致了她面神的赞美诗,其实只是魔女年少时洋洋洒洒大作中的冰山一角。就像这种类似“你的皮肤宛如被醋腌过二十八天的深海怪鱼”之类的见鬼赞美诗.某名神祇歪曲意思的“情书”,她写过四十八篇。

好不容易忘却了那段令人脚趾扣地的记忆,但又在邪神老巢中亲眼目睹这些黑历史竟然被珍藏起来的殷棠:“……”

“我说真的,那并不是什么‘情书’,谢谢你。”

魔女只觉自己这段时间神经都被以撒搞得衰弱几分,有气无力地反驳道:“而且你自己打开其中随便一封看看,里面都不是什么好话,这种东西……真没收藏的必要,算了吧。”

“怎么会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诞生于血腥王座之上的神祇背后几根衍生体死死抱着那枚装满了赞美诗的盒子不撒手,大有玩具店里撒泼不肯走的小孩架势。

“这里面你给我写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录在意识体里了,比如说这句‘你挥舞着六十六根衍生体一拳砸进我心里’……”

“别.再.念.了!”

殷棠咬牙切齿,“如果你还想跟我好,就立马.闭上.嘴。”

“好的。”以撒从善如流,背后的触状衍生体卷着小盒子,一边假装无事发生地塞回了隔层内,一边熟练地去卷她手腕撒娇似的蹭蹭。

站在外面听完了全程的巫妖神沉默半晌,抬手将脸上的五官统统摘下,假装自己从未来过。

祂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邪神居所的范围,另一头早已等待良久的始祖神们纷纷围上前,目睹巫妖神脸上那张真·面无表情的空白面孔迟疑一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魔女该不会从此消失在聻底吧,听动静感觉主很生气。”

“上次从‘无上之地’传出来这样争执声音的时候,主可是发火把酒神的三个脑袋统统扯下来过一遍。”

巫妖神将自己的嘴巴捏在手里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祂们说,那个印象中发怒到扯脑袋的神现在正疯狂拿理论上诡谲不可言论的衍生体当大尾巴甩,就为了讨好魔女别把黑历史时期写给自己的“情书”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考虑到知道的越多越危险这一点,巫妖神决定闭嘴。

而等到一众怀揣着各种猜测心思的始神们终于迎来再度出现在面前的身影之时,祂们震惊发现邪神那张人形的面孔上带着诡异的傻笑。不是平时发火时那种毛骨悚然的狂笑,而是宛如下界村口智力可能有那么点问题的傻子似的嘿嘿笑,尖锐犬齿简直要咧到天上去。

众始祖神:……请问您哪位?

随即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傻脸中,殷棠扛着足有一人高的九星法杖出现在深渊聻底的边缘,额上发丝有些被汗浸湿,但眼睛亮得比地狱宝石的光芒还要耀眼。

“今天晚上加餐嗷!吃烤肉吃烤肉!”

众神定睛一看,才发现魔女的另外一只手上提着根比她人还要再壮实数倍的尾巴,其上原本尖锐剧毒的鳞片已经被剐蹭得七七八八,露出一点白嫩多汁的肉来。

魇妖神:“……那.那是,长期盘踞在深渊入口处的原住上界生物,号称一口龙涎可屠城的深渊毒龙吗?”

“啊,你说这个?”殷棠又单手臂力惊人地扛着条起码数百来斤的尾巴,心情极好地冲一众始祖神们呲牙笑了笑。

“以撒说处理掉表层剧毒的鳞片之后,这种龙的肉质极其鲜美,用来烤肉跟炖汤怎么烧都好吃!”

殷棠看上去是真的心情极好了。自从来到聻底之后,只除了部分被迫观看黑历史的环节有点不尽如人意之外,其他的一切简直就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深渊入口到逆九重天东南处有一整片恶魔丛林用来探险,北面的虚无深渊蕴藏着数不清的珍稀能量原石,西侧养魂温泉与各大悬浮岛屿应有尽有。

以撒居住的无上之地后面竟然还有一大片邪恶土壤可以用来种植研究各种魔花!

要不是还惦记着自己在人界的财产,殷棠简直可以直接把魔塔搬过来从此在逆九重天定居。

当她那时候一边兴奋地扛着法杖围猎深渊毒龙一边把这个想法跟以撒说的时候,整片逆九重天的主人咧着犬齿朝她笑。自祂身后蔓延的触状衍生体在毒龙生无可恋的目光中摇晃着狂舞,神祇带着笑意低声开口,分不清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只要身上带有特定印记力量的人或神,就可以成为这个位面的主宰者,从此以后整个逆九重天都是你的。”

殷棠在兴奋至极的围猎追击中勉强分出一点心神,“啊?但是我要逆九重天做什么,我不需要啊,只是单纯觉得这地方好而已。”

以撒循循善诱,“到时候你就能肆意奔跑在聻底。想冒险恶魔丛林的入口随时为你张开,圈地规划在后院种什么花都可以,想酣畅淋漓地打架有一众魔神们奉陪,打完了还能用虚无深渊的物资升级武器强化体质,累了随时可以去悬浮地貌的温泉岛屿度假。”

殷棠:“画印记!现在就画我身上!”

神祇的金瞳因为掩都掩饰不住的笑意而曳动着。耐心站在一旁等着九星法杖最后了解了倒霉催的毒龙,祂一步步朝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却眼露兴奋的魔女而去,背后的衍生体亲昵卷上她手腕。

“别担心,很快就好的,一点都不会痛……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反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殷棠:“为啥反悔?你把逆九重天分给我一半,难道不是我赚了吗?赶紧的,你才别反悔!”

于是她下一秒感到自己垂下的指跟处一热,仿佛是从皮肤里透出来的金咖色印记图腾刻印在其上。并不是普遍意义上代表着邪神象征的倒十字藤蔓,而是被一圈类似的延伸繁复花纹围绕在无名指跟,竟宛如一枚牢牢锢在上面的指戒。

“不,是我赚了。”

她听见以撒低声说道。

神祇面朝向她举起自己的手臂,与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深肤色手掌同样的指跟位置,缠绕印刻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指戒印记。

祂咧开犬齿,笑得金瞳都眯起来,背后的触手们以兴奋到战栗的频率狂舞。

殷棠也终于从片刻的怔愣中反应过来,望着自己手指上突然就多了个戒指式图腾的印记,眯了眯眼睛。

“你不可以反悔,我问过了的……”

她故意掐着时间沉默片刻,听见半晌后邪神有些委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殷棠笑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只是在想,现在我们关系就算是复合了吧。”

她抬起眼,一字一句道。

“复合了,那就可以亲亲。”

……

巫妖神在一众魔神们面面相觑仍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的目光中,默默将自己手里握着的眼睛重新装在脸上,视线毫无阻隔地望进那一头拎着龙尾巴朝祂们挥手的魔女.以及指跟处那枚印刻着的诡丽图腾上。

祂又目光上移,瞥见自家主神活像个人间第一次谈恋爱的小伙子兴奋激动得连触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的姿态。

顶着一众同行们的狐疑震惊,巫妖神再度不省心地叹了口气。

看来逆九重天终于等来了祂们的另一个女主人,在那场面神仪式迟来的数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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