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下

第二章礼物与代价(1 / 2)

林清舟十岁那年,被看见了。

那是一场起点,也是一场预告。

自从数学天赋曝光後,他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各种奖状、报导和赞叹声中。学校替他请来大学教授进行特别课程,地方电视台采访他的童年,补习班主动提供免费资源,只求挂上「资优清舟来自本班」的招牌。

而父母——他最初相信的港湾——在最初的时间里,也确实拥有笑容。他记得母亲第一次在街坊间提起他的名字时,语气里藏不住的骄傲与光荣。父亲也会拍拍他的头,说「真不愧是我儿子」。

那时的清舟喜欢这样的感觉。

被夸奖、被仰望、被重视。

他以为这就是Ai的模样。

每一次b赛结束後,他都会满怀期待地回家,把自己的奖牌、奖金一一摆上餐桌,只为看到他们眼中的光。他学会读空气,知道在什麽时候该开心、什麽时候该谦虚。他的快乐来自他们的满意。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

直到国一那年的一个晚上。

他刚结束一场县级竞赛,拿了第一名。主办单位除了奖状与奖金,还给了每位得奖者一份小礼物。他挑了一对父母曾提过想要的按摩枕,用自己的奖金买下,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提着包装好的礼物,悄悄走到父母的房门外。门虚掩着,灯光从缝隙中洒出。他正要推门进去,却在门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次才三千,也太小气了吧。」

「学校也是,出了名的资优生,怎麽不帮我们申请点补助?」

「不过清舟这家伙还算争气,总算没白养。」

那一瞬间,林清舟僵在原地。

他不敢相信那是他熟悉的声音。

他小心地将手中的礼物往後藏了藏,悄悄地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眠。不是伤心,不是愤怒,而是惊觉。他脑中闪过这几年所有的记忆,每一次的微笑、夸奖、拥抱,像电影倒转般飞快闪过,然後在他眼前碎裂。

自那以後,他不再相信语言。

他开始「演」。他仍旧努力,仍旧拿奖,但不再主动分享。他将情绪封锁,将眼神收敛,与父母的距离被他有意识地拉开。他让自己看起来,只是「长大了」、「内向了」、「太聪明所以孤僻了」。

这样的表现最容易被接受。父母没有察觉异样,甚至以为这是孩子迈向成熟的必经之路。他们继续拿他的成就四处炫耀,继续盘算下一步的获利,甚至开始对外吹嘘自己如何教养出天才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林清舟,则在这一切表象下静静冷眼旁观。

他学会了「观察」与「沉默」。学会在心中整理他人的语言与行为,cH0U丝剥茧地寻找真正的动机。他仍然会笑,但那笑容只是礼貌。他仍然会答话,但那语气只是应付。

他不再将期待寄托於Ai,因为他明白,那些从未真正存在。

到了国二,他已经得出结论。

父母Ai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能带来的东西。

这份结论,成了他心中最深的断层。也是他开始建立「狼来了计划」的前兆。

但他从不说破,从不对任何人提起。

他选择静静地成长,在一片赞美与掌声中,渐渐沉没,悄无声息地改变自己的人生方向。

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国中二年级下学期,林清舟依然是那个聪明的、沉稳的、彬彬有礼的好学生。

老师依赖他,同学仰望他,父母继续利用他。

他从没停止努力。成绩依旧完美,竞赛照常参加,奖金一分不少。但这一切,对他来说,早已成为表演。他学会依照观众的喜好调整角准投喂人们想要的模样,而不是自己。

他愈来愈擅长演,却也愈来愈讨厌演。

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思考今天要做什麽,而是问自己一句:「今天也要继续假装吗?」

然後他就会照旧刷牙、吃早餐、上学、说话、考试,把一切演得天衣无缝。

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不是突然,而是渐渐地,一点一滴地。

有时看着人们为了些微利益彼此算计,或看着父母说出一套做出一套的嘴脸,他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疏离感——「这些人到底是怎麽忍受活着的?」

活着变得没有意义。不是痛苦,而是空洞。

痛苦至少还是感觉,空洞则是连感觉都失去了。

他开始思考Si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情绪化的,不是一次冲动的想法,而是冷静、理X地将Si亡当作一个可以推算的选项,像是解一道数学题,逐步分析每个变数,寻找最完美的解法。

他考量过很多种方式——

药物,Si亡过程痛苦且不确定,最糟的情况是昏迷後被抢救过来,反而更加令人麻烦。

跳楼,直接有效,但会给家人和朋友带来难以摆脱的沉重负担,且一旦失败,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有责任。

刀割,过於直接且血腥,容易让人察觉,留下太多痕迹。

「每一种方式都有它的风险,完美的计画必须没有後遗症,没有遗憾。」他这样对自己说。

他还考虑到父母,考虑到他们一旦知道他Si了,会如何反应。

他不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利用他的Si——他知道他们会如何计算:Si了以後会得到多少慰问金,多少社会关注,他们会怎麽样将他打造成他们从未拥有过的完美孩子。

但他也清楚,如果他Si得太突然,太直接,这一切就会变得太具象,父母反而会成为最终受害者。

「如果我选择Si得让他们不能从中获利,这样他们会怎麽想?」

「如果我让他们看见一个完全不合逻辑的Si亡,不再是他们想要的那种简单的悲剧,我就能让他们无法从中获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他想到了《狼来了》——

一个反覆重复的谎言,最终成为无关紧要的笑话,直到真相出现时,已经没有人会当真。